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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兵变

作者:风与树的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孙芪听完杜稜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叙述,露出一个促狭的微笑。


    “腾云,你栽了。”


    杜稜从未发现自己有口齿的毛病,知道今天。“彦思你不知道,她真的很可爱……我不希望这么可爱的女郎因为我而哭泣。”


    孙芪笑得直不起腰,过了半响才道:“要是婆留他们知道你这个样子,指不定怎么笑话你。问题不在你,而在这个世道。她只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随后他沉默了一下,短促地笑了一声,神情有些怅然和严肃。最后说:“这个世道,谁又能真正如意呢?”


    杜稜也沉默了。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最后直到孙芪如梦初醒般地起身,说:“我去乡里收一下粮。有两个乡种的是稻谷,已经熟的差不多了。”


    杜稜听得出他话语中的赶客之意,便也站起身来:“行,那我也差不多要去军营里了。”


    两人并肩走出县衙,然后翻身上马,一左一右地准备离开。正在此时,孙芪叫住了杜稜,有些别扭地说:“我不是对你夫人有意见,你别误会。”


    “知道。”杜稜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你只是觉得这个世道连生死都是问题,像你我这样独自一人在世间苦苦挣扎的人太多,她不应该在吃饱喝足、安稳度日后还有这样的烦恼。”


    孙芪不再言语,只给了他一个背影。


    *


    乾符五年八月,黄巢久攻润州不克,挥师南下进攻越州,俘虏越州观察使崔璆。


    硝烟,早已在浙西的土地上弥漫。只是原来还是在苏湖一带,现在黄巢的大军彻底进入了杭州境内。


    在高骈的要求下,董昌、钱镠、杜稜带着将士们到山岭间追击黄巢的大军,而留给章文瑛的便是一座只有难民、没有士兵的城池。


    章文瑛走上了城头远眺,田野里的麦子还有很多来不及收割,就这么在风中飘摇。往日熙攘的郊外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断壁残垣下只有不知谁家的土狗在游荡。


    大部分郊外的百姓被紧急放入了城中,但随着木头的焦味飘进鼻腔中的,还有遥远的血腥味。杜稜他们的打仗是否顺利?哥哥姐姐和爹娘现在在哪里?有没有躲进一个安全的地方?章文瑛觉得自己脑袋乱哄哄的。


    “夫人,”陈大走过来低声道:“外面都是些贼寇残部,我带人守着便行,您还是回县衙歇着吧。”


    “我城头转一圈就走。”章文瑛自然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但作为一名日常辱骂校领导的社畜,她也明白身先士卒对提升士气的加成有多大。


    从城头上下来,章文瑛便准备骑马去县衙。然而还没进门就被一群儒生拦住了。


    “希望夫人切莫牝鸡司晨。”一个老头子抚摸着胡须恳切地说。


    还进啥县衙呀,章文瑛气得掉头就走。


    结果章文瑛回家睡下后没多久,门外就有人拍门,王五居然也不和她通报,径自把人放了进来。


    来者乃是孙芪,他满脸是血地跑进来,告诉章文瑛一个消息:兵变了。


    原来章文瑛放进来的人中有十几个乃是镇海军的逃兵,骄横惯了,虽然王郢之乱时没跟着叛乱,但也早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这几人不知怎么地跟着郊外的民众混进了城内,见陈大带着那些民众轮流守城,贼寇一时间攻不进来,便恶向胆边生,晚上带着刚发的长矛偷偷聚在一起,直接冲进了县衙。


    正好县里几位员外正拉着孙县丞议事,想要趁此机会买些奴仆女婢,被逃兵们直接拿着长矛贯穿了个彻底。孙县丞正好穿着便服,他年纪又青,逃兵们以为他只是个值班小吏,便没先急着杀他,总算被他逃了出来。


    “夫人叫我表字彦思就好。”这位孙县丞差点被吓破了胆,本能地往杜宅逃。


    “彦思受惊了。”章文瑛敷衍地安慰道:“不过您毋需多虑,如今城里只有妾手中有武器铠甲,这几个牙兵成不了事。还烦请您修书一封,妾托人带给陈大。”


    不是章文瑛不尊重孙芪,而是这场闹剧式的兵变在她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对方很快就书就一封短信,章文瑛还未开口,春桃便自告奋勇道:“让我去送吧。这段时间我憋得慌,正好出去透透气。”


    章文瑛知道春桃身手,自然不无允诺,亲自帮侍女穿上了盔甲。春桃拿上佩刀和弓箭,威风凛凛地准备出去,又被章文瑛叫住,把盾牌塞进她手中才肯作罢。


    *


    不出章文瑛所料,那几个士兵很快就被陈大带着人马杀死,整个新登县又恢复了表面上的和平。


    是的,表面上的。因为有更多的人开始敏锐地意识到,权力出现了真空,开始跃跃欲试地想要夺取权力。


    第二天一早,章文瑛清点完军营里的弓箭、佩刀和铠甲后走出门,吩咐张三娘带着夜校里的女人将这些流民登记在册,顺便对夜间巡逻并发放了长矛的流民一并进行了登记。发现与之前不同,孙芪早早地派了一个小吏来找她。


    “稍等片刻。”章文瑛转头对钱婶小女儿说:“婷婷,你听好。先回家跟你春柳姐姐说我要去县衙一趟,有事派人到县衙联系我,春桃姐姐在校场带着我们家的家丁和部分流民在训练,中午送100份午膳过去。再跟你娘说我让你爹带了一批流民去砖窑,不要给他们工钱,搭个棚子让他们住下然后提供一日三餐便是。最后找你令仪姐姐,让她佩戴好刀剑,跟你一起骑马到县衙来找我。”


    小姑娘点了点头。章文瑛道:“你复述一遍。”她便结结巴巴地大致复述了三件事,章文瑛放心地让她去了。


    她翻身上马,却看见那小吏笼着手正慢吞吞地准备带路,也不理会他,一夹马肚,便往军营去了。钱婶女儿郑婷婷年纪才八九岁,章文瑛一直嫌弃她木讷。但此时手上也没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活马医。好在她和那个小吏相比还不算太呆,赶忙往杜府跑去了。


    章文瑛一边快马加鞭赶往县衙,一边嫌弃地想杜府离军营也不是很远,小姑娘两条腿跑快一点儿也就到了。县衙和军营却是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那个小吏居然也就这样慢吞吞地走过来还想走过去。她真庆幸自己手下没这样的家伙。


    这一次章文瑛到了县衙不再有人阻拦,主要是孙芪嘱咐了一位白直站在门口,看到章文瑛过来就入内通报。很快孙芪就亲自迎来,看到章文瑛身边空无一人时愣怔了一下。


    “夫人,您独自一人前来,不带侍从吗?”


    “都在校场上训练呢。我带了佩刀,正常情况下够用了,里面不会又有牙兵吧。”章文瑛也不跟他寒暄,匆匆入内,问他:“孙县丞您到底为何找我?”


    昨日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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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情况危急,便宜行事,不代表章文瑛平时就可以抛下男女大防去叫一个外男表字。


    孙芪苦笑道:“已经来了三四批人了,不是为了昨日之事来向我讨要一个说法的,就是想借着昨日之事对我指手画脚插手县务的。我年纪轻,平日里还行,这种非常时期真压不住这群老头子,只得求助夫人您了。”


    章文瑛白了他一眼:“你年纪轻,我年纪更轻。”她吸了一口气,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


    当章文瑛跟孙芪一起坐在县衙的大堂里,郑婷婷和骆令仪以及孙芪两个亲近他的白直分别侍立两侧商讨事情,所有不请自来之人的第一反应皆是:“为什么一个女人能坐在这里!”


    然而很快他们便发现,自己通过道德绑架或话术操纵孙芪为他们做事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作为一名在新登县上任两年、甚至在县令去世后继续担任一年的县丞,孙芪早就学会了和当地各种势力虚与委蛇。


    他知道自己要想履行做为县丞的职责,跟士族做一些必要的妥协和交易,并确保他们在要事对自己拥有必要的敬畏是必需的功课。事实上,一直在昨夜,他都平衡的很好。孙芪根本不在乎那些涌入的平民从良家子变为奴籍是否会有危害,他知道新登县其他的话事人根本不会因为这些小小的违法行为而为难他,而他却能让士族们不敢对他的决定阴奉阳违,维持住新登县的秩序。


    但是昨夜的兵变改变了这一切。在昨夜议事时,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新登县不在黄巢残部攻打时产生内乱。而当县衙被一群逃兵杀得血流滚滚,而自己只能狼狈地逃到杜府寻求帮助时,自己的唯一出路就是将一切事务交给真正能维持住新登县秩序的人,章文瑛来处理。


    孙芪坐在刚刚流行开来的交椅上,听着闯进来之人对章文瑛理直气壮的指责,不由得在自己心中冷笑。虽然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落榜的寒门,当年向崔璆毛遂自荐才混上了县丞。但自己拥有一个官身,而眼前这帮人个个比他家世高贵,却都是白衣的原因便在于,他绝不会犯下愚蠢自大的错误,以为其他人都看不出自己拙劣的算计。


    “您认为新登县群龙无首,孙县丞一个人无法完成正确的决策,我也不应该趁机让他成为我的傀儡,按照我的意愿进行决策?”章文瑛微笑着打断了对方的长篇大论,做了简短的总结。


    对方愣了一下,随后理直气壮地说:“此乃新登县百姓民心所向!”


    “简单。”章文瑛满口答应,孙芪狐疑地看了过来。那个提出无理要求之人欣喜过望,准备开始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把章文瑛赶走自己和孙芪议事,或者准确地说,让孙芪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事。结果章文瑛轻轻柔柔地接下去说:“既然你们觉得非常时期,孙县丞一人进行不了决策,那就所有人一起来做决策好了。我来组织一个集会召集全城百姓,我们可以每个人写下草案,然后让孙县丞在集会上征求意见。如果有一半的百姓同意通过,决策就实行,否则就驳回。”


    章文瑛笑眯眯地望着来人:“员外若是觉得这样都不行,那就意味着您不是真心为新登县考虑,而是想要欺负孙县丞年轻,挟天子以令诸侯。三日之内,您必须告知全城的百姓这一消息。三日之后,第一次集会会在军营的校场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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