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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忆者今天也在攻城略地

作者:沧海浮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塔尼特露营地坐落于广袤无垠的戈壁荒原边缘。


    昼夜不停的黄沙包裹她的胴体,雪白的沙粒是花神留下的洁白无瑕的胴体。每当暮色降临,狂风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从荒原深处席卷而来,裹挟着秃鹫凄厉的长啸,以及沙漠狐悠长且带着几分孤寂的嗥鸣。


    清冷的月光宛如一层银纱洒落在营地那残损的大理石墙壁上。


    在碎裂的石块表面,精美的花神舞蹈纹饰依旧清晰可辨,只是一道如恶魔利爪般的划痕将石雕上花神的脸颊无情地撕成两半,给原本精美的雕像添上一抹诡异色彩。


    兹尔恭双手紧握着木矛身形笔直地站在营地门口,一阵困意袭来,黑肤的佣兵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此时,身旁的乌科却毫无困意,双眼瞪得滚圆兴致勃勃地分享着从其他佣兵那里听来的消息:“听说马赛拉手下有只猎鹰受伤了,马赛拉对她极为不满,打算把她扔到水池里喂鳄鱼。可奇怪的是,第二天人们压根没在池子里发现她的骨头。”


    兹尔恭对此满不在乎,嘴角一撇,随口说道:“猎鹰能跑到哪儿去?她回营地时,我瞧见了,伤得相当严重。这要是换成大长老都得躺两三个月。可既然她是猎鹰,既然没了用处,让她物尽其用倒也合理。”


    顿了顿,他又冷冷地补充道:“说不定对她而言,死了反倒比活着更痛快。”


    这个该死的世道,对他们这些沙漠人来说能痛快死了也不亏。


    沙漠里每天都有多少人死去?


    被流沙淹没的,被沙虫突袭死掉的,被赤王时留下的的机械杀死的,死在魔物手里的,死在野兽爪下的,误入陷坑缺水少食活活渴死的。


    能让人痛快死去的都不多。


    兹尔恭没有把这一则流言放在心上,塔尼特营地隔三差五就有猎鹰受伤乃至死亡,只要受伤的不是他自己,兹尔恭并不会把这些注定死亡的猎鹰放在心里。


    此刻,兹尔恭的心思早已飘到了自己帐篷草堆下藏着的那坛酒上。


    那坛烈酒是他月前外出执行任务时,费尽周折从北方人手中换来的。


    那群北边来的人要他的消息,但也不想想在沙漠里消息可是很珍贵的。


    那支小队被他像是骗傻子一样骗的团团转,还把自己剩下的最后一桶酒给了他。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烈酒,兹尔恭仅仅拿出一小部分和自己的同僚们换了一些风干鳄鱼肉干,剩下的全被他用来抵御夜间冷冽的寒风。


    只需一小杯,就能在这冰冷刺骨的夜晚让全身暖起来,尽管他一直省着喝,可是曾经大半坛的酒水,如今只剩下浅浅的几杯。


    想到这儿,兹尔恭暗自下定决心:今晚上回去,就把它喝完。


    这个世界,醉死有什么不好呢?


    赤鹫的叫声响起了,在又高又陡的崖壁上,凄清苍凉的声音仿佛是灭亡的挽歌。


    与此同时,在营地的另一处,芒雅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如同沙漏里的沙子,一点点流逝。


    作为一名猎鹰,她深知死在与怪物的激烈搏斗中或许是自己最好的归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回到营地时,芒雅心里就清楚自己大概率会被主人放弃。


    毕竟,折断飞羽的猎鹰对猎人来说已然失去了价值,沙漠中的人命何其廉价,没有了她,主人很快便能找到下一只更优秀更顽强的猎鹰。


    然而,生命对于芒雅自己而言,却无比珍贵。


    沙漠那一汪浑水里饲养的鳄鱼总是很温顺。


    这并非是由于这些鳄鱼天生便如此,而是因为部落里总会把一些无力反抗的食物丢给它。


    比如敌人,比如叛徒,比如她们这些失去价值的猎鹰。


    当被无情地扔进鳄鱼池的那一刻,芒雅挣扎着摸出藏在大腿内侧的骨刀。这骨刀被她磨得锋利无比,在月光下闪烁着森白的寒光。


    自己终究不是一名合格的猎鹰。按照所接受的训练和教育,在她身受重伤时,就该找个无人的角落静静地迎接死亡,而不是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营地浪费本就稀缺的药物。


    在被扔进鳄鱼池时,也不应反抗,而是坦然接受惩罚,结束生命。


    但是真的不甘心。


    芒雅很少会思考活着的意义,这样的思考对缺医少药的沙漠民来说都是一种奢侈,对她们而言,活下去仅仅是出自生命的本能。


    她挥刀杀死一只向她咬来的臃肿肥胖的鳄鱼,这些被常年关在黑暗的水里,只吃毫无挣扎猎物的鳄鱼力量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强大,鳄鱼受伤的伤口涌出鲜血的芬芳,吸引着更多的鳄鱼向它的方向涌去。


    贪婪又不知满足,就像是部落里的猎人。


    黑暗血腥的水在暗河里翻滚。


    芒雅捂着使不上力气的右臂,跌跌撞撞的向更深处跑去。


    她曾经接过清理水牢的任务,记得在更深处有一条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暗道。


    那条不知道被谁挖出的暗道被碎裂的石头掩盖,勉强让一个人通过。芒雅本来想在任务结束之后就报告给她的主人,但没想到任务一结束她就被立刻派出去猎杀极度危险的圣骸飞蛇,任务结束她就忘记上报了。


    眼下这一处残损的暗道却成了芒雅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也许曾经有被关在水牢里的族人也想逃出地牢,也许他们逃走了,也许他们死在了路上。


    现在芒雅也要像她的前辈一样踏上流亡的道路了。


    塞尔德安静的潜伏在沙漠里。


    夜晚的沙漠温度低至零下十几度,除非是身强体壮习惯了在夜间行动的战士,其他人都会被低温封印在营帐中。


    萨梅尔已经踏上了前往璃月的道路,此时他的身边仅有哲伯莱勒以及其他部落里的勇士陪伴。


    塞尔德白色的长卷发几乎与银白的沙漠融为一体,披散在沙地上如同在沙漠中裸露的森白骸骨,泛着冰冷的死寂,可他的眼里却有炽烈的火焰在燃烧。


    【我讨厌一切剥夺人选择权利的压迫,我厌恶一切麻木与愚昧滋生的土壤,我诅咒那些编制骗局的刽子手不得善终。】


    【去吧,塞尔德,我们都在看着你】


    空灵的声音在塞尔德脑海中回响,遥远的纳塔,远在深埋地下的废墟里,支撑着纳塔巨大梦境的金发青年双手合十,金色的长发编织成麻花辫垂在身侧。


    【或许我可以请吟游诗人把你的壮举写成传唱的诗歌,如果我还记得的话。】


    罗兰捂着受伤的手臂,最后看了一眼囚禁他的冰冷牢笼,头也不回的踏过愚人众的尸体冲向大门。


    在他的面前,今夜来强行攻打博士基地的北境反抗势力惊讶的接住了他。


    【但我大概率什么都不会记得了,但没关系,失忆对于忆者而言也是一种有趣的体验。】


    ……


    “今晚上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机会。”塞尔德轻声说,“我们有商队的朋友说,他们在阿如村附近看到了徘徊的北方战士,为了防止他们插手我们的战争,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塞尔德首领,哲伯莱勒发现了一个从塔尼特露营地方向离开的人。”


    一个佣兵走过来,敏捷的脚步踏在黄沙上悄无声息。


    “问清楚原因了吗?”塞尔德问。


    希望不要是他们今晚的行动被人发现,不然他只能用特殊手段解决问题。


    塞尔德对自己的战斗力很有自信,但是他身边带来的其他战士都是部落里的同伴,少一个都会让他感到由心而出的疼痛。


    “她似乎是逃出来的猎鹰。”前来报信的战士脸色有些惊诧,打心底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猎鹰可以反抗那种从小到大的洗脑。


    不过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好事。


    “芒雅看到了我们,知道我们今晚上的计划。”哲伯莱勒带着一个右臂裹着纱布的高挑女孩走过来。


    芒雅和哲伯莱勒相对熟悉,彼时的哲伯莱勒还是塔尼特的一部分,塔尼特部落就那么多人,谁家有年龄相近的孩子都很清楚,芒雅和哲伯莱勒年龄相差不大,因此哲伯莱勒在训练武艺的佣兵那里打过几个照面。


    后来哲伯莱勒先从武师傅那里结束学习,成功征服厄灵成为一名白日鸣雷,从他开始独立执行任务后就再也没见过芒雅。


    没想到现在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度相见。


    身高足有1米7的女孩扎着高马尾,身上裸露在外的深色皮肤上有交错斑驳的新伤叠着旧伤。


    她明明还未成年,却已经被训练成合格的猎鹰。


    芒雅几步离开了哲伯莱勒。


    “我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掉,哲伯莱勒,你是我们部落曾经最强大的战士之一。”


    芒雅青色的眼睛警惕的打量着塞尔德:“你是哲伯莱勒新效忠的首领?”


    芒雅打量着这个白色长卷发的男人,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准备捕猎的狮子,无关性别的美丽与威严并存,金色的火光跳跃在他赤金的眼眸中,恍若神座上慈悲又威严的神明。


    假如赤王能够有画像流传于世,想必也是这种模样吧。


    不管怎么样,他看起来比塔尼特的长老们可靠多了。


    “我看到你们打算今晚上动手,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全部情报,不过我也有自己的要求。”芒雅冷静地说,既然决定彻底和塔尼特部落决裂,她就要把事情做到极致。


    “我要你们杀死马赛拉,结束塔尼特的猎鹰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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