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他?
“傅大人。”
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英茀俯首向傅绥行礼。
傅绥略一点头,背着手在她旁边隔了一段距离,自寻了个座坐下。
“听说你成功退婚了?”
这个阁老大人还真是闲得很,她以为像傅绥这样的大人物,肯定是每天天不亮忙到天蒙蒙亮,谁知小姐及笄有他,夫人做寿也有他,这样看,他还真是挺闲的?
“怎么?成功退婚也不高兴吗?”傅绥一眼就看出她闷闷不乐。
英茀扯着嘴角笑了笑:“不,我很开心。今天是我这么久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又撒谎。”
很细微的声音,英茀刚想问他说的什么,就被天空上腾空而起的彩色吸引了注意力。
烟花五彩缤纷,犹如九天上落下的一朵重瓣莲花,绚烂得让人忍不住侧目。
“烟花!快看傅大人!好漂亮的烟花啊!”
这回她是真的笑得很开心,从傅绥的角度看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一切都在笑
忽然,英茀的手腕被人隔着衣袖握住。
她微微一怔,傅绥不知什么时候已站起身来,立于她的身后。
他长身玉立,犹如巍峨玉山,而她的脚下,两人影子在寒风中紧紧靠在一起。
“大人?”
在傅绥的桎梏下,她很难活动,只好艰难地转身,本想挣脱被他握住的右手,却不想,傅绥轻轻放开了她。
“别岔开话题,我来这里不是看烟花的,”他的声音醇厚又清朗,“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
他那双眼睛太耀眼,英茀不敢抬头去看他,仿佛只要看一眼,她的想法就会被人洞悉。
“王英茀,抬头。”
她错愕地抬头,竟发现自己眼前忽然多出几支花来。
那是几支开得绝好的木芙蓉花,红艳欲滴,娇柔美丽,清香之气,瞬间溢满人的鼻腔。原来他刚才之所以背着左手,是在藏花?
“这是?”英茀不明白他的用意。
“送你的退婚礼物。”
傅绥说的很正经,英茀却没绷住。她接过花,扑哧一笑。
“我只听说送结婚礼的,却没听过送退婚礼的。而且这花……”
她轻轻摇了摇花朵,木芙蓉摇摇欲坠。
“看着像大人在伯府花园里随手摘的。”
傅绥没有理会她的调侃,耐心地回答了她前头的疑惑:“结婚是为了幸福,退婚也是。所以,都该有礼物。”
他声音很轻,却一点都没淹没在炸开的烟花声中,她的笑容陡然僵住。
“所以王英茀,你不开心是因为沈清有父母帮她筹谋,而你,只能独自面对未来吗?”
他果然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果然……敏锐得可怕。
她看看他,又看看花。将花轻轻地放在长椅上,她和他之间霎时就没了隔阂。
面对聪明人,她的隐瞒并没什么意义,她决定对傅绥和盘托出自己的难处。至少傅绥于她,并不是坏人。
“大人说得对。今日我虽成功退了婚,但过不了多久,我的祖母二婶就会给我相看人家。她们和伯爷夫人不同,他们的相看,并不会关心我的未来,只会在乎王家能够得到多少彩礼。”
天边的华光将她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她眸色也很迷茫。
“正如大人您所见的烟花,最终归宿是寂寥一样,我的归宿,也只是不得自由罢了。”
“自由?”
傅绥拿起她身边的花,饶有兴趣地问:“难道你不想成亲?”
英茀摇头。她知道在这个年代,不成亲是不现实的,她并不打算和这个世道抗衡。
“我没有能帮我筹谋的人,所以我想多点时间,为自己好好谋划一下罢了。”
“好,我明白了。”
她觉得自己并没说得很清楚,但傅绥竟然说他明白了?
英茀抬头去看傅绥的表情,只看见他的脸在烟火下更显棱角分明。
傅绥微微屈膝弯腰,将花递到她的面前,冷风裹着花的香气,拂过她美丽的脸庞。
“你收下我的花,我替你筹谋,寻一个自由。”他的声音比寻常更低沉,更能蛊惑人心。
“砰、砰、砰。”
傅绥在柱子上轻叩三下,这会儿再看他的笑容,竟破天荒地带了一点戏谑。
“愣着做什么?花不收,我可就不帮忙咯?”
英茀脸色一变,连忙夺过木芙蓉,小声嘟囔了句话。
这时烟花刚好再次升起,傅绥指了指耳朵,示意自己没听到,让她再说一遍。
英茀无奈,只能壮着胆子朝他喊:“我说!这算一个愿望吗?”
就在她说第二个字时,烟花忽然沉寂,她响亮的声音回荡在花园中,被风吹得满地到处都是。
她的脸一瞬间红得滚烫,抱着手中花,她坐在长椅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傅绥直起身,挪开了一点,道:“三日后巳时,城北望春园,你一定要来。”
“对了。”
他又补充道:“记得穿好看些。”
话说完,他便摆摆手,转身时脚步不快,却正好被旁边的枫树枝打到了肩膀,有几片枫树叶子慢悠悠地飘了下来。
走了?就这么走了?话怎么说个没头没尾的。
好不容易遇上了,她可不能这么轻易放了他走。她提着裙摆快步追出亭子。
“傅大人,这到底算不算一个愿望啊?”
傅绥修长的身影在阶梯下枫树旁站定,酡红的叶子坠在他的肩头,他头也没回,只随意地抬起右手,在空中轻轻摆了摆。
“不算。”
**
英茀从伯府回到行麦院已是深夜,她先点了盏灯,然后趴在桌子上,支着脑袋,借着灯光仔细地瞧着那几支木芙蓉花。
灯光下的木芙蓉花更显绰约娇艳,青绿色的叶片,泛着些黛色光芒,衬托出花瓣的灼灼华光。
“小姐,这是谁送的花呀?真漂亮。”春藜打了水进来,一眼就瞧见了这几朵木芙蓉。
“一个朋友。”
她看着暖黄的灯光,脱口而出。
他们现在能算朋友吧?他一个日理万机的内阁重臣,肯这么费尽心思帮她,应该算吧?
“这是什么花呀?”春藜凑过来,看着木芙蓉硕大的花瓣好奇地说:“这花长得可真鲜活呀。”
鲜活?
她忽然像被人击中了心门,她一直寻不到词来形容这几支花,却在刚才,被这个小丫头点醒了。
这几支花看起来虽然很像是随手摘的,但它们支支饱满,颜色鲜艳亮丽,的确能称得上是鲜活。
“她叫木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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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茀寻了个素白的瓷瓶,放在桌上,再往瓶中灌了水,又去寻了剪刀,将枝干重新修剪后,小心翼翼地插进瓷瓶。
“它还有个名字叫拒霜花。”
她将下巴搁在手臂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瓶中的花出了神。
“原来他并不是随手摘的啊。”
原来,他想要她拒霜而开,活得鲜活。
**
入夜,王宅,松鹤堂。
黑漆漆的夜色中,本该安静的屋内,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王老夫人怒喝声。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前与我知会?”
她今天眼睁睁地看着大庭广众之下英茀和忠勤伯夫人一唱一和,将自己儿子架在道德的框架上,逼不得已和徐家退了婚,心中不痛快得很。
但她一向心疼儿子,不好责备王承甫,便只能来教训儿媳妇了。
郑玉桂倒是乖巧,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静静地等王老夫人发泄完,就凑上去跪下认错。
“母亲,是儿媳的错,儿媳不该隐瞒英茀要挟老爷退婚的事,但的确是老爷不准我告诉您,您知道老爷的脾气,我哪里敢违抗他的命令呢。”
王老夫人喝了口茶,慢慢稳定了情绪,眼中的愤怒也消了些。
也是,郑玉桂一向唯王承甫马首是瞻,她也正是看中郑玉桂这点,当年才给王承甫说了这门亲。
“好了,起来吧。”
王老夫人叹了口气,捏着圈椅扶手的手紧了紧,眼中恨意更深了。
“也不能完全怪你,只能怪那丫头拿住了咱们的痛点,看来我们还是太轻敌了,她平日里装得慈眉善目,没想到却是只毒狼。”
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仿佛看见了恶心的东西,嘴角抽动了一下,厌恶地道:“那个狐狸精的孙女,能是什么好货?”
郑玉桂听着,大气也不敢喘。王老夫人嘴里的狐狸精她是知道的,是王老将军的原配、王英茀的亲祖母唐氏,现在的王老夫人是作为继室入的府。
“你就是太实诚了,下次遇到这种事,还是得悄悄告诉我。”王老夫人用尖尖的指甲戳了戳她的脑门。
郑玉桂连忙点头,又叹了口气面露为难。
“现在怎么办是好呢?她一箭三雕,婚退了,把孟楚华身边的人也换了个遍,还驱逐了露月那丫头,现在她的院子和铁桶一般,我们要想再安插人进去,恐怕就难了。”
“还有齐儿的事。”郑玉桂面露愁色,“没有徐家的聘礼,我们怎么给李家下聘呢?”
“母亲,依您看,徐家还有戏么?”郑玉桂看向王老夫人,眼中仍带着期许。
王老夫人嗤笑一声。
她知道郑玉桂不聪明,却没想到她笨成这样。
“现在两家让那死丫头闹成这样,你还指望着呢?”
郑玉桂脸色一变。
“那齐儿的事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王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阴恻,“你赶紧给她寻个人家,她现在长能耐了,不能让她在王家久留了。”
郑玉桂知道老夫人这话说得在理,从今天这出来看,王英茀绝不是个任人宰割的,她们若再不把她这个毒瘤推出去,恐怕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她忽然眸光一闪,唇角微微一勾。
“母亲,说起她的亲事,我倒有一个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