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福芝站在娘亲的小院中,望着四周破败的景象,总觉得这里还藏着什么秘密。
方才已叮嘱小翠守着熬药的丫鬟,此刻四下无人,正是探查的好时机。
院墙外早已没了声响,想来那位疯疯癫癫的“圆兄”已被家人拖了回去。
那人说话颠三倒四,又终身未娶,没有子嗣妻子,如今怕是成了家中的累赘。
月光下,那床破损的古筝静静躺在院中的石桌子上。
福芝轻叹一声,寻了块帕子浸湿,细细擦拭起来。她虽不通音律,不知该如何换弦,但至少能让它看起来干净些。
似乎是她用力过猛,也可能是这古筝年久失修,木板上竟然裂了一道口子。
福芝心下一惊,但却看那口子里头有什么东西。
她低声道了句得罪,小心翼翼掰开松动处。
琴身中空的暗格里,整整齐齐码着厚厚一叠信件。
福芝有些惊讶,很快将其拿出。
她识字不多,却能认出每一封信上都写着:姜芮。
是娘藏起来的信?
福芝轻轻拆开最上面那封信。信纸已经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她这才发现,这些信件都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从最新的到最早的,每一封都出自这个叫白晖的男子之手。
信纸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显然被人反复翻阅过多次。
最上面那封信字迹潦草,却透着几分急切:
“芮妹如晤:
万事已备,只待冬月十二山神庙相见。
实不忍见卿委身虎狼之辈,吾宁负天下骂名,亦要携卿远遁,万望勿负此约。”
虽字迹匆忙,却都是寻常字眼,福芝读来倒也不甚费力。
底下几封信文辞婉转,字里行间尽是缠绵情意,总会随信捎带一些礼物。
福芝虽不能尽数读懂,却也看得出着白晖或许有几分真心。
原来姜芮与白晖是在一场赏花宴上相识。白公子一见倾心,日日递信相邀。起初姜芮不为所动,后来也渐渐有了书信往来。
二人关系的进展,却是在姜芮定下婚约之时。
彼时老夫人在京中也算如鱼得水,白家虽为书香门第,却家道中落,老夫人几次三番暗示看不上眼。
姜家根基尚浅,老夫人为给姜政铺就仕途,竟将主意打到了姜芮身上。
那门亲事说来可笑,对方是个四十有余的粗鄙武夫,大字不识几个,偏生仗着军功在身,前头已经续弦三次,三位夫人皆是“暴病而亡”。
京城里但凡有些体面的人家,都避那武将如蛇蝎。可总有那等攀附权贵的小门小户,上赶着把自家姑娘往火坑里送。
福芝从信中看出,姜芮曾多次反抗这门亲事,却终究敌不过老夫人的威逼利诱。
白晖正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日日来信劝说,这才让走投无路的姜芮动了心思。
万般无奈之下,姜芮只得将白晖当作救命稻草。虽无深情,但比起那虎狼之穴,跟着白晖私奔,总归是条活路。
福芝缓缓放下信纸。
信件里夹杂着太多她不认识的词句,可字里行间透出的引诱之意,还有娘亲被迫做出的抉择,都压得她心口发闷。
她将信件仔细收进医箱暗格,正要合上箱盖,院门突然被撞开。
小翠气喘吁吁地冲进来。
福芝将古筝放回衣橱之中,看向她:
“怎么了?”
小翠却急道:“林大夫,您快去看看吧,宋大夫来了。”
福芝环顾一下小院,似乎自己想找到的答案已经得到了,她不再停留,跟随小翠回到院中。
*
宋清辉端坐在堂前的檀木椅上,一改往日随和可亲的模样。
他似乎还专程换过衣衫,放下常日里的穿着,特地穿了件靛青色长衫,整个人透着几分清冷疏离的气质。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福芝留下的药方,似在思索。
“方子开得不错。”他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用着观察几日,若有变化再调整。”
姜政显然是知晓宋清辉的名声,当下也不再端着,甚至有些赔笑:
“宋大夫教出来的高徒,自然是不差的。这方子开得极是稳妥……”
宋清辉并不应答,只看着他问:“林大夫人呢,医馆中还有许多要事。”
姜政神色一僵。他悄悄给站在一旁的周胭红使了个眼色。周胭红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家中老夫人病重,林大夫心善,说这几日就在府上暂住,也能够随时观察着老夫人的病……”
宋清辉却不给这几人面子:“不是病重,是中毒。”
他嗤笑一声:“毒已吐了大半,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他环视一周,目光在屋内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你们府上又不是没有大夫,何必非留着她?”
正在这时,福芝打开门:“宋大夫。”
宋清辉立即起身,方才的冷峻瞬间消散,眉眼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可算来了,医馆里还等着你看诊呢,怎的在这里绊住了脚。”
周胭红急急上前,一把拉住福芝的衣袖:“林大夫,不是说要暂住两日吗,那小院我都叫人收拾好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生怕福芝就此离去。
周胭红其实根本不在乎老夫人死活,连这毒是怎么来的都弄不明白。她只是怕极了姜政那张冷脸。
成亲这么多年,当初那点情分早就磨没了。她一个商贾之女高攀了官宦人家,娘家根本指望不上。要是姜政借着这事休了她,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老夫人这些年越来越糊涂,身子骨也一天不如一天,她心里暗喜,面上却装得孝顺。
横竖生老病死是常事,怎么也怪不到她头上。可要是中毒死的,那就不一样了。
她急得直搓手,把府里可能下毒的人都想了个遍,还是理不出头绪。眼下只能死死拽住福芝这根救命稻草。
福芝轻轻拨开周胭红紧抓不放的手。
娘亲的院子已经看过,她现在心乱如麻,比起在这里耗着,她只想快点回去见崔巍。
他总是能帮她理清思绪,让她从混乱中平静下来。想到这里,她更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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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辉冷眼瞧着眼前这场闹剧。
他向来厌恶这种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但看着周胭红那副走投无路的样子,又瞥见姜政阴沉着脸的模样,心里却多了些别的想法。
他想了想,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道:
“不如这样,我留在这里照看老夫人,林大夫先回去吧。”
“这毒物倒是少见,正好我也想查查,究竟是谁有这等本事,能在姜府下毒。”
话音刚落,屋内众人神色骤变。
周胭红先是一愣,随即喜出望外,连连点头称是;
姜政眯起眼睛,盯着地面不知在盘算什么;
角落里一个小丫鬟手一抖,一声脆响,茶盏摔得粉碎。
周胭红顾不上骂人,一个眼刀让身后嬷嬷先把那丫鬟带下去,转头又安排道:
“多谢宋大夫,小翠,快去把东厢的上房收拾出来,宋大夫的衣物用品都要用最好的!”
福芝望向宋清辉,只见他朝自己微微颔首,眼中含着几分了然的笑意。
她心头一松,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
姜府侧门外,一辆马车静静等候着。
竹影见她出来,目露喜色,忙帮她掀起帘子。
一股清冽的酒香混着松木气息扑面而来。
崔巍端坐车内,素日里一丝不苟的衣襟微敞,露出清白的脖颈。
见福芝愣在车外,他微微倾身,伸手道:“上来。”
福芝也随之伸手,指尖相触的瞬间,却感觉他的手掌温度似乎比自己高了不少。
“公子今日殿试后与同窗小酌了几杯。”竹影在车外解释,声音里带着笑意,“回府不见姑娘,连衣服都没换就寻来了。”
福芝刚坐定,马车一个颠簸,她整个人往前栽去。崔巍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温热的掌心隔着衣料传来灼人的温度。
车厢内,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混着梨花酿浅淡的酒香,福芝没有喝酒,却好像也有些醉了。
“当心。”他的声音比平日低哑。
福芝有些愣神,坐直后才发现他的手仍虚虚放在她身前,怕她再次摔倒。
逼仄的车厢里,两人膝盖相抵。
崔巍今日格外不同,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睛此刻含着醉意,面颊微微泛红,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我……”
福芝刚开口,崔巍忽然抬手,指尖抚上她眉心,轻轻揉开她的愁绪。
“上车后一直皱着眉,是谁惹你不痛快了?”
福芝有些怔愣,这样的崔巍,似乎很少见。
也……让她很想一吐为快。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双手,像是捧一汪水一般的捧住他的手,闭上眼,似有些虔诚的喃喃。
“崔巍,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话音未落,忽然感到一阵温热贴近。
崔巍竟倾身而来,额头轻轻抵住她的手,逼仄的马车里,两人呼吸交融。
“不必强迫自己,回去好好洗个澡,洗净一身疲惫,再同我说好不好?”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任何时候,我都听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