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英茀三人解决了书架下的匪徒时,燕行也撂倒了最后一个绿衣人,众人见情势逆转,皆松了一口气。
谁知,就在大家放松警惕时,门外又冲进了一批绿衣人,约摸得有三十来个,英茀这才发现,刚才大家忙于打斗时,为首的紫衣人早已趁乱逃脱。
现在看来,他是去搬救兵去了。
完了,完了。
英茀绝望地闭上眼,如果刚刚他们能侥幸占到上风,得益于墨衣男人出其不意打乱对方,压住了很大一部分歹徒。那此时,他们伤的伤,脱力的脱力,那里还有办法抵抗这三十来名身手不凡的杀手?
绝望充斥着她的神经,她只觉得头皮跳着生疼。
就在英茀绝望的时候,窗外响起了急切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
是春藜!是她不负所托,回来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英茀操起一根木棍,在张烈的掩护下,一路躲过绿衣杀手们,使劲推开了窗户。
阳光如九天上的金色天河水,一瞬间倾泻而下,照在这间采光并不太好的内室中。
屋外院内整齐地列着两列十四名军士,身穿银白曳撒,胸口用金丝银线绣出的通体雪白的白泽神兽,每个军士后面都别着一把秋水雁翎刀。
果然是白泽卫缇骑!英茀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这才落地。
“是你让这丫头来找的我们?”为首的白泽卫百户问她。
竟是郑流泉。
她认识这个人。原来是他,那就更好办了。
英茀拼命点头,并指向屋内:“郑百户,我乃已故飞羽将军之女王英茀,出城买药途中见北桓探子欺我国朝百姓,请百户大人做主!”
风拂过她长长的乌发,阳光像一把锋利的刻刀,将她姣好的容貌雕刻得更加清晰可见,她伏在窗边呼喊的声音空灵却坚定,令人振奋。
别说是百户了,就是普通的白泽卫们,看着这么一个柔弱纤瘦的女子向自己呼救,也不由地动容。
竟是她?
郑流泉看向英茀的眼神,渐渐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情愫。他入伍之初,曾在飞羽将军王承佑旗下效劳,得到过将军提拔,现在竟遇到了他的女儿。
他握紧了手中的雁翎刀,朝英茀道:“王姑娘小心点。”
随后,他伸出右手,双指一拨,身后的白泽卫们鱼贯而入。
白泽卫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只片刻功夫,屋内的匪徒就被制服。
英茀与春藜、张烈站在一旁,等待着白泽卫们清理“战场”。她闲来无事,就着门框看向被燕行扶到内室榻上休息的墨衣男人。
他斜倚在榻边,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睛已然闭上,她想起刚才,他临危不乱地指挥、策划燕行应该怎么攻击,计算储藏室打开的一瞬间应该怎么使力才能压倒最多的敌人。
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她在心里想。
“百户大人,是傅阁老!”
巨大的呼喊声传进了她的耳朵,她循声望去,见一个白泽卫正张大了嘴巴,指着床上的墨衣男人,向郑流泉喊。
英茀的呼吸一滞,瞳孔骤缩,看向榻上男人的目光像穿越了漫长的时光,拨开了厚重的迷雾。
他竟是傅绥?
是了,如果是他,这一切便能说通了。
就算是前世深藏闺阁的英茀,也听说过傅绥的大名。据说他年少成名,慧极近妖。虽出生世家,却走科举入仕,以远超同届考生的殿试成绩进入官场。
曾在鸿胪寺任职,促成签署了与西储国的和平协议,保住国朝西边多年太平,后官迁户部,又屡立奇功,破海敌、诛“隐太子”鬼魂……
桩桩件件,令他扶摇直上,如今早已成了户部尚书,甚至未到而立之年便入了内阁。莫说今朝,就是过往多少年,也从未见过如此晋升速度。
民间有句话:卧龙得雨,放鹤冲天,不如人间长生郎。
傅绥字舒安,据说因为他年少时体弱多病,他父亲便给他取了个号叫德寿,从此他便有了个诨号名曰长生郎。
这句话说的便是纵然卧薪尝胆的龙得到了自己想求的雨,腾空而上,笼子里的鹤被放飞,终于直冲云霄,也比不上人间这位青云直上的长生郎。
截至现在,他的亨通官运,可见一斑。
更不要说,英茀知道他的未来,还将成为内阁首辅,那个在朝中说一不二的内阁首辅。
“大人!大人!”
燕行原本醇厚的声音开始变得慌乱,傅绥的病情已经不容乐观。
“你究竟查出问题没!”
燕行斜睨一眼趴在榻边检查傅绥左腿伤口的萧北亭,怒不可遏地抽出刀,架在萧北亭脖子上。
萧北亭本来就被刚才的情形吓得不堪一击,如今再被燕行恐吓,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傅大人……伤口溃烂,是中毒的症状,但这是……什么毒,我实在……实在是……”
中毒?英茀的脑海忽然闪过一点灵光。
前生的傅绥,好像不良于行。
她前世是见过他的,可此生没认出他,是因他不曾坐轮椅,也不曾拄着手杖。
她看向傅绥腿部的伤口,那里正流着乌血。所以,会不会就是这次,他的腿中毒导致永远瘫痪,从此不良于行呢?
拍了拍脑袋,她强迫自己想起点什么来。
据说傅绥是因出使北桓国后,被北桓主战一派追杀,然后受了重伤,昏迷了很多天。她看向地上那些已经服毒自杀的绿衣人,这些人会是北桓奸细吗?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桌上,那上面有几块血竭,是刚才萧北亭拿来给她的。
此时,躺在榻上的傅绥,平静地听着萧北亭对自己的宣判。
他说这毒棘手得很,罕见至极;他说让郑百户赶紧派车送他回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以现在伤口的溃烂速度,轻则腿部坏死,重则危及生命;他还说……
吵,真的很吵。
他闭上眼睛,不再想任何事情了。
“傅大人,我想救你。”
嘈杂喧闹中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就像迷雾中的一道曙光,倔强地扎进了他的黑暗中。
他虚弱地睁开眼。
英茀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
燕行拦着她,但她的眼神中却无一丝惧怕,她就那样镇定地看着自己。
“放开她。”
他几乎是用了全力在说话。
燕行松开她的臂膀,她轻轻挣脱束缚,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她伸出手,向他展示了她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块小小的手帕,材质普通,但却干净整洁,角上还绣了一株不知名的花草,小小的,瘦弱的。
手帕上则放着几个被撕成小块的东西,红得发乌、像凝固了的血块一样。
“这是什么?”
“是‘篙山血竭’。”
英茀回答得不卑不亢。
“大人,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或可一试,若成,可解大人的毒,若不成,对大人也没有伤害。”
“王姑娘你是想用血竭救大人?”
一旁愣神的萧北亭很快明白了英茀的意思。
英茀点头,她瞥了一眼傅绥的腿,将自己的推测娓娓道来。
“萧老板可还记得那位要买你所有血竭的薛公子?”
萧北亭连忙点头。
“他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英茀看着疑惑的萧北亭继续道:“还有刚才这伙人,明明不认识你,却为何知道你有个小徒弟?”
这样一说,点醒了萧北亭,对啊,这些人他都不认识,为何他们会知道自己有个徒弟?
英茀转向傅绥继续道:“大人,我因母亲病重需要篙山血竭救命,昨日我就已经在京城里遍寻此药,可偌大的京城,竟然连一两血竭也找不到,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今日一早便第一个出了北城门来找药,却不想被那位薛公子捷足先登,可我是第一个出城门的人,这位薛公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竟比我还早到?大人不觉得,这场断药,是在绞杀某个人物么?”
“你认为这场断药是因为我?”
傅绥靠在榻边,说话的时候嘴唇已经泛白。
果然是聪明人,她的意思他竟一听就明白。
“若非因为大人这样的重要人物,我实在想不到,会有人用这么大手笔,令全城断药。”
“可这都是你的猜测,这药药性如何,我们也不清楚,怎可乱吃?若药性相左,害了大人可怎么办?”燕行提出质疑。
“难道燕公子有更好的方法?”她看向燕行,冷冷地问。
“萧老板,以你看,傅大人的毒,能撑到回城找太医吗?”
萧北亭摇头,肯定地回答:“此毒感染速度之快,是我平生仅见,以我多年行医经验来看,若无什么针对此毒的特效药材,恐怕只需再过三柱香的工夫,大人的左腿便会完全废掉,甚至截肢。”
三柱香?
英茀算是明白前世的傅绥为何会不良于行了。
从这里到北城门就得至少半个时辰,更不要说进了北城门还要往皇内城的太医院赶,再快也来不及了。
只能说服傅绥试一下了,可他,会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吗?
英茀看着傅绥,这个男人,这个将是国朝启明星般耀眼的男人,他本不该有一丝缺憾的。
就在她思考该如何继续劝解时,忽然感到指尖一凉,有一只冰凉的手,将她手中的血竭取走。
她看向傅绥的手,那双手瘦削而修长,骨节分明,手指因中毒已经微微泛白,此时握着血竭,更衬得那血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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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莹如血。
“我相信你的推论,没什么会比现在更糟糕的了。”
在他吃下血竭之前,他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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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茀是在这天黄昏才从后院角门回到了家中,让小丫鬟打了水好生梳洗一番后,正碰上春藜端了晚膳到屋里来。
“春藜,你今天也累了,不必伺候我,让下面的小丫鬟来就是。”
春藜一面布菜,一面笑:“今日若说累,谁能累得过小姐?”
看着桌上小菜,都是时令蔬菜,再加一碗白粥,虽然不是大鱼大肉,却令英茀口舌生津。
“信送出去了么?”英茀只喝了两口粥便问春藜。
“早上走之前就送出去了。”春藜如是回答,还想说话,却又咽了回去。
英茀端着碗筷,仰着头,望着欲言又止的春藜问:“你有事想问我?”
春藜点头,她心中的疑惑很多,但最终只选了自己认为最紧要的问:“小姐为什么不把萧老板送的血竭放在药库里?而要放在自己的屋子里?”
“还有,小姐明明已经知道露月在替二夫人办事,贪污我们西院的银子,为何还要让她负责此次修缮行麦院?这不是方便让她继续贪污钱财?”
窗外的夕阳此时正好穿过树枝落在英茀身上,将她的面容也映衬得格外柔和。
“春藜呀,月满则亏,有时候人以为他得到了一切的时候,其实也在悄悄失去。”
“看看那夕阳,”英茀用筷子头指着远处的灿烂夕阳,道:“它一定不知道,人们会赞美它在消亡时的美景。”
春藜似懂非懂,英茀拿着筷子给春藜夹了一碗菜,让她吃。
“听不懂对吧?没事,听不懂就把这菜吃了,回头将我给你的那两本书读了,过几天我可是要考你的。”
“啊?”春藜面露难色,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怎么了,今天开始就致力于教她这个大字不识两个的丫鬟认字,还给她布置任务,还说要抽查。
院子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小丫鬟雨儿从门口跑进来,春藜嗔怪道:“小姐正在用饭,你也太急躁了。”
雨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指着手里的盒子道:“刚才门房来报说,今天早上有人给小姐送了个盒子,让一定将这个盒子送到小姐手上。”
春藜接过盒子,笑道:“不过是个盒子,为何跑得如此着急?”
“春藜姐姐,我不是因为这个跑的,是老夫人来话,让小姐马上去松鹤堂一趟。”
原是这样。
春藜打发了雨儿下去,等英茀急急忙忙地就着小菜又吃了几口白粥,才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英茀。
夕阳绕过窗棱,落在这一个做工精美的盒子身上,衬托得它表面得那一朵莲花更是盈盈生辉。
会是什么呢?
她怀着好奇,轻轻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块完整的血竭,至少有五两,血竭色泽晶莹,比白天萧北亭从仓库里给她找出来的更加纯正。
手僵在原地,她的脑子里一瞬间充斥了不少疑惑。
是萧北亭送的吗?还是傅绥?
不可能,。
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盒子是早上送来的,那时候她还在萧氏药庐,这两个人怎么可能给她送血竭?
“是谁送来的?你有没有问?”她问雨儿。
雨儿点头道:“我问了的,门房说是个年轻的公子,那位公子还特地说了自己的名字,让门房转达给小姐,他的原话说……”
雨儿摸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将原话复述出来:“他说——‘请告诉你家小姐,我叫费隐。’”
“费隐?”
英茀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费隐是谁?她敢肯定,前世今生,她从未见过,甚至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她的心中升起一丝恐惧,自重生以来,她将一切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这个“费隐”,却出乎她的意料。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问:“春藜,我昨天让你将西院的门房换成阿福,你换了吗?”
“换了,昨天晚上就换了,包括小姐你说的,把张烈的娘宋妈妈调到大夫人的院子里,也一起办了。”
英茀的眉微微一蹙。
“所以今天这个传话的,是阿福?”
雨儿点头默认。
这倒让她难办了。
前世的门房是她二婶的人,她昨天为了今早能提前出门不被二婶他们知道,便换了门房。
可如果没有换门房,这个药依然送到了她的手中,那她就可以推测这个费隐是因她重生改变了某件事情才来送药的。可如今换了门房,在这件事中就有了一个变量,她实在不好判断这个费隐究竟在前生有没有来过。
他留下名字,一定是想让自己记住他。
可他究竟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