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芜走在通往王府的街道上,心中疑云密布。
太热情了。
太配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江澈,到底在搞什么鬼。
当晚,北平王府灯火通明。
宴席设在正厅,规格极高,却又不显得奢靡。
桌上是烤全羊、手把肉、马奶酒,全是边地特色,豪迈奔放。
陈芜坐在主位,江澈亲自坐在下首相陪。
“陈大人,下官知道您不好酒,特地给您备了从南边运来的上好龙井。”
江澈亲自为陈芜斟茶,姿态谦卑。
陈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却在厅中扫视。
章武、于青等江澈手下的核心将领悉数在座。
一个个对他笑脸相迎,轮番敬酒。
气氛热烈得有些诡异。
陈芜放下茶杯,决定主动出击。
“江总督,本官此次前来,是奉陛下之命,巡查北平防务,有些事情,可能需要将军配合。”
席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一瞬。
江澈却仿佛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他一拍大腿,满脸诚恳。
“嗨!大人您说配合就太见外了!这是我们分内之事啊!”
他朝旁边的于青使了个眼色。
于青立刻会意,从怀中捧出厚厚一摞卷宗,恭恭敬敬地放到陈芜面前的桌案上。
“陈大人,您请看。”
江澈指着那堆积如山的卷宗,热情介绍。
“这是北平城四门十三关的防务图,精确到每一个哨塔的换防时间。”
“这是近三年来,我们与草原各部落所有摩擦的战报记录,包括每一次的伤亡人数和缴获。”
“还有这个,是军械坊去年的军械损耗、补充和库存清单。”
“哦对了,还有粮仓的账目,都在这儿了!”
江澈献宝似的将一册册文书推到陈芜面前,脸上带着“快夸我”的表情。
“大人,您先看着,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问我!明天一早,下官就陪您亲自去城防、军营、武库各处视察,保证让您把咱们北平的家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陈芜看着眼前那比城墙砖还厚
的文书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本想借着查账、查防务的名义找个由头发难。
可现在人家把所有东西都摊开摆在你面前甚至主动要求你明天就去实地检查。
这让他怎么发难?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憋足了劲的拳手。
一拳挥出却打在了一大团棉花上浑身力气没处使。
他随手翻开一本军械损耗的账册里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各种闻所未闻的零件名称、番号、日期看得他头昏眼花。
**鬼才看得懂!
陈芜心中暗骂一句。
他很清楚这些账目就算有猫腻也绝不是他一个外行人一晚上能看出来的。
江澈这是在用垃圾来淹没他!
“江总督……有心了。”陈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应该的!为陛下分忧为大人您效劳
江澈笑得愈发灿烂举起酒杯。
“来来来陈大人我们北平的汉子就讲究一个实在!今晚不谈公事喝酒!我敬您!”
章武等人立刻跟着起哄。
“对!喝酒!”
“陈大人海量!”
整个宴席陈芜就像被架在火上烤。
他被灌了一杯又一杯被无数奉承话包围。
想找个茬却发现江澈的态度比谁都端正。
他想摆官威人家比你还会捧着你。
一顿饭下来陈芜头晕脑胀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反而憋了一肚子火。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官场手腕。
在这个粗犷的边地在这个看似粗鄙的武夫面前完全失效了。
这个江澈比他想象中要难缠一百倍!
第二天一早。
陈芜带着两个随从站在王府门口面色阴沉。
昨晚他几乎没睡一直在思考江澈的意图。
他得出的结论是江澈一定是在虚张声势他今天必须亲自去营中抓住实质性的把柄。
可他等了半天江澈却迟迟没有出现。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时一个身形笔挺、面容冷峻的军官走了过来。
正是江
澈的另一位心腹,掌管军法的于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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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人,早。”于青抱拳行礼,不卑不亢。
“江总督呢?”陈芜冷冷问道。
于青面无表情地回答:“回大人,司主今日一早接到边境八百里加急军情,草原有异动,他需亲自坐镇指挥,无法陪同大人,特命下官全程陪同您视察。”
“军情?”
陈芜眯起眼睛。
好一个借口!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早上来军情?
这是在耍他!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昨天还一口一个“下官陪同”,今天就把他晾在这,派个下属来打发?
这前后的反差,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正要发作,于青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平静地补充道:“司主说了,北平军务,分秒都不能耽搁。但钦差大人的巡查,同样是头等大事。下官会完全遵从您的指令,您想看哪里,下官就带您去哪里,绝无二话。北平任何地方,除了几处军事核心要地,都对您开放。”
于青的话,浇灭了陈芜的怒火,却让他感到了更深的寒意。
江澈的意思很明白。
我对你恭敬,是给皇帝面子。
我不陪你,是因为你陈芜的级别,还不够让我放下军国大事来奉承。
你代表圣旨,所以我配合你查。
陈芜的脸色阵青阵白。
他如果在这里为了“江澈没来陪同”这种小事大发雷霆。
传出去只会显得他器量狭小,不明事理。
他只能把这口恶气硬生生咽下去。
“好。”
陈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那就请于都尉带路吧,我们先去军械坊。”
于青侧身,伸出手臂,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陈大人,这边请。”
陈芜冷哼一声,拂袖前行。
他心中早已盘算清楚,军械坊是贪腐的重灾区。
边军武备废弛,克扣军饷,倒卖军械,乃是常态。
只要让他抓到一星半点实证,江澈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得脱层皮。
一行人穿过戒备森严的岗哨。
两扇厚重的铁木大门在刺耳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
一股混合着硝石,桐油与冰冷钢铁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