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指尖在虚空中,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描摹着她沉睡的轮廓。
他站了许久,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才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得退了出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翌日一早,李观月的禁足终于结束。
她迫不及待得冲出那一间已经关了她许久的小院,刚出来,就听见了自己的侍女报告,苏曦尧还是被李知行带回来了,顾不上听侍女之后的话,她立刻就朝着清辉阁的位置跑去。
生怕李知行又对苏曦尧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然而——
她才刚刚穿过清辉阁前的月洞门,就已经瞧见了李知行正静静得站在花园另一端的假山旁,目光投向远处——
那个方向,李观月望过去,正是苏曦尧与丫鬟们嬉戏的场景。
李观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哥哥!
哥哥他又在盯着苏曦尧!
他想要干什么?
难道……又在盘算着什么折磨人的新法子?
还是说,又要用什么手段来逼迫她低头?
想起哥哥的冷酷无情,李观月一股热血瞬间涌上心头,忘了郡王府自小教养的规矩礼仪,也忘了从小到大对哥哥的畏惧,直接冲了出去,呼喊声打破了花园的宁静,“哥哥!你又想要做什么!”
李知行想要阻拦李观月,已经是来不及,有些慌张得将视线头像苏曦尧的方向。
果然,苏曦尧已经停下了游戏,她循着李观月声音的方向,缓缓望过来,目光穿过花木,正好撞上了李知行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随即一言不发,带着丫鬟们就回了房间。
李知行扫了妹妹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哥哥,我……”李观月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想要解释两句,却被李知行无视。
“二小姐……”秦十三拦住了想要追上去的李观月。
李观月没好气得回过头,“怎么,秦统领也要来教训我吗?”
秦十三连忙躬身,态度恭敬,“二小姐误会了,属下……是想要替公子解释几句。”
“解释?”李观月狐疑地看着他。
“是。”秦十三点点头,“公子并非是在盘算着什么,他只是想要远远得看着苏姑娘,确认她没事就好。”
“远远看着,这是什么意思?”李观月一愣。
秦十三叹气,“二小姐前几日都被关着,所以有所不知,苏姑娘自从被公子带回来之后,便一直心气郁结在绝食,公子好不容易才稍微让苏姑娘高兴了些,他知道自己若是过去,定然会引来苏姑娘的不快,所以只能远远看着。”
这样的话让李观月彻底怔住。
这还是先前那个对苏曦尧巧取豪夺的兄长么?
“公子虽然表面不说,但是属下还是能够看出来,其实他对苏姑娘是用情至深,只是这方式或许不对……但属下敢以性命担保,公子如今,绝对没有半分要折磨苏姑娘的心思,他只是到目前为止,仍旧不知道该如何靠近苏姑娘……”
这一番话,让李观月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她恍惚之间想起,刚刚李知行离开的是偶,眼眸深处,似乎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
难道……她真的错怪他了?
“我去给哥哥道歉。”李观月说晚,转身快步走向清辉阁的书房。
推开门进去,李知行独自站在窗前,身影孤寂。
“哥哥……”李观月走到他身后,“对不起……我刚才误会你了,秦十三都跟我说了。”
李知行的身体几不可见得微微僵硬了一下,但依旧没有说什么。
“哥哥……你是真心喜欢苏曦尧的,对不对?”望着李知行沉默的背影,李观月不免有些急了,“既然你是真心的,你不告诉苏曦尧,她怎么会知道呢?虽然先前我在知道了你伤害她的种种举动之后,我觉得你很可怕,可你毕竟是我的哥哥,既然你很在乎她,你又不敢去说,那就我去说!你必须让她知道你的心意!”
李知行转过身,望着李观月的眼神,复杂难辨,“你去说?”
李观月用力点头,眼神坚定,“哥哥,你可比那个方禄之好多了,方禄之现在自身难保,既然你对熟悉要是真心的,那么只有哥哥,才能在这个时候保护好苏曦尧,给她安稳。”
自始至终,他们兄妹也算是相依为命。
即便是有隔阂,只要都讲清楚了,也不至于相互之间冷战太久。
望着妹妹眼中的那份真挚和急切那,李知行紧抿的嘴唇微微松动那。
他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李观月可以出去了。
清辉阁的偏院内,苏曦尧正坐在床边看书,看到李观月进来,眼神中的疏离与戒备微微松动了一些。
“曦尧,关于我哥哥……”李观月字斟句酌,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苏曦尧的脸色,“秦十三告诉我,哥哥他其实每天都会远远得看着你,他只是怕靠近了会惹你不开心,其实哥哥他真的是很在乎你的!”
苏曦尧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一开口便是熟悉的嘲讽,“在乎?用囚禁、威胁、伤害的方式在乎?”
李观月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子被噎在了那里。
稍许时间过去,她还是继续坚持道,“我知道哥哥以前对你做了非常多过分的事情,可是曦尧,平心而论,我的哥哥,郡王府的大公子,当朝的御史监正,论家世、论能力、论如今对你的用心,难道,比不过那个方禄之么?如今方家自身难保,京城又是暗流涌动,方禄之他……他根本护不住你,你若真心想要在京城安稳度日,唯有在哥哥的羽翼之下,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庇护!只要你……只要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你放心,他一定会成为最听你话的那个人!我保证!”
这一长串说下来,李观月神情急切,连带着脸色都涨红了几分。
苏曦尧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那么你呢?对方禄之,你又是怎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