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灼灼一脸无辜,迟疑着说：“那我说两句？不打了。不打了。”
斯佳丽：“……”
好端端的，突然卖萌干什么。
灼灼继续说：“漂亮姐姐，你没想打架,那我们也不要吵架了吧，坐下来好好说话。”
想了想,她补充说：“如果你非要打架,我会努力打，把你打哭哦。”
斯佳丽发出一阵似愉悦似反派的大笑，笑完盯着灼灼,阴测测地说：“小孩儿，你怎么知道我没想打架？我只是没来得及打，让你们自在了一会儿。真打起来,让你哭得好大声！”
灼灼眨眨眼,情绪稳定地说：“好吧,我们打吧，看谁哭得更大声。”
话落，小家伙背后猛地张开翅膀,羽毛糊了程宿一脸并撞得他发出一声闷闷的痛哼，“程宿松开我。”
程宿只好松开,习惯性跟在灼灼身后,看着她小炮弹一样撞出结界。
浓雾欢欣鼓舞地朝灼灼扑去,灼灼浑身亮起淡淡的白光,浓雾瞬间如同被阳光照射，在几个呼吸间减弱缩小至消失。小家伙抬手一指斯佳丽，斗志昂扬，“来打架！”
所有人：“……”
这小家伙这么莽。
斯佳丽勾唇一笑，“好,我就来领教一下，你有什么本事！”
9972紧张叮嘱：[宝宝！斯佳丽身手好，她不是龙族，灵活得很，你不要靠近跟她打，就远远地丢小光球，不要让她近身。你的小光球厉害，斯佳丽肯定打不过你。]
灼灼没吭声，正要动，耳边又传来了程宿的声音，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灼灼，不要冲，远距离扔小光球放冷箭，像放风筝一样打斯佳丽，你肯定能赢。”
斯佳丽战斗力高，又是对立面，一人一统都很担心灼灼。
小家伙纳闷地回头看了一眼程宿，看到他瞳孔一缩，耳边也传来了轻微的风声，她身体快过思考，闪身躲过了斯佳丽的攻击，一抬头就和斯佳丽来了个对视——她竟然在她的躲避路线上等她。
9972被吓到尖叫，怕影响到灼灼干脆暂时关闭了发声系统。
灼灼眼神明亮，丝毫不惧地迎上了斯佳丽的攻击，完全把一人一统的话抛之脑后，她调整姿势盯着斯佳丽的脖子，准备拼着受伤也要把她制服。
近在咫尺时，斯佳丽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灼灼的小脑瓜还没分析出这是什么意思，忽然身上一紧，整个人被拽进了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
“咦？”
灼灼近乎惯性地用拉长的小光球勒住斯佳丽的脖子，艰难地从一团柔软中仰起头，一脸懵地看着斯佳丽。
斯佳丽无视窒息感，把灼灼举起来在她的小脸蛋子上亲了好几口，看了看没忍住又亲了好几口，口红印子叠着口红印子。
“小家伙，可爱死了，姨姨怎么舍得打你。”
所有人：“？”
灼灼回神，“*你不是我姨姨。”
“那我当你妈妈吧，还能白送你一个爹，比你现在这个强多了。”斯佳丽慢悠悠地、语调夸张地说。
灼灼终于意识到斯佳丽是在故意逗她了，她默默松开她的脖子，慢慢皱起眉毛，不接她的话，“你这样，危险。如果灼灼不用绳子，用刀，你的脖子就断了。”
“能被小救世主砍断脖子，也算是我这恶魔的归宿。”斯佳丽垂头看着灼灼，语气平淡却真挚到让人感动。
灼灼没感动，思考了一下自己想通了，她慢吞吞地说：“才不是，如果我用刀，你肯定会换一种方式应对。”
斯佳丽叹了口气，小家伙聪明到让人伤心，“但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灼灼，我和我身后的恶魔，都等着你拯救我们。”
这话说得似真似假，但一旁的程宿恍然大悟，相信斯佳丽这次来本就没想挑起事端，相反可能还怀揣着希望。
毕竟对生存环境恶劣的恶魔来说，如果真的有个救世主来救他们，说不定能改变恶魔目前的艰难处境。就算到最后没有改变，她也可以在此期间光明正大地熟悉大陆正面，为之后的入侵做准备。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想到了这点，第一反应是拒绝恶魔的加入。但转念一想，连恶魔都收到了预言，说明这次的危机只凭大陆正面的人很难对抗，于是又都心情沉重。最后，大家藏起心中的忌惮，什么都没说，等着灼灼的决定。
灼灼完全没听出来，认真地说：“那你们要听我的话。”
“只要小救世主有需要，恶魔愿听从调遣。”斯佳丽捏了捏灼灼的脸蛋子，半真半假地说：“如果你愿意跟我去大陆背面，我什么都听你的。”
灼灼摇头拒绝，“不能和你一起，灼灼要带着程宿。”
“果然啊，神的光辉和小救世主的目光都不会落在大陆背面，所有好事都轮不到我们，只有大陆要毁灭了，不忘带上我们。”
斯佳丽笑着调侃，心中怨毒。
灼灼听不太明白，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主动抱了抱她，奶声奶气地说：“别难过，会有好事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斯佳丽朝贝瑟尼等人丢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抱着灼灼坐在一把椅子上，跟主人似的说：“我们是不是要开会，继续吧。”
灼灼扑腾一下，“程宿抱我。”
斯佳丽侧身挡住程宿伸过来的胳膊，柔笑着说：“灼灼，我想抱你。我的怀抱可比硬邦邦的男人好多了，你看多软。”
她又把灼灼整个人按在怀里。
灼灼觉得自己像是被巨大的柔软有弹性的气球包裹了，超级舒服，她没有挣扎，露出一只眼睛看了眼程宿，快乐地说：“程宿，我要斯佳丽抱。”
程宿神色淡淡的，“好，你随时叫我。”
不知为何，灼灼有点心虚，但斯佳丽的怀抱真的好软好香，她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被这样的怀抱抱过，没忍住蹭了蹭。
贝瑟尼秒懂，刷一下凑过来，挺胸诱惑，“灼灼，我抱抱你？我抱得也可舒服了。”
灼灼想起来了，贝瑟尼确实抱过她，但是和成熟妖娆的斯佳丽相比，贝瑟尼的胸略小，抱着的体验不如斯佳丽。
小家伙的迟疑，激起了贝瑟尼的好胜心，她猛地扑过去抱住斯佳丽，把灼灼夹在中间，凶巴巴地问：“臭妹妹，要不要我抱？”
边问边挠灼灼的嘎吱窝。
灼灼嘎嘎笑着扭着小身子躲，但是根本无处可躲，只好可怜兮兮地说：“要姐姐抱。”
贝瑟尼欢呼一声，在斯佳丽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把灼灼抱走。一转身，就看到奥德丽站在那，她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行动，就听奥德丽说：“灼灼大人，兽人族都会有体香，我的是阳光的味道，你想闻闻吗？”
“阳光是什么味道？”灼灼从贝瑟尼的肩膀上探出小脑袋。
“你闻闻就知道了。”
“好哦，你抱我。”灼灼向奥德丽伸出双手。
贝瑟尼：“……”
半路截胡，太卑鄙了！
但是，她看了眼蠢蠢欲动的其余人和明显留不住的臭妹妹，冷哼一声，把小家伙交给了奥德丽。
灼灼趴在奥德丽怀里，大口大口地吸了口气，果然闻到了阳光暖洋洋的味道，她惊奇，“你是喜欢晒太阳，晒了好久好久，所以有太阳的味道了吗？”
“或许吧。”奥德丽小心翼翼地扶着灼灼的小身子，像是抱了一颗炸弹。
灼灼扭头看向程宿，大声说：“程宿，你要多晒太阳！”
程宿郁郁的心情顿时好转，笑着说：“好。”
立即收获了贝瑟尼等人或明显或隐晦的嫉妒忌惮的目光。
9972:[……]
这是什么诡异的修罗场。
“灼灼，你闻闻我是什么味道？”
一只白皙的手伸到灼灼面前，卡洛琳温柔端庄地笑着，“香不香？”
灼灼没有凑过去，也笑，“不用闻，灼灼记得！卡卡姐姐是水的味道！”
卡洛琳掩住心中的失望，好奇地问：“水是什么味道？”
“就是卡卡姐姐的味道啊。”灼灼伸手往卡洛琳身上扑，看着她明艳了一瞬的笑容，说：“一会儿淡淡的，一会儿甜甜的，一会儿闻不见。”
小家伙稚气又精准地做出总结，“卡卡姐姐的味道，和心情有关。你越开心，就越甜。”
卡洛琳惊讶，如果这话是别人说出来，她肯定会觉得油嘴滑舌不安好心，但这是灼灼说的。卡洛琳没有丝毫怀疑，真情实意地说：“谢谢灼灼，我第一次知道我是什么味道。”刚才为了吸引灼灼的注意力，她还特意用手蹭了一朵盛开的花，但小家伙一点没有被干扰。
这下大家都有了兴趣，男人不好意思问灼灼，女孩子们把她围成一团，让她说说她们是什么味儿。
灼灼来者不拒，像小狗一样挨个儿闻过去，准确地说出她们身上的味道。闻到最后，就连隐藏在暗处的魅魔们也犹豫着凑了过来，期期艾艾地看着灼灼。
灼灼一视同仁，努力闻闻闻。
等把所有人闻一遍，灼灼都快累瘫了，趴在精灵女王的怀里睡了过去。
大白蛋杰西卡见状，也跳到了精灵女王身上，蹭蹭，想感受一下她身上的“妈妈的味道”是什么味道。精灵女王用半只手掌就稳稳地拖住了大白蛋，任由她放肆。
因为主事人睡着了，会议再次中断，众人干脆回去吃饱喝足，等着灼灼大王的召唤。
灼灼大王十分能睡，被程宿擦脸上的口红印子都没什么反应。她一觉睡到了傍晚，睁开眼就能吃晚饭，哼哼着从帐篷里钻出来，就发现旁边多了好多顶五颜六色的帐篷，还到处飘着炊烟，饭香浓郁，好像是公园里的露营场地。
不等灼灼发问，9972就迫不及待地说：[宝宝，一开始是斯佳丽不愿意住龙族安排的洞穴，在你旁边扎了个帐篷要保护你。]
它让灼灼看向左边的黑红二色的大帐篷，又说：[贝瑟尼紧随其后，也扎了个大帐篷，其他人见了就都不住洞穴都来扎帐篷了，还差点为谁离你最近打起来。]
灼灼隐约察觉到了里面的风波暗涌，但很快被大家一起来野餐的快乐吸引了，她嗷嗷叫着冲向最近的一处篝火，甜丝丝地说：“丽丽姐姐，你们要吃什么呀？”
斯佳丽一手翻着烤串，一手把灼灼抱起来，“吃烧烤，是程宿说的，你喜欢吃这个。”
9972主动解惑：[宝宝，你睡觉期间，他们已经为你的晚饭勾心斗角了一番，最后由最了解你的程宿指定食物，他们都做一份，你想吃谁做的就吃谁做的。当然，这场竞争中程宿被她们合伙驱逐了。你现在选了斯佳丽，其他人肯定嫉妒死了。]
它万分感慨，此情此景，换做任何一个人来都是爽文高潮，可惜主角是个三岁小不点，满脑子都是吃吃吃。
灼灼听到9972的话，只觉得自己错过了亿点点，她挪着小屁股从斯佳丽腿上滑下来，支支吾吾地指着前方，“丽丽姐姐，我想去看看贝瑟尼吃什么。”
斯佳丽没有为难小馋猫，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肉，“去吧。”
灼灼猛点头，还没走两步就被惊喜的贝瑟尼扛起来运走。
她把灼灼放在烤好的海鲜前，豪气万丈，宛如在指点自己打下的江山，“灼灼，你想吃哪个？”
说是大家都做一样的东西让灼灼来选，但程宿给出的菜单过于丰富，每族就根据自家的饮食习惯选了一部分来做，所以都不一样。
灼灼指着一只比她头还大的大螃蟹，“这个！”
贝瑟尼立刻拿起来，熟练的拆蟹，把蟹黄蟹肉放在一只大贝壳里，“吃！”
灼灼：“啊呜啊呜啊呜。”
每种来一个，灼灼吃撑了，但是她望着前方的几个帐篷，闻着空气中诱人的香气，超级想吃，不想错过。
只苦恼了一瞬间，小家伙默默地变成小粉龙，胖乎乎的，迈着小短腿拖着小尾巴，duangduang地在帐篷间挪来挪去。
前龙王果然没有忽悠灼灼，龙形的耗能很大，灼灼圆滚滚的肚子像个无底洞，多少东西都能塞得下，偶尔吃饱了，她动弹几下就又饿了。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夕阳西下，月上柳梢头，灼灼吃了个遍，也把自己累到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休息。
大尾巴硌屁股，她翻个身趴下。
肚子硌得慌。
最后只好侧身躺着，一会儿翻这边，一会儿翻那边。
众人零星地围着灼灼坐下，懒散地聊着天，不知是谁又提到了海底的深渊，斯佳丽手下的一个魅魔柔柔笑着说：“如果能均一下就好了。我们那里有一座高不见顶的山，绵延数万里，还经常从山顶滚落天火。天火能燃烧万物，每一次我们都要死伤惨重才能重新将天火送回山顶封印。”
说完，没听到其他人接话，魅魔还以为他们不想搭理她，又恼又难过。她看向斯佳丽，正要走开，就听到贝瑟尼犹疑着说：“……我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知道对不对。”
卡洛琳：“我也想到了……”
众人异口同声：“这座山该不会就是深渊缺的那部分吧？”
斯佳丽等魅惑一头雾水，贝瑟尼激动地说：“我们人鱼族旁边有一道深渊，灼灼说深渊直达地心，而地心有能焚烧一切的地心之火。巧的是，你们那里有一座高山，山顶还会滚落一种能烧毁一切的火焰。如果二者本为一体，那只要把高山填回深渊，灭世危机就解决了。”
她越说眼睛越亮，“盘旋在人鱼王室头顶万年的噩梦也结束了！”
人鱼王子们也激动起来，问斯佳丽，“那座山给你们带来许多危险，你们也想把山挪走吧？我们人鱼族可以花钱买下来！”
斯佳丽默然不语，在人鱼们渐渐紧张的注视下，轻轻笑了，“何止是危险，大陆背面的恶劣环境，就是这座山和山火造成的。”
不知是不是巧合，山脉的走向，正好是太阳和月亮在天空的移动路线。这座山几乎遮挡住了太阳和月亮，让大陆背面陷入黑暗，再加上山火肆虐，几乎把大陆背面变成了无人能生存的险地。这么多年来，只有恶魔在此处挣扎求生，时刻担心着会被下一次的山火吞没。
恶魔要入侵大陆正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山火一次比一次巨大还更加的频繁，大陆背面迟早会变成一片火海。为了能活下去，恶魔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能解决山火和高山，那真是太好了。
二皇子没什么心眼，咧嘴笑着说：“那我们快试试吧！这么大的山肯定不好挪，但是我们人多，不会有太大问题。”
贝瑟尼心思灵活，拉住斯佳丽的手，诚恳地说：“大陆背面的山，肯定和人鱼族无关，我们一直都是靠王族的生祭才和深渊平安相处至今。”
就算大陆背面的高山是人为的，那也一定不是人鱼族干的。
斯佳丽显然也这么想，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其余种族，气氛逐渐凝重起来，隐隐有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灼灼在9972的翻译下读懂了空气，歪着大脑袋说：“丽丽姐姐不要看他们啦，那么大那么高的山，肯定是神干的呀。”
程宿点头赞同，“大陆背面的高山存在时，神明还都在世，如果是人为，黑暗神能把高山再挪回去。而且海神也不会放任外族人把海底挖出一道需要人鱼王族填命的深渊。”
9972:[对对对，人力做不到！]
它急得cpu都要炸了，在原文和之前的九百九十八次重启中，大陆背面从来没有过这座高山，现在突然冒出来，程宿可能只以为这是隐藏设定，但它清楚的知道，不是！
虽然这座山使得“大陆背面环境恶劣”、“恶魔们入侵大陆正面”、“人鱼族深渊”等设定更加符合逻辑，但……
哎？没有但是，或许这座山，就是为了使设定更加合理。
这个小世界是高魔世界但依旧能让被晏不凡庇护的灼灼横行霸道的原因，就是这里的根基不稳，需要补充规则。而根基不稳，其实就是底层逻辑存在漏洞。
现在，这个小世界在自己修复漏洞。
这是主世界有记载以来，第一次出现演化中小世界的自我修复。
9972也第一次看到了一个小世界的生命力和求生意志。不是小世界中的生命，而是指世界意识本身。
神奇，伟大，震撼。
迅速计算一番，9972发现，如果这个方案真的能行，不仅是灭世危机解决了，就连灼灼的任务都能完成了啊。
9972看向程宿，不禁感慨，别的爸爸都是甘愿为灼付出一切，父爱如山，程宿是有世界意识帮忙作弊，父爱不多还不纯。
哼，等结束这个任务，它不记录这个小世界的坐标和时空，也不把程宿加到灼灼的探亲名单中。
他不配。
灭世危机和恶魔入侵就这么忽然都有了解决的头绪，速度如风，大家都好没真实感，讨论到月上中天，才一个个心思重重地回帐篷睡觉去了。
程宿强烈恳求灼灼维持胖龙的模样，牵着她的爪子慢悠悠走回帐篷，只看被火光拉长的影子，颇有种老父亲牵着长大的女儿散步谈心的氛围。
9972有种错觉，程宿已经做好了和灼灼分别的准备，这一幕就是隐晦的告别。
受大家的感染，灼灼心情很好，大脑皮层兴奋得一时睡不着觉。她抱着自己的大尾巴，问程宿，“明天去丽丽姐姐家里挖山吗？”
小家伙可期待，就算不是为了拯救世界，单纯是当成玩耍，有几个小孩儿能有机会挖真山！
程宿说：“灼灼想去，就明天去。”
至于其他种族的担忧和算计，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也不会让这些绊住灼灼的脚步。大不了他孤身带着灼灼去大陆背面，他也不惧怕什么。
但是，他要给灼灼打好预防针，“宝宝，这座山能在大陆背面存在那么久，应该是被神设下了封印或者禁制，所以黑暗神才没能挪走。”
灼灼稚气地说：“神很厉害吗？”
“确切来说，神和人是两个物种。人类的最强者，也不是最弱的神的对手。但是……”
“但是，灼灼会打败神！”
程宿眼含笑意，正要鼓励灼灼的勇往无畏，就听她软乎乎地说：“因为灼灼有神保护！”
“哇，是什么神啊？能告诉我吗？”程宿捧场。
“是爹爹。”
程宿感动，没想到他在灼灼心中这么高大，“我……”
灼灼：“不是你哦。”
程宿：“……”
行吧，差点忘了之前的猜测，这个小灼灼，可能有一大堆爹爹。
啧。
她最喜欢哪个爹爹？
程宿强迫自己不去想，拍着小胖龙的背，把灼灼哄睡着了。
夜深人静，只有虫鸣和柴火的噼啪声，程宿也睡了过去。但梦中光怪陆离，天地万物变成丑陋的怪物，狰狞着朝程宿扑来，要抢夺他怀里的灼灼。而灼灼也伸着小手，眼神孺慕地把怪物们挨个儿看过去，嘴里不停地亲昵地叫着爸爸妈妈爹爹娘亲。
程宿把小家伙拴在背上，嘴里大吼着“我才是你爸爸”，跟怪物们打作一团。
他悍勇非常，以一敌多不在话下，把怪物们杀得落花流水。但那些爸爸妈妈爹爹娘亲们阴险卑鄙狡诈无耻，竟然佯攻灼灼害得他心慌露出破绽。他被打倒在地，怪物们齐刷刷攻击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嫉妒他想要取而代之。
就在生死存亡之际，程宿怒吼一声，小宇宙爆发——
程宿醒了。
窒息感和脸疼越发清晰，他猛地掀开脸上的枕头，看到灼灼撅着屁股、脸埋在被子里。他正想问怎么了，忽然意识到，是灼灼用枕头蒙他脸，还坐在枕头上墩墩墩，所以才会被他一道掀开。
程宿：“……”
程宿：“灼灼，我的鼻子都要断了，你的良心痛不痛。”
第132章
“我看看。”
灼灼爬到程宿身上,扒着他的鼻子仔细查看。
程宿赶紧说没断，把鼻子救了下来。再让灼灼这么扒下去，好好的鼻子真的要断了。他坐起来,问灼灼一大早这么闹是要干什么。
总不能是谋杀亲爹吧？
想起自己大战怪物的噩梦，程宿心头梗住,又无声骂了句,“臭灼灼没良心。”
灼灼挂在程宿身上，随着他的动作晃悠，甜丝丝地说：“叫程宿起床呀～起床去挖山～”
程宿侧目,这句话的语气是小家伙面对他时最娇最软的了，可见她是真的很想去挖山。
如果愚公在世，灼灼肯定能跟他成为忘年交。
漏风小棉袄想挖山,二十四孝好爹肯定是要无条件支持,程宿以最快的速度给两人穿好衣服,掀开门帘，看到笼在灰蒙夜色中的世界。
这一刻，程宿脑海中冒出一句话：哪一个奶爸没遇见过凌晨四点钟的夜空。
“程宿？”
“叫爸爸。”
不叫爸爸,真的不想离开帐篷。
灼灼不明白程宿的复杂心理，但宽容地选择了满足,她趴在程宿耳边,深吸一口气,“爸爸——！！！”
“……”
程宿脑瓜子嗡嗡的,他捂住耳朵甩甩头，“嗯。”
出了帐篷，程宿发现夜色下还挺热闹，几乎每个帐篷前都站了人。程宿沉稳地和他们打招呼，问他们怎么起那么早,其实心里明白，他们是听到灼灼的动静被闹起来的。
灼灼软乎乎地说：“程宿醒得不早，灼灼醒得早，灼灼好不容易才把程宿叫醒。”
程宿：“……”
谢谢您嘞。
灼灼继续叭叭，“我们要去挖山。啦啦啦啦啦……”
小家伙高兴得很，自己唱起来了。
贝瑟尼惊讶，“灼灼，你一点都不害怕吗？大陆背面在我们的认知里一直和地狱差不多，万一斯佳丽是把我们骗过去杀，在她们的底盘上，我们毫无还手之力啊。而且大陆背面环境恶劣，我们能适应吗？说不定不等恶魔杀我们，我们就自己挂了。”
斯佳丽淡淡地看了贝瑟尼一眼，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
灼灼一点没被贝瑟尼的吓到，稚气地说：“丽丽姐姐不坏，丽丽姐姐能住的地方，灼灼也能住。因为，丽丽姐姐和灼灼一样。胳膊腿，脸，肉肉……”
小家伙努力举例，大家成功意会。斯佳丽等魅魔的人形和人类无异，所以灼灼认为他们能生存的地方，人类也能生存。
贝瑟尼小声说：“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靠原形才能活下来？我现在也是人类的样子，但人类在大海里可活不了，人鱼才可以。”
“啊。”灼灼也没想到这一点，她看向斯佳丽，“丽丽姐姐，你原形是什么样啊？”
斯佳丽配合地露出原形。
并不是大陆有记载的那样奇形怪状铁爪獠牙形容可怖，只是在人形的基础上头顶多了两只螺旋状的角、背后多了一双和蝙蝠差不多的巨大膜翼。还有就是，魅魔原形的斯佳丽，看起来更加妖娆魅惑了，有几个男人眼神都恍惚了一瞬，仿佛被迷了心智。
所以众人更加忌惮了，神情中甚至透着排斥和厌恶。
斯佳丽漫不经心地笑了，嘲笑。
有人怒声呵斥：“大胆恶魔，竟敢公然魅惑——”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他的嘴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怎么也张不开。他眼神惊恐，听到了灼灼稚气的话，“你那么凶干什么呀？”
他想解释，但灼灼已经不看他了，小家伙伸出小手指指点点，“你，你，你你，还有你……你们不要留在这里了。”
被点到的人惊慌又茫然，“为什么？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贝瑟尼翻了个白眼，“你们才要闭嘴，跪下听灼灼的指令！”
说完，不知道是谁出手，被点名的人膝盖一疼，齐刷刷跪在地上。
灼灼没在意，认真地说：“你们太弱啦，跟着丽丽姐姐会死。她不杀，你们也会死。”
有人不服，“怎么会！”
“会的。”灼灼耐心地说：“你刚才拔剑了，对着你旁边的人。”
那人旁边的人赶紧远离，朝灼灼拜了一下，毫不怀疑地问，“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灼灼，“唔，我不知道，可能是丽丽姐姐的被动技能吧。但是，这些人不能跟着，他们再拔剑，会被打死的。”
那确实，这些人看一眼魅魔原形就头脑不清醒了，真打起来肯定不是别人的对手，必死无疑。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可太简单了，想要占有魅魔，所以要把周围的竞争对手杀光呗。
被点出来的人，被他们的同族都带走了。
众人看着灼灼，等她给出下一步的指令。灼灼看向斯佳丽，咧嘴一笑，忽然自己的小脑袋上也冒出来两只螺旋角。螺旋角一直长，越来越长越来越重，压得灼灼脖子一歪靠在程宿的肩膀上。最终停止生长时，螺旋角已经和灼灼的身高差不多长了。
像两根超长的细筷子。
斯佳丽等恶魔早就不自禁地围了过来，知道灼灼是救世主是一回事，但亲眼看到她能变成恶魔，她们的心才算是真的踏实了。而且看到灼灼的恶魔角这么长，她们对这次救世行动的信心空前暴涨。
斯佳丽小心翼翼地为灼灼托着角，温柔地解释，“在恶魔中，角越长越粗，实力越强。灼灼大人的角还覆着蓝膜，是因为您还年幼，角会随着您一起成长，变得更长更粗壮。”
她忍不住说：“大人，即使没有预言，您也是恶魔的王。”
灼灼却大惊失色，还要更粗更长，那她是不是每天只能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呜呜呜她再也不要变恶魔了。但是，灼灼摸了摸硬硬的角，见斯佳丽她们那么喜欢，她也不好嫌弃了，转而问：“可是，统统说，恶魔有王，你是王后。”
斯佳丽毫不犹豫地说：“先王如今一百八十岁，角还没您的一半长。当然，如果您想，我可以继续做王后。”
[……]
这就先王了。
程宿小心翼翼地扶着灼灼的小脑袋，“变回来吧，这样太不舒服了，脖子要断了。”
“等等等等。”灼灼低头看，“我还有哪里变了？”
程宿早就观察了一遍，说：“只长了角，没别的。”
“那我是什么品种的恶魔呀？”
程宿看向知识更加丰富的斯佳丽。
斯佳丽：“恶魔不是按照外表划分的，是按照战斗方式和战斗力划分，如果我没猜错，您长大后战斗力非常强，是王族。”
“哦。”
灼灼淡定地变回了人形，顿时觉得脑袋好轻松。她看见沉默的众人，想起来之前讨论的话题，真诚地说：“去丽丽姐姐家里，肯定会危险，你们要不要不去了？”
见识了斯佳丽仅靠原形就魅惑数人的战绩，灼灼觉得大陆背面真的挺危险的，她就不想带别人去了，因为她要保护程宿，顾不上别人。
“我要去！”
贝瑟尼第一个响应，“就算不为了人鱼王族，不为了救世，为了保护你我也要去啊灼灼！”
卡洛琳奥德丽等人紧随其后。
灼灼担忧，“如果你们死掉了怎么办？灼灼会难过会哭的。”
“生死由命，救世这么重要的事，关系到种族的存亡，我们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等着别人去做？”
“我喜欢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危险和机遇并存，只要不死，救世能得到多少好处我都不敢想。”
听到这话，本来还犹豫的人也不敢再犹豫了，匆匆回帐篷收拾，生怕被落下了。
程宿给灼灼洗脸，状似不在意地问：“在大陆背面那么危险的地方，你还会愿意保护我？”
“灼灼一直在保护你呀。”
程宿笑了，“是呀，灼灼太好了。”
一行人行动力超强，说走就走，天还没完全亮，就成群结队地出了龙岛。
灼灼先是变成人鱼和贝瑟尼他们一起在大海里游泳，顺便赶走海兽、护卫卡洛琳等不会飞的人，游腻了就往天上飞。她形态多，一会儿变出兽人族的火红大翅膀，一会儿又扑扇着龙族的小肉翼，一会儿给自己用小光球变了个发光的翅膀。
这一趟前路不明生死难料的战场，被灼灼变成了游山玩水，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十天后，众人来到了大陆边缘，一片蛮荒凄凉之地，仿佛是世界的尽头。大陆正反面由一道不知是天然还是人为的屏障阻隔着，据说是能隔绝一切活物和死物，但在斯佳丽等人的帮助下，大家顺利地穿过屏障进入了大陆背面。
一瞬间天地变色，呼啸寒风无情地往身上拍，灼灼差点被刮走，第一次抢在程宿之前扔了个结界罩在身上，柔和的白光成了这片大陆唯一的光源。
灼灼把程宿等人拉进结界，望望天，望望地，稚气地说：“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星星，没有树，没有小草，没有花花，没有兔子，没有蚂蚁……”
第一次见这种景象的众人，几乎要被亘古不变的黑暗淹没，心情沉重地要喘不上气，灼灼清脆的声音仿佛唤醒噩梦的铃声，让他们恢复了对身体和感知的掌控力，他们沉默地等着灼灼“没有”完。
灼灼最后看向斯佳丽，语气叹服，“这里有和丽丽姐姐一样坚强的人，你们好厉害。”
斯佳丽眼神柔和一瞬，指着前方一片更黑更浓的色块，“那就是高山，现在对着我们的是侧面。等下我们去南边，先王在那里。”
众人仰头，顺着色块往上望，只看到一成不变的黑暗，一股无法撼动的绝望莫名萦绕着心头。
灼灼难过地说：“好多人在哭。”
程宿心中一紧，“宝宝听到了什么，不要怕，没人在哭，不要管他们。”
“在山上哭。”灼灼指着面前的色块，认真描述，“他们黑乎乎的，像烤糊的红薯，歪歪扭扭，在嚎着哭。”
说着，灼灼想要挣开程宿往前走，像是被亡魂迷惑了一样。
程宿脸色剧变，在灼灼脑门儿用力弹了一下，紧张地观察着她的反应，“灼灼，醒来！”
“程宿！”
灼灼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大眼睛气咻咻地瞪着程宿，一手捂着脑门儿，一手握住一颗小光球就要往程宿脑袋上砸。
程宿抢先握住灼灼的小拳头捶了下自己的头，诚恳道歉，“宝宝对不起，我以为你遇到危险了，因为有的恶魔会制造幻觉把人引走杀掉，不信你可以问斯佳丽。”
“丽丽姐姐，真的吗？”
小家伙问得毫不迟疑，让程宿为他们的塑料父女情伤心了一秒。
虽然很想看程宿被灼灼讨厌，但事关灼灼的安危，斯佳丽还是诚实地点头，“是的，还有的恶魔能变换自己的外形，变成珍宝或者濒死之人，骗人靠近再伺机杀掉。灼灼大人，这里的危险不仅来自环境，还来自恶魔，您一定要小心，看见什么东西也不要自己去拿。”
灼灼点头，“嗯嗯，让程宿去拿。”
程宿：“……”
这塑料父女情，他已经说倦了。
不过，由于恶魔之间的竞争过于残酷，这些陷阱基本都是利用人的贪婪和恶意，而不是善良和同情心，对灼灼来说反而很安全。
这里是大陆背面的边缘，但也是高山的边缘，是南北两部分交流的通道之一，所以十分热闹。
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众人已经目睹了十几起打架斗殴事件，其中还包括斯佳丽重点提醒的，幻魔装成濒死之人诱人夺宝。眼睁睁看着一只恶魔窃喜又凶狠地走近地上的重伤小恶魔，却被小恶魔一瞬暴起咬断脖子，猎物和猎人的地位瞬间调换，众人心情复杂。
众人和其他恶魔一样，沉默地从旁边路过，没*有多管闲事。灼灼趴在程宿肩膀往后看，在他耳边小声说：“小恶魔从坏恶魔身上找出一个小方块，高兴地跳起来了。”
再看，“小方块里是水，小恶魔舔了一口，一口，半口。小恶魔把小方块包起来，包了好多层，放在怀里了。”
灼灼顿了下，“程宿，我渴了。”
程宿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只水壶，打开盖子，里面竟然是一根柔软的吸管，也不知道他使用什么东西做的，“慢慢喝，别呛着。”
他放慢脚步。
灼灼咕嘟咕嘟喝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程宿，这里没有水。”
她看向斯佳丽，“丽丽姐姐，这里没有水吗？”
她双手举着水壶，“你喝水吧。”
斯佳丽笑着摸了摸灼灼的小脸蛋儿，说：“这里有水，只不过水资源匮乏，水源都被强大的恶魔把持着，弱小的恶魔想要喝到水，需要花大价钱购买。”
“丽丽姐姐有水源吗？”
“有。”
灼灼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玻璃球，“灼灼也有水，好多好多好多。”
树妖族族长一眼认出来这就是他们的圣地，圣地里有一处罕见的自循环的瀑布，被程宿也挖走了。毫不夸张地说，这些水，能够让灼灼在这里成为一方霸主。
“这是程宿送给灼灼的，不能送出去。但是，”灼灼小手一挥，大方地说：“你们渴了，跟灼灼说哦，灼灼给你们喝水，不要钱，喝多少都行。”
“好啊，谢谢灼灼大王。”
又半个小时，众人来到了一处石头围成的城市，斯佳丽带着大家去坐传送阵，解释说：“这里不仅是各种生存资源匮乏，就连魔力的恢复也很慢，未免自己处于虚弱状态，大家都是能省则省。坐传送阵去王城，比我们自己飞过去划算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幻魔的能力那么强，却混得不怎么好。因为多数幻魔都是守株待兔式攻击，不管有没有鱼上钩，都要维持幻术，消耗太大了。幻魔经常是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猎物，却魔力见底打不过，被反杀。就算成功狩猎，也往往两败俱伤，被路过的别人补刀捡漏。
传送阵收费昂贵，但是真的快。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行人就站在了一个更大更繁华的城市里，这里建筑风格古朴粗犷，街上化成类人外形的魔来魔往，街边有店铺也有叫卖的小贩，看着和兽人族的城市有几分相似。
灼灼扭着小身子转着头到处看，这才想起来问，“丽丽姐姐，为什么要来找先王啊？”
“恶魔以强者为尊，想要他们听话办事，要么打败他们，要么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斯佳丽解释，“一个个打过去太麻烦了，成为恶魔王是最简单的方法。”
灼灼忽然想起来，斯佳丽说过要她做恶魔王，她稚气地说：“啊，灼灼又要打架了。”
她捧着手心的小光球，可可爱爱地说：“加油哦宝贝。”
程宿也想起来了，灼灼说有神保护她，那想来就是她的某任爸妈，神的力量的具像化很可能就是这小光球。这样看来，这野爹野妈岂不是一直在和灼灼并肩作战？
有外人夹在他和灼灼中间！
不能忍。
程宿捧住灼灼的小手，“宝宝，恶魔王活了那么多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自保手段，为了以防万一，我留一些魔力在你身上，在关键时刻可以保护你。”
“好哦。”
[他竟然想这么周到。]
9972被打动了，想着把程宿放在探亲名单里也没什么，反正灼灼有那么多爹爹排队等着，也不多这一个。
斯佳丽身份特殊，她一进城就被人发现，禀报给了恶魔王。
“我要立刻进宫去，要不然先王会派人来接我。你们先找个地方安顿吧，我晚会儿出来找你们。”
灼灼稚气地问：“是他太喜欢你，想马上见到你吗？”
“差不多吧。”斯佳丽轻笑，“我也迫不及待要见到他。”
程宿挑眉，“那你舍得他死？”
在他的记忆里，两人相处时很恩爱，但每一次斯佳丽都很积极地要杀死恶魔王，原因不详，搞得他很迷惑。这一次趁机问出来，斯佳丽应该不会当着灼灼的面撒谎。
灼灼也好奇地等着斯佳丽的回答。
斯佳丽神情郑重起来，对她而言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个人感情问题，这是未来的老大对她的考察，而这个老大和她的生长环境、三观等出入很大，稍有不慎就可能会犯了忌讳。
斟酌着，斯佳丽说：“先王有权有势有颜值，对我大方放权还经常到处镇压叛乱不回家，我自然是喜欢他。但我更爱权利。不过我并不是被权利冲昏头脑的蠢人，不会去挑战不可逾越的高山。”
一番话既表明了自己和恶魔王并无深厚感情，又表露了衷心，显得自己清醒识时务，是可以放心用的人。
灼灼听得晕晕乎乎，什么都没听明白，歪着头说：“那不是非要杀他哎，你想要的话，留给你养着玩儿。”
听到这话的人都震惊，程宿微笑着问：“宝宝，你从哪听的这些话？”
谁敢对灼灼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他把人头拧掉。
“灼灼自己想的。”
“哦。”那没事了，宝宝的思想还挺潇洒。
斯佳丽持续惊讶，她还以为灼灼软萌可爱，纯真良善，原来也会有这般奇思妙想。不过斯佳丽并不打算留着先王，一是预防他因爱生恨危害到她，二是他的存在会影响灼灼的权威。现在斯佳丽一颗红心向灼灼，不允许任何影响小救世主事业线的存在。
不好耽误太久，斯佳丽走了，奥德丽等人去找住处，灼灼牵着程宿的手逛街，她说：“这里像我刚才森林出来，看到的小镇。”
同样的建筑粗糙，同样的行人彪悍，同样的酒馆众多。
程宿心疼，小家伙白纸一张，初入世就是这种恶地，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他语气微扬，引导灼灼说话，“哪里像？”
灼灼毫无防备，小嘴叭叭，把离开精灵母树后的事都跟程宿说了，有些记不清的还让9972放视频给她看。
程宿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这么早就差点相遇，只是被系统给搅和了。如果能早点……也不一定会比现在更好，不，是很可能更坏。那时的他，刚刚觉醒，处于愤世嫉俗想要毁灭一切的阶段，遇到灼灼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被她厌恶和她打架，逐渐演变成不死不休的仇敌。
不再多想，珍惜现在的每一分钟。程宿把灼灼举起来颠了颠，反手把她放在脖子上，扶好她，在行人中穿梭着小跑起来。
灼灼开心大笑，“骑大马啦——”
程宿也觉得心中畅快，忍不住笑起来，带着灼灼如风般穿梭在街巷小道中，遇到不长眼来找茬的也不生气，绕过他们就算了。
忽然，灼灼用力抱住程宿的头，“停停停。”
程宿像是被勒住缰绳的烈马，立刻稳稳地停了下来，看着两边的街铺笑道：“想要什么？”
灼灼指向一条狭窄的小巷，“去那里。”
程宿走过去。
看到倒在巷子口的一个人。
“还活着，灼灼想帮他？”
这人周围和身上并没有隐晦露出来的财物，不好判断是不是幻魔变的，但程宿不想带着灼灼冒险。又担心小家伙有样学样，潜移默化变得冷血，程宿于是认真解释：“我这叫君子不立危墙，宝宝，这里太危险，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不要救人，否则容易……”
“容易丢东西！”灼灼忽然说：“程宿，这个就是害我被抢了续命果的人。”
9972觉得这位路人甲不是幻魔变的，毕竟濒死的恶魔几乎维持不住人形，幻魔不会犯这种常识性错误。它和程宿的想法差不多，准备扫描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人的信息、判断一下好坏，就发现这竟然是个故人。
9972立刻告诉灼灼，不让她救这个傻大个。
灼灼听了后却很想救了，“他怎么来到这里呀？我要问问。”
9972小声嘟囔，[傻人有傻福。]
就像上次在街上，在那么多人中被灼灼选中一样，这次在隐蔽小巷里，他又被灼灼看到了。
幸运boy。
程宿对这人有着近乎本能的敌意，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这人耽误了他给灼灼当牛做马，“……”
他最近的想法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不过这样一打岔，程宿也没再阻止了。将灼灼放在地上，套了一层又一层防护结界，程宿这才将地上的人翻过来，检查一番，“晕过去了，暂时死不了。我喂他点水。”
“好哦。”
灼灼看着，“统统，你看他的伤。”
9972扫描对比了一下，惊讶，[宝宝，他身上的伤，是第一次遇见时那些加一些新伤。]
不管有没有得到妥善治疗，只要人没死，几个月过去，伤总要好一些，但这人的旧伤完全没变化。
灼灼把发现告诉程宿，小大人似的总结说：“这不是人吧？”
“或许。”程宿更谨慎了。
喂了水，男人很快醒了过来，他双目呆滞地扫过程宿，在看到灼灼时眼中闪过神采，就像是机器人突然扫描到目标一样。
灼灼挥挥手，“你好啊，你还记得我吗？”
男人定定看着她，没有反应。
“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呀？”
“你把续命果抢回来了吗？”
或许是触发了关键词，男人张开嘴，声音嘶哑地缓慢说：“续命……果，吃了。”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呀？”
男人又没反应了。
灼灼向程宿和9972求助，“他傻了吗？”
一人一统，分别从科学和玄学角度出发，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灼灼想了想，说：“那我们带他回去吧？”
这样问着，她已经熟练地扔出小光球绑住男人的手腕。
程宿封锁了男人的气脉，又给男人罩了隔绝攻击的结界，确保他不能暴起伤人，然后向灼灼仔细叮嘱，“可以带回去，但你不能单独和他相处，也不能放开他让他乱跑。”
“好吧。”
灼灼牵着光绳，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男人脚步迟缓地跟着，有时候会被大力灼灼拽一个踉跄。程宿走在最后，预防男人突然做什么。
一路相安无事。
灼灼在看一出“喝霸王酒反被店家暴揍”的热闹时，偶遇了前来寻人的贝瑟尼，一起回住处了。
大家对男人挺感兴趣的，围着研究了一会儿没研究出名堂就又散开了。旅途劳顿，吃饭洗漱后，众人分别回房休息。
第二日，斯佳丽如约而至，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先王要去往大陆，大人，我们要尽快杀了他！”
一个人影忽然从门外窜进来，斯佳丽屏息一瞬，看清人后说：“这就是昨晚大人带回来的人？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特殊。但是，他不说话，问不出来。”灼灼有些苦恼，这个男人像个开关，看到他，她就觉得有件紧迫的事等着自己去做，但又不知道是什么事。
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难受。
斯佳丽立刻抓住这个为大人解决麻烦展示能力的好机会，把男人拎到别的房间一通忙活，又把人送了回来，神情沉重，“大人，我无能，没办法让他开口。”
“没关系，不管他了。”灼灼气闷地看了眼男人，问程宿，“我们去哪玩儿？”
“还没吃早饭就想着玩。”程宿拿着梳子，笨手笨脚地给灼灼梳头发。捣鼓半天，拽着头发拽得灼灼小脑袋乱晃、小脸变形、嘶嘶声不断，程宿成功给她扎了两个小辫。
中途数次，斯佳丽都想自荐，但又奇怪为什么这些天其他人都没主动抢活，暗道其中或许有什么隐秘，决定再多观察几日。
吃完饭，斯佳丽催促灼灼去找先王打架。
灼灼对和一个陌生人打架没什么兴趣，“可是，我想去挖山。”
那么久了，她还心心念念着挖山，而且此刻想起，她就像是有了确定的目标，一下子急切起来，“快点，我们去挖山。”
程宿敏锐地察觉到灼灼的情绪变化，心中浮现一个离谱的猜测，这个神秘的男人，难道和高山有关？
他故意提了几次高山，但男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好暂且作罢。
快速收拾好出门，灼灼跑了起来，“去挖山喽，挖山填深渊！”
男人嘴唇翕动，“深渊……埋起来……”
他冲向灼灼，死死盯着她，嘶哑着声音嘶吼，“埋起来！深渊！埋起来！快，快！”
灼灼被吓了一跳，心中那股莫名的冲动反而消失了，她歪头看着男人，脑中灵光一闪，忽然语出惊人，“你是，天道？”
男人浑身一颤，以诡异的姿势僵在原地，像是被叫破真身的妖怪被吓丢了魂儿。
第133章
众人也被吓得丢了半个魂儿。
程宿最先反应过来,单手把灼灼拨到身后，双眸锐利地盯着男人，发现他的身体像是黑白电视信号不好那样闪烁了几下,渐渐才稳定下来。
这诡异的一幕让贝瑟尼等西幻大陆的土著们惊诧不已，都下意识保持沉默,看向好像很淡然稳重的程宿。
不愧是能当救世主的爹的男人。
程宿：“……”
程宿：“你是什么人？”
男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不是正常人那种神采奕奕，而是黑白屏幕突然亮起来那种，超诡异的。他张嘴,声音断断续续的，“挖山，埋深渊……”
咚！
灼灼从程宿腿后面跑出来,握紧小拳头跳起来锤在了男人的脑瓜子上。她被程宿眼疾手快地接住,还往前抻着胳膊想再锤一次,只是程宿担心男人反抗伤到她，带着她后退了两步。
小家伙锤不到人，很不开心地说：“你太气人了,听不懂人话，揍你。”
[……宝宝,不要暴躁。]
“你不要说话。”
[……哦。]
9972呐呐应了一声,慢吞吞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无声哭泣。呜呜呜,灼灼嫌弃它了。
灼灼的注意力都在男人身上，她有一种解释不清的直觉，他就是这个小世界的世界意识化身，或者说是代行人，或者说是神使,所以想要问个明白。但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更多的功能，还是故意不说，反正就是只重复那几个字，被揍了也不改。
灼灼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程宿若有所思半晌，拦住气鼓鼓的灼灼，温声安抚，“看来是问不出来了，我们自己把答案找出来怎么样？”
“怎么找呀！”
“我暂时还没想好。反正我们本来就是要去挖山，先去挖呗，看挖了会发生什么，好不好啊？”
这话说到了灼灼的心坎上，她举双手双脚赞成。前龙王立刻把男人提溜起来，牢牢跟在灼灼身后。
略过这个小插曲，众人继续挖山计划。
高山横亘在大陆背面，无论处在何方都能很快抵达。灼灼站在山脚下，趁着程宿等人不注意，呼一下跑过去摸了摸黑漆漆的山石，被彻骨的寒意激得打了一个激灵。
“灼灼。”
程宿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走了前龙王，幽魂一样站在灼灼身后，抓住她的手腕准备输入魔力驱逐寒意，就发现她的小爪子上白光一闪，已经驱逐完毕。
他默了一下，输入魔力检查一番，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才撤出来，诚恳地说：“宝宝，这里太危险了，你不在我身边我害怕。而且你跑得太快了我跟不上，你下次做什么之前能不能先给我说一声？求求了。”
灼灼小脸上的不开心消失，随着程宿的话反思，还冒出了点点心虚，意识到抵达大陆背面后她对程宿的关心好像确实没之前多，最后她忙不迭地承诺：“好好好，我一定跟程宿说，什么都说！”
“你会不会一玩起来就忘了？”
“不会的！”
“好，我信你。”
没有质疑，没有反复确认，也没有要求灼灼发誓签订契约。不是因为信任，是程宿知道玩嗨了的灼灼做不到。
灼灼不知道程宿如此爽快的原因，开心地笑了，真就围在程宿身边活动。如果真想要跑远了，还会回头跟程宿说一声，看到他点头才继续跑，但很快又会回来。
众人看着这求来的父慈女孝的一幕陷入沉默。
这对吗？
但这是真实存在的。
诡异男人在来到高山脚下后就跟开了十倍速一样，嘴里嘟嘟嘟嘟个不停，催着大家“挖山填深渊”，大家本来只是当听不见，看他还会玩什么花招。但是灼灼受不了，跑过去一拳头把人锤晕了。
“哼，让你说。”
众人：“……”
他们的小救世主真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和手段。
灼灼在一旁玩，众人使出各自的绝活，用半天时间绕着山走了一圈，又一番讨论商议，最后确认了挖山方案——由斯佳丽提供移山阵法，所有人一起提供魔晶并输入魔力激活阵法，最后由人鱼族血祭牵引着高山填充深渊。
因为血祭很危险，有可能是会耗干身上的血危及生命，所以这个方案只能实施一次。
灼灼捡了好几块漂亮的石头，蹦蹦跳跳拿回来给程宿看，就发现众人神色肃穆，气氛沉重。她好奇地问：“怎么了呀？”
众人沉默。
灼灼又问了一遍，程宿说：“我们要开始挖山了，现在在划分各自负责的部分，然后比拼谁挖得最快。灼灼，你要不要参加，和我们一起比一比？”
“要！”
“好，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把山分成三十六份，从左边开始一到三十六编号，然后在三十六个纸条上分别写上这些数字，再抽签决定谁挖哪一片。灼灼，你同意吗？”
程宿从他的储物空间里摸出来一个抽签桶，在灼灼面前晃了晃，详细解释规则。
灼灼认真听讲，亲自检查了抽签桶和纸条后，慎重点头，“同意的。”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写纸条。”
程宿煞有介事，掏出纸笔，让贝瑟尼等人靠近点盯着，以证明自己没有动手脚作弊。
贝瑟尼等人对视一眼，配合着上前。
灼灼靠得最近，小脑袋悬在纸条上方，结结实实挡住了程宿的视线。幸好程宿能盲写，行云流水般写完了纸条，又在灼灼的监督下揉成一团放入签筒中，“好了，谁先抽？”
“我我我！”
灼灼的手举得最快最高。
“好，灼灼先来。”程宿笑着把签筒放在灼灼面前，看着她把小手伸进去，搅和半天才抓住来一个小纸团，小心翼翼又急切地拆开，看到上面写着“19”。
是一个中间段的位置，不好不坏。
灼灼丝毫没多想，也不等着看别人抽到了哪里，瞬间用小光球变幻出一把小铲子，欢呼着就冲到山脚下，蹲下来开始吭哧吭哧挖山。
普通的铲子肯定是挖不动这座山，但是灼灼一铲子下去，就跟挖沙子一样容易，没一会儿就掘了一个浅坑。
卡洛琳欲言又止，“灼灼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19号是在另一个方向，灼灼现在挖的是8号区域。
“嘘——”
程宿在唇间竖起食指，用眼神示意大家往旁边去，他则提高了声音说：“灼灼，比赛开始了！我们都抽到了自己的编号，都争分夺秒地去挖了，你也要加油啊。”
“好——”
灼灼顿时紧迫感倍增，百忙中回头，看到大家都走了，果然没能反应过来，还斗志昂扬的挥了挥小铲子，“灼灼是最厉害的，你们加油！”
众人忍笑，但脚步飞快地走远了。
等离开了灼灼的照射范围，大家就隐在了黑暗中，依靠着魔力感知聚在一起。阵法已经在探查的时候布置好了，魔晶也填充完毕，就等着众人一一就位输入魔力了，奥德丽压抑着声音中的激动，“现在开始？”
“等等！”贝瑟尼的心跳很快，她望着灼灼的方向，说：“我不是退缩，我就是想说，程宿，如果我死了，你要拔下我尾巴上的鳞片送给灼灼，让她日夜戴着，否则我变成亡灵也不会放过你。”
“哦。”程宿十分冷漠地说：“那你来吧，我不会心慈手软。”
“你怎么这样啊！我很可能会死哎，你就不能答应我，让我安心吗！”贝瑟尼气得跳脚。
程宿不为所动，平静地继续说：“灼灼很少见到亡灵，说不定还会在旁边为我鼓掌，说爹爹真厉害，打死一个坏蛋。”
这话太过扎心，就连卡洛琳都看不下去了，安慰贝瑟尼说：“灼灼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说谁是坏蛋的，贝瑟尼你放心，只要你不做坏事……不，我的意思是说，即使你出了意外，我也会把你的鳞片送给灼灼的，你不用担心。”
贝瑟尼没有被安慰到，悲伤地说：“我忽然想起来，送不送是一回事，灼灼戴不戴还另说呢。程宿这个厚脸皮的家伙，简直是皇帝身边的佞臣，最会进谗言！什么东西被他一说，是好是坏都不由自己了！”
众人心有戚戚，深有同感。
程宿淡漠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可以亲自把鳞片送给灼灼。”
“我怕疼我不想现在拔……算了算了，现在拔也可以，你们等我一下，我把鳞片送给灼灼后再过来！”
奥德丽拉住风风火火的贝瑟尼，无奈道：“程宿的意思，是你要努力活着。”
贝瑟尼：“……”
她哼了一声，“他会那么好心？”
众人持相同的怀疑的态度，但为着临时救世小队的凝聚力，就没说出来。
程宿仿佛知道大家心中所想，坦然道：“觊觎灼灼的人太多，你活着太过吵闹，还能分散灼灼的注意力，省得她跟谁相处时间太长。”
这话自私得让人信服，贝瑟尼气了个仰倒，也不指望程宿会帮她了，反而憋着一股劲儿，要好好活着，在灼灼面前揭露程宿的丑恶嘴脸。
众人不再多言，沉默地调动全身的魔力，随着一声“起——”一起朝着各自负责的阵眼输送过去。
嗡——
高山震颤，带动着大地都在嗡鸣，仿佛是神明在震怒。灼灼警觉地四处张望，找不到震动的源头，“程宿？”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
“贝瑟尼？卡卡姐姐？丽丽姐姐？”
灼灼叫了一遍，没有任何人回应她，她伸长脖子往众人离去的方向看，一副随时都要跳起来的样子。9972担心灼灼伤心难过，正要哄哄她，就听到她叹了口气，“哼，他们偷偷挖山去了。”
[？]
[宝宝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座山这么大，铲子铲不走啊，要用魔法！”灼灼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抑扬顿挫地说，“他们不想让灼灼用魔法，所以哄着灼灼在这里挖，他们自己偷偷跑远了去用魔法！”
9972:[……]
灼灼竟然这么聪明，完整地猜出了程宿他们的计划，呵呵！
9972心虚得很，不敢多说，怕被灼灼发现自己猜出来了却知情不报。但是它又怕灼灼神通广大地找到正在施法的众人闹，影响了移山的进程。
纠结间，小家伙已经敏锐地根据魔法波动发现了众人所处的位置，张开大翅膀一阵风似的刮了过去，雄赳赳气昂昂的，“他们用魔法作弊，灼灼去揭穿他们！第一名是灼灼的！”
[……]
[灼灼说得对。]
歪打正着，灼灼还是识破了大家的计划，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
[灼灼！不要打扰他们！先看看！]
9972高声提醒，机械音里满是祈求。
不过不用它出声，灼灼也停在旁边没有发出动静。她聚精会神观察着，再加上前情，很快就得出结论：大家正在合力为移山阵法输入魔力。
好哇，这群坏大人！
小家伙觉得作弊成绩抹除，所以就没有打断他们，而是落在地上默默看着，一是想偷师，二是想等他们移山完毕后看他们得知忙活半天一场空的神情。
满脸狡黠地坏笑着，灼灼兴致勃勃，只是看着看着发现了不对劲。大家的魔力输送越来越迟滞，而高山上隐隐约约传来了凄惨的哭嚎。哭嚎声集中在大家输入魔力的阵眼，好像是在奋力和魔力做斗争。
而随着哭嚎声越来越大，聚集在阵眼处的死灵影子越多，众人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很快有个精灵支撑不住，一口血喷出来栽倒在地。
精灵女王反应超快，分出一股魔力续上，但没等众人松口气，又有条蓝龙惨兮兮地闷吼一声，力竭晕倒。这次不等有谁续上，阵法立刻乱了，之前输送的所有魔力都反噬了回来。
[宝宝快跑！]
几乎同时，灼灼猛地冲天而起，以最快的速度绕着所有阵眼飞了一遍，身体拉出了残影，在耀眼的白芒下，仿佛是不可直视的太阳。
反噬的魔力和白芒僵持片刻被狠狠拍了回去，回至半程又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拽了回去，但一眨眼又消失了，反正是没有伤到地上的人一丝一毫。
[宝宝！]
“听到啦。”灼灼缓缓落在地上，打了个饱嗝儿，“我好像，把那些魔力吃掉啦？”
[啊……好像是的。]
9972不是特别震惊，随着灼灼对小光球的使用次数增多，小光球的能力越来越强，它有时候都有种晏不凡在借着小光球入侵这个小世界的错觉。
但这些不是重点，灼灼太莽撞了！她怎么能直接撞上去，万一小光球应付不来，首当其冲的就是灼灼，她的身体会被那些魔力轰成渣渣的！
这些不用9972说，第一时间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程宿已经揪住了灼灼的耳朵，大声说：“宝宝，我的心脏差点爆炸，我要被你吓死了。你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如果你伤到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
太夸张了吧程先生，灼灼现在还活蹦乱跳，你这话不可信啊。
程宿不知道9972的想法，他牢牢抱住灼灼，心脏在胸腔里剧烈鼓动，随时都能从喉咙里跳出来。一直到灼灼和贝瑟尼他们挨个儿打过招呼，程宿才稍微冷静下来，仍然心有余悸地说：“宝宝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私自行动，我以为我是为了你好，其实很有可能害了你。”
他忽然开始忏悔，看着是真的被吓狠了。
灼灼也察觉到了程宿身上残留的劫后余生般的恐惧，她愧疚又心疼，想要抱抱程宿。但是他抱得太紧了，小家伙挣扎了一会儿竟然连胳膊都没伸出来，就歪着头蹭了蹭程宿的脸，软乎乎地说：“不怕了程宿，你不遇到危险，灼灼不会做危险的事。”
话落，灼灼觉得头皮一热，有热乎乎的水砸在头顶。她疑惑着，正想仰头看看是什么，就被程宿的下巴抵住头顶，上方有嘶哑的声音缓缓道：“好，我以后保护好自己，灼灼也要保护好自己。”
“嗯嗯好～”
灼灼欢快答应，但程宿的不安实在太明显，她又伸出小手，稚气地说：“拉钩吧？拉钩了就不会变，程宿就不用怕了！”
程宿低头看着灼灼肉乎乎的小手，扯着嘴角笑了笑，他动了一下想要伸手拉钩，却发现刚才太紧张抱太紧，胳膊僵住了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了。
他不动声色，在体内运转魔力加速血液循环，成功让胳膊行动自如。程宿郑重地用小拇指勾住灼灼的小拇指，严肃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变不变。”
灼灼站在程宿腿上，转身捧住程宿的脸，软乎乎地说：“不难过了程宿，我希望你每天开心。”
“你开心，我就开心。”
灼灼露出狡黠地笑，“才不会。灼灼做坏事的时候，灼灼开心，程宿才不会开心。”
程宿也笑。
怎么不会开心？看到灼灼调皮捣蛋，他只会觉得小家伙活泼健康性格开朗，他开心得很。
用阵法移山的方案不可行，庆幸的是还没进行到第三阶段，人鱼族的血祭还没开始，所以损失不大。
奥德丽沉声说：“我发誓，阵法是真的。”
不等众人吭声，奥德丽就完成了誓言，众人默契地静待片刻，看到她毫发无伤，说明她没有说谎。
众人又围在一起商讨方案，只是这次更谨慎了。
“灼灼大王，你知道山上的哭声和黑影是怎么回事吗？”
不待灼灼回答，贝瑟尼沉痛道：“应该就是万年来死去的人鱼族和恶魔族。”
“他们的魂灵被禁锢在了山上？”
无人回应，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保持着最痛苦的死状万年，这种残酷的事想想都打寒战。
灼灼有点犯困，可能是刚才调用了太多能量累到了，也可能是吞太多能量撑到了需要消化。她听众人讨论了一圈，慢吞吞地说：“你们都想错了呀，灼*灼是救世主，应该灼灼来挖山，你们都不要动。”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看到灼灼眼中的兴味，一时间不知道她是认真的在提方案，还是以权谋私妄图独霸挖山权。
卡洛琳深知灼灼的行动力有多强，担心她真的偷偷跑去尝试，认真地说：“灼灼，我认为你的想法是错的。这次危机需要大陆正面和背面的各种族在你的带领下，携手同心一起渡过，否则大家就不会收到预言了。”
程宿心中一动，如果“神”给各种族预言的初衷并不是让大家合作救世，而是让大家逼迫灼灼背负救世职责的话……
灼灼身上有很多特殊奇异之处，但程宿思来想去，对小世界有用的很少，其中一个就是她身上也有完整的规则。如果地心之火吞噬了灼灼，同样能补全规则，促使小世界完成进化。
想到这，程宿坐不住了。
根据这些时日的观察和推测，程宿觉得灼灼的任务就是帮助演化中的小世界完成进化，如今捷径摆在眼前，只要灼灼能看到，很有可能会尝试一下。就算她想不到，她身上的系统也会怂恿她哄骗她。
地心之火焚身，连同灵魂也会一起湮灭。
绝对不可能！
他不会让灼灼这么做。
程宿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意，把昏昏欲睡的灼灼都惊得一个激灵，眼巴巴地问：“你怎么啦？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吗？”
“没事。”
他只是想到了一件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他会拼尽所有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嗷。”灼灼应了一声，但是没有放心，又盯着程宿看了一会儿，说：“拉过钩了，你不能瞒着灼灼做危险的事。”
“……嗯。”
“不能骗人啊。”
“嗯，不骗你。”程宿微笑着说，“困了？快睡吧，我们现在就回去，明天再来想办法。救世这么大的事，也不急这一天。”
灼灼迅速看向贝瑟尼等人，见她们也点头了，这才放松地打了个哈欠，靠在程宿怀里睡着了。
程宿托了托她软绵绵的小身子，苦笑。小傻蛋，大人最喜欢欺骗小孩子了。
一旦认定高山是个陷阱，程宿就从过往的记忆中挖掘出了许多“铁证”，还认为灼灼的系统早就识破了世界意识的阴谋，只是它们都在冷眼旁观，静待事态发展，时刻寻找机会把他和灼灼中的一个投入地心之火。
程宿知道灼灼跟系统的关系不错，但拯救一个世界和牺牲一个人放在天平上，重量根本无从比较。程宿无法相信，系统会选择灼灼而放任小世界演化失败。而灼灼，程宿相信她不会把他推入地心之火中。
而且刚开始的时候，程宿都没有想过把灼灼投入火中，如今他对灼灼的感情加深，更是不可能这么做。
那么事情就进入了死胡同，这么僵持下去，灼灼的任务一定会失败。
虽然不知道任务失败有什么惩罚，但程宿参考穿越前看的那些网络小说，人工智能只知规则毫不变通，抹杀人类意识可是毫不手软。一想到灼灼可能会遭遇这些，程宿就五内俱焚，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如果被地心之火焚身是既定命运，那他这些时日的挣扎就是为了遇见灼灼吧。
程宿忽然觉得老天待他不算太薄，最起码让他体会到了做父亲的感觉。
很不错。
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传来微不可察的动静，程宿给灼灼罩了八层隔音罩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他关上门，在门口站了几分钟，随后毫不迟疑地飞向高山的方向。
片刻后，房间内重新传来声音，是一个女童的嘟囔抱怨，“大人最喜欢欺骗小孩了，我就知道！”
灼灼发现程宿不见后，强行从黑甜梦乡中醒来，揉着眼睛摇摇晃晃往床下爬，边爬边说：“程宿坏蛋，一直骗灼灼。灼灼这次聪明啦，用魔法绑住他，他一走，灼灼就知道啦～”
跟着灼灼开机的9972惊讶不已，[宝宝什么时候施的魔法？]它一点都没发现。
它已经废物到这种程度了吗！
灼灼抿嘴笑了起来，“这是秘密。”
[哦，好的。]9972悲伤，想起来小家伙觉得它吵闹，大概是不想和它说话的。
“但是可以说给统统听～”
9972一天的心理创伤瞬间被治愈了，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好，灼灼说吧，我仔细听。]
“很简单啦，就是灼灼给魔法施了隐匿魔法，程宿就发现不了啦。”
[可是，隐匿魔法也有魔力波动，我也没发现。宝宝，你是怎么做到的？]
灼灼得意洋洋，嘿嘿笑着说：“灼灼聪明！灼灼改了隐匿魔法，有魔力波动的同时，魔法就起效啦，不会被别人发现！”
9972一惊，这说起来简单，但操作起来非常难，万万没想到灼灼竟然无师自通了。明明她天天玩儿小光球，都没有多少时间练习魔法。
果然，天赋选手才是最强的。
说完这个，9972想起来最重要的事，[宝宝，你现在要干什么去？]
“去找程宿呀。”
9972沉默，它多多少少能猜出一点程宿今晚的目的，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和灼灼的相处中多是拌嘴闹矛盾，很少有温馨时刻，9972一直以为他们只是表面和谐，没想到程宿都已经可以为了灼灼赴死。
而且灼灼自从阵法失败就开始犯困，现在更是虚弱得折腾半天还没出门，明显是脱离小世界的前兆，也直观地证明了程宿的感情和决心。
9972能什么都不说，等着程宿死后灼灼的任务完成，但它实在说不出什么来阻止灼灼去找他。
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出门，灼灼在惊动贝瑟尼等人之前展开翅膀飞了起来。然而以往非常好用的大翅膀像是两只超大超重的累赘，每一次扇动都耗费灼灼很多体力。艰难地飞出了城市后，灼灼就收回翅膀，在地上慢慢走着。
大陆背面因为常年不见光，所以也不区分白天黑夜，大家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就出去造作。灼灼一路碰到好多奇形怪状的恶魔，但都没有起冲突，因为她提前给自己施加了隐匿魔法。
“我是不是很聪明？”
[是，宝宝太厉害了。]
以前还需要它来提醒该做什么，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家伙已经悄然成长了。
9972有些惆怅，自己伤春感秋了半天，忽然发现灼灼前进的方向不对，[宝宝，不是去找程宿吗？你迷路啦？]
在大陆背面，想迷路迷到和高山不搭边，还挺难的。灼灼的脑子没出问题吧？9972真情实意地担忧。
“没有迷路。”灼灼走不动了，坐在路边休息，喘着气解释说：“高山太高啦，程宿爬不上去，也找不到火烧他，因为火在深渊里。灼灼去深渊里找程宿！”
灼灼搞不懂太复杂的东西，但她有9972，又跟着程宿，还全程参与了救世计划，什么消息都知道，可太明白深渊和高山的关系了。这种了解，足以支撑灼灼做出准确的判断。
[……宝宝真聪明。]
比它强太多了。
[但是，你这样走着去，是不是有点慢？]照这个速度，等灼灼赶到，程宿早就被烧得渣都没有了。甚至是很有可能灼灼还没赶到，就已经被动脱离了这个小世界，连程宿的骨灰都见不着。
灼灼神秘一笑，摇头晃脑的很是得意，“灼灼有办法。”
9972连忙追问，[什么办法？]
灼灼想藏一会儿的，但雀跃兴奋的情绪根本藏不住，她从程宿给的空间道具里掏出一堆魔法阵，献宝似的说：“看！”
第134章
看什么？
9972懵逼一瞬,忽然想起来这些是程宿为了灼灼的安全，给她准备的魔法阵。这些魔法阵各种功效都有，还比魔法卷轴便宜,属于程宿原创，他还很是骄傲了一阵。
但是程宿怎么也想不到,灼灼会用这些东西去堵他吧？
灼灼蹲下来一阵扒拉,找到了传送魔法阵。她把小手贴上去，想要输入魔力，但是太疲惫了,只好坐在地上歇歇。
小家伙的眼睛闭上了，呼吸逐渐平稳，竟是就这么睡着了。她的手渐渐放松无力,怀里的魔法阵滚落到地上,发出很轻微的声音,但还是把灼灼惊醒了。
灼灼茫然地看看四周，大眼睛没有焦距地定在空中，过了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做什么。她低头看看空荡荡的手,前倾着身子把魔法阵扒拉回来，喘了几口气才把手放在上面。
小光球努力闪烁几下,熄灭了。
灼灼“咦”了一声,脸上却没什么意外的神情,仿佛是料到了会这样。就像她醒来后没有问过,为什么她会这么疲惫无力。
9972看着心疼，但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是冲出脑海，以猫猫头的形态飘在灼灼身边。
灼灼看到笑了，眉眼弯弯。
她察觉到体力的迅速流失,双手托着魔法阵抱在怀里，身体慢吞吞蜷缩成一团，心脏位置爆发出浓郁的白光，张了张嘴，“深渊。”
魔法阵终于被激活，带着灼灼穿越时空，来到了海底深渊旁边。
深海高压和窒息让灼灼本能地切换成人鱼形态，却也耗费了所剩无几的能量，让她陷入昏迷。在失去意识前一秒，灼灼努力控制着身体倒向深渊。
失重感和呼啸的水流声带来了一个短暂的噩梦，梦中程宿站在高山上痛苦地哀嚎着，身上不断地掉落着黑屑，风一吹，露出里面还燃烧着的躯体上的猩红火光。
“灼灼——”
凄厉的嚎叫。
“灼灼——”
程宿在漫无目的地寻找她。
灼灼大喊着“我在这里”，但程宿听不见，他踉跄着往相反的方向去。
“程宿！”
灼灼想追过去，但她感受不到腿的存在，只能奋力扭动着身体，她急得大哭，“程宿！程宿！”
“我在这里！灼灼！”
程宿抱着灼灼，焦急地看着被噩梦魇住的灼灼，握住她胡乱抓挠的手，沉声呼唤，“灼灼，我在这里，程宿在这里，你睁开眼看看我！”
程宿擦去灼灼脸上的泪水，急得不知道怎么办，他抱紧灼灼，脸贴着她的脸，“好灼灼，你快点醒过来吧……”
啪——
清脆的巴掌声。
灼灼乱挥的小手不知怎么拍到了程宿的脸上，留下五根红手指印。
程宿立刻回头，看到灼灼小脸呆滞双眼茫然，他压下心中的担忧，温柔地说：“灼灼？我是程宿，你能认出我吗？”
灼灼转动眼珠，看到程宿脸上的巴掌印，懵懵地问：“灼灼打的？”
“没事不疼。”程宿关切地看着灼灼，“宝宝，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啊……”灼灼眨眨眼，看着眼前无比清晰的程宿，意识到刚才只是一个梦，焦急恐慌才缓缓散去。她没有力气浑身不舒服，就靠在程宿的肩膀上，慢吞吞地说：“不难受。”
顿了一下，她又说：“热。”
她知道为什么热，因为程宿身后上空，悬着一团篮球大的火球。火球的温度非常高，周围的空气扭曲，即使隔着结界也仿佛在炙烤着皮肤，让人下意识闭上眼不敢直视。而火球的火焰朝着他们的方向延伸，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已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噬掉猎物了。
从不见天日的大陆背面到这里，乍然接触到如此强烈明亮的光线，灼灼不受控制地哗哗流泪。不等灼灼硬杠着仔细看，反应过来的程宿已经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要盯着太亮太热的东西看，伤眼睛。”
灼灼“嗯”了一声，平静地说：“我不能看，你能扑过去被烧。”
程宿动作一顿，心惊肉跳，摸不准灼灼现在是什么心思，弱弱地转移话题，“灼灼，你怎么来了这里？”
“魔法阵。”
灼灼有气无力地说着，闭着眼睛，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吓死人。程宿根本不敢问她怎么发现他离开并追过来的具体操作，只说：“我送你出去。”
地心不是普通地方，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原来的传送魔法阵用不上。程宿抱着灼灼，原地开始布置新的魔法阵。他的动作快出残影，像是在和阎王抢命。
灼灼不动也不阻止，只慢悠悠地说：“坏蛋程宿，你死了，我就不来见你了。”
这话说得前后矛盾，但程宿诡异地领悟了其中的意思，只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有孩子，孩子代表着责任，我没准备好承担这么重的一份责任。但是见到你后，我心中的孩子具像化了。你有时候机警聪明，有时候迷惑可爱，有时候纯真无邪，有时候狡黠恶劣……像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育儿专家团养出来的完美宝宝。”
程宿不看灼灼，“我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就想让你做我的孩子了。只是我怯懦，怕我做不好父亲，所以一直用似真似假嘻嘻哈哈的态度遮掩。如果我能早点正视自己，我们也能有些美好的亲子时光。不过人生就是会不停地有遗憾，灼灼，希望你找到更好的爹爹。”
灼灼强撑着不睡过去，慢慢地说：“有比你好的爹爹。”
程宿：“……”
“但是，每个人都不一样。”
“宝宝，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程宿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他深吸几口气，把灼灼放在新的魔法阵上，沉声道：“我是一定要送你走的，我不会让你看着我被……”烧死。
“等等……”灼灼抓住程宿的手指，“不用你死。”
程宿脸色微变，以为灼灼要代替他，“我更不可能看着你去死。”
[嗯……能不能让我说两句？]
猫猫头小心翼翼地飘到灼灼怀里，弱弱地出声，立刻收到程宿锋利如刀的眼神。
灼灼当家作主：“说。”
[那个，程宿，我先声明哈。就算这个世界毁灭了，灼灼也不会跳到地心之火里去补充规则，而且想补也补不了。因为宿主和系统签约后，灵魂属于主世界，任何小世界都禁止且无能力捕捉、禁锢。所以，从头到尾，世界意识的目标都是你。]
当然，它的目标也是程宿。
程宿怔住，这和他的猜测不相符啊。但心中无法抑制地狂喜，紧接着是困扰已久的绝境竟然不存在的短暂空茫。默了默，他说：“你这样，还要不要做任务了？灼灼任务失败，算你的？”
9972叹服，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灼灼的任务，程宿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
哦不对，这是伟大的父爱。
[正常情况下，只要任务失败，无论是系统还是宿主的责任，双方都会收到处罚。但是，我和灼灼不是正常情况，你猜猜是为什么。]
说到这里，9972卖了个关子，程宿丝毫没有捧场的意思，至于灼灼，没睡着都已经让她拼尽全力了。
9972只好继续平平淡淡地说：[因为我是关系户，我绑定灼灼的时候就没想过她会完成任务。]
程宿再次怔住，是他穿越太久落伍了吗？现在的关系户这么嚣张的吗。
其实9972之所以敢说，主要还是因为这里是地心，是这个西幻小世界的核心。而根据宇宙公约，即使是主世界也无权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探查小世界的核心，所以在这里说话是安全的，不用担心泄密被劈。
空气静默几秒，程宿终于反应过来了，“所以，灼灼完不完成任务无所谓？”
[还是有所谓的，这关系到她获得的积分的多少。]不过和人命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那我，不用死了？”
[或许还是要死一死。因为这个小世界的规则不全，你不死，小世界就演化失败，只能再次回档重启。但是你死了，灼灼就找不见你了。]
程宿沉默，这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他和他所处的世界，竟然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哦不是，是他必死。毕竟只要他不死，世界就会一直回档重启、重复逼他死的过程，跟个天方夜谭的笑话似的。
掌心痒了痒，是灼灼在眨眼睛。程宿挪开手，看到灼灼明亮的眼睛，他顿了顿，说：“灼灼，父母本来就不能陪伴孩子一辈子，我只不过是走得早了一点而已。”
话落，灼灼张嘴咬住了他一根手指，她双眼亮晶晶的，快被气哭了。
[你可别说话了，灼灼从来没有过你这么气人的爹。]
9972撞了程宿一下，算是替灼灼打人了，它快速说：[其实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活下来。]
“请说。”
[不太想说，太缺德了。]
[我还是说吧。]
迅速地自我纠结一番，9972说：[其实很简单，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小世界，我可以把你送回你原来的世界，你就能回归正常生活了。]
程宿的眼睛微微一亮，但并没有表现的很心动，只矜持地追问，“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按照吴静秋的猜测，当然我演算过后发现这个猜测的可能性99.9999999%，可以确定为百分百事件。具体内容为，你是在这个小世界开始演化的时候被卷入的异世之魂，而随着你的到来，小世界的剧情也受到了影响。]
[本来按照剧情，拥有穿越者设定的土著安格斯投入地心之火就可以了。但你到来后，你身上所携带的完整规则影响到了未成形的小世界，导致它‘缺少规则’不再是一个设定，而是真的缺，所以就需要一个真切的穿越者来投入到地心之火里。]
[当然了，我不可能为了救你，就随便再拉一个穿越者过来被烧。我认为，你离开后，这个小世界有两个演化方向。一个是演化失败，嘭，炸了。一个是随着你的离开，被你影响的设定也回归正常，只需要土著安格斯走剧情就可以。]
程宿很想一走了之，他本来对这个世界就没什么感情，只要他能活着，才不管洪水滔天。但是，他看了一眼灼灼。灼灼这些天和贝瑟尼她们相处的很好，她肯定不会愿意看着她们去死。
程宿忍不住想，“他的必死”和“贝瑟尼等人的可能会死”一起放在天平上，在灼灼心里，哪一方的重量更重？
不愿灼灼陷入两难，程宿正想开口，就听到一道微弱的声音，“送，程宿，走。”
程宿心头火热，灼灼选了他！但是他不愿灼灼背负这么多生命，大声说：“不！等等！我有话说！”
9972愣了一下，[好，你说。]
“怎么确定我走后这个小世界的演化方向？”
[需要大量的能量，不过你先别感动。灼灼不是选了让你活放弃了别人，灼灼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你走了她也能保证这个小世界不会消失。]
灼灼之前被主世界误判过一次，主系统给出的补偿是一次特权，还没使用呢。
不过特权机会来之不易，9972不想灼灼轻易使用，[如果我有能量就好了，就能精确地演算出这个小世界的结局。]
不用像现在这样，怎么选都觉得不甘心。
程宿问：“你需要什么样的能量，我去找。”
他瞥了眼身后的火球，大不了就想办法把这火球用了，省得天天在地心烧烧烧。
9972:[那必然是这个小世界没有的东西，你别想了。]
程宿沉默不语，觉得这颗猫猫头实在恶劣，几次三番给他希望又亲自把希望摧毁，是想看他在灼灼面前心态爆炸丑态百出吗？什么仇什么怨！
就在这时，灼灼张了张嘴，看着是想说什么，但声音太小了程宿没听见。他俯身，耳朵凑近，“宝宝，你说什么？”
[我听见了。宝宝说，她有能量。]
9972惊讶，[宝宝你有什么能量，你的东西都是我在保管。]
程宿立刻严肃地说：“灼灼，不可以伤害你自己。”
他穿越前看了不少小说，净是些生死时刻主角能量大爆发的中二热血情节，很担心灼灼也搞这些。
灼灼莫名其妙地看了程宿一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说话艰难，干脆只在脑海中和9972沟通，“是我的小光球啊。”
[我竟然忘了这个！]
9972惊喜，紧接着就迟疑，[宝宝，我有点害怕。我动了晏不凡留给你的东西，他会不会拆了我？]
它属于主世界的产物，耗能自然也是主世界那边的东西。虽然所需能量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只有演化成功的世界才能产出。晏不凡那个世界肯定是成功了的，作为天道的他送出的功德金光和法力，当然能作为系统的耗能。只是9972被晏不凡吓怕了，不敢用。
“当然不会。统统，我保护你，谁也不敢拆你呀。”灼灼尝试着把小光球召唤出来，但是没有力气控制，她说：“统统，我知道小光球在我的心脏里，你自己拿吧。用多少拿多少哦，不要一下子耗光啦。”
小光球陪了她这么久，灼灼也舍不得它消失。
[我肯定不会随便拿的，宝宝你放心。]
9972不是说多么品德高尚，无私为宿主提供各种服务，对系统来说，索要抽成或者服务费是再正常不过了。但这是它的灼灼，从相遇之初它就只想着倒贴，现在更不会拿她一分一毫。
不过，从灼灼的心脏里取出法力，9972现在还真不太敢下手，主要是灼灼这会儿太虚弱了。9972觉得，灼灼这次能在昏睡后醒过来并折腾这一大通，很可能就是因为这团法力在吊着。等把它取出来，灼灼八成就直接昏迷了。
9972把可能的后果跟灼灼和程宿都说了，担心一会儿灼灼真昏迷后，程宿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灼灼沉默了一下，小声问：“我是真的不会死的吧？”
她没有过往任务的记忆，不论9972怎么描述，对此都有一股虚幻之感。
9972声音温柔：[当然啦宝宝，我怎么会骗你。如果不是假死脱身是必走流程，我根本不会让你受这个苦。]
程宿担忧：“灼灼会不会有事？”
任何东西施加到人体上，都会造成一定的影响。如此长久积累，谁知道会不会引发什么未知的恶果。
[有我在，怎么可能让灼灼有事？就算现在小世界炸了，我都能带灼灼逃出去。]
本来9972身上的安保措施是不考虑这种极小概率事件的，但上个世界被晏不凡吓惨了，一出来它就把能装的都装上了。现在的它，强得可怕。
安了灼灼和程宿的心，9972又花了一秒钟安慰自己，这才让程宿把灼灼放平，它小心翼翼地悬停在灼灼的心脏上方，伸出一只机械臂，开始采集能量。
一分钟过去，无事发生。
程宿神情严肃，眼睛不停地在灼灼和猫猫头身上转，呼吸都不敢大声。
灼灼忍不住在脑海中催促，“统统，你好了没有啊？我快要睡着了。”
[嗯……宝宝，我先声明哈，小光球的能量，我确实能用。但是，我也确实取不出来，它好像在故意躲着我。]
确切地说，不是躲，是小光球蛰伏在暗处，等待着捕获9972的时机。
9972担心再拖下去自己会被小光球嘎掉，只好委婉地呼唤外援。
灼灼仔细感受了一下，迟钝了的感知发挥作用，也意识到了些许不对，“我把它叫出来。”
说完，小家伙闭上眼不动了，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是睡着了昏迷了还是单纯闭着眼。
程宿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在灼灼闭眼的那一刻停止了，直到肺部本能地再次鼓动起来，他忍不住朝猫猫头做口型，‘灼灼怎么了？’
猫猫头没反应。
程宿也不管它是不想理他还是因为对着他的这一面正好没摄像头，他围着猫猫头，在四面八方的位置都做了一遍口型，务必保证它看见了。
9972:[……]
但现在情况未明，没什么好说的，它还是没搭理程宿。
程宿愈发焦急，好在灼灼很快睁开了眼，嘴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个：‘快！’
灼灼心脏位置呼一下冒出白芒，猫猫头反应超快，机械臂立刻抓住白芒吸了一大口。
白芒顿了一下似是十分震惊委屈，随后以更快的速度重新钻了回去。
9972正在飞速演算，见状赶紧说：[宝宝快把它哄出来，刚才那一口不够啊。]
灼灼困得要死，又一直听9972在耳边叫唤，心中渐渐烦躁起来，“那你吃大口嘛。”
[那我一口就那么大呀……]
9972心虚，不敢再吭声，全力演算小世界的演化走向。
程宿一直观察着灼灼，立刻发现了她的不耐和烦躁，归根结底是她身体不适。他心中怜爱不止，琢磨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握住灼灼的手，输入魔力帮她调动体内的白光。
自从知道白光是何人留给灼灼的，程宿就自己暗戳戳琢磨了一百种把白光剥离出来的方法，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付诸实践的时候。
多亏之前想得多，如今也不算慌乱。程宿略一调整手法，竟然真的就把白光赶得冒出头，被等着的机械臂逮了个正着。
9972百忙之中都忍不住夸了一句，[你还挺厉害。]
程宿懒得理这货。
灼灼见有程宿帮忙，干脆不再管白光也不再努力保持清醒，含糊地嘟哝一句“要睡觉”就昏睡了过去。
程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9972根本闲不住，叭叭叭开始说：[这就受不了了？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吧，一般灼灼出现昏睡不醒的情况，就是任务到了大后期，马上就要结束了。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
说完，它自己又觉得太残忍，开始哄人：[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我说把你送回原世界就送，不管这个小世界结局怎么样，你肯定能活。而且你和灼灼来自同一个世界，有机会再见面的。]
程宿不为所动，冷漠指出9972含糊其辞之处，“同一个世界又怎么样，如果时间线差太多，她还没出生我就死了，见什么见，拿什么见？她见我的骨灰盒还是见我的墓碑？”
[……就算你说得再可怜，我也不会把你送到不属于你的时间的。再说了，也不一定就差那么多，你俩都是千禧年之后的啊。]
程宿勾了勾嘴角，“那挺好。”
9972:[……]
被套话了。
亏它还担心他难过！真是狗咬吕洞宾，统善被人欺！
有足够的能量支撑，不到五分钟，9972就演算出了结果。它没有程宿那些复杂婉转的心思，大大咧咧就念了出来，[……可判定3098号小世界此后的演化方向为原初演化。太好了，程宿！我能把你送走，还不用担心耗费灼灼的财产了！]
结束这个小世界在望，9972干劲十足，整一个迫不及待，[我要带灼灼，没办法直接在这里开传送。这样，我先把你送到系统空间，等一个回主世界的同事把你捎过去，然后再请我老舅直接把你送回原世界，不用走那些登记审查排队的流程！]
程宿微笑：“谢谢你啊，我不急。”
[我急啊。]
程宿的脸色又冷了下来，不搭理9972了，对它的催促也不作何反应，只牢牢守着灼灼。猫猫头围着程宿绕了一圈，又叫了好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干脆蓄力去撞他。程宿以魔力化解，在9972的连番冲撞下身形稳稳的，晃都没晃一下。
[……你赖这了？]
“嗯。”
[……]
9972看了看昏睡着的灼灼，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程宿不愿意先走，灼灼不醒，任务进度好像卡住了。
程宿总不能是揣着侥幸心理想卡一辈子吧？它提醒：[如果灼灼在这个小世界的身体死亡时，规则还没有补全，就算任务失败哦。]
9972下意识看向另一位“当事人”，猝不及防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丢脸的尖叫了一声，[啊！]
它不仅发出了真实的声音，还同步到了灼灼的脑海中，她本来就昏得不踏实，立刻就被惊醒了。费力地睁开眼，灼灼机械地转动脖子，等眼睛和大脑开始运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程宿高大的背影，还有他对面正在对峙的怪异男人。
此人正是被灼灼捡到两次的那位。
她在脑海中问：“怎么了？”
9972很有小情绪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地心火球变成*了这个怪男人，灼灼你之前果然没猜错，他肯定和世界意识有关。也不知道他现在冒出来是想干什么，程宿也不跟他沟通一下就冲上去了。]
“他也不会老老实实说话啊。”灼灼懒懒地维护了一下程宿。
程宿时刻关注着灼灼，没回头也没听到声音却也发现她醒了，这与9972所言不符，他惊喜又担心是不是任务出了变故。警惕着怪异男人，程宿快速回头打量了一遍灼灼，温声问：“宝宝，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事要做？”
灼灼没力气说话，慢吞吞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怪异男人，小脸上满是疑惑。
程宿收到指示，立刻转向怪异男人，神色杀气毕露凶残冷酷，一副要把人抓住严刑逼供的作派。
然而在他动手之前，怪异男人主动说话了，“灼灼，你们，快走。你把程宿，带走。”
灼灼一头雾水，程宿却心中了然。火球一直在旁边偷听他们谈话，自然知道目前最佳方案是他和这个世界分开、各自归位。这会儿见他们磨蹭，火球沉不住气，也可能是世界本源承受不了再多一分一秒的错误演化，它迫不及待地现身来赶人了。
程宿心情惆怅，都顾不上跟火球计较了，他转身半跪在地上看着灼灼，“灼灼你能不能……”
能不能留下来？能不能跟他一起回原世界？能不能带他一起做任务？
这些话不用问出来，程宿也知道都只有否定的回答。
最终，看着灼灼强撑着清醒的疲惫病弱模样，程宿轻轻笑了笑，“你要好好活着，我等你回家找我。”
灼灼眼中浮现出水光，十分舍不得坏蛋程宿，她艰难地半举着胳膊，磕磕绊绊地说：“爸爸，抱抱。”
程宿俯身抱住灼灼，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再见了灼灼。”
第135章
9972跟着灼灼躺赢数次,业务能力不甚熟练了，耽误了一会儿才顺利把程宿送到主世界，但不等它凑到灼灼面前邀功,忽然几百条警告跳出来怼在它面前。
瞬间读取完成，9972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收到了来自主系统的通知。
[任务者94869486和系统9972违反规定、乱用职权,现做出以下处罚：任务者94869486封闭记忆，系统9972禁止访问商城、资料库等模板，关闭一切辅助功能,前往I-001号惩罚世界。].
明德高中。
国庆节假期后，学生们返校，脸上还残留着假期狂欢的快乐余韵,眼神已经染上即将不见天日的沧桑,身体却诚实地呼朋引伴,一起去教室、去宿舍、去操场、去书店。
主干道旁边的绿化带里，密不透风的灌木丛晃了晃，倏地挤出来一只圆滚滚的小脑袋。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骨碌碌转转,好奇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知道今晚的食堂又会出现美味的食物。
想到这,灼灼的嘴里开始分泌口水,打湿了嘴边的茸毛。她哼唧一声,赶紧缩回脑袋,蹲坐在灌木丛的缝隙里，抬起毛茸茸的小爪子擦掉口水，再认认真真地舔爪子。
忽然，极轻微的簌簌声响起，灼灼立刻机警地看过去,警惕地转动小耳朵，爪子无声地落在地上，全身肌肉调动，呈现出一个随时能零帧起跑的姿势。
一分钟过去，无事发生，好像刚才的动静是她的错觉。
又过了一分钟，灼灼解除警报，再次松懈下来，懒洋洋地蹲着，举起小爪子开舔。下一秒，一道模糊的黑影猛地扑向灼灼，以狩猎的姿态，伴着树叶被踩动的声音和猎猎风声。
被当作猎物的小猫咪看起来毫无防备，发现险情后根本来不及逃跑，却几乎同时原地弹跳而起，她没有往后逃，而是迎着黑影窜向左侧的灌木丛，消失不见。
黑猫惊诧于小猫咪的行动路线，在空中强行扭转身体落地，蓄势待发的锋利猫爪抓起一摊腐叶。它毫不迟疑地也冲出灌木丛，落在熙熙攘攘的主干道上，犀利的猫眼瞬间锁定跑得乱七八糟的小猫咪，身姿矫健地追了上去。
灼灼小猫咪没有窜进另一条绿化带，而是灵巧地在人群中钻来绕去。她才刚满月没几天，四肢软弱无力，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在成年黑猫的追捕下逃出生天。但这里全是人，每一只脚每一条腿都是移动的掩体，不仅能完美遮挡住她的身体，还能干扰黑猫。
学生们被突如其来的两只猫吓得惊叫几声，又为两只猫如同轻功水上飘的精彩追逐惊呼，有人认出了她们，试图干涉。
“喂，黑将军！停下！不许欺负小奶猫！”
黑猫对学生们或色厉内荏或温柔的驱赶毫不在意，以更快的速度绕过他们，一爪子拍向明显续航能力不足的小猫咪。
几个学生见状下意识上前，有的挡住凶悍的黑猫，有的弯腰想抱起小猫。但小猫的动作更快，一个急转弯后腿撑地，像个小炮弹一样起飞，飞向周围最高的一个学生——
咚！撞在了那人的肚子上。
灼灼小猫反应超快，在掉下去之前四爪并用抓住校服，一路连蹬带拽、翻山越岭终于爬到了肩膀上。她弓背站着，炸毛成一颗圆溜溜的海胆，居高临下地冲虎视眈眈的黑猫哈气。
一个女同学说：“沈清弦你快走吧，黑将军不怕人，敢爬你身上抓猫。”
沈清弦侧脸淡定地看了眼肩膀上的小猫儿，温和地笑了，“那挺好的，第一次有小动物主动靠近我。”他看着黑猫，“你要爬吗？”
黑猫却像是遇到了天敌，油光水滑的毛戗起来，弓起背冲着沈清弦凶厉地“喵嗷——！”一声，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窜上路旁的银杏树，在光影间消失不见。
学生们只觉得一抹黑影一闪而过，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沈清弦说：“我带着小猫儿去宠物医院看看。”
“啊，对，看看小猫儿有没有受伤。黑将军可凶了，领地意识超强，之前就一直找小猫儿的妈妈打架……猫妈妈今天怎么不在？不会死了吧？”
沈清弦转身往校门口的方向走，两个女同学跟上，眼馋地望着他肩膀上的小猫儿。小猫儿意识到危机解除，摇摇晃晃地蹲坐在上面，戗起来的毛软软的平趴下来，依旧是枝枝扎扎的小球模样，正好奇又警惕地观察着这个高度的世界。
“应该是出去觅食了，国庆五天假，没人投喂食堂不开，猫猫们可能饿坏了。”
“呜呜好羡慕，这只三花小猫儿平时被猫妈妈看得可严了，根本不让人靠近三米之内，我还是第一次离小猫儿这么近，太漂亮了！我想摸……”
“那你去跟沈清弦说。”
“我不敢，沈学霸看着脾气好，但我就是害怕他……”
女同学一路窃窃私语，跟到校门口时，沈清弦停下脚步，含笑看了她们一眼。她们顿时尴尬地站住，支支吾吾地说：“最近的宠物医院是建设路的爪爪小屋，你们要快点回来，猫妈妈找不见小猫会担心……”
“谢谢，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灼灼小猫咪抖抖耳朵，捕捉到人类的说话内容，顿时瞪大眼。大高个儿要带她出学校？她不出去啊，马上食堂就有饭吃了！！
打发走同学，沈清弦向校门走去，忽然肩膀上的小猫儿站起来，头朝下颤巍巍地沿着他往下爬。小猫儿体力有限，爬到膝盖的时候，一个没抓稳掉了下去，摔得她“咪啊”一声。
沈清弦垂眸，看着小猫儿扭滚着落在脚边，一边的毛被挤压，体型骤然缩小一半，隔着鞋仿佛能感受到她干瘪又暖呼呼的小肚子。
一步三回头的女同学几乎是瞬移过来，蹲下把小猫儿捧起来，“哎呀，咪咪摔了，疼不疼啊？麻麻给你吹吹，呼——”
“咪咪是不是不想离开学校啊，是想回去找妈妈了吗？姨姨知道你的窝在哪，姨姨带你去，正好给你妈妈送罐头。”
灼灼歪头认真听着，咪咪叫着跟她们说：“不要罐头啦，好几天前妈妈说以后都不吃东西了，现在好多苍蝇虫子围着她跳舞。”
人类听不懂喵语，捧着灼灼的那个女生说：“佳佳，咪咪好瘦，是不是猫妈妈的奶水不够？我的桌肚里有羊奶，你去拿下来喂咪咪，我在教学楼底下等你。”
“好！”
沈清弦见状笑道：“看来你们很有经验，我还有事，小猫儿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去一班找我。”
贺雅迫不及待地说：“好好好，你忙去吧。”
灼灼趴在贺雅的手心里，也朝着沈清弦挥了下小爪子，“咪。”拜拜，大高个儿。
这一看，灼灼小猫咪发现，沈清弦的额头中央有一个发着微光的红点，配合着他清俊的面容和温雅的神情，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恣肆不驯之感。她完全没放在心上，仰着小猫脑袋专注地望着贺雅，软乎乎的，“咪～”要两盒羊奶，灼灼能喝完～
贺雅心都要被萌化了：“呜呜小猫咪，我亲死——”
她猛地低头在小猫身上“muamua”一阵狂亲，亲了一嘴毛才稍稍平复激动的心情，歪头在肩膀上随便一蹭，无视同学们怪异的目光，喜滋滋地加快脚步。
灼灼被亲倒了，柔弱地来回滚了几下才重新爬起来，端正坐好，用小肉垫拍拍贺雅的大拇指，严肃地“咪”了好几声。
不可以亲那么多下，不可以亲那么用力，只能轻轻亲一下。
贺雅：“咪咪主动摸我，啊好萌好萌，麻麻要把你拐回家！”
灼灼惊恐地瞪圆眼睛，站起来拖着四条小短腿往后挪，忽然听到一声暴喝：[不行！]
她扭头，看见一颗猫猫头飘在半空，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猫猫头从出生起就跟着她，只要不在视线中就毫无存在感，这还是它第一次说话。
灼灼小猫咪立刻看向贺雅，她没有任何反应。就跟没人能看到猫猫头一样，别人也听不到猫猫头的声音。
如此异常，已经习惯了的灼灼小猫咪毫不在意，她沿着贺雅的胳膊慢慢爬，要远离这个拐小猫咪的坏蛋。
灼灼是只聪明的小猫儿，以前只能在窝里等妈妈觅食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记事了，知道妈妈的主要食物来源是食堂。所以，在灼灼心里，从未踏足过的食堂也是她以后活下去的根本，她怎么可能离开有食堂的学校！
贺雅发现小猫咪爬胳膊的时候还很惊喜，怕摔了她，停下脚步充当一座稳稳的猫爬架。在小猫咪爬到肩膀上时，贺雅歪着头想用脸蹭她，然而下一秒，小猫咪毫不停歇地沿着她的后背往下爬。
“……”贺雅伤心，“咪咪你要走了吗？咪咪，咪咪等一下好不好，羊奶马上就来了。”
灼灼小猫咪很懂“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坚定地拒绝了羊奶的诱惑，走得毫不留恋。边爬边想，现在食堂还没香味，她太饿了，先去翻垃圾桶吧！
平稳着陆，灼灼贴着绿化带的灌木丛往最近的垃圾桶走去，任由贺雅怎么呼唤都不回头。
贺雅跟着小猫咪走了一段，低声下气哄着，眼见猫心似铁也不放弃，然后被班主任看见叫住，缩着脖子跑向教学楼。
明德高中里的垃圾桶都是一米高的那种，藏在角落里生怕人找到。灼灼在拐进去之前，警觉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瞪大眼睛认真看，果然发现一只黑猫趴在垃圾桶里，后腿蹬着垃圾桶边沿，大半截身子在桶里面，不知道找到了什么香喷喷的好东西，吃得头都不抬。
这次占据先机，灼灼小猫咪扭着小屁股，悄悄把自己藏在落叶和灌木丛中，然后深吸一口气，发出超凶的狗叫声。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这招是跟猫妈妈学的，对付黑将军有奇效，因为它以前被学校里的流浪狗咬过屁股，现在屁股上还缺块毛呢，特别怕狗。
不过以前猫妈妈学的狗叫声中气十足凶戾彪悍，灼灼小猫咪的狗叫，不仅不标准，还奶声奶气的，听起来不会让猫害怕，只会让猫觉醒狩猎本能。
垃圾桶里的黑将军猛地用一只前爪抓着桶沿，块垒分明的肌肉充满了力量，它扭头向灼灼这边看来，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反着光，像是两只探照灯。
灼灼小猫咪只觉得杀气扑面而来，她无声地炸毛，瞳孔扩张到最大，但非常谨慎地蹲在原地不动。
空气仿佛都稀薄起来，灼灼把呼吸放到最慢最轻，假装自己是一片叶子一只永远不再动的小虫子。感知不到时间，这一刻好像成了永恒。
黑猫没有发现异常，但长期流浪的警惕性让它没有再多停留，而是叼着一只啃了一半的鸡腿跑走了。
灼灼又等了会儿，确认黑猫不会回来了，这才像模像样地压低身体，猫猫祟祟地溜到垃圾桶旁边。
臭气熏天。
灼灼动动湿漉漉的小鼻头，张大嘴：“yue——”
她甩着头往后退，前爪不停扒拉鼻子。
过了会儿适应了，灼灼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重新靠近垃圾桶，把前爪搭在垃圾桶上，想像爬树一样爬上去。
然而翻垃圾桶计划夭折在了第一步。
垃圾桶表面硬且光滑，小猫咪稚嫩的爪钩根本抓握不住，而且垃圾桶底部较桶口窄小，肉眼看着不明显，但向上的桶边和地面之间实实在在是锐角。
灼灼小猫咪别说爬上去了，她连四只爪子都无法同时放在垃圾桶上，每次都是前爪搭上去，使力，下滑，整只猫平铺在地上。
跟搞笑片似的。
重复了无数次，小猫咪坚韧不拔不放弃。
钻在这里说悄悄话的小情侣发现了这一幕，哈哈大笑，“这小猫儿在拜垃圾桶吗？喂，笨猫！你拜多少遍垃圾桶都不会喂你，你来拜我，你拜我我立马去超市给你买火腿肠大鸡腿！”
一滩小猫趴在地上怀疑猫生，听到这话恼羞成怒，扭头冲着说话的男生凶狠地“咪啊！”一声，气呼呼地跑走了。
灼灼在校园里警觉地溜达，观察着不同的垃圾桶，想找到自己能爬上去的那个“天选之桶”，可惜一无所获。
好在这时食堂基本都开火了，浓油赤酱的饭香随风飘荡在校园内，把这里变成了小猫咪的天堂。灼灼瞬间抛弃了又臭又硬又高的垃圾桶，横冲直撞急急慌慌地向食堂进发。
“食堂美味复苏”吸引了校内几乎所有的流浪猫，越靠近食堂，灼灼遇见的大猫越多，她害怕和黑将军撞上，走路姿势渐渐猥琐鬼祟起来。她压低身体减小目标，先晃动脑袋把左右前后都观察数遍，这才像过街老鼠一样贴着地面溜出一段路，然后重复以上流程。
为了更加的安全，灼灼小猫咪还不惜绕了几次远路，力求避开一切冲突。
皇天不负有心咪，一番复杂的操作后，灼灼终于安全抵达食堂，瞬间就被饭香迷得神魂颠倒，循着味儿来到了操作间门口。在灼灼即将成功溜进操作间的时候，一个阿姨发现了她，“去去去，出去！”
阿姨用脚把灼灼推出去了。
灼灼理智回笼，想起了猫妈妈的严肃警告。她依依不舍地望了眼操作间，正要去大堂角落里等候，一个戴着白帽子的中年男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毫无预兆地踹向灼灼。
灼灼赶紧躲，但还是没躲开，惨叫一声飞起来砸在地上。她立马爬起来，在中年男人追上来前钻进密密麻麻的桌椅中跑掉了。
食堂里桌子腿椅子腿林立，还有比人粗的承重柱，躲避空间很多。灼灼藏在离操作间和食堂门最远的角落里，惊魂未定地盯着中年男人，见他骂骂咧咧地进了操作间，这才觉得死里逃生了。
全身都疼，特别是直接被踢到的右后腿和摔在地上的左侧身体。猫的忍痛能力很强，但灼灼现在疼得浑身发抖，疼得她都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她蜷缩成一团，想着要舔舔受伤的地方，但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食堂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人，灼灼听到一个男生的声音，“哎呦卧槽踢桌腿上了！疼死我了！”
紧接着是男生的同伴们的爆笑。
灼灼用力撑开眼皮，模糊看到四个高大的男生端着餐盘在她前面的椅子上坐下了，饭香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她。
她虚弱地咪了一声，想按照猫妈妈教的那样——走过去用最柔软的叫声吸引人类的注意力，如果人类没有斥骂踢打或者露出反感厌恶的神色，她就可以轻轻蹭人类的腿，用最虔诚的眼神讨食。
小猫咪动了下没站起来，她觉得自己饿坏了，饿得没力气了，就老老实实趴着缓一缓。
雾蒙蒙的世界清晰了一点，灼灼发现了不远处的黑将军。它一点没有追捕灼灼时的凶悍残忍，此刻围着几个女生焦急地走来走去，不仅用身体蹭她们的腿，高高举起的尾巴还扫过她们的手腕，引得女生们惊呼连连，纷纷从餐盘里夹东西给它。
灼灼羡慕不已，对食物的渴望让她一下子充满力量，呼一下就站起来了，拖着不能动弹的右后腿慢吞吞靠近最近的那桌男生。
然而灼灼刚走到一只热烘烘的大臭脚旁边，四个男生同时站了起来，吃完端着餐盘要走了。她还被大臭脚扫到了，幸好一直保持了警惕，这次险险地避开了，没有太疼。
“卧槽我踢到东西了！”
两个男生弯腰探头看，“这么小一只猫！”
“还是个瘸腿猫，被人打了吧？”
“看着活不成了……”
男生们走远，说着先不回教室先去操场打球。
灼灼躲在承重柱后面，不敢再出去，也没力气再出去。听着嘈杂的食堂渐渐安静下来，她的心脏好像也跟着慢慢安静了。忽然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灼灼本能地撑开眼，看到黑将军威武地站在面前，像是一堵黑色的墙。
灼灼警铃大作，大脑命令身体逃跑，但她努力想站起来，四肢却睡着了，一点劲儿都使不出来。
她浑身毛戗起来，凶狠地哈气，声音完全淹没在食堂的餐具碰撞声中。
就在灼灼想要拼死一搏的时候，黑将军静静地走了。她撑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迷迷糊糊地想，这还是黑将军第一次没有抓她呢，它怎么这么平静呢？
忽然，沉重的脚步声靠近，紧接着是中年男人烦躁的抱怨，“回回都是我拖地！”
灼灼立刻惊醒，看到踢她的中年男人拿着一只大拖把墩在地上，浑身散发着凶气。恐惧占据了大脑，灼灼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出去，身后传来中年男人暴怒的咒骂：“死猫！打死你！”
风声袭来，灼灼凭借在黑将军爪下练出的条件反射，一个急转弯，躲过了砸过来的拖把。拖把砸在地上duang一声巨响，吓得灼灼更加拼命地逃窜，路过一块嫩嫩的鱼肉时也不敢多看一眼，更不敢停。
咚咚脚步声追来，越来越近。浅淡的影子笼罩住灼灼，死亡的阴影从天而降，她在极致的恐怖中反而感受到了平静。
“老王！回来拖地！别想偷懒！”
之前让灼灼“去去去”的阿姨冲过来拽住中年男人，凶悍地和他对骂，“猫进来了关你屁事！你就是不想干活找借口！不想干就滚，我现在就让主管开了你！”
灼灼冲出食堂，窜到垃圾桶后的灌木丛里，努力把自己藏进落叶底下，就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灼灼被冻醒了。她脑子懵懵的，感觉很饿，又像是不饿，感觉身上很疼，又像是不疼。她想要站起来，但一个动作也做不出来。
隐隐有个预感，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但是要去哪，灼灼不知道。
猫猫头落在小猫咪眼前的腐叶上，[宝宝不怕哦，统统带你走。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再也不会连累你受苦了。]
灼灼昏沉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些话，求生的本能让她奋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她现在需要吃东西，要不然就会像猫妈妈那样，再也不用吃东西了，还会被跳舞的虫蝇吃掉。
但是耗尽所有力气，小猫咪也没能站起来，制造出的动静就像是一片落叶着陆时那么大。
“咪——”
微弱的叫声，仿佛是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声哀鸣.
晚自习下课，安静的校园短暂的热闹了一下，很快寂静下来。路灯昏黄的光芒下，两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食堂前的路上，一前一后。
赵善思嘴里叭叭个没完，“沈哥你是我的神！这次一定要给黑狗个教训，让他知道天高地厚花为什么那么红，看他还敢不敢挑衅你！咦，好像有猫叫？”
他往绿化带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什么，笑了，“沈哥你知道不，晚上大家都在传，说下午进校的时候有只猫趴你头顶了，一群小女生捂脸尖叫说你有爱心超温柔对你更爱了哈哈哈。偶像剧看的脑子都没了，还以为沈哥你是那种过时的三好学生，其实我们沈学霸超野超冷酷，根本没有心……”
沈清弦匀速迈动的大长腿忽然停了下来，盯着路边的垃圾桶看。
赵善思殷勤地说：“咋了沈哥？垃圾桶里有东西？我来找！”
他一个箭步上前，再抬腿猛踹，直接一个三连，把排排站的三个大垃圾桶全部踹倒在地，满满当当的垃圾哗一下铺了一地。
臭气上涌，赵善思“卧槽”一声往后弹跳一大步，扶着大腿：“yue——”
眼见沈清弦绕过他向垃圾桶走去，赵善思立刻冲过去叫道，“让我来翻！”
他侧身蹲到垃圾堆前，一手捏鼻子一手在垃圾堆里翻找，每翻一下就过电似的乱抖，嘴里哇哇大叫：“沈哥你要找什么啊，卧槽哪个天杀的把烤红薯扔垃圾桶我还以为是屎——卧槽臭的，真是屎！！！我日——”
赵善思嚎叫着狂奔向水龙头，把水开到最大，按在水池底部疯狂搓手，没搓两下手就火辣辣的疼，水中飘起粉红色。他虎目含泪，看着破皮流血的手，差点嗷一嗓子哭出来。
更让人绝望的是，手上还顽强地飘着一股幽幽的屎臭味。
如果以后有人问，血腥味和屎臭味哪个更持久更霸道，赵善思可以肯定地说：它俩平分秋色。
演了一波内心戏，赵善思本着废物利用的理念，想拖着惨相向沈清弦表个衷心，一转头，看到他从垃圾桶后走出来，手里漫不经心地托着一个东西。
赵善思惊恐，捂嘴尖叫，“沈神！你亲自翻了垃圾桶？！！”
他刚才竟然只顾着看自己的爪子，而错过了这宝贵的画面，更没有掏出手机记录下来！
不知道这里的监控坏没坏，明天去保卫科拷一份……
赵善思的脑子从俩没转这么快过，他以比脑速更快的速度奔向沈清弦，忽然发现他手里的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儿。小猫儿一动不动，看不出是死是活，赵善思摸不着头脑，“沈哥，这猫碍着你的事了？”
沈清弦垂眸观察着惨兮兮的小猫儿，向校门走去，“想养猫了。”
“啊？为什么想养猫？”赵善思瞪大眼，蠢兮兮的。
沈清弦轻笑：“忽然想试试爱宠人士的人设。”
赵善思也笑起来，“这个人设跟你一点都不搭，沈哥你更像表面上是爱心人士其实私底下虐杀小动物的变态哈哈哈。”
“这个人设也不错。”沈清弦看了赵善思一眼，在他被吓到时，冷酷地说：“留下来，把垃圾收拾干净。”
第136章
明亮的白炽灯透过眼皮灼着眼睛,灼灼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一个笼子里，身下是一块暄软的碎花垫子,后腿和肚子传来束缚感，嘴巴里还有一股不知是不是错觉的奶香味。
灼灼谨慎地没有发出声音,努力扭头,看到自己半截身体都被白色的纱布缠绕。她脑中闪过“这是医生给她上药包扎了”的念头，但猫猫的本性让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奋力支撑四肢想要站起来。
这一撑才发现后腿上还绑了夹板,半点也曲不了，只能直直的拖着。
灼灼脑子明白是因为她的腿断了，但还是惊得戗毛,努力用前爪撑起身体,拖着不能动弹的后腿爬到笼子边,用圆脑袋使劲儿顶。
笼子锁着，顶不开。
灼灼没有为此惊慌，她换了个方向,再顶。
还是顶不开。
但灼灼小猫咪有的是毅力，她继续转换方向,继续头顶铁栏。
沈清弦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到小猫儿哼哼唧唧地顶笼子,长长的毛毛从缝隙里露出来,有种小猫穿模了的错觉。他咳了一声，穿模小猫一抖，倏地拱到笼子最里面，缩成一团瞪着他。
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沈清弦走过去把笼子门打开就没再管她，用浴巾随便呼拉了两下头发,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
灼灼弓背哈气，吓得小爪子乱蹬，见沈清弦头也不回地走开，她整只小猫咪都有点懵。过了会儿，见沙发上的人没有动静，灼灼试探着往前挪了一下，紧张地等待片刻，依旧是无事发生。
小猫咪努力划拉前爪，赶紧拖着自己离开了笼子。
笼子外还是陌生的世界，深灰色的地毯，浅灰色的墙面，各种家具也是不同程度的灰色，看着特别的压抑。
灼灼安静地观察四周，发现除了躺了人的沙发，其余地方都整洁得过分，仿佛是有一个隐形吸尘器在各个角落二十四小时工作。她没找到类似门的东西，正纠结着要往哪走，忽然一声轻微的“啪嗒”，吓得她扭头钻进了笼子里，瞪大眼睛往外看。
原来是沙发上的人的拖鞋掉了。
虚惊一场。
但小猫咪不太敢立刻开展第二次冒险了，她窝在笼子角落里，紧盯着房间里的另一个生物，打算把他耗走。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宝宝，去叫爸爸，去抱大腿。]
灼灼吓得一个哆嗦，惊恐地晃着小脑袋四处看，等意识到是存在感极低的猫猫头搞出的动静，她愤怒地“咪嗷”一声，挥爪把飘在空中的猫猫头拍了下来。
拍完，灼灼才反应过来猫猫头说了什么，她震惊，还不理解。猫妈妈说，她的猫爸爸可能是一只浑身腱子肉的威武狸花，也可能是一身肥肉的长毛橘猫，还可能是一只打架不要命的瘸腿白猫。
但没说过，她的猫爸爸可能是一个人啊。
原来人和猫也能生宝宝！
灼灼探出小脑袋看沈清弦，这次主要是观察他和自己的相似之处。
这一观察可不得了，她和爸爸长得也太像了吧！都有两只耳朵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巴，还都有四条腿！只是她爸爸和别的人类一样用两条后腿走路，也不知道累不累。
当然也有不同之处，比如爸爸没有尾巴，爸爸只有头顶有毛毛。
灼灼很庆幸，幸好这两点她随猫妈妈，她不想做没有尾巴身上没毛的小猫咪。不过灼灼是长毛，猫妈妈是短毛，爸爸也是短毛，不知道她随了谁的毛长。
或许是基因突变吧。
灼灼猫脸深沉地思考，脑子里蹦出来这个词语。
沈清弦遵循医嘱，不过多打扰小猫儿、让她自己熟悉陌生的环境和气味。他闭目养身，随意听着小家伙弄出来的动静，恍然间觉得，她这次安静的是不是太久了？
又过了会儿，还是没听到响动。沈清弦没忍住睁开眼，豁然和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猫眼离得很近，就在脚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爬过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小猫儿眼睛亮晶晶的，眼中没有害怕茫然，而是盛满了好奇和……孺慕？
沈清弦确认了一下，的确是孺慕。
先不说小猫为什么会对他产生孺慕之情，正常小猫会有这种眼神吗？
沈清弦眼中闪过兴味，静静地看这小猫儿还能做出什么来。
小猫儿“咪”一声平地摔倒在他的脚上，柔弱程度堪比碰瓷，但她身残志坚地爬起来，顺着他的腿往上……
不出意外又摔了下去。
沈清弦看了眼笼子和这里的距离，觉得小家伙再折腾下去包好的腿要再断一次了，不过他没有阻止，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
但灼灼小猫咪在失败数次后，认识到了自己现在腿脚不便是真的爬不上去了，遂放弃。她依依不舍地望了眼沈清弦平坦的肚子，真心觉得没有猫妈妈肉乎乎的肚子舒服好看，所以那点不舍也消散了。
灼灼想依偎在*沈清弦的脚边，但猫猫头在她耳朵旁大吵大闹：[宝宝！脚臭，咱不能睡在脚边啊，咱去睡床！霸占沈清弦的大床！睡在沈清弦的头顶上！让他把你当心肝宝贝，主动为你奉献一切！]
9972十分亢奋，它没想到灼灼都不是人了，竟然还能被任务目标主动捡回家，她是“先天做任务圣体”！
只要一想到还没有宿主能成功完成惩罚世界的任务，9972的数据都开始乱跳，仿佛已经看到灼灼完成任务、而它躺赢成为主世界第一统的幸福时光。
担心失忆状态的灼灼错过任务目标以及和任务目标互动培养感情的时机，9972忍不住在一旁催促，恨不得一个滑铲把灼灼小猫咪托起来运到沈清弦的床上。
灼灼见这只猫猫头竟然还敢出声吓她，她盯着猫猫头，瞳孔缩小，骤然一蹦哒，软绵绵的爪子狠狠地把它拍到地上，甚至还跃跃欲试要追过去补上一爪子。只是现在后腿实在不给力，只好暂时放弃了。
[……]
9972读懂了灼灼遗憾的眼神，不敢再凑近，缩在柜子和墙壁的缝隙里朝灼灼喊话，[宝宝，我是你的守护……伴生精灵，我叫9972。我是来和你做好朋友的，你不要把我当坏人，也不要再随便拍我，好不好？]
它本想说“守护神”，但实在没那个厚脸皮。
灼灼把这些话当成耳旁风，完全不关心。深思熟虑之后，她也觉得睡在脚边不太好，扬起小脑袋观察一圈，看中了沈清弦的浴巾。
浴巾是房间里少见的白色，半耷拉在沙发上，小猫咪努努力就能用爪子够到，再努努力，就一点一点把浴巾拽下来一坨。
浴巾上香香的，和爸爸身上的味道差不多，灼灼小猫咪爬上去，前爪踩了踩，开心地趴好。
9972赶紧在灼灼睡着前给她加深印象，[宝宝，我们要让沈清弦对你好，主动把他的一切都给你。]
话落，小猫爪子闪现，猝不及防地把猫猫头拍飞，简直是神出鬼没无影爪。
9972老实瘫在地上，感慨灼灼力气真大，长大后肯定是打遍方圆十里无敌手。几次三番被揍，它也冷静了一些，这一冷静就想起来了自己有多菜，这下它是不敢再对灼灼的任务指手画脚了，甚至还祈祷灼灼能忘记它刚才的话。
见猫猫头被揍服了，灼灼小猫咪撑起前腿盯着它，奶声奶气地威慑了一下，“咪！”这才摇摇晃晃地重新趴好，闭上眼睛睡觉。
睡不着，肚子和后腿都不舒服，灼灼灵活地扭着身子，耐心地开始舔纱布。她知道纱布舔不掉，但就是控制不住，非常想舔，不舔不舒服。
布料摩擦声响起，灼灼小猫儿立刻机警地抬头看去，然后被滑落的浴巾砸在身上，“咪——”
小猫咪立马被砸成一张猫饼，她懵了几秒才卖力地朝着一个方向拱，终于颤颤巍巍地拱了出去。
当小猫儿露出圆脑袋的时候，上空传来一声轻笑，她努力仰头看，还没看到人脸，沈清弦就蹲了下来捏着她的后颈皮把她拎起来。灼灼立刻不动了，像是一个小猫挂件一样垂着四肢。沈清弦晃了晃，小猫挂件丝滑地摇摆出波浪线。
沈清弦又笑了声，“笨蛋小猫儿，对不起啊，我不小心把沙发上的半截浴巾碰掉了，砸坏了吧？摸摸头不疼。”
灼灼本来没在意这个事，但听他这么一说，莫名就觉得他是故意的，只是没等小猫儿表达情绪，沈清弦就用一根手指顺了两下她脑袋上的毛，又顺手摸了下她的肚子，“饿不饿？肚子瘪了。”
灼灼醒来后一通折腾，消耗不少，一听这话马上就觉得饿了，但明显没有晚上在食堂里那么饿。她觉得是沈清弦喂过她东西了，顿时对他生出三分亲近，忘却了方才的不愉快，冲他软乎乎地叫，“咪——”
快，喂我。
“等着，给你泡奶粉。”
沈清弦把小猫儿放在沙发上，他在桌子上的袋子里一通翻找，把里面的东西摆得到处都是，最后指着三袋羊奶粉、奶瓶、猫食碗问她想喝哪一袋想用奶瓶还是碗。
灼灼认真观察，最后选了包装最花里胡哨的那一袋羊奶粉和猫食碗。至于为什么没选奶瓶，单纯是因为它没有碗大。
小猫咪个头虽小，但吃货之心很大，觉得小小奶瓶完全满足不了她！
“真聪明。”沈清弦诧异地多看了灼灼几眼，他本来就随口一问，做做样子，没料到小猫儿真的给出了回应。
更有趣了。
沈清弦起身去泡奶粉，他动作很快，用到的工具也很多，水杯、温度计、搅拌勺、电子秤等，还不小心洒在地板上一小片水。
所过之处乱糟糟的，和整齐的厨房格格不入，就像是被弄乱的沙发桌子在客厅里十分刺眼一样。
但沈清弦完全没有要收拾的意思。
“羊奶来喽。”
沈清弦看了眼客厅，选了落地窗边作为固定喂食处，他端着羊奶快走几步，不知怎么就踢到了角落里的猫猫头。只是猫猫头对小世界里的人来说是没有实体的，所以他踢了个空气。但9972就是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数据乱窜，觉得沈清弦刚才真的踢到它了。
不安使系统动脑，9972不禁奇怪，目前看来任务对象开朗外向、温柔善良有爱心，是人缘非常好的学霸，为什么这个小世界会成为最危险、死亡率最高的惩罚世界呢？
第137章
灼灼闻着羊奶的香味,口腔自动分泌口水，她拖着后腿在沙发边缘转圈就是不敢往下跳，急得咪咪叫。
好一会儿,灼灼小猫咪的视线从羊奶碗上挪开，投向沈清弦,“咪咪咪～”
爸爸,好爸爸，快抱我过去叭！
水汪汪的圆眼睛非常漂亮，像是剔透的玻璃珠子,真诚的眼神具有人性化的光辉，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位掌管羊奶的神,看得沈清弦嘴角的笑容都少了一分虚假。他不再看戏,走过来拎着小猫儿的后颈皮把她运到碗边,“喝吧。”
话未落，还没站稳的灼灼小猫儿已经头重脚轻地扎进了羊奶里，半个脑袋上的毛毛都湿了。被沈清弦拎起来放好,她顾不上舔鼻头，又急吼吼地一头扎进碗里。她嘴巴里眼睛上都是羊奶,但还是可怜兮兮地叫起来,因为吃不到肚子里。
猫猫头凑过来,心疼地看着。它家宝宝什么时候吃相这么凶过,还不是饿惨了。但这都吃上了，怎么还叫得这么可怜？它急得三百六十度旋转，恨不得自己变成羊奶主动让灼灼吃了。
沈清弦倒是看出门道来了，小猫儿明显是刚断奶没多久，还不太会自主进食,这一着急就更不会吃了，只会瞎着急。想起小家伙刚才特别坚定地选择碗，他扶额笑了，真是一个敢选一个敢信啊。
放任小猫咪在这里和羊奶大战，沈清弦去厨房重新泡一瓶。一番忙活，离开更乱了的厨房，沈清弦看到小猫咪已经折腾得浑身都是羊奶，长毛一绺一绺的仿佛是在碗里游了个泳，羊奶撒得地板上到处都是，而她的肚子依旧瘪瘪的，看样子是没吃到多少。
沈清弦把到处乱拱的小猫咪拎起来，小猫咪发出愤怒且不满的咪咪叫，胡乱扒拉的小爪子还在他的手背上划了几道白印。沈清弦的笑容淡了一瞬，用虎口卡住小猫咪的圆脑袋，食指和大拇指分开她的嘴，迅速把奶嘴塞了进去。
小猫咪立刻熟练地吮吸起来，吸两口就用力拽一下，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小爪子自觉踩奶。
软绵绵的肉垫踩在手背和胳膊上，带来奇异的触感，仿佛是踩在了心上，痒痒的，还有点莫名其妙的满足和喜悦。正想要把小猫咪放在地上的沈清弦动作一顿，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好好趴在手心里喝奶。
清晰地感觉到手心里的分量逐渐增加，小猫儿的肚子充盈鼓胀起来，沈清弦神色微妙，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生命的重量。
小猫咪的肚子都鼓成球了还在哼哧哼哧吸奶，沈清弦感慨小家伙这么能吃，宠物店的医生说一次给她喂20ml左右，他经验不足泡多了，泡了40ml，她竟然一口气喝见底了。
见奶瓶壁上还挂着一些，沈清弦轻弹了两下，抬高了瓶底，让小家伙能喝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抬得太猛了，小猫咪急促的吸奶声卡了一下，节奏顿时被打乱，她猫嘴一张，无声地就吐了。
还带着小猫儿体温的羊奶顺着沈清弦的指缝淅淅沥沥往下淌，小部分滴在地毯上，大部分顺着手背流到手臂上再在手肘处汇集，最终滴在拖鞋和脚背上。
沈清弦：“……”
额头青筋隐隐跳了一下，紧接着就是有点担心小猫儿，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小猫咪耸了一下，又默默吐出第二口奶。
不待老二重复老大的行程，灼灼小猫咪马上伸出舌头舔，沈清弦以最快的速度抽出湿巾抢先擦干净。看着垃圾桶里的纸团，沈清弦开始怀疑养猫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
“咪！”
手背被肉垫摸了一下，沈清弦看向小猫咪，发现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他笑了，“哦，原来是打我。”
灼灼更凶地“咪”了一声，低头嗅闻沈清弦的手，确认他手上只有奶香味没有奶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扭头爬开，并望着下面的垃圾桶目露渴望跃跃欲试。就在灼灼觉得可以为了羊奶冒险的时候，忽然高度极速拔高，她离垃圾桶越来越远。
“咪——”
小猫咪发出不舍的呼唤。
“都撑吐了还想着翻垃圾桶？”沈清弦用食指点了点小猫脑袋，指腹黏腻腻的，他轻微抽了抽嘴角，抽出湿巾盖住小猫咪，不顾她咪咪哇哇的叫唤抗议，把她从头到尾、翻来覆去地擦了一遍。
擦完，仔细观察两分钟，没见奶凶小猫有什么不舒服的表现，但沈清弦不太放心，换上衣服连夜把她带到了爪爪小屋：“秦医生，刚才小猫吐奶了，麻烦你检查一下。”
沈清弦打开航空箱，想把小猫抱出来，但他把羊奶擦掉扔垃圾桶的行为已经严重伤到灼灼小猫咪的幼小心灵，她退到最里面，大声叫唤，“咪呀——”
臭爸爸走开！
她如此生龙活虎，沈清弦的心放下一半，动了动手指，“小猫过来。”
“咪！”
不！
沈清弦伸手想把小猫儿捉出来，但这只航空箱很大，够不到。灼灼一开始还左右爬着躲沈清弦的手，后来发现他只能伸到面前几厘米处，她就淡定地忽视了沈清弦的呼唤和手，勤快地给自己舔毛洗脸。
沈清弦给气笑了。
许多人说他情绪稳定仿佛人形AI，短短一个晚上，他也算是被这只小猫儿牵动着情绪了。
秦医生提供了逗猫棒、猫罐头和羊奶，尝试把灼灼小猫咪引出来。
然而灼灼不是一般的猫，看穿了他们的小伎俩，她现在又不饿，根本不为所动，窝在笼子里稳如泰山地看着他们表演。僵持不下，秦医生只好提议拍打航空箱另一侧把猫吓出来。话落，顿时收到小猫咪谴责的目光。
秦医生立马道歉：“对不起咪咪，我是开玩笑的，我绝对不敢伤害猫猫大王。”
他还谄媚地从缝隙里挤进去半根猫条，“猫猫大王，您请吃。”
沈清弦：“……”
秦医生小声解释，“小动物都很聪明的，即使听不懂人话，也能感知到人的情绪和语气，所以当着小动物的面，说话要小心。”
沈清弦：“哦。”
学到了。
还好他没说过小猫儿坏话。
灼灼看了秦医生一眼才伸着脖子靠近猫条，谨慎地嗅了嗅，眼睛一亮，伸出舌头舔。
[宝宝不吃了！再吃又要吐了！]
灼灼动作僵住，在不被猫咪本能控制的时候，她还是不大能接受进口猫条和进口羊奶的，所以很听劝地不吃了。她努力叼着小垫子把猫条盖起来，留着饿了再吃，就继续沉浸在舔毛的快乐中。
沈清弦正要阻止猫咪进食，见灼灼小猫儿自己停下了，他眸光一闪，视线从猫猫头停留的位置飘过。
猫猫头有种被螺丝刀盯上、马上要被拆零件的恐怖错觉，它赶紧飘到另一边，觉得好多了，又忙不迭地夸灼灼，[宝宝真棒，能忍住食物的诱惑，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小猫咪能有这么强的自制力呢。]
灼灼小猫咪专心舔毛，连个眼神都不施舍给它。
9972毫不气馁，落在笼子上，喜滋滋地旁观灼灼和沈清弦的互动。
沈清弦端起碗，敲了敲笼子，等小猫咪不耐烦地看过来的时候，说：“你不喝，我喝了。”
他根本不给反应时间，直接把碗送到嘴边，做了个抬碗的动作。
灼灼：“？！！！”
“咪啊！”
小猫咪仿佛地老鼠一般，呼一下出溜到笼子口，挥着爪子拍向沈清弦。只是不等她击中目标，那只手不知道怎么一动，就把气势汹汹的小猫咪盖在掌下。
对勇敢守护食物的小猫咪来说，一瞬间，天都黑了。茫然了一瞬，聪明的小家伙意识到她是被镇压在了五指山下，她奋力挣扎，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没有撼动五指山丝毫。
“咪啊！咪！咪哇！咪——”
小猫咪发动魔法攻击，在五指山下叫得惊天动地。
沈清弦担心小家伙挣扎得太厉害给后腿和肚子造成二次伤害，捏住后颈皮把她按在桌面上，并把碗里的羊奶展示给她看，“没喝你的，在骗你，都在呢你看。别叫了，别气了，好不好？我们现在在宠物医院，这是秦医生，你身上的伤就是他给你处理的。”
他的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温柔笑意，看得秦医生啧啧称奇。虽然他整天和小动物打交道，但看人的眼光很准，今天第一次见到沈清弦，他就察觉到了他掩藏在温和友善的皮囊下的冷漠，没想到短短两个小时，就被小猫咪调教成这个样子了。
啧。
未来的猫奴，你好。
更让秦医生惊讶的是，小猫咪歪着脑袋认真听，好像真的听懂了一样，她随着沈清弦的话看向他，又软又奶的咪了一声，仿佛在说谢谢。
秦医生受宠若惊，弯腰凑近，夹着声音说：“不客气不客气，救助小动物是我应该做的，毕竟你爸爸花了钱。”
沈清弦注意到秦医生对他的称呼，眉峰一动，心中有股奇妙的感觉，他垂眸和小猫咪对视，声音无意识的放轻，“你刚才吐奶了，身上还弄湿了，让秦医生给你检查一下，你不要跑，好好配合。如果你同意，就点一下脑袋。”
灼灼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观察四周，又盯着秦医生看了一会儿，在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小猫咪仰着小脑袋望着沈清弦，用力点了点头，“咪！”
在场的两人都能感受到小猫咪的郑重和严肃，沈清弦嘴角微翘，松开对她的压制。秦医生双手把小家伙捧起来，脸上堆满笑容，满嘴保证，“放心吧聪明的咪咪，我肯定仔仔细细检查一遍，不放过任何隐患，我动作轻轻的，一点也不让你疼。”
“咪。”
麻烦医生啦。
灼灼小猫咪抬起前爪，按在秦医生的大拇指上，琉璃般剔透的猫眼中满满的信任和鼓励。
秦医生又激动又诡异，从业这么多年，他也是头一次收到患者的亲自鼓舞。活久见，哈哈。
检查结果很好，灼灼的伤没问题，只是纱布脏了，换新的重新包扎一下就行。
秦医生把灼灼小猫咪捧出来，准备放进笼子里，她扭头冲着沈清弦咪了一声，还伸出一只小爪子。沈清弦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伸出手，“给我，不用放笼子里。”
手心一重，小猫咪趴在了掌心里。沈清弦看着她，觉得这小小的一团毛茸茸好像有魔力，总是让他做出意外的事。
秦医生打断沈清弦的微妙心理，拿起一只漂亮的猫包倾情推销，“笼子携带不便，和宠物的距离也远，不方便交流。出行推荐使用猫包，把小宝贝背在背上，能随时感受到她的动静，她也能知道爸爸就在身边，减少应激和不安。这款猫包是……”
“给我拿两只灰色的，谢谢。”
冲动消费后，沈清弦承认，他是真的想立好爱宠人设了。
第138章
“好嘞！”
秦医生喜笑颜开,又顺利推销了一堆宠物零食、宠物玩具和宠物清洁用品，他打开电脑上的宠物档案，亲切地说：“晚上的时候太匆忙,没给咪咪登记名字，现在她有名字了吗？”
沈清弦脑子里闪过“沈宝贝”,嘴上说：“叫洛基。”
“好名字。”
秦医生吹捧,好像是哪部动画片里的反派角色？可能记错了。
9972赶紧查一下这个名字好不好，发现热度最高的词条是‘火神洛基’，注释第一句就是：虚伪与谎言之神。
这名字寓意不好啊,9972想告诉灼灼不要这个名字，灼灼小猫咪已经咪咪抗议了。她用肉垫拍沈清弦的手，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即使没有说话,但就是能把拒绝的意思传达得清清楚楚。
秦医生一边啪啪打字,一边笑道：“咪咪很喜欢这个名字呢，洛基～洛基，你爸爸好爱你啊,你要过上荣华富贵十五年的生活啦，恭喜恭喜！”
灼灼扭头看他,“咪咪咪！”
你才叫洛基！
秦医生笑得跟朵花似的,夹着声音说：“洛基在说什么呀有点凶凶的,洛基是个有脾气的三花小美女呢～”
把灼灼都给整无语了,她不管秦医生，严肃地看向沈清弦，晃了晃小爪子，似乎是在说不。
秦医生：“哎呀洛基真可爱，我还是第一次见小猫咪摇手手,跟人一样，哈哈哈。”
话落，灼灼猛地一个神龙摆尾，伏低身体冲着秦医生哈气，藏在肉垫里的指甲都伸出来了，把桌子抓出几道白印。
“呃……”秦医生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疑惑道：“洛基生气了？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灼灼小猫咪用力点头：“咪！”
“哇！洛基、咪咪你听懂我说话了？”秦医生吃惊，趴在桌子上抻着脑袋逗猫，“来咪咪，你过来，我给你一根猫条吃。”
灼灼小猫咪无视他，她可看到了，沈清弦给她买了三大箱猫条，吃都吃不完，再说了她现在饱饱的也吃不下。
见小猫咪没理他，秦医生嘿嘿笑了，“我还真以为咪咪能听懂人话呢。那是不是她不喜欢洛基这两字的发音？小动物的听觉比人类灵敏，也有自己的喜好，可能这两个字给她带来过不好的印象。咪咪爸爸，要不要给她换个名字？”
未免再刺激到灼灼，“洛基”两个字，秦医生只做了个口型。
灼灼也仰着小脑袋，期待又认同地看着沈清弦。只是她背对着秦医生，秦医生没看到她这么人性化的神情，要不然又要大呼小叫了。
沈清弦用食指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笑容有两分捉摸不透，“名字不急，回去了慢慢选。”
“咪咪咪——”
我有名字呀，我叫灼灼——
灼灼小猫咪大声说，可惜人类听不懂喵星语。听不懂也就算了，秦医生还总是理解错误，把灼灼气得想挠他脸。
见小猫咪要被气坏了，看戏的沈清弦赶紧单手把她托了起来，哄道：“他笨，不和他一般见识。我们现在回家睡觉，让他继续在这熬夜上班，越熬越笨。”
气大伤身，可别给小猫儿气出毛病来。
灼灼小猫咪瞟了秦医生一眼，满满的幸灾乐祸，她快乐地点着小脑袋，“咪！”
好！
“……你这扎心了啊。”秦医生再次错过小猫咪的精彩举动，唉声叹气地把主宠两个送出去，还贴心道：“东西你拿得下吗？我给你送过去吧。”
正好出去遛遛，在这待一天快憋死了。
沈清弦懒得大半夜还要社交，拒绝了。
回到家中，灼灼小猫咪趴在掌心里都已经睡着了，忽然感到一阵失重，她身子一抖昂着脑袋挣扎着要站起来，“咪！”
失重感骤停，脑袋上的毛被轻轻抚摸，轻柔的声音响起，“没事，到家了，睡吧。”
灼灼确实很困，听话地闭上眼继续睡了。
等她的呼吸重新平稳，保持着半蹲姿势的沈清弦才意识到他刚才都屏住呼吸了，跟中邪了似的。他放慢了动作，把小猫咪放到新拆开的猫窝里，手还没完全撤开，小猫咪爪子一抽，张大嘴，“咪——”
沈清弦下意识把手覆在小猫咪身上，她小声哼唧几下又睡了过去。这次沈清弦轻轻的，试探着抬了抬手，果不其然，手下的小猫儿立马就开始抽着咪咪叫唤。
跟必须抱着睡觉、放不下的小婴儿一样。
沈清弦冷酷地想，一只小猫儿还这么粘人，谁惯着她，但双手却诚实地把小猫咪捧了起来。
他不是要惯着小猫儿，只是这小家伙太小了，身上带着伤还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肯定很不安。她需要充足的睡眠来恢复身体缓解压力，等过两天就让她自己睡。
艰难地洗漱过后，沈清弦带着小猫咪躺在床上并做好了心理建设，关灯睡觉。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撒出一条线，被肚中饥饿唤醒的灼灼小猫咪盯着在光线中跳舞的灰尘挥舞爪子，有小鸟和落叶的影子在墙壁上闪过，她蓄力一跳，歪歪扭扭地摔了下来，正砸在沈清弦的脸上。
“咪！”
灼灼小猫咪后腿一疼，是砸在沈清弦高挺的鼻梁上了，她滚落到枕头上，一个回首掏，肉垫狠狠拍在沈清弦鼻子上。
“唔！”
沈清弦连遭重击，还以为家里闯进来匪徒了，睁开眼才知道是被小猫儿揍了。他一手按住臭小猫儿，一手揉了揉额角，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儿。食指点了点小猫脑袋，沈清弦闭着眼训话，“三花小美女，你手怎么这么臭？”
“咪～”
灼灼小猫儿心虚，啪啪拍在沈清弦手背上的肉垫顿了顿，改成轻柔的抚摸，透着一股讨好的意味。
沈清弦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轻轻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微哑，揉杂着少年感和性感，“知道错了？等会儿再原谅你。”
可惜房间里的第二个活物完全感受不到这一幕的美妙，她偷偷瞥了眼湿了一块的枕头和床单上的粑粑，心想爸爸应该不会生气吧？毕竟他现在听着心情还不错。
闹钟响起，沈清弦起床准备去学校，穿衣服的时候忽然瞄到枕头有一块的颜色很深，他走过来看，小猫咪赶紧迈着蹒跚的脚步跟过去，摊成猫饼把那块盖住了。
沈清弦把小猫儿拎起来，凑近了看，腥臊味扑鼻而来，他脸色骤变，顿时意识到这是什么。
“你尿床了？”他拎着小猫儿对视，眼神冒着杀气。
小猫儿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咪咪咪～”
灼灼不是故意的呀～
沈清弦把小家伙放在床头柜上，开始检查床单被子，发现了两处尿迹和一坨屎。味儿可大，怪不得他闻了一夜还觉得有隐隐约约的腥臭味。他冷着脸拎着小猫儿来到客厅，把她放在猫砂盆里，“这是你的厕所，以后屎尿都拉在这里，听懂了就点头。”
“咪咪咪。”
这里不是厕所，卫生间是厕所。
“我知道你能听懂，别装傻。”沈清弦的语气没有很重，但灼灼小猫咪听出了他的怒气，她怔了一下，猛地用力点了点小猫脑袋，又冲他大声“咪”了一下，拖着后腿从猫砂盆里跳了出来。
凶什么凶啊，明明是他没跟她说厕所在哪里，是他把她带床上睡觉，是他半夜叫不醒！
床那么高，她自己下不来，不得不尿在床上已经很伤心了，他不安慰她还凶她，还给她准备这么一个简陋的厕所！
臭爸爸！
沈清弦看着愤愤跑走的小猫咪，莫名其妙之余感到一丝头疼，不过他没说什么，去卫生间洗漱后冲泡好羊奶，冷冷道：“过来喝奶。”
“咪！”
不喝！
灼灼小猫咪看了一眼，转动身体，背对着沈清弦表达自己的愤怒，小小的身影散发着浓浓的委屈。
她等着沈清弦再叫一声就顺坡下驴，但只听到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她没忍住偷偷往后看了下，发现沈清弦拎起书包换好鞋拿起钥匙准备出门了！
灼灼小猫咪震惊，感到巨大的难过和被抛弃的茫然，她钻到沙发底下，伤心地缩成一团。
猫猫头落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说：[宝宝别不开心呀，人类早上出门是正常行为，沈清弦不是不要你了，他是出门打猎去了，晚上就会回来了。]
“咪。”
哦。
[真的，你信我。这是沈清弦的家，他总不能为了不要你，连自己的家都不要了吧？]
灼灼小猫咪似信非信，她没听到关门声，想要探出小脑袋看看沈清弦走没走，忽然眼前一亮，头顶的沙发飞了起来。她吓得窜出来，撞到一条硬邦邦的腿上，脑瓜子撞得嗡嗡的。她趴在地上往上看，看到沈清弦单手掀起沙发，逆光而立，像是大力士之神。
“躲起来干什么？”
沈清弦放下沙发，把看呆了的小猫咪捉起来放进猫包里，似乎是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向灼灼解释，“你不会自己喝奶，我白天也没时间回来喂你，你先跟着我去学校。我会把你放在老师办公室里，你不能乱跑，不能乱叫，也不能乱拉乱尿。”
灼灼仰头看着沈清弦帅气的大脸，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宽容的无视了不爱听的话，她软乎乎地叫了一声，“咪～”
我知道啦，爸爸～
沈清弦现在上高三，但他高二下学期就拿到了B大的保送资格，他如今在校的大部分时间是自学大学课程和被学校当义工，所以校领导和老师都对他比较宽容。带只猫来学校，原则上是不允许的，但这只猫本来就是学校的流浪猫，又不能自主进食，属于特殊情况，可以特事特办。
班主任刘洪海二话不说就收留了小家伙，还夸沈清弦细心耐心有爱心，并叮嘱他不要让班上的那群皮猴子知道，要不然一下课他们就要来堵办公室的门、无心学习了。
灼灼小猫咪仰着小脑袋认真听，哼哼着表达不满，她一出生就在学校，也没耽误哪个学生的学习，这个刘洪海简直是危言耸听。她瞪了刘洪海一眼，就努力和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作斗争。
沈清弦说戴上这个是为了防止她舔后腿造成伤口感染，她翻了个白眼大声咪咪叫着反驳，她可聪明了，才不会舔后腿。可惜沈清弦就跟看不懂一样，独断专行，可耻地用蛮力压制住小家伙的所有反抗给她戴上了，还以羊奶做威胁，让她不许摘。
“咪。”
行吧。
小猫咪不耐烦地拍着爪子，浑身上下写满了烦躁和忍耐。
沈清弦郁闷了一早上的心情好转，故意指着猫砂盆跟她强调不能乱拉乱尿，看到小家伙隐隐龇出的小奶牙后，心情更好了，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办公室去食堂吃早饭。
小家伙头重脚轻地走了两步，对伊丽莎白圈的厌恶达到顶峰，把沈清弦的威胁和自己的承诺都抛之脑后，专心拆圈。
刘洪海本来还担心小猫儿会在办公室里闹腾，见她自己安静地玩儿，他就关上门去教室里巡视了。
没收了两部手机，刘洪海回到办公室，发现小猫儿还在原来的地方玩，顿感沈学霸的猫和他一样让人省心，就放心地去教务处开会。
第一节课是英语，沈清弦戴着耳机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桌子上摊开一本《人体解剖学》，他的视线落在解剖图上，淡漠的神情中闪过无聊。前桌的赵善思后背靠在桌子上，缩着脖子往后扭头，做贼似的，“哎沈哥，那只小猫儿你真带回家了？还活着吗？”
“什么猫？”赵善思的同桌正昏昏欲睡，闻言立刻精神抖擞地看过来，双眼如电。
沈清弦脑中闪过小家伙羞愤又暴躁的模样，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死不了。”
活得好好的，脾气还特别大。
赵善思瞪大眼，“沈哥你这表情，如果不知道是在说猫，还以为你是想起来女朋友了呢。”
同桌反驳：“什么女朋友，这明明是想到了无法无天偏偏不能打不能骂还要好好宠着的小*祖宗！”
“就一个表情能看出来这么多，你微表情专家？”
“你看出女朋友就行，我看出小祖宗就是多了？”
俩人超小声吵起来，沈清弦不耐烦听，轻轻敲了敲桌子，看了眼讲台，“好好听课。”
“遵命沈学霸。”
英语老师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不想因为这俩学渣打断教学节奏就没管，两人坐回去后又头对着头吵了几句才安静下来。
沈清弦的心却静不下来，灼灼小猫咪在他脑海里蹦来跳去，心脏像是被肉垫一下一下拍打着，他垂眸翻了一页书，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下课铃响，沈清弦立刻起身离开教室，看到老师办公室的门开着，他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进去后里面空无一人，找了一圈，也空无一猫。
猫包旁边，被撕咬得破破烂烂的伊丽莎白圈静静躺着。
沈清弦沉默几秒，回到教室掏出手机，很快点开一个监控页面，转换了几个镜头，终于找到了像个大耗子一样缩在墙角的小猫咪。
灼灼的乳牙和爪子都不怎么锋利，但是她还保留着三岁小孩儿的智慧，在无人干扰阻挠的情况下，很快就脱掉了伊丽莎白圈，还泄愤地狠狠撕咬了一番。
她在猫砂盆里解决了生理问题，团成一团准备睡觉，忽然办公室门被人大力推开，哐当撞在墙上又弹回去，一个大嗓门响起，“刘老师周老师姜老师开会了！”
“咦没人，已经去了哈。”
来人脚步匆匆地走了，但灼灼小猫咪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她弓着背瞪着门口，戗起来的毛好一会儿才下去。
这间随时会有人来的办公室给不了灼灼安全感，她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更遑论在这里睡觉。小家伙谨慎地爬到门口，探出小脑袋左右观察，没有发现人，就赶紧伏低身体顺着墙角溜了出来。
灼灼小猫咪虽然出生在校园内，但前面一个月的活动范围就丁点大，最近两天被迫到处溜达，但也没有涉足过教学楼等地，如今在这里可谓是两眼一摸瞎。
长长的走廊对小猫儿来说简直是极危地带，两侧好似随时会冒出可怕的东西对她发动袭击。灼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刻不敢停，谁知道走廊尽头是上下两个楼梯。她紧急纠结一下，觉得下楼的话，她很可能会连滚带爬摔下去，摔掉半条小猫命，于是选择了爬楼梯。
楼梯看着难爬，其实是真的难爬。灼灼站起来都没有一级台阶高，她先是伸长爪子扒住上一层的台阶，再奋力把下半身带上去。爬两级就要歇一歇，很快灼灼就觉得两只前爪虚脱使不上力，但她还没找到安全的地方，不能停。
就这么咬牙爬着，9972在一旁看着，觉得再爬下去灼灼都要练出来大块肌肉了。不知爬了多久，灼灼终于爬上了一层楼。她没有继续爬，而是顺着墙角往外溜，又看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这一刻，灼灼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记忆，她真的爬了好多台阶来到另一个地方了吗？
叮铃铃——
踌躇间，刺耳的铃声响起，灼灼吓得扭头狂窜，慌乱中辨不出方向，跑进了男厕所里。她看到一个个小隔间如获至宝，随便选了一个就钻了进去。
“猫！”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粗嘎的声音，惊讶中透着凶气恶意。
灼灼下意识要钻进马桶下水口里，被9972尖叫着阻止后，她一头钻进水箱后面的缝隙里。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灼灼在缝隙里什么都看不见，未知的恐惧让她仿佛在等待死神来临。在厕所的臭味和熏香中，灼灼好像闻到了来人身上劣质香水和香烟混合的味道。近了，更近了。
毛骨悚然的寒意涌上脊背，灼灼猛地窜出去，尾巴从来人手中迅速滑过被揪掉一撮毛，很疼，但她连叫都没叫一下，如一道光影从挤着来上厕所的学生们的脚下冲出去。
走廊里吵闹得像菜市场，混杂的气味、遮蔽的视线、嘈杂的声音，让灼灼对方向的判断力直接降为零。她在众人脚下横冲直撞，被有意无意地踢到无数次，学生们兴奋的尖叫要把她的耳朵震聋。
哪里都有人，哪里都会被人看到，灼灼恍惚间有种无处容身的恐惧，她拼命跑，拼命跑，就算被人抓到也凶狠地嗷叫着又抓又咬，吓得他们不得不放开她。
终于，灼灼从楼梯上跳了下去，她砸在一道一道扶手上，强忍着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在柔软的身子被撞成肉泥前落地。灼灼一刻不停地站起来狂冲，在又一轮的尖叫和围堵中冲进绿化带，冲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疲惫地趴下了。
沈清弦找到灼灼的时候，她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就连腹部的呼吸起伏都几乎看不见，模样看着比昨晚还要凄惨。他呼吸一窒，心脏抽疼了一下，“咪咪？”
他想把她抱起来，一时都无从下手。
小猫儿身体软绵绵的，夺命奔逃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生命力，被人碰到也只是虚弱地睁开眼动了动爪子，但是下一秒她就闻到熟悉的气味。
“咪。”
爸爸。
微弱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沈清弦捧着小猫儿快步走，柔声安慰鼓励她，“我带你去宠物医院，就是昨天救你的地方。等医生给你抹了药就没事了，不用怕。你现在也别睡觉，等包扎好了再睡，要不然医生就会很敷衍，给你包扎得很丑。”
灼灼想说她现在就很丑，但实在没力气了，就没吭声。
“你能听懂我说话吧？如果你睡觉了，你的名字就叫臭臭了，拉屎撒尿特别臭的那个臭。”
沈清弦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三分欠揍，他瞥到门卫询问他出校门的理由，但他没有说话，只冷淡地看了一眼。门卫第一次见沈学霸的脸色这么难看眼神这么有威慑力，他头皮发麻，没有多问，立刻把门打开了。
灼灼小猫咪动了动小爪子拍在沈清弦的手心上，她还想咪咪叫着抗议，但有心无力，就放弃了。但小家伙也不敢睡了，怕他真的给她登记成臭臭。
秦医生熬到凌晨才关门，这会儿刚打着哈欠啃完包子，就看到沈清弦捧着一滩小猫儿进来，他伸头一看，顿时瞌睡全没了，“怎么了这是，从楼上摔下来了？”
“从四楼楼梯上摔下来了，砸在扶手上，可能还被人踢到打到了。秦医生，你快给她看看。”沈清弦轻轻地把灼灼放到托盘上，迅速说：“可能内脏出血了。”
抱起灼灼的时候，他看到地上和猫嘴上有血。不知道是她身上的，还是内出血，也可能只是磕到了嘴。
情况紧急，秦医生没有多说，叫了助手带着灼灼一起去了手术室。
沈清弦在等候区站了一下，忍不住来到手术室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他看到灼灼小猫咪被打了麻药昏睡过去。她的舌头被扯出来耷拉着，眼睛无神的睁着，被划开肚子也没有反应，就像是一具被解剖的尸体。
他瞳孔一缩，竟然不敢再看这个场面。
沈清弦强迫自己看下去，这都是他的疏忽大意造成的。学校那么多人，那么多不可控因素，他怎么能放心把小猫儿放在办公室呢。
灼灼今天遭受的这些都是因为他。
手术结束，秦医生走出来抹了把汗，“手术顺利，出血点已经止住，脏器没有受损。麻醉醒了观察两个小时就可以回家，回家要好好养着，不能乱动乱跑了。咪咪肠胃比较虚弱，就算恢复好了饮食也要注意，我这里有本猫饭指南，你可以参考一下。”
他找出一本自印的小册子递给沈清弦，沈清弦翻看几页后紧紧握住，纸张吸收汗液皱起来。
灼灼晕晕乎乎醒过来，浑身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她惊恐异常，下意识要站起来，被两道声音制止。
[宝宝别动！]
“别动，你刚做好手术，要静养。”
灼灼动了动眼珠子，看到了沈清弦的帅脸，“咪。”
爸爸。
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爸爸从天而降救了她，两次。
沈清弦垂眸，给灼灼解释了目前的情况，又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就眨两下眼。”
紧接着他挨个儿问：“左前爪？右前爪？脖子？嘴巴……”
问一个，就用手碰到相应的位置。
麻药劲儿过了，灼灼哪哪都不舒服，几乎是每一个位置都眨两下眼睛，最疼的是肚子，就像是被人划了一刀一样。结果猫猫头告诉她，肚子上真被划了一刀。她越眨越委屈，可怜兮兮的都要哭出来了。
沈清弦捏了捏她唯一完好的小爪子，说：“疼就对了，你浑身上下快没好地方了。”
“……”
灼灼瞪眼，要龇牙凶他，眼前却覆上一只大手，遮住了所有的光亮，但她却觉得很安心。
“睡觉吧，睡醒就不那么疼了。”
灼灼确实困得不行，很快睡了过去。
秦医生看着他们的互动，用气声说：“你也觉得咪咪通人性吧，养宠物就是这样，会觉得她们什么都懂，会忍不住跟她们说话，好多人都把宠物叫做毛孩子。”
“嗯。”不是觉得，这小家伙就是通人性，那些毛孩子比不上她。
“猫是很能忍痛的，而且小猫儿恢复快，半个月就能活蹦乱跳地拆家了。不过猫可没有九条命，那么小一只，一点危险都能要她们的命，你以后可要看好咪咪，我不是每次都能救她。”
9972也认真听着，恹恹地落在灼灼小猫儿旁边，愧疚又心疼。做了这么多任务，灼灼什么时候这么惨过，怪不得是惩罚世界，任务者在这里就像霉神附体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
还好任务对象给力不作妖，要不然灼灼小奶猫怎么活得下去！
睡梦中被喂了一顿羊奶，灼灼一口气睡了四个小时，醒来的时候有一瞬不知今夕何夕。她从猫窝里仰起头，透过落地窗看到外面晚霞如火灼烧半边天，她的视线定在飞翔的鸟上，蠢蠢欲动。
9972在她耳边唠叨，[宝宝你疼不疼？要不然咱不做这么任务了，咱认输，咱放弃，咱交罚款。宝宝你不用担心，我家里人都很厉害很护短，主系统只是按流程惩罚一下，只要我想逃避惩罚，我家人有一百种方法让主系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灼灼都听不懂9972在叭叭个什么东西，她的视线落在猫猫头上，更想拍了。但是她现在几乎只有一颗猫头没被缠住，实在是不好动弹，所以就放弃了。
脚步声响起，灼灼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沈清弦来了，因为她在玻璃上看到了影子，嘿嘿。
沈清弦观察了一下灼灼小猫儿的状态，这才检查尿片和猫窝，发现都是干燥的后，得出结论：“你是不是该喝水了？”
“咪——”
不喝——
沈清弦没说什么，起身去厨房泡奶粉，灼灼一喝到嘴里就知道这次的羊奶稀了，她哼哧哼哧喝完，气呼呼地抗议，“咪咪咪咪咪！”
爸爸，我们的默契无啦！
“别叫了，叫多了肚子疼。”
灼灼：“……咪！”
虽然这句话貌似只有一个字，但沈清弦觉得她骂得可脏。他简直拿这暴脾气小猫儿没办法，还真应了早上那句话，是个不能打不能骂还要好好宠着的小祖宗。
知道灼灼讨厌伊丽莎白圈，沈清弦没给她戴，又担心她醒着会舔毛，只好分散她的注意力，“你还没有名字，我拿本字典，你自己选怎么样？”
“咪？”
字典？
“就是收录了所有现代汉字的书，你想要什么字都能在上面找到。”
“咪。”
行吧。
小猫咪昂着脑袋轻轻点头，像个骄傲的女王。
沈清弦无声地笑了下，去书房把字典拿过来，摊开在猫猫大王面前，翻到第一页，“这一页有喜欢的吗？”
灼灼伸着脑袋看得专注，看了半天，密密麻麻的小字，她就认识个“1”。她仰头看沈清弦，清澈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文盲的迷茫。
沈清弦轻笑，似乎是早有所料，贴心地说：“这一页，都是读‘a’。”
灼灼小猫咪把小脑袋往后撤了撤，用行动表示没兴趣，并用眼神催促沈清弦快点翻页。
沈清弦笑着配合，耐心地告诉小猫咪每一页的读音。
字典特别厚，刚翻到“b”开头，灼灼小猫咪就困得一头栽倒，沉沉睡了过去。
沈清弦帮她调整了下姿势，起身喝了一杯水润喉，拿起手机看到刘洪海发消息让他给高三出一套模拟卷，在家照顾小猫儿也不能闲着荒废学业。他回了个“ok”，转头拿起沙发上的解剖学继续看。
第139章
猫猫头悄悄飘起来绕着大房子转了一圈,不到一天时间，昨晚还干净整洁透着性冷淡气息的房子，现在乱糟糟脏兮兮的,看着十分邋遢。
之前的任务中，任务对象性格各异,但家里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沈清弦是怎么回事？他看到这么脏乱的房间，是怎么忍耐住不打扫的？
9972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以前,它能轻松查到沈清弦从小到大的所有成长痕迹，但现在它的辅助权限被锁，只能悄咪咪地穿墙、穿柜子、穿抽屉,偷看里面的东西,想确定沈清弦是不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好任务对象。
可惜,9972把卧室翻了一遍，没发现不对劲的东西，它不开心地乱撞,无意间穿墙来到另一个房间。房里摆放着两个巨大的书架，还有书桌和电脑,应该是书房。它还以为是到邻居家了,正要离开就发现房间的装修风格跟沈清弦家原来的样子好像。
难道这种风格在这个小世界很流行？9972怀着大大的不解多看了几眼,看到桌子上有一本日记本。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手写日记,9972又多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字迹和沈清弦的一样。
这是沈清弦的日记本，这里是沈清弦的书房？！
9972估摸了一下方向，从另一面墙穿出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客厅。灼灼小猫咪又醒了,在冲着沈清弦咪咪叫。沈清弦坐在沙发上，笑容和善地耐心说：“不想喝奶不想尿尿不想拉粑粑，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他微微蹙眉，一副很苦恼的模样。
“咪！”
灼灼小猫咪气愤地用唯一完好的爪子把猫窝拍得砰砰响，沈清弦明明已经听懂了还在故意装傻，这个臭爸爸，欺负猫不会说人话！
沈清弦无奈地笑了，拿起桌子上的字典，夸张地恍然大悟道：“噢，你想要字典是吗，暴脾气小猫儿？这么用力拍，不怕把伤口都崩开？”
他起身走过去，盘腿坐在地上，把字典摊开后翻到上次的位置，“来，看看你能选出什么样的名字。”
这话说的，灼灼小猫咪冲着他超凶地哈气。
“……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沈清弦举双手投降，神情语气无辜得很。
他越表现得无辜，灼灼就越生气，哈得更大声了。
9972飘过来，同仇敌忾，[茶！装！]
“咪！”
对！
沈清弦脸上的笑容扩大，温柔地说：“你看哪里呢，字典在这里。”
他顺着灼灼的视线看向猫猫头的位置，即使视线没有焦点，也把9972吓得够呛，呼一下飞走了。
灼灼小猫咪的视线跟随着猫猫头，把它的存在暴露个彻底，但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还歪着脑袋疑惑它怎么一惊一乍的。
“咪。”
灼灼小猫咪端正趴好，爪子轻轻碰了碰字典，示意沈清弦可以开始读了。
被当成全自动点读笔的沈清弦点了点小猫咪的脑袋，“小坏猫。”谁都没察觉到他声音里的纵容和宠溺。
灼灼扭头躲开，“咪！”
不许摸！
超严肃的萌萌小奶猫让沈清弦没忍住又敲了下脑袋，在她咪咪大叫之前，他咳了一声，“这一页，读‘ba’，你要叫这个吗？”
小猫儿摇头，还挪远了一点，用行动表达嫌弃。
沈清弦静静看着，眼中含笑，小东西毛茸茸的还挺可爱。他翻到下一页，继续当点读笔。
沈清弦牌点读笔不仅能自动充电（喝水），能智能关停（在灼灼睡着后停下），还能自动存档（在灼灼醒后接着上次的继续），好用得很。断断续续启动了数次，第二天傍晚，在铺满半边天的火烧云下，他翻过一页，说：“这一页，从这个字开始，读‘zhuo’。”
灼灼小猫咪的耳朵支棱起来，猫眼认真地盯着上面的字看，还用小爪子一个个点着，像是怕看错行或者漏字。
这架势，沈清弦没忍住问：“你认识字？”
“咪咪咪！”
不要打扰我！
“别叫了别叫了，叫这么大声，肚子疼不疼？”沈清弦有些头疼，特意看了看小猫咪肚子上的纱布，确定没渗血才放心。
灼灼不理他，专心看字。上面的字她几乎没有认识的，但就是莫名觉得自己的名字就在这里了，终于，她被一个字吸引住了——灼。
“咪咪咪咪咪～”
我叫灼灼啊～
小爪子弹出指甲，精准指着“灼”，还抬了抬爪子，指两下。
沈清弦秒懂，“灼灼？”
“咪呀～”
“好，我知道了，你叫灼灼。”
橙黄色的夕阳下，一人一猫对视，猫眼洋溢着纯粹的快乐，人眼的情绪却有些复杂。
有人说名字是人和世界的羁绊，取名是结下因果承担责任，之前沈清弦对此嗤之以鼻，只觉矫情，现在叫出“灼灼”这个名字时，心脏却充盈着满足和喜悦，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他们绑在了一起，沉甸甸的。
沈清弦觉得新奇，盯着灼灼小猫咪看个不停，还时不时上手摸摸捏捏，成功把她惹毛了。
“哈！”
走开！
沈清弦笑着说：“你在说什么灼灼？我听不懂。”
“哈！哈！哈！”
滚滚滚！
“听不懂就是听不懂。”
灼灼就没见过这么气人的人，她用一只爪子撑起半边身体，深吸一口气，“h、”
哈到一半，沈清弦忽然捏住她的小猫脑袋，微微用力，把她的嘴合上了。
灼灼：“……”
灼灼小猫咪暴怒，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一下就被沈清弦一掌盖住，他声音低低的带着讨好求饶意味，“先不打我，先欠着，等你好了再打。”
9972担心灼灼冲动，也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你现在没力气，打了他也不疼，你还可能崩到伤口，受罪不说，又要多几天才能长好。这不是伤敌八百自损八百万吗？宝宝，虽然你现在是小猫咪，但你能想明白的，对吧？]
猫猫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小猫咪，有点担心她的智商。
灼灼：“……”
就很无语。
她当然知道疼，如果不是顾忌伤还没好，她早就冲上去暴打沈清弦了。
或许是读懂了小猫咪的杀气，沈清弦没有再逗她，老实伺候她喝一顿羊奶后就回卧室去了。
灼灼看到卧室门关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清弦的脚步有点点急促，像是怕被她缠上，昨晚也是这样，想来是昨天早上被屎尿攻击吓到了。她用力拍了下爪子，看看自己满身的纱布，恹恹不乐地想，今晚又要尿在猫窝里了。
自从会动之后，灼灼小猫咪都没有在窝里解决过生理问题，到沈清弦这里后，不是尿床上就是拉窝里，脏死了。
咪咪难过。
9972难得和灼灼同频，想安慰她却无从开口，只好保持沉默。忽然它想到什么，冲进了卧室里，冲到大床上一寸寸检查床单被套，确定没看到屎尿痕迹后，它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刚才简直有病。沈清弦就算再邋遢，昨天晚上也不可能不换床单被套啊。
洗完澡出来，沈清弦没有上床，而是靠在沙发上开始看书。9972感慨了一句“学霸人设不崩”就回到客厅，发现灼灼小猫咪已经睡着了。
幼猫本来就每天要睡16～20小时，灼灼又伤得不轻，需要更多的睡眠来加快恢复，一天天的几乎没有醒着的时候了。
9972不敢打扰她，它闲得无聊，又想起来了昨天发现的书房。书房只有一个门连通着主卧，在客厅完全看不出还有这么一个空间，跟密室似的。想到这，9972有了探险的感觉，它鬼鬼祟祟地穿墙进去，在桌子上同样的位置看到了那本日记。
反正它不是人，反正它不会到处乱说，它只是在收集任务对象的信息，辅助宿主完成任务……
给自己洗脑一番，9972兴冲冲地开始看第一页。
**年5月3日，多云微风
表面温良，私底下逃课打架打游戏的痞坏不良少年√
**年5月4日，晴，燥热
无聊
**年5月5日，阴
无聊
一连串的无聊，一直到6月7日和8日，变成了“高考开始”和“考完，无聊”。
9972看得也很无聊，这什么日记啊，比流水账还不如。它加快速度，终于看到了不同。
**年9月1日，大雨
把一只流浪猫放在了机房后面的废物堆里，居然是只怀孕的母猫，生下了一只小猫儿，像剥了皮的老鼠。
丑。
之后又是无聊无聊，每天都是无聊，也不知道沈清弦怎么那么多无聊。
9972边迅速往后看，边想着好巧哦，灼灼在这个世界也是在9月1日出生的，也是在学校机房后面的废物堆里。不过灼灼运气好活下来了，另一对母女一直没见过，可能是生产过程中死掉了，也可能是母猫带着小猫儿搬家了。
**年10月6日，晴朗
那只小猫儿长大了，被追得好惨，居然爬到了我身上。呵呵。
9972看得别扭，又是“居然”，这个普普通通的词，出现在沈清弦的日记里，怎么那么怪异呢。
而且太巧了吧，灼灼也在6日那天爬过沈清弦。同样的场景经历两次，沈清弦是不是怀疑人生了哈哈哈。
翻页。
下一页竟然不是新的一天，而是接着6日的写：
把小猫儿捡回家。
爱宠人士？不错。试试。
[？？？]
顶着满脑门儿的问号，9972继续看。
**年10月7日，晴
养猫第一天，小猫儿在床上拉屎撒尿，差点撞断我的鼻梁骨，在学校被欺负了，小可怜。
爱宠人士得到初步认可。
继续丰满人设。
**年10月8日，晴
小猫儿叫灼灼。
第140章
9972吓到宕机。
它歪歪扭扭地飘到猫窝里,贴着灼灼小猫咪的肚皮瑟瑟发抖，它就知道惩罚世界肯定有大坑！谁家好人在日记本里给自己设计人设啊。
还一个一个又一个。
想到那句“继续丰满人设”，9972就想到“表面温良,私底下逃课打架打游戏的痞坏不良少年√”。如果沈清弦喜欢反差感，那么爱宠人士丰满后,应该是“表面爱宠,私底下以虐待动物为乐的变态少年”？
如果要实操的话，首当其冲的就是灼灼。
9972焦虑且怂地钻进灼灼的脑海里，又逼自己钻出来。这个小世界很危险,它不能再等着灼灼带飞，它也要出一份力。现在要做的就是查明沈清弦有没有逃课打架打游戏，如果有的话,那日记里的内容就不是意淫而是记录,它要赶紧带着灼灼逃跑。
夜深人静的时候,熟睡的灼灼小猫咪忽然皱着小猫脸哼哼起来，她的身体小幅度扭着，看着很不舒服,像是在和什么本能做抗争。片刻后，小猫僵硬着不动了,随后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她放松地沉入梦乡。
9972往后面看了看,果然猫窝湿了。它悻悻地想,灼灼明天看见后又要生闷气了，忽然它又觉得奇怪，沈清弦这种怪人，每天给灼灼处理猫窝泡羊奶的时候，是真心的吗？他不会是“面上笑嘻嘻,内心记小本本，就等着狠狠用灼灼立人设”吧？
担惊受怕胡思乱想一夜，9972疲惫地看着灼灼小猫咪被阳光晒得睁开眼，然后拱着把脑袋埋在了垫子里继续睡。它忧心忡忡，宝宝快别睡了，你摊上大事了你知道吗？
灼灼小猫咪睡得超级香，阳光烘烤着软绵绵的猫窝，尿液逐渐蒸腾，散发出暖烘烘的腥臊味儿，她动动小鼻子，眼皮颤动几下终于慢腾腾地掀开，“咪～”
什么味儿呀？
小猫咪睡眼惺忪，懵懵地看着贴在肚皮上的猫猫头，“咪！”
你尿床了！
9972:[……]
虽然这是灼灼第一次在这个小世界对它主动说话它很激动，但它就是一坨机械，没有生理需求不需要排泄。请不要胡乱甩锅，谢谢。
灼灼小猫咪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她安静地盯着猫窝里湿乎乎的一大片，小猫脸上满是忧伤，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9972屏住呼吸严阵以待，就在它受不了了要扑上去求灼灼不要哭的时候，她的小耳朵弹了弹往一边撇去，随后她的整颗小猫脑袋都转过去，软绵绵地叫，“咪～”
爸爸～
灼灼小猫咪努力移动身体看向沈清弦，刚才还黯淡的眼睛睁得圆溜溜亮晶晶的，随着沈清弦的走动而转动，奶呼呼的咪咪声中饱含着欢喜和期待，“咪咪～”
我饿啦，喝奶奶～
刚满月的小猫咪饿得很快，沈清弦不会半夜起来喂她，她每次早上醒来都觉得肚子饿得要把自己吃掉了。
沈清弦看了眼小猫咪凹进去的小肚子，笑着去泡羊奶，“馋猫儿，等着。”
“咪呀～”
灼灼奶声奶气地叫着，不错眼地盯着沈清弦的手，整只猫都洋溢着快乐和渴望，已经完全把尿床的悲伤忘记了。
9972：[……]
行吧，这个只知吃喝的年纪挺好的。
很快，沈清弦一手拿着奶瓶一手端着个粉色的碗走过来，在灼灼火热的视线下，他把奶瓶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地说：“灼灼，你已经是四十天的大猫了，不能只喝奶，可以吃辅食了。”
他把碗放在灼灼面前，里面有几粒泡在羊奶里的褐色猫粮，“来尝尝喜不喜欢。”
灼灼好奇地凑上前，嗅了嗅味道，没什么犹豫地就伸出舌头开始舔。
啪嗒啪嗒啪嗒
羊奶飞溅得到处都是，挂在毛毛上往下流。灼灼小猫咪皱着小猫脸，眼皮耷拉着防止羊奶流进眼睛里，超级努力地、以固定的频率舔奶，像一只在暴风雨中岿然不动的强者猫，又像是被风雨摧残得心如死水的淡定猫。
旁观的一人一统努力憋笑，沈清弦掏出手机录了视频，这才出声打断，“灼灼，一会儿用奶瓶喝奶吧，现在你先吃猫粮。来，张嘴，啊——”
沈清弦把羊奶倒在垃圾桶里，把猫食碗递到灼灼小猫咪的嘴边，哄着让她吃。
灼灼嗅了嗅，往后缩了下小脑袋，“咪。”
不吃。
沈清弦捏起一粒猫粮怼到灼灼嘴上，“泡得软乎乎的，可好吃了。”
灼灼小猫咪扭头躲开，“咪咪咪！”
好吃不吃！
沈清弦捏着猫粮追过去，如影随形，“吃，不吃没奶喝。”
灼灼小猫咪瞪大眼，“咪！”
你吓我！
她见沈清弦态度坚决，考虑到他掌握着自己的饮食大权，勉为其难地张开嘴舔了舔猫粮——上面的羊奶。
羊奶舔干净后，她立刻撤开，在猫窝里趴好，软软的叫了一声，“咪。”
不吃猫粮。
沈清弦把猫粮丢到猫食碗里，微笑道：“羊奶也别喝了，什么时候愿意吃猫粮什么时候有羊奶。”
他拿过奶瓶，拧开盖子，仰头一口喝完了。
灼灼：“……”
猫猫震惊。
9972小声说：[宝宝，猫猫都吃猫粮，你尝一口，泡软的猫粮挺好吃的，你先别跟沈清弦对着干。]
万一他生气了揍猫，灼灼瘸着三条腿跑都跑不掉。
灼灼小猫咪本来只是震惊爸爸抢她的羊奶喝，听了猫猫头的话顿时就不开心了，怎么能是她和爸爸对着干，明明是臭爸爸逼她吃不喜欢的怪东西！她的小暴脾气立马就上来了，用一只爪子撑起身体，冲着沈清弦大声叫，“咪咪咪咪咪！”
臭爸爸臭爸爸有本事你饿死我！
[……]
宝宝好刚。
问题是以前的任务对象对灼灼有感情，她刚也就算了，现在她怎么有底气这么刚的？
哦，对辽，是来自猫猫的独立性和自我保护机制，任何人都别想用任何方式强迫猫猫做它不喜欢的事。
想*通这点，9972不再试图干涉灼灼小猫咪的行动，安静地等她下线。
噫，它好像每个世界都要有几次类似的心理活动，这是不是另类的“每次都被打脸但每次都不长记性”？
灼灼小猫咪超凶，都做好了要跟沈清弦打一架的准备，忽然沈清弦的冷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笃定地说：“你能听懂我的话。”
灼灼小猫咪歪头，当然能听懂，要不然怎么跟他吵架。沈清弦怎么一副抓到她大把柄的样子？
沈清弦平静地说：“你会认字，很聪明，你是猫妖吗。”
噫！灼灼小猫咪瞪圆了眼睛，猛摇头：“咪咪咪！”
你才是猫妖，我明明是混血儿，是猫人！
[……]
9972看了眼成竹在胸的沈清弦，不敢想他如果能听懂喵星语会有怎样精彩的表情。
沈清弦笑得高深莫测，“不用狡辩。如果你听不懂人话，根本不会对我的每句话都做出反应。你已经暴露了，灼灼。”
灼灼小猫咪不知道该说啥，“……咪。”
……啊。
“建国后不许成精，你这样的小猫妖跑到人类社会，知道会遭受什么可怕的事吗？”
“咪？”
啥事啊？
“你会被抓进实验室里，绑在手术台上，被做各种实验，抽血扒皮，剁手剁脚……”
沈清弦像个反派一样说出各种可怕的话，想要吓唬吓唬越来越嚣张的小猫咪，却发现小家伙根本没有一点怕的，已经在卖力地舔毛了。她舔得十分投入，把沈清弦的说话声当成了伴奏，还在他停下后抬起小猫脸“咪”了一声，似乎在问怎么不说啦。
“……”
沈清弦握住小猫爪子不让她舔，他垂眸，冷酷道：“你不怕？”
“咪。”
不怕。
要被抓走的是猫妖，她只是普普通通的猫人罢辽，她怕什么呀。
沈清弦诡异地读懂了灼灼小猫咪的脑回路，他给气笑了，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把你上交给国家。”
灼灼小猫咪瞪眼，“咪咪咪！”
我要报警！
沈清弦拧眉，“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还这么凶地跟我吵架？小没良心的。”
“咪咪咪咪咪！”
是你先无理取闹！
就在这时，小猫肚子轰隆隆响，是灼灼饿坏了，她仰着小脑袋对着沈清弦一顿输出：“咪咪咪咪咪咪咪——！”
臭爸爸臭臭臭臭臭臭——！
突然，毛毛上挂着的一滴羊奶颤巍巍掉进了小猫嘴里。灼灼愣了一下，啊呜咽下去后继续大声咪咪。
沈清弦捏住不停叫唤的小猫嘴，哭笑不得，他是怎么和一只小猫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吵起来的？担心小家伙叫得肚子疼，他暂时认输，用湿巾把小猫脸擦干净，又把温度正合适的奶瓶拿过来，“喝吧喝吧，小倔猫。”
灼灼小猫咪忍住了到嘴边的美食诱惑，没动，而是盯住沈清弦，严肃地叫，“咪咪咪，咪！”
以后不许再逼我吃猫粮，不喜欢！
沈清弦鬼使神差就领悟了灼灼的意思，他笑了下，拉开靠墙的柜子门，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猫粮袋子，“市场上的高端幼猫粮都在这里了，你最起码要挨个儿试一遍才能真的说不喜欢吃猫粮。”
灼灼望着数不清的猫粮，有种“她一天试一种，能试到老”的绝望，她悲愤地叫了一声，一爪摁住奶瓶，化力量为食欲，大口大口地喝奶。
“慢点喝，别噎着。”沈清弦靠着猫粮柜，慢悠悠地说：“一会儿我们去找秦医生，给你做个复查，你可别再喝多了吐奶。要是吐到外人身上了，多冒昧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