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望春园。
燕行再次站上望春园的二楼观景台,园外人群熙熙攘攘,可他要寻找的那个人,依然未到。
傅绥立在望春园一楼的石阶上,阳光洒在他绯色的官袍上,将他清隽的身影拉得更加修长,更带着几分落寞。
叹了口气,他走下楼,对傅绥摇头道:“大人,王姑娘还是没来。”
巳时三刻的钟已经敲过,望春园背后的春熙阁已渐渐热闹起来,其中不乏传出些低低的议论声。
燕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家大人再这么等下去可怎么行?来考核的人早已聚齐了,钟都敲了三遍了,若再等下去,一定会被人非议。
“大人,等下考核结束,皇上不是还给您派了秘密任务么?依我看,王小姐不是什么不守时之人,恐怕被家事缠身,今天实在来不了了。我们不如先开始,后面再想办法吧。”
罢了。
傅绥再看一眼院外匆匆行人与茵茵花草,转身往回走。
他将手中一张淡黄色的名帖仔细地折了起来,放好后,才淡淡地开口:“传下去吧,考核开始。”
立刻有小太监领了命下去传话了。
燕行望了望傅绥的背影,再看看空空如也的门口,一脸惋惜。
“真是可惜了。”
与此同时,春熙阁里传来一声尖锐而高亢的声音:“公主伴读考核,现在开始!”
顿时,整个春熙阁安静了下来。
**
王英萧绝没有想到,在听了那么多王英茀在忠勤伯府的退婚壮举后,第一次见到她,竟是因为王英茀主动上门。
这日早晨,她梳洗结束后,刚进了屋子就看到站在屋内等她的王英茀。
她穿着一件蜜合色立领对襟袄,一条春辰色的月华裙,素雅的同时却又显得格外美丽。
摸了摸自己还未来得及装扮的发髻,垂下眼眸掩去了眸底的一丝涩意。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王英茀竟这么漂亮。
“不知三姐姐来我这里做什么?”
英茀受她的邀请坐下来,喝了口茶后,才道:“无事,就是听说前些日子妹妹风寒,想来看看妹妹。”
说罢,她将带来的补药递给王英萧的丫鬟。
待丫鬟莲香将药材收了后,王英萧想起了什么,打量了下英茀,装作不在意地问:“三姐姐是刚去过我母亲那里么?”
英茀没有回答。
“四妹妹人缘好,不知道妹妹可了解潘家?”
原来是打听潘家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怪不得王英茀今日急着来照春坞找自己呢。
看来母亲已将王英茀和潘家说亲的事和她讲了。她心下了然,却又觉得疑惑,按理说王英茀才自作主张退了婚,怎么在潘家的事情上,竟这么容易摆布?
该不会想从她这里寻找突破口吧?她可不能被王英茀套了话。
“我也不甚了解。”她低头微微一笑,任丫头给自己梳了发髻,戴了首饰。
看着铜镜中娇艳美丽的自己,站起来面对英茀时已经没了刚才的怯意。
她让丫鬟给英茀沏茶,随后招呼英茀坐下。
“但听说他家大公子人品很好,长得也颇为出众,当年在扬州有不少姑娘都喜欢他呢!想来只有这样的人与姐姐神仙般的容貌才能相配呢。”
说到这里,她脸颊泛起一阵绯红,再开口时声音中夹杂些少女的害羞。
“母亲和祖母为我们姐妹筹谋真是殚精竭虑,将来的生活,你我姐妹在一起相互扶持也不会太难。”
说话间,她已经握住了英茀的手,眼中深情款款,好一幅姐妹情深的画面。
被王英萧握住手后,英茀面上不露,心中却开始思考起来。
原来是她误会了,她以为是自己退了婚,又适逢潘家来给潘二公子提亲,郑玉桂便做主让她嫁给潘二公子潘瑁。
现在王英萧这样娇羞的模样,看来和前世一样,东院所有人都以为潘瑁是个好的呢!殊不知那潘瑁哪里是个良人!
现在看这意思,郑玉桂准备把她嫁给潘瑁那个那个犯了痨病的大哥潘琥。
这个潘琥可是在王英萧嫁给潘瑁没几天就死了的。
英茀松了茶杯,将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手心,直到感觉到疼痛,她才松开来。
郑玉桂和老夫人真是好算计!
“你我相互扶持?妹妹的亲事莫非也在潘家?是潘二公子么?”英茀装傻问道。
王英萧的脸又红了几分,她略带羞赧地点头。
“竟然是他!”
英茀长吁一口气,将手拢进袖子里,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眼泪顿时流了出来。
她一面叹气,一面惋惜地看着王英萧,直看得王英萧心里发毛。
“三姐姐你怎么了?”王英萧脸色一变,急忙问。
“四妹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面露难色,像是在下某种决定。
王英萧看她的确像知道什么内情,连忙正了神色,拉着英茀亲切地道:“姐姐说什么话?你我姐妹情深,有什么话姐姐尽可讲了便是。”
英茀抬头看王英萧时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她以袖掩面,又伤心地流了两滴眼泪,才讲出来实情。
“妹妹,我因为知道了和潘大公子的亲事,便着人出去打听了一番大公子,没想到打听的人没听到大公子的事,却无意间听说了二公子的一些传闻。”
“二公子怎么了?”王英萧脸色一变。
英茀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王英萧此时正在着急,整个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哪里经得起她这样拖延,连忙又叫了几声好姐姐,英茀这才瞧了眼周围,凑近王英萧。
“我听说二公子酷爱赌博,前段时间才输了不少银子,而且还不止,听说他经常出入秦楼楚馆……”
“你胡说!”
王英萧拍案而起,她胸口剧烈起伏,这桩婚事她本来不想同意。凭什么王英茀可以嫁给官员做妻,她却只能做商人妇?实在不公平。却没想到王英茀自己作死退婚,母亲又说要让王英茀陪着她一起嫁到潘家,给那个痨病鬼当媳妇,她这才觉得不错。
该不会因为王英茀不想嫁,所以来撺掇她搅和婚事吧?
“姐姐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啊,父亲母亲都打听过了,二公子是个克己守礼的翩翩公子,做生意和功名都小有成就。”
她冷笑了一下道:“三姐姐该不会是因为嫉妒我能和二公子说亲,你却只能和名不见经传的大公子说亲,而心生怨怼吧?”
态度截然不同,英茀觉得想笑,但又懒得与她计较,只是软声劝道:“四妹妹,我话已说尽,信与不信皆在你。”
“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劝你但凡有一丝疑虑,都得去调查一下。城北艳景楼,你去找一名叫冒磐的公子,自然就会清楚,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看着王英萧逐渐怀疑的眼神,英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更何况,妹妹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何祖母二婶会突然给你说亲?还是那么恰好,在我退亲没了徐家那笔丰厚的彩礼之后?”
“你什么意思?”王英萧死死盯着她,两汪清澈的眼眸锐利得如两柄尖刀。
“我的意思是,三哥说亲的李家,要的彩礼可不少啊,现在没了徐家的钱,三哥的彩礼钱也没了,紧接着你的亲事就被提上了日程,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怎么可能!”王英萧的声音陡然拔高,她不可置信地指着英茀,“王英茀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
英茀笑道:“五妹妹你别执迷不悟了,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
“想知道为什么三哥功名未成为何忽然议亲么?我来告诉你,他在外面养了个外室,现在外室坏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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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疼惜外室,不愿她打胎,祖母和二婶便要用你我的婚事来为三哥的荒唐事兜底。”
“不可能!母亲不会骗我的!”
王英萧惊叫出声,她怒目圆睁,瞪着英茀,连嘴角都在抽搐。
“我胡说?”英茀冷哼一声,看了一眼眼神躲闪的王英萧道,“你恐怕也想到了什么不对劲吧?”
“我这些年因为被徐家拖着名声不行,随意嫁谁也就罢了。可妹妹你琴棋书画样样俱通,为何也和我一样,马马虎虎急急忙忙地被二婶嫁了出去?”
“妹妹你真的甘心吗?因为一个荒唐的、狎妓的二哥,二婶祖母都为他的错事兜底,你这样的才华和样貌,本来可以配更好的男子,却这样被马马虎虎地嫁了出去,就因为潘家富贵能出得起价格?”
她的声音在“价格”两字上陡然升高,让王英萧原本白皙的脸显得更加苍白。
“够了!”
王英萧腾地站起来,她愤怒地看向英茀,却又在英茀平静的目光中慢慢地失了气势。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王英茀说的,好像是真的。
她这几天总觉得母亲和祖母怪怪的,而她一向胡闹的哥哥,也格外安静起来,竟然安心地拘在家里,也不到处跑了,天天温书,还去了以前从不曾去的诗社。
现在想来,哥哥的确有点像做错了事情,在讨好母亲和祖母。
“怎么样?”
英茀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从座位上慢慢站起来,将自己的茶杯推至王英萧面前。
“砰!”
两个茶杯碰撞在一起,王英萧看见,自己茶杯里的水和王英茀茶杯中的水都溅了出来,落在桌案上,混在一起。
“四妹妹,我想和你合作。”
“为了你的未来,去查查吧。妹妹是个聪明人,不论是潘二公子还是三哥,只要你肯查,总会有办法。”
“我等着你的消息。”
英茀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而她的目光却定定地落在两个茶杯旁的那滩水渍上,久久不能移开。
直到她的眼睛开始犯疼,她才终于缓缓坐下来,轻轻唤了声:“朝荷,过来。”
**
英茀从翠微馆出来,日头已渐渐高了起来,她连忙坐了马车匆匆赶往望春园。
却不想,刚走到望春园外街道的转角,就碰到了垂头丧气往回走的春藜。
“春藜!”
她连忙招呼一声,春藜抬看见她,立刻上了马车。
“你的意思是,你没见到傅大人?”英茀皱眉问。
春藜点点头。
原来她来的时候还没到巳时,但不知为何,望春园外的巷子被官府的人把守住了,她一身丫鬟打扮,不论怎么跟守卫说,都没进得去,因此也没见到傅绥。
说到这儿,英茀掀开帘子,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巷子口,站着一排军士,看穿着应该是皇城军白泽卫。
英茀掀开帘子,让张烈把马车赶走,自己则携着春藜往巷子口走去,刚走到巷口处,就被人拦住。
“你是谁?里面有皇家考试,闲杂人等不准进去。”
一个身穿银白曳撒的白泽卫正伸出手臂拦在自己身前。
“是傅大人叫我来这里找他的,请问大哥,”她轻声询问,“傅绥傅大人在里面么?”
“傅大人是什么人物?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对着英茀和春藜两个柔弱的女子,也十分不客气。
英茀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一个男声响起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排整齐的白泽卫自动分开,裂出一个通道来,从白泽卫们身后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着银白曳撒,衣袍上的白泽神兽在阳光下闪耀发光。
这个人,她曾经见过,在不久前的九仓山上,他曾救过她和萧北亭一群人的命。
“郑百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