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儿下意识出声质疑。
她说完之后才发现,旁边的女眷们都以一种奇怪且一言难尽的视线看向她,她顿时用帕子掩住嘴,装作天真之色,却依旧继续说道:
“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随便撞到一个路人,那路人就恰恰有这种东西?
万一是瞎编的呢。”
还不等宋雁枝说话,左边席位的张正业直接道:
“这种事难道只有你能想得到吗?
这铁矿图究竟是真是假,拿上来陛下自有圣裁,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自作聪明!”
宋妍儿被说的面色涨红,掩着帕子委屈地哭了。而宋雁枝则是打量了下面前五十多岁的张相公。
果然如同他名字一般,一身风骨浩然之色,一看就有名臣之相。
这种胸怀坦荡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之前在她家小偷小摸、佝偻着身形快缩成一团的那种贼人?
绝对是荣国公府想败坏人家宰相的名声!
“居然还能捡到这种图?快给朕呈上!”
皇帝拿到这图展开一瞧,顿时就见这地图中有一百多处还未发现的铁矿,这般密密麻麻。
他顿时情不自禁捋着胡子,龙心大悦:
“好!真好啊!”
【咦,罗罗,皇帝这么快就相信了吗?
他也不问问这图究竟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假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皇帝捋胡子的手顿时一顿。
这宋雁枝年纪轻轻的,就不能天真一些想法简单一些,大家就这么糊弄过去吗?
皇帝心累得很,正想着要如何补救,旁边的荣国公就已经问道:
“陛下,这铁矿图究竟是真是假啊?”
立马就有户部的官员替皇帝圆下去,将陛下手中的铁矿图要过来。
随后几个官员装作认真辨别了半晌,随后才一起点头说道:
“陛下,其中有两处铁矿是最近下边报上来新发现的,和这图中位置一样。
因此臣等肯定这图是真的!”
几个官员随之附和,随后陛下立马十分高兴地点着头,连说三个“好”字。
然而旁边的荣国公府所有人,就都不好了。
见他们不好,宋雁枝就感觉很好,开始扎心道:
“陛下,陆三他是个走商,只可惜现在被撞失忆,因此想不起来这铁矿图是谁给他的了。
说不定是他在走商过程中,遇到了什么喜欢游历天下山川的奇人。
唉,只可惜人被荣国公世子撞失忆了,不然的话找到那奇人,说不定还能拿到天下银矿图、金矿图,产银产金千百万两也未可知啊!”
皇帝和朝中重臣,知道这都是宋雁枝胡诌的。
但见宋雁枝说完就盯着他们等反应,皇帝也只能立马拍下桌子,装出怒极的样子来:
“没想到竟是如此!这可真是我大齐的巨大损失啊!
你荣国公府要拿什么来弥补!”
“陛下说的是啊。
萧烨梁,你口口声声说撞到的不过是个平民贱民。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却比你一家子的价值大多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宋燕枝问完,萧烨梁已经惨白着脸,哑口无言。
荣国公立刻脸上堆笑:
“这倒真是我们荣国公府的不是了。雁枝啊,那人现在还好吗?
改日我定压着这混小子去给他赔礼道歉,他有什么需要的,我们一定都照办!”
“对对对,我愿意负荆请罪!”
前几日蛮横霸道的权二代,此时低声下气起来。然而宋雁枝却不为所动:
“这么些天过去了,你们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起赔礼道歉?
晚了!
人家苦主现在就只想告你们!昨天已连夜找好讼师,连诉状都已经写好了!”
这也是宋雁枝欣赏陆三的原因。普通百姓这时早就畏惧撤诉了,但是陆三却偏偏不向这些人折腰。
因此将铁矿图的功劳分给他,宋雁枝不觉得不妥。她拿出已写好的诉状道:
“只是苦主现在受了重伤,无法亲自前来。
正好,今日大理寺的官员、京兆府尹的官员都在,陛下也在,不知哪位出来接这案子?”
一众官员面露犹豫之色,毕竟会得罪荣国公府上下,还不如等皇帝圣裁。
“我来!”
此时,刚刚那个年轻的紫袍官员再次站了起来。宋雁枝就把诉状递了过去。
而皇帝也叹了口气,说道:
“那苦主拿出铁矿图,于我大齐有功,应当秉公办理!
这案子就交给你们大理寺了,现在就给朕审清楚,以免寒了天下有功之人的心。”
若是个普通人,皇帝怕是还要打圆场,但谁让这陆三就是陆危大人呢?
知道皇帝想借机敲打荣国公府,大理寺一众官员顿时便麻利起来。
这件案子事实清楚,没什么疑点,很快大理寺卿当场拍板定论:
“按律,荣国公世子萧烨梁应当被杖责三十,随后压入大牢关三月,并且责令向所有苦主照三倍赔偿货品、药品等。
那么荣国公世子,得罪了!来人,将他拿下,押去大理寺杖责三十!”
“我不去!爹救我啊!宋雁枝!你凭什么不坐牢?
陛下,她也得坐牢,我要告她!”
萧烨梁此时被两人压住往下拖,疯狂嚎着求救,正好看到宋雁枝,又恨的瞪眼。
陛下不耐烦地挥了下手:
“若不是她将人救下,只怕这图还不知要落到何处去。
宋雁枝既有献图之功,这罪朕就免了!”
这话一出,顾未央差点笑出声来。
她赶紧捂住嘴,抱紧熊猫在底下身子一抖一抖的。
合着她姐妹今天发癫大闹荣国公府,把荣国公、世子、世子夫人,还有冤大头路人甲,连汤带盆砸了脑袋,让他们丢尽了丑。
她姐妹还半点事都没有,全身而退了?
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可是都看见了,明日岂不是得传遍全京城,让荣国公府一家被天下士子嘲讽?
指不定有那会写诗作赋的,还要写进文章里呢。
荣国公府的脸面,是彻底被扔在地上狠狠踩得稀碎啊!
很快,萧烨梁就被拖走了。皇帝也借机夸赞了宋雁枝献图有功,随后欣慰地说道:
“很好!这铁矿图于我大齐社稷千秋有大功啊。
宋雁枝,过一阵子就是太子的寿辰了,你也跟着一起出席吧。”
这话一出,太子萧珩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看过来,冲着宋雁枝一笑。
宋妍儿脸色一白,很多女眷夫人也是面露思索。
太子如今还没有妻妾,难不成皇帝是看上了宋雁枝吗?
可宋雁枝不是已经有婚约了吗?
宋妍儿手里的帕子都快扯烂了,顾未央却在担心自家小姐妹今后又要被恋爱的头脑祸害。
可谁知宋雁枝此时正在和闺蜜吐槽皇帝老登:
【不是啊,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我一个古装编剧还能不懂吗?
不要不要不要!谁稀得当什么太子妃啊呸!】
谁都可能拥有爱情,但太子和皇帝肯定不可能啊!
太子这种限制文男主体质的,趁他是处的时候当个小道具玩玩还可以,可要真和他谈婚论嫁?
那绝对不行!
【啊啊啊,我能不能拒绝啊?皇帝老登该不是真动了这个心思吧?
可老登也没明说,我现在就拒绝,显得好像有点矫情?】
皇帝:……
他的儿子可是储君啊,而且还长了一副好样貌,难道对小姑娘没有半点魅力?
皇帝一言难尽、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儿子一眼,又是心累得很。
他想叹气却也只能生生憋住,还得和颜悦色地对宋雁枝说道:
“朕瞧着你这小丫头喜庆,以后公主皇子们或是贵妃过寿,朕就唤你进宫,你以后多在宫里走动走动,也热闹。”
原来只是这个意思,宋雁枝顿时松了口气,应了下来。
事情到了这里,皇帝实在不想在这里多待了,让荣国公府自便,便摆摆手立刻走了。
寿宴办成这样,实在是尴尬,一众人呆也不是、留也不是。
宋雁枝不管那么多,直接跟着皇帝后面,抱起熊猫闺蜜就开溜了。
吃饱喝足、事情解决,她本还想带着自家闺蜜在外面转转。
但是熊猫闺蜜一小时不吃饿得慌。
毕竟现在穿成熊猫,不是人,饿得快也吃得多。
而且据说熊猫一天中有半天多的时间都在吃啊。
宋雁枝只好把闺蜜送回将军府,放她去吃竹子,随后回了自己家,将这件事的结果告诉了当事人陆三。
陆危听完之后思索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问:
“荣国公府就这么把萧烨梁交出来了?
既然他们横行霸道、不要脸至此,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讲理的人。”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了!
全得靠我啊,我当场就一盆汤扣到了萧烨梁、他妻子,以及想上前拉偏架的人头上……”
宋雁枝喝着蜜雪奶茶,绘声绘色地将中间自己十分霸气的部分都讲了出来,只把陆危听得怔了好半晌。
片刻之后,陆危才回神,感叹道:
“姑娘真是……真是威武神气。”
宋雁枝自然开心地点点头应下,又吸了口奶茶嚼嚼嚼。
然而陆危转念一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宋雁枝和自家人作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宋雁枝的身世不是什么秘密,哪怕他失忆,这几天随便找府里的下人问一下便也清楚了。
现在为了他,之后侯府说不定会和她彻底闹翻、断亲也不无可能。
陆危带着伤撑起身体,单膝跪在地上,向宋雁枝行了一礼:
“我何德何能,竟让姑娘为我受此连累。
在下结草衔环也不足为报,只有此身任由姑娘驱使。”
宋雁枝作为现代人,还是接受不了别人下跪道谢,因此立马道:
“不要这么说,当时撞到的不论是谁,我都会管的。你也不用愧疚,赶紧养好伤才是。”
宋雁枝边说边赶紧上前去扶他,结果却忽然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陆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