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浴缸里的水放好了。
沈宥试过水温,把她抱进去,自己转身去淋浴间,却被扯住了衣角。
“嗯?”他诧异回头。
“别走。”她低头嗫嚅了句。
说他别走,她却还是松了手,闭着眼身体一点点沿壁下沉,似是有什么在拽着她,拽着她溺进水里。
沈宥没来由地不安,坐回浴缸壁上,拉起她的手,把人给扯过来,也不管衣服会湿,让尹昭把头埋在自己腿上。
他挠她下巴,调侃也温柔:“怎么了?这么舍不得我?”想想又蹲下来,扶着她肩膀认真地解释:”我不走,就在旁边冲个澡。”
见她雪白脸颊被热气染得更红,狭长眼里就闪过促狭:“你是舒服够了,我可还没,也该让我去解决下?”
“那你能不能不关门?”
她缩在浴缸里,手扶着边沿,眼睛湿漉漉地提要求。
沈宥的心忽然抽痛了下,大力揉了把她的头,抿唇应好。
潦草冲完澡,也没什么用,只好扯过浴巾围上,再去把她捞起来裹上浴巾。
浴室全是些脸红心跳的气味,就把她抱出来搁在书桌上,替她擦干净,还得为她把那一头湿发都吹干。
他第一次这么照顾人。
女孩子的头发可真麻烦。又长又多,对着吹久了,疑心会烫到她,可吹少了,又好像一点用都没有,只有噪音嗡嗡地烦人。
关键是,这姑娘还乖得要命。让低头就低头,让抱他,就主动伸了双臂环上他的腰,腿不小心碰着了她髌骨,就会分开任他抵着。
沈宥这下真是用尽所有耐心,心头有无数烦躁,恨不得扔了这吹风机,把她丢到床上去发泄。
可等吹到半干,他却又很想吻这发丝。
吻她发丝间萦绕的香气,是与他相同的气息。
她趴在怀里一动不动,他疑心是睡了,连吹风机都收得小心,撩开她耳边碎发。
才发现,这姑娘清醒得很,一双眼睁得润亮。
“不困吗?去床上试着再睡会儿好吗?”
她抬起头,小巧下巴抵在他胸前肋骨上轻轻地摇,不说话,手臂却在他腰后收紧,指尖若即若离地擦过尾椎骨。
沈宥呼吸骤沉,俯身压下,一手撑桌,一手握她腰肢,刚想迫她仰头来问话,覆着心脏的那处皮肤忽有濡湿的温热袭来,烫得他心跳倏然加速。
忍不住体内暴虐,挥手推开桌上杂物。
直接把她摁倒,大手扶上细颈,拇指抵住她的下颚往上抬,令她整张脸都在瞳孔里。
深吸过气,才哑声问她:“还想要?”
她被他控着下颌开合,说不出话,只能委屈地低低嗯声,指尖碰着他手腕内侧,又吓着般逃开,茫茫地在桌上摸来摸去。
沈宥挑了眉,等她动作。
最后摸了副银边眼镜,往他手边递来,是他刚暗着顶灯等她睡醒时,用过又随手搁下的眼镜。
“想让我戴这眼镜?”
沈宥有些惊讶,转而轻笑,接了眼镜,却只拿金属边在她锁骨下划出浅浅细痕:
“喜欢我戴眼镜,伺候你?”
真是要命。
这种时候,他都连个操字都对她开不了口。
“可戴眼镜,吻你就不方便了。”
他伏向她肩头,灼热气息喷洒颈间:
“昭昭,只能你来吻我了。”
于是她就费劲地撑起半身,乖乖伸舌来寻他的双唇,沈宥心软得一塌糊涂,噙着笑把眼镜搁进她手心,自己流连往下探去。
不料,却和他的预想,天差地别。
唇舌纠缠的潮湿,似乎与她无关。
沈宥手臂一僵,立时离了她的唇,直起身与她隔开距离,拧着眉,沉默对上她的眼。
尹昭。你不想要。为什么骗我。
他只唤了她名字,后半句不知该如何说。
她却主动来勾他的手,要他扶她,又在他身前扬着脸,捏着眼镜架为他戴上,红红的眼尾带笑:
“你再亲一亲我,就好了。”
说完就攀上他的腰,搂紧后脖,印上他双唇,他不肯回应,她就往别处去,吻他唇珠又吻他下颌尖的凸起,舌尖勾着他喉结舔。
沈宥被招惹得没法子,只能捏她下巴,俯身来堵她唇舌,不许她再作乱。
满是黏黏腻腻的接吻声。
她微塌着腰,始终是仰起头送上唇舌哄他品尝的姿势,温柔乖顺得该死。
沈宥只需低头,就能得尝所愿。
眼镜没有干扰他吻她,只是让他更觉得自己像个衣冠禽兽,即使明明是她在放荡无忌地催促他,主导这暧昧游戏。
“还不够。”沈宥有点无奈,让她握着自己感受过,挽她耳边黏着的碎发,轻声来劝:“这样进去,你会疼。记得吗?那次都疼得哭傻了。”
“都会疼的。”她固执着无所谓。
“那让我出去问下管家,说不定姜行止这有能用的东西,好吗?”
“不要。”她毫不迟疑摇头拒绝,又攥紧了他的衣角:“别留我一个人。好不好?”
一句好不好,拒绝就被扼死在喉咙里。
沈宥垂眸细细瞧她。
抱他抱很紧,紧到他呼吸都偶尔不畅,脸染了霞飞的绯红,眼眸汪汪盛满情欲,但也写满不听话的偏执。
沈宥单手摘了眼镜,头疼似地捏捏鼻梁。
把刚被他踹走的转椅拉回来,两腿叉开地坐下,抬手拍了拍她臀边,沉声讲:“坐好。自己撑稳了。”
这晚头一次,尹昭对他的指令迟疑了,望着他眨眼,不知所措。
他只能自己伸手锢过她的腿。
俯身前,他也紧张,抬手捂了她眼睛:“害羞就闭眼。”
尹昭闭没闭眼,沈宥不知道。
他闭了眼,陷进她的潮湿里,被淋成湿漉漉的雨夜归人,一颗心在水里浸泡成柔软的皱缩的想念的,也温暖的。
他这辈子没什么柔软,都给她了。
夜变得格外漫长。
沈宥是平生第一次伏低做小,就想从她那讨回报酬,尹昭又偏固执得不肯去睡,怎么劝都不肯,连回她房间睡,一个人睡也都不肯。
眼眸雾湿着涣散了一次又一次,可只要他安静抱一会,就又亮得让他心疼。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问,把灯也关了。
后半夜,他们不再说话,只低吟深喘。
幸好姜家这处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在床头抽屉里找到了足够的安全用品。
书桌,沙发,床尾,一路辗转。
最后是在镜子前。是她要去的。
他倒了水来喂她,与她交换氧气。
她已经快脱力成一条干涸的鱼,软得没了骨骼,依在他掌心,抵着他额头。
好热又汗津津的,也不知是谁的汗。
“我想去镜子前。”她低低地说。
他就把她抱到镜子前。
这间套房的起居室东南角,立了面法式橡木落地镜,镜前正有一块小方羊绒毯。
沈宥把她放在毯子上,跪立的姿势。
双臂从身后锢住她,让她面向镜子。
镜框就框住他们,框成一幅画。
月光荧荧,交颈亲密,她的身体成为他的作品,她在情欲里的挣扎浮沉,都由身后的他一笔笔画就。
尹昭就歪着头去看,不染情欲地去看。
眸光倒映月色,纯粹又清明。
她伸了手,似想去触碰画里的自己,却又在碰到的那一刻前垂下,仿佛没了全部力气。
沈宥忽地心疼到心软,低头咬她耳垂:“很美。昭昭,你不知道你有多美。”
他喑哑着声,轻覆上她的手,慢慢勾勒:
“脖颈白得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锁骨又平又直,肩头圆圆的很可爱。这里很翘,大小握起来刚刚好。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只有这不好,太瘦了,和我的手掌都差不多宽,你该多吃点,胖一点,我也喜欢。”
晶莹的泪滴,小小的,无声地滚下来。
砸到他绕前的手臂上。
终于来了。他想。
沈宥狠力收紧了这刻的抱拥,似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也与她嵌入更深,低喘过后,沉眸望向镜中人,发誓般在她耳边说:
“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她却像被打开了阀门,越哭越汹涌。
他只好又把她揽进怀里,轻柔地,不许悖逆地,吻他的珍宝,一声声哄她别哭。
那个时候,他还不太会哄她,只会把不哭了别哭了翻来覆去地说,连甜言蜜语也没什么花样,顶多一句我会好好对你的,又讲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哄得很失败,她一直哭到哭累了才歇。
但终于是睡在了他怀里,虽然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又被她的手机闹铃叫醒。
沈宥不喜欢那闹铃。
伸手直接把它摁了。
尹昭却轻手轻脚地掀了被褥,他还睡眼惺忪着,只凭本能,攥住了她手腕。
她回头看他,笑意清浅,平静无恙。
于是沈宥明白,无论闹铃响与不响,新的一天都来了,他与她昨夜签署的契约,都已在这一日生效。
他想要个床伴的目标达成了。
他从小到大的目标就没有达不成的,因此那一日也只是极普通的一日,他没多少喜悦也没多少遗憾。而从那以后,尹昭会自己来敲他的门,甚至会微信来约他了。
只是后来,他一年比一年为此沮丧。
到了2019年,他在梦里,为此绝望。
*
山里气温降得太快,话又太多太长。
他们就换去了屋内,酒店经理端来壶茶与果盘,文火一点,就有了些围炉煮茶的味道。
尹昭很喜欢装果品的这套器具,拉着经理打听了一通选品与货源。
等聊完,她才抱歉地同沈宥笑笑,抬手给他续了茶,继续讲:“原来你是看到了那把钥匙。我都忘了这个细节。所以,你知道我是自己过去的?”
沈宥点头:“嗯。八成把握。”
尹昭就弯起眼尾,比了个手势:“那我好像有好受一点。就一点点。”
沈宥尝试剖开自己见不得光的心迹:“我那时不知道你与姜行止相熟。他有事求我,你又出现在君越山,我以为是他讨好我的安排,就默认了。所以明知有很多异常,也没有问。”
他顿了顿,自嘲道:“在我看来,我也算个加害人,没理由帮你这受害人去反抗,问了也徒劳。但那把钥匙,的确给了我一些自我脱罪的借口。”
再提杯饮过茶,全是苦涩,他说:“也给了我一些妄想。”
尹昭捏了两个核桃在手里玩,没吭声。
沈宥抿过唇,继续道:“我是前两天知道你和他很熟之后,才发现这个故事可能和我以为的完全不一样。他迷晕你,不见得是为了讨好我。再加上你说姜行止恨我。”
说着,他蓦然哑了声音,拧眉半晌,终还是痛苦地弓了背,不敢看她:
“昭昭,你那天遭遇了什么?还有……比我更糟糕的事吗?”
话音刚落,对面砸了个核桃来。
砸得又准又重,正中在他左肩,又咕噜噜往桌椅缝里滚去。
沈宥一愣,抬头望去,始作俑者正扬着下巴尖,斜眼觑他,一副我砸你我有理的模样。
她的鼻尖有点红,或许是刚在外头冻的。
这姑娘瞧一眼落在地上的核桃,又冲他挑眉使眼色,手里还在掂着另一个核桃玩。若他不去捡,怕是还要再砸他。
沈宥心口骤紧,眼眶忽地发酸,也就弯腰去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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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沈侑之。”
看他在椅缝里找核桃的狼狈样子,尹昭觉得比刚才弓背抱头时的颓唐顺眼多了:
“你昨晚是不是尽想这些事了,都没怎么睡?你昨晚没睡,也敢今天开车,还徒步十公里?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沈宥下意识觉得自己该躲,但慢了半拍。
又一个核桃不讲理地砸了过来,这次砸得更准,直接砸了头。
“睡了三四个小时吧,还做了梦。早上也喝了咖啡。”他揉着头上的红,放回核桃。
尹昭就扯了纸巾擦过核桃,皱着脸尝试徒手碾碎,看着神色专注,嘴上却在说别的事:“你别胡思乱想,那天其实没什么。”
核桃被她掰开了,分了一半塞进他手心。
她低头抠着剩下的核桃仁:“我不知道那天姜行止在我杯子里放了什么,也许只是过量的安眠药。他没碰我,甚至转头就把我独自丢在了一楼那个大书房,连门都没锁,我才能在彻底起效前躲去你房间。”
沈宥见她剥得指甲缝里都是碎屑,就攥了她手腕,把她手里核桃都接了过去。
他也低着头,问很轻:“害怕吗?”
尹昭乐得省力,拍了拍手,声音清脆:
“怕。我以前就挺怕姜行止的。看不透他,那天他搞这一出,我怕得腿都软了,当然也可能是药效的原因。其实那栋楼也没多大,可就是觉得怎么也走不到你的房间了,好远好远。”
“但好在还是走到了,还美美睡了一觉。”
她手肘撑在膝上,托着腮看沈宥:
“我那一天,情绪不好,是因为和姜行止吵了一架,他那天也跟有病似的,逮着人就往人身上捅刀子。”
她又淡淡地讲:“另外我忘了那钥匙,对你也有误解。我那时不懂事,天真还清高。向现实低头的感觉,不太好受。”
沈宥剥不了这核桃,他的手都在抖。
她如今说得再平淡,也救不回那晚了。
她从姜行止那逃出来,想找他求救,却发现他也是个刽子手,将她再一次谋杀。
他有那么多机会可以问她一句,问她为什么出现,为什么不敢睡,为什么怕一个人。为了让他自己好过,他一句都没问。
不敢想,她在那一晚该有多绝望。
面前又放了把核桃仁,尹昭放的。
她冲他弯眼笑笑,轻松地讲:“你也算不上加害人,是我自己选的。说实话,我也的确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发泄情绪抒解压力的方式。”
甚至还俏皮地挤了挤眼:“而且,你作为一个床伴挺不错的,技术实力都没问题,还有点服务意识。”
沈宥一时被她讲懵了,愣愣地看,搞不明白她是在夸他,还是在故意挤兑他。
她脸颊红红的,眼睛亮亮的。
没有怨恨,是又一种捉摸不透。
她看他一眼,目光又飘向更远:“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我们都是姜行止剧本里的演员,他这人生意不好好做,算计人心倒是个天才。”
“我到今天也没能完全想明白,他为什么给我下药却又放过我,又为什么拿走我的相片。”
沈宥甩手放弃了剥核桃,苦笑道:“至少现在来看,他给我设计的故事,很成功。很成功的报复。”
他在艰涩里回忆:“我那天骂了他,说他得了多少好处,就该付出多少代价。他大概是想让我知道下,到底什么叫代价。”
那晚的局里,如果尹昭躲去他房间,他就注定会得到她,也注定再也得不到她。
如果她不去,照片在姜行止手里,也必然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刺伤他。
无论如何,他都终将付出代价。
尹昭点点头,垂眸摆弄起桌上核桃:
“我想过,他给我下药或许是有那心思,大概也能算报复你的一种方式?”
“但我有时又觉得,他可能只是想让我同他一样不好过,让我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所以其实也没那必要。”
她又想起在昏迷前姜行止骂她的话。
骂她为了金钱利益折腰,明知是脏活也接坏事也干,还敢故作清高看不起人,然后又笑她,嗤笑着对她说——
「尹昭,我告诉你清高有什么用,清高的人,折辱起来会更有趣。」
每次一想起这些糟心事,心头就乱。
兀自静了半晌,尹昭叹了气,才讲:
“当然,他这人做事全凭心情又没个顾忌,说不定也动过歪心思。毕竟牧白那张照片,他在那晚之前不可能知道。”
或许是那张无意被翻出的照片,让姜行止明白,她抱着一个死去的梦活着,差不多等于一个死人了,实在没必要再与她斗气。
尹昭乍然出神,阴差阳错间,也许又是牧白保护了她。
核桃被她摆成了个小山。
沈宥看不懂她失神的缘由,心下慌乱更甚:“昭昭,你那日为何会去君越山?又和姜行止吵了些什么?如果我没感觉错,即使他做了那些事,你也并不讨厌他?”
那我呢?你能原谅我吗?
沈宥把话又咽回了,想问,但没底气问。
他抿了唇,忽然明白自己最想问的,其实是,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就像三年前你相信我会无条件保护你一样,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和我道过歉了。”尹昭耸耸肩。
“道歉。就够吗?”沈宥紧盯向她。
尹昭就歪头想了一会,然后有些严肃地回答他:“沈宥之,严格来讲,我们都算不上什么好人,都做过不少损人利己的事。”
她又笑笑,像个很有经验的人生导师一般讲:“对自己对彼此,都该包容些。”
“不早了,明天还要徒步出山呢。你可真该好好睡一觉了。”
她伸了个腰站起身,宣布结束这场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