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议,朱予柔站在皇帝身旁,微笑看着下方群臣。
她昨日将大兴县发生的事同皇帝讲清,并言明这县令与冯侍郎有勾结,请皇帝今日在朝会上提及此事。
“沈川,你将昨日之事讲给诸臣听。”广佑帝慢慢说道。
昨日出了县衙,朱予柔便派兵将衙门封锁,只带走了几个关键证人,其余人皆被困在县衙,故而无人知晓昨日大兴县发生何事。
沈川出列一揖,道:“臣奉命巡查京城附郭县,得知大兴县令欺民霸市、侵占民田,所犯之罪甚重。臣查明后本欲回京奏明,却被县令扣押,欲杀害臣,幸而公主前来查案,臣这才得救。”
众臣都倒吸口气,没想到区区县令竟敢如此大胆,敢谋害四品大员。
皇帝扫视了众臣一眼,道:“刑部,这县令该当何罪。”
尚书吴景明应声出列,道:“臣以为,这县令简直无法无天,数罪并罚,该当枭首。”
“是吗,可这县令昨日便畏罪自杀,在本宫身前自刎了。”朱予柔不知何时已行至殿下,说道。
她又看向队列前方一人,道:“柳国公,这位县令可是您的侄子?”
柳国公一惊,急忙跪地道:“是老臣管教不严,老臣惭愧,愧对殿下及小沈大人。”
“可本宫还听说,京察之时,刘县令得了个下下之评,本该被罢官,削职为民,是国公您为其做保,柳县令这才得以继续做官。您说,他今日作为,是不是该由您承担。”
柳国公一脸惶恐,看向皇帝道:“陛下,这孩子是老臣那死去兄长家唯一的孩子,是臣看他可怜,这才给他个官做,没想到他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是老臣识人不明,实在该罚,该罚。”
朱予柔将他扶起,道:“国公不用急着认罪,本宫还未说完呢。”
她向上首一揖,接着道:“父皇,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儿臣上奏的国库失窃案?”
广佑帝点了点头,道:“自然记得。”
朱予柔又看向众臣,道:“本宫前日到户部下几大库房巡查,发现库房中物品与账册所记差异巨大,其中半数都被库房官员拿去低价售卖,这售卖得来的钱财都进了官员口袋。”
“据本宫核查,近几年的户部账册与库房所呈账册数目一致,那这其中,究竟是谁动了手脚?”
广佑帝身体微微向前,带这些压迫之意,问道:“冯叶,朕记得是你监管此事吧,怎么回事。”
冯叶急忙跪地喊冤道:“陛下,此事臣实在是不知情啊,都是手下官吏欺瞒,臣是受人蒙蔽。”
朱予柔轻笑一声,回道:“冯大人不必将自己摘得如此干净,你且先看看,这是什么。”
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在大殿上徐徐读起。
冯叶早就惊出一身冷汗,竟是他向大兴县令借调布匹的手书。
他强自镇定,说道:“殿下,臣从未写过写封信,这其中之言更是无稽之谈。”
朱予柔道:“单凭写封信的确无法证明是冯大人所写,可户部丢失的九万三千匹布是真,大人说,本宫该去哪要这些布。”
“哼,公主说错了吧,甲字库中有布匹八万七千五百三十四匹,共丢失……”
“丢失十万两千四百六十六匹,冯大人不是不止此事吗,怎么会清楚甲字库房中有多少匹布?”
朱予柔继续道:“父皇,这封信是儿臣在柳县令案前找出,是冯大人怕事情暴露,特从大兴县运调布匹至甲字库库房的证据,因此可知,冯大人并非不知此事,更是此案的同谋!”
广佑帝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冯叶,不等他解释,挥了挥手,道:“来人,拖下去,交由刑部审理。”
朱予柔跪地道:“父皇,这些人将库房中的物品窃出,尽数送到大兴县售卖,可百姓们根本不需要如此多的物品,若有卖不出去的,柳县令便会逼迫百姓强买。更甚者,此次库房借调的布匹,亦是从百姓手中收取,可大兴县并不产布,无奈之下,百姓只好将秋粮低价卖出,再高价从布贩手中买布,一来一回下,百姓可谓苦不堪言。”
其实昨日在将沈川送上马车后,她带着几人曾回到大兴县内,看到在官员压迫下的百姓在街上卖儿卖女,只想换的一口饭吃。
她心中五味杂陈,挑了几个看着机灵的小丫头买下,又令阿良买了些稻种分发,让他们不至于明年开春不至于没有粮种。
可她一人之力又能救得几人呢?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她当真是恨透了这些个贪官污吏,正是这些人不断剥削百姓,才叫黎民的生存变得如此艰辛。
想到这,她将用额头缓缓触地,道:“陛下,臣恳请将冯、柳两人家产变卖,发还给大兴县百姓,来弥补百姓所受苦难之万一。”
广佑帝沉默片刻,道:“户部、刑部,按韶华说的去办。”
朱予柔缓缓抬起头来,道:“陛下,儿臣以为,此案并未结束,罪魁祸首还未落网。”
众臣面面相觑,此案令三品侍郎下水已令他们骇然,不知公主殿下还欲拉下何人。
朱予柔沉了口气,道:“儿臣想参奏的是定国公柳怀瑾。”
此言出,满堂哗然。
定国公是陛下身为太子时便在身后跟随之近臣,朝中无人不敬重,就连太子殿下都对其礼遇有加,这位年纪轻轻、初入朝堂的韶华公主,怎么敢参奏柳国公。
就连柳怀瑾自己都惊愕万分,他本以为事已至此已无关自己,却没想到公主殿下会突然向他发难。惊诧之下竟忘记请罪,身后的兵部尚书沈景逸拽了拽他的袖子,他这才反应过来。
“陛下,老臣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竟叫殿下误会,实在是老臣的过错。”
他这句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在无形中让人信任。
他深知当今陛下对公主是如何的宠爱,因此不会选择与其争辩,而是用一句‘误会’将自己摘清,一句‘过错’将责任揽入。
朱予柔冷笑一声,心道:好一招以退为进。
她也不恼,笑着问道:“柳国公,本宫还未说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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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向上一揖,道:“国公不必言明,柳县令只需要说一句‘我叔叔是谁’便能叫督察院大大小小的御史知情不报,此其一。其二,本宫在柳县令府上找到一箱金银珠宝,正是要送到柳国公府上。其三...”
她一挥手,殿上便被带上一身带镣铐,明显是刚用过邢的人。
朱予柔眯眼看向他,道:“柳国公可识得此人?”
也不等他回答,朱予柔面向众人接着道:“此人正是柳国公府上家仆,在县衙及库房两边传递消息,前日被我抓住,他自己说,是被柳国公派来安排此事的。”
她微笑看向柳国公,道:“国公,我说的可对?”
柳怀瑾眼中恨意一闪,道:“殿下,此人半年前便被我撵出府去,他所做之事,我实在不知啊,或许是他在重刑之下,胡乱攀咬。”
“殿下仅听一面之词,便定了老臣的罪,实在是...”他嘴角一翘,没再说下去。
朱予柔也不理他言中所带的讥诮之意,说道:“光凭这个就定了柳国公的罪的确是难了些,只可惜柳国公形式太过谨慎,凡是皆不亲自出面,实在是令本官为难啊。”
“不过,本官得知,这家仆的夫人还留在国公府中,不知柳国公何故将其二人分开。
柳国公道:“说来惭愧,内子极喜欢这位夫人做的饭,故而在这家仆因盗窃而被逐出府时,才没有连累这位夫人。”
朱予柔点了点头,道:“倒也说得过去,既如此...”
她迎上官员们好奇的眼神,道:“便不参了吧。”
这话出口,不止柳怀瑾,殿下诸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公主殿下这是何意,哪有参到一半便不参的道理?
这不是那朝廷当儿戏了,可这位毕竟是公主殿下,众人只得讪讪闭嘴。
在上面听了半天的广佑帝有些不悦,批评道:“韶华,下次未查清前不可在朝中参奏。”
朱予柔深深一揖,乖巧应道:“是,父皇。”
她并非任性妄为,更不想就这么放过柳国公,相反,她早已下定决心除掉此人,奈何他行事稳重,朱予柔找不到证据来证明此事与他有关,仓促之下,才有了这么儿戏般参奏。
说到底,她是想通过这番举动,令柳国公警醒一些,不再轻举妄动,好让那些被他剥削的百姓能有片刻的喘息的空间。
她想到最近接触的案子都与这人有关,心中不由生起一丝燥意,不明白父皇是怎么容得下这么一个贪得无厌之人,看着队前那个体态丰腴的柳国公,心中默默盘算着怎样才能除掉他。
正此时,只听见龙椅上响起一串咳嗽之声,旋即响起广佑帝那厚重中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定国公柳怀瑾,家教不严,纵容侄子、手下乱纪,着,罚俸三年,降为从一品郡侯,闭门思过一月。”
此时,轮到朱予柔惊讶,没想到自己一番纠缠竟真能令其受到惩罚,用惊喜的目光看向上首之人。
广佑帝并不看她,挥了挥手示意散朝,便向宫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