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咎甚至还没有看清石头来的方向,就感觉到肩膀一痛,那石头就将她撞得往旁边一倒,她连忙伸出手撑地,没想到地上不知道什么东西边缘锋利,将她的食指划开一道口子。
南宫明渡也被石头砸到了背,他拿剑要去挡石头的攻势,此刻石头进攻的速度更快,眨眼跟帘幕一样排在了身前,可就在此刻,所有石头停滞在了半空。
“唰”——“哗啦啦”——
石头悉数掉在地上,花无咎低头一看,之间刚才自己流过血的地方,几粒碎石之上,正发着一道不太明显的金光。
一种前所未有的直觉,阵已经解了。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猜测,刚才挡路的大石开始下沉,移形换位的树又变幻回原来的位置,落在地上的石头像活了一样,各自快速挪动,去找自己先前所站的位置。
一朵花瓣的形状,他们来时之路,阵法完全复原。
这阵不应该解得这么简单,只有一个可能,白映青是布阵之人——这些东西都听命于她,留有她的法术痕迹。
趁着南宫明渡还没有反应,花无咎站起来,手藏在袖子里面,淡然道:“你没有通过为师的考验。但你既然已经受伤,为师觉得,还是先送你去看看。”
百草堂专门给人看病的大夫叫做药师,修士们受了伤,通常都会自己携带丹药,但是往往一些疑难杂症,比如中毒之类,运功解不了,就要找药师对症下药。
这毒是寒是凉,毒性是缓是急,都要药师来拿主意。故而,药师见了南宫明渡,就问他这毒的来龙去脉。
南宫明渡老实作答,药师则说:“原来是树心阵的血毒。无妨,这毒不难解,只需你在这里住上十天,不要运功练剑,配合我调制的解药,慢慢就会好。”
南宫明渡受伤的事,很快传遍了宗门。他出身低微,侥幸被收为内门弟子,门主第一次对他考验,他却这样差劲,闲言碎语,慢慢在整个宗门之中散开。
南宫明渡修养好身体,从百草堂出来,每每到吃饭,打水,沐浴,种种宗门之中弟子聚集的活动,他总会被冷眼相看,无归门门规森严,大家做不出来将他偷偷叫出去羞辱欺凌的下作之事,但是所有人都对他爱答不理,仿佛他隐形了一般。
除了易彤,白映青的二徒弟,他的师姐,还是跟从前一样,看见他独自在饭堂里面盛饭,还专门走过来安慰他道,“师父对你严厉,是因为看重你天资,别的弟子不懂,他们去了那里,说不定比你败得还惨。”
南宫明渡当然不在意这些东西,反而宗门里的人不想要搭理他,便于他隐匿行迹,上一回在铃音阁,虽然被白映青撞见,但是也不算是坏事——
若是当时他独行落入阵法,即便能够强行破开阵法而出,但必然会惊动无归门的人,叫他这一次无归门之行竹篮打水一场空,给人驱逐下山。
念及此,他又道:“我在阵法之中手忙脚乱,师父不知道动了什么法术,顷刻之间就解了阵,将我救去了医堂。师父修为,实在是深不可测。”
易彤道:“哦,那阵法本来就是师父所设。”
她絮絮叨叨,给南宫明渡讲了白映青各种厉害之处,说她心思缜密,在无归门中要害地方都设下阵法,不需要弟子看守,也能够阻拦心怀不轨之人。
南宫明渡道:“原来如此。”
易彤见南宫明渡一副不懂的样子,继续得意道:“师父不仅修为高深,布阵也是个中翘楚,没有师父的口谕石,没有人可以擅自进入铃音阁。”
南宫明渡道:“口谕石?”
“口谕石,见之如见门主,可以在门派之中畅通无阻。”
***
在阵法之中死里逃生,花无咎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看看白映青有没有什么法宝可以为她所用。
她翻来翻去,只找出来三件疑似法宝的东西。
第一件,一条方方正正的淡粉色手帕。
那条手帕火烧不焦,水沁不湿,拿来擦桌子,污秽沾上去不过片歇,就会消失干净。
第二件,是一颗蓝色的石头。
石头大概成年男子拇指大小,放在掌心之中,还会随着掌心的温度闪闪发光,手掌温度越高,这石头就越烫手,中间还刻了两个极小的金字——“口谕”。
用法,花无咎没有研究出来,但石头中间有个洞,洞里面串了一根绳,绳子绕一圈,手腕粗细,连接的地方还打了一个结,方便挂在手上。
第三件,则是一把木剑。
这剑没有剑鞘,比一般的佩剑要小很多,木头是浅黄色,有点像凡人用来镇压邪祟用的桃木剑,边缘并不锋利,剑柄的位置刻着一朵白色的冰花。
这个东西,她倒是认得。
曾经仙门三十六宗誓约,以上三首为尊,无归门、穹华派、曲剑宗,铸剑为诺,要铲尽世间邪魔歪道。这剑与其说是个法器,不如说是个信物。
花无咎思索片刻,拔了白映青的佩剑,从木剑中间砍下。
只听咔嚓一声,木剑当即断成两节。
连个法宝都不是。
她将两截木剑随手扔进了犄角旮旯里面,将帕子和手链都带在了身上,就在此刻,敲门声突然响起。
花无咎赶紧将房间收拾整理成原貌,佯作镇定,在门内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道焦急的女声,花无咎听得耳熟,马上认出来是易彤。
“庞师弟捉拿魔修被打伤,现在人送回宗门,昏迷不醒。师父,您快去看看吧!”
花无咎一边跟着易彤往百草堂中走一边回忆白映青手下几个徒弟。
第一个,叫陆扇那个,在外面历练。
第二个,易彤。
第三个,庞英桥,一个天资一般的凡人,被派下山捉拿魔修。
庞英桥,花无咎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好几次,确认等会开口的时候不会秃噜嘴,总算放下心来。
她来到百草堂,庞英桥躺着的那间屋子。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床上那个弟子,人长的秀气,胳膊腿都细,脑袋却不小,人长得呆,脸上还有一些伤口,乌青中渗着点红,人闭着眼睛,跟睡着了一样。
桌子边上,则坐着药师,正在配药,花无咎一进去,他就站起来行礼,易彤冲过去床前看庞英桥,药师则向花无咎解释来龙去脉。
据其他送人回来的弟子交代,那魔修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无归门弟子下山铲除妖孽,没想到那个魔修竟然还有帮手,被打伤之后又叫了人过来,暗算了他们门派所有人。
堂堂无归门,从来都是魔修躲着他们走,竟然有魔修敢在他们的地盘上嚣张放肆!
药师越说越生气,门外越来越多的弟子得知门主过来,也聚集到了这里,还有那些送庞英桥回来的无归门弟子,伤的伤痛的痛,按着胳膊按着腿,都义愤填膺,所有人目光炯炯地都望着花无咎。
花无咎:“……”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床边,易彤红着眼睛转过头来:“求师父主持公道!”
翌日一早,花无咎带着门派中几个弟子,下山了。
本来,她一开始的打算是让两个长老出面,把那个魔修解决了事,无归门两个长老,本事那也不是盖的,但是她发现一个更严肃的问题——
两个长老日常要处理宗门事务,他们走了,这些事就全都落在她头上了。她对那些东西,不说一窍不通,那也是斗大的字连起来超过三行,就开始看不太懂。
譬如,有弟子受了重伤,百草堂的丹药不灵,往往需要修为更高的人帮忙调息。有长老在,就不用她出面。又譬如,有弟子汇报宗门之中种植的灵草灵树,长得哪里不好,都要用仙法调整,她不会,也一样露馅。
前有狼后有虎,两相对比,反而下山是个好事。
能到凡间去的魔修,多半都是跟她曾经一样,在魔城里面混不转的。
无归门弟子为什么会被暗算呢?那不就是因为面对面打不过嘛。
她随便带上几个宗门弟子,就将轻易解决,顺便还能借魔修的身体,就此金蝉脱壳。
此行,她带了随临,带了易彤,还有一个叫张落的弟子,此人出自江兴运门下,随临是武镇渊的弟子,两个长老的高徒各带一个,才显得不那么厚此薄彼。
除了他们三个本事大的之外,还有四五个专门拿来撑场子的弟子。
也包括她那个便宜徒弟严子玉。
他是无归门中最后入门的人,花无咎早就看出来了,无归门中许多人都对他不喜,这种人,反而方便替他跑腿。
第一,他跟白映青不熟,分辨不出真假。
第二,他跟门中其他人不熟,即使察觉出来不对,别人也不会信他的话,他要是有点脑子,也不会去传自己师父的坏话。
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跟此人交代。
他们一行人下山,各自使用法术疾驰,力求在最快的时间之内赶到沧州城。
其中严子玉实力最是不济,总是拖他们所有人后腿。不仅如此,门主还格外看中他,要所有人都配合他来调整休息的时间。
此日,正是傍晚,所有弟子歇息在一处客栈之中,客栈在郊外地界,这时候在大堂的只有他们一行,小二下去备菜,花无咎独自上楼,随着小二去看客栈的客房情况。
一名弟子坐在严子玉对面,头斜偏着,一边喝茶一边道:“今天风大,刮得我的脸都疼了。”
另外一名坐在他旁边的弟子道:“是啊,又冷又刮人,”说到这里,他抬眼去看严子玉,“咦,不过我看严师弟,脸上倒还是光彩照人。”
之前那名弟子道:“嗨,那脸皮厚,可不就风刮不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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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无咎人刚从楼梯上下来,就听见这么几句话,看见她来,所有弟子都不再讥诮议论,正襟危坐在位置上。
花无咎行走江湖多年,本事虽然不大,但心眼不少。名门正派里面,那也是各怀心思。她对严子玉越好,周围的弟子就会越讨厌他,而他,反而抓住她这根救命稻草,越来越衷心。
她佯作不知,走到桌前,道:“我已经看过了房间,倒还整洁,就在这里住下吧。”
几人歇息过一晚,继续往东进发,终于在三日之后,抵达了沧州城。
据回来的弟子交代,他们本来是在沧州城城西的一间民房里面逮住了那名魔修,按照门主的吩咐,将他绑了起来,准备带回无归门。
可是半夜的时候,这魔修竟然破除了禁制,从房间里面逃走了。他们留在沧州城,想要再寻找那魔修,却找不到他的踪迹。再后来,就是那魔修带着另外一魔修回来,趁着他们熟睡之际,暗算了他们所有人。
进城之前,还要排队,花无咎站在队伍后面,一边等着一边问,“那魔修长什么样?知不知道叫什么名号?”
道上混的魔修,花无咎也认识不少。出名的有丹毛仙人——此人皱皮老脸一把瘦骨,别人说他不吃饭,他就说自己是仙人,脸上一颗红毛大痣,自称是丹毛,连起来就是丹毛仙人。
桃李春风,也是魔修,一雌一雄,桃李原名周桃李,人长的美,下手却狠,最爱掏人心肝。桃李是雌,春风是雄,春风原名宋春风,此人爱好调戏小姑娘,任你是仙是魔是人,只要好看,照惹不误,这俩人连起来说,是因为都知道他俩有不死不休的过节。
还有一个出名的,叫雷电。这人练的功法奇怪,哪里打雷闪电厉害,他就要去哪里接雷,说是能助长修为。
人间毕竟是仙门的地方,在这里嚣张,又没有魔尊可以保你,上蹿下跳,那也得有点实力。就这几位,敢抛头露面,江湖上有一些名号。
周竹道:“回禀门主,弟子不知,他没有报过名号。”
周竹是之前回来的弟子当中,伤得最轻的一个。这回将他捎带上,给他们带路,也方便询问个中情况。
花无咎再问:“相貌呢?”
周竹思索片刻,道:“他遮着脸,又是晚上,看不清楚。但身手矫健,身量很高,至少比庞师兄高。”
花无咎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那应该不是丹毛仙人。
如果是丹毛仙人的话……
她还不如继续捡着白映青的身体用呢。
花无咎道:“这么说,此人是个男人?”
周竹点头:“极有可能。”
总算队伍前面的人都过完,轮到了他们一行。城门高大,一共两个口子,一个口子出,一个口子进,各自都有四个官兵在把守,他们无归门的人,出门在外,穿得都是一身白,有个官兵有点见识,过来问——
“敢问几位可是无归门来的仙师?”
随临站出去道:“不错。我们正是无归门弟子,此来沧州,有要紧事办。”
就这么一句话,有个官兵带路,将他们引到了曲府。
仙门之人到凡间办事,要么住在客栈,要么就是住在一些富户家中。有一些人,会主动到城守那里登记,如果城里面有仙师出现,没有地方落脚,愿意腾出来屋子给人休息。
这些人往往是富贵人家,觉得仙师落过脚,能够带来福气,且仙师降妖除魔,住过的地方还能够防止邪祟乱入。
曲府是沧州一布料商人曲虎的家,宅子极大,分了东苑西苑,沧州以东为尊,故而一行人都被安排在了东苑。
傍晚时分,得知来的人是无归门门主白映青,沧州城的城守还专门过来面见她,请她去吃饭。
花无咎不太懂怎么跟官府的人打交道,生怕露馅,于是说他们一行人出行从简,不想让人破费,没有去。
晚上,他们就在曲府吃饭,席间,曲虎道:“沧州城最近来了许多仙师,敢问白门主,可是这里出了什么大事?”
花无咎皱了皱眉,她看了一眼周竹,周竹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南宫明渡却在这时候插了句嘴:“请问曲老爷,都来了哪些门派的仙师?”
“我听说有穹华派,还有一些门派,我孤陋寡闻,也不是很了解。”曲虎有些局促地放下筷子,“不过,他们似乎名号都很响当当,彼此之间还有一些联系。”
随临也放下筷子问道:“曲老爷的意思是,您见过他们?”
“是,之前有几位仙师,也在我这儿住。”曲虎点了点头,“不过就在昨日,他们好像要去追什么东西,一早全都走了。”
南宫明渡道:“他们是往哪儿走的?”
曲虎想了想,道:“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听他们说,要去什么义庄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