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既然商定,方禄之便先离开去做些准备工作。
苏曦尧仍旧躲在这书斋的破落后院里,等待着即将得到的自由。
就在这当口。
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和士兵们铿锵的呼喝如同惊雷炸响!
陈夫子脸色巨变,但还是强装镇定,“老夫去应付他们,你们放心!”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迎向前院。
她一把抓住身边同样吓得面无人色的绿柳,“快!跟我来!”
凭着刚才进来时模糊的印象,她知道后院另一侧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堆放杂物的柴房!
两人跌跌撞撞得跑进去。
柴房里狭窄昏暗、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味。
苏曦尧抓着绿柳,挤在柴堆后面最深处的角落,用几捆干草勉强遮掩住身形。
她们紧紧捂住口鼻,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外面传来官兵粗暴的呼喝,陈夫子焦急又无奈的辩解声。
秀才遇到兵,本来就是有理也说不清。
“官爷!官爷息怒!寒舍简陋,实在是没什么可搜的……”
“废话少说!奉御史监正大人之名,捉拿逃犯,你若是再推三阻四,就以同犯之名逮捕你。”一个粗鲁的士兵声音响起。
另外,有一个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朝着后院来了!
苏曦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绿柳吓得浑身发抖。
苏曦尧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她强迫自己冷静,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秦统领,这边。”
是秦十三!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停在柴房外,苏曦尧瞬间屏住了呼吸。
秦十三冰冷的视线,仿佛已经穿透了薄薄的木门!
“开门——”
士兵们“咣当”一声将柴房的门推开。
光线涌入,照亮了飞舞的灰尘。
苏曦尧和绿柳瞬间捂住了静止了呼吸。
秦十三堵在门口,那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昏暗的柴房内部,视线扫过那些杂乱的器物、破旧的箩筐,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那堆明显被翻动过、又可以堆砌起来的干草垛上!
躲在后面的苏曦尧透过草垛的缝隙,清晰得看到了秦十三那双毫无波澜却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看到了!
他一定看到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甚至都能够想象到下一刻,秦十三就要下令,把人拖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喵呜——”一声猫叫响起,一只受惊的黑猫猛地从草垛旁的一个破洞里窜了出来,速度极快,几乎是擦着秦十三的靴子尖,“嗖”得一下冲出了柴房。
秦十三瞬间被那蹿出的野猫吸引,微微侧头,看着那野猫消失在院墙角落,随后,他缓缓收回视线,“原来是只野猫,居然如此大惊小怪。”
“是。”士兵们应了一声。
“这里没有,去别处再仔细搜!”
士兵们开始跟着秦十三远离柴房,最后退出了书斋。
苏曦尧和绿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直到那些声音彻底消失在院外,才敢松开了捂着嘴鼻的手,开始大口大口得喘着粗气,浑身瘫软,冷汗早已浸透了里衣。
“姑娘……秦十三,他……他真的走了?”绿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苏曦尧的心脏还在狂跳,劫后余生的虚脱干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秦十三的那句“原来是只野猫”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不可能。
那野猫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但即便是有野猫,秦十三也不应该下令直接撤走。
他肯定已经发现了她们,又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放过了她们?
为什么?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答案很快浮现在苏曦尧的心头。
李知行。
唯有李知行的命令,才能够让秦十三对躲在这里的她们视而不见。
李知行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股寒意倏然从脚底直窜头顶,苏曦尧心中的恐惧比之前更甚。
他不会放她离开的。
他早就像一张无形的、冰冷的网,笼罩了四面八方。
不。
她绝不会就这样认输。
他想要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她就陪他玩。
“走……我们必须立刻走……”苏曦尧挣扎着起身,拉起瘫软的绿柳,“无论如何,这个书斋不能够继续待了,我们也不能按照先前的计划来,得另外商议。”
“好!我立刻让人去请方公子来!”老夫子也是惊魂未定,听着苏曦尧的话,转身便要去喊人。
“等一下,陈夫子。”苏曦尧将人喊住,“辛苦你去帮我办件事,但是向方禄之保密,这件事情,我不想再连累他了。”
陈夫子点头。
郡王府的书房内,秦十三垂手肃立,将在书斋中搜查的一幕幕,都原原本本得禀报给端坐在书案之后的李知行。
李知行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者恼怒,反而勾起一丝玩味的笑,“继续盯着,哪怕一只苍蝇飞出来,我也要知道它飞去哪里。”
“是。”秦十三领命,躬身退出。
午后,破落的书斋后院里,苏曦尧听完陈夫子带回的消息,紧张的脸色终于稍稍放缓。
北门守将……是大皇子的人!
那这就好办了。
“陈夫子。”苏曦尧的眼中,燃起一丝孤注一掷的光芒,“我有办法了。”
她拉过一旁的绿柳,低声急促交代了几句。
绿柳听完苏曦尧的计划,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用力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按照姑娘的吩咐来,只要能够帮姑娘逃出去,绿柳什么都不怕!”
陈夫子听完,眼中倒是闪过一丝担忧,但是看着苏曦尧那已然坚定不会再改的决绝,最终点头,“老夫这就去安排。”
黄昏时分。
一辆半旧的马车在北城门口排着队。
陈夫子坐在车辕上,神色带着几分刻意的不安。
轮到他们时,士兵上前盘查,“什么人?出城何事?”
陈夫子连忙下车,赔着笑递上路引,“官爷,我是城西书斋的教书先生陈文礼,马车上的是我的远方侄媳妇,前几天跟着她家夫君来京城找差事,可她身子骨弱,染了风寒,这才稍稍见好了,商量了一下,还是送回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