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长老的步伐看上去频率没变,悠悠漫漫,眨眼间就拉开了和徒弟的距离。
崔滢在想她说错了什么,片刻后醒悟:师父曾经说过,十万山突围,她的师姐师兄都殁于那场战役。师父如此消沉,或许是触景生情。
好一会儿,邱长老才发现崔滢没跟上,于是停下来等她。崔滢小跑过来,道:“师父,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
“无碍。”
大概真是触景生情,进入游戏后的第一次,邱老提起了从前。
“你二师兄最开始上山也是像你这般,冒冒失失,不知轻重,犯了许多的错。”
崔滢心说还好吧,她也没犯过什么错。
“这样一个粗心的人,”他的语气忽然下落,沉默了一会儿,“却在十万山里活过了三天。”
十万山,崔滢记得,十万山突围,师父从前的所有弟子都殁于那场战役。
“三天后仙盟带着人赶到,六名罗汉峰弟子只剩他一人,腿断了,半张脸没了,最后一点力气拿着剑,当众自刎了。”
“只差一步啊。”
“为师还记得他自刎前看过来的笑,每当犯错求我原谅的时候,他就会那样笑,和小时候一样。”
“可你二师兄没想过,哪怕有通天之能,为师又该,如何原谅一个死人呢?”
这是崔滢第一次从师父口中听到十万山的故事,听着邱长老平静的语气,崔滢试探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或许是悲哀的氛围太过沉重,越是死人多的地方,这种消极的情绪就越是要避免,邱长老缓过神,环顾四周,对崔滢道:“回去吧,没什么可看的了。”
“这里死了太多的人,夜冥阴盛,到了晚上,那些没散去的阴魂会影响人的心智,先回竹楼再说。”
“对了师父。”崔滢跟在后边道,“你以后可以多跟我说说师姐师兄们的事情吗?”
邱长老头也不回。
“以后再说吧。”
-
竹楼里,最开始和陈丽一组的弟子仍在重伤昏迷中。
一见面,余小玉立刻靠了过来,贼眉鼠眼地拉着崔滢到一旁。她刚才和宋如莺一块出去搜查,崔滢还担心余小玉会遇到什么困难,这家伙张口就道:
“你猜我们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她好像没打算藏着掖着,音量正常,旁的人支起耳朵,崔滢也规规矩矩回道:“看见了什么?”
“万兽谷的鬼魂!”
周围的人面色沉重,余小玉却眼睛发亮,很是兴奋的样子。
“裂谷本就潜于地脉之下,较寻常处更接近地下府邸,而今暮色将至,阳气已尽,这里又死了这么多的人,残魂显形,自是再正常不过。”
宇文雁抱臂,添嘴解释。
崔滢十分能理解余小玉此刻的心情,颇有些遗憾:“我怎么就没遇到?”
她拉住余小玉小声:“鬼魂长什么样?”
余小玉用手比划了一下。
“蓝色的火!”
“那些都是亡故之人的残念,算不上魂。”木泓打断她们,“其他人有找到什么吗?”
众人逐个禀报,言语寥寥,都是一些没有什么价值的信息。
调查陷入僵局,每个人的脸色都很疲惫,邱长老今天的表情就没有舒展过,听过弟子们的话,他开口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大伙儿都先歇一歇。”
崔滢观察竹楼里的弟子,有席地打坐者,有翻身上梁者,有在两根柱子绑根绳子就躺上去睡者,八仙过海,千奇百怪。
崔滢没有这些本事,只好寻寻觅觅上了二楼,找到了一个空房间,掀开床帘的时候才发现榻上躺着昏迷的陈丽,一时默念罪过。思考了一会儿,干脆往地上一躺把自己挪进床底,安心闭上了眼睛。
崔滢的精力很旺盛,在游戏里努力调了许多天的作息,还是很难违背生理特性。
夜晚本应是她思维正活跃的时候。
脑子里闪过一幕幕白天发生的图景,有什么东西隐隐伸出触手的时候,房门嘎吱一声开了。
崔滢侧头看,一双染血的步履缓缓踏进,洁白的衣袂垂落,上面有几块脏污和破痕。
她想起邱老今天刚刚遭遇了袭击,衣服和鞋子好像和这大差不差。
思路刚冒个尖就被打断。
“伤口愈合的怎么样?”不必再猜了,就是邱老的声音,他似乎正在问候榻上的人。
“好多了。”
陈丽哑声。
“那东西下手很重,多亏你替我挡下一击,否则躺在这里的,恐怕就得是我了。”
“师叔言重。”
大概是还没醒全,陈丽的嗓音黏黏糊糊,字音只咬一半,听的人很难受。
“我再用真气为你疗会儿伤,万兽谷凶险,这几天你歇着就好,不要逞强。”
“嗯。”
床底的崔滢连呼吸都没有,浑身气息收敛的一干二净,和一具尸体无异。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这样做的缘由,直到邱老收起术法离开后,她才一寸一寸从床底挪出,眼睛缓缓探出床边,陈丽已经闭上眼睛,重新酣睡过去了。
窗户啪地大开,一阵阴风灌入,崔滢轻手轻脚走过去,正要合上窗,视线就像是被什么吸附一样,猛地抬向上。
万兽谷的光石跟随日温而亮,如今夜色将倾,对面的竹楼屋顶,稀淡的微光勾勒出一片纤薄的人影。
像是下笔极为吝啬的那种写意画,漆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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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丝在洁白的底色上描出人形,衣摆如同鸟兽的羽翼一般随风张开,面如玉鬼,直直闯入崔滢的眼底。
半秒都没有迟疑,窗沿边的手大力摁向窗框,冷风被阻隔在外,崔滢站在原地,惊魂未定地缓了会儿气。
转身,温如骨靠着床柱,安静俯视着她。
“……”
“当着面报信,太幼稚了。”
崔滢藏在身后的信鸟化作飞灰,她捏了捏拳头,对面好整以暇道:“想好愿望了吗?”
“……”
崔滢:“你是来杀我的吗。”
温如骨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说过,你和我有契约在身,杀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得到确切的答案,崔滢明显放松了一些。
“你就不想问我些什么?”温如骨观察着她的表情,“我以为你想听,所以才出现的。”
崔滢摇头。
“那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吗?”
继续摇头。
又装哑巴。
“你不想知道万兽谷里的那些人是谁杀的吗?”他抛出杀手锏。
这回崔滢犹豫了,心里的小九九转了一会儿道:“你知道?”
“我知道。”
“你要告诉我吗?”
“我不能告诉你。”
崔滢:“……”
好了,又是在捉弄她。
“你可以许愿啊。”温如骨漫不经心道,“只要你许愿,我就可以告诉你。”
“不要。”
她斩钉截铁。
“为什么?”
一个案子抓住真凶,尚且要去调查了解祂的动机。对于崔滢来说,过程比结果更加重要。
如果结果大于一切,世间所有都可以直接得到答案的话,就像是唾手可得的苹果,不费吹灰之力,但她也将永远体会不到攀在树枝往下望的刺激与快感。
如果只有一个答案,那这个故事对于崔滢,就失去了它的一部分意义。
而且这里是游戏,答案对她,没有那么重要。
但这点心思她没办法对温如骨解释,也不想解释,只是淡淡重复:“就是不要。”
温如骨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褪尽了,黑漆漆地盯着她不变的表情,袖中的琉璃兽感知到气息探出头,被他一根手指摁了回去。
“往东走,尽头有一座庙,那里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他淡淡一笑,床柱边空空如也。
温如骨消失了,留下了一句经典的线索句式。
崔滢放空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她听到了什么,摸了下鼻子,手指在空中左右晃,疑惑。
“东是哪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