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大的恍惚和刺痛瞬间席卷了他!
曦尧……
就是这一瞬!
轻红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她强忍剧痛,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朝敞开的窗户扑去!
只要逃出去!
只要混入人群,她就能……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李知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手中长剑已完全没入她的后心。
刀尖染血,从她的前胸刺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深邃的眼眸中,方才的恍惚早已不见,只剩下漠然。
“你……”轻红口中涌出鲜血,眼神充满了不甘,“你竟真的下得了手……”
李知行缓缓抽出长剑,仍由她的身体软软倒下。
他蹲下身,伸手将轻红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露出另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庞。
为了杀他,情报倒是搜集得足够准。
可惜——
“这世上……无人能扮作她。”李知行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更无人……配用她的脸来骗我。”
轻红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带着无尽的不甘。
李知行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尸体。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两场激战过去,这京城仍旧在沉睡中,未曾醒来。
终于……是能够平安送苏曦尧离开了。
京城外,十里长亭。
一辆青布马车停在长亭外,车帘低垂。
苏曦尧一身素净的布衣,站在车旁,眼神比起从前来,已经平静了许多。
绿柳跟在她身边,眼眶微红。
陆景翊站在不远处,对着苏曦尧拱手,“苏姑娘此去山高水长,若有什么需要,可随时传信于我。”
苏曦尧对着陆景翊深深一礼,“多谢三殿下救命之恩,曦尧永世不忘。”
李观月上前来,塞了一个荷包给她,“这是郡王妃在你们的老家给你买的地契,以后,你可要开开心心得过日子。”
苏曦尧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官道旁,那片稀疏的树林。
她知道……他就在那里,远远得看着,如同过去的许多个日夜。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对着树林的方向,微微屈膝。
没有言语,只有无声的告别。
然而,她不再犹豫,在绿柳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驾——”车夫一扬鞭,马车启动,朝着远离京城的方向驶去。
李知行站在树林的阴影中,目光紧紧追随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直至它消失在官道的尽头。他紧握的拳头,指节早已捏得发白。
与此同时。
城门口,数名身着玄甲的侍卫如同铁壁般,拦住了正要冲出城门的方禄之。
“让开!”方禄之愤愤。
“奉公子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苏姑娘离京,方公子还请回府。”秦十三寸步不让,目光锐利。
“李知行他凭什么!他毁了她一生还不够!如今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他算什么东西!”
向来文质彬彬的方禄之,因为怒火而破口大骂。
秦十三眼神一寒,手按上刀柄,“方公子还请慎言!请即刻回府,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方禄之看着秦十三身后那几名杀气腾腾的侍卫,又看着彻底被堵死的道路,心中充满了绝望的无力感。
以他如今之能,根本不可能突破李知行的封锁。
方禄之失魂落魄得回到府邸,屈辱和恨意在胸中灼烧着,然而——
祸不单行。
他刚踏入前院,便看到几名太医打扮的人正从父亲的房中出来,为首一人,正是太医院院首!
“朱太医,父亲他……”方禄之连忙上前,深感不妙。
院首神情凝重,“方公子,令尊缠绵病榻已久,此次病情来势汹汹,老夫与同僚已经尽力施为,但仍恐难回天。”他叹了口气,“若非大殿下亲自出面,老夫甚至都不知方大学士病重,方公子,对你父亲,你可要更上心一些啊——”
方禄之如遭雷击!父亲……不行了?!他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就在此时,大皇子府的管事走上前,对着方禄之恭敬行礼,“方公子,大殿下听闻方大学士病重,忧心如焚,他说了,方大学士乃国之栋梁,先前遭小人构陷实在是无妄之灾,若方家有任何需要,尽管向殿下开口,殿下定当竭尽全力!”
方禄之呆呆得望着眼前的管事,又想起院首的话和城门口被秦十三拦下的屈辱。
以及他想象中的,苏曦尧远去的背影……
一切的绝望、怨恨和不甘都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李知行!
这一切,都是李知行害的!
他猛地抬头,眼中只剩下疯狂的恨意。
他看向大皇子府的管事,开口,“请转告大殿下,方禄之……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此生必当肝脑涂地!以报殿下大恩!”
他要向李知行复仇!
不惜一切代价。
郡王府内,清辉阁乱成了一片。
刚刚从城外回来的李知行才刚刚下马,便喷出一口鲜血,高大的声音轰然倒下。
太医进进出出,神色凝重。
陆景翊和李观月守在床边,忧心如焚。
“太医,我兄长如何了?”李观月看着太医诊脉,急切得问。
诊脉良久,太医眉头紧锁,“大公子自北洲城回来,身上旧伤便未愈,加之近日连日奔波,心力交瘁,导致气血逆冲,伤及心脉,情况十分凶险,必须静养,再不可受任何刺激!”
李观月和陆景翊对视一眼,眼中充满担忧。
陆景翊更清楚,在解决贪狼的时候,李知行必定受了极重的内伤,只是一直强撑着,就为了看到苏曦尧平平安安得离开……
“这几日,让大公子好好静养,任何事,都别来打扰他!”陆景翊对着外头的侍卫们下令。
“是。”秦十三垂首,应了下来。
五日后。
方禄之提着精心准备的厚礼,前来拜谢大皇子陆承乾。
“叩谢大殿下对父亲的救命之恩!”方禄之深深叩拜。
如果当日不是大殿下及时请来了太医院院首,他父亲的病绝不可能如此快得奇迹般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