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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借漆园再得君子诺(一)

作者:芭蕉窗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距离及笄礼开始的时间还早,英茀在忠勤伯府里虽认得几个人,却也不熟识,更何况因着徐燕生的高中,她无论走到哪里都避免不了被人议论。


    思来想去,她便问了伯府下人今日及笄礼的主角伯府小姐沈清在哪里,随后就带了春藜去找她。


    刚走到阁楼门口,就听见屋内瓷器碎裂的声音。


    “走!你们都走!这及笄礼我不去了!”


    是沈清的声音。


    “不去怎么行啊?”忠勤伯夫人脸上面露难色,却依然柔声道:“清儿,你听话,先把门打开吧,让娘和爹先进来。”


    “不,你们都别进来,让我死了算了!我才不要去见那些庸才!我才不要嫁!”


    沈清的语气十分激动,随后又传出几声器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看来这里她是来错了,英茀握着礼物的手紧了紧,转头想走,却被人叫住。


    “是英茀来了?”忠勤伯沈朗已经看到她了。


    英茀只好走过去见礼。


    伯夫人拍拍门,朝屋内赔笑道:“清儿,你英姐姐来看你了,她你也不见吗?”


    “不见,我谁都不见!”


    显然,沈清正在气头上。


    “好好好,”伯夫人一边安抚一边埋怨忠勤伯:“你说说你做的什么事啊?好好的及笄礼你偏要找几个人过来惹女儿生气,你是不是想要逼死她?”


    忠勤伯气不打一处来,他哼了两声,指指门又指指自己。


    “到底是她在逼我还是我在逼她?”


    “你少说两句!”伯夫人怒瞪他两眼,拍着门软声道:“清儿乖,你只要把门打开,娘保证,你一个都不用看,我现在就让你爹把所有人都喊回去,你不愿意嫁,就一个都不嫁!大不了我们伯府养着。”


    “你说了不算,要爹答应了才行。”


    挨了伯夫人一记眼刀后,忠勤伯只好悻悻地道:“好,我答应你,绝不让你去相看,这总行了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沈清那张被泪水沾湿的脸蛋在早晨阳光照耀下,仿佛出水芙蓉一般美貌。


    她大大方方地拥抱了爹娘,将忠勤伯夫妇俩的脖子箍得紧紧的,眼角泪水还没干,嘴角却是高高地扬起。


    “英姐姐好!”拥抱之余,还向英茀招了招手。


    英茀站在廊下,也朝沈清挥手,脸上泛起笑意,心中却升起了一阵酸楚。


    都是因为婚事,可她面对的从来都是祖母的冷漠,二婶的算计,二叔的置身事外,没有一个能像忠勤伯夫妇一样真心为她的人。


    “啊!”


    屋内忽然传来丫鬟的惊叫声。


    “小姐!您、您把御赐的佛像碰坏了!”


    忠勤伯夫妇俩顿时面色铁青,忠勤伯首先跨进门去查看情况,又呵斥丫鬟噤声。


    伯夫人扶着哭得脱力的沈清,看了一眼英茀,示意她赶快进屋来。


    屋内的地面上瓷片碎了一地,整个阁楼礼堂,被沈清砸了个满地狼藉。


    这都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沈清的丫鬟兰香此时正捧着一尊佛像,跪在一地瓷器碎片中。


    她的蓝布裙子已经被瓷器碎片划开,甚至连她的膝盖也被划伤了,鲜血流出,她却不以为意,只呆呆地看着佛像出神。


    “小姐摔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佛像撞落下来了……”


    她的眼神呆滞,说话也愣愣的。


    英茀心中一跳。


    御赐之物,本来就非同小可。更何况,今上崇仰佛学,这尊佛像既是贞元帝赐下,就绝非凡品,如今虽只磕了一个角,但若被有心人用之,则后患无穷。


    忠勤伯脸色煞白:“完了,完了,今天来及笄礼的宾客,谁人不知皇上赐下佛像,供清儿及笄时参拜,这可怎么办是好!”


    因为今上在本朝宣扬佛学,故本朝女子及笄,皆比别朝多了一项参拜佛像的程序,以求神佛庇佑,觅得良缘,余生顺遂。


    英茀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佛像头上被蹭掉的白漆,忽然意识到,这或许会是个机会。


    她上前一步。


    “伯爷、夫人,英茀有个主意。”


    忠勤伯和伯夫人都错愕地看向她。


    没有人阻止她,她继续道:“请伯爷夫人将及笄稍微推迟,我可以修好这尊佛像。”


    她的话语一出,众人哗然。


    甚至连哭泣的丫鬟也止了哭声,痴痴地看着她。


    “英茀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敢夸下海口?”忠勤伯虽然对她客气,但此等大事,也不敢轻易下决定。


    知道空口无凭,英茀冲吓呆了的沈清道:“小清,你可还记得你屋里坏掉的那块雕漆狩猎图屏风?”


    沈清一听屏风,忙将头点了点,又“嘶”了一声:“对啊英姐姐,你能补屏风,也一定可以补佛像!”


    “清儿你屋里那块屏风竟然坏了?”忠勤伯夫人讶然问英茀:“是你修的?什么时候修的?我怎么不知道?”


    “娘,你不要这么多废话啦!”沈清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保证英姐姐可以修复好这尊佛像!你看,你们这么久都没发现这块屏风被修复过,可见英姐姐的技艺有多精湛。”


    “可是……”


    忠勤伯仍有疑虑,却被忠勤伯夫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你说什么话!要不是你,今天清儿会把佛像摔碎?”


    她看向英茀,试探地问:“你真的能修好?”


    英茀又看了一眼丫鬟手中的佛像,郑重地点头。


    “好!”忠勤伯夫人将丫鬟手中的佛像抽出放进了英茀怀里。


    “只要你能修好,你就是我们伯府的恩人。”


    英茀接过佛像,感觉到自己肩上的任务重了起来。前几日照顾发病的母亲,她已经很劳累了,此时已经有些晕眩,但她很快驱散了自己的疲惫。


    她握着佛像的手紧了紧。


    看着忠勤伯夫人,她不卑不亢地道:“我要伯府立刻推迟今日行礼时间,并即刻准备上等的铅白、白垩、蛤粉和石膏粉,蛤粉要最新鲜的,最好是现在煅烧贝壳研磨制作。”


    忠勤伯略微思忖后答道:“这些倒是没问题,我即刻着人准备。”


    待下人们来礼堂重新收拾整理时,忠勤伯夫人也扶着沈清回自己的屋子休息,英茀则单独叫了忠勤伯。


    “伯爷,还有一件重要东西,我刚才之所以没说,是害怕夫人和小清担心,但这样东西在我的修复工作中极为重要,请伯爷一定要重视。”


    忠勤伯舒展的眉头重新皱起,他不安地询问:“是什么?”


    “生漆,我需要亲自去割生漆。”


    “生漆?京城虽然种植漆树的庄园不多,但也不是找不到,你需要什么样的漆树?我立刻去安排。”


    忠勤伯疑惑她为何会为难,依照他的地位,只要开个口,哪个庄园敢不给用?


    “伯爷不知,我刚刚仔细查看佛像所用的白漆,应该是用山漆树的汁液制作而成的,可据我所知,山漆树作为野生漆树,虽然漆质优良,但因产量低,整个京城几乎无人种植。”


    “那这可怎么办是好?”忠勤伯的眉宇间重新浮上愁容。


    “城东的栖鹭山,我曾在那里见过有人种植山漆树,当时那漆园的工人说,漆园是当今皇后娘娘未出阁时的私产,外人根本进不得。”


    皇后娘娘?


    忠勤伯总算知道为何英茀如此担忧了。纵然他有再大的面子,又怎敢去向皇后要这个恩典?更何况,让皇后知道了,贞元帝不也就知道了?


    英茀也知道他的为难,只能在自己的脑子搜索看能不能用普通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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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漆树的汁液加以辅料,替代山漆树。


    “诶!有办法了!”


    忠勤伯一拍脑门。


    英茀茫然地看着忠勤伯。


    忠勤伯连忙解释:“傅阁老正好在我府中,以他和皇后的关系,想必能帮我打开皇后漆园,让你去割生漆。”


    傅皇后入宫多年,必定不可能派宫里人去守园子,只有可能由傅皇后的娘家派人守着,傅绥作为傅家当家人,这园子他必定开得了。


    “不过,”他说话间带着不肯定,“傅阁老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这个忙。”


    “他怎会来?”想到傅绥的伤,英茀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感觉到忠勤伯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自己,英茀连忙道:“我听二叔说,傅阁老前些天遇刺,受了很严重的伤,今日已好了么?”


    忠勤伯摇头道:“还没好呢,今日见他都还拄着一根手杖。早些天傅府遣人来说阁老身体未好,不来这次筵席,却不知前天怎么改了主意,又说要来了。”


    “哎、不说这些了,”忠勤伯眉头紧蹙,搓搓手就要走,“英茀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求求阁老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伯爷!”


    英茀叫住要跨出门的忠勤伯。


    “带上我吧,或许我可以帮你说服阁老大人。”


    **


    忠勤伯府的木槿园内,朵朵木槿开得正繁盛,如天边的落霞,嫣红娇娆。


    傅绥倚在红木圈椅上,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一个雕花玉蝶,身旁站着的忠勤伯府大郎沈涛,正在向傅绥介绍木槿园内沈家收藏的古董。


    沈大郎介绍得口若悬河,傅绥却未听进去一字,他只要轻轻一动腿,就能感觉到伤口扯得生疼,只要伤口一疼,他就会想起那日在药庐中,那个勇敢的、美丽的姑娘。


    她叫王英茀。


    就像她那个号称本朝利剑的父亲飞羽将军一样,在危急时刻,她如剑如松的眼神,只要是见过一面,就不可能忘记。


    傅绥正在出神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忠勤伯一脸笑容地进门,身后跟着的,竟是王英茀。


    傅绥身子一僵,眸光骤然从门前避开。


    忠勤伯让儿子沈涛下去后,搓着手,满脸堆笑地说:“请阁老原谅我的打扰,我冒昧前来,实在是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想向您求助……”


    朝中名将忠勤伯对傅绥的态度谦卑至此,英茀这才对这位阁老大人的地位有所了解。可见民间传言——“朝堂三角之势,傅阁老独占其中一角”的传言,确实不虚。


    得到傅绥的应允后,忠勤伯将来意说明。


    傅绥一边听,一边却将目光越过忠勤伯,落在英茀的身上。


    她好像清减了些,厚实的梨黄色对襟短袄并不能掩盖她肩上瘦削的骨骼痕迹。她的发髻也很朴素,只在发间簪着一支玉簪花簪子。


    忠勤伯絮絮叨叨地讲明来意,他却对忠勤伯的话语并没有过多关注。


    只是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王英茀,她过得很不好。


    “好,我答应你。”


    忠勤伯愣住了,他原本还准备了很大一套说辞来求助傅绥,却被傅绥爽快的回应咽打回了腹中。


    他抬头看傅绥,却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越过自己,落在了身后。


    那是英茀站的地方。


    “王姑娘,别来无恙啊。”


    “傅大人。”


    没想到傅绥会当着忠勤伯的面与自己相认,英茀结舌。


    “阁老与英茀认识?”


    傅绥点点头,却也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


    窗外的木槿花花瓣被微风吹落,落在了几案上一个白玉瓶子上,像一只红蜻蜓,轻轻点了池塘的水面,不知觉的,就搅乱了一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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