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管事和祁云阳面色齐齐变了,连忙向屋外走去。
流萤只觉倒霉,额头上传来的刺痛让她只得无奈返回。
桂圆路上替她压了压伤口渗出来的血丝,还在替她恼火,“这也太没有规矩了,世子夫人待会儿定要好好责罚他们!”
流萤目光避开她沾了血的帕子,随口问道:“他日常都是这般对待下人吗?”
“咳,奴婢也是听说。”
桂圆偷偷瞥了眼身后跟着的人,看见瘦得像竹竿的祁云阳也是心里一叹,压低声道:“祁云阳好像先前是大夫人院里的人,有次他妹妹来给他送东西,正好被孙管事看见了,就跟他商量想等他妹妹及竿收房,祁云阳不同意,后来就被李妈妈找了个由头换去了花园,花园是孙管事掌事的地儿,再之后的......您大概也能看得出来。”
祁云阳便是流萤这两日在花园里留意过的那个清秀小厮,长得瘦骨嶙峋,干活时也像是被孤立般,通常都是别人一窝蜂去吃饭了,他孤零零扫地,别人乌泱泱回来了,他再一个人离开。
流萤对他印象稍深一点,因为总感觉这些画面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待回到院子,流萤将这些思绪抛到脑后,那位叫归竹的伶俐丫鬟早接到消息将府医冯郎中带来了。
盛阳大热天,温昼燃自是不会待在外面,屋子门窗紧闭,窗帘也拉着,流萤便直接坐在了外面。
冯郎中看完,说问题不大,不消一周便会结痂愈合。
流萤抿了抿唇,想到什么,忽而问他:“会留疤吗?”
冯郎中捋了捋胡子,“伤口不算大,这种程度的就算留疤也不会很严重,世子夫人若担心,那某给您开一方药膏每日涂抹着预防。”
“好,那辛苦冯郎中了。”流萤仅犹豫了一会儿,便继续道:“另外劳烦您,再开一方可以治疗严重疤痕的药膏吧,我阿弟先前捉妖,被妖物在胳膊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如今虽已愈合,但仍留下了疤痕,看着不甚美观。”
流萤说完,因为心虚,没再跟冯郎中对视,同时也在心里默默跟阿恪道了个歉。
冯郎中慈眉善目,开个方子的事,药膏有徒弟煎煮,他也没察觉到流萤的异常,自是摸着胡子无不应是。
送走冯郎中,流萤刚想同沉默跟了她一路的祁云阳问几句话,但先看见桂圆面色古怪地从院外走了进来,“世子夫人,孙管事来了。”
她话刚说完,院外就点头哈腰猫进来一人,看着三十来岁的年纪,膀大腰圆,一副谄媚相,眼珠子弗进来便滴溜溜乱转。
他先是看到了垂头站在门口的祁云阳,脸上肌肉狠狠一抽,随即目光飞快移开。
接着就在随形石桌旁看到了流萤,孙管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瞳孔骤然收缩,在心里又一次将祁云阳骂了个狗血淋头——这都能认不出来是主子?
他麻利地蹿到石桌前,“扑通”一声跪下,两眼饱含着热泪,“奴才该死!奴才有眼如盲!方才思念亡母伤心至极,竟没瞧见世子夫人尊驾,手贱冲撞了了夫人,奴才追悔莫及!特此来向世子夫人请罪!求夫人大人开恩,饶了奴才一条贱命啊。”
说完,他“砰砰砰”磕头,响亮的声音转瞬传遍整个院子,流萤预料不及,右眼皮猛地一跳。
果不其然,不远处“吱呀”一声响,温昼燃人没露面,寒气森森的声音先飘了出来。
“吵什么?滚进来吵。”
众人一脸茫然地望着忽然门开的屋子,这门怎么自己就开了?
风也不大啊。
哦,好像突然大了,明明是大太阳,怎么忽然冷飕飕的。
其他人应该是没听到温昼燃的话。
流萤硬着头皮,对还在磕头的人说:“你先回去,不要吵到世子休息。”
按照常理,若下人犯了错主子不立马惩罚,也不骂你谴责你,那往往就意味着这人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孙管事肥硕的身体猛地一抖,虽说世子夫人刚来,但他心知肚明:如今没了李氏为他周旋,大夫人也未必愿意保他。
更何况他犯的是以下犯上的死罪!跟伤到主子相比,什么压榨下人贪污俸禄根本不值一提。
尤其他还伤到了世子夫人的脸!
他看到了,除了额头处的擦伤,世子夫人下巴上的红肿更是不得了的程度。
这何尝不是塌天大祸?!
孙管事越想越心惊,本来的恐惧更是翻了个倍,余光瞥见屋子门开了,想到世子在里面,于是连滚带爬朝那处爬去,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般,完全忽视了流萤的话。
“世子!世子爷饶命!”
流萤:“......”
她一个头两个大,立马起身追了进去。
屋内依旧光线昏暗,床帘内隐约映出道修长的人影,流萤只瞥了一眼,便急声命令孙管事赶紧出去。
孙管事闻声,整个人更像是中邪了一般,拼命往床边爬,一边磕头一边说着求饶的话。
“世子爷,求您饶了奴才一命,奴才实是因为思念亡母伤心过度哭瞎了眼!才没看清世子夫人......”
“奴才的阿娘是大夫人身边的李氏,世子您一定见过的,奴才阿娘还抱过您......”
也不知道是被他吵的还是怎么的,流萤当下突然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像有把锤子不住敲打着她的神经!
“哭瞎了眼伤到世子夫人,以下犯上,奴才罪该万死啊!奴才该死啊.......”
流萤阻拦不住,反而听到他话声语气一变,越说越奇怪,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近乎到了鬼哭神嚎的地步。
“......奴才是猪狗不如,有眼如盲,奴才是该死!是该扣了眼珠子把头磕死,该陪着贱人李氏一起死......”
“我知道你,还有你,你们都想让我死!”
“......哈哈死吧,一起死吧!还有腌臜货卫勤氏,你们,和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死!都死......”
他不正常。
流萤愣住,眼角余光看到床帐帘晃动了下,她猛地背转过身,心在胸膛里狂跳不止——孙管事怕是有来无回了。
身后的嘶吼声陡然拔高,好似突然离她很近,随即又迅速低落下去,变得微弱而断续。
没有挣扎,只有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和液体“啪嗒啪嗒”砸落地板的声音......
流萤不去幻想后面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精力去想,此时她情绪翻涌,一股莫名的、难以抗拒的冲动像逆流而上的溪泉,冲击着她的意识,让她很想像孙管事方才那般吼些什么,做些什么。
温昼燃踢开脚边的一摊烂肉,看着她紧绷的后背眯了眯眼。
他几乎没有脚步声,但流萤还是察觉到了他的靠近,温昼燃体温阴凉,如一块巨大的会移动的冰。
尤其他情绪不好时,周身气息更是阴冷。
温昼燃抬手,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按住她的头,将她脸扭过去,寻到了她额头上一处不大不小的擦伤。
就这么弱,还到处乱跑?
万一哪天被别人弄死了,他得有多糟心不是他动的手?
这处伤口也明显比下巴上的刺眼,让他烦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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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剜下她额头上这块肉。
流萤此时表情愣愣的,一动不动让他摆弄,像是被先前的那道妖术击溃了神智,木然地任他施为。
温昼燃:“凡流萤。”
她似还能听懂别人在唤她,移了移褐色的眼珠子对准他。
凡流萤眸仁清透,她的眼睛像灵猫的眼,眼尾弧度微微向下,引得那一小段睫毛也弯垂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你要是傻了。”温昼燃指尖下移,冰凉用力地按在了她的额头伤口处,意图让她醒来,“那你今天也一并去死好了。”
面前的少女吃痛,轻蹙了蹙眉,眼神清明又茫然地望向他,忽然向前踉跄一步。
温昼燃本能般,退了一步。
“痛。”流萤浑浑噩噩的,想拉住那只弄痛她的手,被他躲开了。
温昼燃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从她的额头、眼睛一路摸到下巴,碰到粘腻的药膏,见她难受地眯起了眼,“不是去听规矩了吗?怎么带回来了两条狗?”
流萤慢腾腾地又要去扒拉他,“痛......”
“跑去那地儿干什么?”温昼燃收回手,声压很低,紧盯着她的脸,恶狠狠地:“想被他们口里的恶妖撕烂吗?”
流萤望着他一愣,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会的。
温昼燃嗤她一声,随即像是嫌弃手上的东西,将食指擦到的那点药膏擦到她脸上。
“不想还敢到处跑去送死。”
流萤躲他的手。
温昼燃知道她此时神志不清,有些话更是无所顾忌。
“刚才没有什么感觉吗?像地上那条狗一样,不想骂人?不想杀人?”
他的声音暗哑,带有种蛊惑人心的意味,说至兴头,他俯身贴到流萤耳畔,整个人有股赤裸裸的亢奋。
“强忍着有什么意思,差点把自己忍成傻子,刚才那人发疯想杀了你,他要杀你,你便也杀了他啊......”
流萤哪怕神智只有一半清晰,也下意识抗拒,睫毛抖个不停,“会流血。”
温昼燃忽然安静了会,余光掠过身后满地狼藉,才意识到流萤转过来后一直用他身体挡着。
要不就是闭眼。
多可笑,曾经用灵器将他折磨得遍体鳞伤的人,如今却对着“心上人”说她怕血。
又多可恨!
......
候在院落里的几个下人听着屋里传来的动静,都在心里胆颤地想:这孙管事怕不是疯了吧?!
敢这么跟世子说话?!
还辱骂大夫人?!
这要传到主院去,他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经不住砍啊!
但还没等他们震惊完,更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孙管事竟完好无损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只是身体僵硬了一点,面色难看了一些,走路时摇摇晃晃,像一只充满气的鸭子。
鉴于不清楚主子们怎么想的,一众下人也没敢凑近看看情况,都离得远远的一边干自己的活一边观察。
只有挨近门扉的祁云阳,在孙管事慢慢走过去的时候轻抬起了头。
他总觉得,世子夫人当时严令让孙管事离开,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
却没想到,这一眼,让他惊心骇目,险些怵到原地呕出来!
——孙管事的两只眼框里,没有眼球,更没有瞳孔,像是被人掩耳盗铃似的塞进去了两团纯白的纸,皱巴巴的藏在耷拉着的眼皮下,隔着那一丝缝隙,空洞的注视着他。
似是察觉到他惊恐的视线,这具身体微微倾斜,还冲着他提了提右边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