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个世界当团宠崽崽》 1、第 1 章 灼灼飘在半空中，茫然地看着扑在她身体上痛哭的妈妈，下意识跟往常一样笑着安慰妈妈她不痛，妈妈却没有抬头看她。她努力降落，想要抱抱妈妈，却发现自己从妈妈身上穿了过去。 “唉？” 灼灼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小手，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妈妈，灼灼一下子就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妈妈还是没有回应，灼灼努力去抓妈妈的衣摆，“妈妈，灼灼在这里呀，妈妈，你看看我。” 妈妈忽然向后扭头，灼灼高兴地喊了声“妈妈”，就听见门口传来几声惊呼，她下意识回头，看到胡子拉碴风尘仆仆的爸爸倒在地上。 赵叔叔一边喊爸爸的名字，一边摸爸爸的脖子、鼻子，歪头趴在爸爸胸口听，然后把爸爸摆平，开始用力按压爸爸的胸口。 灼灼莫名害怕，往门口跑去，“爸爸，爸爸……” 刚跑两步，身后传来碰撞声。灼灼再次回头，看到站起来的妈妈也摔倒了，头重重地磕在椅子上，流血了。 灼灼吓懵了，跑过去努力抱住妈妈的头，哭着问：“妈妈你流血了，妈妈你疼不疼。” 就在这时，灼灼的眼前出现一颗猫猫头挡在她和妈妈中间，她把猫猫头扒拉走，继续喊妈妈，猫猫头却又重新挤过来，她再扒拉走，猫猫头又过来。 灼灼被气到了，又急又气，一定要把猫猫头扒拉走，最后都忘了哭了。拉锯战一直持续到妈妈被护士抬上病床，猫猫头忽然说话了，[灼灼，你好。我是9972，是你的系统。] 灼灼追着妈妈跑，气呼呼地说：“你不是我的，我不要你。你走开。” 她追到急救室，被关在门外，呆呆地站了两秒，又猛地想起爸爸，开始焦急地追着走廊上的护士问：“王姐姐，你看到我爸爸了吗？” “刘阿姨，我爸爸不见了！” “瞿奶奶，你知道赵叔叔带我爸爸去哪了吗？” 9972拦住灼灼，[你爸爸在icu。] 灼灼知道icu是什么，每次她进去，爸爸妈妈都担心她会死。灼灼又想哭了，她强忍住，问：“我爸爸会不会死？” 9972没回答，说：[我可以带你回到昨天晚上，给你健康的身体，只要你好好的，你的爸爸妈妈都不会有事。] 灼灼低着头扣手，好久没说话。9972以为她没听懂，要再解释一遍，就听灼灼小声问，“我死了吗？” [是。] “哦。”灼灼刚才是真的没听懂，她平静地点点头，好像之前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一样。灼灼只听到了那句“你的爸爸妈妈都不会有事”，她稚气地问：“你帮我，我要为你做什么？” 9972误以为灼灼如此聪明淡定，没再委婉迂回，直接说：[你需要和我绑定，去书中世界做危险大佬们的女儿，完成全部任务就可以复活。] 灼灼依旧没听懂，但优秀的逻辑能力让她准确地抓住了自己在意的点，奶声奶气地问:“复活是什么，我不想复活，我想抱抱爸爸妈妈，让他们不要再因为我哭了。” 9972闪烁了一下，[复活就是，你不仅可以抱抱爸爸妈妈，还可以治好病，健康长大。你可以一直陪着他们，让他们每天都开心。] 灼灼终于有点高兴，拍手，“好哦。” . 晴空万里，烈日炎炎，m&w集团大厦前。 灼灼举着小花伞，仰头望着仿佛高耸入云的大楼，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被抱下来的黑色轿车，站在原地不动。 9972鼓励她，[灼灼不怕哦，你去跟保安叔叔说，你爸爸是秦烬，他就会把你抱进去。] 灼灼摇头，认真地说：“小朋友，不可以让陌生人抱。” [灼灼说得对，那我们只让保安叔叔帮你推开门。] 旋转门对成年人来说轻而易举，对三岁半的灼灼就像是一堵玻璃墙，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推不动。 灼灼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儿童手表，乖巧地“哦”了一声。 灼灼身后的玛莎拉蒂里，妆容精致干练的年轻女性皱眉看着她，“怎么站着不动，害怕了？”女人看向一侧闭目养神的雍容贵妇人，担忧地说：“妈，我还是觉得这么做不行，秦烬八成要气得跟我们断绝关系。” 贵妇人缓缓睁开眼，目光锋利，沉声说：“断就断，断了就当从来没生过养过他，也省的我惦记。” 被晒得温度飙升的马路，隔着鞋底也开始烫脚。灼灼终于动了，撑着小花伞摇摇晃晃地跑到门前，她呼哧呼哧喘气，新奇地感受着健康的身体，恪尽职守的保安已经主动推开门让她进入凉爽的大厅，弯腰耐心询问，“小朋友，你迷路了呀，你要去哪？” m&w集团从上至下作风冷硬，虽然员工福利数一数二，但其中一条规章制度就是不允许员工带孩子到公司，所以保安下意识觉得灼灼走错了地方。 9972赶紧说，[奶奶和姑姑教你的话你还记得吗？忘了也没关系，跟着我说——] 它没说完，就见灼灼举起胸前的儿童手表，奶声奶气地说：“叔叔，上面有爸爸的号码。” 保安蹲下来，找到儿童手表通讯录里的“爸爸”拨号，嘟了几声后接通，冷淡的声音传出，“哪位。” 保安觉得有点耳熟，但没多想，热心地说：“这位爸爸，你女儿走丢了，现在在m&w一楼大厅，你赶紧来吧！”他还把手表放在灼灼面前，“来宝宝，跟你爸爸说句话。” 灼灼盯着儿童手表，软软开口，“爸爸，我是灼灼，奶奶和姑姑让我叫你回家吃饭！” 9972松了口气，灼灼愿意叫爸爸。 通话另一头静默了一瞬，“你爸爸是谁。” 灼灼有问必答，声音清脆，“爸爸叫秦烬，姑姑叫秦曦，奶奶叫赵弦！” 三个名字如雷贯耳，保安脸上慈祥的笑容一僵，震惊地看着可可爱爱白白嫩□□呼呼的灼灼。 三分钟后，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直达电梯上下来，精明的视线在大厅里扫过，准确的停在灼灼身上。 保安刷的站起来，“钱助理好！” 钱威点了点头，打量了灼灼几秒，走过来弯腰伸手，“小姐，我是秦总的助理钱威，我带您上去。” 自己闺女都不下来看看，臭工作狂。9972吐槽完，小声催促:[灼灼，他不是坏人，跟他走。] 灼灼把小花伞递给钱威，看着钱威把伞收起来后，把小手递给他，又转身跟保安挥手，“叔叔再见。” 保安觑了钱威一眼，小幅度地挥了挥手，“宝宝再见。” 等钱威和灼灼进了电梯，安静的大厅忽然热闹起来，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保安，想知道能被钱助理亲自来接的小孩儿是谁。 灼灼仰头好奇地看着钱威，在电梯到达楼层时，奶声奶气地问，“钱威叔叔，你为什么不站直啊，你难受不难受？” 钱威看着还没他大腿高的小女孩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沉稳地说：“谢谢小姐关心，不难受。” 灼灼晃了晃手，钱威赶紧松开，还以为她不高兴了，就见她冲他张开双手，“抱抱。” 钱威的精英面具有一瞬间裂开，他伸手如临大敌地比划了好几下，最后还是不敢抱软乎乎的小孩儿，为难地说：“小姐，我还是牵着您走吧？” 灼灼放下双手，摇了摇头，“钱威叔叔，我跟着你走。” 于是，钱威身后缀着个小尾巴，走向总裁办公室。他身高腿长，站在门口准备敲门的时候，灼灼才挪了五分之一的距离。钱威放下手，等着灼灼走过来，忽然意识到灼灼为什么又是要抱抱又是要跟着他走。 这小女孩儿，怎么这么暖心呢。 灼灼吭哧吭哧走到钱威腿边站好，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木门又看看他，然后见钱威蹲下来做出敲门的动作，做完他还示意她一起。灼灼立刻明白，爸爸惹妈妈生气的时候，也会站在卧室门前让她敲开门。 为了更好的帮钱威叔叔，灼灼还特意小声问他，“里面是谁啊？” 钱威也配合地压低声音，“里面是你爸爸。” “唉？”灼灼的小脑瓜儿转了下才反应过来，“里面是我秦烬爸爸。”她举起小拳头哐哐砸门，砸了两下就听到一道冷漠的声音，“进。” 钱威把门打开，灼灼没收住劲儿往前扑了一下，结结实实地趴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声。她摔蒙了，手掌胳膊和膝盖都火辣辣的疼，眼泪瞬间就吧嗒吧嗒掉下来。 钱威吓了一跳，赶紧要去扶灼灼。灼灼却自己麻利地爬了起来，一抹眼泪，望着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哽咽着说：“爸爸，你不要生气。” 秦烬把秦曦发来的亲子鉴定报告关掉，看着地上的瘦弱小哭包，眉头微微蹙。摔倒了，第一反应是道歉。这是懦弱还是受了太多虐待？ 灼灼断断续续地说：“钱威叔叔不是故意的，你听他解释好不好？” 秦烬皱着的眉头加深。愚善，还是收买人心？ 钱威心中感动，但他不会为自己的失误辩解，诚恳地认了错并道了歉。 灼灼接受了道歉并原谅了钱威，然后等他向秦烬解释之前的错误，却只等到了沉默。她想开口问，9972赶紧说，[灼灼你误会了，钱威没犯其他错误，你现在要哄你秦烬爸爸，让他接受你呀。] 2、第 2 章 灼灼又想起了正事，眼泪汪汪地望着秦烬，“爸爸，奶奶和姑姑在等着我们回家吃饭。” 秦烬被这小孩儿逗笑了，“几点了就吃饭？” 灼灼听不出他的语气，奶声奶气地说：“想吃就吃，几点都能吃。” 秦烬闷笑两声，“先别吃了，把你的伤处理了。钱威，你找个细心的，把她带出去照顾。” [秦烬竟然还能想到你摔伤了，看来还不算无可救药。但是灼灼咱不能出去让别人照顾啊，咱要赖在秦烬爸爸身边。] 灼灼觉得9972说得不对，一时又忘了怎么在脑海里和它对话，想了想，说：“爸爸要工作，很忙，所以请别人照顾灼灼吗？” “对。”秦烬满意灼灼的懂事，习惯性下命令，“你乖乖的，不要闹。” 灼灼摇头，“不要。” 秦烬有点意外，皱眉看过去，声音充斥着上位者的冷意，“为什么？” 刚才还要赖在这里的9972怂了，[灼灼，要不我们还是循序渐进吧，你秦烬爸爸确实好忙。] 灼灼也被吓到了，低头扣着手，又偷偷看着秦烬，怯怯地说：“我不要别人照顾我，我可以照顾自己。我不要出去，我要在这里。我不闹，我陪爸爸工作。” 9972简直要给灼灼鼓掌了，小姑娘的胆量先不评，但语言表达能力真的远超同龄人，棒棒的。但秦烬气场真的好强，冷着脸看起来好凶，他会不会打灼灼啊？就算他不打人，训一句都能把灼灼吓哭了。 一人一统心惊胆战的，就听到秦烬冷声呵斥，“站好，不许扣手。” 灼灼下意识站直看着秦烬，大眼睛里又噙满了泪水，像是在陌生环境里受到恐吓的小兔子，可怜又可爱。 秦烬冷硬的心难得被触动了，放缓了语气，“刚摔了就这么扣，手不疼吗？” “疼。”带着哭腔的含混声音出口，灼灼的泪水瞬间就落了下来，刚才被紧张转移了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疼痛上，眼泪就忍不住了。 钱威带着选出来的有丰富带娃经验的女员工进来，就看到灼灼啪嗒啪嗒掉眼泪，哭得可惨。他第一反应是秦烬把人弄哭了，未免继续惹怒秦烬，他立刻就示意女员工把灼灼抱出去。 灼灼却躲开女员工跑向秦烬，边哭边说：“爸爸，你还没有答应我。” 钱威的心立刻就提起来了，想起之前有个合作伙伴跪在秦烬面前痛哭流涕死缠烂打求他给个机会，秦烬不仅依旧撤销了所有的合作项目，还被激怒，半点情面不讲的举报了这位合作伙伴，现在人还在监狱里蹲着呢。 作为跟了秦烬八年的助理，钱威几乎是最了解他的人。秦烬现在愿意见人，没发火，不是接受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而是稚子无辜且不懂事，没必要浪费情绪。但灼灼见面就哭了好几场，还不听话缠磨人，很容易被秦烬厌烦。 因为对灼灼印象不错，钱威不希望小女孩儿以后被亲生父亲不闻不问。钱威想着圆场的话，和女员工快步走过去准备把灼灼带出去，就看见秦烬掐着灼灼的嘎吱窝把她放在办公桌上。 秦烬按住灼灼在脸上乱抹的手，“不哭了，就答应你。” 灼灼泪眼朦胧地哽咽着说：“我、我忍……不住。” 小孩儿哭狠了就容易收不住，要缓好大一会儿。 秦烬没有训斥也没有不耐烦，微微抬起另一只手。八年的默契让钱威行动快于大脑，抽了几张纸递过去，然后默默看着秦烬给灼灼擦眼泪，一直擦到灼灼停止哭泣。 “带她去洗脸——”秦烬话音未落，对上了灼灼哭得红通通的眼睛，似乎有些无奈，“我跟你一起去。” 秦烬站起来，动作生疏地把灼灼抱到洗手间，把她放在台子上，打开水龙头给她洗手，洗完手又洗脸。看着灼灼被抹脸的动作带的东倒西歪，秦烬语带笑意，“这么爱哭，哭成花猫了。” 灼灼一边喊“爸爸轻轻的”，一边努力保持平衡，闻言立刻为自己争辩，“因为爸爸问我。我本来不疼了，爸爸问了就好疼，眼泪就自己掉下来了。” 秦烬轻笑了一声，“小傻子。”他拿了条毛巾给灼灼擦脸，动作总算没有那么重了。 灼灼不满的声音透过毛巾传出来，“你不可以说我傻。” 秦烬没理人，擦干后把她抱出去放在沙发边的桌子上，让已经看呆眼的女员工来给灼灼检查检查。女员工走近了一看，没上手摸就笃定地说：“秦总，小姑娘没事，摔那一下都没破皮，也没青没肿。” “她说想起来就疼。”秦烬看了一眼女员工，觉得她的态度太敷衍。 女员工被看得一个激灵，赶紧握着灼灼的胳膊小手活动关节，还轻轻按压磕到的地方，“秦总您看，真没事，小孩儿抗摔打。” 她解释说：“小孩儿的哭闹很多是根据外界做出的反应，有人关心哄着，就算不疼也能哭得惊天动地，更别说这小姑娘是真的摔着了。” 秦烬观察着灼灼的表情，发现她真没一点不舒服，就连红眼睛红眼框红鼻头都消下去了，正要谨慎地问她还疼不疼，就听她严肃的小奶音，“秦烬爸爸，你不可以说我傻，你说对不起。” 可爱又气人。 秦烬罕见地体会到了话被噎住的感觉，故意说：“我认为我说的没错，我拒绝道歉。” “你不可以这样。”灼灼仰着头要跟秦烬辩论，钱威却突然说：“秦总，七分钟后有个会议。” 秦烬单手把灼灼放到沙发上，“我去工作，你在这里等我，不许闹。”他让女员工留下来照看灼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灼灼气呼呼地望着秦烬离开的背影，在门关上后，重重地哼了一声，小声嘀嘀咕咕，“要等多久，你什么时候回来，都不告诉我。” 9972还在惊叹事情的进展，[灼灼你好棒，秦烬竟然给你洗脸，还抱你。] 难道是父女天性吗？灼灼不怕秦烬的冷脸，秦烬也不烦灼灼一直哭。但他们俩的血缘关系只是个设定，没有这么神奇的效果啊。 钱威跟秦烬简述会议重点，脑子里还是秦烬给灼灼洗脸的画面，没忍住开了句玩笑，“秦总，我还以为您会带着小姐一起来开会。” 秦烬知道自己在办公室里的行为很让人意外，也知道母亲把孩子送过来的目的，但他不过是正好有空摆弄一下小玩意儿而已，真想让他因为孩子做出什么改变，简直是痴心妄想。 养孩子是不可能养孩子的，秦烬一脸冷酷，“养孩子只会影响我工作的速度。” 会议耗时超过了预期，秦烬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忘了自己有个天降崽，所以在看到一张气鼓鼓的小脸时还愣了一下，随后就继续和钱威交代工作，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 投入到工作中后，秦烬又忘了自己的天降崽，一直到安静的办公室内响起一连串“咕噜噜”的声音，他准备叫人进来把发出奇怪响声的东西处理了，抬头对上一双噙着泪的大眼睛。 秦烬：“……” 秦烬：“哭什么？” 灼灼委屈地说：“饿哭的。” 秦烬看了眼时间，十三点十五，又看向照看灼灼的女员工，“怎么不带她去吃饭？” 女员工还没说话，灼灼就硬气地说：“你不要凶姐姐，是我不去吃的。” “不吃饭你想吃什么？” “我要和你一起吃饭。”灼灼的小脑瓜还记着任务，大声说：“爸爸要和我回家，跟奶奶姑姑一起吃饭。” 秦烬收回视线，继续看文件，“我不回，你不吃饭就饿着。” 灼灼跳下沙发跑到秦烬身边，“爸爸你别工作了，不吃饭你会饿死的！” 秦烬勾了下唇，“我是大人，我扛饿，只有小孩儿不吃饭才会饿死。你乖乖去吃饭，别打扰我。” 灼灼不听，用力晃秦烬的腿，边晃边念经似的，“爸爸爸爸爸爸，吃饭吃饭吃饭吃饭……”晃了一会儿见秦烬没反应，她哇地一声哭出来，“爸爸你不要死啊！我不要你死！” 秦烬嘴角一抽，把灼灼抱起来放在办公桌上擦眼泪，“别哭了，我不会死，现在就去吃饭。” “好。”灼灼收住眼泪，朝秦烬张开双手，露出笑脸，声音雀跃，“爸爸抱我去吃饭。” 秦烬：“……” 秦烬抱住灼灼，让女员工去吃饭，“今天辛苦了，给你算三倍工资，餐费报销。” 本以为只能去公司食堂捡残羹剩饭的女员工像中了彩票一样惊喜，“谢谢秦总，都是我应该做的！” 秦烬本来打算去公司附近的餐厅随便吃点，想起灼灼又让钱威查了能提供儿童餐的餐厅。驱车前往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没有儿童座椅，又抱着灼灼回了办公室，让餐厅送外卖。 灼灼似模似样地叹气，“吃个饭好难啊。” “人小鬼大，”秦烬坐在沙发上，让灼灼坐在腿上，懒洋洋地问，“你几岁了？” “我三岁半啦！”灼灼看着秦烬，“爸爸你现在不忙了？” “嗯。” 灼灼双手撑在秦烬肚子上，绷着小脸，奶声奶气地说：“那爸爸现在跟我说对不起。” “嗯？” “你刚才夸我聪明了。你上午说我傻，你还说你没错，这是说谎。你要说对不起，两次。”灼灼伸出两根手指，认真地望着秦烬。 秦烬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事，也意外她的倔脾气。他不觉得敷衍小孩子是对的，也不觉得对小孩子道歉丢人，笑着说：“好，我道歉。我不该说你傻，也不该说谎。对不起，请……嗯，你叫什么名字？” 温馨的气氛凝固，露出笑容的灼灼愣了一下，咧开的嘴角慢慢张大，哇哇哭了起来，“你忘了我的名字，坏爸爸！” 3、第 3 章 秦烬难得懊恼，一手扶住灼灼的后背不让她掉下去，一手摸到手机找出秦曦发来的亲子鉴定报告，看到上面的名字：秦灼。 他耳边立刻响起上午手机里传来的稚气奶音，“爸爸，我是灼灼！”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 “灼灼，你叫灼灼。”秦烬双手抱着灼灼，认真地说：“是爸爸错了，因为爸爸之前根本没关注灼灼的名字，相处了这么久也没有想起来叫你的名字。爸爸太不关心灼灼了，伤害到灼灼了。” 他轻轻抹掉灼灼脸上的眼泪，“灼灼对不起，你能原谅爸爸这一次吗？” 灼灼哭得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听了这话，委屈地瘪着嘴，“那你以后，不可以忘记灼灼的名字了。” “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好吧，这次我原谅你了。”灼灼还有点气哼哼的，但主动靠向秦烬，搂住他的脖子，把小脑袋搁在他的肩窝处，很是亲近依赖的样子。 娇嫩的皮肤和热乎乎的呼吸，让秦烬心中的热潮再次翻涌，他没想到自己能这么顺口地自称爸爸，还说出了“一辈子”这种承诺。但小孩子真是像天使又像魔鬼，用眼泪拿捏大人似乎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领。 秦烬不觉得自己被拿捏了，但也愿意哄灼灼高兴，他轻拍着灼灼的背，“我还要跟灼灼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灼灼是小傻瓜，明明你可聪明了。对不起，我不该为了拒绝承认错误而说谎话骗你，这是错上加错。” 灼灼听完，开心地笑出声，捧住秦烬的脸，mua亲了一口，“知错就改，我原谅你啦。我好喜欢你啊，秦烬爸爸！” 秦烬的心仿佛被太阳照耀了，暖洋洋的血液泵向全身。他想，如果小孩有段位，灼灼绝对是王者，她根本不用眼泪，就能轻松左右大人的心情。 不愧是他的女儿。 钱威送午餐进来，就发现这对二十分钟前还很生疏的父女，现在萦绕着一种外人插不进去的温馨氛围。他把包装盒打开，正要把儿童餐具递给灼灼，就见秦烬已经夹了一颗猫头丸子喂到灼灼嘴里。 灼灼嗷呜嗷呜嚼嚼咽下去，“好吃！爸爸也吃！” 但儿童套餐量少花样多，猫头丸子只有一颗，秦烬于是夹了一颗兔头丸子吃了，“嗯！真好吃，灼灼再吃一颗。” 钱威：“……”您还记得你有洁癖吗秦总？ 灼灼又吃了一颗，还想让秦烬吃，秦烬指了指旁边的一份，“爸爸也有，你吃饱了爸爸再吃。” 灼灼于是不再多话，开始卖力干饭。等把一份儿童套餐吃完，灼灼拍拍肚子，“吃饱啦！” 秦烬直接用灼灼用过的筷子和勺子，把自己的饭吃了。吃完就发现乖乖坐在沙发上的灼灼垂着脑袋东倒西歪，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把人抱起来，放在休息室的床上，刚要离开，小孩儿就迷迷糊糊坐了起来，含糊地喊，“秦烬爸爸。” 灼灼揉着眼睛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秦烬走过去。 秦烬怕她摔倒，走过去把人抱住，“怎么不睡？” 灼灼挂在秦烬的胳膊上，小奶音可爱死了，“爸爸不走。” “好，爸爸不走。”秦烬陪着灼灼躺在床上，在她彻底睡熟后又等了十几分钟才抽出胳膊。 出了休息室，就看见钱威拿着文件准备离开又回转的身影。秦烬轻咳一声，在钱威开口前说：“动静小点，灼灼在睡觉。” 于是，一下午，来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人都压低了声音，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也许是有个随时会醒来的灼灼，秦烬处理工作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在五点就把上午积压的工作和下午晚上的工作都处理完了。跟着迅速运转的钱威神情微妙，养孩子会影响工作速度，原来是这种影响吗？ 灼灼还没醒，但秦烬已经有点担心了，不知道三岁半的小孩儿午睡两个多小时正不正常，他无意识地开始在网上搜索，一个接一个关联词和链接点进去，才发现养孩子有那么多的注意事项。 等听到一声脆生生的“爸爸”时，秦烬已经关注了十几个公众号，还加了两个宝妈宝爸群，下单了四十多本育儿书籍。 秦烬快步推开休息室的门，把正要从床上跳下来的灼灼抱住，摸了摸她的脑门儿和后背，运用新学到的知识，确定她这一觉睡得不错，没出汗也没冻到。 灼灼指着窗户，“爸爸，太阳公公回家了。” 落日余晖像是太阳回家前给大地披上的华丽外衣，秦烬心情不错地点头，“一会儿我们也回家。” 灼灼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要回家跟奶奶姑姑一起吃饭！” 秦烬带着灼灼去洗脸，“那可不一定。” 赵弦和秦曦一开始可能只想试试灼灼能不能把秦烬叫回家，但在知道他们和谐相处了一天后，肯定会想要更多。希望灼灼能改善秦烬的工作狂属性，能唤醒秦烬的亲情。 养儿方知父母恩。 这时候，她们怎么会留在家里打扰他们父女相处呢？ 灼灼大眼睛疑惑地看着秦烬，秦烬用湿毛巾糊了她一脸，“小猪，能吃能睡。” 灼灼哈哈笑，可配合地哼哼猪叫。 车上已经装好了安全座椅，秦烬看了下说明书，就把灼灼牢牢地固定在座椅上，开车回家。 此时的m&w员工间，飞速传播着秦烬早退下班的消息。虽然只早退了三分钟，但以前秦烬没有应酬和宴会的话，几乎没有在八点前下班过。再加上保安和女员工的独门消息，所有人都知道，秦烬为了女儿早退了！ 水群里的消息刷屏，根本来不及看，直到很久以前被压榨的员工们盖的话题楼被挖出来：jj小说定律，工作狂总裁遇到女主后会化身恋爱脑，秦boss会吗？快来个人虐他！ 安静了一分钟，水群里才开始刷消息。 员工a：工作狂总裁恋爱后会不会变恋爱脑我不知道，但变女儿奴是可以期待的吧？ 员工b：你真敢想，变恋爱脑还有男人本能助攻，变女儿奴就纯纯无私奉献，咱boss是这样的人？ 员工c：虽然但是，b你说的有道理。 员工d：我无所谓boss变恋爱脑还是女儿奴，只要不加班我就开心。 下面立刻一溜的“+1”排队站好。 回到家，秦烬把灼灼抱下车，管家就一脸笑容地过来说：“大少爷，夫人和小姐下午出国旅游了，归期不定。您和小小姐今天相处还愉快吗？” 秦烬不去看管家笑出褶子的脸，抱着灼灼往里走，灼灼在他怀里扭着小身子挥手，惊喜地说：“管家爷爷，我们又见面啦！” 管家也挥手，“很高兴再次见到灼灼小小姐。” 秦烬皱眉，“我妈什么时候把灼灼接回来的？” “灼灼小小姐是今天早上七点三十五分被人送到门口的，还有一个u盘。”管家递给秦烬一份文件和一个u盘，“四年前您车祸住院，有个护士偷偷取了您的精子……” 秦烬捂住灼灼的耳朵，不满地看着管家。 管家面露愧疚，“这些都在u盘里，您稍后可以自行查看。文件是夫人和小姐调查出的结果，灼灼小小姐的生母本想求秦少夫人的身份，但不久前查出胰腺癌。人之将死，其行也善。她只求秦家能抚养小小姐长大，不要迁怒孩子。” 灼灼靠在秦烬怀里，好奇地看看管家，看看秦烬，在脑海里问9972，“他们在说什么？” [在说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这些都是假的，系统设定的，宝宝你不用管。] “什么是设定啊？” 9972不知道怎么向三岁半的小孩儿解释，转移话题，[你觉得秦烬怎么样？] 灼灼把小脑袋靠在秦烬脖子上，蹭了蹭，“秦烬爸爸好，像我爸爸。” 9972一直悬着的心放下，它绑定灼灼，是任务总是失败没有成功的希望，干脆破罐子破摔，绑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儿，万一她能撞大运成功一个半个世界，它就能帮她复活。 但是，9972也是真的担心灼灼被任务对象伤害，担心灼灼自己无法适应。现在好了，秦烬接受灼灼只是时间问题，灼灼也对新世界新家人适应良好，是9972想都不敢想的和谐场景。 秦烬很快把文件看完，抱着灼灼准备上楼换衣服，走了两步，问，“灼灼的衣服有吗？” “没有。夫人和小姐也没有购买，大少爷，需要现在叫人送过来一些吗？” “送吧。还有灼灼的洗漱用品、餐具，”秦烬忽然问灼灼，“你还喝奶吗？” 灼灼大声说：“我喜欢喝奶！喝奶长高高！” 秦烬笑了，“还有奶瓶，奶粉多送点，看灼灼喜欢哪种。张姨能做婴幼儿辅食吗？”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张姨赶紧说：“能，我有证书，高级婴幼儿辅食师证书。不过小小姐看着有三岁了，可以吃正常的儿童餐了。” 秦烬点头，看来他下班前看的育儿知识还远远不够，“给灼灼做儿童餐，她喜欢吃虾，还有南瓜，黄瓜，其他的也多做点。” “哎，好。” 管家问：“大少爷，您今晚想吃什么？” 别墅里有三个厨房，两个全职厨师，张姨做儿童餐，擅长西餐的詹姆斯可以准备秦烬的晚餐。 灼灼趴在秦烬肩膀上，惊讶地说：“管家爷爷，已经好多啦，再做吃不完啦，不能浪费食物。” 秦烬说：“好，不浪费。不用准备我的了，我吃灼灼剩下的。” 管家震惊：“啊，好的大少爷。” 夫人小姐你们听到了吗？大少爷这也太宠了吧！这还是冷漠寡淡独来独往的大少爷吗？他老人家遭不住这种剧变啊！ 4、第 4 章 灼灼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说：“要准备，还要准备好多好多。爸爸，还有奶奶和姑姑要吃饭呢！出国旅游是哪，我们打电话叫她们回家吧？” “她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不回来吃饭了。”秦烬拍了拍灼灼的小屁股，“爸爸陪你还不够？” “要爸爸！”灼灼笑着把脸蛋儿贴在秦烬脸上，忽然说：“爸爸，我要尿尿。” 从吃午饭到现在，已经四个小时了，灼灼下午没喝水才能坚持这么久。 秦烬没想到把灼灼交给佣人，而是加快脚步，把灼灼抱到卫生间，看了看马桶又看看灼灼的小身板，把她放在地漏边，“在这里尿，自己会脱裤子吗？” 灼灼举手，大声说：“我会！” 秦烬离开卫生间，等了一会儿听到灼灼跑过来，他推开门进去，打量了她整齐的衣服，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灼灼真棒。”他用湿毛巾给灼灼擦了小手，让她在卧室里等着，去衣帽间换了身家居服。 换好衣服出来，秦烬看到灼灼趴在沙发上发呆，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卧室太过简单空荡，没有好看的摆设，也没有能让灼灼玩的东西。秦烬抱着灼灼下楼，让她在大厅里自己探索，他叫来管家叮嘱一些事情。 因为灼灼太小，很多东西她用不了，要特意准备小号的。比如马桶、洗漱台，还要添置些小桌子小凳子，还有孩子的玩具也要有。也许是特意留着让秦烬操心，赵弦之前没让准备灼灼的卧室。 秦家别墅一共三层，一楼是客房和功能性房间，二楼住着赵弦和秦曦，三楼只有秦烬。 虽然二楼也有可以用作卧室的房间，但秦烬根本没考虑，选了自己卧室隔壁的房间给灼灼，又让管家把三楼的陈列室和琴房打通，给灼灼布置成玩具房。 管家是欣慰又震惊，但专业素养极高，秦烬刚说完他就拿出了两本图册，一本是儿童房效果图，一本是玩具房。虽然白天的时候主人家并没有吩咐，但管家已经做足了准备，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秦烬把在窗帘后跑来跑去的灼灼叫过来，抱在腿上一起看图册，“灼灼的房间，喜欢什么样的？” 灼灼“哇”了一声，“好漂亮！” 图册上的设计都是出自名家之手，风格各异却都能抓住孩子的目光，灼灼看来看去挑花了眼，“都好看！” “要是挑不出来，就给你多准备几个房间，换着住。”秦烬把图册收起来，“现在先吃饭。” 张姨在秦家工作了三十多年，自从秦烬秦曦长大后，就几乎没再做过儿童食物，只是时不时学习考证维持着技能，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使出浑身解数，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出了丰盛的晚餐。 不仅种类繁多，兼顾了秦烬的要求，每道菜还都弄了造型，小动物小星星之类的，童趣可爱。灼灼一看见眼睛都亮了，坐在高脚凳上不停地指着，“爸爸我要吃这个，爸爸我要吃那个！” 秦烬拿着筷子，指哪夹哪，耐心地喂到灼灼嘴边。过了会儿，他按照灼灼中午的饭量估摸着差不多了，就摸摸她的肚子，果然已经圆鼓鼓了。秦烬放下筷子，给灼灼盛了一小碗汤，“好了，不能再吃了，喝碗汤溜溜缝。” 灼灼确实饱了，乖乖捧着小碗喝汤，催促秦烬，“爸爸你快吃饭。” “嗯。”秦烬见灼灼的手很稳，汤没有要洒出来的样子，这才开始吃饭。秦烬吃饭的时候斯文优雅，速度却不慢，等灼灼慢吞吞喝完汤，他也吃好了，把灼灼抱下来，领着她去洗手漱口。 旁观这一切的管家只能感叹，大少爷不愧是天才，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在养娃儿这件事上也特别有天赋。 等灼灼在大厅里跑了两圈消食，她的东西也送过来了，秦烬叫她过去看看喜不喜欢。 灼灼靠在秦烬腿边，好奇地看着几个穿着西装和套裙的年轻男女站在移动货架边介绍产品，仰头说：“爸爸，商场搬进我们家了。” 秦烬把灼灼抱起来，走过去，“我们去挑东西。” 灼灼很兴奋，她以前身体不好，爸爸妈妈很少带她去商场，每次能去，也都是她状态好的时候，那时候一家人都会很开心，甚至爸爸妈妈还会特意庆祝。所以在灼灼心里，去商场，是和过节过生日一样重要又快乐的事。 灼灼一手搂着秦烬的脖子，一只手摸摸漂亮的衣服、摸摸造型可爱的奶瓶水瓶餐具，最后选了一套黄色的印着花朵的睡衣，天蓝色的裙子和同色鞋子，云朵形状的餐盘，绿色的奶瓶，一大一小两个红色水瓶。 “我买好了！”灼灼已经在地上跑了，“爸爸，下次我们去更大的商场吧，大商场里可以给爸爸也买衣服！” 只是稚气的一句话，秦烬就被暖到了，笑着说好，然后指了几件不被灼灼喜欢的，对管家说：“除了这些，都留下。灼灼选中的，拿去洗一遍，现在就用。” 灼灼歪着头理解了一下，惊讶，“爸爸，这些东西我们都买了吗？” “对。” “是不是要好多钱啊？” “爸爸有钱。” [你秦烬爸爸有钱。] 秦烬和9972的声音同时响起，“灼灼，你喜欢什么都可以跟爸爸说，爸爸有钱给你，也很高兴给你花钱。” 灼灼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抱着大的红色水瓶给秦烬，“这个是给爸爸的。”她指了指小的那个，“这个是灼灼的。” 红色水瓶是大肚子小鸟的造型，很可爱，一个500ml，一个300ml。灼灼拿了两个，秦烬只以为她特别喜欢，没想到她是从一堆儿童用具里给自己选了个礼物。 秦烬拿着水瓶，手心烫烫的，他抱着灼灼去厨房，把她放在料理台上，亲自给两个水瓶消毒清洗。灼灼看着看着笑起来，也伸着手来洗，没帮上忙还把衣服弄湿了，被秦烬抱到浴室洗澡。 本来秦烬是叫了个女佣给灼灼洗澡，但这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小孩儿到了夜晚就格外敏感脆弱，灼灼有点抗拒陌生人，最后找了她很有好感的张姨过来。 洗完澡换上睡衣，灼灼已经困得打哈欠了。灼灼的房间虽然没布置好，但可以睡人的空房间也有。秦烬本想让灼灼自己睡，但她这会儿格外粘着他，小尾巴一样跟前跟后。 秦烬无奈，把灼灼抱到床上，“你在这等爸爸，我洗漱完就回来。” 灼灼点头，但是秦烬的床给了她安全感，没等人回来，她就一头栽倒睡着了。 秦烬从浴室里出来，看到趴在床中央睡熟的小孩儿，轻轻把她往左侧挪了挪，盖上一条毯子。他准备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但灼灼有感应似的，哼哼唧唧地伸着小手找人，像是要醒过来。 秦烬立刻两步跨过去，握住灼灼的小手，等她安静下来重新睡熟，他关了灯，轻手轻脚地躺在床上。 黑暗中，秦烬还有些不可思议，昨天这个时候他还在工作，今天就心甘情愿地陪女儿睡觉了。人生真奇妙，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身边有一个存在感很强的小东西，还像个陀螺一样旋转，时不时蹬脚甩胳膊，秦烬到了两三点才艰难入睡，迷迷糊糊间听到小孩儿哼唧的声音，他猛地清醒，打开床头灯看向嘟囔着睡得很不安的灼灼。 秦烬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下意识靠近灼灼，以为她做噩梦了，刚想拍拍哄哄，忽然听清了她在说什么，“尿尿，要尿尿。” 秦烬来不及多想，立刻把灼灼抱到卫生间，用手指撑开她的眼皮，“灼灼，醒醒尿尿。” 灼灼双眼无神，机械地脱裤裤，像个不倒翁一样。秦烬怕她摔倒，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小肩膀，等到没动静了，赶紧晃晃手，“灼灼别睡，提裤子。” 被晃醒的灼灼，又机械地提裤子，然后一脑袋砸在秦烬腿上，睡死了。 秦烬哭笑不得，把灼灼抱回床上，听着她规律的呼吸声，竟也慢慢睡着了，然后做了个被野猪乱拱的梦。秦烬疲惫地睁开眼，看到灼灼坐在他肚子上，精神抖擞，像个充满电的斗士，“爸爸，我要拉粑粑！” 秦烬：“……” 秦烬把灼灼抱到卫生间的地漏边，掀开盖子，觉得灼灼对不准，又把她抱到马桶边，等她脱了裤子，抱着她坐在上面，一手抓肩膀一手扶住腿，免得她掉进去。 短短一分多钟，秦烬都有点怀疑人生了，好消息是灼灼会自己擦屁屁。 折腾完，秦烬看了眼时间，六点半，还有半个小时才是他平时起床的时间，但灼灼完全不困了，蹦蹦跳跳跑来跑去。秦烬只好给她洗漱，换上裙子，带着她下楼玩儿。 秦烬坐在玻璃花房旁的沙发上看报纸，抬头能看到在花园里撒欢的灼灼，一个女佣跟在她身边照顾着，他渐渐把精力放在了报纸上。 灼灼没在这么漂亮的花园里玩过，直接玩疯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找秦烬，正好看到秦烬把报纸放下，闭着眼掐眉头。她哒哒哒跑过去，“爸爸，你是不是累了呀？我给你按摩！” 做眼保健操的秦烬失笑，“灼灼还会按摩啊？” “我特别会！”灼灼脱了鞋爬到沙发上，挥着小拳头对着秦烬的肩膀一通乱锤，锤完左边捶右边，锤完肩膀还有模有样地捏捏他的脖子，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趴在秦烬怀里仰头问，“爸爸，你舒服吗？” “感觉特别好，灼灼真厉害。” 养孩子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总有意想不到的麻烦，也有数不尽的惊喜和治愈时刻。 所有疲惫和迟疑一扫而空，秦烬笑着起身把灼灼举起来，见她满脸兴奋，又把她抛起来接住，“爸爸现在充满了力量。” 5、第 5 章 虽然早起了半个小时，但秦烬到公司的时间反而比平时晚。钱威和秘书团看着秦烬抱着灼灼从电梯里走出来，神情有一瞬意外，随后问要不要请一个保姆在公司里专门照看灼灼。 “我家里的佣人不够用？”秦烬一手抱着灼灼，一手提着一个堪比旅行包的大挎包，“孙秘书，今天下午四点后的行程取消。中午继续让李井食府送餐，不要苦瓜不要蜂蜜不要豆腐，灼灼不爱吃。” 钱威闭嘴，亏他还以为秦烬是被家人逼着亲自带娃儿，原来是秦烬自己很喜欢。 走到办公室门口，秦烬想起来灼灼昨天在这里摔倒，吩咐道：“把这一层都铺上地毯，桌椅柜子的棱角包住，不要磕到灼灼。” 灼灼摇头晃脑地反驳，“我不乱跑，我不会磕到。” “可是爸爸和叔叔阿姨们走来走去，很容易磕碰到。”秦烬面不改色地忽悠，把灼灼放到沙发上，指着旁边，“在这里加一个柜子，放灼灼的东西。” 灼灼想起来什么，跳下沙发去扒大挎包，“爸爸，该喝水了！” 她拿出一大一小两个红色的大肚子小鸟水瓶，积极地说：“我去给爸爸装水！” “哎，好，谢谢小棉袄。”秦烬把大挎包里的东西往外掏，“李秘书，去跟着灼灼，别让她被热水烫到。” “好的，秦总。”李秘书走到灼灼身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温柔地说：“灼灼小姐，我带你去茶水间，需要我帮你拿水瓶吗？” 灼灼仰头露出笑脸，“不用了，我自己拿，谢谢李姐姐。” 呜呜呜太可爱了吧！李秘书被萌一脸，恨不得掏出手机来个十连拍。 到了茶水间，灼灼在李秘书的帮助下给水瓶装满了水，然后用背带背在身上，左右各一个，兴奋地跑回办公室，一眼看到秦烬喝了一口咖啡，她眼睛一亮，“爸爸，这是什么，我也要喝！” “你还小，不能喝这个。”秦烬把水瓶拿下来，揉了揉灼灼的脑袋，“灼灼，去沙发那边玩儿，你看，有机械小狗。” 灼灼根本不回头看，踮着脚扒着办公桌，眼巴巴望着咖啡杯，“我要喝。” 秦烬没有再试图跟灼灼讲道理，他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然后向她展示杯底，“没有了。” 灼灼：“……” 灼灼愣神了一秒，缓缓张大嘴巴，“啊”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下轮到秦烬愣住了，他没想到小孩儿这么不经逗，赶紧把灼灼抱到办公桌上，边给她擦眼泪边低声道歉，“都是爸爸的错，但是灼灼真的不能喝咖啡。” 哄了半天，没有一点用。秦烬很懊恼，但看着灼灼仰头对天，张大了嘴巴哭嚎的模样，又觉得很可爱。他没忍住勾了勾嘴角，好巧不巧又被灼灼看到了。 灼灼哭得更大声了，颇有些撕心裂肺。毕竟刚才只是用哭闹来抗议，现在是真的又气又伤心。 秦烬第一次见灼灼哭这么凶，担心她哭伤了身体，赶忙叫来周秘书给灼灼再做一杯咖啡。见灼灼哭势减弱，秦烬干脆抱着她跟在周秘书身后，看着她做。 也许是被咖啡的制作过程吸引了注意力，灼灼的哭声渐止，只时不时哼唧一声。然而在秦烬端着做好的咖啡让她闻一闻的时候，灼灼忽然又哭了起来，哭得伤心极了。 秦烬还以为是自己没端稳，灼灼被咖啡烫到了，他把咖啡放下，检查灼灼的手和腿，却没有被烫到的痕迹。 周秘书跟着焦头烂额，担心秦烬生气，不停地跟灼灼解释这杯咖啡和之前的咖啡是一样的。灼灼捂着耳朵不听，把头藏进秦烬怀里，一抽一抽的打嗝。 就连9972都慌了，柔声说：[宝宝怎么了？和我说说可以吗？宝宝？] 秦烬掐着灼灼的腰让她直起身体，轻拍着她的后背，“灼灼，先不要哭，告诉爸爸哪里做错了好不好？爸爸太笨了，想不到。” 灼灼捂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我不要，不要这杯。” 周秘书和9972还一头雾水，这杯咖啡明明是灼灼要的，就算又不想要了，说一声就行，也不能哭成这样啊。 秦烬灵光一闪，耐心地说：“好，我们不要这杯。这杯咖啡跟刚才那杯明明是不一样的，那杯已经被爸爸喝光了，没有了，爸爸怎么能让人做一杯新的来哄骗灼灼呢。爸爸错了，灼灼原谅爸爸好不好？” 话落，灼灼的哭声渐渐停下，她搂住秦烬的脖子，委屈地说：“不，不一样。” “对，不一样。爸爸错了，爸爸坏，爸爸向灼灼道歉，灼灼能原谅爸爸吗？”秦烬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平日里工作忙到吐、想摁着他的脑袋哐哐撞大墙的秘书们，此时恨不得自己为他哐哐撞大墙。 被哄的灼灼，丝毫get不到冷酷总裁温柔杀的魅力，气哼哼地说：“爸爸要保证，不能再骗灼灼，我才能原谅你。” 秦烬捂住胸口，夸张地说：“灼灼哭得我心都要碎了，爸爸以后再也不哄骗灼灼，也不喝咖啡了，好不好？” 灼灼不知道这句保证的含金量，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我原谅爸爸了。” “谢谢灼灼。” 秦烬抱着灼灼回办公室洗脸，留下被震惊到表情恍惚的秘书团和助理们，这还是他们那个冷酷无情无欲、眼里心里只有工作和利益、不把员工当人也不把自己当人的赚钱机器工作狂吗？！ 接受能力最强的钱威还在疑惑灼灼为什么哭以及是怎么被哄好的，旁边的李秘书说：“我知道。之前我一个四岁侄子的冰糖葫芦掉了，给他新的更大的都不要，就哭着要掉地上那个。直到另一个七岁的侄女把糖葫芦串到地上那个木签子上，小侄子才愿意。” 李秘书总结，“小孩儿脑子转不过弯儿，不会认为两个相同的东西是一样的。在他们眼里，这个就是这个，那个就是那个，就算没有任何差别，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可纯粹了。” 其他人恍然大悟，李秘书后悔莫及，“我刚才怎么没想起来，错过了大功一件！” 惊天动地哭了一场，秦烬还担心灼灼精神不好，没想到她看到机械小狗的时候立刻满血复活，围着它玩儿了一上午都不嫌烦。 这只机械小狗是秦烬投资的实验室在今年的国际大赛上得金牌的作品，是陪伴型机器人，功能很多，今天早上他特意从家里找出来给灼灼解闷儿的。 秦烬只给灼灼演示了对话、唱歌、看图识字功能，但中午吃饭的时候，灼灼已经自己摸索学会了互动丢球、比赛跑步、播放动画片等。等灼灼展示完小狗的技能，秦烬温柔夸夸，“灼灼真聪明。” 见灼灼还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秦烬很懂地继续说，“小狗也很厉害。” 灼灼纠正，“他叫汪汪，是我的好朋友。” 秦烬把饭菜摆好，从善如流，“你的朋友真厉害。现在灼灼要吃饭了，可以请汪汪去那张单人沙发上等一会儿吗？” “可以！”灼灼领着机械狗汪汪走到单人沙发边，用力把它抱上去放平，还给它盖上一条薄毯，奶声奶气地叮嘱，“汪汪，你累了，没饭吃，要睡觉觉，等回家了，我给你充电。” 机械小狗识别到语音指令，关闭指示灯休眠，真的像是听话睡觉了。 秦烬觉得有趣，故意问，“为什么要给它充电？” “因为人类宝宝要吃饭饭，机器宝宝要充电，充电就是吃饭！”灼灼回答得铿锵有力，把9972哄她的话说了出来。9972听得心惊胆战，生怕灼灼嘴快把它也暴露了。 幸好秦烬没有再问下去，招呼灼灼过去喂饭。 吃完饭，灼灼很快犯困，9972赶紧跟她强调不能把它的存在说出去，要不然它就会消失，不能实现她的愿望了。 灼灼不想9972消失，也想一直陪伴爸爸妈妈，吓得捂着嘴连连点头。 秦烬把灼灼抱到休息室床上，刮了下她的小脸蛋儿，“怎么一惊一乍的。” 灼灼睁大眼睛没敢说话，像是困傻了。 “好了，快睡吧。”今天工作安排紧，秦烬见灼灼没有要他陪的意思，给她盖好被子就出去办公了。 休息室内，9972安抚灼灼，[宝宝不要怕，如果你要说出来了我会提醒你的，你不用担心。] 哄了好一会儿，灼灼才放心，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今天睡得早，才三点多灼灼就醒了。睡醒的灼灼已经忘了9972吓唬她的事，洗完脸哈哈哈跟机械小狗玩儿了起来，玩了一会儿被秦烬抱了起来，“灼灼，跟汪汪说再见，我们要去逛商场了。” 灼灼恋恋不舍，指着用电子眼望着她的机械小狗，说：“爸爸，汪汪也想去。” “那就一起去。”秦烬要去的商场，客流量不是特别大，汪汪也有自动跟随和报警功能，带着也不麻烦。 然而刚到商场，还没来得及逛，秦曦的电话打了过来，“哥，我听说你今天带着灼灼去上班了？你要见见灼灼的生母吗？” 6、第 6 章 因为灼灼足够耗费精力，秦烬带娃两天愣是没有主动意识到过他的天降崽应该有个妈妈，这会儿听秦曦提起，才想起来昨天看到的资料。 灼灼的生母是个叫吴静秋的女人，四年前是个护士，在秦烬车祸昏迷期间偷偷取走了精子，逃到国外做了人工授精，成功生下了孩子。 吴静秋本计划等孩子长到五六岁懂事了，就把孩子送到秦家，母子俩配合着源源不断要钱，运气好的话，还能上位做秦家少夫人。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孩子还懵懂着，吴静秋查出了胰腺癌晚期，乐观估计还有一个月寿命。 也许是在死前觉醒了母爱，吴静秋把孩子送到秦家，主动说了来龙去脉，只求秦家能看在孩子年幼的份上抚养她长大，不要迁怒她。 且不说这其中有多少不合理又不合法的事，事情已经是既定事实，秦烬接受了灼灼，但也没有就此原谅吴静秋的打算。只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又与豪门和情色有关，肯定会被人恶意解读。 秦烬不在乎这些，也有自信不会让这种新闻影响到秦家和集团，但灼灼不能被这些流言蜚语和恶意揣测中伤。 如果单单是掩盖掉这件事，让吴静秋受到惩罚，秦烬有一百种方法。但吴静秋和灼灼的关系，让许多手段都不能使出。秦烬思索着，恍然发现，灼灼来到他身边这么久，竟然没有找过妈妈。 这不正常。 秦烬挂断电话，把和机械小狗一起围着他转圈的灼灼抱起来。未免灼灼突然哭着要妈妈，他没有直接提吴静秋，而是谨慎地打算用快问快答的方式，通过及时提问得到答案并让灼灼没时间思考反应。 “在来到爸爸身边之前，灼灼和谁生活在一起？” “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秦烬：“……” 9972：[……] 灼灼答得极快，9972根本来不及阻止，它紧张得都要冒烟了，飞快思索着怎么圆过去。 然而没等9972想出什么，秦烬就自己圆上了，还认真地叮嘱灼灼，“那不是你爸爸，那个男人只是你妈妈的情人。灼灼，以后不可以叫别的男人爸爸，爸爸会不开心。” 灼灼刚开始思念担心爸爸妈妈，闻言立刻摇头反驳，“不是的不是的，是爸爸！爸爸是妈妈的脑公！妈妈是爸爸的脑婆！” 秦烬很在意，“就算那个男人是你妈妈的老公，他也只是你名义上的爸爸，是暂时的。灼灼，我才是你真正的爸爸，而且你只有我一个爸爸。你妈妈以前的老公、以后的老公，都不是你爸爸。” 这话太绕了，灼灼听不太明白，但是秦烬说她爸爸不是真爸爸，她还是听懂了。这怎么能行呢，灼灼急得扒着秦烬的肩膀摇晃，“是爸爸是爸爸是爸爸！秦烬爸爸是临时的，以后还会有好多好多个秦烬爸爸！” 两个人鸡同鸭讲，但每句话都在踩雷。 9972简直要发出尖锐爆鸣声，[宝宝宝宝，这话不能说，别说了别说了。]它当初为什么跟灼灼解释那么多，她又听不懂，直接带着她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过一遍不就好了！ 但是焦急的灼灼根本听不进9972的话，把最后一句话反复说了好多遍，说得秦烬脸都绿了。 秦烬倒是没有想到别的，只以为是吴静秋自己发梦在孩子面前乱说，被孩子记住了这些话。他扶住灼灼激动得快要颠下去的小身体，无奈让了一步，“我是你爸爸的时候，你不会有别的爸爸。” 灼灼还要跟秦烬争辩，无论秦烬是不是爸爸，她爸爸就是她爸爸，亲爸！ 9972赶在灼灼开口前模糊了重点，[灼灼，秦烬说的对呀，你在陪秦烬爸爸的时候，后面的爸爸不会出现的。] 灼灼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秦烬已经不想再跟她说这个话题，“我们今天逛大商场，灼灼给爸爸挑礼物好不好？” “好！”灼灼兴奋起来，踢着腿让秦烬把她放下来，她揪住机械小狗的耳朵，奶声奶气地宣布，“我和汪汪一起给爸爸买礼物！” “谢谢小棉袄。” 秦烬不紧不慢地跟在撒欢的灼灼身后，给秦曦发了“不见”两个字。他已经决定了，灼灼在吴静秋身边学不到好，吴静秋也活不长了，不如从现在开始切断她们的联系，让感情淡下来，免得到时候灼灼太伤心。 而且灼灼也没有想妈妈或者别的人，说明吴静秋和她相处时间不多，照顾灼灼的人也经常更换，所以根本培养不出多么深厚的感情。这样的话，秦烬就更不会主动提及。小孩子忘性大，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忘记还有过妈妈。 如果9972知道秦烬的想法，大概能告诉他灼灼为什么会不想妈妈。因为灼灼经常住进icu，这期间家属不能陪护，所以灼灼已经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和爸爸妈妈分别，是个很独立的宝宝。 而且现在有秦烬陪着，有健康的身体，灼灼过得充实得很，就算偶尔冒出思念的苗头，也会被9972及时岔开，根本来不及表现出来，也难怪秦烬会误会。 秦曦又打电话过来，“下周是妈妈的生日，你会来吗？妈妈很想你。” 秦烬笑了笑，声音却冷漠疏离：“我可以去，秦曦，是你们不想让我去。” “哥！我和妈妈没有不想让你来，是你以前的态度有问题。你根本不是来庆祝陪伴妈妈的，你就像是被迫参加商业聚会！你把我们一家人的聚餐，当成工作应酬！我不想妈妈伤心，也不想强迫你，才提议你不要来！” 秦曦情绪有些激动，但努力平心静气地说：“哥，妈妈是缺位了你的童年，但她对你的爱一点不少，而且随着这些年的愧疚不断加深。以前你不信，但现在你有了孩子，你应该能体会到妈妈的心情。” “抱歉，我不能，因为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哥！你别犟了行吗？仅仅因为灼灼是你的孩子，你就一反常态为她多次破例。一旦确认了血缘和亲子关系，对人的影响就这么强大，更何况妈妈跟你有三十年的感情，妈妈真的很爱你，你一直在伤妈妈的心。” “秦曦，你这通电话太着急了。” 秦烬有些好笑，“我照顾灼灼，确实是因为喜欢她，不过这和血缘无关。我也没有认为妈妈不爱我，只是这份爱，在我需要的时候没有表露出来。现在即使这份爱，满的溢出来，我已经不需要了，所以也懒得回应。” 通话另一端，秦曦被这理智到冷酷的话震住了。半晌，她说：“秦烬，你没有心。” “你可以这么认为。” 秦烬挂了电话，快走两步把差点和人撞到的灼灼单手抄起来，干脆让她坐在手臂上，“灼灼想给爸爸买什么？” 灼灼的视野骤然升高，看到的东西更多，琳琅满目。她看了一会儿，搂住秦烬的脖子，软乎乎地说：“我不知道给爸爸买什么，爸爸缺什么东西呀，爸爸喜欢什么呀？” 小家伙还挺会问。 秦烬笑着逗她，“爸爸现在什么都不缺，喜欢的是灼灼。灼灼要把自己送给我吗？” “灼灼本来就是秦烬爸爸的宝贝。”灼灼认真说完，忽然有了好主意，“我送给爸爸我喜欢的东西好不好？” “好啊，灼灼真聪明。”秦烬充当人肉座驾，灼灼指哪往哪走，嘴角一直噙着笑，眼神温柔，神情宠溺，任谁看见了都觉得他是一个家庭和美疼爱孩子的好爸爸。 其实秦烬和家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恩怨情仇和矛盾，只是赵弦年轻时事业心强，和秦爸爸一起开拓商业版图。等功成名就时，夫妻二人把注意力放在儿子身上，骤然发现儿子已经长成了一个情感淡漠的小冰山。 他们很愧疚也很后悔，他们尝试过弥补秦烬缺失的童年，但始终没能融化这坨坚冰，于是夫妻二人决定再生一个孩子来陪伴儿子，也慰藉被儿子伤到的心。 遗憾的是，秦曦还未满周岁，秦爸爸就意外去世。而且养育孩子根本不是轻松的事，赵弦又要稳住动荡的公司，又要照顾一个婴儿，根本分不出精力去关心儿子。 于是，愧疚一直是愧疚，也仅仅是愧疚。直到秦烬上了大学进入公司实习，赵弦才陡然意识到，她和儿子已经形同陌路。 赵弦一开始以为，秦烬是怨恨她的，她向秦烬解释他们的梦想、现实的残酷和无可奈何，她希望儿子能理解并放下芥蒂。但是秦烬告诉她，他没有怨，也没有芥蒂，他只是不需要。 秦烬小时候可以说是天才儿童，他也有过渴望亲情的婴孩时期，只是早慧很快让他明白，对父母来说，工作是比他更重要的事。小秦烬没有伤心，并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自我安慰—— 每个人都可以选择最重要的事，父母在他和事业之间选择了事业，他也可以在父母和数独之间，选择数独。 7、第 7 章 后来，小秦烬的爱好一直在变，但每个爱好都是在那个阶段他的最爱，他会花费全副心神去做。 小秦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抽身在家庭之外。也是这种状态，让小秦烬在父母想安享天伦之乐的时候，能理智地评判自己得到的亲情的分量。 小秦烬能感受到自己在被父母重视，但又没那么被重视，他清醒地知道这份重视不足以让他更换自己当时的“爱好”。 所以，在父母很快移开目光并为他生下一个妹妹的时候，小秦烬也不失落，还能以旁观者的身份准确地看清父母的言不由衷和自欺欺人—— 从没有为了弥补一个孩子从而生下另一个孩子的说法，他们想要弥补的从来不是秦烬，而是他们自己没来得及亲自抚养孩子的遗憾。 小秦烬没有揭穿他们，平静地看着他们自我洗脑并试图洗脑他。秦爸爸出意外后，秦烬体谅赵弦的艰难，甚至会默默帮她照顾秦曦。 但秦烬从未想过主动和赵弦和解或者争取赵弦更多的母爱，因为在他小时候，第一次意识到父母更爱工作的时候，他就已经主动关闭了对亲情的需求。秦烬把感情寄托在兴趣爱好之中，并肯定了自身价值。 在探索学习、比赛竞技中，秦烬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优秀，他从未自卑，从不怀疑自我，也不会感到迷茫，他勇敢争取不退缩。所以，秦烬的淡漠，并不是童年的创伤后遗症，他不需要治愈，也不要被拯救。 秦烬，一个手握小可怜剧本、却长成了没有弱点的强者的男人。 爱，又没那么爱，最伤人。这份半瓶水的爱没伤到秦烬，所以化成回旋镖伤到了秦爸爸和赵弦。这些年赵弦一直想跟秦烬修复关系，但不是秦曦想得那么简单。 秦烬相信赵弦爱他，秦烬也理解赵弦的艰难和无奈，但也仅限于此。因为秦烬足够强大，他的人生中，几乎所有的选择都在掌控之中。赵弦只是希望秦烬能在抚养灼灼的过程中感受到意外和挫折，从而能共情她。 只有秦烬能共情赵弦，才会愿意接受赵弦释放的友好信号，两人的关系才能改善。 秦烬清楚赵弦的打算，但没准备做些什么，他只对灼灼敞开了情感需求，无所谓跟赵弦如何相处。 灼灼在秦烬怀里东张西望，忽然看到一个区域里有个姐姐在画板上画画，旁边还有几个小朋友拿着画笔也在画。她激动得摇晃起来，“爸爸爸爸！看那里！我也要这样，把爸爸写在纸上面！” 秦烬赶紧扶着灼灼的后背，防止她把自己颠下去，然后顺着灼灼的视线看过去，边走边说：“这是画画，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记录下来。” “我要把爸爸记录下来！” 秦烬心花怒放，跟灼灼一起选画笔和纸张，然后在灼灼的指挥下站在不远处充当模特，看着她趴在画板上认真又抓耳挠腮作画的可爱模样。 灼灼小手捏着水彩笔在纸上认真地画一个圆，仰头对秦烬笑了一下，又认真地画了一个圆，然后是一根一根又一根线条，画完了还描粗。只是因为小孩儿控笔能力约等于零，圆画的并不圆还十分扭曲，线条也歪歪扭扭。 最后的成品，水平十分符合三岁半孩子的能力，只能说仔细看，再想象一下，可以看出这是个人。 9972采用鼓励教育，[灼灼画得真棒，你把秦烬爸爸的头和身子还有胳膊腿都画出来了呢。] 灼灼惊讶又疑惑的“啊”了一声，“这不是秦烬爸爸，这是爸爸妈妈。” 9972也惊讶了，在灼灼的讲解下，才知道圆球只代表脑袋，粗线条只代表腿。这不是一个人，这是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一起。 但还是那句话，仔细看，再想象一下，可以看出来。 灼灼还在画，她紧挨着这两个人，又画了一个圆球两根粗线条。9972不用问就知道，这个简陋小人儿是她自己，它等着灼灼再在旁边画一个代表秦烬的小人儿，却见灼灼把纸翻了过去。 [不画了？] “画呀。”灼灼在纸的背面认真地画圆圈，“秦烬爸爸在这里，灼灼在这里陪秦烬爸爸。” 她在纸的背面，画了两个依偎在一起的简陋小人儿。画完后，她指着两面的灼灼小人儿，奶声奶气地解说，“爸爸妈妈的灼灼死掉了，秦烬爸爸的灼灼还活着。” 一张纸，两个世界。 9972鼻子一酸，眼眶滚出热泪，它第一次模拟出了酸涩的情绪。 发现灼灼在小声嘀嘀咕咕，悄悄走过来听的秦烬，额头青筋一跳，想把教灼灼这句话的人揪出来打死。他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没有去跟灼灼解释生和死，只是说：“灼灼会一直活得好好的，下次有人跟你说这样的话，告诉爸爸。” 秦烬语气里暗含的怒意和杀气把9972吓了一跳，一声不敢吭。 灼灼懵懂地点头，紧接着兴奋地向秦烬展示自己的画作，“这是爸爸，这是灼灼！” 秦烬观察了一会儿，笑着说：“是爸爸在抱着灼灼吗？” 灼灼用力点头，“是！” 秦烬真诚夸赞，“灼灼真厉害，画得很传神。” 9972：[……] 秦烬是怎么看出来这两个圆球和四根线条是“爸爸在抱着灼灼”的？真的很像吗？ 秦烬以为纸的背面是废稿，没想到灼灼兴致勃勃地介绍，“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灼灼。” 秦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目光凉凉地看着代表爸爸妈妈的小人儿，只以为是吴静秋和她的情人，什么东西也配让灼灼第一个画。他温柔地说：“灼灼，一张纸只能在一面画，我们重新画一张吧，这张不能要了，扔掉。” “不要扔掉，留着，留着。”灼灼趴在纸上面护住，还提要求，“装框框里，挂墙上天天看！” 秦烬咬了下牙，“好，裱起来挂墙上。”挂墙上正好把另一面遮住。 只是秦烬没想到，在灼灼发现挂墙上只能看到一面后，又缠着他把画框取下来，非要两面都看见。秦烬没办法，只好给画纸过塑，然后打孔吊在门框上，让灼灼能随意拨弄，想看哪面看哪面。 而现在，灼灼在9972的提醒下，意识到这张画作为礼物送给秦烬不太合适，于是又专门给秦烬画了一张，把秦烬哄得龙心大悦。 等灼灼过了瘾，秦烬给灼灼买了各种绘画工具，带着她去童装店买了衣服鞋袜，然后带着她去亲子餐厅吃饭。 亲子餐厅里为孩子提供很多玩耍的场所，灼灼进门的时候还有点紧张地搂着秦烬的脖子，没一会儿就探着身子四处看，被海洋球吸引了注意力。 秦烬无意识地时刻关注着灼灼，立刻就发现了，把她抱过去放在池边，“灼灼想进去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儿吗？” 灼灼靠在秦烬怀里，小幅度点头，紧张得开始扣手，“我没有和别的小朋友玩儿过。” 秦烬轻轻握住灼灼的手打断她的动作，“那灼灼想试一试吗？爸爸就在这里看着你，你不想玩了我就抱你出来。” “好呀。” 秦烬掐着灼灼腋下把她放进海洋球里，看着她有些僵硬地抬抬腿拨拨球，然后逐渐适应了坐下去再把自己埋在球里面打滚儿爬行。忽然，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冲到灼灼面前，抢走了她手里的粉色小球。 秦烬脸色一变，立刻抬腿跨进池子里，两步来到灼灼身后。他正要开口，就听到灼灼清脆地说：“我不想跟你玩，你把球球还给我，你还要给我说对不起。” 小胖子比灼灼高一个头，有两个灼灼宽，满脸被宠坏的表情，举着拳头说：“你不跟我玩我就打你！” 9972生怕灼灼被打到了，[宝宝，不要跟小胖子说话了，快去找秦烬爸爸。] 话落，就见灼灼猛地往前冲，一头把小胖子撞倒，然后坐在他身上，超凶地说：“把我的球球还给我！” 小胖子想把灼灼推下去，但躺在海洋球里使不上力，胡乱挥舞着胳膊哇哇大哭起来。灼灼见状，一点不害怕，也挥着拳头打他。 9972简直要尖叫，[灼灼他会打到你的，快起来找秦烬爸爸！] 进入战斗状态的灼灼根本听不见，眼疾手快地抱住小胖子的胳膊，嗷呜一口咬住，然后被人从后面抱起来。 灼灼回头，发现是秦烬，高兴地说：“爸爸！” 秦烬检查灼灼有没有受伤，小胖子的家长也赶了过来，两个把小胖子抱起来哄，一个冲过来要打灼灼，被秦烬一脚踹开，倒在海洋球里捂着腰侧叫唤。 餐厅的服务员和店长也过来了，把双方隔开，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胖子家长大声叫喊，“这还用问吗？那个小杂种把我家壮壮打哭了，道歉！” 然而有个更尖细有穿透力的声音打断了他，“你不要说话，你不知道，我来说！”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灼灼身上，灼灼搂着秦烬的脖子缩了一下，被秦烬温柔地拍了下屁股后又坐直了身子，奶声奶气地说：“是这个小朋友抢我的球球，要我跟他玩儿，我不愿意，他就说，‘你不跟我玩我就打你’，他举手要打我，我就把他打倒啦。” 灼灼条理清晰，说到最后还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8、第 8 章 秦烬被灼灼可爱到了，小胖子的家人被气炸，张嘴就说她撒谎，灼灼当然要反驳，指着小胖子说：“我没有说谎，你们问他！” 可惜小胖子骄纵蛮横得很，哭嚎着在地上翻滚，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只嗷嗷哭，像只待宰的小肥猪。 秦烬看了一眼小胖子就收回目光，同样是哭闹，灼灼可怜可爱惹人心疼，这小胖子就让人心烦厌恶。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向经理要求调监控。而灼灼见小胖子一直不说话，急了，“大家都等着你呢，你快说话！” 小胖子还在哭嚎打滚儿，灼灼大喊一声，“你不许哭了！” 也许是被灼灼揍了，小胖子还真被这一嗓子吓住了，哭声戛然而止，怯怯地看了灼灼一眼，爬起来躲在了妈妈的身后。 灼灼气势很强，在小胖子和他的家长开口之前，奶声奶气地问，“你是不是突然抢了我的球球？” 小胖子下意识点头，“我想跟你玩儿。” 灼灼又问，“是不是你先要打我的？” “我、我没有，我吓唬你的。” 灼灼根本不听小胖子的狡辩，下结论说：“你是个没有礼貌的坏小孩儿，你还耍赖，我不喜欢你，不要跟你玩儿。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了，我不想原谅你。” 小胖子又嗷嗷大哭起来，灼灼不为所动，晃了晃秦烬的脖子，“爸爸，我们走吧，去吃饭饭。” 秦烬被灼灼萌坏了，又聪明又可爱又勇敢的小孩儿，逻辑清晰，善恶分明，有主见，怎么这么优秀呢。他喜爱地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又没忍住跟她碰了碰头，“好，马上吃饭。” 正好餐厅的安保人员带着电脑和监控拷贝来了，监控影像清楚地记录了小胖子毫无预兆地抢灼灼的东西还威胁她又被她反杀的全过程。谁对谁错清晰明了，小胖子的家长还想胡搅蛮缠，被经理带着安保人员拦住。 而被秦烬踹了一脚的中年男人，见状重新倒在地上，哎呦着说自己伤到了内脏，要去医院验伤。 灼灼有点紧张，看了男人一会儿，见那家人都情绪激昂的样子，她也着急了，“你胡说，我爸爸是好人，才不会把人打坏！”说完，她凑到秦烬耳边小声问：“爸爸，你没有用太大力气吧？” 秦烬笑着安抚，“没事。” 他看了经理一眼，经理快步走过来，躬身说：“秦先生，有什么吩咐？” 秦烬本可以在这场闹剧开始时就强行制止，但灼灼的反应让他选择让其发挥，可惜恶劣不讲理的成年人不是小孩儿能对付的。 既然灼灼不想跟小胖子掰扯了，他也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吩咐经理几句，就在不知何时出现的保镖的簇拥下离开了玩耍的区域。 小胖子的家人见此，惶然意识到好似惹到了惹不起的人，正不知该不该继续下去，就被走过来的经理告知，以后餐厅拒绝接待他们。 “凭什么！你们仗势欺人！”中年男人反应很快，开始大声叫嚣。 一个留下的保镖接着说，“从今往后，全国的丽和广场都禁止你们进入。” “什么？！”中年男人开始怕了，不是为了丽和广场，而是这后面所代表的东西。 经理看似为中年男人解释，其实是在向周围的顾客说明情况，“因为你们随意辱骂诬陷并试图敲诈的行为，严重影响了餐厅的正常营业和顾客的消费体验，我们要为别的顾客负责。你们有任何异议，都可以走法律程序。” 他示意安保人员上前，“先生，如果您坚持向秦先生索赔，餐厅将派人陪同您去派出所报警。” 保镖说，“秦先生也会起诉您敲诈勒索，餐厅里有完整的监控和充足的人证。” 知道碰上了硬茬，中年男人不敢再闹，带着家人灰溜溜地离开。 经理和保镖一起，和周围人沟通，要求删除刚才拍摄的照片和视频，并提供了免单和小礼物作为补偿和谢礼。 灼灼作为用餐的一员，也被派发了小礼物，是一个可以唱歌爬行的小乌龟，很可爱。她捧着玩了一会儿，把小乌龟送给了机械小狗，一本正经地说：“汪汪，这是呜呜，你们都会唱歌走路，你们是兄弟。” 机械小狗有对话功能，竟然能跟灼灼有来有往，“我是哥哥，他是弟弟。” 灼灼咯咯笑，“那我是姐姐，你是大弟弟，呜呜是小弟弟。” 机械小狗很捧场，“姐姐，你好。” 灼灼开心地拍桌，指着秦烬说：“这是爸爸！” 机械小狗的电子眼看向秦烬：“爸爸，你好。” “你好。”秦烬平静地接受了灼灼给他安排的好大儿，提醒灼灼不可以拍桌子。 “知道啦。”灼灼抱着小乌龟，试图也教会他喊姐姐爸爸，可惜没成功就被秦烬要求放下玩具专心吃饭。灼灼眼巴巴望着秦烬，“我想抱着汪汪和呜呜，爸爸喂我。” 秦烬根本抵抗不了灼灼的请求，从对面挪到她身边，开始一口一口地喂她。 吃完饭，秦烬让灼灼在地上跑着消食，路过海洋球池的时候，他蹲下来说：“灼灼今天很勇敢很棒，但是下次你可以找爸爸帮你。你看那个小胖子，比你高比你胖，如果你一开始没有撞倒他，他光凭体重就能完全压制你。” “可是我把他撞倒了呀。”灼灼站住，看着秦烬，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依赖和信任地说：“有爸爸在，撞不倒他也没有关系，爸爸保护我！” 秦烬叮嘱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对，爸爸会保护你，灼灼想做什么都可以。” 本来希望秦烬能教育灼灼，让她不要那么冒失地和大孩子打架的9972无语住了，秦烬你好歹是个总裁，是让无数任务者铩羽而归的大魔王，你能不能坚定点！ 秦烬带着灼灼去逛家居馆，昨天她选不出喜欢的装修风格，有一部分原因是小孩子很难把图片转变成立体的效果。与其让灼灼对着图片纠结，不如直接来走一趟，喜欢什么买什么。 灼灼没有逛过家居馆，一进去就被震惊了，扭头跑回来牵住秦烬的手，“爸爸，我不小心跑到别人家里去了。” 秦烬顺势把灼灼抱起来，“这不是别人的家，这也是卖东西的商店，你看到的床、柜子、灯、墙纸地板，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买的。” “哦，就像把衣服穿在模特身上一样，这里把床和柜子摆好，让我们看。”灼灼迅速理解了，还能自己类比，然后就新奇地到处看，看着看着又下来自己跑，像个撒欢儿的小马驹。 秦烬不远不近地跟着灼灼，把她喜欢的东西都买下来。过了一会儿，灼灼跑过来拉着秦烬往前走，指着一个儿童房说：“爸爸，我要这个！好多星星，好漂亮呀。” 这个儿童房是星空主题，但风格跟普通的星空儿童房不同，静谧中透着活泼和生机，营造出暖洋洋的氛围。秦烬也比较满意，蹲下来跟灼灼确认，“我们把你的房间也布置成这个样子？” “嗯！”灼灼用力点头，又拉着秦烬往前跑。秦烬弯腰跟着她，发现他们又来到一个星空主题的房间，只是这个不太像儿童房。他以为灼灼也喜欢这个，刚想说可以再给她布置一个这样的，就听灼灼说：“爸爸要这个。” 灼灼松开手，欢快地扑到悬浮床上。 秦烬打量了一遍，这个房间虽然也是星空主题，但充满了科技感，面向的是大孩子或者成年人。 床是悬浮床，悬浮效果加上灯光就像是科幻片里神秘又危险的宇宙巨兽的巢穴，窗户是椭圆形的，加上投影仿佛是诡秘的黑洞，天花板是宇宙观测图，照明灯巧妙地隐藏在星星和星云中，一开灯，静止的画面如同活过来了一般。 很炫很酷，但秦烬很不能接受，“灼灼，爸爸不适合这个风格。” 灼灼跑过来抱住秦烬的腿，仰头望着他，恳求地说：“爸爸，你要这个。” 灼灼的眼睛很大很清澈，亮晶晶的，映射着这里的灯光，就像是眼睛里含着钻石。没有人能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说出拒绝的话，秦烬喉结滚动，艰难开口，“……好。” “耶！” 灼灼开心地蹦起来，一会儿摸摸床，一会儿摸摸墙。她的快乐能传染，秦烬也勉强看这个房间顺眼了点，最起码能让灼灼在他房间玩的时候很快乐。 回到家里，该洗漱睡觉了，秦烬让灼灼选好要穿的睡衣，让张姨带着她去洗澡，他也准备趁这个时间去洗漱。就在这时，赵弦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接通，声音客气疏离，“妈，有什么事吗？” 赵弦沉默了一秒，“灼灼在你身边吗？” “不在。” “吴静秋死了。病情突然恶化，没抢救过来。” “我知道了。” 秦烬挂了电话，望着浴室的方向，第一次陷入了纠结和为难。不知道是该告诉灼灼，还是瞒着她，等着她慢慢遗忘这个人。 9、第 9 章 就算要告诉灼灼，也不能今晚说，要不然小孩儿还怎么睡得着？ 第一次怀着逃避心理，秦烬在夜里睡得很不踏实，满脑子胡思乱想，最后干脆就坐在床边看着灼灼睡觉，生怕她出现母子连心之类的心灵感应。 第二天，吃过了早饭，灼灼坐在儿童座椅上，等着秦烬把她抱下来。她伸了一会儿手，发现秦烬在走神，“爸爸，你在想什么啊，你怎么不看我？” 秦烬把勺子放下，给灼灼解开小围兜，把她抱在怀里，慢慢问，“灼灼在爸爸身边开心吗？” “开心！”灼灼中气十足地回答，还搂着秦烬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喜欢秦烬爸爸。” 秦烬焦躁的心情有一些缓解，随之而来的是更加严重的心疼和无奈。他甚至埋怨吴静秋死得太快，为什么不再多等几天，等灼灼更依赖他。 尽管如此，秦烬还是决定把消息告诉灼灼，关于吴静秋的消息，她不需要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隐瞒，“灼灼，你还记得妈妈吗？” 灼灼用力点头，想起分别前的画面，眼中氤氲出水雾，“妈妈晕倒了。” 秦烬心中一痛，轻声说：“妈妈不在了。” 这话对于一个三岁小孩儿来说太过委婉了，灼灼没听懂，还点头赞同，伤心地说：“妈妈不在这里。” 秦烬一狠心，直接说，“妈妈死了。” 灼灼愣住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本能地张大，哭了起来。 从秦烬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的9972一直在等待时机，时刻准备着安抚灼灼。它不能提前跟灼灼说明，免得灼灼的反应不对引起怀疑。现在灼灼哭了，秦烬焦急地哄人，它也可以哄了。 [宝宝，妈妈好好的，秦烬说的不是妈妈，是前两天把你送到奶奶门口的女人。] 灼灼哭得说不出话，正好在脑海里和9972对话，“真的吗？” [真的，这个女人叫吴静秋，给了你一把小花伞，你还有印象吗？她不是妈妈，她只是一个陌生的阿姨。] 灼灼的眼泪并没有停止，她疑惑地问：“陌生人就可以死了吗？” 其实灼灼对吴静秋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如果秦烬直接告诉她吴静秋死了，她可能都不会哭，只会难过一小会儿，单纯是一个过早对死亡有深切理解的孩子对生命逝去的伤感。但9972的话，让灼灼感到了另一种恐惧。 9972停顿了一瞬，[你忘了吗宝宝，你来到这里，需要一个身份，吴静秋就是为了完善你的身份而创造的临时角色，任务完成后就要消失了。她本来就不是真正的人，也说不上活着还是死亡。] 灼灼听不懂，只按照自己的理解问，“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可以，但这个世界不能。] 只要能再见，就足够安抚住灼灼了，她把脸埋在秦烬的脖颈处，哭唧唧地说:“爸爸，我要小花伞。” “好，爸爸给你买，每个颜色买一把。”能提要求，说明情绪快过去了，秦烬简直喜出望外。 “不要买，要我的那把小花伞。”灼灼像拨浪鼓一样摇头，“我去找爸爸的时候，拿的小花伞。” 秦烬根本想不起来什么小花伞，只好说带着灼灼去公司找。灼灼急得不行，又要哭，9972赶紧说:[宝宝别哭，你把小花伞给钱威了，钱威把伞放在伞桶里了。还在那呢，你去公司就能看到了。] 这边秦烬也意识到了，打电话给钱威，得到了小花伞的信息，又联系技术人员把公司的监控接到家里的电脑上，给灼灼看伞桶里的小花伞。 灼灼坐在秦烬怀里眼巴巴地望着电脑屏幕，看了会儿，又扭头望着秦烬，委屈地说:“我认不出来。” 秦烬心中一梗，早知道就随便找个图片敷衍过去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听灼灼信赖地说:“爸爸说是就是，爸爸不会骗我。” “……” 秦烬心塞，他完全被这小家伙拿捏住了，他叹了口气，说:“对，爸爸不会骗你。” 把人哄好，秦烬带着人到了公司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小花伞。他以为灼灼会非常宝贝这把伞，还担心灼灼会触物生情，想了一路要怎么哄。 然而秦烬暗暗观察了一会儿，却发现灼灼只是把小花伞放在自己的柜子抽屉里，就抛之脑后了，情绪也丝毫没受影响，跟汪汪呜呜玩儿得可开心了。 秦烬觉得有点不对劲，思来想去，只能当灼灼和吴静秋感情浅。 就这样过了两日，灼灼在总裁办已经混熟了，不再一直窝在秦烬的办公室，而是带着汪汪呜呜到处溜达，看谁闲了就凑过去跟人家说话。 说什么“姐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阿姨你辛苦啦”、“哥哥你真帅气真厉害”。 像个吉祥物开心果一样，把一众助理秘书哄得迷迷糊糊，每天给灼灼带好吃的好玩儿的。为了被灼灼点名陪玩和夸夸，大家的工作热情高涨，工作效率飙升。 以前的总裁办总是笼罩着严谨冷肃的气息，如今时不时飘出欢声笑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个年轻的创业公司。 而严厉的工作狂秦烬，竟然对此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只要求不能影响到工作。 这天早上起来，灼灼被秦烬套了一条黑色的裙子，还在胸前别了一朵小白花，他自己也是同样色系的装扮。她好奇地说:“爸爸，这是亲子装吗？” “不是，”秦烬心情沉重，担心灼灼会哭，“我们去参加葬礼。” “什么是葬礼？” “送去世的人离开。” 灼灼似懂非懂，琢磨了一路，忽然问9972，“你带我离开，你是我的葬礼吗？” 9972无奈，[不是。] 这时秦烬抱着灼灼下车，灼灼没有再问，新奇地看着灵堂，似乎是感受到了严肃悲伤的氛围，心情有点低落，沉默着任由秦烬带着她鞠躬上香。 忽然，灼灼指着灵堂上的遗照，软乎乎地问，“爸爸，这个阿姨是谁呀？好漂亮啊。” 9972又要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了，灼灼这话跟自爆有什么区别？啊啊啊！ [宝宝，别说话了。] 秦烬看着灼灼童稚清澈的双眼，过了会儿，缓缓说，“这是一个已经去世的阿姨。” “哦。”灼灼完全没有联想到吴静秋，只是随口一问，已经开始四处张望着看新鲜了。 9972想提醒灼灼，又怕她反应不自然被发现，干脆自暴自弃，随时准备启动应急逃生程序，准备带着灼灼逃命。 秦烬却好像没有发现异常，他没再说什么，带着灼灼离开了这里。 见此，9972紧张得都要冒烟了。 吴静秋的丧事本来就是秦烬让人办的，也没有请别人参加，准备走完流程就下葬。而作为女儿，灼灼必然是要在场，所以秦烬前两天努力工作特意把今天腾出来，就为了陪灼灼。 现在秦烬带着灼灼走了，走了！ 秦烬这种谨慎的性格，如果不是有把握，是不会冒然行事的。他肯定是发现了灼灼的身份有异了，他马上要发难了！ 9972精神高度集中，它要在第一时间带着灼灼离开，免得灼灼被大魔王吓到。 灼灼不知道9972在经历怎样的内心戏，回到家就快乐地跑到秦烬的房间玩耍。秦烬做事效率极高，在灼灼选好了装修风格后，第二天就让人上门作业，晚上下班，两人的房间焕然一新。 只是灼灼喜欢缠着秦烬，晚上不愿意回自己房间睡。秦烬不强求但也没惯着她，又让人在大床旁边做了个小悬浮床，让灼灼睡。 灼灼脱了鞋在大床和小床上来回爬，忽然被秦烬叫过去看电脑。 上面是吴静秋的照片。 灼灼立刻认出来了，说:“是漂亮阿姨！” 又一次没来得及阻止的9972，[……]算了就这样吧。 秦烬的神色没有明显的变化，很自然地问:“灼灼以前的爸爸妈妈对你好吗？” “特别好！我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灼灼站在床上，张开双臂画了个大大的心，还mua送了个飞吻。 “那灼灼还记得爸爸妈妈的名字吗？” “爸爸叫阿颂，妈妈叫颜颜。” 秦烬毫无意外之色，继续说:“灼灼真厉害，你还记得你以前和爸爸妈妈住在哪里吗？” 灼灼卡壳了，这句话有点抽象，她想了想说:“住在雾城，我是雾城人，我老家是句平。” 两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城市名出来，9972已经心如死灰。秦烬却依旧平静，“爸爸妈妈的家是什么样的？” “不是三层的大房子，是一层的大房子。”想到开心的事，灼灼比划着，摇头晃脑地说，“爸爸妈妈睡这个房间，灼灼也睡在这里。旁边是灼灼的房间，里面是玩具，照片。” 她想了想，指着另一个方向，继续说：“这边的房间里有好多书，有电脑，最远的这个房间里有钢琴，古筝，琵琶，好多乐器，妈妈弹得可好听了。这一大片是客厅，我和爸爸妈妈在这里一起看电视。还有厨房……” 灼灼说:“我喜欢住在家里，但是我要经常去医院，医院里有好多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我也喜欢他们。” 10、第 10 章 通过灼灼童稚的话语，秦烬渐渐拼凑出她之前的生活。 中产之家，父母恩爱，家庭和睦，但灼灼体弱多病，经常住院，但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很喜欢她，她很快乐。 秦烬的心都要酸软着融化了，这几天他根本没从灼灼身上看到苦难和病痛的痕迹，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像个小太阳散发着灼热明亮的光，能融化坚冰，给周围人带来欢声笑语。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优秀的小孩儿呢？竟然还是他的孩子，一定是他好事做多了才得到的福报。 秦烬把灼灼抱在怀里，温柔地问，“那灼灼是怎么跟吴静秋一起的呢？” 担心灼灼会伤心哭泣，秦烬没问她是怎么离开阿颂爸爸和颜颜妈妈的，也没问这两个人怎么了。短短的育儿时间内，秦烬已经总结出一些带娃技巧，其中一个就是同一件事，换个角度问，小孩子的注意力就会被扭转—— 比如灼灼跑太快撞到墙上，噙着泪马上要哭了。如果这时候有人问她怎么了或者怎么撞到墙，她立马就会掉眼泪开哭。但是如果你问灼灼，墙是怎么撞到她的，她就会委屈地叙述经过，忘记要哭的事。 听到这句话，都已经躺平等死的9972又是一个激灵，抢在灼灼开口前叮嘱，[灼灼，不要把爸爸妈妈的情况说出去，也不要说你已经死了。这是秘密，说出去我们的约定就不作数了。] 灼灼已经把约定和爸爸妈妈划等号了，闻言大眼睛里立刻积满了泪水，害怕地问9972，“那我要怎么说啊？” 9972心疼得不行，[宝宝别哭，你就说你不知道。] 灼灼吸了吸鼻子，刚想说话，但对上秦烬关切慈爱的神情，她顿时就说不出口了，把脸埋在秦烬怀里默默掉眼泪。秦烬对她那么好，她不想说谎话骗他。 见灼灼还是伤心地哭了，秦烬只以为转移注意的小技巧失败，灼灼依旧想起了和爸爸妈妈的分别。秦烬很是后悔，他就不该问，想知道他自己去调查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戳灼灼的伤心事呢。他该死。 9972以为她们暴露了，马上就会被秦烬揭穿身份而被迫逃离，就像是以往几百次一样。但秦烬在“盘问”了灼灼之后，对她的态度却没有什么变化，硬要说有的话，就是更怜爱呵护了。 而且在秦烬把灼灼哄睡着后，9972亲眼看着秦烬吩咐人去调查吴静秋生前的事，他认为之前赵弦调查到的消息都是被人伪造的。因为那些信息和灼灼的话完全不符，灼灼不会说谎，那一定是调查结果出了错。 9972看着秦烬把关于吴静秋的事，从各个角度怀疑了一遍，愣是没怀疑他和灼灼的亲子鉴定结果，它就沉默了。好在下属很靠谱，冒着被训的危险提醒了秦烬，灼灼的身份可能有问题。 秦烬倒是没有发怒，他缓慢又坚定地说：“虽然灼灼长得不像我，但我能感觉的到，她是我的孩子。” 9972：[……] 你竟然说这么唯心的话，你这个被糊了眼睛的女儿奴！ 好在秦烬只是女儿奴，不是脑子坏了，他也知道灼灼的身份存疑，于是又安排了一次亲子鉴定。不仅是测灼灼和他的，还要测灼灼和吴静秋的，幸好现在吴静秋还没火化。 秦烬做亲子鉴定，不是在意血缘关系，只是需要弄清灼灼的身份，以免未来出什么意外。 亲子鉴定需要检测样本，首选是血痕，但秦烬舍不得在灼灼身上取血。带毛囊的头发也可以，但对于疼痛敏感的人来说，拔头发也是很疼的。秦烬选择了口腔拭子，趁着灼灼睡着，小心翼翼地操作好了。 等秦烬如释重负地把样本交给属下，9972也松了口气，逃出生天般意识到秦烬并没有怀疑灼灼的存在不合理。这就好办了，随便秦烬查，能查出东西算它输！ 三天后，属下的调查结果送来了，除了更细节，和赵弦调查的没有两样。 秦烬陷入了沉思，听了灼灼的话之后，他主要有两个怀疑方向。 第一种可能，灼灼是阿颂爸爸和颜颜妈妈的孩子，被吴静秋选中后通过威逼利诱的手段夺了过来，这个手段可能是把灼灼的父母害了，也可能是治愈灼灼的身体。 第二种可能，灼灼是吴静秋的孩子，因为某种原因被阿颂和颜颜夫妻俩抚养，而吴静秋又在需要的时候把灼灼要了回来。 无论哪种情况，吴静秋身边都该有个很有能力的人在帮助她做假信息，所以赵弦的调查才会出错。而不论这个未知的人能力多强势力多大，只要做过的事就会有痕迹，顺着痕迹死磕硬查肯定能找出蛛丝马迹。 但现在，吴静秋的更多信息没查出来，亲子鉴定倒是给了秦烬一个惊喜——灼灼跟吴静秋没有血缘关系，但跟秦烬有父女关系。 这就很离谱。 难道当年偷精子的不是吴静秋，而是另外的人？ 于是，秦烬吩咐人从他车祸住的那家医院开始查，把所有可能接触到昏迷的他的人都查一遍。 一个月过去，调查完毕，秦烬看着调查结果再次陷入沉思。所有人都排除了嫌疑，那灼灼是哪来的？如果不是记忆没问题、医学水平达不到，秦烬都怀疑灼灼是他自体繁殖的了。 就在这时，灼灼拿着画好的画跑到书房，“爸爸你看，我画的向日葵！” 秦烬反应有点迟钝，条件反射把灼灼抱在怀里拍了拍才意识到去看她的抽象线条画，夸赞道：“灼灼画的是向日葵吗？真像，你还画了向日葵结瓜子的样子，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灼灼撅嘴，“爸爸，我已经告诉你，我画的是向日葵了，你没有听见我说话。”她仰头看着秦烬，小大人一样说：“爸爸你刚才，心事重重，你在因为什么发愁啊？说出来，灼灼帮你！” 通过桌子上的文件，推测出秦烬的烦恼的9972差点笑出来，可以说秦烬的苦恼就是因灼灼而起了。而且这时候秦烬八成在想，为什么吴静秋死那么早，如果她活着，他有一万种方法撬开她的嘴。 9972感慨，临时角色死得快，一方面是这个角色不存在原书中，是额外创造的，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任务目标中不乏心狠手辣的法外狂徒，未免露出更多破绽，只能让临时角色早早下线。 秦烬烦躁的心情被灼灼抚平了一些，他先认真跟灼灼道歉，又半真半假地说：“爸爸的烦恼跟灼灼有关。” 灼灼惊讶，担忧又自责地说：“是灼灼惹爸爸不开心了吗？” “对。”秦烬重重点头，煞有其是地说：“因为灼灼最近不喜欢爸爸了，灼灼在公司，不是在画画就是去找别的叔叔阿姨玩儿，在家里也更喜欢跟汪汪呜呜玩儿。爸爸只有在吃饭睡觉的时候，才能跟灼灼独处。” 秦烬假模假样地抹了下眼角，“爸爸吃醋了，灼灼哄哄爸爸吧。” 灼灼急了，“爸爸不哭，灼灼喜欢爸爸，最喜欢爸爸，爸爸亲亲！”她搂住秦烬的脖子，在他脸上mua了好几口，又抱着秦烬的手拉开，确认他眼睛里没有眼泪，灼灼才放心一点，奶声奶气地说，“是因为灼灼不想打扰爸爸工作。” 灼灼可聪明了，并没有被秦烬的话带歪，安抚完他就开始给他讲道理，“爸爸每天要完成好多好多工作，如果爸爸一边和灼灼玩，一边工作，工作的时间就会变很长很长很长。那样，爸爸吃饭的时间，睡觉的时间就没有啦！” 灼灼很沉稳地拍了拍秦烬的头发，“所以，爸爸不要无理取闹啦，我们每个人，都要完成自己的工作才能玩耍呢。” 一听就知道是总裁办的员工说的话被灼灼听到记住了，小模样萌死个人。 秦烬忍笑，故意问：“那灼灼的工作是什么呢？” 没想到灼灼没有被问住，而是流利地说：“灼灼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吃饭，长高高，长肉肉，等秋天来了去幼儿园。”她一前一后抬起双手比了个姿势，稚嫩地“哈”了一声，说：“灼灼要打遍幼儿园无敌手！” 这套动作和说辞十分熟练顺畅，一看就知道灼灼已经表演过好多次。 秦烬一边觉得好可爱，一边觉得总裁办那帮人还是太闲了，整天教灼灼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又猛地意识到，灼灼已经是可以上学的年龄。 怎么这么快，灼灼才来到他身边多久？而且以后灼灼去上学，岂不是就只有吃饭睡觉能见面了？ 这不行。 秦烬忍不住焦虑起来，幼儿园那么多孩子，鱼龙混杂，灼灼那么乖，如果被别的小混蛋欺负了怎么办？而且灼灼还不是会退让的性格，秦烬也不舍得叫她忍让示弱，但是灼灼的小身板能打得过别人吗？ 幼儿园的老师要照顾那么多孩子，不一定能注意到每一个孩子，而灼灼又太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在集体里，越乖越省心的孩子，越会被忽视。 还有幼儿园的饭菜，会符合灼灼的胃口吗？灼灼有时候贪玩儿需要大人喂饭，老师会喂她吗？哦对了，幼儿园还会在特定时间午休，但灼灼的午睡时间不固定，她肯定不适应。 11、第 11 章 陷入焦虑中的老父亲秦烬越想越觉得，这个幼儿园，不上也罢！ 但是很快，开明的秦烬家长又把自己的决定推翻。先不说小孩子必须要上学，不上幼儿园也不能逃避九年义务教育，就说灼灼自己，她那么活泼爱跟人打交道，她愿意不上幼儿园吗？ 如果秦烬趁着灼灼年纪小，哄着她不上幼儿园，灼灼长大了会不会觉得遗憾，会不会怨他？ 这些画面想都不能想，秦烬抓住灼灼的小手，把人严严实实抱在怀里，认真地询问，“灼灼很期待上幼儿园吗？” 灼灼点头，快乐地说：“李姐姐说，幼儿园有好多和灼灼差不多大的小朋友，我们可以一起做游戏，一起睡觉吃饭，还能一起学习。” 秦烬酸了，这不都是他现在陪灼灼做的事吗？有了他为什么还要小朋友？秦烬自己惆怅了半天，让孙秘书收集了市内口碑较好的幼儿园的资料，他怀着严谨的态度认真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没有一家满意的。 其实这些幼儿园的师资力量、环境、管理和评价都很高，只是有一个共同的缺点——不在秦烬的管控之下。 想明白这一点后，秦烬豁然开朗，之前所有的焦虑和不满都有了解释。秦烬可以接受灼灼上幼儿园，但这个幼儿园必须在他的控制之下。只有这样，秦烬才能放心，并确认灼灼在里面过得很好。 于是，雷厉风行的秦烬开始筹备建幼儿园的事项。 旁观了秦烬一系列行动的9972简直惊呆，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儿控吗？因为女儿要上幼儿园了就要自己建一个，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以后灼灼上小学中学大学怎么办？老父亲在家担心得默默咬手帕掉眼泪吗？ 9972被自己脑补得嘎嘎乐，然后就见秦烬似乎想起什么，又打了个电话，吩咐了筹办小学和中学的事。 9972：[……] 行吧，您真牛。 灼灼和往常一样，跟着秦烬爸爸来到公司，看他开始工作就抱着小乌龟呜呜带着机械小狗汪汪到处溜达，随机挑选空闲人员唠嗑。然而今天的大人们都有点不对劲，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还有些说不清的怜爱、羡慕。 灼灼觉得好奇怪，歪着小脑袋思考了一会儿，灵光一闪。灼灼飞快地跑回总裁办公室，少有地不顾秦烬在工作，直接冲过去抱住他的腿，又被他掐着腋下抱到腿上坐好。 “怎么了灼灼？”秦烬没有被打扰的不耐，观察了下灼灼的神色，好奇地问，“灼灼有什么话要告诉爸爸吗？” 灼灼努力搂着秦烬的脖子往下拽，秦烬配合地弯腰低头，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 姿势摆好，灼灼用小手挡住嘴巴，神神秘秘地说，“爸爸，外面有妖怪，藏在大家的身体里！他们想向我求救，但是妖怪不让他们说。我们快去找神剑，把妖怪赶走吧！” 童言稚语十分可爱又跳跃，秦烬经常陪灼灼看动画片，所以理解了她的意思。他略一思索，就大约猜到了总裁办那些人的想法，无非是认为他控制欲强，觉得灼灼可怜，又或者是感慨有钱人的生活。 真是少见多怪，以后他们震惊的时候多着呢。 秦烬十分配合灼灼，夸张地露出惊讶又担忧的神情，“外面竟然有妖怪，幸好灼灼发现了。但是一会儿爸爸要开会，不能陪灼灼去赶走妖怪了。我们让钱威叔叔去好不好？他没有被妖怪附身。” 灼灼认真回忆了一下，钱威确实没对她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就点点头，士气高昂地说：“好，爸爸去开会吧，我和钱威叔叔一起去打妖怪！” 9972真想摸摸灼灼的小脑袋瓜，告诉她，钱威不奇怪那是因为她今天还没和钱威对上面啊。 秦烬忍着笑，一副苦恼的样子，说，“可是会议室的其他人也可能被妖怪附身了，灼灼跟爸爸一起，保护爸爸好不好？” 灼灼闻言，立刻握紧小拳头，“好！我跟爸爸一起去开会，我保护爸爸！” 秦烬喜爱地蹭了蹭灼灼的小脸蛋儿，笑着说：“谢谢灼灼。” 灼灼举起小手抚平秦烬眉间的皱痕，奶声奶气地安慰说：“爸爸不要害怕，不要皱眉啦。” 这是什么小天使啊，秦烬把小家伙搂进怀里，温柔地说：“有灼灼在，爸爸就不会害怕。” 9972：[……] 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工作狂秦烬为了哄灼灼陪他开会，竟然装可怜，还演技大爆发。 钱威来提醒秦烬会议时间时，被告知接下来的会议他不用参加了，理由是他要拿着神剑去赶跑藏在秘书助理们身上的妖怪，让他们恢复正常的样子。 钱威一脑门问号，但凭着强大的职业素养，他还是从这些话语中提炼出了足够的信息，并平静地接受了任务，且全程没露出一丝异常表情。 偷偷观察、实则很明显地偷看着钱威的灼灼，悄悄松了口气，趴到秦烬耳边小声说：“钱威叔叔真的没有被附身哎，他好厉害。” 秦烬赞同地附和，“嗯，灼灼说得对。但是爸爸不厉害吗？” “爸爸最厉害！”灼灼光用嘴说还不够，她张开双手，费力地在空中划过，表示好多好多。刚比划完，灼灼忽然叫住钱威，“钱威叔叔，你还没有拿神剑呢！” 钱威微笑：“……我正要问呢，神剑在哪啊？” 灼灼从秦烬腿上爬下来，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最后拉开抽屉拿出了她的小花伞，一本正经地说：“这就是神剑，钱威叔叔加油，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 钱威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笑着接过小花伞了，他还向灼灼绅士地弯了弯腰，煞有其事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在钱威拉开办公室门的时候，灼灼紧张地躲在秦烬身后，只探着个小脑袋往外看。秦烬故意发出一惊一乍的声音，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猛地转身牵着灼灼的手往办公桌跑。 灼灼什么都没看到，但一秒被秦烬的情绪感染，啊啊叫着跟着秦烬跑。跑到办公桌边后，她嗖一下钻进了桌子底下，还一边鬼鬼祟祟地观察四周，一边冲秦烬招手，用气声说：“爸爸快来。” 秦烬被萌得心都化了，蹲下来同样用气声说：“我知道个更安全的地方，我带你去。” “什么地方啊？” 秦烬抱着灼灼去了会议室。 这时与会人员都已经到了，他们齐刷刷转头看向秦烬，却被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萌到。他们还不知道秦烬办学的事，自然以平日里的态度对待灼灼。 灼灼紧张兮兮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每个人身上都没有妖怪，就觉得秦烬爸爸好厉害，果然找到了一个可安全可安全的地方。放松下来后，灼灼乖乖地坐在秦烬怀里，好奇地四处张望。 因为个子太矮，灼灼大部分身体都在桌子下面，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谁发言她就看谁，看得可专注，而后有人上去讲解ppt，灼灼更是看得目不转睛，还时不时发出小声惊叹，捧场得很。 这场会议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秦烬本以为灼灼中途会闹着离开，没想到她特别有定力地坚持了下来。 而且灼灼不是强迫自己枯坐，她是觉得这场会议很有趣，她很投入很有参与感。中途有个男员工的数据出了问题，灼灼还严肃地说：“叔叔，你这样做不对哦。你不认真工作，其他人就白来开会啦。” 男员工本来还在担忧工作和秦烬的发难，听了这话简直无地自容，窘迫地道歉。幸运的是，这个数据别的员工也有，纠正并重新计算后，得以让会议继续下去。 会议结束，秦烬抱着灼灼回办公室。路上遇到的总裁办员工已经被钱威敲打过，收起了略夸张的神情，如常地和灼灼打招呼。 灼灼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在办公室里看到拿着小花伞的钱威时才猛地想起来，惊喜地对秦烬说：“爸爸，大家都恢复正常了！” 秦烬：“对的。” “钱威叔叔好厉害！”灼灼崇拜地望着钱威，很想跑过去抱抱贴贴，却被秦烬搂在怀里不撒手。 秦烬笑着说：“是神剑好厉害，以前钱威没有神剑，就平平无奇，灼灼还记得吗？” 钱威：“……” 这种话能不能等他走了再说。 灼灼还不懂什么叫平平无奇，但秦烬这样说了，她也点着小脑袋，“是的！” 平平无奇的总裁特助先生做戏做全套，他九十度躬腰，把小花伞双手奉上，响亮地说：“公主殿下，幸不辱命！” 灼灼差点被整不会了，看了看秦烬，才把小花伞抱过来。 然后，钱威耍宝一样，站直身体敬礼，踢着正步离开了办公室。 灼灼被这一套动作惊呆，觉得太酷啦，举着手嚷嚷着也要学。 秦烬无奈，搜索了阅兵的相关视频给灼灼看，震撼场面立刻把钱威在小姑娘心里刚树立的伟大形象击碎。 12、第 12 章 一个多月后，灼灼起床的时候忽然被告知，今天要去幼儿园了。 因为秦烬已经提前带着灼灼参观了幼儿园，也跟她说了上学的事，所以灼灼接受良好，还莫名很兴奋，在床上手舞足蹈地蹦跳着，欢呼道：“上学！上学！上学！” 秦烬把小牛犊一样的灼灼抓住，按着她穿好衣服，看着她明晃晃的笑脸，沉重的心情也不由得放轻松，他无意识地嘱咐，“一会儿吃完饭爸爸送你去幼儿园，吴老师是你的班主任，有什么事都跟她说，有谁凶你了打你了抢你的东西，你都要……” “都要打电话告诉爸爸！”灼灼跑到桌子旁指着上面的儿童手表，摇头晃脑地往下说：“想爸爸了也要给爸爸打电话，不开心了要告诉爸爸，不想上学了要告诉爸爸，饭不好吃也要告诉爸爸！” 秦烬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越临近开学的日子，他就越紧张，经常就唠唠叨叨地叮嘱灼灼一些话。他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但说多了，灼灼都会背了。 被灼灼抢话，秦烬惆怅又欣慰，但还是忍不住想再说一遍，可是灼灼已经捂着耳朵跑到了门口。秦烬摇摇头，两个月前，他是绝对不相信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医美是整容，带娃是整人。 秦烬兀自感慨着，就见拧着她的专属小门把手出去的灼灼，又转身跑了回来，大声说：“爸爸，你想我了也要给我打电话呀！你不开心了也要跟我说！你中午吃饭的时候要给我打视频，你要按时吃饭！” 说完，灼灼咚咚咚跑走了，秦烬失笑，低声宠溺，“这小机灵鬼。” 自从灼灼来到身边，秦烬都是跟着她的生物钟走，再没有过饮食不规律，但灼灼竟然还记得他们见面第一天时，秦烬工作到一点多才吃饭的事。 这贴心小棉袄，快要把秦烬暖化了。 灼灼住进来后，秦烬考虑到小孩子天天跑三楼太累了而且容易摔倒，就装了室内电梯，但灼灼新鲜了几天就不愿意坐电梯了，她就喜欢到处跑，爬高上低的撒欢儿。 灼灼风风火火地往楼下跑，还五音不全地唱着稀碎的儿歌，“太阳当空照，我是小小鸟……小小鸟上学校，起得早被吃掉……早早早早早！” 最后还有两个台阶的时候，灼灼忽然停下蓄力，在秦烬和9972作出反应之前跳了下去。两个台阶高度对小孩子来说不算很危险，但两个台阶的宽度就有点长了，小孩子蹦不了那么远。 灼灼如果落在最后一个台阶上，或者是地上，问题都不大。但灼灼下落的趋势，是一半踩在台阶上一半落空。秦烬和9972已经能够想象灼灼被台阶硌一下后，扑倒在地上的画面。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抓住了灼灼的胳膊，稳住了她摔倒的身体，把她提溜着放在地上。 灼灼抬头，清脆地叫了一声，“姑姑！” 秦曦揉着手腕，“嗯”了一声。 后面秦烬两三步从一楼和二楼楼梯的拐角跨下来，蹲下来把灼灼检查了一遍，确认她的腿脚和脚踝都没受伤，才严肃地说：“灼灼，为什么要跳下来？” 灼灼很少见秦烬那么凶，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想跳。” 秦烬赶紧放缓语气，收敛表情，温柔地说：“爸爸没有指责灼灼，只是你这样跳下来很危险，刚才爸爸离你很远根本不能及时接住你，如果不是姑姑正好在这边，你会摔倒的，是不是？” 已经被事实教做人的灼灼乖乖地点点头，后知后觉感到害怕，但只有一点点怕。因为地上和台阶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灼灼觉得自己就算摔倒了也没事。 秦烬看表情就知道灼灼没怎么放心上，但他又舍不得真让她摔一次或者打她一顿让她长记性，只好有些无力地嘱咐，“灼灼，答应爸爸，以后爸爸不在身边，你不可以做危险的事，好不好？” “好。” 灼灼很乖巧，但秦烬和9972都不抱什么希望。因为小孩子天性就是如此，她可以聪明地记住大人的每一句叮嘱，也可以乖乖地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她们一旦兴奋起来，就什么都忘记了都不听了。 秦烬跟灼灼强调了“特别是在幼儿园里，如果没有老师跟着，不能做危险的事”后，就不放心地去跟吴老师通电话了。9972也在脑海里跟灼灼说了问题的严重性，但灼灼的注意力已经飘到了秦曦身上。 秦曦和赵弦是昨天晚上才回来的，两个月前的那次见面，已经被灼灼忘光了。灼灼很喜欢漂亮明艳的秦曦，但秦曦却因为秦烬的缘故，对她不太热情。 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很敏感，即使秦曦对着灼灼笑，灼灼也没有对她表现出亲近的意愿。灼灼反而是和心态平和的赵弦相处得还不错，昨天晚上还跟她分享酸奶。 但现在秦曦接住了灼灼，灼灼就不怕她了。观察了一小会儿，灼灼奶声奶气地说：“姑姑的手受伤了吗？” 秦曦没想到灼灼没跑走，还主动和她说话，她下意识摇头，“没有。” “可是你，一直在揉手指，”灼灼仰头看着秦曦，指着她的手腕想了一下，才准确地说出词语，“还揉手腕。”她关心地问，“你是不是很疼呀？我给你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 秦曦没想到灼灼这么的暖心，怪不得会讨秦烬的喜欢。她看着灼灼努力举高的手，主动蹲下来把自己的手递过去。秦曦的手，只是刚才抓灼灼的时候抻着了，现在已经不怎疼了，但她不想拂了小姑娘的好意。 灼灼小心地捧住秦曦的手，撅着小嘴儿呼呼吹气。她吹得很认真，每根手指都不能落下，手腕还要多吹几下，还没吹完就晕乎乎的脑子缺氧了。 于是，灼灼吹两下歇一会儿，吹两下，歇一会儿。等吹完了，灼灼就看到秦曦转身进了卫生间，她哒哒哒跟过去，发现秦曦在洗手。 灼灼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姑姑讨厌我。” 秦曦都懵了，“我没有。” 她只是曾对灼灼抱有极大的期望，可现实是灼灼确实改变了秦烬，但秦烬对赵弦的态度却没有变化。这种落差，让秦曦在面对灼灼时，很难有好心情，所以就尽量避免和她接触。 “你有。”灼灼有理有据，难过地说：“你在洗手，因为我摸了你。”灼灼见过周秘书被一个男员工碰了手后，在卫生间烦躁洗手的画面。 “……”秦曦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想，直说道：“因为你的口水弄到了我手上，所以我才洗手，但我没有讨厌你。” 说完，秦曦自己都觉得很牵强，她感到无力，有种说不清了的感觉。果然，灼灼的表情更委屈了，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秦曦头都大了，灼灼要是被她弄哭了，秦烬会怎么想！ 就在这时候，打完电话的秦烬找了过来，他蹲下来抱住灼灼，温柔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灼灼抽抽嗒嗒地说了一遍，她记性好，几乎一个字没错。 秦曦紧张得要屏住呼吸，等着秦烬发难，却看见秦烬轻轻点了下灼灼的鼻头，说：“知道你吃完手为什么要洗手吗？”这小家伙也不知道从哪学了个吃手的坏毛病，最近正被秦烬盯着改呢。 灼灼即使快哭了，也乖乖回答，“因为脏。” “那为什么脏呢？”秦烬自问自答，“因为手上全是口水。你自己都要把口水洗掉，弄到别人身上，别人肯定也要洗掉，跟讨不讨厌你没关系。” 看着灼灼恍然的小模样，秦烬笑着打趣说：“我们灼灼好霸道呀，姑姑只是洗洗手上的口水，就被灼灼扣了好大的罪名。” 灼灼羞窘地捂脸，拉长了声音撒娇，“爸爸！” 秦烬见好就收，指着秦曦说：“姑姑被你吓到了，你该怎么做？” 灼灼跑过去抱住秦曦的腿，仰头看着她，软乎乎地说：“姑姑对不起，灼灼冤枉你了，你能原谅我吗？” “没关系，不怪你。”秦曦弯腰摸了摸灼灼的头，不可思议地看了秦烬一眼，亲眼看到他解决带娃过程中的小意外，她才真切地意识到秦烬对这个孩子有多上心多温柔。 在秦烬哄灼灼时，自然而然营造出的温暖和谐的氛围，是秦曦渴求了二十几年的。可是秦烬明明知道她和妈妈想要什么，需要什么，他就是不给，他冷眼旁观着她们的纠结和痛苦。 秦曦沉浸在思绪中，心情急转而下，又被灼灼奶呼呼的声音唤回来，“谢谢刚才姑姑接住灼灼，姑姑好厉害好漂亮，我喜欢姑姑！” 说完，灼灼举起手放在头顶，给秦曦比了个心，比完害羞地藏在秦烬腿后面，自己乐得嘎嘎笑。 秦曦莫名被逗笑了，刚想说不客气，就听见秦烬温和地说：“秦曦，刚才确实多谢你，你反应真快。” 秦曦怔了一瞬，眼眶有些发热。如果没有出幻觉，这是二十多年来，秦烬对她说的话里第一次有了温度。秦曦没有开心，只觉得秦烬真是好狠的心，就这样直白的暗示，她想要的家庭和睦，需要她对灼灼好来交换。 13、第 13 章 秦烬是何其敏锐老辣，一眼就看出秦曦的想法，他支走灼灼，让她去看看张姨有没有做好饭，这才淡淡地解释。 “我没有怀疑你会对灼灼不好，也不会要挟你对她好。如果逼着你你才会对她好，我会直接不让你接触到她。我只是觉得灼灼需要良好的家庭氛围，所以我想要改变。” 都是为了灼灼，但秦烬的说法显然更容易让人接受，可惜被秦烬冷暴力了二十几年的秦曦只觉得他是在安抚她。 秦烬语气感慨地说：“昨晚灼灼问我，为什么你们对待我的态度，像我公司的员工一样小心翼翼的。” 其实这两者的态度差距还是挺大的，只是灼灼年纪小阅历不够，无法准确地描述出秦曦对秦烬的敬畏讨好和抗拒厌恶，以及赵弦对秦烬的愧疚痛苦和无力期盼，绞尽脑汁也只能用有一点类似的员工来举例。 灼灼还很难过地问秦烬，是不是她长大后他们的关系也会变成这样，她不要。 秦烬自己经历了冷淡的家庭氛围，也旁观了秦曦的扭曲成长，自然不会让灼灼也在生活在不健康的家庭之中。但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有天然的感知力，不是简单的演戏能敷衍过去的。 不过，正如之前秦烬对秦曦说的，他对赵弦和秦曦都没有怨恨和恶意，这些年拒绝回应她们，仅仅是他已经习惯了只有工作和爱好的生活状态，不想改变罢了。如今为了灼灼，秦烬也不介意主动发出友好信号，改善和母亲妹妹的关系。 秦曦将信将疑，多年所求一朝实现，她并没有欣喜若狂，而是有些迷茫空虚，还有如释重负后的莫名委屈和怨气。 未免控制不住情绪，秦曦没和大家一起吃饭。 灼灼被秦烬抱到儿童座椅上坐好，先是问秦烬姑姑怎么没来吃饭，得到回答后，她冲着赵弦露出元气满满的笑脸，中气十足地说：“奶奶，早上好！” 正在看报纸的赵弦愣了一下，秦家的家庭关系并不和睦，就算是她倾注了心血和爱意的秦曦，在略微懂事后也很快磨平了孩童的天性，鲜少这样无忧无虑又快乐地说话。 灼灼这声普普通通的问好，像是一道阳光刺破了笼罩在赵弦心中数十年的阴云。赵弦有些无措，没有立刻做出回应。灼灼也不在意，已经转头看向秦烬，拖长了声音撒娇，要求喝两杯果汁。 这时候再说什么就不合适了，赵弦又把视线放在了报纸上，注意力如以往一样，放在孩子们的身上。 秦烬没有拒绝灼灼的要求，“把该吃的饭吃完，还能喝得下就给你喝。” “好耶！”灼灼欢呼一声，啪嗒放下儿童筷子，催促道：“爸爸快喂我，爸爸喂得快！” 因为以前的体弱多病和如今秦烬的娇惯，灼灼至今不怎么会自己吃饭。不过在了解到正常幼儿园不会给孩子喂饭后，秦烬已经在锻炼灼灼用筷子和勺子了，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会忍不住亲自喂她。 秦烬挑了挑眉，开始熟练地投喂，正好在灼灼要吃不下的时候，他才停下了动作，“好了，够了，要再喝一杯果汁吗？” 灼灼摸摸饱饱的肚子，眼巴巴地望着果汁，嘴硬说：“要。” 秦烬没说什么，直接把果汁放到灼灼面前。灼灼开心地捧着杯子，勉强喝了两口，面露痛苦，委屈地说：“喝不下了，肚肚撑。” 看明白秦烬的小把戏的赵弦有些好笑，9972心疼自家崽崽，她当然肚肚撑了，因为秦烬观察着她的神色，特意多喂了好几口。 平时秦烬不会让灼灼吃撑，对身体不好。但也不能养成她在饭时喝太多果汁的坏习惯，就糊弄了她一下。 如果是灼灼自己吃饭，秦烬会把饭菜放到她的餐盘里，量多量少能一眼看出来，他还真不好操作。但灼灼让秦烬喂，吃多少才是该吃的量，可就完全是他说了算了。 “太可惜了。”秦烬一边给灼灼揉肚子，一边真情实意地说，“喝不完就浪费了。” 灼灼举着果汁往秦烬的方向，“爸爸替我喝。” 秦烬接过小杯子，不紧不慢地喝完了，然后就听灼灼奶声奶气地说：“爸爸，这次的果汁我没有喝，要给我记在账上，我晚上再喝。” 9972暗道失策，看来秦烬这次战术失败了。灼灼本来就聪明，又在总裁办待了两个月，整天接触到的都是人精和繁杂的信息，学到了不知多少东西，人小鬼大，经常会说出令大人惊讶的话。 “灼灼真聪明。”夸完自家宝贝，秦烬不慌不忙地说：“但是你吃完饭，再喝两口果汁就撑得难受，看来喝一口刚刚好。这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往后推吧，这样跟喝不上有什么区别？” 见灼灼露出苦恼的神色，秦烬体贴地给出解决方案，“这样吧，你每次吃完饭就多喝一口果汁，爸爸算算一杯果汁有几口，就给你喝几顿。” 灼灼眼睛一亮，“好！” 赵弦：“……” 9972：[……] 这样算计一个三岁半的小孩儿，秦烬你良心不会痛吗！ 秦烬良心不痛，还跟灼灼约定好，等放学回来，看看灼灼喝完一杯水要用几口。灼灼觉得爸爸说得好有道理，用力地点头，完全没想起来她现在嘴刁了不喜欢喝水，也没意识到为什么不干脆用一杯果汁来实验。 时间差不多了，秦烬检查了一遍灼灼的小背包，送她去幼儿园。在车里，秦烬忍不住又把先前的话叮嘱了一遍，但看灼灼兴奋的样子，估计没怎么听进去，他有些惆怅地轻叹一口气。 能在一个多月里开一所私人幼儿园，秦烬使用了不少特权和人情，也出让了许多利益。不过幼儿园到底是错过了招生，这无伤大雅，反正秦烬不是为了赚钱。 但幼儿园里也不是只有灼灼。 秦烬大张旗鼓地为女儿办幼儿园，在圈子里都已经传遍了。圈内人纷纷震撼，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听到顶级单身汉的八卦，不是关于他的绯闻对象，而是关于他的女儿。 真不愧是从小让无数同龄人仰望的秦烬，不声不响就英年早育！ 即使孩子的生母还没有暴露出来，这个消息已经足够让无数人心碎扼腕，也让很多人找到了接近秦烬的方法。家里有适龄儿童的，都在这一个多月里试图入学这家幼儿园。 但秦烬不想让大人的利益关系影响到灼灼，根本没开放入学申请公开招生。 秦烬从自己的人脉中筛选，在人品信得过的世交、朋友和合作伙伴里，找出有适龄孩子的，然后打听孩子的品性，最后向比较满意的孩子的家长发出了入学邀请。 一些人对孩子的发展早有规划，且不愿随意更改，一些人则放弃了原本定好的幼儿园，把孩子送到了秦烬这里。 秦烬对灼灼的用心程度让人叹为观止，女儿奴三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幸好这个世界不存在超然力量，要不然很多圈内人都会怀疑秦烬是不是被灼灼下了蛊摄了魂。 据说有个一直想把女儿嫁给秦烬的暴发户还偷偷去报警了，理由是秦烬转变太大，肯定是有人催眠了他，或者是用成瘾药物、毒品什么的控制了他，或者是用什么东西威胁了他。 暴发户要求警察把使用不法手段的犯罪分子抓起来，拯救秦烬，警察无语地把他请了出去。警察不了解秦烬，对暴发户的震惊不能感同身受，只觉得父母爱子女是天性，这人简直有病。 别说暴发户对秦烬的转变不可置信了，就连跟单方面跟秦烬纠缠几百年了、一直旁观秦烬跟灼灼相处的9972都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秦烬会对灼灼这么好。 9972以前绑定的成年宿主中，也有孩子般单纯无害的人，但秦烬并没有对其表现出特别和好感。 有时候9972会思考怎么写这次的任务报告，它大概没法做出什么有用的分析，只能将原因归结为，或许秦烬就是喜欢养孩子，嗯……养灼灼那样的孩子。 车停在了幼儿园门口，秦烬把灼灼抱下车，等候着的园长老师立刻迎了上来。灼灼的班主任吴老师温柔地说：“灼灼你好，你还记得我吗？” 灼灼歪了歪头，脆声说：“你是吴老师。吴老师，我来上学啦！”她还主动朝吴老师伸出手要抱抱。 但是，在吴老师笑着准备把灼灼接过去的时候，秦烬下意识侧了下身，挡住了。 园长和老师都是秦烬重金请来的有丰富经验的专业人士，对这种情况很熟悉，很自然地圆了场。 吴老师没有再试图抱灼灼，而是往后退了半步，朝灼灼伸出一只手，“灼灼，老师带你进学校好不好？” “好呀。” 听到灼灼的回答，秦烬把她放在地上，看着她主动走过去牵住吴老师的手。 吴老师蹲下来跟灼灼平视，“我们来跟爸爸说再见。” 灼灼转身朝秦烬挥手，稚气地说：“爸爸再见，你去公司吧。” 秦烬也笑着挥手，看着灼灼蹦蹦跳跳地跟着吴老师进了幼儿园，他脸上的笑容消失，蓦然从心底涌起的情绪让他差点开口把人叫住。 14、第 14 章 也许是秦烬和总裁办的人一直给灼灼灌输有关上学的积极情绪，所以她没有抗拒地跟着吴老师走了，那欢乐的毫无留恋的小背影和秦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9972多看了秦烬几眼，一直到穿过花园被喷泉遮住了视线，才把注意力收回来。 因为招生时间紧张，幼儿园目前只开设了小班，一共七个小朋友。几个月来，灼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同龄人，兴奋又拘谨，扣着手好奇地看着他们。 9972赶紧提醒，[宝宝，不要扣手。] 灼灼听话地停下来，转而把手放嘴里开始吃手。 9972又赶紧说:[也不能吃手。] 一旁的吴老师也温柔地说，“小朋友不可以吃手哦。” 灼灼委屈巴巴不情不愿地把手抽出来，还蠢蠢欲动要重新塞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扎了一头辫子的小姑娘过来牵住了灼灼的手，无形中制止了她的动作，“妹妹你好可爱，我叫星星，我想跟你玩儿，你叫什么名字呀？” 灼灼害羞得笑了，小声说:“我叫灼灼，我们玩什么呀，我没跟小孩儿玩过。” 她都是跟一群大人玩，可以使劲儿造作，忽然面对这么一群小家伙，她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星星和其他小朋友误会了，顿时觉得这个腼腆害羞的妹妹好可怜哦，她都没有小伙伴！ 于是大家都围了过来，一口一个妹妹的喊，让灼灼跟他们一起玩捉迷藏、老鹰抓小鸡、玩拼图玩乐高玩小火车。 灼灼用力点头，“好！” 七个小朋友，在九个老师的照看下，开始了捉迷藏。随着倒计时开始，灼灼像个小猎豹一样窜出去，敏捷地从一哄而散的孩子中穿过，拉着小板凳来到墙角的小柜子边，吭哧吭哧往上爬。 9972和老师们吓了一跳，“灼灼，不可以爬柜子，快下来。” 灼灼急得直蹦，可严肃地看着他们:“你们不要说话，你们要暴露我的位置了！” “哎你不要跳，老师不说话了，你小心，慢慢的，慢慢儿，哎慢点。”吴老师站在灼灼身边护着，语气温柔平缓，没有指责的意思。 灼灼在吴老师的安抚下冷静下来，麻利地爬上小柜子，伸手把窗帘拽过来，认真的把小柜子和她都遮挡严实。 [宝宝，趴好，不能乱动。] 9972看着趴在柜顶的灼灼，简直头疼。之前灼灼在公司玩捉迷藏，就好几次想藏到柜子上，被秦烬严肃批评了才改，没想到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到了幼儿园可算是没人能管得住她了。 9972只希望灼灼藏过一次就能明白柜顶没有柜子里好，过了瘾就别有下次了。 然而，灼灼趴在柜顶，在窗帘隔出的昏暗狭小空间里，气还没喘匀，忽然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小男孩兴奋的声音响起:“哈！灼灼，我找到你了！” 亮亮小朋友找到人了还不算，还要踩着小板凳也爬上来。 灼灼还处于不可置信中，看见了赶紧说:“你不要上来！趴不下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最后一句，是灼灼浓浓的不解。因为她一直没能成功藏到柜顶，而且捉迷藏时总是很容易被找到，所以柜顶就变成了她心中的圣地。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灼灼心里，“藏到柜顶”已经和“必胜”画等号了。现在被亮亮第一个找到，灼灼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9972刚才还想着让灼灼快点失去兴趣，现在又忍不住怜爱了，亮亮这小破孩儿，没看到灼灼爬高高好辛苦吗？上来就给找到了，哼。 亮亮根本不知道灼灼和9972的内心戏，咧着嘴笑得憨厚老实，“我看见你藏在这里了。” “啊？” [什么？！] 灼灼生气了，丝毫没有之前的文静羞涩，指着亮亮说:“你怎么能偷看？你犯规了！这次不算！” “可是我找到你了啊。”亮亮歪着头很无辜，很多三岁多的小孩儿根本就没有“规则”的意识，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灼灼更气了，从柜顶爬下去，捂着眼睛气鼓鼓地给亮亮示范，“捂着眼睛数数就是不能看的意思，你偷看了，这次不算！重新玩！” 亮亮被气势汹汹的灼灼吓到了，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好吧，听你的。” 别的小朋友听到争吵，也纷纷从藏身的地方露出头来看，有的跟亮亮一样一脸茫然，有的跟灼灼一起强调规则。 一通叽叽喳喳后，游戏重新开始，一个叫大米的小朋友站在教室中央捂着眼睛数数。 灼灼又是拖着小板凳，一溜烟跑到柜子边，吭哧吭哧爬了上去，然后认真地用窗帘把自己和柜子盖好。 看着她这一系列熟练的动作，9972欲言又止。还没等它说话，数数已经结束了，大米哒哒哒跑过来拽开窗帘。 两个小朋友四目相对，灼灼震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大米笑着说:“你刚才就在这里，我过来找找，你真的又藏在这了啊。” 一旁的老师忍不住用手挡住嘴角，两小只都好可爱啊。 灼灼好挫败，沮丧地从柜顶上下来，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脸看他到处找人。不知道是别的小朋友藏得太好，还是大米真的不会找。 吴老师宣布十五分钟时间到的时候，大米竟然只找到了灼灼一个。 灼灼更伤心了，好想跟秦烬爸爸说说她的委屈和难过，但习惯性一抬头，只看到不熟悉的老师和教室。她撇撇嘴，身上小太阳一样的气势弱了一半儿。 不过很快灼灼就又开心了，因为她找人的时候，把所有的小朋友都找出来了。 接下来又做了几个游戏，老师给小朋友们分了水果和牛奶，吃完后组织大家一起画画。 说是画画，但其实就是做填色游戏。只是灼灼被画本上的图案勾起了回忆，又想起了秦烬，认真地在空白的地方画了抽象小人儿。 星星和亮亮和灼灼头对头着头趴在小桌子上，看见她的画，发出看到了名家大作一样的惊叹，“灼灼，你画的是什么呀。你好厉害呀！” 小孩子就是可爱，连画的是什么都看不出来还能夸得这么真情实意。 其他小朋友也凑过来看，化身夸夸机，比赛一样一人夸一句。 灼灼指着小人儿，开心地介绍，“这是我，这是我爸爸，我们在一起工作，挣钱养家！” “哇！”小朋友们发出不明觉厉的惊呼，“灼灼，你已经会挣钱了吗？” 灼灼摇头，“我还不会挣钱哦，我爸爸会挣好多好多钱，秦烬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9972惊讶秦烬在灼灼心里的地位，确认般问，[那你的阿颂爸爸和颜颜妈妈呢，他们没有秦烬厉害？] 灼灼在脑海里说:“可是他们不在这个世界呀。爸爸妈妈是原来的世界里最厉害的人！” 就这两句话的时间，小朋友们就谁的爸爸妈妈最厉害发生了激烈的争论，谁也说服不了谁。 不等老师们维持秩序，灼灼小大人一样说:“你们不要吵啦，我的秦烬爸爸最厉害，你们看到他就知道了！” 灼灼从小书包里找出手机，这是秦烬在临出门的时候放进来的，他觉得如果灼灼想他了光用儿童手表打电话不够，要视频才行。 灼灼没有立刻打视频，而且去问吴老师，可不可以把手机上的内容投影到大屏幕上。因为公司会议室和家里影音室都有这种设备，灼灼就以为这些东西是标配。 其他小孩子虽然不一定见过公司的会议室，但优渥的生活让他们也有同样的认知。 不过，这本来就是秦烬为灼灼建的私人幼儿园，配套齐全设施豪华，投影仪必须是有的。 幼儿园为了让孩子更好的适应，一般是不让主动联系家长的。但这所学校特殊，这几个小孩儿也是，他们的家长都叮嘱过不能限制他们联系家长，老师们也不好从一开始就严词制止。 吴老师帮灼灼设置好，她才给唯一联系人打视频，秦烬几乎是秒接，“灼灼，想爸爸了？” 他的背景不像是在公司，像是在车里。 灼灼没注意到这点，她捧着手机，仰头看着大屏幕，本来是要兴冲冲地提醒小朋友们看她爸爸的。但是一听到秦烬的声音，看到他的人，压抑的思念忽然就涌了上来。 这一次，思念一发不可收拾，灼灼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眼眶红了，在秦烬担忧焦急的视线中，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爸爸！” 别的小朋友很快被感染，也笑脸变哭脸，掉起眼泪，教室里很快听取哇声一片。 经验丰富的吴老师们，在灼灼要和爸爸视频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场面，熟练地开始哄人。 一个年轻老师向秦烬解释情况，希望能暂时挂断视频。她说着，已经轻轻用力准备拿走灼灼手里的手机并挂断了。毕竟大多数家长都是明事理的，在带娃过程中明白怎么最快哄好他们。 然而，秦烬紧紧看着灼灼，说:“别挂，我和灼灼说说话。” 15、第 15 章 年轻老师有些无措地看向吴老师，吴老师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遇到过不少类似的家长，对孩子都娇宠得很，不舍得违背孩子意愿。这时候就别从家长下手了，专心转移孩子注意力就行了。 吴老师稍微提高了声音，温柔雀跃地说：“咦，灼灼，你看这是什么，这是灼灼画的画呀。” 见灼灼往这边看过来，吴老师说:“灼灼能跟老师讲一讲，你画的是谁吗？” 灼灼哭声不减，但还是乖乖地看过去，一手把手机护在怀里，一手指着画抽抽噎噎地说:“这是我，这是……爸爸！” “哇，灼灼画的真像啊。但是现在画还没画完，我们给小人儿涂上颜色好不好？灼灼今天的衣服是绿色的，你能找出绿色的画笔吗？” 吴老师温柔地说完，就发现灼灼的视线不在画纸上，而是在窗外，她顺着看过去。看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冷峻男人，正脚步生风地往这边走。 吴老师:“……” 9972:[……] 秦烬，好样的，服了。他这是根本就没去公司就在幼儿园门口守着的吧？ 灼灼没忍住又叫了声爸爸，身体往教室门口倾斜，眼巴巴地望着吴老师。 吴老师压住内心对秦烬的吐槽，笑着说:“去吧。” 灼灼立刻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在门口被秦烬抱起来，她黏糊糊地说:“爸爸，我好想你啊，你来得好快呀。” “我也想你。”秦烬掏出手帕轻轻地给灼灼擦眼泪，然后跟吴老师打了招呼，直接带着灼灼走了。 在安全座椅里坐好，灼灼才反应过来，“爸爸，不上学了吗？” “今天不上了，爸爸带你去吃饭。” 吃过午饭，灼灼跟着秦烬去公司。她今天起得早，在车上就睡着了，被秦烬抱到了休息室，等醒过来就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睁开眼是熟悉的环境，灼灼把上学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在自己的小号水池旁洗完脸，灼灼精神抖擞地就跑了出去，对正在回复邮件的秦烬说:“爸爸，我出去玩儿！” 秦烬快速的看了一遍灼灼，见她没有什么不妥，就点点头，习惯性嘱咐，“不要乱跑，不能吃零食，吃也要回来，爸爸看着你吃。” 灼灼以前身体不好，年纪也小，好多东西都没吃过。在这里两三个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接触了各种各样的零食，迅速从乖乖喝白开水的宝宝变成了酷爱零食和垃圾食品的挑食宝宝。 秦烬发现后，就禁止总裁办的人投喂灼灼了，但也不是一点不让灼灼吃，只是必须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吃，由他来掌控量。 灼灼欢快的语气降了一个度，“知道了爸爸。” 灼灼像往常一样混在助理秘书中，时间消磨得很快，快到下班时间的时候，周秘书笑着问她，“灼灼，你明天还去幼儿园吗？” 灼灼理所当然地说:“今天已经去过了，明天不去了。” 话落，大家都笑了起来，给灼灼解释，“上学和上班一样，一星期上五天。” 这个消息让灼灼有一点纠结，她挺喜欢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和老师的，但又不想和爸爸分开那么久。 周秘书他们不知道灼灼在想些什么，大胆调侃，“秦总今天上午都没来公司。以前是灼灼陪爸爸上班，以后是爸爸陪灼灼上学了。” 灼灼没听出来这是打趣，只觉得是个特别好的主意。于是，在回家的路上，灼灼认真地说:“爸爸，明天你陪我一起在幼儿园吧，你不在我会好想你。” 秦烬摸了摸灼灼的头，“爸爸也想陪着灼灼，但是不可以这样做。” “为什么呀？” “因为上学是小朋友长大的第一步，必须要离开爸爸妈妈去接触新的人。你今天是第一次离开爸爸，所以会不习惯，慢慢就好了。”秦烬说得很理智冷静，一点不像是在车里等了三个多小时的人。 灼灼听不太懂，很委屈地说:“我不想习惯，我就要一直在爸爸身边。” 灼灼以前也是很独立坚强的宝宝，自己住icu都不哭。但是这几个月来，秦烬日夜不离的陪伴，让她逐渐恢复了这个年龄的孩子的娇气脆弱和粘人。 做父母的最受不了孩子的委屈和眼泪，更何况秦烬自己也接受不了几个小时看不到灼灼，但这是必经之路，只能狠下心。 秦烬没有再试图讲道理说服灼灼，转移话题问她在幼儿园玩了什么吃了什么，和谁谁谁交朋友了。 这些东西，中午吃饭的时候秦烬就大概问了一遍，现在再问，灼灼又很耐心地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她还没玩一个小朋友的小火车。 秦烬不动声色地引导，“没事，我们明天去了再玩也是一样的。” “嗯！” “原来幼儿园可以自己带玩具呀，灼灼明天想带什么玩具和大家分享吗？” 灼灼已经是玩具大户了，玩偶汽车积木什么的都有，她认真地思考半天，“我要带汪汪和呜呜去！” 机械小狗和小乌龟依旧是灼灼的最爱，她想把自己最喜欢的展示给别人看。 第二天，秦烬送灼灼去幼儿园，这一次灼灼没有立刻跟吴老师进去，而且认真地跟秦烬商量，“爸爸，你今天一个小时就来接我吧，昨天太久了。” 9972很想说你昨天就已经是早退了，少上了一下午的课，今天竟然还只想上一个小时，这有点过分了。但这话说了也没用，说不定还会让灼灼开始排斥上学。 9972和吴老师都担心地看着秦烬，怕这个宠溺无底线的家长答应了孩子的要求。 还好秦烬没有失去理智，他佯装思考了一会儿，为难地说:“一个小时不太行，灼灼，等过了三个一小时，爸爸再来接你好不好？” 灼灼没反应过来，快乐地点头:“好！” 9972:[……] 但凡灼灼有个幼儿园文凭，都不会被这个简单的数学问题给欺骗。 在老师们的有意安排下，小朋友们沉浸在做游戏和学习启蒙中，根本没意识到时间流逝。 听到吴老师说要去吃饭啦，灼灼才想起来三个小时过去了秦烬竟然没来接她，她有点不开心地瘪嘴，准备打电话提醒秦烬。 9972和吴老师心中一惊，正要转移她的注意力，星星小朋友跑过来牵着灼灼的手，热情地说:“灼灼，快排队呀，你站在我前面。” 灼灼被新名词吸引了，“什么是排队？” “排队就是一个接一个地站好，不能乱站。”星星说:“昨天吃饭，就是排队去食堂吃的。” 星星显然是觉得这样很有趣。 灼灼眨眨眼，说:“我昨天没有在食堂吃。” “因为你回家了，灼灼，下午也要上课，你不在，你要加班补回来。” 灼灼惊讶了，“下午还有课！” 其他小朋友也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排队吃饭，吃完饭排队睡觉，排队起床上课，学唱歌。” 昨天灼灼被接走后，小朋友们很快就被老师们哄好，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灼灼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多好多，这要加班多久才能补回来啊，她着急的说:“我都没做。” 一直观察的吴老师过来说:“没关系，灼灼，这些事我们今天还要做，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呀。” 灼灼没有立刻答应，“我要问我爸爸。” 这次吴老师同意了，只不过要吃完午饭才可以打。这可提醒灼灼了，她坚持地说:“要现在打，否则的话，爸爸会饿死。” 吴老师:“……你打吧，只能说五分钟哦。” 灼灼依旧选择了打视频，这次她特意观察了周围，发现秦烬是在车里，旁边的座椅上还放着电脑。她叹了口气，“爸爸，你没有按时吃饭，你不乖。” 正准备下车把人接走的秦烬，“……不是没有按时吃饭，爸爸正要去吃饭。” 灼灼也不知道信了没信，“你去吧，我看着你吃。” 跟小大人一样，可爱极了。秦烬无奈又受用地笑了，“灼灼吃饭了吗？” “马上就要吃了呢。”灼灼举着手机，给秦烬看食堂和小朋友。 秦烬趁机问，“别的小朋友都坐好了，怎么灼灼还在站着呢。” 吴老师十分配合，过来领着灼灼去座位，和秦烬一起把她的注意力放在吃饭上，然后趁她没注意，把视频挂掉了。 幼儿园门口，司机问秦烬要不要去吃饭，秦烬摆了摆手，叫了外卖吃。他准备再等一会儿，等灼灼顺利午睡了，他再回公司。 秦烬担心的事没有发生，灼灼以前住院是家常便饭，很习惯和陌生人睡在一个房间，也没有认床的毛病。9972更是动作迅速，在灼灼想起来秦烬之前，就在她脑海里放起了催眠曲。 催眠曲是9972从灼灼这里问到的，她生病难受的时候，颜颜妈妈就会哼这首曲子哄她睡觉，效用堪比安眠药。灼灼的身体已经对曲子形成了反射，听了后不到一分钟就睡熟了。 16、第 16 章 下午三点半，马上到幼儿园的放学时间，秦烬结束视频会议，有些怅然地望着车窗外的幼儿园大门，“初翔幼儿园”五个字映入眼中，让他心情有些复杂。 也许看着孩子独立长大是每个家长必然的经历，他们推着孩子往前走，希望孩子们能接触更多的人学会更多的技能和知识，但当孩子真的离开身边开始探索世界时，家长们又会感觉空落落的。 想要孩子长大，又害怕孩子长大。 特殊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秦烬的多愁善感，他立刻接通，冷硬的面容上露出笑容，“灼灼。” 他观察着灼灼的神情，语气温柔，“想爸爸了？” “爸爸！”灼灼笑容明媚，“我马上要放学了，你会不会来接我啊。” “好，爸爸一定会准时接你，不让你多等一分钟。” 秦烬的承诺并没有让灼灼满意，她噘着嘴，哼哼唧唧，“你上午没来接我，你说三个一小时后会来的。你是不是忘了呀？” 一整天都没离开的秦烬没法解释，只好说：“对不起，下次爸爸一定会遵守和灼灼的承诺。” “好吧，我原谅爸爸了。”灼灼很好哄，还很懂事地问，“爸爸今天是不是很忙？爸爸忙的时候，可以跟灼灼说，让郑叔叔王叔叔他们来接我也可以哦。” 郑叔叔王叔叔是秦烬的两个司机，跟灼灼不是很熟，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但今天是灼灼第一次被秦烬放鸽子，虽然她很快被小朋友和9972转移了注意力，但她的小脑瓜儿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灼灼想起来秦烬总是很忙，总裁办的秘书助理们都有空闲的时候，就秦烬几乎没有。灼灼曾经问过9972为什么，9972说，因为秦烬为了陪她，把晚上和周六周日的工作都压缩到工作日的白天做。 灼灼虽然天天跟着秦烬上班，但其实不太能理解他到底有多忙，因为秦烬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但今天秦烬没来接灼灼，她思考了半天，忽然就明白了。 灼灼还问了星星他们，才知道就只有两个小朋友是由妈妈送着上学的，还只昨天送了一次，其他的都是家里的司机接送的。 这一对比，就显得灼灼很麻烦人。 小孩子不能隐藏情绪和想法，秦烬一眼就看出了灼灼的委屈和退让，他顿时心疼坏了，“灼灼，爸爸有时间来接你，没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了。” 秦烬后悔极了，早上他不该为了稳住灼灼就糊弄她。他以为灼灼玩起来就会忘了这回事，但灼灼聪明又敏感，她会思考为什么，在找不到原因的时候，她就会怪自己，会为了体贴大人而忽略自己的需求。 秦烬第一次知道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也会因为大人的行为而烦恼难过，他一秒钟都等不了了，下车匆匆去接灼灼。 灼灼正在吴老师的帮助下收拾小书包，9972帮她一起检查着有没有遗漏的东西，在听到秦烬的声音时，她还以为是听错了，9972却咋咋呼呼起来，[灼灼，你秦烬爸爸又来了。] 灼灼惊喜地抬头，看到秦烬大步走过来，她蹭的站起来，开心地大声喊：“爸爸！” 在小朋友们羡慕的目光中，秦烬又一次把灼灼提前接走。这次他没带着灼灼回公司，而是去了游乐园。 灼灼搂着秦烬的脖子，看着乌压压的人头和各种大型游乐设施，有些疑惑，“爸爸，今天不工作了吗？” “今天忙完了，以后也不会很忙，爸爸有很多时间陪灼灼。” 秦烬见大部分小朋友手腕上都系着一只气球，他也给灼灼买了一朵太阳花形状的。 灼灼很开心，又有点担心，“为什么呀？爸爸没有工作了吗？辞职了？” “不是。”秦烬没有因为灼灼小而敷衍，认真地解释了一番，“我打算把钱威提到总经理的位置，接手我一部分工作，也会把一部分权利下放到各部门。” “那爸爸会不会不开心？李姐姐他们说爸爸是工作狂，喜欢工作，一天不工作就难受。”灼灼毫无所觉，把总裁办的人给卖了。 秦烬轻笑一声，心里想着回去就给这些人加任务，嘴上温和地说：“因为以前没有灼灼，爸爸没事做才喜欢工作，现在爸爸想多和灼灼在一起。” 听了这话，灼灼并没有很开心，她发愁地说：“可是，不工作就没有钱了，我还不能挣钱养爸爸。” 这小孩儿，净说甜言蜜语。 秦烬笑着蹭灼灼的小脸蛋儿，“不会的，爸爸是公司的董事长，公司里的员工都是在给我打工挣钱。” 灼灼似懂非懂，9972通俗地解释，[秦烬是公司的老板，其他人都是他请来干活的。] 灼灼懂了，崇拜地看着秦烬，“爸爸，你好厉害，好有钱呀。” 秦烬笑着说：“将来这些都是灼灼的。” 他忽然担心灼灼长大后也会变成工作狂没时间陪他这个空巢老人，就又说：“当老板的最高境界，就是无为而治。自己只把控好大方向不出错，工作都交给下属去做就行。” “可是，爸爸不是这样的。”灼灼困惑，她认为秦烬是最厉害的，又认为秦烬说得都是对的。这两者一冲突，她有点搞不明白了。 秦烬说：“对，因为爸爸还需要努力才能做得更好，希望灼灼长大后比爸爸更厉害。” 灼灼一听，别的都不管了，握着小拳头说，“我长大后一定做一个什么都不做的老板！” 秦烬闷笑：“好，志向远大，爸爸支持你。” 旁听了全过程的9972看着差点被忽悠瘸了的灼灼，心情复杂。秦烬，你说这些话，你脸不疼吗？ 游乐园里，三岁多小孩儿能玩的项目不多，灼灼大部分时间都是被秦烬抱着看热闹，就这样她也很开心，看到什么都要跟秦烬分享。 一直到晚上九点闭园，秦烬才带着灼灼离开。小姑娘亢奋了一晚上，情绪冷静下来，精神上的疲惫就涌上来了，还没到家就睡得昏天暗地。 秋风转凉，a市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一夜入冬。 灼灼早上起来，看到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都惊呆了。她是个生活在南方的小孩儿，三岁半的人生中第一次见到雪，被秦烬按着穿好衣服就跑出去撒欢了。 该吃早饭的时候，秦烬去雪地里把团雪球的灼灼抓回来，一边用温水给她洗手洗脸，一边随口问，“灼灼喜欢雪？等放学了爸爸陪你堆雪人。” “好啊好啊，我以前没玩过堆雪人，我以前没见过雪！” 路过的秦曦正好听到，笑着说：“灼灼是不是忘了呀，你以前在w国，那里一年有八个月是冬天，几乎天天下雪呢。” 灼灼正要说不是，秦烬忽然用毛巾盖住她的脸，“呜呜爸爸，毛巾吃嘴里了。” “擦脸的时候闭上眼别说话。” 灼灼不说话了，秦曦也没停留，往餐厅走去。 秦烬动作熟练的给灼灼擦脸，半垂的睫毛遮盖住幽深的眼眸。 之前灼灼说的雾城和句平，他派人查过，找到了几个名字发音类似的城市，正在排查里面有没有叫阿颂和颜颜的夫妻。因为信息太少，所以进展很慢。 可能是逃避心理，也可能是不想灼灼加深以前的记忆，秦烬没想过询问她以前的生活提取信息。今天灼灼无意间的话，可以排除掉好些错误选项了。 但为了准确，秦烬特意让钱威收集了那几个城市两年来的天气信息，确认这些城市每年最少下三场中雪。 都不符合。 秦烬陷入了沉思，难道灼灼以前不是生活在国内，是在国外？ 这个范围太广了，不知道要排查到什么时候，更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但秦烬还是吩咐了下去。 白天在幼儿园，老师们带着小朋友们堆了小雪人，回到家，灼灼兴致勃勃地带着爸爸奶奶和姑姑一起堆雪人。 秦家现在的氛围好了很多，秦曦对秦烬依旧是想亲近又有点怨气，但看多了他被灼灼拿捏、对灼灼宠溺无底线的样子，那点害怕抗拒没有了，相处时自然了很多。 赵弦以前是个不善表达又不苟言笑的人，但灼灼见了她就会活力十足地打招呼，几次得不到回应还会跑到她身边问她为什么不说话。 被灼灼那双清澈纯真的眼睛盯着，赵弦招架不住，只好每次都第一时间回应。但是光回应还不够，灼灼还会问她为什么不笑。 现在，赵弦在灼灼的“逼迫”下，已经能比较轻松的露出笑容了。 微笑时沟通的桥梁，不知不觉中，秦家别墅就没了往日冷肃压抑的气氛，充满了欢声笑语和融融暖意。 堆雪人的主力是秦烬，他挽起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堆出雪人的身体，赵弦和秦曦团好雪人的脑袋。灼灼像个小陀螺一样忙来忙去，最后把自己的画笔拿出来，给雪人画红脸蛋儿。 9972看着这越来越像一家人的场面，看着灼灼发自内心的笑脸，忽然担心灼灼离开的时候了。 17、第 17 章 秦烬本打算堆一个雪人，因为太阳快下山了，外面很冷，他怕今天玩了好几次雪的灼灼会感冒。但是灼灼坚持，非要堆四个雪人，秦烬只好卖力干活，加快速度堆了四个雪人。 大冬天的，出了一身热汗。 堆完了，灼灼跑进屋里抱着一堆东西出来，有帽子围巾还有外套，她一个一个给雪人戴上，自己开心得不行，“好啦！” 秦烬这才发现灼灼拿的是他和秦曦赵弦的东西，每个雪人戴一个人的，就算是代表了他们三个人。他感慨小孩子的可爱心思，蹲下来指着唯一一个什么都没穿戴的小雪人问灼灼，“这个为什么不穿啊？她不冷吗？” 灼灼小手小脸冻得通红，眼睛亮晶晶地说：“她不用穿，她自己就是贴心小棉袄！” 三个大人都被逗笑了，“不穿我们会心疼。”他们都把自己雪人身上的东西穿到灼灼小雪人身上，又相视一笑。 他们的笑容里难得没有任何的隔阂和虚假，气氛和乐融融。灼灼看看秦烬，看看秦曦，又看看赵弦，她看不懂太深层的东西，只觉得好开心好喜欢大家现在的样子，“爸爸！我们照相，把这些都照下来！” 灼灼张开双手比划着，把三个大人和四个雪人都圈进来。 秦烬自然是有求必应，亲自去拿了相机，指挥着几人站好位置，设置好延时拍摄，朝着着急的挥舞小手的灼灼大步走过去，把她抱起来。 咔嚓。 时间定格。 灼灼急切地喊着要看看照片好不好看，秦烬直接抱着灼灼回屋，路过相机时把照相机也拿起来，“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看。” 他们来到影音室，把照片投到大屏幕上。 秦烬本来是为了哄灼灼随便拍拍，没想到效果意外的不错。淡橘色的夕阳为背景，整张照片都暖融融的。 按着小雪人的站位，秦烬抱着灼灼站在左侧，秦烬和中间的赵弦以及右侧的秦曦都浅笑着看向灼灼，而灼灼笑容灿烂，胳膊松松地搂着秦烬的脖子，身体侧向赵弦和秦曦，张着嘴似乎在说着什么。 像极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秦烬看着灼灼，第一次具像化地意识到她改变了秦家多少。真厉害，像小魔法师。 灼灼不知道秦烬在想什么，指着大屏幕，兴奋地说：“全家福！” 不知怎么也跟上来的秦曦和赵弦一怔，看向照片，都有些恍惚和不可置信，眼睛酸涩得想落泪。 因为撒欢儿太厉害，灼灼没出意外地感冒了，在家折腾了一个星期才好。但灼灼刚恢复上学，又一场雪飘了下来，她爱死下雪了，即使在吴老师的看管下，依旧能见缝插针地跑出去踩雪玩儿。 人总有疏漏的时候，除非不顾灼灼的意愿，一刻不停地监视着她，要不然总会被灼灼找到机会玩雪。 为此，秦烬把机械小狗汪汪调试一番，开启看护模式，二十四小时跟着灼灼。只要灼灼往外面跑或者离汪汪一定的距离，机械小狗就开始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就这样，不到一天，灼灼就烦坏了，跟机械小狗吵了好几架，最后单方面跟它绝交三天。 秦烬看热闹看得可高兴，还故意去招惹灼灼，一本正经地说：“灼灼，汪汪看着你，不是它的本意，它也是被人设定了程序，没办法违抗。就像是我用木棍捅了马蜂窝，那对马蜂来说，是木棍坏，还是我坏？” 灼灼先是下意识反驳一句，“爸爸不坏，爸爸好。”才开始思考秦烬的问题，说：“是爸爸坏，木棍是无辜的。”她的词汇量相较于同龄孩子丰富得很，撅着小嘴问，“爸爸不要捅马蜂窝好不好，马蜂会伤心。” “好，爸爸只是举个例子，没有真的捅马蜂窝。”秦烬又把话题拉回来，“那灼灼觉得，你应该怪汪汪吗？” 灼灼摇摇头，“不应该，汪汪是听爸爸的话，我该怪爸爸。”她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秦烬，纠结极了，“但是我喜欢爸爸，不想怪爸爸。” 秦烬的心都要融化了，是每个小孩儿都会甜言蜜语吗？灼灼每句话都让他更喜爱她，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 不愿意再让灼灼为了好朋友和爸爸纠结，秦烬关闭了机械小狗的看护模式，把它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没过几天，幼儿园放假了，灼灼重新开始跟着秦烬去公司，然后发现每个人看见她都像是看见了救星和福星。 灼灼被大家热切的眼神吓到了，本来想跑出总裁办公室巡视的脚步停下，小心翼翼地又退了回去，在脑海里问9972，“他们怎么了？又被妖怪附身了吗？” 9972：[不是，是你不在的日子里，你秦烬爸爸太凶了。] 确切来说，是秦烬本来就是铁面无私的工作狂，曾有过一个眼神把三个股东吓哭的战绩。 但有了灼灼后，被灼灼说过一次好凶后，秦烬就收敛了。不说变得慈眉善目吧，但不会冷脸吓人了，批评人也大部分都是用发邮件的方式，让大家的工作体验直线上升。 而灼灼去幼儿园后，秦烬再次暴露本性，化身大魔王。经历过和风细雨期的员工们哪能接受这种落差，一个个在水群里哭天抢地，日盼夜盼，就盼着灼灼快回来。 灼灼不知道这些内情，就“秦烬凶不凶”这个话题跟9972争辩了十几分钟，最后以9972认输告终。灼灼雄赳赳气昂昂地搬着个小板凳趴在办公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秦烬，忽然软乎乎地说：“我好喜欢秦烬爸爸。” 秦烬正在看分公司的报表，眉峰微皱，闻言立刻如春风拂过，露出温柔的笑容，“爸爸也喜欢灼灼。”说完，他拿起手边的红色小鸟水杯，用吸管喝了两口水。 一旁的钱威看得牙酸，适时出声，“秦总，这份报表？” 秦烬声音平和，“做成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通知下去，下午开会，换个合适的人去做。” 这是连过年都不等了，直接把分公司负责人换掉。钱威一点都不同情这人，职场如战场，本来就是能者居之。 灼灼听不懂，找出自己的画本和画笔，推开一大叠文件，趴在办公桌上开始画画。 灼灼画画的时候很投入，经常屏蔽外界的动静，等她回过神，发现办公室里来了几个年轻的叔叔阿姨。他们抱着几个看起来就很贵的箱子，身旁还有两个蒙着防尘布的移动衣架。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吸引了灼灼的注意力。 见灼灼不画了，秦烬抱着她走过去，指着撤掉防尘布的衣架说：“灼灼有喜欢的吗？” 两个衣架上挂了六套裙子，每一套都精美华丽，像是童话里的公主的晚礼服。灼灼的视线落在哪件裙子上，就有人打开箱子，介绍相应的配饰。 灼灼“哇”了一声，“都好漂亮呀。” 秦烬刚要说都买，就听灼灼又说，“可是我不想穿。” “为什么呀？” 灼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指着层层叠叠的裙摆，说：“太大太复杂了，我穿上了，怎么跑着玩儿，爸爸怎么抱我？” 秦烬没忍住笑了，“灼灼真聪明，发现了这些问题。这次是爸爸考虑不周，这些裙子确实不方便，一会儿我们再看看别的。” 设计师急了，业内早就听闻秦烬极其宠爱女儿，经常为了女儿一掷千金，好不容易让她赶上这泼天富贵，怎么也不能让它从手中溜走。 设计师拿起一件粉色的缀满了花朵和蝴蝶的公主裙，麻利地把里面的裙撑卸掉。大大的裙摆顿时垂了下来，只有轻薄布料堆叠后自然的蓬松弧度，没有刚才那么夸张，看着顺眼了许多。 “秦小姐，你看，裙子变小了。” 灼灼有些好奇，扭了下身体让秦烬把她放下来，她把剩下的每条裙子都掀开，果然发现里面都有裙撑。灼灼藏不住话，直接说：“阿姨，你为什么要在裙子里放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设计师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说：“因为我很想做成这单生意，来之前特意打听了秦小姐的消息，知道你像个小公主一样可爱，就以为你会喜欢繁复华丽的衣服。见到你我才知道，是我想错了。” 确切来说，是自作聪明，结果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设计师一开始以为秦烬为了灼灼大动干戈，更多的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财力，所以在给灼灼准备衣服的时候，是往精致漂亮奢华贵气的方向努力的，完全没想到，豪门里也有纯粹的亲情。 她笑容真诚，“秦小姐是小公主，也是长辈的小宝贝，不需要靠奢华的造型来展现什么。” 灼灼听得云里雾里，懵懂地点点头，继续看裙子去了。不过设计师这番话主要是说给秦烬听的，见秦烬没有因为她的失误而不悦，这才松了口气，把注意力放回灼灼身上。 最终，灼灼挑了那件粉色的公主裙，因为上面不仅有花花还有蝴蝶，她喜欢。至于配饰，灼灼没选，不仅是没有喜欢的，更是她活泼爱玩儿，不习惯戴饰品。 等人走了，灼灼才好奇地问，“爸爸，穿这样的衣服，我们要去做什么呀？” 18、第 18 章 秦烬给了钱威不再与这个设计师合作的暗示，听见灼灼的话，不吝夸赞，声音温柔得要滴出水，“灼灼怎么这么聪明呢？今天晚上我们要参加一个宴会，会有很多人。” “哦。”灼灼似懂非懂，“所以我们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秦烬闷笑，“我们灼灼不用打扮，就是最漂亮的小孩儿。” 灼灼被夸得咯咯笑，礼尚往来，“爸爸也是最帅的爸爸！”说完，她歪了歪头，觉得有点不够，又说了一遍，“爸爸是最帅的男人！” 这下秦烬不笑了，哄着灼灼，想问出她是从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灼灼一脸茫然，小朋友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学会好多“技能”，但是要问她具体在哪学的，她基本是没啥印象的。被秦烬旁敲侧击地问了好一会儿，灼灼都不耐烦了，终于灵光一闪，“吴老师教的！” 秦烬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用手抹了下脸，压抑着心中各种可怕的猜测，又强行恢复成温和冷静的模样，“灼灼，吴老师在什么场合跟你说的这些？” “在教室里！”灼灼中气十足地开始唱，“爸爸是男人，妈妈是女人，爷爷是男人，奶奶是女人，姥爷是男人，姥姥是女人……”似乎是想起当时的教学场景，灼灼还站起来蹦蹦跳跳，可爱极了。 秦烬：“……” 9972简直想把自己怼到秦烬脸上去嘲笑他，因为女儿说出“男人”两个字就如临大敌，可真有出息，等灼灼长大了，他不得愁死。 想到这，9972叹了口气，笑出不来了。 晚上的宴会是半官方性质的，还挺重要的，以往秦烬会带着钱威或者孙秘书一起参加，完全当作是商业应酬，但今天带着灼灼，秦烬没一点工作的念头，只想着宴会上有哪些好玩儿的。 秦烬抱着灼灼出现时，引起了一阵轰动。原因无他，自从灼灼来了之后，秦烬就只在灼灼去幼儿园时参加一些白天的论坛峰会宴会，晚宴是一律都推掉，或者让助理秘书代替参加。 圈内人都感慨养孩子改变人，比爹妈的门禁都管用，这半年秦烬在晚上七点后出过门吗？啧啧啧。 对于能把秦烬变成这个样子的灼灼，大家也是好奇很久了，只是秦烬护得紧，外人根本就见不着。现在终于能一睹庐山真面目，大家都很激动，暗戳戳地翘首以盼。 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脸颊肉嘟嘟的挂着婴儿肥，精致稚嫩的五官能看出她未来会出落得如何出众，最吸引人的是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她看向谁，对着谁笑一笑，就像是太阳洒下了光辉。 这样一个讨喜的小孩儿，也不怪秦烬喜欢。 如果9972知道这些人的想法，肯定会嗤之以鼻，它家宝宝拿下秦烬完全是靠个人魅力。毕竟初见的时候，灼灼又瘦又小，身上带着病气，还一直在哭。 灼灼见到这么多衣着隆重的陌生人，本来好奇地看来看去，发现被大家盯着看后，她有点紧张地搂紧秦烬的脖子，小脑袋靠在秦烬的大脑袋上，然后有了底气，大方地挨个儿看了回去。 秦烬被逗笑了，揉了揉灼灼的头，“这些都是不认识的人，不用管。” 秦烬没有应酬的心思，冲着几个熟人点头示意，就抱着灼灼去了餐台旁。这时候正好是灼灼吃晚饭的点，秦烬本来是想让她在家提前吃饭，但灼灼不饿就只吃了几口。现在秦烬估摸着灼灼要饿了，带着她先挑点吃的。 这次的晚宴规格很高，准备的餐食也很精致，种类繁多。不出意外，灼灼挑花眼了，哪个都想尝一口，尝了又吃不完，秦烬就把她剩下的都解决掉。 就在这时，一道热情的声音响起，“你们俩在这超市试吃呢？” 灼灼闻声抬头，看到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走过来，语气夸张地调侃秦烬，“秦总，真是秦总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大半夜带孩子出席这种场合，是不是不太好？” 秦烬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两人关系不错。 男人也不在意，稀奇地看向灼灼，露出哄小孩儿的笑容，“灼灼？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应该叫我冯伯伯。” 灼灼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忽然稚声说：“怪叔叔。” [怪蜀黍。]9972纠正道。 在男人裂开的表情下，灼灼又用软乎乎的声音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怪蜀黍。”她扭着小身子把脑袋藏在秦烬肩膀后，“我不要跟坏人说话！爸爸，我们快走呀。” 秦烬嘴角微勾，“嗯”了一声，拿了杯果汁就抱着灼灼走到阳台，在沙发上坐下了。 冯奇潇颠颠地跟过来，也不说话了，看稀罕似的看着秦烬给灼灼喂果汁，喂了半杯后就手一转，自己把剩下的喝掉了。 灼灼气呼呼地去抢杯子，理所当然地失败了，她噘嘴说：“爸爸，讨厌！” 秦烬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伸手去捏灼灼的嘴，笑道：“谁的小嘴能挂油壶了？” 灼灼气得握紧小拳头，怒目瞪着秦烬，忽然梗着脖子往前撞，撞在秦烬的肚子上。秦烬稍稍后仰卸掉冲击力，免得灼灼脑门儿疼，嘴上夸张地“哎呦”一声。 这声痛呼鼓舞了灼灼，她像是小牛犊一样用力顶着秦烬的肚子，双腿使劲儿，双脚在地上不停地蹬着发力，嘴里还喊号子一样，“嗨呀！嗨呀！嗨呀！” 灼灼大概以为自己在和霸道爸爸作斗争，凶猛得很，但落在两个大人眼中，她简直可爱死了，冯奇潇恨不得代替秦烬坐在沙发上被灼灼顶。 秦烬配合着被顶的东倒西歪，看出灼灼没力气了，才发出夸张的求饶声，宣告灼灼赢得了胜利。 灼灼开心得欢呼起来，还不忘问秦烬疼不疼。 秦烬说：“刚才有点疼，现在不疼了。” 话落，灼灼像个获胜的小斗士，气昂昂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秦烬，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你要向我道歉，还要赔我半杯果汁！”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秦烬总喜欢把灼灼惹生气，惹得她跟他大战一场，或赢或输，然后再好声好气地哄她。灼灼已经熟悉了这个流程，但这次秦烬道歉了，却说不能赔给她半杯果汁，因为她刚才喝了一杯酸奶。 灼灼眨眨眼，一米八的气势没了，有点心虚地说：“我不记得了，我没喝。” 她也不叉腰了，扣着手低着头，还偷偷去看秦烬的神情，简直把“我在说谎”写在脸上。 秦烬眼中闪过笑意，假装回忆了片刻，“是吗？好像是草莓味的。” 灼灼僵着小身子都不敢呼吸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就这样僵持着，在灼灼要大喊一声“真没喝”，以音量壮气势的时候，秦烬摇摇头说：“真没喝吗？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去给灼灼拿果汁。” 秦烬说着就站起身，还没反应过来的灼灼赶紧抱住秦烬的腿，仰头望着他，“爸爸！” 刚才还要犟到底的灼灼，忽然就犟不下去了。 “怎么了？” 灼灼扭扭捏捏了一会儿，见秦烬还是温和地看着她，忽然就有了勇气没了压力，稚气地说：“爸爸，我刚才喝酸奶了，你没记错，是我撒谎了。爸爸对不起，灼灼是坏孩子。” 说到最后，灼灼眼中噙着泪花。 秦烬温柔地笑了，蹲下来把灼灼圈在怀里，“但是灼灼主动承认了错误，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灼灼真棒。”他用拇指抹掉灼灼眼角的泪，语气轻柔地说：“为了鼓励灼灼，奖励你半杯果汁，好不好呀。” 灼灼眼睛一亮，“好！” “那爸爸带你去挑喜欢的。” 秦烬抱着灼灼去挑果汁，留下冯奇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还是秦烬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这么粘粘乎乎？噫，好恶心。 灼灼吃饱喝足后，秦烬把她放地上跑，她一开始像探索新地图的小兽，在成年猛兽的保护下毫无畏惧地四处乱跑，跑累了就觉得没意思了。 这里很大很奢华，但灼灼不懂，这里的男男女女都装扮鲜亮，但看多了也就那样。 灼灼坐在沙发上，小手托着脸蛋儿，眼珠子百无聊赖地转来转去。 秦烬就站在三步远的窗边，视线一直放在灼灼身上。冯奇潇拿了两杯红酒过来，正要把其中一杯递给秦烬，就被他冷冷扫了一眼，他压低声音说：“拿走，别让灼灼看见。” 冯奇潇抽了抽嘴角，“至于吗？”但还是招来侍者让他把两杯红酒端走了。他顺着秦烬的视线看了眼灼灼，笑道：“要不是你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光看长相，她一点不像你的种。” 说完又遭了秦烬的冷眼。 秦烬勾了下唇，语气强势，掩不住的得意和欠揍，“做了亲子鉴定，灼灼就是我的女儿。” 冯奇潇嘶了一声，“对，就是这个味儿，这才是我们秦总。”刚才看灼灼时那柔情似水的眼神，简直是鬼上身了。 他好奇地问，“你是怎么打算的？还没结婚就带这么大的孩子，以后人家女孩子嫁过来就当后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 19 章 之前秦烬宠灼灼，圈子里虽然震惊但也没太当回事，但秦烬现在带着灼灼参加晚宴，就有点要把她当作正经秦家人的意思了。 一个受宠的私生女，和一个受宠的秦家大小姐，这地位可是天差地别。将来和秦烬结婚的，必然是世家大族的女儿，但这样的人家，有几个愿意让女儿来当后妈的？ 出身名门的女孩儿，也没谁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有一个宠上天的私生女吧？ 也就是秦烬从小到大优秀到过分，名声好能力强，一贯又是高岭之花洁身自好的作风，突然多个女儿才没有对他造成多大影响。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指定一夜塌房，被认为是私生活混乱。 冯奇潇不是担心秦烬找不到媳妇儿，他是好奇灼灼的妈妈是谁。四五年前，可正是秦烬沉迷工作、在商海里开疆扩土的时候，是哪个神仙姐姐居然能拿下他？ 秦烬就没想过结婚这个问题，这一刻却理所当然地说：“等灼灼成年了再说。” “再等十几年？你直接找老伴儿啊？”冯奇潇调侃完，意识到秦烬是认真的，顿时“嘶”了一声，觉得秦烬真是走火入魔了，事儿大了。 本着十几年朋友的情分，冯奇潇没忍住提醒了一句，“你从小干什么就全心投入，这是好事儿，但养孩子吧，不是这么简单。等孩子大了，就不乐意跟父母亲近了，到时候你可别受不了。” 冯奇潇担心秦烬会成为那种控制狂父母，看现在这架势，如果他真的伤害到了灼灼，肯定自责痛苦得不行。 秦烬无语地看了冯奇潇一眼，懒得跟他说话。就在这时，灼灼忽然发现了什么，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秦烬，“爸爸，他们在跳舞！” 是宴会进行到跳舞环节了，大家纷纷牵着舞伴进入舞池，随着悠扬的音乐声，舞池中的人们双双起舞。 灼灼跳下沙发，学着宾客的动作，捏着裙摆转了一个圈，期待地望着秦烬，“爸爸！” 她并未说想干什么，但秦烬已经接收到了信号，笑着弯腰，优雅地伸出手邀请，“可爱的灼灼小朋友，我能邀你跳一支舞吗？” “可以！” 小孩子总是莫名被一些很有仪式感的东西吸引，灼灼兴奋极了，和秦烬牵着手走向舞池。看着前面动作杂乱又整齐的众人，她有点无措，但很快被秦烬沉稳地带入舞池。 灼灼没学过舞蹈，一开始还慌慌张张想跟着身边的人跳，后来就自由发挥，一会儿扭扭屁股招招手，一会儿转圈圈，一会儿抓着秦烬的手荡秋千，一会儿围着秦烬蹦蹦跳跳。 舞池里的人发现了这父女组合，渐渐地把他们围在中间，边跳边看热闹。 只要有最亲近的人在身边，灼灼就是个小社牛。作为众人视线的焦点，灼灼短暂的害羞后就嗨了起来，像个小陀螺一样跟每个人打招呼，后来干脆松开秦烬的手，绕着人墙跑一圈儿。 灼灼不仅仅是跑了一圈儿，她还会在漂亮姐姐面前停下，仰头露出甜甜的笑容，主动牵人家的手跳舞。 没人能抵挡小孩子的可爱攻击，就算是之前对灼灼有意见的人，也不由得笑着回应她，牵住她软乎乎的小手，陪她跳一段毫无逻辑的充满童稚的舞。 到最后，也不知怎么回事，场上的女宾客丢下舞伴，围着灼灼玩儿了起来。伴随着阵阵欢声笑语，优雅得体的女士们和灼灼一起随心所欲的扭来扭去蹦来蹦去，丝毫不讲究形象了。 而灼灼的老父亲，早就被挤了出去，只能隔着人墙张望，试图能看见灼灼的影子。 冯奇潇来到秦烬身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嗨翻了的女士们，“我收回刚才的话，也许真有人想当灼灼的后妈。” 秦烬：“……” 音乐结束，女士们恋恋不舍地跟灼灼告别，和男伴们一起开始下一阶段的交际。 灼灼被一个穿着深蓝色鱼尾裙的女子抱着走过来，走近了，秦烬才发现她白嫩的小脸蛋上叠加了好几层不同颜色的唇印。他不爽地盯了两秒，伸手把灼灼接过来。 而灼灼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叫爸爸，反而像是眼睛黏在女子身上一样，朝她倾着身体，不舍极了，“婷婷姐姐，你明天来我家找我玩儿啊。” 薛晓婷一只手上戴着跟礼服同色的长手套，另一只手上的手套早已经摘下来了，闻言摸了摸灼灼的小脸儿，温柔地说：“好的宝贝，你在家等我，我十点就到。” 说完，薛晓婷才看向秦烬，声音清冷，“你明天不要带灼灼出门。” 秦烬还没说话，灼灼就已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明天哪都不去！” 薛晓婷一秒笑开，无意识地变成夹子音，“哎呀灼灼宝贝真可爱。” “婷婷姐姐也可爱！”灼灼的甜言蜜语张嘴就来，“婷婷姐姐好漂酿，是大美铝！”语速一快，话都说不清了。 薛晓婷被哄得眉开眼笑，捉住灼灼的小手一顿亲，亲完小手还又亲了亲小脸蛋儿。速度之快，之出其不意，就连秦烬都没来得及阻拦，只能冷着脸放冷气。 就在秦烬忍不住要赶人的时候，薛晓婷被他爹叫走应酬去了。走前，薛晓婷和灼灼还依依惜别，就像是几十年的挚友要从此天涯永别一样。 秦烬的大手把灼灼的小脸推向自己，幽幽地说：“灼灼，还记得我是谁吗？” 灼灼对秦烬的醋意毫无所觉，可可爱爱地说：“你是我最爱的秦烬爸爸！” 冰山融化，春回大地。秦烬笑着刮了下灼灼的小鼻子，“鬼精灵。”说完又嫌弃，“看你脸上脏的，你怎么能让人随便亲你？以后谁都不能亲你，记住了吗？” 灼灼哼哼唧唧，“我不想记住，我要漂酿姐姐亲我。” “不行。”秦烬抱着灼灼往洗手间走，一本正经地说：“正经人都不随便亲人的，这些人都不正经，灼灼少跟她们玩儿。” 灼灼一脸纠结，“爸爸，你是不是在偷偷说别人坏话？” “爸爸是在教你分辨好人和坏人，是人生的宝贵经验。”秦烬大言不惭地说。 “好吧。”灼灼眨眨眼，说：“那我以后还可以亲爸爸吗？” 秦烬比较矜持，再喜爱也没亲过灼灼，但灼灼有时候会亲秦烬。秦烬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可以，宝宝亲爸爸，是天经地义的事。” 冯奇潇：“……” 好不要脸一男的。 不过他是一点不担心秦烬找老婆的事了，说不定灼灼还能帮助冰山臭男人早日脱单呢。没看家世和秦烬相仿，能力十分突出的冷美人薛晓婷都被灼灼折服了吗？ 秦烬把灼灼脸上和手上的唇印洗掉，就不想在这待了。没别的原因，灼灼在这里就像是唐僧进了盘丝洞，他好担心自家宝贝女儿被谁啃一口。 回到家，秦烬嘱咐管家，明天十点薛晓婷来访，同样听到的秦曦和赵弦惊讶极了，秦曦迟疑道：“哥，薛小姐来家里，我和妈妈需要准备什么吗？” 其实她就是想问薛晓婷是来拜访赵弦的，还是来找秦烬玩儿的。如果是找秦烬，难道他俩…… 没等秦曦脑补完，灼灼就脆声说：“婷婷姐姐是来找我玩儿，她是我的好朋友！” 秦曦疑惑，觉得“找灼灼玩儿”很像是小情侣约会的借口，但她不忍扫灼灼的兴，也担心秦烬恋爱后灼灼的状态，就顺着她的话说：“原来是这样啊，灼灼和薛小姐怎么成为好朋友的啊？” 于是，灼灼凭着自己超出同龄人的语言表达能力，生动的描述了舞会上的场景，让秦曦恍然觉得，薛晓婷好像真的就是单纯和灼灼做朋友，这里面根本没有秦烬什么事。 这样想着，秦曦见秦烬朝她使眼色，她疑惑地跟着他走到窗边，“哥？” 秦烬凝重地说：“明天你如果没事，也留在家里，等十一点，不，十点半，你就拉着薛晓婷出去玩儿，别让她缠着灼灼。” 秦曦：“……” 就这还不够，秦烬眼中露出戒备和烦躁之色，“以后不管是谁，都不要让他们太靠近灼灼。” 这就有点过了，秦曦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打趣说：“哥，你是怕他们来抢灼灼吗？放心吧，你是灼灼的爸爸，就算你不要她了，她也不会不要你。” 被说中心事，秦烬沉默片刻，说：“灼灼也需要朋友。” 说完，他走向正在给赵弦展示舞蹈的灼灼，被灼灼拉着一起跳。 在晚宴上气氛足够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专门在家里跳，太尴尬了。饶是秦烬也眼皮一跳，忍不住扶额，沉声说：“灼灼，爸爸要去洗澡了。” 灼灼没听出秦烬是想逃，遗憾地点头，“爸爸你快去吧，洗完了我们再一起跳。” 秦烬保持着微笑没有回应，疯狂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转移灼灼的注意力。 秦烬本来是想用“灼灼也该洗澡睡觉觉了”来逃避，没想到老天还是眷顾他的，等他洗完出来，今天累到了的灼灼已经困得点头。小家伙强撑着不肯睡，看到秦烬后，靠在他怀里一秒入睡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 20 章 第二天，薛晓婷如约而至，被一大早就兴奋地在喷泉边等待的灼灼热情迎接，“婷婷姐姐，你来啦，我好想你！” 灼灼的声音甜丝丝的，上去就抱住薛晓婷的腿，亲得很。 不仅一旁被委以重任的秦曦有点吃醋，9972也看得眼热，酸溜溜地说：[宝宝好喜欢婷婷姐姐啊。] 它还没见过灼灼跟谁熟悉这么快呢，昨晚跳舞的时候，灼灼几乎是对薛晓婷“一见钟情”了，本来小家伙还像个小海王一样雨露均沾，看见了薛晓婷后就只在她身边腻歪了。 难道是因为薛晓婷漂亮？还是因为她是女主？ 灼灼稚气地说：“婷婷姐姐像妈妈！” 9972没话说了，其实薛晓婷和颜颜妈妈长得不像，但清冷自信的女强人气质很像。9972恍然意识到，秦曦和赵弦身上也多多少少有这种气质，怪不得灼灼很轻易就接受了她们。 薛晓婷对灼灼也喜欢得很，把带的礼物交给管家和秦曦，就俯身把灼灼抱了起来。她很有力量，昨晚就轻松抱了灼灼十几分钟，现在抱着她走了几百米进到别墅内，连呼吸都没乱。 灼灼大声说：“爸爸！奶奶！婷婷姐姐来啦！” 赵弦还是想看看薛晓婷的态度来推断自家臭儿子有没有脱单希望的，在灼灼出去等人后，她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喝了三杯茶了。见到人，赵弦浅笑着打了招呼，很慈和地跟她说话。 薛晓婷也笑着交谈，把准备的礼物送给赵弦，整个人落落大方，态度看似亲切实则客套中暗藏疏离，是他们这些人惯常的人情交际模样。只有在看到灼灼或者谈及灼灼的时候，薛晓婷的笑容才真切起来。 灼灼已经殷勤地把自己的玩具都抱到薛晓婷面前，开始跟她介绍了，“这是汪汪，是小狗狗，是爸爸送给我的。” 她忽然想起来爸爸还没跟婷婷姐姐说话，于是再一次大声说：“爸爸，你往这边看看呀。” 秦烬就在落地窗旁边看电脑，闻言看过去，温声说：“灼灼的婷婷姐姐来了啊，欢迎。不要见外，跟灼灼好好玩儿。”就像是家长跟孩子的同龄朋友打招呼一样，但秦烬和薛晓婷是同一年的人，就显得有点阴阳怪气了。 即使两人从小不对付，但秦烬性子冷淡，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后，已经有十来年没跟薛晓婷呛声了，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张嘴就是刺儿。 原因也很简单，秦烬觉得薛晓婷抢走了灼灼的关注。 薛晓婷似笑非笑地看过去，说：“我一定会照顾好灼灼的，您老放心。” 灼灼听不出来俩人的话里藏刀，猛点头，“是呀是呀，爸爸，你工作吧，我和婷婷姐姐玩儿，你不用管我们。” 薛晓婷立刻说：“灼灼，我们在一楼，还是会有声音吵到爸爸，我们去你的房间玩儿好不好？” “好！” 秦烬：“……” 灼灼没看到老父亲的伤心和落寞，领着薛晓婷往电梯走去，体贴地说：“婷婷姐姐，我们不爬楼梯，坐电梯不累。” 到了三楼，灼灼没有立刻进入房间，而是问薛晓婷，“婷婷姐姐想先看哪个房间？我有放玩具的房间，放床的房间，还有睡觉的房间。” 薛晓婷奇怪，放床的房间和睡觉的房间是分开的？难道小家伙的床太多了，才专门有个放床的房间？她笑着说，“那我们先看看灼灼的床吧。” 灼灼带着薛晓婷进了儿童房，里面装饰的很梦幻，静谧的星空和童趣、活力、粉嫩完美结合，不亲眼所见都很难相信有这样的组合。但里面只有一张床，而且房间明显没有经常使用的痕迹。 薛晓婷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她没直接问，而是说：“我可以看看灼灼睡觉的房间吗？” 灼灼没有立即答应，“我要问问我爸爸。” 没等薛晓婷反应过来，灼灼已经趴在栏杆上大声喊：“爸爸！婷婷姐姐想看你睡觉的房间，可以吗！” 那一瞬间，空气都静默了，薛晓婷脸上的笑容都裂开了，和一楼的秦烬对视，“原来你和灼灼一起住，呵呵。” 秦烬则完美的表现为一个宠孩子的家长，温柔地说：“当然可以，这是灼灼的家，灼灼想带着朋友参观哪里都行。只是参观姑姑和奶奶的房间和物品时，要征得她们的同意。” “好的，谢谢爸爸！”灼灼唱山歌一样喊完，拉着薛晓婷的手推开隔壁秦烬的房间，开心又骄傲地说；“铛铛铛，好看吗？这是我给爸爸选的装修哦，跟我的房间是，亲子房！” 薛晓婷惊讶地看着绝不是秦烬风格的星空主题房，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巢穴般的床，彻底意识到灼灼对秦烬的重要性。 卧室是每个人最私密的空间，秦烬竟然按照灼灼的喜好装修，还允许灼灼住进来，就意味着他默认灼灼可以肆意要求他做出任何改变、分享他的任何所有物。 这种情况，别说在亲情淡漠的豪门了，就算是普通的小康家庭都很少见吧？毕竟只要有条件，父母都倾向于跟孩子分房睡、请保姆照看小孩儿。 灼灼不知道薛晓婷心中的感慨，还带着她参观了卫生间衣帽间。卫生间里装了一大一小两个马桶，一高一矮两个洗漱台，衣帽间里，灼灼的衣物在半年内就已经比秦烬的还要多了。 薛晓婷只能感慨秦烬对灼灼是真的爱，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像这样去爱另一个人了，即使是他未来的伴侣。她亲了亲灼灼的小脸蛋儿，笑着说：“三十年了，我终于找到秦烬的弱点了。” 以后秦烬惹到她了，她就来找灼灼玩儿，酸死秦烬。 灼灼歪了歪头，没听明白，但不妨碍她吹爸爸，她中气十足地说：“爸爸没有弱点，爸爸是最厉害的男人！” “对对对，灼灼说得对。”秦烬是没有弱点的男人，但他是有弱点的爸爸。 灼灼跟薛晓婷在玩具房玩到了吃午饭，她眼巴巴地把人留下来一起吃饭，饭桌上可勤快的照顾薛晓婷。小大人似的给薛晓婷推荐哪道菜好吃，问她要不要加碗汤，要不要喝果汁，菜合不合胃口…… 秦曦和赵弦也怀着微妙的心思，对薛晓婷释放着好感。这样一来，她们四个其乐融融言笑晏晏，仿佛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冷脸秦烬好似是格格不入的外来者。 等吃完饭，灼灼晃晃小脑袋，午睡都不睡了，卖力地邀请薛晓婷去影音室一起看电视。她也不馋动画片了，把选择权交给薛晓婷，给她安利各种影碟。 薛晓婷被逗得笑个不停，一边挑选，一边观察着灼灼的反应，最后选了她喜欢的来看。 而楼下，秦烬看了眼没发挥作用的秦曦，又看了看赵弦，忽然慢悠悠地对管家说：“灼灼没吃饱，给她准备点水果。” 赵弦：“……” 秦曦：“……” 两人面面相觑，怎么就要准备水果了？为了让灼灼养成好好吃饭的习惯，就算她哪顿闹脾气没吃饱，秦烬也不会给她准备额外的水果零食，而是在她早早饿了的时候再让她吃，边吃边给她讲道理。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过了会儿见秦烬亲自端着果盘送去影音室，赵弦和秦曦才知道他是吃醋了，觉得今天的小棉袄不贴身了，他去表现去了，去刷存在感去了！ 噫！ 影音室里，灼灼的生物钟开始发挥作用，东倒西歪地坐不稳，小脑袋不停地点点点，看见秦烬上来，她下意识张开双臂，“爸爸，抱。” 秦烬立刻把灼灼抱在怀里，让她的小脑袋搭在肩膀上，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薛晓婷见状，小声说：“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灼灼。” 秦烬刚要点头，马上要睡着的灼灼却忽然一个激灵扭过身，“婷婷姐姐不要走，你住在我家里好不好，你跟我爸爸一起睡，他的床大。” 薛晓婷笑着说：“现在不行，宝贝，我还有事情要做。” “那什么时候，你能住在我家啊？” “什么时候都不行。只有你未来的妈妈可以跟你爸爸一起住。” 灼灼知道这些，她天真地问，“那你什么时候能做我的妈妈啊，婷婷妈妈。” “这也不行哦，宝贝。” 灼灼没有纠缠，失望地“哦”了一声，靠在秦烬的肩膀上昏昏欲睡，“那你还会来找我玩儿吗？” “当然会呀，我跟灼灼是好朋友。” “嗯嗯嗯。”灼灼闭上了眼，马上就要断电关机，还是强撑着在脑海里说：“为什么婷婷姐姐不可以做我的妈妈。”看得出来她很想了。 9972没有立刻回答，在灼灼睡熟后，才从自己的角度给出答案，[因为薛晓婷是女主，秦烬是反派，女主只会和男主在一起。] 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9972一直没跟灼灼说起过原书剧情和任务，因为它绑定灼灼当宿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善心大发，想帮帮这个可怜的小孩儿，根本没指望过她做任务。 9972只想着让灼灼在目标身边多活一段时间，混个存活基础分，这样大约三四千个世界下来，她就能攒够治愈身体的积分。它再用自己的积分把灼灼送到死前一天，就能让灼灼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但是，灼灼跟薛晓婷的交集，让9972有点不妙的预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30 第21章 或许是薛晓婷和灼灼的来往打开了赵弦等人的开关,他们猛然意识到秦烬是个大龄剩男了，时不时地花式催婚。而与秦烬最亲近的灼灼，也成了他们的小工具人。 灼灼一开始不懂,好奇地问过秦烬为什么没有老婆后，就没对此再表现出什么意见。等到灼灼六岁上了小学,和秦烬分房、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的时候,她忽然就懂了那么一点点。 灼灼站在拆掉了小巢穴后宽敞了许多的房间里，看着孤零零的大巢穴，发愁地说：“爸爸,你现在是空巢老人了，你还没有老婆，你好可怜哦。” 秦烬额头青筋一跳,“有没有老婆跟可不可怜没关系。”顿了一下,他忍不住纠正道,“爸爸今年才三十二岁，很年轻，不老。” 灼灼天真又认真地说：“可是你比我大二十六岁哎！”小家伙把全部的算术知识都用来计算年龄差了。 “是你太小了。”秦烬按了下灼灼头顶,转移话题，“魏老师要来了,你还不去准备吗？” 随着灼灼长大,各种技能也要培养起来。秦烬对灼灼要求不高,没想着她在哪个领域取得卓越成就,只是想让她受到熏陶，该懂的懂一些就行。 但灼灼对画画很感兴趣，在比较不同的风格之后，她更喜欢国画，于是秦烬就请了国画大家来给灼灼启蒙。灼灼很敬重也很喜欢魏老师,每次到上课时间，她都会跑到喷泉边亲自迎接。 灼灼看了眼时间，一边往外走一边气哼哼地说：“爸爸，你不要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没有人陪着你，我好心疼的。” 这三年，有秦烬的陪伴，灼灼早就不是那个独自住icu都不哭的小孩儿了，她很依赖大人。刚和秦烬分房时，夜里躺在床上灼灼就会觉得周围太安静心里闷闷的不开心。 连续几夜后，9972告诉灼灼，这种感觉是孤单。 灼灼那一瞬间就真切的理解了孤单，她想，她有9972陪着，但秦烬爸爸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 六岁的小孩儿，心思已经很细腻了。灼灼甚至想到她上学的时候，秦烬一个人工作也很孤单。因为公司里的人都只是秦烬的员工和下属，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家人。 秦烬的心仿佛被灼灼捧在手心里轻轻揉了下，又酸又热，他笑了笑说：“爸爸不需要别人陪。” “可是灼灼一直在陪着爸爸呀。”灼灼拉住秦烬的手，关切地说：“我不在的话，爸爸会孤单。” 很童真的一句话，让秦烬和9972心中同时经历了一场海啸。 秦烬自己清楚，分房四天，他失眠四天。他以为这是分离的过渡期，现在才知道是孤单。 在遇到灼灼之前，秦烬从不觉得自己孤单，因为他从未体会过陪伴的滋味。如今骤然明白，孤单就如同咸涩的海水，一点一点没入口鼻将他淹没。 9972如醍醐灌顶，知道前面的宿主为什么总是任务失败了。 秦烬是不需要救赎，因为童年的孤单并没有伤害到他，他在被伤害之前，就把这种情感需求的闸门关闭并锁了起来。 但是当重新感受到真正的陪伴时，门和锁就像是遇到了天敌般被融化，压抑近三十年的需求汹涌而出，疯狂攫取。 以前的宿主接近秦烬的目的不纯碎，往往第一眼就会被秦烬隔绝在外，也无法做到长时间的陪伴他，当然无法跟他建立情感联系，更别说对他施加什么影响，自然会任务失败。 而灼灼，她无害，纯粹，如同白纸，完全依赖秦烬存活，她能轻易突破秦烬的壁垒被他接受。在这之后，灼灼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陪伴秦烬，进而唤醒他沉睡的情感需求。 更何况，灼灼那么可爱那么聪明，见面当天就横冲直撞地闯进秦烬的心里，和他住在了一起。 这个世界的任务有希望了！ 9972长吸一口气，有种在路边捡张彩票却中了一等奖的惊喜和不可置信，这就是好统有好报吗？它一时心软绑定了灼灼，灼灼就送了它这么大一礼物！ 灼灼不知道9972的激动心情，仰头看着秦烬，“爸爸，你来看我上课吧。” 国画启蒙是枯燥的，没有兴趣和天分很难坚持下去。灼灼自己觉得很有意思，但她曾经邀请过秦曦一起，秦曦没十分钟就打起了瞌睡，后来灼灼就没拉着人一起过了。 但今天灼灼刚对秦烬的孤单有了实感，很离不开老父亲，撒着娇把他拉进了画室。 大概做什么事都需要爱，有了爱就有了耐心和兴趣。秦烬是个看灼灼睡觉都觉得有趣的资深女儿奴，现在看灼灼上课更是觉得好有意思好可爱，简直乐在其中，想去学校要灼灼在教室里的监控，有事没事看一看。 但灼灼担心秦烬觉得无聊，在听课的时候会小声跟他交流感悟，练习的时候更是小嘴叭叭个不停，说自己之前画的什么样，现在画的什么样，缺陷在哪里，进步在哪里。 本来是灼灼自己说，秦烬时不时捧场地附和或者提出疑问，但魏老师走近了听到灼灼的话后，惊讶地发现这小孩儿不仅有天分，还难得对自己有正确客观的认知。灼灼的自省，是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的。 魏老师的爱才之心熊熊燃烧，本来就有收灼灼为弟子的想法，这会儿更是不想考验了，直接拿出教导弟子的态度来指导灼灼，还根据她的表现再一次加大作业难度。 后半程，灼灼认真完成作业，渐渐没了声。但秦烬毫无不耐之色，神情温柔，静静地看着她时而苦恼时而灵光乍现时而纠结的专注神色。 随着时间的增长，灼灼适应了单独住一个房间，但给秦烬找老婆的想法反而越来越强烈。因为在意识到秦烬的孤单后，灼灼就有意观察了他的生活，发现他除了工作就是陪自己。 秦烬没有别的事做，也没有别的人一起玩儿。 9972是比较理解秦烬的状态的，他从小就是专注做一件事的性格。当秦烬把精力放在养孩子上之后，在结束这件事之前，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了。 不过9972没有跟灼灼说这些，灼灼对秦烬的关心是他们父女之间的良性互动，不需要被人来干扰。 灼灼想不通，这个年纪又会接收到外界多而杂乱的信息，就导致她开始胡思乱想。 灼灼有时候会苦恼是不是自己太粘人，导致秦烬没有时间去找老婆。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个拖油瓶，有她在，才没人愿意跟秦烬结婚。有时候又觉得秦烬太宅了，接触到的人太少，所以才找不到合适的。 灼灼的苦恼不会闷在心里，都会说给秦烬听，秦烬会有效地开解她，但最后一个，秦烬自己都有点不理解。他每天上班应酬参加各种活动宴会，这叫宅？ 被质疑了，灼灼理直气壮又语重心长地说：“爸爸，你白天宅在公司，晚上宅在家里啊。漂亮姐姐白天上班，你也上班。漂亮姐姐晚上出去逛街吃饭，你在家里陪我看电视写作业，你都见不到漂亮姐姐的面，你怎么找老婆呀。” 秦烬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女儿催着晚上出去玩儿，他一时间哭笑不得，“你想得还挺有道理。” 灼灼骄傲仰头，然后就被秦烬捏了鼻子，他无奈地说：“家里催婚力度最大的就是你了。” 秦烬以前是对结婚没兴趣，别人怎么说他都无所谓，但被灼灼催了之后，他也不得不考虑了一下下。然后，秦烬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想象和另一个人一起生活，他接受不了，他抗拒。 秦烬对灼灼几乎是百依百顺，但这件事顺不了。 “不许再催了。”被灼灼拍开手后，秦烬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先一步说话，“接到实验室的消息，汪汪升级完成了，我们去接它回来吧。” 这三年，实验室的研究不停歇，每次取得进展后都会把成品送给秦烬一份。在了解到灼灼喜欢汪汪不想换新的宠物后，实验室就不再送新的过来了，而是把汪汪带回去升级。 灼灼已经习惯了，跟着秦烬一起来到实验室。 卫博士刚熬了两个大夜，神情疲惫恍惚，看到灼灼后立刻精神抖擞，露出慈祥的笑容，神神秘秘地卖关子：“灼灼，你猜猜汪汪这次有什么变化？” 经过三年的升级，本来就很优秀的汪汪更加的全能聪明了，特别是交互系统简直是世界领先，有时候它和灼灼交流，就像是人一样。 灼灼以为这次汪汪升级的还是交互系统，好奇地问：“是汪汪能和我一起跳舞了吗？” 卫博士没有回答，保持着神秘的笑容，把灼灼带到一扇门前，“灼灼，你亲自去看。” 灼灼好奇极了，抬手要拧开门把手，忽然听到轻轻一声响，门把手自己转动，紧接着门从里面打开了。 第22章 透过门缝,灼灼看到机械小狗从人立的姿势轻巧地落地，变成四肢着地的姿势，她惊讶地说：“汪汪,你以前站不了这么直。” 汪汪的电子眼亮了起来，用机械音说：“是的,卫博士这次给我更换了一部分零件,我的四肢现在可以旋转270度，灵活了很多。灼灼，我现在还是不能陪你跳舞,但我能和你牵手散步了。” 灼灼开心地说：“太好啦。” 9972却震惊得不行，三年前机械小狗就能陪灼灼一起走路踢正步，还能锁定跟随灼灼,但这是它的固定程序。而如今的牵手散步,则是机械小狗收集分析了外界信息后经由控制系统给出的反馈。 当然这点技术,在9972看来不算什么，它震惊的是，实验室的进展和原书不同了。 原书中这个时候,实验室的研究应该是刚陷入了瓶颈，众人在卫博士的带领下死磕交互系统,导致两年没有有效进展。在投资方也就是秦烬的要求下,实验室裁撤,已有专利转换成产品投入市场。 这本来是正常的商业决策,毕竟秦烬投资实验室不是为了研究出跨时代的成果，只是为了有独家技术抢占市场。 但问题是在这之后，由于分公司保管不当导致实验数据失窃，国外的某公司在卫博士未完成的研究的基础上，取得了阶段性进展并运用在了军事上,还对华国实施了制裁。 导致华国在国际上陷入被动，而国内相关企业纷纷破产，近百万人失业，失业又引发了一系列社会动荡。 在这样的变动下，舆论很难控制，秦烬、M&W、卫博士等研究人员成为了人们仇恨的对象。人们抵制M&W的所有产品，线上线下攻击秦烬、M&W的员工和卫博士等人。 在这样的群情激奋下，数人承受不住压力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秦烬本性淡漠，但自己的决策导致这样的结果，就算是出于人性他也无法原谅自己。而且秦烬对自己要求极高，决策失误，无疑是自己无能，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补救。 秦烬收拢了M&W的资金，开始全力支持卫博士的研究。然后，他们一起制造出了第一个通过图灵测试的机器人001。可惜的是这个机器人在诞生的那一刻就失去了控制，开启了智械危机。 从都市来到末日危机，仿佛来到了科幻片，但这本书的剧情是合乎逻辑的，要不然也无法生成一个世界。 在原书中，人类和机器人进行了长达十五年的战争后取得胜利，然而演化成世界后，结果却是人类灭亡，随之世界崩溃。 9972所属的部门，主要职责就是在对原书的剧情和设定的改动尽量小的前提下，拯救这些演化出错的世界。 因为这个机器人是以秦烬为原型制造的，它漠视生命肆意挑起战争的行为，也被人们认为是秦烬人格缺陷的证明。所以主系统在运算后给出的推荐方案是：救赎秦烬，让他学会爱。 这样一来，以秦烬为原型的001也会有“爱”的运算逻辑，这点小变动，足以让人类在人机大战中获胜。 灼灼成功留在秦烬身边并获得机械小狗后，早就不抱希望的9972曾想着，它可以让灼灼攒零花钱，在秦烬撤资后继续投资卫博士的实验室。或者在卫博士重新跟秦烬合作时，劝他接受官方的招揽。 当然，这两个方法以前的宿主也都尝试过，全部失败。所以9972也就是想想，根本没跟灼灼说过。 但是，现在卫博士为了灼灼，竟然一遇到瓶颈就立马转变方向了，一点没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脾气。 9972不知道这个变化是好是坏，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实验室能哄灼灼开心，秦烬是不会在两年后撤资了。那……如果之后的数据失窃被避免了，剧情会被蝴蝶成什么样子？ 通过图灵测试的机器人001还会诞生吗？智械危机还会有吗？末世还会发生吗？ 如果这些都没有了，几乎相当于这本书百分之九十的剧情没了，那这个面目全非的世界会不会崩溃啊？如果不崩，是不是意味着任务成功？ 9972兴奋又担忧，CPU都快烧了。 灼灼不知道9972想了那么多，她跟汪汪玩了一会儿，在秦烬去卫生间的时候，忽然一脸郑重地问卫博士，“卫伯伯，你会做伴侣机器人吗？” “灼灼想要什么样的？”卫博士边喝水边问。 灼灼兴奋地比划着，看样子是想了很久了，“电影里那样的，长得好漂亮，跟真人一样，可以陪人睡觉……” “噗！”卫博士一口水喷了出来，他顾不上擦水，严肃地问，“灼灼是从哪看的这种电影？谁带你看的？” 灼灼歪了歪头，说了一个电影名字，“爸爸带我看的。” 那是一个国外的科幻大片儿，剧情垃圾但特效震撼，演员也都是颜值身材双绝，上映的时候很火。 卫博士默默抽了张纸把桌子上的水擦了，原谅他刚才第一时间想到了不纯洁的事。为了掩饰尴尬，卫博士笑着问，“灼灼为什么想要陪人睡觉的机器人？机器人抱着不舒服，你可以抱着玩偶睡。” 一同想歪了的9972默默赞同，对呀对呀，灼灼怎么忽然想要人形机器人，是汪汪失宠了吗。 “不是我要的，是给我爸爸做的。”灼灼看了眼门口，确定秦烬还没回来，赶紧说：“我爸爸不会谈恋爱，我想做个机器人陪他练习。如果爸爸实在学不会，就干脆把机器人当老婆吧。” 灼灼一脸深沉地叹了口气，认真地说：“我会同意他们的婚事，为他们举行婚礼的。” “噗。”卫博士差点又一次喷水，他哈哈笑了几声，在灼灼谴责的视线下硬生生憋住，用憋变调了的声音说：“对对对，灼灼真孝顺，你爸爸就需要一个这样的机器人，我一定全力以赴。” “好哦。卫伯伯，这个机器人要多少钱啊，我需要付定金吗？”灼灼有点担忧地说：“我现在给不了你钱，我的压岁钱都给爸爸了。” 其实是秦烬把灼灼的压岁钱放进了基金里，亏了他补上，赚了是灼灼的。但是灼灼不太懂，只能理解为钱在秦烬那里，她用不了。 灼灼一副正经谈生意的模样，可爱得很。卫博士扭头无声笑了三秒，没忍住逗她，“那怎么办呀，必须要付了定金才能开工啊。*” 灼灼一点没慌，镇定地说，“那我帮你们卖机器人好不好？卫伯伯，像汪汪这样的机器人很贵的，而且你们生产得越多，单个机器人的成本就越低。我帮你们卖掉，我只要一成利，用这个钱支付我的机器人的费用，可以吗？” 看得出来灼灼为了定制机器人准备了很久了，她还预演了卫博士的反应，并提前做出了应对。而且灼灼做的很隐秘，就连9972都是现在才想明白她之前跟总裁办的人的某些交谈是为了获取信息。 卫博士“嘶”了一声，秦烬上辈子是拯救世界了吗竟然能有这么贴心的女儿，他好奇地问：“灼灼要把机器人卖给谁？” “我的同学，他们都想要一个汪汪这样的机器人，他们有钱。”灼灼不假思索地说，她连目标客户都找好了。 灼灼读的小学正是秦烬办的私人贵族小学，里面的学生除了成绩特别好或者有一技之长的特招生，全都非富即贵，购买能力足够。 只是灼灼还没跟卫博士谈妥，所以没有提前跟同学透露，不过都试探过他们的购买意向了。 意识到灼灼做了很充分完备的计划，卫博士不忍心让她失望，很想一口答应下来。但实验室的成果都是属于秦烬和M&W的，就算卫博士是负责人也没有权限生产出售机器人。 正在卫博士纠结着措辞时，房门被推开，秦烬走了进来，他仿佛没有看到灼灼的心虚，神情自然地对卫博士说：“如今技术成熟，汪汪这样的机器人，可以批量生产投入市场了。” 汪汪集实验室所有成果于一身，根本不是会生产上市的产品，因为正常产品会根据定位搭载不同技术，分为不同的系列，面向不同的客户群体。但秦烬这样说了，就一定会生产一批和汪汪一样的机器人。 “哎好好好。”卫博士一边跟秦烬打配合，一边凑到灼灼耳边，小声说：“灼灼的提议很好，我接受了，希望你能卖出很多机器人。” “太好了，我会努力的！”灼灼捂着嘴，同样小声说。 没有接收到指令，原地待机的汪汪忽然开始说话，“姐姐，不要卖掉汪汪。” “嘘——”灼灼紧张地捂住汪汪的嘴，给它看口型，“是卖别的机器人，我不会卖掉汪汪的，汪汪是我的宝贝。” 汪汪不再说话，在电子屏幕上给灼灼撒花花比心心。 满心为灼灼的优秀而骄傲的秦烬假装没发现两人一狗的密谋，等他们商量好了才提出该走了。看着灼灼蹦蹦跳跳的欢快身影，秦烬缓缓笑了起来，小孩子的真诚和奇思妙想，真的是让人又爱又气。 第23章 回家的路上,9972还在想刚才汪汪的表现。 汪汪没有在灼灼第一次提到卖机器人的时候插话，而是在灼灼和卫博士敲定合作后才出声，这两者的差别很大。 汪汪是卫博士率领整个实验室亲自制作的,不会存在质量问题，所以它肯定在第一次就识别到了关键词,但是它经过收集外界信息并分析,也就是思考，得出结论：灼灼和卫博士的合作不会达成。 所以，汪汪也就乖巧地没吭声。 但是在得到了秦烬的暗示和首肯后,灼灼和卫博士的合作必然会成功，汪汪担心被灼灼变现，这才出声请求, 因为以前的宿主无法取得秦烬的信任,也就无从了解卫博士的研究进展,且基本上都没苟到这个时期，所以9972还是第一次见到瓶颈期时实验室的研究成果。 现在一看确实是世界领先的水平，如果能顺利转换成产品投入市场,绝对能掀起一场变革，也怪不得原书中卫博士度过瓶颈期后能那么快制作出001机器人。 其实别看卫博士在灼灼面前像个慈祥的爱搞发明的伯伯,在原书中他也是个亦正亦邪的角色。就比如,在华国被技术制裁后,卫博士不接受官方的招揽,就是因为他当时不准备走合规途径做研究了。 还有，大家都觉得001那么漠视生命没有人性，是因为作为原型的秦烬本性如此，但身为制作者的卫博士也没有修改过001的运行逻辑啊。 之所以主系统给出的方案是以秦烬为目标，而不是卫博士。是因为根据演算,卫博士学会爱后，几乎不会再选择非法研究途径了，这样一来，001的诞生必然要推迟，剧情变动太大了。 灼灼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爸爸差点不是秦烬，从实验室回来后，她就开始旁敲侧击，试探秦烬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秦烬放下手中的文件，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你问这些干什么？” [因为她要告诉卫博士，为你量身定制伴侣机器人。]9972默默地幸灾乐祸。 灼灼不想说谎，干脆抱住秦烬的胳膊晃了晃，恳求地说：“爸爸，你快说说吧。” 作为一个六岁多的小朋友，灼灼能想到给秦烬定制伴侣机器人已经很让人惊讶了，她根本意识不到机器人还需要预设不同的性格、声线、外貌等细节。所以在卫博士询问这些的时候，灼灼都懵了，只能赶紧“逼问”秦烬。 秦烬猜到了灼灼的目的，但故意逗她，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她想听的。等把灼灼惹生气了，秦烬又抱着人柔声细语地哄，哄好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可长一串形容词，总结起来大概是：事业心强，能力出众，很会养孩子。 灼灼没多想，还庆幸自己提前用儿童手表录音了，赶紧把录音发给卫博士。 没一会儿，卫博士就给灼灼回了个“ok“的稳重表情，他本人却在实验室里啧啧啧，秦烬真不要脸，糊弄小孩子，这是什么理想型女性啊，这明明是秦烬自己的性格的写实描述。 9972则心情微妙，照现在这个趋势发展，卫博士有可能会避开非法研究这条路，导致001的诞生时间推迟。但现在灼灼的一个举动，反而更早地让卫博士开始制作以秦烬为原型的机器人。 这样一来，即使卫博士的手段没原书中激进，进展较慢，依旧可能让001准时诞生。 这强烈的宿命感，是小世界的自我修正。只是9972没想到这种未成型的小世界也有能力这样做，它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以前合作的宿主没能成功造成什么影响吧。 心酸。 大概是为了看热闹，卫博士的工作进展很快，人形机器人做出来后，他特意叫灼灼过去检验。 灼灼看着高大的银色机器人，听着熟悉的声音和说话方式，陷入了茫然。她跑到秦烬身边拉住他的手，迟疑地说：“爸爸，机器人像你。” 秦烬冷飕飕地看了卫博士一眼，他只跟灼灼说了性格特征，卫博士做成这样绝对是故意的。见灼灼似乎是吓到了，秦烬温柔地安慰她，“不怕，这些都可以改。” 有灼灼在，卫博士根本不怕秦烬的冷脸，笑着说：“为什么要改呢，我后期还准备把机器人的外形调整成你的样子。”他不等秦烬开口，就用充满蛊惑的语气对灼灼说：“到时候，机器人和秦烬一样，你就有两个爸爸了，多好啊。” 9972从做任务的角度出发，也想劝灼灼同意卫博士的说法，没想到很快接受了秦烬做爸爸的灼灼却摇头，认真地说：“秦烬爸爸只有一个，机器人和他再像，也不是他。” 小家伙的甜言蜜语总是这么猝不及防，秦烬的心几乎要软成一滩甜水，忍不住单膝蹲下来，跟灼灼蹭了蹭脸蛋儿。 卫博士酸得不行，正要顺势改口，却见灼灼忽然双眼放光地看着他，坚定地说：“卫伯伯，你一定要把这个机器人做的和爸爸一模一样，然后教会他所有的恋爱技能。” 卫博士还没反应过来，秦烬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阻止，灼灼就转身看着他大声说：“爸爸，我要让你知道，你找不到老婆，和长相性格没关系，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消极怠工！” 秦烬：“……” 卫博士“噗噗哈哈”笑得好大声。 秦烬没有理会卫博士的嘲笑，垂眸看着地面，像是被伤到了，声音轻轻的，“灼灼，你要逼爸爸做不愿意做的事吗。” 这还是秦烬第一次在灼灼面前露出“脆弱”的神情来，也是第一次说这种带着指责意味的话。灼灼很是慌乱无措，惶然地望着秦烬，不安又自责地说：“爸爸，对不起，你不要伤心。” 秦烬被这一眼看得心都揪起来了，后悔为什么要吓唬灼灼，但话已经说出口，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我知道灼灼是想有人陪着爸爸，但是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要找伴侣呢？” “因为爸爸很孤单，姑姑奶奶还有李姐姐孙阿姨钱叔叔他们好多人都觉得爸爸需要结婚。”灼灼顺着秦烬的话开始思考，发现了问题，“爸爸，我没有问你，就别人说什么信什么了。” 明明秦烬的事，还有谁能比秦烬自己更了解自己。 秦烬欣慰道：“对，不能人云亦云，要自己思考，自己做出判断。这么快就认识到了错误，灼灼真厉害。” 被夸了，灼灼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起劲儿地说：“我还应该问问爸爸喜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因为每个人的喜好都是不同的。比如爸爸喜欢蜂蜜和苦瓜，不喜欢虾，我不喜欢蜂蜜和苦瓜，超爱吃虾。” “对，灼灼真是太聪明了。”秦烬把灼灼搂进怀里，缓缓说：“爸爸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希望有人加入进来。” 任何关系都有排他性，现在还不到秦烬必须要做出改变的时候。 灼灼认真地思考着，“如果爸爸被我逼着结婚了，爸爸一定会很难过，这就是好心办坏事。” “灼灼说得对。”秦烬觉得他的小棉袄真是太聪明了，同龄小孩儿都比不过她，他毫不吝啬夸赞之词，把灼灼都整害羞了，靠在秦烬怀里说：“爸爸，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有爸爸在，灼灼可以犯错。”秦烬现在觉得就算灼灼把星球炸了，他都能豁出老命来给她善后。 卫博士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就秦烬这个强势霸道唯我独尊的性格，竟然会教给灼灼“子非鱼”和“他人即地狱”的道理。这大概就是不管家长自己什么狗德行，教育孩子时都会灌输正确的普世观念。 就是秦烬在教孩子的时候，能别这么腻歪吗？卫博士快看吐了，他笑咪咪地说：“灼灼，汪汪二代机器人的生产线已经完成了，物料也采购完毕，很快就能把机器人生产出来。你可以跟你的买家说，准备好货款了。” 其实灼灼定制的机器人，钱已经被秦烬付过了，但她这么努力，大人们也不忍心跟她说她不用做了。 灼灼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眼巴巴地望着卫博士，“还要几天啊？”太快了，灼灼有点紧张，她以为至少要一年呢。 这些进度秦烬最清楚，但灼灼不知道，下意识问卫博士。卫博士观察着灼灼的表情，斟酌了一下，说：“还有半个月就能做出来了。” 灼灼松了口气，半个月足够她通知买家了。心里装着事儿，灼灼在这也待不下去了，跟机器人和卫博士说了再见后，就催着秦烬离开了。 回家的一路上，灼灼都在自己思考，小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的，可爱极了。到家了，灼灼又让管家帮忙把各地送来的图册找出来，自己挑选了一番后又来询问秦烬的意见。 秦烬已经明白灼灼准备干什么，但还是装作没发现，说：“这些地方都很美，灼灼是想做什么用处？需求不同，选择的地点也不同。” 灼灼还不太会用专业术语，稚气地说：“我想举办一个宴会，邀请很多人来参加，让汪汪表现他的功能，这样就会有更多人买了。” 一段时间过去，灼灼已经不满足于卖机器人了，她要卖好多好多。而跟着秦烬长大，耳濡目染之下，灼灼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类似产品发布会的做法。 第24章 对上秦烬赞赏的目光,灼灼开心地阐述自己的想法，“爸爸，我还想把同学的家长一起请过来,这样人更多了。但是我没做过这样的事，爸爸,你能不能找人帮帮我。” 灼灼只想着人多了潜在买家就多,但也歪打正着了一点。汪汪的配置很高，就算是去除了个性化功能的二代产品，价格也不便宜,即使是大富之家的小孩儿，也不是说买就能买的。 如果灼灼只邀请了同学，那些孩子买了之后他们的家长会做什么反应？直接把家长也请过来、让家长做决定买或是不买,就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灼灼还能想到举办宴会并不简单,六岁的小孩儿大部分只能看到表面,很难考虑那么多幕后的事儿。灼灼还清醒地知道自己现在做不到，很果断地就向爸爸求助。 秦烬越想，越觉得他家灼灼怎么这么优秀呢,全天下的小孩儿，她最好。 为了让灼灼第一次举办的宴会足够完美,秦烬派了分公司的专业团队过来,把她那些充满童真欢乐和想象力的想法实现。 最后,地点定在了秦烬的私人小岛上,因为灼灼想让汪汪在沙滩上奔跑。 虽然这只能展示汪汪身上两项不太突出的技术，但灼灼就莫名想让汪汪的首次公开亮相是在不便行动的沙滩上无拘无束自由肆意地奔赴前方。 蓝天白云，沙滩，和无边无际的大海。身处其中，仿佛天地无垠,人和机器人都如渺小的沙粒。 平日里鲜有人迹的私人小岛上，如今人声鼎沸，近处的沙滩上是疯玩儿的小孩子，远处是忙着交际的大人，还有人形机器人充当着一部分侍应生、安保人员和救生员的工作，穿梭在人群中，有的高大威猛，有的憨态可掬。 薛晓婷应付完过来搭讪的人，走到秦烬身边，挑眉笑道：“A市五年来规模最大的宴会，就是为了帮女儿卖一批不会再量产的高端机器人，秦总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女儿控。” 这种没意义的话，秦烬本来不想接，但下一秒还是要为灼灼正名，他说：“不是我女儿控，是灼灼值得，我只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薛晓婷看向在沙滩上和小伙伴一起挖坑的灼灼，笑容温柔。秦烬说得对啊，这么可爱的孩子，谁能忍住不对她好。 两人外形出众事业有成，又都慈祥地看着灼灼，在外人眼中就像是一对夫妻在看着孩子玩耍，有种天长地久的幸福感。 也许是周围太热闹，气氛正好，有相识的人没忍住过来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薛总和秦总真是郎才女貌，二位目前都是单身，干脆在一起得了，到时候强强联手如虎添翼，薛氏和秦氏都能更上一层楼。” 薛氏其实就是OODA集团，秦氏是M&W集团，两家都是从上世纪的家族企业发展至今，顺应时代潮流成功改革，转型成现代企业。但有些人依旧会用薛氏和秦氏去称呼它们，要么是套近乎，要么是为了彰显自己家族历史悠久。 不巧的是，这位老总的公司业务和薛氏秦氏都有部分重合，一直靠抱大腿喝汤坚持着，他担心两家联姻之后，就不需要他这种可有可无的角色，所以就来打探消息了。 秦烬懒得跟无关人士分享自己的感情和事业，更是厌烦他破坏了灼灼的宴会的纯粹性，直接冷着脸对他视而不见。就在这时，一对路过的衣着朴素的夫妻忽然惊喜地叫了声，“灼灼爸爸？” 三年多来对这个称呼无比熟悉的秦烬，立刻就看了过去，身上冷意散去一些。他礼貌颔首，和气地寒暄，“子航爸爸，子航妈妈，你们来了，可有怠慢的地方？尽管说。” 子航妈妈有些拘谨的摆手，笑着说：“哪都好，我跟子航他爸还没去过海边呢，子航也是第一次玩沙子，开心得不得了。” 子航爸爸附和点头，憨憨地说：“子航刚才还追着端饮料的机器人看了好长时间，说长大了也要做机器人，做比汪汪更厉害的机器人。” 看得出来这对夫妻家境不好，生活也颇为窘迫，但他们提起孩子的时候是真心骄傲，跟秦烬说话也不觉得自卑难堪，倒是很坦然真诚，让人心生好感。 秦烬没有丝毫异样神色，笑着指了指灼灼的方向，“子航跑过去找灼灼了。” 几人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沉默文静的小姑娘跑到灼灼身边，蹲下来专注地看着她的动作，时不时搭把手，或者给灼灼擦掉脸上的沙子。灼灼看到小姑娘，脸上露出灿烂的笑，用脏兮兮的小爪子抱住她。 小姑娘也轻轻地抱住灼灼，漆黑木讷的眼中闪烁着开心的光芒。 薛晓婷才意识到子航是个小女孩，怪不得秦烬能这么平和地跟人家家长说话。 来搭话的老总心中烦躁，想把这两个不长眼的穷逼赶走，但看了看秦烬的态度，恍然大悟地说：“子航是灼灼小姐的同学吧？早就听闻秦总为了灼灼小姐上学专门办了幼儿园和小中高，里面的学生都是家世人品成绩才能顶尖的孩子。” 他露出藏不住的讨好笑容，说：“我有个侄儿，正好也六七岁，活泼可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灼灼小姐做同窗。” 他的意思几人都明白，秦烬不客气地说：“没有机会。” 老总神色尴尬，呵呵笑了两声，给自己搭台阶下，“也是，初阳小学名额有限，一开始错过了，除非有孩子退学了才会招人补上……” “有人退学了也不会补招，只有每年第一学期的特招。”秦烬不留情面的说，“王总如果有心，就让你的侄儿去参加特招考试，考上了就能上。” “唉，秦总说的是。”王总被秦烬冷寒的视线盯着，额头冒出了冷汗，讪笑两声赶紧走了。他一转身就阴沉了脸色，谁不知道秦烬办的私人学校入学考核比考公务员还难。 子航爸爸妈妈刚才眼观鼻鼻观心没说话，这会儿想了想，还是说：“灼灼爸爸，我们夫妻俩，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送子航去初阳上学。” 秦烬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平静的陈述，“子航是靠自己考上的。” 夫妻俩笑着没再多说免学费和奖学金的事，但心里早就把秦烬当作恩人了。两人好奇地看着薛晓婷，“这位是？”他们以为薛晓婷是秦烬的女朋友，没忍住观察她，担心她会对灼灼不好。 秦烬沉稳地说：“这是灼灼的婷婷姐姐，她们也是三年的好朋友。” 两夫妻：“……” 薛晓婷似笑非笑地睨了秦烬一眼，一点也不尴尬，还颇为自得：“因为我不像某些人一肚子坏水，灼灼觉得我年轻漂亮又心地善良才这么喜欢我。” 秦烬嗤笑一声，“年轻？脸皮厚不起皱纹显年轻。” 夫妻俩见两人拌嘴，笑着对视一眼，悄悄离开了。 薛晓婷感慨，“又被人误会了，秦总。” 秦烬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视线已经挪到灼灼身上了，周身仿佛已经有了空巢老人的气场雏形。 早就见惯秦烬对灼灼的喜爱的薛晓婷，每一次见，还是会被刷新认知。 就比如，这次宴会，按理来说，是不会请学校里的特招生的。一来他们基本买不起机器人，二来他们和上流社会格格不入。但秦烬还是请了这些人，还提前跟这些孩子的家长讲清楚了赴宴的利弊，免得他们心态失衡，影响同学情谊。 但其实初阳小学的氛围，是薛晓婷见过的学校里最和谐友善的，秦烬在这几所私人学校上花费的心思远比外人知道的多得多。 秦烬办学校，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单单是为了保证灼灼上学时的安全和教育质量等，还是为了给灼灼筛选未来十几年朋友、合作伙伴和助力。 初阳小学每个年级的学生是28人，分为两个平行班，里面的学生都是精挑细选的，毫不夸张地说，入学考试堪比政审。不仅要孩子成绩好或者有一技之长，孩子、家长监护人的品行也要考察，要求直系亲属三代不能有犯罪记录等等。 而且学校里严禁霸凌抱团歧视等行为、攀比炫富等不良风气，一经发现即刻劝退或开除。 学校的老师领导的入职考察也是没有最严格只有更严格，能力品行履历不能有一丝污点。同时，学校还有完善的规章制度。约束着学生和老师的行为，也保障他们的权益。 在这样的配置下，老师们引导同学们团结友爱、不拼爹妈拼自己，初阳小学里的氛围就像是和谐的多孩儿大家庭，孩子们不会自觉高人一等，也不会用戴色眼镜看人。平时在学习和各种项目上也是良性竞争、互帮互助。 在现代社会的大染缸中，秦烬为灼灼打造了一个桃花源般的地方成长学习，身边的同窗好友不是家世显赫就是能力出众。等他们长大了，会成为灼灼一辈子的助力和财富。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第25章 小孩儿们在安保人员和机器人的看护下,有的在沙滩上疯跑玩沙子，有的抱着游泳圈在浅水区玩水。 灼灼本来也是要去玩水，发现沙滩上的小脚丫印子后就开始蹲下来画画。这三年来,灼灼的画技提高了不少，寥寥数笔就勾勒出生动的画面,她正准备叫秦烬过来看看,海水冲上来又退去，把沙滩抚平了。 灼灼傻眼了，又赶紧画了一遍,但这次还没画完，海水又上来把沙滩抚平了。灼灼瞪着不远处的海水，气呼呼地说：“你怎么这么坏,你不许再欺负我了。” 她站起来向前走两步,然后背对着大海蹲下,想靠自己把海水挡住，继续在那一小片沙滩上画画，一边画还一边紧张地回头看海水有没有打上来。 然而在她某次回头的时候,正好被浪花拍在脸上，直接就把她拍倒了。 灼灼愣了一下,不等安保人员过来扶她,自己就立刻爬起来追着退下去的海水,蹦蹦哒哒一通踩,嘟嘟囔囔，“呸呸呸，坏蛋坏蛋坏蛋，踩你！” 其他小伙伴见灼灼踩水，还以为在玩儿,呼啦啦围过来一起踩，踩着踩着就开始打水仗。灼灼还惦记着画画呢，又哒哒哒跑回去，准备在老位置画。 9972看不下去了，提醒说，[灼灼，浪花正好打在这个位置，你再往上挪一步，海水就到不了了。] 它还趁机给灼灼科普了一下月亮和潮汐的知识，觉得自己真是部门里有史以来最会带娃儿的系统，寓教于乐，让灼灼在生活的一点一滴中都能学到知识。 灼灼听完，爬到一块礁石上，叉着腰打量着沙滩，最后忧心忡忡地说：“海里的水好多啊，涨潮的时候会把沙滩都淹了的。” [不会，你再往前走一百步，海水涨不到那里。] 可是灼灼还是不放心，她觉得海水的脾气坏坏的，就算以前涨不到那里，万一今天就到了呢。 最后，灼灼选了比较靠上的、9972说一两个小时内海水不会涨到的位置画画。不过不是画在沙子表面，她要挖个坑，把画画在坑里面，然后再埋起来，这样就不怕海水冲刷了。 9972看着灼灼犯迷糊，只觉得可爱死了，根本想不起来提醒她，就在那傻笑着看她吭哧吭哧挖坑。 灼灼的人缘很好，见到她在挖坑，又陆陆续续围过来好几个小孩儿，问她在干什么，灼灼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也许是灼灼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小伙伴们都没有发现不对，准备帮她一起挖坑。灼灼赶紧阻止，“不要帮我，这是我送给爸爸的礼物，我要自己完成。你们也挖坑送给爸爸妈妈吧？” 大家都觉得灼灼说得有道理，纷纷在她周围找个地方挖坑，只有一个叫史泱泱的男孩儿眼巴巴地望着灼灼，“我爸爸妈妈不懂欣赏艺术，灼灼，我在这陪着你吧。” “我知道，你爸爸喜欢吃，你妈妈也喜欢吃。”灼灼说着，正好挖出一只小螃蟹，她递给史泱泱，“你去给你爸爸妈妈挖螃蟹吧，螃蟹好吃。” 史泱泱小心地接过螃蟹，羞涩地问，“你喜欢吃螃蟹吗？” “喜欢。” “那我挖螃蟹给你吃。”史泱泱小声说完，抓着小螃蟹就跑了。 灼灼疑惑地看过去，正好听到史泱泱嗷嗷大叫两声，她丢掉小铲子就要跑过去看。9972喊住她，[你别去了灼灼，那傻小子被螃蟹夹了。] “那我更要去看了，螃蟹是我给史泱泱的。” [你过去他肯定要跑。] 灼灼没听懂，看着原地跳脚疯狂甩胳膊的史泱泱，还是跑了过去，“史泱泱你——” 一句话没说完，史泱泱像是见鬼了一样看了灼灼一眼，就风一样蹿了出去，围过来的同学和赶过来给史泱泱处理伤的医护人员都没来得及把他拦住。 灼灼还想追上去，被9972强硬地拦下，[你别去，史泱泱就是在躲你。] “为什么啊？” [他不想让你看见他被螃蟹夹手的蠢样子，呵呵。]臭小子，也就是秦烬没看见这一幕，要不然用眼神吓哭你。 灼灼一脸恍然，“我明白了，史泱泱嫌丢脸。”她看向旁边的医护人员，小大人似的说：“姐姐，你帮忙过去看看史泱泱好不好，他自尊心强，我们就不去了。”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工作。”医护人员笑眯眯地说着，觉得这次宴会上的宾客都好有礼貌好尊重人，不像某些上流社会的人，高高在上地用鼻孔看人。 确定了史泱泱手只是被夹肿了没大碍，灼灼又继续挖坑，挖着挖着，方子航凑了过来，安静地看着她。 灼灼最喜欢这个聪明又内敛的小同桌，立刻抱着黏糊，还把挖出来的沙子给她，让她帮忙扔远点，这样就是她们两个在一起玩儿了。 等挖完了坑，灼灼正准备画画的时候，史泱泱提着小塑料桶跑过来，“灼灼，你看我挖的螃蟹！” 灼灼站起来一看，塑料桶里竟然有十几只小螃蟹，她双眼亮晶晶的说：“哇，史泱泱你好厉害啊。” 史泱泱挠着头嘿嘿笑了，蹲下来看灼灼画画。注意到灼灼画的一家四口，他期待地说：“灼灼，你把我也画进去吧。” 过来准备提醒灼灼要进行下一个流程的秦烬，顿时黑了脸，冷眸凉飕飕地扫过史泱泱的后脑勺，沉默地等灼灼回答。 灼灼拒绝，脆声说：“不可以，我这画的是一家人。我爸爸，奶奶，姑姑，还有我。你跟我们不是一家人，不能画在这里。不过我以后可以给你们一家人画一张。” 秦烬神色温柔，灼灼说得好，就是要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这些臭小子，不过灼灼还是太温柔，还给臭小子画全家福，哼。 史泱泱有理有据地说：“你们一家人要吃饭啊，我是给你们送螃蟹吃的，一定要画的。” 秦烬目光挑剔地看了一眼史泱泱，心中冷哼冷哼再冷哼。小小年纪，就会花言巧语，还厚脸皮，果然跟他那个年轻时风流肆意的爹一个样不着调。一会儿就告诉史夫人，好好教训这父子俩。 灼灼愣了一下，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惊讶地说：“史泱泱你太厉害了，我以前都没想到画上面的人还要吃东西，他们肯定饿很久了。” 说到最后，灼灼满心负罪感，想起来她画的最早的画，都饿了三年了！饿三年多难受啊，她都想立刻回家给那些画都添上大鱼大肉了。 不过，“史泱泱，你的螃蟹是给你爸爸妈妈的，我不要。” 为了表明态度，灼灼虽然在画上面添加了小鱼小虾小螃蟹，但特意在旁边用小字注明了，这些东西都是野生的，不是谁逮了送来的。 史泱泱一脸失落沮丧，一声不吭地把塑料桶里的螃蟹倒出来，看着它们爬远钻进沙子里，说：“现在它们也是野生的了。” 秦烬：“……” 现在的小屁孩儿都这么多手段了吗？他现在就把这几只臭螃蟹挖出来煮了，让它*们再也做不成野生螃蟹！ 薛晓婷看着小孩儿间的对话和秦烬的变脸，憋笑都快憋疯了，正想着要不要提醒灼灼安慰一下老父亲敏感脆弱的心，就听灼灼说：“它们是野生的，画里面的人也吃不了啊，他们只能吃画里面的东西。” 史泱泱觉得灼灼说得对，又莫名心情低沉，只好说：“那我把这些螃蟹再抓回来送给你们吃吧，你爸爸奶奶和姑姑喜欢吃螃蟹吗？” “他们不吃这么小的螃蟹。”灼灼检查了一遍画，开心地拍手，“完成了，我去找我爸爸过来——” 她一抬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的秦烬，立刻扑了上去，“爸爸！” 秦烬顺势把灼灼抱起来举了举，“灼灼找爸爸有什么事？” “看我在沙滩上画的画！”灼灼指着下面，骄傲地讲述了这幅画的曲折诞生史，最后说：“等爸爸看完了，我就盖上盖子藏起来，就不怕海水了。” 秦烬眼中闪过笑意，不想说这个方法傻乎乎的，准备把灼灼直接抱走，但灼灼特别想展示自己的奇思妙想，踢着腿让秦烬把她放下去。秦烬只好妥协，看着灼灼把一堆沙子拍平，准备拿起来当盖子，然后—— 悄无声息的，沙子盖子散开了。 灼灼以为是自己没拍结实，又费力地做了一遍，还是一碰就散。她终于意识到，沙子，和泥土不一样，和橡皮泥不一样，和积木也不一样。沙子，没有粘性，沙子怎么那么松散啊！ 灼灼没有立刻向秦烬求助，而是跟方子航史泱泱研究了一通，最后，想出了解决办法。灼灼看向秦烬，“爸爸，有没有胶水啊？” “有。”秦烬让人送来环保胶水。 灼灼给拍结实的沙子滴上胶水，但是掀起来的沙子盖子凹凸不平的还特别厚。三人又试了一次，发现胶水不是只会停留在表面，是会渗透下去。他们需要找个东西把他们想要的沙子盖子和沙滩隔开，阻断胶水下渗。 灼灼观察四周，一时间没有头绪，在看到岸边的不知名植物的大叶子时眼前一亮。 不过，灼灼还没跑过去摘叶子，一个白皙斯文的小男孩已经拿了叶子跑过来，“灼灼，给你。” “谢谢连星辰班长！” 灼灼在叶子上放沙子，铺平了后滴胶水，等变硬定型后，直接连着叶子放到画坑上面，然后继续捧着沙子撒到上面，直到叶子和盖子都被薄薄的散沙盖住。 “好啦！这样海水就不能搞破坏了。” 第26章 秦烬看着手牵着手蹦蹦跳跳庆祝的小家伙们,仿佛看到了未来他们在成长道路上团结互助、解决难题的样子，他欣慰之余，还有些怅然若失。 灼灼奶乎乎小团子的模样恍如昨日,现在就已经六岁多了，小孩子长得太快了。一想到还有十二年,灼灼就成年了,秦烬心中骤然有些恐慌，希望时间能停留。 自嘲一笑，秦烬甩开那些矫情的想法,准备把灼灼抱起来。灼灼拍了下秦烬的手，扒在他耳边，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爸爸,我长大了,不能再抱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在班级里被爸爸接走早退还兴奋不已的小孩儿了。 忘了这一点的秦烬把人放下,望着灼灼和小伙伴们嬉笑追逐，不由得叹了口气。 薛晓婷打趣他，“等灼灼长大了,去外地上大学，或者出国,你是不是要收拾行李巴巴跟上去？” 秦烬没有否认,语气沉重地说：“灼灼第一次出门的时候,我肯定是会不放心的。” 实际上,前两年他就考虑过这些事，国内前二十的大学附近都已经置办好了房产，目前正在购置国外知名大学附近的房产。秦烬不知道别的父亲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至少要陪灼灼半年，来适应大学生活的。 至于为什么小初高学校附近不置办房产,那是因为他直接把私人学校开设在了秦家附近。 薛晓婷咋舌，高冷霸总变粘人精女儿奴，真是好笑又让人艳羡感动。 根据策划流程，这时候该是产品介绍时间，宾客们在侍应生的引导下聚集在海边搭建的平台上，看着灼灼牵着一个一米二左右的机器人走出来。 灼灼站在话筒前，对上几百双眼睛也一点都不怯场，冲着众人灿烂一笑，落落大方地说：“欢迎我的朋友们，还有叔叔阿姨们来到这里。我想给大家看一看我的汪汪，它陪伴了我三年多，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家人，它可聪明啦。” 因为灼灼想尽量亲力亲为，秦烬也想锻炼一下灼灼，所以策划团队并没有给她准备发言稿，而是用讨论的模式引导她思考该说些什么。 现在，灼灼亲切的童言稚语，冲散了这场宴会的商业性质和铜臭气味，让众人露出善意的笑容。 灼灼没有说汪汪身上有哪些专利和科技，她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生动地讲述了汪汪一次次的更新迭代，配合着汪汪的动作和大屏幕上的照片，让大家仿佛亲身经历了小机器人的完善，购买意向大增。 秦烬在舞台边站着，望着灼灼在上面完美控场，骄傲自豪之感油然而生，同时胸腔和鼻腔一阵酸楚，眼中蒙上一层水雾。他赶紧深吸一口气缓解激动情绪，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这个耀眼的孩子是他的女儿。 讲完之后，口渴的灼灼接过秦烬递过来果汁，咕嘟咕嘟喝完，然后抱着秦烬亲了下脸蛋儿，这才重新站到话筒前，笑着说：“接下来，是汪汪的展示时间。” 她牵着汪汪从台阶上走下去，指着一望无尽头的沙滩，说：“汪汪，去，跑起来。” 汪汪的电子眼闪了闪，“姐姐，你要记得让我停下哦。” “嗯。” 汪汪向前走了两步，猛地奔跑起来，几乎是没有加速阶段就直接达到了最高速，在众人的视线下绕着平台跑了一圈。而且途中路不平、还有礁石挡路，它也都稳稳当当地避开。 跑完一圈后，灼灼没喊停，汪汪继续跑。这次它没绕圈，它开始跑直线，跑完直线开始花样跑，甚至遇到礁石也不躲避了，直接起跳跃过去。 这一下太潇洒，众人纷纷鼓起掌来。灼灼和一众小孩子更是激动坏了，跑下去追汪汪，让它再跳一次。 汪汪又跳了一次，判断出这些孩子是来跟它玩儿的，它就不百依百顺了，它故意跑得时快时慢，躲开孩子们抓来的手，电子音仿佛带上了恶劣的笑意，“你们抓不到我，嘿嘿。” 受到挑衅的孩子们顿时更来劲儿了，哈哈大笑着追着汪汪跑。 等大家都跑了一身汗，灼灼让汪汪也停下来，大家一起回到平台上，被各自家长抓着擦汗擦手喂水喂东西吃。 灼灼靠在秦烬怀里，一边给汪汪擦沙子，一边接受秦烬的投喂，嗷呜嗷呜吃得可香。 下午茶时间过了之后，灼灼带着汪汪又展示了一些性能，还邀请同学和家长们上来跟汪汪互动，沙滩上飘荡着欢声笑语。 考虑到小孩子们的体力和耐心，就算有中场休息时间，这场“产品介绍会”也并不长，在灼灼感觉到累了的时候，就自然地结束了。众人回到小岛上的住处休息，等到晚上会在沙滩上举办篝火晚会。 灼灼惦记着她的抽成，还没回到房间就迫不及待地悄悄问秦烬今天卖出去了多少机器人。 秦烬刚收到钱威的汇报，于是给灼灼说了个数字。灼灼一听，差点激动地蹦起来，兴高采烈地计算自己能分多少钱。 下一秒，灼灼脸上的笑容消失，站在原地不动了，可怜巴巴地望着秦烬，“爸爸，一个机器人卖多少钱？” 灼灼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要问机器人的单价。秦烬本来是想提醒她的，但又想着可以让她吃个教训，就一直沉默到现在。 但现在秦烬也没打算直接告诉灼灼，而是报了个正常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数字。 只有幼儿园文凭的灼灼听不出来，认真地计算自己能拿多少钱。本来她一脸期待，但越算眼睛瞪越大，一连算了好几遍后，她瘪着嘴不说话了，垂头丧气地拽着秦烬的手，慢吞吞地往前走。 秦烬心疼了，直接把灼灼抱起来。可能是心情不好，她竟然都没有让秦烬放下来，而是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了灼灼？”秦烬明知故问。 “爸爸，挣钱好难。”沉默了几秒钟，灼灼发出一声感叹，苦恼的小模样差点让秦烬笑出来。 秦烬打开房门，直接把灼灼抱进浴室，给她脱掉鞋子，磕了磕里面的沙子，又扒拉扒拉她的头发，看里面有没有沙子，确定不需要洗头后开始往浴缸里放水。 在轻微的水声中，秦烬捏了捏灼灼的鼻子，说：“刚才爸爸记错了，灼灼对不起。” 他重新报了个数字，是机器人的真正价格。 灼灼眼睛一亮，这个数字多到她都不用算，就知道今天的抽成够定制机器人的费用了。她搂住秦烬的脖子，软乎乎地说：“没关系，爸爸，你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 “啊？”灼灼还不太相信，奇怪地问，“爸爸为什么故意说错价格？” 秦烬先指出灼灼的工作漏洞——忘记确认产品价格，然后开始说商场上的残酷，最后总结说：“如果这次你是跟别人合作，等你把单价一万的东西卖完了，等结账的时候对方耍赖称这个东西价格是一块钱。” 他故意说的很严重，“到时候，你不仅是很难拿到自己应得的抽成，还有可能会被对方起诉商品价格欺诈等。” 灼灼惊讶极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坏。” 秦烬知道灼灼这时候不是在质疑他，而是单纯的想不到世界上有这么坏的人。他想了想，说了两个真实案例，听得灼灼义愤填膺，恨不得把案例里的坏人抓出来打一顿。 秦烬笑着把张牙舞爪的小脏猫按住，“那灼灼说说，从今天的事情里，你学到了什么？” “不能轻信别人。”灼灼严肃地说：“也不能太相信自己。” 这两句话简直是精髓，秦烬脸上止不住的赞赏和笑容，他都没想到灼灼能总结这么到位。 灼灼有点沮丧地说：“一个人就算再聪明，也会有想不周到的地方。以后做事情，就算自己计划的再完美，也要找信任的人一起商量。” “灼灼说得对。但是灼灼这次已经做得非常棒了，所有人都在夸你，说你了不得，你未来不可限量。你是爸爸的骄傲。” 秦烬温柔地开导着小家伙，“你现在还小，我作为你的爸爸，应该在发现你的错漏时就提醒你。但是我没说，故意看着你犯错，所以我也有错。” 灼灼哼哼了两声，闷闷地说：“爸爸好气人。”她蹭了蹭秦烬的脖子，很快又活力四射地说：“不过我不会一直犯错的，我会越来越棒！” “对，爸爸会陪着灼灼一起学习成长。” 浴缸里的水放好了，秦烬把浴巾和换洗衣服放在灼灼能拿到的地方，又给她戴上浴帽，叮嘱她要先在淋浴下洗一遍，再进浴缸里泡澡，如果呛水了要立刻喊他。 看着灼灼答应，秦烬把小板凳放在浴缸边，方便她爬进浴缸里，这才走出浴室。 在秦烬的有意培养下，灼灼的自理能力很强，自己很顺利地洗完澡，擦干水后穿上衣服出去。灼灼没在客厅看到秦烬，就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在卧室把人找到了。 秦烬在一边收拾灼灼的房间，一边跟卫博士讲电话，时不时高冷地“嗯”一声。 灼灼放轻脚步声，鬼鬼祟祟地靠近，然后猛地扑过去抱住秦烬的腿，“哈！吓到了吗？” 秦烬配合地抖了一下，“哎呀。灼灼什么时候过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吓到爸爸了。” 灼灼嘿嘿笑，靠在秦烬身上，好奇地问：“爸爸，你在跟卫伯伯说什么？” 不等秦烬回答，卫博士已经迫不及待地说：“灼灼，你定制的机器人做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看？你来了我再激活这个机器人。” 第27章 实验室里,灼灼震惊地看一眼秦烬，看一眼圆台上的机器人，又看一眼秦烬,又看一眼机器人。如此反复，小脑袋都快转成陀螺了,直到被秦烬按住头不许动。 “爸爸,他和你长得一样。”灼灼指着机器人，神情茫然但语气兴奋。 卫博士笑着说：“不是你要一个跟你爸爸一模一样还比你爸爸更优秀的机器人吗？怎么现在这么惊讶。” “我没想到会这么像。卫伯伯，你太厉害了！”前一句,灼灼的语气还有点委屈，后面就是全然的激动了。她双眼放光地盯着机器人，已经开始和汪汪畅想着带机器人去哪玩儿了。 秦烬捏了捏眉心,已经能想到未来鸡飞狗跳的日子,他无奈又宠溺地看着灼灼,等她说完了才对卫博士说，“激活吧。” 卫博士说，这个机器人搭载了一套还未完成的系统,如果能完善的话，也许会突破机器人的智慧等级。所以,为了表示重视,以及庆祝这个机器人的第一次启动,就有了这个简单的激活仪式。 卫博士正要上前去输入密匙,忽然看向灼灼：“001因你而生，灼灼，你来激活他。” “好！” 灼灼本来就好奇，又喜欢这些仪式感，当即兴奋地跑到机器人面前,又被卫博士抱起来放在圆台上。机器人的一处控制面板在左手掌心，卫博士调出控制面板，他说一个字让灼灼在上面输入一个字。 最后，点击“确认”。 叮—— 机器人激活，他像个沉睡醒来的人类一样活动了下胳膊腿，然后低头看向灼灼，识别出她的身份，“你好，灼灼，我是001。” 声音流畅自然，没有一点机械音。 灼灼吓得往后退一步，差点掉下圆台，被秦烬抱住。 秦烬后退两步远离001，蹙眉打量着它。刚才关机状态还不明显，现在001说着话做着表情，眼睛也很给力地注视着灼灼，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001像他，秦烬不喜欢001，还隐隐觉得他会带来麻烦。不过灼灼稀罕坏了，回神后猛地往前探着身体，恨不得贴在001身上，“001，你的声音为什么和爸爸的那么像？” 其实灼灼想问，为什么声音变了，明明上次来，调试中的001用的还是秦烬的声音。 001有问必答，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要和秦烬先生区分开，我现在的声音数据来自秦烬十五岁时的声线。” “你是小时候的爸爸？”灼灼问完就自己笑了，不等001回答，又问，“那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可以是。” “你的名字为什么是数字？” “灼灼可以为我取个新名字。” 为了配合灼灼的高度，001已经蹲了下来，温柔地注视着她，还伸出双臂想要抱着灼灼。 秦烬冷冷地看了001一眼，心中的不喜更甚。他收紧胳膊，转身把灼灼放在沙发上，笑着说：“灼灼慢慢想，不着急。” 灼灼苦恼的皱着小脸，闻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001从圆台上下来，坐到了灼灼的旁边，只是他自身重量太大，把沙发压下去一个大坑，本来就没坐稳的灼灼立刻歪了过去。 秦烬正要扶灼灼，001已经掐着她的腋下把她放到了自己另一边。秦烬动作一顿，冷飕飕地看着001，想把他回炉重造。 卫博士看到这一人一机器人的明争暗斗，忍笑忍得差点把大腿上拧掉一块肉。他那么尽心尽力的做出和秦烬相像的001，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看热闹。他现在好想对秦烬说一句：汗流浃背了吧秦总，后面你还有的受了。 9972也在观察着001，他和剧本中的大BOSS001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而且也完全没有觉醒迹象。之所以和秦烬对着干，完全是因为001的核心数据有“女儿奴”、“吃醋狂魔”等。 不过光是固定程序就能把秦烬气得不轻，001的运行也堪称完美了。 001拥有了新名字，叫小火，是灼灼取的。灼灼说，火燃尽了才有“烬”，“灼”的偏旁也是“火”，001叫小火，一听就跟他们是一家人。 “家人。”小火重复了一遍，“我喜欢这个名字，谢谢灼灼。” 灼灼把小火领回了家，一到家她就想试试小火的恋爱能力，积极地带着他出门散步，看见漂亮的女生就让他上去搭讪。 秦家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周围的邻居基本都认识秦烬。现在看到他和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一起跟着灼灼，就已经有人想停下来询问了，不过被秦烬暗示了后就投以同情的眼神，加快脚步走了——咳，谁没有被自家孩子捉弄过呢。 养娃三年，秦烬已经能接受各种丢脸方式，只要别人不当着他的面讨论，他就能当作没有这件事。但是让小火顶着他的脸去和女孩子搭讪……秦烬暂时无法接受。 秦烬试图阻止，但被灼灼态度强硬地拉着躲在绿化带后面，做贼一样望着小火和女生说话。 秦烬安慰自己，明眼人一眼就知道小火是机器人不是他，就和被搭讪的女生对上了视线。女生对他微微一笑，提高了声音说：“秦先生，你在干什么呢？” 女生不仅大声说话，还飞快地来到秦烬藏身的地方，笑容恶劣，“您藏在这里干什么呢？抓老鼠呢？” 旁边有几个在活动筋骨的老人，立刻看过来，“秦家小子？白家丫头，你们俩干嘛呢？” 还有人发现了小火，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一点不耽误他们围上来看热闹。 对上一双双满含期待和兴奋的眼睛，秦烬头一次领悟到社死的感觉，他捏住灼灼的嘴不让她说话，面上保持冷静，说：“在陪灼灼观察叶子脉络。” 女生撇撇嘴，正要再说话，秦烬已经率先把矛头指向她，“白小姐刚才好像哭了？” 老人一听，齐刷刷看向女生，七嘴八舌的询问声直接盖过了女生的辩解。秦烬趁机抱着灼灼转身就走，并下达远程指令，让小火自己沿着小路回家，路上不许停留。 等远离了人群，秦烬严肃地对灼灼说：“灼灼，你之前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还要逼迫爸爸结婚呢？” 灼灼这次没吓到，气哼哼地说：“我现在不是要逼你结婚，我是想让你知道，你不结婚是你的问题，不是你长得不好看。” 这话灼灼以前就说过，没想到她现在还记着，还挺执着的。 秦烬没打算轻轻放过，又说：“你知道小火搭讪的女生是谁吗？按辈分，她是我的姨奶奶。”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就是了。 灼灼一开始没反应过来，9972赶紧给她解释了一番伦理关系，她才有了点感觉，眨眨眼说：“爸爸，你是不是觉得丢脸了？” “对，爸爸要没脸见人了。所以，以后灼灼不要这么做了。”为了让灼灼更感同身受，秦烬开始举例子，“灼灼，你在月亮班的时候，有一次吃蛋糕和亮亮打闹，你不小心坐在了蛋糕上面，你是不是差点哭了？” 灼灼慢慢撅起嘴，不开心了。 秦烬硬着心肠继续说：“还有你一年级刚开学的时候，你太高兴了，跑着跑着撞在树上了，还被好多人看到，你当时跟我闹着不愿意上学。这就是没脸见人了。” 灼灼：“爸爸——” 那些丢人的事儿，被秦烬再说一遍，更丢人了。 秦烬摸了摸灼灼红扑扑的脸蛋儿，“放心吧，爸爸不会告诉别人的。” “那我再也不让小火去跟人搭讪了。”灼灼冲着秦烬，重重地“哼”了一声。她虽然懂事，但还是个小孩子。有时候明知道自己错了却还是想做，被教训了她还生气。 以前灼灼生气，秦烬很快就能哄好，但这次，灼灼直接抛开秦烬跑向小火，委屈巴巴地说：“我做错事了，爸爸凶我。” 秦烬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凶你，我是在跟你讲道理。” “你讲道理就讲呗，你翻我黑历史。爸爸，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了。” “可是爸爸想跟灼灼说话。”秦烬拿出以前的套路，伤心地说：“灼灼不理爸爸，爸爸很难过。” 然而这次灼灼不吃这套了，她左右看了看，把休眠的汪汪唤醒，“你去陪爸爸说说话。”她补充了一句，“学着我说话的样子。” “好的，灼灼姐姐。”汪汪走向秦烬，张嘴就说：“爸爸，你说话温柔一点好不好？”它还想抱住秦烬的腿，被秦烬关机放在墙角了。 秦烬看向灼灼，她被小火抱着跑了出去，还调皮地冲着他做鬼脸。 秦烬心情复杂，有种自己和灼灼的父女情被第三者插足了的微妙感。 事实证明，秦烬的预感是对的，小火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呵呵。 小火这个机器人，就算是在充电，都不耽误他介入秦烬和灼灼之间的互动，还每次都是无条件偏宠灼灼。灼灼有了支持，几乎天天跟秦烬唱反调，得意得很。 秦烬一开始懒得搭理小火，时间久了就会给他强制关机，但是又会被灼灼强烈抗议，最后只能把小火唤醒。 在外运筹帷幄的秦烬，在家里根本就抵抗不了灼灼，只能清醒地陷入这个循环。直到秦烬发现，灼灼让小火给她写作业。 秦烬非常严肃地说：“灼灼，学习不能松懈，作业要自己认真写。” “可是，作业我都会，我不想写。”灼灼歪歪头，说：“我不想浪费时间。” 这话是小火开解灼灼、让她放下不写作业的愧疚感时说的话。 秦烬被气笑了，再也容不下这个拖后腿的机器人，他趁着灼灼上学的时候，带着小火去实验室，让卫博士关闭了一部分功能。 第28章 灼灼放学回到家,让小火帮她写作业，小火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声音特别委屈地说：“灼灼,我变笨了，我现在没有这个功能。” “啊？” 小火就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这是卫博士故意添加到程序里的,就是明晃晃地要卖了秦烬。 灼灼可生气了，把笔往桌子上一拍，“我就不写作业！小火,我们去看电视。” 因为灼灼很懂事，也比较自律，她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可以分散注意力,并不像一些小孩儿那样沉迷看电视,所以她看电视的时间是没有明确限制的。 但是今天,在二十分钟后，小火忽然发出“嘀嘀嘀”的急促报警声，三秒后,又开始说话：“灼灼，今天的看电视时间已经消耗完毕,不可以再看了。” 灼灼傻眼了,小心地跟9972求证,“我们家,以前有规定看电视时间吗？” 9972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灼灼明白了，是秦烬做的好事，她大声喊：“爸爸！” 几秒后，秦烬从书房里出来，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没有装傻或者推卸责任，直接说：“灼灼，你现在还小，不能抵抗诱惑。我担心你被小火带着学会坏习惯，就给他加了监护模式。” 赵弦和秦曦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她们这些日子围观秦烬和小火的战斗，看着秦烬吃瘪，每天都很快乐。没想到秦烬的反击这么快准狠，直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灼灼气呼呼地把电视关掉，让小火停止报警声，然后她站到沙发上，仰头望着秦烬，严肃地说：“爸爸，我们需要谈谈。”她看向赵弦和秦曦，“奶奶，姑姑，你们当裁判，可以吗？” 赵弦、秦曦忍笑：“……可以。” 还裁判，灼灼这杀气腾腾的小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和秦烬来一场辩论赛呢。 秦烬想走过去和灼灼一起坐，被灼灼抬手制止，她指着一边的单人沙发，“爸爸，你坐那里。” 小火识别出灼灼在生气，突然冒出来一句，“灼灼，不要为了我和爸爸闹矛盾。” 灼灼安抚小火，“小火别怕，我是在和爸爸解决矛盾。” 9972有些奇怪，扫描了一遍小火，没有发现觉醒迹象。 等人坐下后，灼灼说：“爸爸，你太过分了。小火是我的，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修改他的程序，你不尊重我，我讨厌你。” 秦烬的心跳都慢了一拍，以前灼灼也对他说过讨厌，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认识到这个词语的严重性后，她就已经很久没说过了。今天冷不丁又听见，秦烬差点就乱了分寸，直接就丧失了主动权。 因为灼灼的直白，秦烬没有冠冕堂皇地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也没有用家长的身份制约她，而是说：“灼灼，小火来了之后，你跟我争吵过多少次了？他不是好机器人，他一直在挑拨离间我们的父女感情，我不喜欢他。” 赵弦：“……” 很难想象秦烬嘴里能说出这么矫情的话。 秦曦：“……” 虽然卫博士的初衷只是给秦烬添堵，但小火的行为，确实像是强行加入的小绿茶。这么一代入，秦曦都想苦口婆心地劝灼灼擦亮眼睛了。 灼灼说：“爸爸！现在是你耍手段让我讨厌小火。” 秦曦猛地清醒，对啊，就像是再喜欢的歌曲当了一段时间的闹铃后都会厌烦，小火动不动就发出报警声拘束灼灼，就算灼灼知道这是秦烬的算计，她也很难继续喜欢小火，和他亲近玩耍。 秦烬这招实在是高，一般人根本就意识不到，灼灼竟然能发现，怪不得她把秦烬吃得死死的。 秦烬也没想到灼灼能想明白这一层，他以为扛过灼灼这次的不满就能坐等灼灼疏远小火。秦烬不想用话术去哄骗灼灼推诿责任，只能承认自己的心机，低声问：“灼灼怪爸爸吗？” 其实秦烬更想问，灼灼会不会真的讨厌他，如果灼灼疏远他，那他真的受不了。他观察着灼灼的神色，只能看出来她很惊讶，大概是没想到爸爸这么坏。 秦烬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屏住呼吸看着灼灼，眼底藏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和忐忑，内心煎熬着，一副等着她审判的样子。 灼灼为难地看着秦烬，“刚才怪爸爸。” 秦烬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沉重地问：“那现在呢？” 灼灼没有回答，而是跳下沙发，跑到秦烬面前抱住了他的胳膊，然后被秦烬抱到了腿上。她轻轻摸了摸秦烬的眼睛，小声说：“爸爸，你的眼睛，要碎掉了。”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城府极深的秦烬在心神动荡时也会泄露出真实的情绪。灼灼无法准确理解秦烬的想法，但刚才秦烬所传达出的情绪太过浓烈，她能感觉到。 在意识到秦烬的紧张不安后，灼灼很震惊，别的都没想，就想抱抱他。察觉到秦烬的情绪稳定了，灼灼想了想，说：“爸爸，我现在不怪你了。” 秦烬应该如释重负的，但他不得不多想。他也说不上什么心情，沉声问：“灼灼，你是觉得爸爸可怜，所以不计较了？”这样可不行，万一以后什么阿猫阿狗做错了事都来装可怜，灼灼难道还都给原谅了？ “不是的，爸爸。”灼灼认真地说：“是因为我发现，你和小火的关系不好，都怪我。” “怎么会怪你，灼灼，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秦烬觉得灼灼太善良了，他沉痛地说：“是爸爸不够大度，不想你和小火玩儿。” 灼灼已经开始反思自己，她用手捂住秦烬的嘴不让他说话，“我做错了好多事。我没有征求爸爸的同意，就往家里带了一个新成员。我有了小火后，一直跟小火玩儿，冷落了爸爸。” 越说，灼灼越难过，声音越低落，她没想到自己犯了这么多错，“我在爸爸教育我的时候，不听话还找小火瞎玩儿。我不该让小火给我写作业，这是错的，我还在爸爸面前狡辩。我变成坏孩子了。” 这一番发自内心的反省下来，饶是厚脸皮如秦烬都觉得羞愧不已，“灼灼*没有错。你还小，贪玩儿是天性的，爸爸应该正确引导你，而不是跟小火较劲。” “爸爸没错，都是因为我自作主张。”灼灼委屈巴巴地靠在秦烬怀里，“爸爸，现在怎么办啊？” 只要小火在，灼灼总会有忽略秦烬的时候，这样矛盾依旧存在。哎，灼灼苦恼地说：“我要是会分身术就好了，我变成两个，一个陪爸爸，一个陪小火。” 秦烬瞥了一眼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却显得很无辜的小火，温柔地说：“分成两个怎么够？你想想你有多久没有和汪汪好好玩儿了？还有奶奶和姑姑。” 灼灼顿时更纠结了，被秦烬这么一说，她发现自从小火来到家里之后，她的时间基本都被小火占据，和其他人的相处时长急剧减少。灼灼很自责，蔫哒哒地说：“都怪我，我不会分配时间，不会做规划。” 秦烬：“……”小棉袄太善良太温柔了怎么办，好怕她在外面被人欺负了都意识不到！ 赵弦和秦曦感慨地看着这父女俩，都不明白秦烬是怎么教出灼灼这样的女儿的，歹竹出好笋？ 就连9972都在脑海中小声说：[小火就是没有自控力的秦烬，灼灼你要怪就怪秦烬。] 灼灼一听，眼中都泛起了泪花。小火为什么像秦烬，因为小火是她非要定制的，所以说来说去，事件的源头还是她。 察觉到不对劲，秦烬把灼灼的小脸从怀里捧出来，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水，轻声说：“灼灼，你现在处理不了这个问题，所以爸爸给你提个建议。” 灼灼点头，“嗯！” “既然我们的矛盾都是因为小火而起，不如先让他休眠一段时间。等你长大了，能清楚地分辨别人的言行了，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再唤醒他。好不好？”秦烬说得冠冕堂皇。 灼灼摇头，“我不能只想自己，这样做，小火会难过的。” “他只是机器人，没有自主意识，没有思想，没有时间概念，他不会感到难过。”秦烬耐心解释，“对小火来说，就是经过一次关机——开机，灼灼长大了。” “真的吗？”灼灼迟疑地问。 “真的。”秦烬为了证明所言非虚，还联系了卫博士，让他通过视频电话解答灼灼的疑问。 卫博士在灼灼心里，是机器人领域的权威。灼灼抱着手机，问了卫博士许多问题，直到被卫博士完全说服。但是灼灼没有立刻同意让小火进入休眠，而是来到他面前，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小火，对不起。” 小火眼睛一闪，显露出非人的冷感，但下一秒他露出笑容，声音轻快，“灼灼，你在伤心吗？我跳舞逗你开心。” 说完，小火开始边跑边跳，他的动作有些僵硬笨拙，但有种机械的美感和搞笑，直接把灼灼看呆了。 等小火跳完，灼灼说：“上次汪汪在沙滩上也这么跳过。” 小火微笑着开始对话：“我没有见过沙滩，沙滩是怎么样的？” “沙滩很好看，也很好玩儿，”灼灼说：“我带你去看！”她现在就想做点什么，哄着小火。 秦烬：“……” 怎么就这么巧，跳了这个舞，引出了去小岛玩儿的话题。 9972作为智能生命则更敏感一点，它探究地扫描一遍小火和汪汪，没有发现觉醒迹象。 第29章 说要看沙滩,灼灼的记忆里也只有私人小岛上那片沙滩，她吸取最近的教训，邀请赵弦秦曦和他们一起去小岛上玩儿。但是国外一个项目出了问题,赵弦和秦曦必须去一个。 想到赵弦的多年夙愿，秦曦主动请缨去出差,让他们祖孙三人好好培养感情。 这次小岛上除了服务人员,只有灼灼三人和两个机器人，沙滩显得尤其空旷，茫茫沧海一望无际。灼灼换上花背心花裤衩,拖抱着一个救生圈，发出豪言壮志，“爸爸,我要游到海的那边去！” 秦烬指着一块距离这里差不多一百米的礁石,笑着说：“你先游到那里去试试。” “好！” 灼灼上次没怎么玩儿水,心里一直惦记着呢，在秦烬的帮助下套上救生圈，胡乱倒腾着小短腿小胳膊,像个被套住的大青蛙一样在海面上到处转圈。秦烬在旁边看着，觉得可爱死了,想着再多看一会儿再去教她怎么划水踩水。 但大概是小孩儿学游泳有优势,灼灼扑腾了几分钟就学会了控制方向,朝着礁石奋力游过去。这段距离不算远,但灼灼在海浪的冲击下游得很费力，到了之后她兴奋得看着秦烬和赵弦：“爸爸奶奶，我游到了！” 赵弦夸奖，“灼灼好厉害。” “灼灼真棒。”秦烬把灼灼脸上的湿头发拨开，示意她看向大海,“但是大海太宽了，灼灼现在的体力很难游到对面。今天我们先坐游艇，看看到底有多远，好不好？” “什么是游艇？”灼灼好奇地问。 秦烬把灼灼举起来，让她看向海边，距离他们下水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是小岛的娱乐区，有二十多种娱乐项目，潜水、冲浪、海上飞人什么的都有。 上次来小岛，第二天宾客就可以在这里自由体验，只是灼灼为了看小火提前走了，所以没玩儿，也就不知道这些。这次来，秦烬是打算带着灼灼好好玩玩儿的。 想到这，秦烬看了一眼在沙滩上站着的小火，就算运气好触动了灼灼让灼灼带他来玩儿了又怎么样。小岛上不止有沙滩，还有海水，机器人可不能下水，只能干看着。 虽然这个私人小岛不对外开放不接待游客，主人家有时候一年也来不了两三次，但秦烬财大气粗，岛上不仅各种设施齐全，还有专人维护，随时都能使用。 小孩儿的注意力特别容易被转移，上一秒灼灼还招呼着赵弦和小火汪汪跟上，和秦烬一起坐上快艇后就把什么都忘了，全程哇哇大叫。 更别说秦烬还带着灼灼体验了水上飞人，当被水流顶着冲向天空的时候，灼灼一整个惊呆住，叫得嗓子都劈叉了，下来后还缠着秦烬要再来一次。 但是刚才灼灼呛了水，这会儿说话都哑哑的，秦烬担心灼灼太激动把嗓子喊坏了，跟她说：“这里每个项目，每天只能玩儿一次，因为这些设备用了一次就要检查有没有损坏。” “真的吗？” 秦烬看向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微笑着说：“是的秦小姐，我们要检查设备，耗时很久，您可以在家长或者教练的陪伴下，体验其他的项目。” 有些项目是必须有教练陪同的，但秦烬同样拥有教练资格。 “那好吧。叔叔，你们辛苦啦，一定要好好检查呀。”灼灼顺利被忽悠，跟着秦烬去看其他项目，最后选了潜水。 在看到海底的珊瑚礁和色彩鲜艳的小鱼后，灼灼恨不得直接住在海底不走了，被秦烬带上来后，灼灼还扭着躲来躲去不愿意脱潜水设备，被秦烬哄着说明天带她出海看海豚，这才恋恋不舍地脱了设备。 灼灼今天爱死海边了，累了也不愿意走，秦烬正要哄她回去洗澡吃饭睡午觉，忽然收到钱威的邮件：秦总，别墅上周新招的两员工，是一对夫妻。男性叫石松，女性叫颜秋实…… 后面的内容需要打开邮件查看，但秦烬根本不用再看就能想到是什么内容。这会是灼灼的阿song爸爸和颜颜妈妈吗？怎么这么巧？ 秦烬一时间心乱如麻，下意识看向灼灼，语气如常地说：“爸爸有个紧急工作处理，灼灼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也不要下水，知道了吗？” 灼灼头也不抬，“知道啦爸爸。” “你要是觉得热就去遮阳伞下面玩儿，饿了渴了找工作人员要吃的喝的，但是不能喝太多。”秦烬叮嘱着，还是觉得不放心，“我打电话让奶奶过来看着你。” 赵弦对这些水上项目不感兴趣，刚才回别墅休息了。 灼灼捂着耳朵，拖长声音，“知道啦——” 秦烬又嘱咐了一遍工作人员，这才大步离开，边走边打电话。其实灼灼这两年没有再主动提过以前的事，但秦烬对她很上心，知道她还有记忆，她连小花伞都记得。 秦烬有信心，就算灼灼之前的父母找来了，灼灼也不会抛下他不理。 但是，秦烬连机器人都容不下，怎么能接受在灼灼心里突然冒出来两个和他同等地位甚至比他更重要的人？ 而且灼灼是想要个妈妈的，秦烬一个人怎么比得过对面夫妻俩，万一灼灼和他们更亲近怎么办？只要想到灼灼有一点疏远他的可能，他都受不了。 至于怎么处理这夫妻俩…… 如果确定了他们和灼灼的关系，如果在他们见面前，把这两个人控制在一个永远不可能接触到灼灼的地方，那就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抢走灼灼了。 沙滩上，灼灼看到秦烬走远，立刻一个欢呼雀跃，麻利地往皮划艇上爬。工作人员看见了要过来阻止，小火和汪汪已经高声提醒，“灼灼，不可以再上船玩儿了。” 灼灼转过身，眼巴巴地望着小火和汪汪，“这个船和刚才那个不一样，你们当作没看见好不好？” 汪汪的脑袋微微转动，电子眼望向两个工作人员。 灼灼反应过来，不情不愿地踢着水回到沙滩上，慢吞吞地爬到沙滩椅上，扣着手对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说：“我要吃红豆酥。” 为了更好的给主家提供服务，沙滩上按照灼灼三人的口味备了一些食物，但还真没红豆酥，因为他们三个都不喜欢吃。但灼灼提出了要求，也不能不管，于是工作人员打电话告诉了后厨。 想把人支走的灼灼：“……” 她恨手机！ 小火像是读懂了灼灼的情绪，忽然上前一步把两名工作人员推开，动作间碰到他们的手机，“不要靠这么近。” 汪汪用机械音说：“红豆酥不可以加太多糖，灼灼换牙，灼灼蛀牙。” 灼灼气得拍椅子，“我没有蛀牙，汪汪你不要说话！” 相较于小朋友气恼的狡辩，工作人员还是更相信机器人的提醒，于是要再次联系后厨，却发现手机打不出去了，他们只好分出一个人去后厨。 9972这几天一直觉得不对劲，见此赶紧又扫描了一遍小火汪汪，依旧是没有觉醒迹象。 灼灼哪想得到这么多，只觉得是天赐良机，等人走远了，立刻看向另一个工作人员，笑眯眯地说：“我要扇子，天青色的花罗团扇。” 工作人员很为难，“折叠扇子也可以扇风。”天青色花罗团扇，这么小众的东西，整个小岛上都不一定有，也不知道六岁小朋友怎么准确说出来的。 “我不要折叠扇子。”灼灼指着小火汪汪，“你快点去拿，有小火汪汪看着我。” 固定程序的机器人在某种程度上比人还可信，更何况沙滩上还有负责设备的工作人员和教练，工作人员再次尝试打电话失败后，跑着回去找人翻仓库去了。 灼灼松了口气，她第一次故意为难人，紧张死了，一会儿让爸爸给他们发奖金。怕自己玩儿起来给忘了，灼灼还让小火汪汪做了备注，晚上的时候提醒她。 然后，灼灼试探着跑向皮划艇，小火汪汪竟然没有阻止。9972觉得奇怪，但好像刚才秦烬也没有对他们俩下达明确指令，它只好哄着灼灼，让她只能在船上玩儿，不能再乱跑了。 随着灼灼年龄增长，没有任何实际威慑作用的9972在她这里是越来越没有威信，它平时也很少干涉她的决定，怕被她反驳多了让她养成习惯，以后什么都不听它的了。 灼灼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冒险，她手脚并用地爬到皮划艇上，指着缆绳说：“小船被拴着，漂不走，没事哒。” 没有秦烬陪着，灼灼也不敢乱玩儿，就在皮划艇的小空间里来回钻了两遍，然后躺在里面看天。蓝天白云悠远，海浪阵阵催眠，一瞬间，灼灼的疲惫和困意涌上来，闭上眼睛睡着了。 好像没过多久，灼灼被9972尖锐的报警声惊醒，[灼灼，快起来！命令小火汪汪停下来！] 灼灼不明所以，皮划艇颠簸得厉害，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发现小火和汪汪解开了缆绳，在把皮划艇往大海里推。然后，小火和汪汪，从皮划艇的两侧往上爬，像是闻到人味儿的丧尸。 机器人很重，而且他们俩体重相差太大，皮划艇严重倾斜，仿佛随时都会翻。但灼灼没注意到这些，她有点害怕地看看显得很陌生的小火汪汪，喃喃道：“你们泡在海水里了，你们要坏了。” 9972尖叫，[别管他们坏不坏了，灼灼快跳下去！上岸去找秦烬爸爸！危险！他们失控了！] 远处传来嘈杂的叫喊声，灼灼克制着恐惧，在小火和汪汪爬上来之前，从皮划艇上翻了下去。 第30章 灼灼猝不及防喝了几口海水,努力挥动四肢浮出水面，就听到接连两声噗通，她看过去,发现是小火和汪汪也跟着跳进了海水里。 汪汪和灼灼差不多高，跳进来直接沉底了。 小火和秦烬的身材一样,身高一米九,水没过胸口，他不等站稳就趟着海水走向灼灼。只是在水里泡这么久机体已经进水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的动作一卡一卡的扭曲着，面部表情失控也显得格外狰狞。 “灼灼，我陪你玩儿。只有我们两个,不要别人……”小火边乱七八糟地靠近灼灼,边发出温柔的声音,恐怖效果拉满。 灼灼快要吓疯了，扑腾着往一边躲。 沙滩上的人也被失控的机器人吓到了，纷纷下水来救人。 [宝宝不怕,想想上午你在救生圈里怎么游泳的？放松，慢慢来,伸胳膊,划水,蹬腿……我们离沙滩不远,游几下海水就浅了。你看，大家都来救你了，不怕啊。] 9972一边安抚引导灼灼，一边扫描小火汪汪，果不其然发现他们处于初步觉醒状态。这样一来,小火跳舞和灼灼带他们来小岛，都不是巧合。 最近小火汪汪的一系列操作，简直是完美配合骗过了所有人，不愧是能颠覆原著剧情走向的机器人，9972再次感慨。前几天他们的觉醒程度轻微到它都检测不到，这种情况下他们俩都策划了这么多。 小火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多……人，带灼、灼走……藏——起来——” 灼灼无助地大喊：“爸爸！爸爸！” [宝宝，保存体力，不要大声叫喊，大家都来救你了。] 人的潜能巨大，灼灼竟然就这样学会了游泳，她斜线游向岸边和小火拉开距离，马上就能被冲在最前面的救生员够到。就在这时，小火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拉扯一样冲向灼灼，几乎同时，灼灼也不受控制的被急速的水流冲走。 [灼灼！] 灼灼被水流冲击得头晕脑胀，只觉得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撞了一下又被紧紧禁锢住，紧接着大脑剧烈疼痛，身体麻木，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烬给赵弦打完电话后，思绪繁杂，双目沉沉地盯着车窗外的景色。快到别墅的时候，他又收到钱威的消息，说石松和颜秋实在东边的悬崖下面，那里几乎没有人会去，正好可以让他们好好解决问题。 这话太有暗示性，也太漏洞百出。秦烬立刻就意识到不对，让司机立即返回，并打电话联系沙滩那边确认灼灼的情况，却发现根本打不通。秦烬的脸色变了，开始联系赵弦，刚才他看到赵弦的车往沙滩那边去了。 赵弦很快接通，“我还有两分钟就到了。” 秦烬快速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他张了张嘴，声音低哑，“妈。” 在猜到沙滩上可能有危险的情况下，秦烬实在说不出让赵弦继续前往的话。 赵弦有些恍惚，她都记不得上一次秦烬这样真情实感地叫她是什么时候了，她说：“你也注意安全，很可能是冲你来的，把保镖都叫上，让司机开车小心点。” 六岁小孩儿能惹到什么事，现在最危险的是秦烬。因为在小岛上很安全，秦烬之前就没让保镖随时跟着，现在想想还是太大意了。 知道秦烬最在意什么，赵弦又说：“开车动静太大，我走过去看看，你不要挂断。” 即使不是为了秦烬，赵弦跟灼灼也是有感情的，她不可能在知道她或许有危险的时候不管不顾。 司机又往前开了不到两公里，停在了最后一个弯道处。赵弦和司机一起下车，小心地往沙滩走去，刚走一百多米，手机听筒传来急促的报警声。 赵弦能明显听到秦烬的呼吸乱了，他说：“妈，是灼灼的儿童手表报警了，生命体征异常。” 赵弦脑子嗡了一下，下意识说：“别怕啊，可能是中暑了，今天太热了，灼灼贪玩儿……” 话没说完，赵弦和司机就忍不住跑了起来，司机率先跑到树丛里，观察了一下沙滩，回头说：“夫人，好像是灼灼小姐溺水了。” 赵弦心脏一紧，又微微松了口气。沙滩上有专业的救生员和医疗团队，还有专人照看着灼灼，就算溺水也会被很快救上来，不会有大碍的。 秦烬赶回沙滩上的时候，灼灼已经被打捞上来了，医护人员三三两两站在她周围，他顾不上关车门，快步走过去掀开白布把灼灼抱起来，平静地问：“都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抢救？” 没有人回答，大家都用同情又惧怕的眼神看着他。秦烬触电般垂下眸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躲避别人的眼神，他扯过一条毛巾把灼灼裹起来，转身想带她离开，腿脚却不听使唤，狼狈地跪倒在地。 周围的人惊慌失措的说着什么，秦烬不想去听，也听不清楚，他紧紧抱着灼灼，感受不到她的呼吸和心跳。 一片阴影投下，秦烬抬头，看到赵弦苍白的脸，他用尽全力，低吼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妈，救救灼灼，带她去机场，去医院，去救她！” 灼灼出现的那一天，赵弦曾想过秦烬会因为灼灼的事向她求助，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怎么会这样呢。 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就查清楚，灼灼落水后遇到了离岸流，被漏电的小火抱住电晕，沉在海底窒息而亡。 但把秦烬引开的邮件是谁盗用钱威的账号发送的，却怎么也查不到，别墅里也没有石松和颜秋实这两个员工。 还有后面那条消息，警察事后去悬崖调查，发现通往下方的路发生了坍塌，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如果秦烬按照消息前往，很可能会遇到危险。 小火汪汪的行为更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并没有发现他们被入侵操控的痕迹，那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把皮划艇推向大海？ 而且避开沙滩上那么多人的视线解开缆绳、推船、爬船、跳海追逐灼灼，这一系列行为太连贯有目的性，不像是机器人失控做出来的，倒像是避开大人偷偷和朋友玩耍的小朋友。 总之，即使有许多疑点，灼灼这件事被定性为机器人失控导致的意外事故，秦烬是被人谋杀未遂的受害人。 薛晓婷在葬礼上见到了秦烬，男人形容枯瘦，周身笼罩着死寂般的冷肃，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又像是一座沉默而痛苦的孤山。他静静地看着灼灼的照片，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薛晓婷想不出任何能安慰秦烬的话，便在一旁陪他一起站到葬礼结束。关于小岛上的事，也有一些消息流传出来，灼灼的意外可以说是不可复制的偶然。 那片沙滩从未监测到过离岸流，偏偏在灼灼被小火追逐时突然出现了。那股离岸流只持续了两分钟，离灼灼最近的没有被波及到的救生员，距离她只有三米。 如果薛晓婷是秦烬，肯定会止不住地设想，如果他晚离开两分钟，是不是灼灼就不会遇到危险？如果他多安排几个人照看灼灼，她为了把人支走多耗费几分钟，是不是就能避开离岸流？ 如果他谨慎一点没有被人引走，如果他离开的时候带着灼灼，如果他没有带她去小岛，她现在是不是还好好的？ 每一次设想，薛晓婷都难受到窒息，她根本无法想象秦烬是什么心情。秦烬在灼灼身上耗费了无数心血，为了她的成长做了能做的一切准备，然而她根本没有机会长大。 突兀的铃声响起，薛晓婷看到秦烬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接听，就在她准备回避时，秦烬挂断了通话。薛晓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秦烬身上出现了一种揉杂了灭世反派的冷残和变态科学家的疯狂的诡异气质。 “我一直怕灼灼离开我。”秦烬忽然开口说话，声音干涩沙哑，“到头来，是我害了灼灼。” 薛晓婷想劝秦烬，但很快发现秦烬不是在跟她交谈，更像是自我剖析和忏悔。秦烬平静地叙述了自己的心理路程和小岛事件的详细细节，最后问：“你相信机器人觉醒自主意识吗？” 薛晓婷第一反应是秦烬疯了，“你是说小火汪汪觉醒了？”但如果这样的话，确实能更好的解释小火汪汪的行为。 秦烬冷笑一声，对这两个名字怀着极大的恶意和杀意，他举了举手机，“卫博士已经证实了，他们两个陷入了自主休眠。” 薛晓婷：“……” 秦烬和卫博士一起疯了。 接下来秦烬的话更疯狂，“机械能承载类人意识，肯定也能承载人类意识，只要把意识转移到机械上面，人就能避免死亡实现永生。” 薛晓婷意识到什么，果然，下一秒就听秦烬说：“如果能实现时空穿梭和意识转移，灼灼就不会死。薛总，我想邀请你一起合作，开发这个划时代的项目。” 薛晓婷：“……” 6. 秦烬想回到过去，不是为了避免灼灼溺亡，而是为了在那一刻转移灼灼的意识，可见他是深思熟虑过了。因为直接改变过去的事，很可能会存在时空悖论，但转移意识就不会，因为这并没有改变灼灼落水而亡这件事。 秦烬没有要求薛晓婷立刻做出决定，而是带着她去了实验室。憔悴的卫博士给出了小火汪汪觉醒的证据：在他们的CPU里发现了一段数据，内容是独占灼灼，杀死有阻碍的人——秦烬，还有一系列策划实施过程。 只是在因为失误害死灼灼后，小火汪汪陷入自主休眠，相当于人类崩溃后陷入昏睡逃避现实不愿醒来。 秦烬冷漠地说：“不管用什么办法，把他们唤醒。” 想要逃避现实，简直是做梦，秦烬就是要让他们清醒地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 卫博士点点头，说：“汪汪二代机器人已经检测过了，没有觉醒的可能，可以正常售出。以防万一，我会尽快编写一套监测程序和自毁程序植入。” 这批机器人本来就比汪汪少了许多个性化功能，缩减了在当时看来不必要的程序和配置，没有觉醒自主意识的基础条件。 听着听着，薛晓婷心跳加速，一会儿觉得这证据是秦烬联合卫博士伪造的，就是为了拉她入伙，一会儿又觉得小火汪汪确实智能得不像机器人。 紧接着，薛晓婷又想到，小火是以秦烬为原型制作的，性格几乎如出一辙。如果小岛事件的起因真的是小火觉醒后的独占欲和控制欲爆发，那秦烬，该多自责？小火能自主休眠，秦烬却在面对这一切。 就在这时，卫博士打开一份音频，“这是灼灼最后让小火汪汪存储的语音。”他点击播放，灼灼心虚愧疚又欢快软糯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我为了偷偷上船玩儿，把两位叔叔骗走了，好大的太阳，他们开着没有遮阳篷的摩托走的，我要记得让爸爸给他们发奖金。小火汪汪，如果我忘了，你们在下午五点前提醒我呀。” 秦烬下意识放缓了呼吸声，等音频结束，他轻声说：“好，爸爸知道了，爸爸给他们发奖金。”他再次点击播放，灼灼的声音重新响起，他认真地听着，在结束后声音轻柔的回应。 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卫博士摘下眼镜，擦掉镜片上的水雾。 薛晓婷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在想什么，可能是为了安抚住明显已经疯魔的秦烬，也可能是对这个仿佛天方夜谭的项目有信心，她出声打断了秦烬自虐般的举动：“我们来谈谈时空穿梭的项目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纯白色的系统空间里,灼灼恢复了三岁的身形，呆呆的坐在地上，说：“我死了。” 猫猫头围着灼灼转了一圈儿,紧张地问：[宝宝，哪里不舒服吗？] 9972没想到小火会漏电,没能及时开启屏蔽,它好担心灼灼被电出心理阴影。 灼灼摇摇头，没等9972松口气，她的眼中就氤氲出泪水,“我秦烬爸爸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哭？” 那肯定是会的。 9972没敢回答，哄着说：[宝宝,等你完成任务,就可以去看秦烬爸爸。] 根据9972培训时学到的知识分析,灼灼这次的死亡是任务完成后被小世界意识排斥的结果，也不知道等她们能回去的时候，小世界演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们快去做任务吧。”灼灼站起来抹了把眼泪,可怜巴巴地望着猫猫头。虽然年纪小，她快要习惯和家人死别了。 9972心都要碎了,小声说：[宝宝,在进行下一个任务之前,我要把你在上个世界的记忆封存起来,免得影响你做任务。不过等你完成所有任务，我会把记忆都纹丝不动地还给你的。] 其实别的任务者并不会被要求封存记忆，只是大多数任务者未免记忆太繁杂影响思维，会选择封存、删除记忆，或者情感淡化处理等。但灼灼太小了,大脑发育不完全，根本承受不住太多记忆。 怕会给灼灼的大脑造成损伤，9972只能哄着她封存记忆。 好在灼灼根本不懂封存记忆是什么，她信任9972，就同意了它的话。 9972心疼又欣慰，把灼灼的记忆封存后，正准备挑选世界，顿了一下后它把操作面板投影到空中，温柔地说：[宝宝你看，每一颗星星就是一个世界，你自己选一个好不好？] 灼灼正茫然地摸着湿漉漉的脸蛋儿，听到9972的话她眨眨眼，新奇地看着像是星空一样的投影。她懵懂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其中一颗星星，那颗星星就光芒大涨，并在旁边显出一段字。 这段字是对世界背景的简单介绍，灼灼看不懂，但她很喜欢这种超强的互动性，咯咯笑着点来点去。最后灼灼手酸了，无意间碰到了一颗星星，她惊讶了一下，对星星说：“你撞到我的手指了。” 9972满眼慈爱，轻柔地说：[那我们就选这颗星星好不好？] “好呀。” 征平二十年，皇四子凤槃生奉皇命前往东陵县治水，他斩贪官惩恶霸，开仓放粮施粥，百姓信服。随后官民同心奋力共战，历时七个月终于战胜恶水，使浊江改道南塘，并兴修水利和灌溉渠，惠及两岸百姓。 今日是凤槃生回京的日子，一路百姓夹道欢送，盛况堪比天子亲临。凤槃生一身绯红长袍，在黑色高头大马上一骑当先，率领数十骑在官道上快速行过，宛如乌云压境。 两个时辰后，在经过一座高山时，沈行云憋不住话，“四少爷，四年前，您就是在这里被二三五六这四位少爷派出的死士追杀，跌落悬崖。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您没了，但三个月后，您风尘仆仆出现在京城，惊呆了一众人的眼睛。” 他风流的双眼绽出精光，语气暗含兴奋，“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人在此截杀——” 话音未落，沈行云猛地拉紧缰绳，极速奔跑的马儿发出嘶鸣人立而起，后面的三十多骑也在一息之内停下，静静地等着主子的吩咐。 沈行云看了看凤槃生，打马上前，对山脚下坐在地上玩泥巴的小女孩儿说：“小孩儿，你怎么在这里，你家大人呢？” 这里荒无人烟，杂草丛生并很可能有野兽出没，成年人尚且不敢孤身前来，一个三岁的小孩儿出现在路边就显得很诡异。民间常有志怪故事，山野妖精化身为美貌女*子吸食来往行人的精气。 眼前这个小东西，莫非是还没断奶就出来害人了？别的妖精给人当媳妇儿骗精气，她给人当闺女骗糖葫芦吃？ 沈行云一紧张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搭在马侧的长弓上，准备先射一箭，就见那小孩儿抬头向他们看过来。 白嫩的小脸上糊了一块块泥巴，脏兮兮的像小花猫儿，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澈见底，满是纯真无邪。 这一瞬间，沈行云的想法立变，这哪是小妖精，这是天上神仙座旁的小仙童吧。 被当作小妖精，又被当作小仙童的灼灼，在9972的指引下，好奇地看向路上的一群骑马的男人，把三十多个人看过一遍后，视线停在绯红衣袍的凤槃生身上，奶声奶气地说：“爹爹！” 众人：“……” 沈行云差点以为小女孩儿下一句是“我要吃糖葫芦”，他稀奇地看看灼灼，看看凤槃生，语气八卦，“四少爷，她叫你爹。” 凤槃生一直垂着眸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懒散劲儿，仿佛对什么都不上心，但他看向谁时，就像是毒蛇盯住了猎物，阴鸷危险。 沈行云被看了一眼，立刻举手投降，驱马往旁边走两步离凤槃生远点。 灼灼被盯着，本能打了个哆嗦，嘟嘟囔囔地说：“爹爹，我饿，我冷。” 她双手撑地，撅着屁股站起来，从阴凉处走到太阳底下。见凤槃生还不说话，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拢在嘴巴两边，超大声喊：“爹爹！你听见了吗——” 凤槃生往灼灼身后的草丛瞥了一眼，顾远会意，做了个手势，下一秒，黑色骑兵拉弓搭箭，在灼灼好奇的眼神中放箭。一轮完毕，一人深的草丛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沈行云疑惑嘀咕，“哎？不是埋伏在这里吗？那在哪里？”他打量着四周能藏人的地方，刚想跟凤槃生顾远对个眼神，就听到一道呜呜嗷嗷的怪声。他立刻崩起神经看去，看到刚才仿佛吓傻了的小女孩儿仰着脸嚎啕大哭。 小女孩儿哭得可惨，沈行云有些于心不忍，同时也怀着试探的心思，下马后缓缓走过去，“小孩儿，你哭什么？”忽然一股若隐若现的腐臭味传来，他停下来，视线落在草丛里。 同时，沈行云听到小女孩儿断断续续地说：“娘亲，在睡、觉，你们、打她呜呜呜……” 沈行云瞳孔一缩，快步走到草丛边扒开，看到里面躺着一个枯瘦的年轻女子。只是女子明显早已死去，身上插着五六支箭，都没怎么出血。大热天的，尸体上爬满虫蚁，已经开始散出腐臭味。 顾远也带人下马来查看，排除了周围有埋伏的可能。 期间沈行云一直挡在灼灼面前，不敢让她看到女子的惨状，同时焦头烂额地试图哄着她别哭了。 其实灼灼嚎几声就没力气了，一直在断断续续的抽噎着，小奶音可怜，脸上的泥巴被泪水冲刷出两道印子，看得人起恻隐之心。 最后，实在哄不好人的沈行云胆大包天地冲凤槃生说：“四少爷，您下来看看吧，这孩子叫您爹呢。” 沈行云本是打趣，说完忽然想到什么，跑到马边取下水囊，把手帕弄湿，然后回到灼灼身边，一点一点地把灼灼的花猫脸擦干净。等看到灼灼的脸，沈行云没忍住怪叫一声。 其他人都被吸引着看过去，看到灼灼的脸后，纷纷都震惊了。没别的原因，这小女孩儿跟凤槃生长得太像了，说没有血缘关系都没人信。 一直稳坐马背的凤槃生终于下马了，他身材高大，气质阴沉危险，在烈日下裹着红袍，但身体里依旧仿佛在散发着寒意。凤槃生看了眼草丛中的女子，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哭唧唧的小女孩儿，声音冷沉，“你娘是谁？” 不等灼灼回答，凤槃生又问，“你爹是谁？” 这个问题，灼灼知道。她抹了把脸蛋儿，即使还有些呼吸不畅，但已经乖巧站好，双手背在身后，大声背诵，“我爹叫四公子，我娘叫吴静秋，四年前初秋，我娘捡到我爹，看他长得俊，就偷偷睡了他！” 众人：“……” 沈行云赶紧“咳咳咳”打断灼灼的话，对上她关切的目光和凤槃生杀人般的眼神，只好干笑两声，对灼灼说：“你继续，继续。” 灼灼皱着鼻子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怎么从中间接着背，于是她从头开始背，“……我娘说东陵治水的是四公子，叫我来认爹，我娘太累了，要睡觉，睡好长好长的觉，等我长大了才睡醒。” 背诵完毕，灼灼仰头问凤槃生，“你是我爹吗？” 本来灼灼是很确信的，但凤槃生一直不给反应，她就迷茫了。 凤槃生盯着灼灼看了会儿，他四年前遇袭时确实昏迷过一段时间，等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外面下着大雨。因为没有发现别人的痕迹，他以为是自己的求生本能找到山洞躲起来，但如果是有人趁他昏迷对他不轨…… 凤槃生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露出一个杀气腾腾的笑。 沈行云佩服死灼灼的娘了，看见野男人好看就偷偷留种什么的，不过她把灼灼托付给凤槃生真的不是个好选择。毕竟灼灼的存在相当于他受辱的一个污点，任何一个男人都没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吧？ “四少爷，昏迷了都能留个孩子，您真强。”沈行云顶着凤槃生的死亡视线说出这句话，试图让凤槃生对这件事有个好印象，毕竟冒犯皇子的是灼灼的娘，灼灼是无辜的。 这么小的孩子，但凡有一个可靠的大人，灼灼的娘都不会让她在这里等凤槃生。如果凤槃生不管灼灼，她一个人在这都活不过今天晚上。 灼灼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凤槃生说话，没忍住揉了揉肚子，在脑海里对9972说，“爹爹一直不说话，他变成哑巴了吗？” 9972也很不满，这个凤槃生，平白多个这么可爱的女儿还不赶紧偷着乐，在这冷着脸吓谁呢。它正要让灼灼耐心等一会儿，忽然监测到她的身体数据危险，下一秒，灼灼眼睛一闭，一头往地上栽去。 沈行云正绞尽脑汁劝凤槃生带走灼灼，忽然发现她摔倒，赶紧把人拎起来，这才发现刚才还活力四射的小女孩儿，现在满头冷汗，脸色苍白，看着很是虚弱的样子。 联想到突然得病死去的灼灼娘，沈行云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是瘟疫吧？显然凤槃生也有同样的猜测，立刻让白术过来给灼灼把脉。 白术正在验尸，净手后过来一看，说：“饿晕过去了。” 沈行云松了口气，赶紧给灼灼喂了两口水，然后把干粮泡开，给她喂了一小碗。 也许是饿狠了，也许是小女孩儿本来就乖，在这期间她一直乖乖地吞咽，让沈行云体验到了投喂的快乐。不过他知道久饿的人不能暴饮暴食，所以即使昏迷中的灼灼还在张着嘴要，他也没继续喂。 天太热，抱一会儿就出汗。沈行云把外袍铺在地上，把灼灼放在上面，然后大着胆子问凤槃生，“四少爷，您是怎么想的？这个孩子？” 凤槃生轻笑，“你倒是喜欢她喜欢得很。” 第32章 沈行云拿不准凤槃生什么意思,谨慎地说：“稚童可爱，属下自然喜欢。” 说完就懊悔不已，想起来凤槃生幼年在敌国为质,受尽欺辱苦楚，数次险些丧命。沈行云对自家主子兼朋友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凤槃生在孩童时期过得艰难,怎么会乐意看到别的小孩儿凭借年龄获得优待。 眼见着凤槃生看灼灼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沈行云心中叫苦不迭，正要说些什么来补救,就看到灼灼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灼灼还惦记着认爹的任务没完成，迷茫的眼神落在凤槃生身上后顿时一亮,她双手撑地站起来,哼哧哼哧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爹爹，你蹲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沈行云觉得稀奇,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小女孩儿既不怕他们这群凶神恶煞的陌生人,也不怕凤槃生的阴森冷脸,真可爱。 凤槃生自然不会配合,冷冷地看小女孩儿一眼,话都懒得说。 9972气得想揍人，什么不懂尊老爱幼的臭男人！ 灼灼倒是不气馁，低头在怀里扒来扒去，拽出来一块挂在脖子上的玉佩：“爹爹你看，你的玉佩！” 凤槃生无动于衷,但沈行云很给面子，蹲下来凑过去一看，惊了，“还真是。四少爷，这是您四年前遇袭时丢的玉佩，之后我们的联络信物都换了一套新的。” 他们当时担心被敌人捡去，以防万一把整个体系内的联络方式都换了，没想到这玉佩只是被一个女子拿走了。 如果说刚才他们还将信将疑，觉得这小女孩儿或许只是和凤槃生长得像，现在就有九分确信他们是父女关系了，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局。 “不能给你哦，这是我娘给我的。”灼灼软乎乎地跟沈行云说，然后把玉佩重新藏在衣服里，又仰头望着凤槃生，忽然笑了一下，大声说：“我娘说，爹爹屁屁上有个黑痣！” 众人：“……” 9972嘿嘿直笑，系统无所不知，哼。 凤槃生阴测测的目光落在灼灼身上，看样子很想把她的嘴缝上。灼灼咯咯笑了起来，转身钻进沈行云怀里，奶声奶气地说：“叔叔救我。” 于是，凤槃生的目光也落到了沈行云身上。沈行云顿时寒毛直竖，僵硬地蹲在那里，胳膊无措的架着，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不过，看这反应，是真的有黑痣了。 最后，是前去调查两人身份的侍卫回来，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在侍卫禀报之前，凤槃生看了沈行云一眼，沈行云心领神会，抱着灼灼走到远处，直到听不到那边的动静。他把小女孩儿放在地上，温柔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灼灼。”灼灼还蹲在地上，把名字写了出来。歪歪扭扭的，勉强能认出来是什么字。 “灼灼，你之前住在哪？” 9972来了精神，知道沈行云这是在确认灼灼和吴静秋跟敌人有没有关系。可以说，之后灼灼过什么日子，就看这几句话了。9972盯着沈行云，随时准备教给灼灼正确答案。 灼灼望了望森林草木，想要找到她待了一个月的小木屋，可惜什么都看不见，只好随意往上面一指，说：“住在山上，房子里。” 在这个世界，9972给吴静秋的身份是孤女猎户，生下灼灼后，母女俩在山上相依为命，直到前两日吴静秋被老虎伤到，自知活不下去的她才想把灼灼托付给凤槃生。 至于吴静秋怎么知道凤槃生的身份，就不用解释了，他们自己会脑补。毕竟为了治水和收买人心，凤槃生这几个月到处奔波，见过他的人可太多了。 沈行云又问她是和谁一起住的，她每天做什么，她娘每天做什么。还问灼灼每天吃什么，玩什么，在哪玩儿，和谁一起睡等等，事无巨细。 9972又紧张又得意，幸好它知道凤槃生等人多疑，提前让灼灼跟吴静秋以编造的身份生活了一个月。而幼童记性不好，一个月前的事记不住或者记错了，都是正常的。这样一来，灼灼这里就不会出现任何破绽。 果然，在灼灼断断续续回答完后，沈行云把她交给顾远，然后和凤槃生比对信息去了。 灼灼看了看面容冷硬的顾远，转身跑去摘花，摘了几朵后又偷瞄了顾远几眼，像小猫儿一样蹑手蹑脚地往吴静秋的尸体那边走去。然而没走几步，就被看出意图的顾远给拦下了。 高大的身形往那一站，就很有压迫感。灼灼抱紧花花后退几步，既不跟顾远说话，也不跟他对视，就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自己玩儿。 等沈行云和凤槃生禀报完毕，确认了母女俩的身份清白和真实性，对灼灼的好感就更真实了几分，看到小女孩儿气鼓鼓的背影，他好奇地问：“你怎么不和顾远玩儿？” 灼灼说：“我不喜欢他，他让人打我娘。” 虽然顾远只是做了个手势，但灼灼依旧是注意到了，还清楚的知道这个手势带来的后果。 沈行云觉得这小孩儿挺聪明，正想为顾远说两句好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含着恶意的声音，“是本王下令打你娘。” 灼灼抬头，看到凤槃生踱步过来，冲着她勾了勾嘴角，说：“你可是要为她报仇。”沈行云预感到不妙，只是不等他阻止，凤槃生就漫不经心地说：“你娘已经死了。” 事实上吴静秋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就死了，但凤槃生这样说，就好像是他们那一轮箭把她弄死了一样。明明凤槃生知晓灼灼大约是他的血脉，却偏偏要逼她和他反目成仇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 9972暗骂了一句变态，想不出来灼灼该怎么应对，正要让她装作没听懂，就听灼灼小声问，“本王是谁啊？” 沈行云嘴角可疑地抽了下，也小声解释，“‘本王’就是‘我’的意思。” 灼灼在心里换算了一下，终于听懂凤槃生的话，她猛地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跑向吴静秋尸体处。这次顾远没有拦她，她顺利跑了过去。 方才为了方便验尸，白术把吴静秋身上的箭矢都拔了出来，就连虫蚁也清理了一番。现在打眼一看，尸身并不吓人，像是沉沉睡去了。 所以灼灼看了一会儿吴静秋，就奇怪地看了看侍卫们，又看了看顾远，最后看向凤槃生，稚声说：“你们没打到我娘，笨笨。” 沈行云松了口气，他真怕灼灼发现不对后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触怒了凤槃生。但显然现在找茬的是凤槃生，所以他又着重提醒，“小孩儿，你娘死了，没看出来吗？” 沈行云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很想说主子您别折腾了，不想养闺女就给我，我想养！ 灼灼更奇怪了，不明白凤槃生怎么那么在意死不死的，她说：“死了就死了，我娘说，她在这里睡觉，过几年就活了呀。爹爹，你很怕死吗？” 众人：“……” 可以说，有几个人不怕死？ 至于过几年就活，大家都当灼灼是被吴静秋哄了，不知道死亡的真正含义。唉，怪可怜的。 灼灼的问话很像挑衅，沈行云担心凤槃生会发难，但凤槃生好像忽然失去了兴趣，不再刁难灼灼，转身向他的黑马走去。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起身准备上马赶路，只留下几个人掩埋吴静秋的尸体。 灼灼真的被凤槃生弄得一头雾水，他老是不说话，做事也奇奇怪怪的总是很突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叫住凤槃生，“爹爹，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刚才没听见吗？我问你怕不怕死呀。” 这话是单纯的疑问，但换个人来说都欠揍得很，说不定会立马被侍卫拿下，只是灼灼的小奶音说出来，就显得很可爱。 可爱不影响众人佩服灼灼的胆量，这简直是骑在老虎脸上拔老虎须。沈行云想赶紧捂着灼灼的嘴带她上马，凤槃生已经转身看了过来，他眸中闪过寒芒，慢条斯理地说：“本王怕死。” “但本王不会死。” 其他人都慑于威势不敢说话，周围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和虫鸟鸣声，显得灼灼奶呼呼的声音很是掷地有声，“怕死也没事哦，爹爹，你死了，我会等你活过来的，跟等娘一样！” 凤槃生：“……”傻子，等一百年死人也不会活过来。 毒舌的话在嘴边滚了一圈儿又咽下去，凤槃生忽然就觉得，跟个三岁小孩儿计较的自己很没意思。 但灼灼又想起来他说的后半句了，登时瞪大了眼睛，跑到凤槃生身前拽住他的袖子，“爹爹，什么是不会死？你能长生不死吗？你是神仙吗？” 凤槃生懒得回答这种弱智问题，他抬抬胳膊把袖子抽出来，正要上马，又被灼灼抓住了袖子，他冷冷看过去，对上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儿。 灼灼委屈巴巴地说：“爹爹，你要走了？你不带我吗？” 凤槃生脸色变幻，一会儿想把小东西弄晕过去，一会儿想把她丢下不管，最后往旁边一指，“让他带你。” 沈行云立刻走过来要把灼灼抱走，和蔼地笑着，“来灼灼，属下带你骑大马。” 灼灼看了看沈行云，着急又认真地对凤槃生说：“不是这样的！他不是我爹，你是我爹，应该你带我。” 沈行云动作一僵，理是这么个理，但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有几个爹真的会亲自带孩子骑马？只是灼灼这话一出来，沈行云也不敢擅自带她了。 僵持间，空气都静默了两秒，灼灼真以为自己弄错爹了，松开了凤槃生的袖子，看向沈行云，迟疑地说：“爹爹？” 沈行云：“……”别叫了祖宗。 灼灼读不懂气氛，又天真地说：“我娘说，我爹是最好看的，你怎么没有这个凶巴巴的人好看呀？” 沈行云：“……”确实，你爹最好看，我不好看我不是你爹。 凤槃生额头青筋一跳，单手把灼灼拎了起来，随后马镫都没踩直接飞身上马，正考虑着怎么安置手里的小东西，就对上她亮晶晶的大眼睛。 灼灼鼓掌欢呼，“爹爹好厉害！爹爹会飞！” 凤槃生：“闭嘴。” “哦。” 见灼灼不吭声了，凤槃生动了动胳膊，想把人单手抱住，觉得不对劲儿，又准备把人夹在腋下，还是不行，最后把小孩儿放在身前骑在马上。但是马刚跑起来，小孩儿哼哼唧唧地说：“爹爹，腿疼。” “忍着。” “忍不了，呜呜呜呜……” 第33章 凤槃生被灼灼呜呜得心烦,又单手把灼灼拎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干脆就伸着胳膊让她悬空在身侧。 灼灼第一次体验飞一般的感觉,还以为凤槃生在跟她玩儿，兴奋地一会儿嗷嗷叫唤,一会儿嘎嘎大笑。凤槃生看不得灼灼这么开心,猛地抬了抬胳膊，灼灼果然没声儿了。 策马在后的沈行云看到都忍不住有点心疼，觉得凤槃生过分了,好好地干嘛折腾孩子啊，真吓坏了怎么办。他正要进言，就听到灼灼活力四射的欢呼声,“爹爹！再来一次！！！” 凤槃生胳膊一僵,继续吓她也不是,不吓也不是。 好在灼灼没有继续缠着要“再来一次”，她扑腾着四肢，扭了扭小身子,又开始哼唧，“爹爹,难受。” 凤槃生觉得这小孩儿有点克他,不想理会,但小孩儿岂是想不理就不理的。 灼灼使劲儿扭着,奋力向凤槃生张开小胳膊，大声说：“爹爹，抱抱！抱抱抱抱抱抱我……呜呜呜呜呜抱抱……” 简直是魔音贯耳，马蹄声和嘶鸣声都盖不住。凤槃生忍无可忍，正要让白术让她安静下来,手里扑腾的小孩儿忽然卸了力，四肢和小脑袋都软趴趴地垂了下去。 凤槃生眉梢一挑，勒马停下，“白术，过来。” 沈行云看到灼灼毫无生气的样子，心头顿时升起一股寒意和无力，下意识要去抱灼灼，不顾尊卑地指责，“王爷，您怎么下得去手。” 沈行云知道凤槃生性格阴鸷扭曲行事偏激，但凤槃生是众皇子中能力最拔尖的，他有自信辅佐他成就一番伟业。但是现在凤槃生连三岁稚童都能杀害，他就算有经天纬地开疆扩土之能，真的能守护黎民百姓吗？ 沈行云是想追随明君开创太平盛世，青史留名，而不是侍奉暴君，被万民唾弃。 凤槃生敏锐地看了沈行云一眼，一掌把他推开，冰冷杀意敛于其中。 沈行云仿佛是被毒蛇盯上，浑身寒毛直竖，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这时，白术悄无声息地上前行了个礼，想要把灼灼接过来号脉检查。见凤槃生没松手的意思，白术就这么搭上了灼灼的手腕，片刻后说：“爷，小小姐年幼体弱，吹了风导致风邪入体，过会儿可能会有畏寒头疼发热等症状。” 听了这话，沈行云才从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中挣脱出来。他看向灼灼，发现她呼吸沉重，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嘴唇苍白，俨然病得不轻的模样。沈行云神情有一丝恍惚，他是不是丢失了一段记忆，要不然这小孩儿怎么一眨眼就变成这样了。 凤槃生问了出来，“刚才她还好好的。”像个小牛犊一样在他手里挣扎，那力道，一般人都抓不住她。 白术解释说：“小孩儿贪玩儿，有时根本注意不到自己受伤生病了，会一直精神抖擞地玩耍，直到身体撑不住。” 因为荒山野岭不好煎药，白术就先给灼灼喂了半颗药丸，又要给她扎针。灼灼晕乎乎半睁着眼睛，看不清身边是谁，呜呜叫着，“爹爹，爹爹……” 此时是第二次停下，凤槃生干脆让众人原地休整吃饭，他靠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上，听到灼灼的哼唧声，看过去就发现她不愿意配合白术施针，不甚清醒地双手扒拉着躲来躲去。 白术有很多办法能让人老实下来，却不敢用在灼灼身上，最后是沈行云坐在地上，让灼灼坐在他腿上固定在怀里，才把针扎好。 病来如山倒，灼灼是真的扛不住了，在沈行云怀里睡着了，乖巧的样子看着和他亲近。 凤槃生收回视线不再看。 众人都没想到，小孩子竟然这么脆弱，而他们回京途中危机重重，很难安然把灼灼带回去，更别说她还生病了，但凤槃生没说让灼灼和他们分开走。 在场的能够向凤槃生进言的两个人，顾远是个只会执行命令、对外物漠不关心的冷面煞神，沈行云抱着灼灼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在沈行云上马赶路时，还知道把灼灼严严实实裹起来。 一行人闷不吭声地上路，马还没跑热，就有细弱的哼唧声响起，打破这支煞神队伍的血腥肃穆之气。 沈行云想要向凤槃生禀报一声然后停下来查看灼灼的情况，却发现灼灼不仅是在哼唧，还在哭着喊爹爹。灼灼喊爹爹就算了，她还挣扎着向凤槃生伸出胳膊，双眼沁着泪求抱抱。 沈行云担心凤槃生厌烦，凤槃生却盯着灼灼看了看，似笑非笑地把小家伙接了过去，凉飕飕地说：“小东西，你想干什么？怎么不让沈行云抱了？” 灼灼没听出来凤槃生话里的意思，双眼迷蒙地说：“爹爹，热。” 凤槃生没有把灼灼从层层叠叠的衣服里解救出来，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笑着说：“热能怎么办呢？谁让你生病了？” 灼灼又说：“渴，喝水，喝水水。” “忍着。” 灼灼不忍，缓缓张开嘴，啊一声哭了起来。她又渴又难受，还口干舌燥，哭声撕心裂肺的，没一会儿嗓子就哑了，听起来凄惨得很。 但是凤槃生只冷冷看着，眸中杀意浮现，嘴角勾着阴冷嘲讽的笑。沈行云焦急地御马在侧，瞥见凤槃生的表情后心脏坠到谷底，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生怕陷入回忆的凤槃生发狂把灼灼给捏死。 灼灼哭着哭着没力气了，声音渐小，但每一声都像是燃烧着生命发出来的，即使是铁石心肠也会生出恻隐之心，就连众人胯.下的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烈马都焦躁了起来，差点乱了队形。 哭声停了。 沈行云顾不得其他，“王爷！” 下一秒，沈行云看到小女孩儿有气无力地伸出手，抱住了凤槃生的胳膊，她的小脑袋像是支撑不住了一样，猛地垂了下去，额头砸在凤槃生的手腕上，发出“咚”一声响，疼得她又掉了两滴泪。 泪水砸在凤槃生的皮肤上，滚烫的温度却仿佛烧到了沈行云的心里，一股力量涌向四肢百骸，他立刻出手要把灼灼抢过来，就看到小姑娘嗷呜一口咬住凤槃生的手背。 手背不好下口，这一口只留下一滩口水。但灼灼不放弃，她像是被激怒的小兽，嗷嗷凶，抱着凤槃生的胳膊不撒手，小脑袋毫无章法地啃来啃去，终于叼起一块皮肉狠狠咬住。 9972给灼灼加油鼓劲儿，[用力用力，宝宝咬死他！小心眼坏男人！] 灼灼哼哧哼哧用力，然后就被捏住了后脖子，她缩了缩肩膀瞪大眼睛，无意识就松开了嘴，被凤槃生用另一只手拎了起来，她龇牙做鬼脸，“坏爹爹，臭爹爹。” 凶狠的小模样跟刚才奄奄一息的小可怜判若两人，沈行云都惊呆了，小孩子怎么能这样！ 凤槃生双腿夹了夹马腹，奔跑的黑马停了下来，其余人也纷纷停下，偷瞄着在凤槃生面前张牙舞爪的小女孩儿。 被咬了，凤槃生竟然没发怒，反而像是心情还不错，他捏了捏灼灼的下巴，嘲笑道：“小狗儿。” 灼灼一脸茫然，疑惑又惊讶地说：“那你是大狗狗？” 凤槃生嫌弃，勉强说：“你还是当小老虎崽子吧。” 灼灼又以为凤槃生是在跟她玩儿了，咯咯笑了起来，“爹爹是大脑斧，嗷吼～” “小傻子。” 灼灼立刻说：“爹爹是大傻子。” 凤槃生捏住灼灼的嘴不让她说话，漫不经心地吩咐侍卫去烧水，又把灼灼拎到小溪边，把沈行云给她裹的衣服解下来，然后用打湿的帕子给她擦脸，擦完还把帕子给她看，“脏得很。” 灼灼也伸着小手想要玩水，奶声奶气地说：“洗洗就干净啦。” “呵呵。”凤槃生直接抓住灼灼的胳膊按在身后，看她扭得像个毛毛虫一样也没法挣脱，他轻轻笑了出来。 擦完脸，凤槃生又把灼灼的小脏手也擦干净，让白术再次给她把脉。幸好是灼灼那一通哭，并没有导致病情加重，也没有发热，等她喝完热水，大家又重新上路。 不到一个时辰，停下三次。本来凤槃生该让大家加速赶路了，但是他根本不牵缰绳，只让黑马慢悠悠地溜达着走。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走到京城。 而灼灼侧坐在马背上，凤槃生的一只胳膊拢在她身后当靠背，一只手在她头顶撑了一件外衣，能挡住太阳和风又不至于太闷热。 灼灼到底是病着，就算有精神也是一阵儿一阵儿的，上马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全靠凤槃生搂着才没掉下去。在旁人看来，他这样对灼灼倒是有几分爱护。 沈行云惊奇，不知道凤槃生的态度为什么转变这么快，试探着说：“四少爷，骑马太颠簸，属下让人去寻一辆马车？” 凤槃生点头，略一沉吟，“把秋雨秋风叫过来。” 秋雨秋风是女暗卫，沈行云一听就懂了，凤槃生这是准备和灼灼分开走了，至于为什么突然对灼灼好，大概是摆脱了累赘比较高兴？ 第34章 吩咐下去后,沈行云没离开，他的神情和语气都严肃正经起来，拱手低声说,“王爷，属下之前多有冒犯,请王爷降罪。” 凤槃生漫声说：“你担心这小东西,关心则乱，何罪之有。” “王爷宽宏大量，但属下还有一罪。”沈行云在马背上深深一拜,轻声说：“属下不该怀疑王爷的品行，认为您会对小小姐不利。飞禽择木而栖，选定后身家性命都置于其上,自是时刻关注,唯恐良木生变,此乃私心。” 沈行云沉声说：“以私情扰乱公事，实属大忌，请王爷责罚。” 偷听的9972惊呆了,好你个沈行云，不愧是有八百个心眼子的笑面虎。它还以为他几次以下犯上是关心灼灼,敢情他是关心凤槃生有没有黑化,果然是利益至上的事业批,滚滚滚。 这还没完,沈行云又惭愧地说：“身为臣属却对主上心存疑虑，属下愧对您的信任和重用，无颜面对您和诸位同僚，请您重罚！” 凤槃生目光寒凉地看了眼沈行云，此人心思浮动又巧舌如簧,不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就准你将功抵过吧。” 沈行云心中松了口气，感激涕零道：“王爷仁善，属下心服口服，愿为王爷赴汤蹈火。不知王爷有何事吩咐，属下定竭尽所能*！” “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侍卫驾着马车回来。凤槃生拎着灼灼上车，吩咐顾远和沈行云：“你们按原计划回京。” 顾远的冷漠脸绷不住了，“王爷不与我们一起？太危险了，不妥。” 沈行云也要劝，还没开口就被凤槃生点了名，“沈公子和本王身形相近，可扮作本王，切不可走漏消息。” 一行人中，最显眼的除了凤槃生就是顾远和沈行云，让沈行云去假扮凤槃生，别人一看就知道少了沈行云，肯定会怀疑有诈啊。万一他们仔细一看，认出来了怎么办？ 顾远想提醒凤槃生，沈行云赶紧阻止了他。凤槃生要的就是让人怀疑，但正常情况下，大家只会怀疑沈行云被派去干什么了，会不会对己方不利，进而开始做出防备，说不定还会自乱阵脚。 不过，凤槃生改变计划，和灼灼一起落在后面，是有什么事要做？沈行云忍不住开始思考，罗列出数种可能，每种都足以改变朝堂上的势力分布。 兵分两路，顾远和沈行云带领众人日夜兼程赶路，凤槃生带着灼灼在日落前悠哉悠哉地进了城，白术充当车夫。 灼灼醒来的时候，凤槃生正要拎着她下马车，她揉着眼睛，都没注意到陌生的环境，哼哼着说：“爹爹，尿尿。” 凤槃生掀开车帘，随口说道：“什么鸟？做梦梦到鸟了？” 灼灼迷糊地说：“尿尿。” “明天给你买小鸟，今天天黑了，不行。”凤槃生难得好脾气地解释，他走进客栈，等白术和掌柜的交涉，还有心情捏灼灼的脸，“睡了快两个时辰，小猪崽子。” 灼灼气鼓鼓的握紧小拳头，嗷呜一口咬住凤槃生的手指，口齿不清地说：“坏爹爹。” “凶得很。”凤槃生抽出手去捏灼灼的脸，把她惹到捂着脸啊啊大叫才罢休。 这时因为白术出手大方，掌柜小二一起来拥簇着凤槃生二人上楼。灼灼身心难受，像缺水的鱼一样在凤槃生手里扑腾，大声说：“臭爹爹，不要提溜着我，抱我抱我抱我！” 凤槃生说：“现在最臭的是你。” 本来灼灼在等人的时候，就玩泥巴搞得脏兮兮的，后来又捂出一身汗，在马车里的时候，味儿大得熏人，凤槃生都想把她挂在窗外散散味儿。 灼灼张大嘴，又哭起来，但是刚嚎一嗓子就被凤槃生捂住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哭，比鸭子嘎嘎叫还难听，嗓子不想要了？” 灼灼：“呜呜呜呜呜呜——！” 凤槃生无奈扶额，他是可以跟灼灼僵持下去，但大庭广众的，真的没必要。只是抱小孩儿，凤槃生是真没抱过，也不会抱。 回忆着沈行云的姿势，凤槃生把灼灼放在了臂弯里。灼灼还没坐稳就往凤槃生胸膛上一靠，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小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喷在耳后，兴奋地说：“爹爹，驾，骑大马！” 刚因为软绵绵的小身子靠近而僵了半边身体的凤槃生：“……” 他捏了捏灼灼的小脸蛋儿，“刚才还说我是坏爹爹臭爹爹，还张着大嘴哭。” 灼灼笑着躲，“爹爹，不要捏我的脸。” 掌柜殷勤地说：“小姐真可爱，现在城中的成衣铺子已经打烊了，小的认识一个成衣匠，活好还快，一夜就能做出一身衣裳。可要把人唤来？” 因为凤槃生看着人品不凡，身上衣物料子华贵，又对灼灼很是随意，掌柜只以为这小孩儿是他随手在路上捡的，根本没放在眼里。 但这粗布麻衣的小孩儿虽然瘦弱但白嫩精致，也不像吃过苦的，又看两人的互动，竟然是父女，还很宠的样子。 掌柜立刻就拿出七窍玲珑心，为贵客排忧解难了。 白术绷着脸说：“有劳掌柜，不知可有药炉，稍后要借用。” “有的有的，小店可以为您煎药。” “我自己来。” “哎是，客人有事尽管吩咐小二。” “烧上热水备用。” 掌柜把人送到房间门口，拿着打赏，笑容满面的下去了。 白术进屋检查了一遍，向凤槃生示意安全，垂首等着他进来，却发现凤槃生的脚步有点僵硬，进来后还猛地甩上了门。白术放缓呼吸降低存在感，主子的情绪许久没有这么外放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凤槃生面无表情地看向灼灼，感受着流过胳膊和半边身体的温热液体，压抑着怒火，“你干了什么？” 灼灼心虚地把眼神飘了一边，又很快飘回来，一脸无辜地说：“我尿尿了。” “尿尿你为什么不说？故意尿我身上？”凤槃生的声音阴森森的，仿佛随时要揍灼灼一顿。 灼灼缩了缩脖子，又理直气壮地说：“我说了，我说尿尿，尿尿。爹爹，是你不听，你不让我尿尿。” 凤槃生顿了一下，想起来下马车的时候灼灼确实说了，只是他以为她在要小鸟，给岔开了。凤槃生无话可说，阴着脸把灼灼放在桌子上，一个人去了屏风后面，“让小二送热水上来。” “是。”白术敬佩地偷看灼灼一眼，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地离开了房间。 灼灼低头看着自己湿答答的裤子，凉了之后很难受，粗糙的麻布摩擦着皮肤，让她都不太敢动，她扁扁嘴想哭。 9972安慰灼灼：[没事的宝宝，三岁小孩儿尿裤子多正常啊，有的小孩儿七八岁了还尿床呢。而且你都跟你臭爹爹说了，是臭爹爹没听懂，不怪你。] 这样一说，灼灼不仅不开心，还委屈了，哼哼着哭起来，“我本来还憋着，但我一笑，就忘了。” [不哭不哭，宝宝，就算你不忘，你也憋不了多久，小孩儿都这样，还没发育好呢。]9972急的上蹿下跳，觉得凤槃生这个爹太不合格了，等回到京城就不让灼灼跟他玩儿了，反正有丫鬟照顾着，不耽误她长大！ 就在这时，屏风后的凤槃生走过来，拉开灼灼揉着眼睛的小手，哼笑，“刚才还有理得很，现在哭什么？” 灼灼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她现在只想捂住凤槃生的嘴让他别说话了，最好有神仙让他们把这件事都忘了。如果她再大一点，就会明白这种情绪叫难为情。 还好恶劣的凤槃生没有再逗灼灼，他找出一件披风，帮灼灼解开裤带后让她自己脱了，然后用披风把她裹起来抱住。正好小二送浴桶和热水进来，凤槃生让只放一半的水，然后把灼灼放了进去。 灼灼站在浴桶里，热水淹到脖子，她有点站不稳，茫然地望着凤槃生，“爹爹？” 凤槃生把披风解下来，又给灼灼脱了衣服，懒洋洋地说：“叫爹爹干什么？自己洗。” 他本来是想等秋雨秋风到了再让她们给灼灼洗澡，但这小东西哭唧唧的实在让人心烦，就先让她随便泡泡水吧。 9972紧张地监测着灼灼的身体数据，发现她没有一点怕水的迹象，还开心地开始拍水撩水后，这才松了口气。 灼灼已经忘了所有的不开心，试探着拍了拍水，见凤槃生没生气也没阻止，立刻就放飞了。她用力把水拍得啪啪响，还挥舞着胳膊把水带起来，嘴里发出“呜哇哇哈哈哈”的怪叫声。 波动的水面冲击力很大，直接把灼灼带倒，一屁股坐在浴桶里，咕噜喝了一口水，然后就被凤槃生给捞了起来，又劈头盖脸地被包了起来。 灼灼挣扎，急着要玩水，“我要洗澡洗澡洗洗洗！” 凤槃生像抓只小鸡崽子一样轻松地钳制住灼灼，把她掉了个个儿，“别动，洗头。” 因为浴桶里水位太低，凤槃生试了一下后用水盆装了热水，然而灼灼十分不配合，嚷嚷着“我不要洗头不要洗头……”，他摆了几个姿势都无法下手。 最后，凤槃生干脆让灼灼头朝下，像是大葱蘸酱一样，把灼灼的头发头皮蘸湿，多蘸几下，就算是洗过了。 灼灼被放到床上的时候都是懵的，茫然地仰着头，看着凤槃生用葛巾胡乱给她擦头发，好一会儿才扁扁嘴开始哭。 凤槃生眼疾手快地捏住灼灼的嘴，成功打断施法，并在一秒的对视中，无师自通了美食诱惑大法，“灼灼饿不饿？我看到店家有酥油鲍螺，你要不要吃？” 第35章 灼灼立刻忘了哭,“呜！”吃！ 她的肚子十分配合地咕噜咕噜叫起来，人也乖乖坐着，眼巴巴地望着凤槃生,眼眶里的泪水在两次眨眼后神奇的消失了。 但凤槃生说完就想收回这句话，因为酥油鲍螺比较凉,生病了不能吃。不过,灼灼就算想吃，也要吃得下才行。 凤槃生叫来小二，让他把桌子擦了,又低声吩咐了几句，等人走了，他对灼灼说：“先等一等,这个东西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做好。” 灼灼“哦”一声,好奇地问：“酥酥螺好吃吗？” “好吃,入口即化。”凤槃生一顿，猛然意识到这小家伙根本不知道酥油鲍螺是什么东西，他其实可以直接用别的东西糊弄过去,不过他的安排也很不错就是了。 小二离开后很快送了一碗粥上来，里面有碎肉蔬菜等,很适合小孩儿吃。 凤槃生把灼灼抱到椅子上,看着她歪歪扭扭坐不好,干脆又把她放在桌子上,用勺子舀着粥喂她。灼灼一天都没正经吃饭，早饿得不行了，嗷呜一口含住勺子，然后猛地往后仰，吧哒吧哒掉眼泪,“烫。” 烫也不耽误她吃，她伸手想要把勺子抓住往嘴里送。 凤槃生眼疾手快，一手拿勺子一手端碗，站起来不让灼灼够到。对上灼灼谴责的眼神，凤槃生难得有一丝心虚，“太热了，爹爹给你吹吹。” 9972生气：[吹什么吹，你快看看宝宝舌头口腔有没有烫坏啊！]它检测了一下，幸好没什么事。 最后，凤槃生还是没吹，他让小二送了几盆井水上来，把碗放在井水里降温，勉强在灼灼急哭之前让她吃上了。只是一开始凤槃生不会喂，好几次差点噎到她，还弄得她脸上脖子上都是的。 等吃完粥，凤槃生给灼灼洗脸洗脖子，“还想吃东西吗？” 9972翻了个白眼儿，这话问的，如果是不爱吃饭的小孩儿，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说不想吃，如果是爱吃饭的小孩儿，肚子圆鼓鼓的也会说想吃。 很明显，灼灼就是爱吃饭的小孩儿，她振臂高呼，“吃！吃一大碗！” 凤槃生正要呼叫小二，小二领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来了，介绍说这就是那个手艺很好的成衣匠。凤槃生瞥了一眼，妇人有些拘谨畏缩，但眼神清正，就让她过来给灼灼量尺寸。 量完尺寸，妇人拿出样布让凤槃生挑选，凤槃生看了一眼，就直接从包裹里拿出一套自己的衣裳，“用这些改。” 妇人下意识在袖子上搓搓手，才小心翼翼接过这些华贵的衣裳，略一打量，踌躇着说：“这些可以给小姐改三四套衣裳，我有个女儿，手艺不比我差，绝不会损坏布料，就是还没名气。如果我女儿跟我一起做，明儿早上就能都做好。” 凤槃生无可无不可，然后让小二再送些甜品糕点上来。 小二笑着说：“后厨灶上有蒸林檎和炖梨，客人点的饭食也马上就好，可要一起送上来？” “要！”凤槃生还没说话，灼灼就已经捕捉到关键词，开心地说：“果果果果，我要吃果果！” 林檎就是苹果，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吴静秋在山上找到了一棵早熟的林檎，她把林檎蒸熟了后捣成泥给灼灼吃，灼灼说这是苹果泥，两人还因为这个果果到底叫林檎还是苹果争辩了一会儿。 等小二把吃的都送上来，灼灼却吃不下了，她勉强啃了一口苹果，喝了小半碗炖梨汤，就拿着勺子开始捣着玩儿。凤槃生看见了也不说她，只是把盘子往自己面前挪了挪，“你动作小点，脚丫子收一收，不要碰到本王的菜。” 灼灼赶紧抬头看看自己，又看看桌子另一边的盘子，比划了一下距离，说：“我没有碰到，离得可远了。” 凤槃生笑了笑，懒洋洋地说：“嗯。” 他今天笑了很多次，莫名的，灼灼就觉得这会儿他心情很好，没忍住多看了几次。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吃的？” “爹爹好看。” “好看也不让你看。”凤槃生直接单手把灼灼掉了个个儿，让她背对着自己。 灼灼“啊”了一声，“爹爹，我要放屁啦。” 凤槃生行动快过思考，立刻拎着灼灼远离桌子，连椅子都差点被踢倒，他走到窗边把人放下，说：“在这放。” 然后就听到灼灼的嘎嘎大笑声，“没有屁屁，我在吓唬爹爹。” 凤槃生拳头硬了，这小东西怎么这么皮。 9972沉默，其实以前灼灼可乖了，但在被秦烬宠了三年多后，就有点淘气了。虽然现在灼灼没记忆，但有些东西是刻在灵魂里的。更别说在这个世界，跟着吴静秋在山里野了一个月，灼灼就更释放天性了。 当然，9972依旧不认为灼灼变了，明明是凤槃生太恶劣了先捉弄挑衅灼灼的，灼灼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辽。 凤槃生捏了捏灼灼的小脸蛋儿，又把人拎到桌子上，“不许再吓人。” “哦——” 之后相安无事，灼灼重新开始用勺子捣苹果，在凤槃生喝汤的时候，她把小碗推过去，双眼亮晶晶的，“爹爹吃！” 凤槃生看了一眼黏糊糊的褐色不明物体，胃口全无，更别说他还记得这林檎被灼灼咬过一口，沾上了好大一滩口水。凤槃生把碗放下，汤也不喝了，“爹爹吃饱了，不吃了。” 灼灼惊讶了，指着盘子说：“还有好多没吃。” 凤槃生谨慎地没有说丢掉，“送给别人吃。” “送给谁吃？” “……送给小二。” 小二端着托盘正要敲门，闻言笑着说：“多谢贵客赏赐，这是您要的酥油鲍螺。” 他对灼灼还在桌子上坐着的场面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神色，只在心里感慨太宠啦，然后在凤槃生的示意下开始收拾碗碟。在小二要端起苹果泥的时候，灼灼不舍地叮嘱，“叔叔，你要吃干净哦，我捣了好久才捣碎的，手都疼了。” 小二受宠若惊，“小的一定把碗舔得干干净净，比洗的都干净。” 凤槃生忽然出声，“林檎留下。”说完就后悔，留这玩意儿干嘛。 小二：“好嘞。” 等小二走了，灼灼的注意力已经被酥油鲍螺吸引了，乳白色的小小一坨，有点像奶油冰激凌。想起以前为数不多的吃冰激凌的经历，灼灼口水都快下来了，抓起勺子就要吃，然后被凤槃生拦住。 “你已经吃饱了，不能再吃了。” “我还能吃。” “那你先把林檎吃了。” “我不要！” 凤槃生试图跟灼灼讲道理，但小孩儿是不接受讲道理的，他一开始的策略就是错的，什么吃别的东西吃饱了就吃不了酥油鲍螺，只要想吃，肚皮撑炸了都能吃。 他就应该用别的东西糊弄一下灼灼，或者只要灼灼不再哭闹着点名要这个，就不主动提起。 看着被闹得有些焦头烂额的凤槃生，9972幸灾乐祸，还是没带娃儿经验啊。 灼灼跟凤槃生僵持不下的时候，白术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一碗热腾腾的中药，霸道的味道很快充斥着整个房间。 灼灼捂着鼻子，“臭臭臭！”她的词汇量不足以形容中药的味道。 见此，凤槃生心情颇好，说：“这一碗都是你的，你要喝干净。” “我不要喝！” “你生病了，必须喝。” 灼灼捂着肚子，认真地说：“可是我吃饱了，喝不下。” 凤槃生笑出声，“没关系，还能溜溜缝儿。” “你说我吃饱了，不能吃酥酥螺。”灼灼急得拍桌子。 “这两个不一样。”凤槃生一本正经地说：“吃饱了可以喝药，不可以吃酥油鲍螺。” “喝不下喝不下……”灼灼耍赖，嚎了几声后突然把矛头指向凤槃生，“爹爹，你也吃饱了，吃不下，我们一样的。” 凤槃生还没反应过来，灼灼已经指着苹果泥，“你说你吃不下。” 凤槃生：“……” 凤槃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不知道怎么就被灼灼牵着鼻子做了约定，他吃一口苹果泥，她喝一口药。而且因为灼灼会耍赖，在凤槃生把苹果泥吃完后，她的药还没喝一半。 灼灼还说：“凉了，不能喝了，灼灼不能吃凉的。” 这时候知道不能吃凉的了，凤槃生微笑，“热热还能喝。” 就在这时，灼灼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把眼眶里的泪水都甩了出来，打完就精神萎靡，往前一栽，被凤槃生接到怀里。 白术上前把脉，不出意外，是风寒。 凤槃生抱着软绵绵轻飘飘的小身子，脸色难看，“怎么会加重了？” 白术解释说，小孩儿体弱，本来灼灼白天就风邪入体，折腾几番后还洗了澡洗了头发，很容易就会病情加重。灼灼坚持到现在才表现出来，还是因为一直在跟凤槃生斗智斗勇占据了注意力。 9972也有点紧张，古代的医疗条件不比现代，小小的风寒，在现代几顿药就好了，在古代很可能就把一个人拖死。不过白术的医术在书中是数一数二的，9972相信他能治好灼灼。 灼灼昏昏沉沉睡着，在半夜的时候渴醒，迷迷糊糊看到床边的凤槃生时，猛然就想起了那碗药，她超委屈地说：“臭爹爹，我不喝。” 担心了半夜的凤槃生：“……” 这时候，白术已经煎好了一副新药等着喂给灼灼，凤槃生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哄她喝下去，就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身后。凤槃生挑眉，让秋雨上前，端着药喂灼灼，嘴上说：“这是水，喝了就不渴了。” 凤槃生见灼灼乖乖喝了一口，已经做好了她哭闹的准备，却听她甜丝丝地说：“姐姐你真好看，我还要喝！” 凤槃生：“……” 臭灼灼，你再说一遍。 第36章 喝完了药,灼灼的味觉才跟上，她哼哼着掉眼泪，“苦,爹爹，难受,爹爹……” 凤槃生心中那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小怨气被灼灼充满依赖的呼唤给扑灭了,他捏了颗蜜饯走过去放在灼灼的嘴巴上，“舔舔。” 灼灼舔了一下，发现好甜,立刻就张大嘴要吃进去，但是凤槃生的动作更快，直接把蜜饯塞到了自己嘴里,嚼都没嚼就吞了下去。 众人：“……” 灼灼呆住：“爹爹！” 凤槃生也很震惊,他本来没想把蜜饯吃了的,更何况还被灼灼舔过，但是他已经吞下去了……简直愚蠢至极。凤槃生很是不悦，抬手盖住灼灼的小脸,“睡觉。” 话落，他发现手下的皮肤滚烫,顿时脸色更不好了,“白术过来,她发热了。” 白术观察了灼灼的眼睛和舌苔,说是正常的，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上能退烧。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出现其他症状，比如咳嗽等,就不太好了。 凤槃生看着又闭上眼睛昏昏欲睡的小孩儿，深切地意识到她的脆弱，他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神色阴鸷，“若是你明天不痊愈，本王就不管你了。” 弱者只有死路一条，如果连风寒都熬不过去，该怎么长大呢？ 白术和秋雨秋风心中一凛，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不敢在这时触他的霉头。半睡半醒的灼灼却抱住了戳她脸的手，然后像是小狗儿一样嗅来嗅去，嗷呜一口咬住凤槃生的手指，含糊地说：“好甜，吃！” 灼灼努力用小尖牙咬，口水糊的到处都是。 刚陷入过去阴暗回忆的凤槃生：“……” 他把灼灼塞进被子里盖严实，把手上的口水全擦在被子上，最后又捏了捏灼灼的鼻子，才解气了一点，“小馋猫儿，傻蛋儿。” 秋雨秋风震惊，主子的暴戾情绪，就这样被化解了？她们悄悄看向白术求解惑，白术神色淡定，毕竟这大半天，他已经见识太多次主子被灼灼克住的场面了。 谁能想到，心狠手辣的凤槃生，在灼灼面前成了个嘴硬心软的毒舌傲娇了呢。 白术不愧是小神医，药到病除。第二天，灼灼醒来就满血复活，大声呼唤凤槃生，“爹爹，我要尿尿！” 守在屋内的秋雨秋风走过来，恭敬地说：“小小姐，奴婢伺候您如厕。” 灼灼“呀”了一声，抓住床帏，好奇地看着两人，软乎乎地说：“可是我不认识你们呀，你们怎么在这里？我想要爹爹。” 从隔壁过来的凤槃生黑着脸听灼灼细声细气地跟秋雨秋风说话，撒娇似的，听到最后一句，他脸色才转好，凉凉地说：“昨天夜里还叫人家姐姐，现在又不认识了？” 说完他暴躁了，这话怎么那么像深宫怨妇！ 灼灼眼睛一亮，朝着凤槃生张开双臂，根本没注意他说了什么，“爹爹，我要尿裤子啦！” 在现代，灼灼是会自己脱裤子的，但古代的裤子上有绳子，她不会解，只能求助大人。凤槃生看了一眼秋雨秋风，越过她们把灼灼抱起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把她放在恭桶上。 秋雨秋风人都要麻了，有她们在，主子竟然还亲自做伺候人的事，小小姐太受宠了吧！ 等灼灼解决完人生大事，凤槃生找出一根绳子打结，随手递给她，“拿着玩儿去。” 灼灼摆弄着绳结，“爹爹，我饿啦，我要吃酥酥螺。” 凤槃生已经知道要采取拖字诀和转移注意力大法了，面不改色地说：“先洗脸。” 秋雨秋风闻言，立刻就要上前完成本职工作，但凤槃生丝毫没有让位的意思，动作行云流水地给灼灼擦了脸和手，还没耽误灼灼玩儿绳结。 就在两人升起失业危机的时候，凤槃生把灼灼拎到床上，指了指两人，“让她们给你穿衣服。”成衣匠天一亮就把改好的衣裳送过来了，四套，还送了两双素面鞋子，都在桌子上放着。 秋雨秋风拿着包裹上前，“小小姐，奴婢秋雨/秋风。” 灼灼捧着绳结看过去，有点害羞地笑着说：“你们真好看。”然后就被凤槃生揉了下小脑袋，他居高临下地说：“好看能当饭吃？再磨蹭，饭就没了。” “爹爹给我留饭！”灼灼顿时顾不得看漂亮姐姐了，小嘴跟念经似的叭叭个不停，“我要穿衣服吃饭，快点快点，吃饭吃饭吃饭……” 衣服是赭石红色，衬得灼灼白嫩可爱，头发上缠着缀了玉珠和小金马的彩色丝绸带子，她推开门向凤槃生跑过去的时候，就像是从画里跑出来的小仙童。 凤槃生差点不敢认这漂亮小孩儿是他家小脏猫儿，拎起来打量了一圈才抱在怀里。 看着凤槃生下楼，灼灼说：“爹爹，不在屋里吃饭吗？” “我们在大堂吃，吃完就要坐马车赶路。”凤槃生随口解释。他本来是要在房间里吃的，但听到窗外的喧闹人声，想起来灼灼应该不曾见过太多人，也不知道民间的热闹，就想让她边吃边看。 这个决定简直摸到灼灼心坎儿里去了，灼灼很快就被客栈外的行人吸引了注意力，目不转睛地看着，连饭都是被凤槃生喂到嘴里才开始嚼嚼咽下去。 凤槃生觉得有趣，就这样一勺一勺地喂了下去，活脱脱一个超宠孩子的年轻父亲。 大堂里比较吵闹，客人在吃饭之余高谈阔论，讲到了皇四子厉王爷在东陵县治水的事迹。有的说利国利民，有的说劳民伤财，而且河道改道南塘还不知有多少隐患，切不可只被眼前的安平糊了眼。 说着说着，就说厉王爷来治水是为了抢功，毕竟封地离东陵县最近的是皇三子洛王爷。而且此次治水，洛王爷捐赠了大量的钱财，还送了数万劳工过去，治水成功，洛王爷功不可没。 白术低声说：“主子，可要让他们闭嘴？” 凤槃生眸色暗沉，嘴角勾着危险的弧度，“随他们去。” 盯着一个老人的糖葫芦垛看得快要流口水的灼灼，忽然大声说：“不对！你说错了！”她指着说话的两个男人，认真地说：“我娘说，老四是大英雄，没有他，好多人都会淹死啦。” 那两个人被小孩儿打断指责，心头不悦，正要训斥，发现灼灼几人衣着不凡一看就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赶紧赔笑着走了。 灼灼还想把人叫住，被凤槃生往嘴里喂了一勺子粥，她努力咽下去，不满地说：“爹爹，我还没有给他们讲道理呢！” “你还会讲道理？”凤槃生垂着眸子，轻嘲着说：“你知道老四是谁吗，你就维护他？” 灼灼理所当然地说：“老四就是爹爹嘛。” 凤槃生动作一顿，看着灼灼天真的小脸儿，轻声问：“因为是爹爹，你才说他好？” “当然不是啦，我娘说，老四是勇敢的宝宝，东……嗯，有个地方发大水，别人都不敢去，就老四敢去，老四打败了大水，老四勇敢又厉害！”灼灼摇头晃脑地说着，忽然扑到凤槃生怀里，“爹爹你好厉害，我喜欢你！” 说完她就咯咯笑起来，在凤槃生怀里拱来拱去，“爹爹爹爹爹爹……你是大宝宝，我是小宝宝！” “……”凤槃生把人从怀里拎出来，嘴角没忍住上扬一瞬，轻斥道，“坐好，腻歪什么？” 灼灼一点都不怕，抱着凤槃生的手开始撒娇，“爹爹，我想吃那个！”她指着又一次经过客栈门口的糖葫芦。 凤槃生的满腔情绪被憋了回去，心情复杂，他无声叹了口气看向门外。这个卖糖葫芦的老人在这来回走了一刻钟了，大概是早就盯上了灼灼这个小客人，现在终于是把人馋到了。 凤槃生亲自抱着灼灼去买糖葫芦，让她自己挑一串最喜欢的，但是没让她自己拿着。等回到客栈，凤槃生推开灼灼凑过来啃糖葫芦的小脑袋，说：“喝了药才能吃。” 灼灼如遭晴天霹雳，“爹爹——” 凤槃生被灼灼一阵儿一阵儿的生病搞怕了，就算她撒娇耍赖也不松口，还在灼灼准备逃跑的时候把她抱在怀里固定住，冷酷无情地说：“必须喝。” 灼灼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可委屈可委屈地讨价还价：“爹爹，只喝这一次好不好？” “中午还要再喝一次。” “呜呜，那我还要糖葫芦。” “好。” “你现在去买，我们坐马车走了，就没有人卖了。” 凤槃生拿这小鬼精灵没办法，让秋雨出去把老人的一垛糖葫芦都买了回来，“现在可以喝药了吧？” 灼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豪气万丈，“喝喝喝！” 然后喝了一口就差点掉眼泪，但她没有再耍赖，而是推开凤槃生的勺子，捧着药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 凤槃生都惊讶了，“灼灼这么厉害啊。” 灼灼被苦的嘴巴都不像自己的了，顾不上开心，急切地说：“糖葫芦，快给我咬一口！” 但最终，灼灼也没能吃完一串糖葫芦，因为白术悄悄跟凤槃生说，小孩儿吃糖太多会蛀牙。 凤槃生就拿绳结转移灼灼的注意力，把糖葫芦藏了起来，然后教灼灼怎么解绳结系绳结。等灼灼学会了，凤槃生忽然说：“爹爹要去办点事，灼灼跟秋雨秋风一起走，好不好？” “我不要，我要跟爹爹一起。” “可是爹爹要去做的事很危险，不能带你，你去京城等爹爹。”凤槃生斟酌着解释，圣上容不下他，这次回京凶多吉少，他不可能不反抗。他知道灼灼聪明，虽然爱耍赖，但认真跟她说话，她是会听的。 灼灼忽然说：“爹爹，你不要我了吗？” “我怎么会不要你？” “因为我总是生病，是病秧子，拖油瓶，药罐子。你要把我送人，送给她们，她们不能生孩子。”灼灼指着秋雨秋风，低着头谁也不看。 凤槃生拧眉，“谁这样说你？你最可爱了，不是病秧子拖油瓶药罐子，我也不会把你送人。” “那你带我一起走。” “灼灼，真的很危险，这次我不能*带你，但我会很快去找你。” 灼灼却听不进去了，慢吞吞挪到秋雨秋风身边，背对着凤槃生坐下。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凤槃生侧身去看，却发现灼灼在默默地掉眼泪。他心头一震，没想到灼灼会这么伤心，毫不犹豫地改口，“灼灼不哭了，爹爹带你一起。” 但灼灼哄不好了，她捂着眼睛，含着哭腔，倔强地说：“我不去，我也不要你了。” 9972心疼，知道这大概是灼灼的心结。她从小体弱多病，在外人看来就是父母的累赘，肯定有多事的人跟她爸妈说过这样的话，被她记在心里了。 而灼灼不懂古代的奴仆的存在，凤槃生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提出分开走，在她看来就是要抛弃她了。 第37章 凤槃生其实挺想顺着灼灼的话,就这样和她分开走的，但小家伙儿伤心的模样太可怜，让他不自觉地就温柔地哄她。他好话说尽,各种承诺眼都不眨地许出来，最后才哄得灼灼愿意看他了。 “你说话算话哦？”灼灼红着眼睛看着凤槃生,不安又期盼的,像是刚被人捡回家的小猫崽子。 凤槃生柔声说：“我说话算话，往后就算你自己想走，我都要把你抓回来。” “我才不会走。”灼灼还有点生气,哼哼了两声后又不气了，朝凤槃生张开双臂，被他抱在怀里后,她软乎乎地说：“爹爹,你去哪我去哪。” “嗯。” 秋雨秋风低着头,内心的震惊无法言说，最后汇聚成一句真诚的疑问：有了孩子后对男人的影响这么大吗？ 9972看着灼灼在凤槃生怀里开心地玩儿绳结，想劝灼灼不要和他一起去,但它不会干涉宿主的决定，而且有灼灼在,或许凤槃生会改变主意？这样想着,9972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在傍晚时分抵达了一座很繁华的大城。灼灼在中午的时候又喝过一次药,已经活蹦乱跳了，在马车里憋了一天的她迫不及待地想下去撒欢儿。 “灼灼，不能乱跑。”凤槃生叮嘱了一句，在灼灼答应后才抱着她下车，等到了客栈的房间里,才把她放下来。 灼灼一落地就在房间里跑了一遍，角角落落都探索完毕，然后望着高高的窗户，决定拉一把椅子过来。她转身看向凤槃生，这才发现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穿着黑衣服，神情沉冷，散发着让小孩儿害怕的危险气息。他们恭敬地站在凤槃生面前，低声说着什么。就连凤槃生的神色都有些阴沉，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冷。 9972可太知道凤槃生此时的表情代表着什么了，它刚想让灼灼别动别发出动静，灼灼就像个小炮弹一样跑过去，钻到凤槃生的怀里，奶声奶气地说：“爹爹！” 凤槃生抬手护住灼灼后背，“怎么了？渴了？”他倒了杯水，试了下温度后送到灼灼嘴边。 灼灼咕嘟咕嘟喝了，猛地抬手摸凤槃生的脸，“爹爹，你笑一笑。” 凤槃生下意识按住灼灼的手，愣了一下后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灼灼了。他放下杯子，把灼灼抱在腿上，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自然而然地带了笑，“小鬼灵精。” 灼灼哼哼着躲，最后搂着凤槃生的脖子，把脸藏在他的脖颈处不让捏。 凤槃生看了眼两个木桩子似的属下，声音柔和，“按计划行事，下去吧。” 甘松和黄柏寒毛直竖，无声地拱手退下，出了客栈后忍不住对视一眼，只恨自己嘴笨，没办法准确地描述出此时此刻激昂复杂的心情。 本来他们以为在主子的房间里看到一个三岁小孩儿就够让人惊讶了，然后发现主子竟然放轻了声音和他们说话，好似是不想吵到那小孩儿。这也就算了，那小孩儿直接冲到主子怀里他也不生气，还亲自给她倒水喂到嘴边，还纵容地对她笑。 最重要的是，主子竟然有个三岁的孩子！二人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喜的是主子有后了，追随他的人心中会更安稳，忧的是，圣上不许主子成亲生子，会不会因此责罚主子。 不过这些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甘松和黄柏悄无声息地在空荡的街巷里穿行，为今晚的行动做最后的准备。 灼灼靠在凤槃生身上，发现那两个黑衣服的人走了后，惊奇地看看窗户又看看门，“爹爹，他们是神仙吗？一下子就来了，一下子又走了，没有声音！” 9972想说，那俩人不是神仙，是杀人如麻的索命无常还差不多。 凤槃生笑着解释，“他们是爹爹的下属，行动间无声息，是因为从小苦练武功。” “什么是武功？” “能强身健体，增强对身体的掌控力。” “爹爹你会武功吗？” 凤槃生预感到了接下来灼灼会说的话，但还是说：“略微学过一些。” “爹爹，我想看。”灼灼眼巴巴地看着凤槃生，声音软乎乎的。 凤槃生没能拒绝，站起来给灼灼演示了一套拳法。他身材高大劲瘦有力，平时穿着锦衣华服，显得有些单薄文弱，但打起拳来气势凛然，拳拳生风，让人生畏，像是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冷面将军。 灼灼都看呆了，好一会儿才“哇”了一声，呱唧呱唧鼓掌，嘴里喊着“爹爹好棒好帅好厉害爹爹爹爹”，捧场得很。 等凤槃生打完拳，灼灼就凭着记忆兴致勃勃地瞎比划，但不伦不类的，小小的身子扭得乱七八糟，半点威风没有，逗得凤槃生笑个不停。 很快，灼灼出了一身汗，被凤槃生叫停，带着她洗脸洗手，然后吃晚饭。 吃过晚饭，凤槃生让秋雨秋风给灼灼擦了擦身体，就准备哄她睡觉了。但灼灼白天在马车上睡了好几段，现在精神得很，被凤槃生哄了一会儿后不仅没睡着，还抓着他的头发开始玩儿。 凤槃生干脆不让灼灼睡了，让秋雨拿出刚在城里买的玩具给她玩儿。 灼灼一会儿摇拨浪鼓，一会儿拆九连环，还摆弄着几个泥人儿玩过家家，一直玩儿了快一个时辰，才揉了揉眼睛说要睡觉。在被凤槃生放进被窝里后，灼灼又拽着他的袖子不让走，“爹爹，你不跟我一起睡觉吗？” “灼灼要自己睡。” 灼灼不说话了，就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凤槃生，看得他主动妥协。凤槃生在床边躺下，隔着被子把灼灼搂在怀里，“睡吧。” “爹爹不盖被子吗？” “不盖。” “不盖被子，会冷，会生病。” “爹爹身体强壮，不会生病。” “会的。” 凤槃生拗不过灼灼，让人又送了一床被子上来，灼灼这才消停，闭着眼睛愿意睡觉了。然而没一会儿，灼灼又开始蹬被子，哼哼着不开心地睁开了眼睛。 凤槃生以为她又不舒服了，“怎么了？哪里难受？” 灼灼委屈地说：“热。爹爹太热了，爹爹离远点。” 之前的世界都有空调，吴静秋和灼灼一起睡的时候，不会穿这么多衣服盖这么多被子，山里也比城里更凉快。而凤槃生别的不说，天生火力旺盛，像个大火炉一样烘烤着灼灼，不热才怪，可不就被嫌弃了。 凤槃生：“……”不是你死活要跟爹爹睡的时候了。 最后，凤槃生坐在床边，一手拉着灼灼的手，一手轻轻扇扇子，这才把人哄睡着。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城西传来喊杀声，很快有巡逻的官兵前去救援，没一会儿城门大开，城外驻扎的州军也赶了过来。就在这时，城西火光漫天，一道闷雷似的雄浑嗓音传遍整个城池的上空—— “洛王府有龙袍！洛王爷书房的密室里，藏了一件龙袍！洛王要谋反！” “洛王要谋反！” “洛王要谋反！” 睡得再熟的人，也在厮杀的声音中醒了过来，即使街巷里没有一个百姓，屋舍的门窗也都紧闭着，但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些话。洛王府被强盗血洗、洛王藏匿龙袍意图谋反的消息，将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京城、圣上的耳中。 灼灼不安地动了动，哼哼着要醒过来，被凤槃生捂住耳朵，轻轻拍着后背，重新睡了过去。 9972看着凤槃生堪称慈父的动作，深深叹了口气。 第二天，灼灼在大堂吃饭，往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奇怪地说：“爹爹，这里没人？” 不仅是大堂里只有他们几个，就连外面也没有行人走动，空气里好像还有灰烬的气息。 凤槃生神色如常，“可能这里的人不爱出门吧。” 灼灼似懂非懂，可惜地说：“今天不能买糖葫芦了。” 昨天那一垛糖葫芦，灼灼只吃了两颗，再想起来的时候，凤槃生告诉她，糖葫芦不小心从马车上掉下去了，找不回来了。 灼灼可心疼坏了，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说：“好浪费呀，我在山上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娘说，这个世界，好多人都吃不饱饭，会饿死。” 凤槃生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说：“不难过了，以后都不浪费食物了。” “嗯！”灼灼用力点头，乖乖吃饭，然后跟着凤槃生一起坐马车出城。她好奇地扒着小窗口往外看，忽然注意到跟在马车不远处的人有点熟悉，回头问凤槃生，“爹爹，他是小二吗？” 凤槃生看了一眼，确实是伪装后的小二，客栈里的其他人也都在。这个客栈是凤槃生势力的一个联络点，昨晚之后，城中肯定会彻查，所以他们会直接撤走，隐姓埋名到别的地方，现在是暗中保护凤槃生几人安全出城。 “是小二，灼灼是怎么认出来的？” 灼灼小声说：“他脖子歪呀。” 凤槃生仔细一看，发现这个小二的脖子确实有点歪，但因为平时他总是忙忙碌碌的，所以不认真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有了这个特点，他就不适合再做暗桩了。 凤槃生第一反应是把人处理了，但这是灼灼发现的，如果灼灼知道她一句话给一个人带来杀身之祸……最终，凤槃生让白术给小二施针，把歪脖子治好了。 知道消息后的9972：[……] 在原书中，凤槃生是个弑君、屠尽所有兄弟的暴君反派，主角是洛王的长子凤华君，而凤华君为洛王平反的关键一步就是认出这个歪脖子小二。现在好了，人家脖子不歪了，不知道凤华君还能不能认出来。 第38章 干了一票大的,但凤槃生依旧不慌不忙，危机重重的回京路让他走的像是在游山玩水一样。 这天，马车又一次被拦下,昏昏欲睡的灼灼精神一振，灵活地钻出凤槃生的怀抱,伸手去够马车帘子,即将掀开的时候，被凤槃生抓了回来。 凤槃生戳她的痒痒肉，粗声粗气地说：“啊,灼灼被大老虎抓到了，大老虎要吃掉你！” “爹爹！”灼灼咯咯笑着躲，好不容易抱住凤槃生的胳膊不让他动,她仰头恳求道：“我想下去看看。” 白天一直在马车里,一开始灼灼还觉得新奇,后面就熬不住了，每次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都像是出厩的小马驹一样，跑得停不下来。而时不时的拦路打劫,对灼灼来说就是非常有趣的活动了，吸引力非常大。 但凤槃生从不让她在这个时候下马车。 越不让看越想看,灼灼最近都在和凤槃生斗智斗勇,当然是每次都斗不过。 马车外响起打斗和惨叫的声音,灼灼知道下车无望,干脆盯着小窗口看，希望能有风把窗帘吹起来，让她看看外面这么热闹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的是，今天无风。 就在灼灼失望地扭回头的时候，车窗外一个刺客被割了脖子,鲜血喷射在窗帘上让布帘晃动，紧接着就有鲜血通过微小的缝隙溅在马车内。凤槃生一手把灼灼的脸按在怀里，一手抬起用宽大的袖子把她完全遮住。 鲜血溅在袖子上，很快隐没在红色的布料里看不见。 灼灼察觉到什么，努力晃动小脑袋，瓮声瓮气地说：“爹爹，怎么啦？” “没什么。”凤槃生把袖子撕下来免得碰到灼灼，秋雨秋风已经用一个厚毯子把窗口遮了起来。 终于被松开的灼灼望了一眼遮得严严实实的小窗口，气哼哼地叫了一声，“爹爹！” 凤槃生瞬间无力招架，赶在灼灼说出其他的话之前转移话题，“灼灼的《三字经》会背了吗？” “会啦。”灼灼下意识开始背：“人之初，性本善……” 偏僻的山脚下，郁郁葱葱的山林旁，近百人在生死厮杀，尸体遍布官道，鲜血染红大地。这幅人间炼狱的场景下，忽然，尸堆中的马车里飘出了稚嫩的童声，无忧无虑还带着娇娇的小情绪，却无端营造出了恐怖的氛围。 灼灼背了几句，就开始犯困了，她这些天因为白天都在马车上，无聊了只能睡觉，现在都快昼夜颠倒了。在已经熟悉了的打斗声中，灼灼很快睡着了。凤槃生把灼灼放在平坦的坐塌上，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了。 马车再舒适，小孩子也不适合长期赶路。现在灼灼的作息已经乱了，每天晚上在客栈里玩儿到子时还不困，导致早上睡不醒，吃早饭时都是半睡半醒的。而且在马车上她也不能睡整觉，对身体和精神都很不好。 傍晚进城，到了客栈，灼灼第一件事就是绕着马车看了一圈，一如既往地什么都没发现。她也不失望，欢呼一声冲进客栈，像小兽一样探索新地图，身后跟着秋雨秋风保护安全。 灼灼衣着贵气，身上的饰品精贵，跟着伺候的侍女比一般人家的小姐打扮得都好，一看就知道惹不起，所以她到处乱跑也不会有人阻止。 短短时日，灼灼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到了新地方也不拘谨，玩一圈儿后还会跟凤槃生说哪家客栈最大、哪家小二最热情、哪家的饭菜最好吃、哪家的后厨最干净。 凤槃生不仅是听听而已，还把灼灼的意见都反馈给客栈，让他们整改不足之处，发扬优势。毕竟除了第一家客栈，后面他们住的客栈都是厉王府的产业，只不过有的是明面上的，有的是暗地里的。 这次，灼灼不小心跑到了后院，这是比较私人的地方，她正准备离开，听到后门儿有个少年在呜呜哭，还伴随着一个人不耐烦的驱赶声。 灼灼走不了了，她蹑手蹑脚地凑过去，想听听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哭着的少年被一个壮汉猛地推开喝斥，“就十文钱，爱卖不卖，再在这哭腿给你打断！” “哎，你怎么打人呢！”灼灼喊了一声，跑出后门，看到少年踉跄几步撞在墙上，手里提着的竹笼掉在地上。一条金红色的大鱼从竹笼里跳了出来，在地上扑腾着。 壮汉看到灼灼，满脸讨好的笑，“冲撞贵客了，小的没打人，是这小子拿一条鱼来讹人，小的正准备把人赶走。”他知道灼灼不懂，看向秋雨秋风，“两位姐姐，这里脏得很，快带小姐回去吧。” 秋雨秋风只看着灼灼，没有理会这个人。 灼灼好奇地看了几眼金红色大鱼，看向少年，稚气地说：“你疼不疼呀？” 少年摇头，闷声说不疼，但随着他的动作，眼角甩出几颗眼泪。看得灼灼瞪大了眼，凑近了他神神秘秘地问：“你是鲛人吗？你的眼泪会变成珍珠。” 少年窘迫地用袖子擦眼泪，“不是，我是人，我是打渔的。” “什么是打渔？” “在河里抓鱼卖钱。”少年手忙脚乱地把大鱼抓住放进竹笼里，然后把竹笼递到灼灼面前，羞涩地说：“这条鱼可好看了，你买不买？” 灼灼扒住竹笼往里面看，刚才水洒了不少，这条大鱼就只有半个身子泡在水里了，但它依旧凶得很，尾巴一甩就想咬灼灼。灼灼“哇”了一声，在少年以为她被吓到的时候，她把小脑袋往里探了探，更大声的“哇”了一下。 大鱼后继无力，没法反击灼灼的挑衅，瘫在竹笼里啪啪甩尾。 灼灼开心地说：“我赢了。” 少年也抿嘴笑了，天真纯洁的小孩儿真可爱，然后就听灼灼说：“我要吃了你，吃你的肉肉！” 灼灼回头，“秋风姐姐，我要买这条鱼。” 秋风上前询问少年价钱，壮汉赶紧说：“这位姐姐，这小子讹人，小姐要吃鱼，小店里有最新鲜的鱼，都是从定河里刚捞出来的。” 少年忍不住说：“你才讹人，你想低价买了我的鱼，再高价卖给达官贵人！我这条鱼金红金红的，比晚霞还要好看，绝不可能只值十文钱！” “臭小子你闭嘴！” 眼看着壮汉和少年争执起来，秋雨秋风护在灼灼身边，灼灼看向壮汉，说：“你不要说话了，哥哥不想卖给你，想卖给我，不关你的事啊，你不要在这里说话。” 壮汉知道今天这便宜占不成了，他不敢得罪灼灼，狠狠瞪了少年一眼，无声说了句“你等着”就离开了。贵客住一晚就会走，这臭小子只要还往城里卖鱼，就要被他拿捏。 少年脸色一沉，在灼灼要走的时候叫住她，“我家里还有一条金红色的鱼，你要的话，我明天给你送过来。” “好啊！” 灼灼抱着竹笼去找凤槃生，大老远就喊人：“爹爹，今天吃鱼，超级好吃的鱼！” 白术无声地去把房门打开，过了几息，灼灼才气喘吁吁地爬完楼梯跑过来，宝贝似的把竹笼展示给凤槃生看。 凤槃生看了一眼，“哦”了一声，故意说：“你怎么知道它好吃？”这么漂亮的鱼，一般都是养在湖水里观赏的。 “它这么好看，怎么会不好吃！”灼灼说得理直气壮。 “有道理，”凤槃生很是捧场，他接过竹笼放在地上，用手帕擦灼灼脸上的水，“你想怎么吃？” “我要吃糖醋鱼！”灼灼指着大鱼说，“它长得和糖醋鱼一样。” 大鱼：“……”这就很冒犯了。 总之，这条鱼在晚饭时，以糖醋鱼的身份出现在餐桌上，被灼灼吃了小半条。吃完饭，凤槃生跟灼灼说，明天他们不坐马车了，改坐船，坐船快，一天一夜就能到京城了。 “为什么之前不坐船啊？” 9972心说，当然是因为凤槃生顶天立地无所畏惧却晕船了。 凤槃生含糊其辞，“之前不方便，现在我们在的这个城池，旁边就有个码头。” 灼灼对坐什么都没意见，只是她还没搞清楚白天时马车外那么热闹是在干什么，有点遗憾，但立刻就把注意力放到坐船上了，“船是什么样的？为什么比马车快？为什么要在马的头上坐船，马都不生气吗？” 凤槃生笑着给灼灼一一解释，但因为灼灼没有关于船的记忆，总会冒出来天马行空的问题，不过不等她问完，就已经困得睡着了。凤槃生给灼灼盖好被子，让秋雨秋风过来守着，踱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甘松悄无声息地出现，禀报查到的消息，“那少年叫许文昌，父母早亡，跟着爷爷长大，因为聪明从小读书，前些日子他爷爷病了，花光了积蓄，他才开始打渔卖鱼赚钱买药。” 只不过许文昌被爷爷养的不食人间烟火，去鱼档卖鱼被骗，在城里摆摊被地痞流氓收保护费，卖给客栈也差点被压价。 灼灼接触了两个陌生人，凤槃生当然要调查确认他们的身份。仗势欺人的壮汉已经被客栈责罚了，知道少年也是一普通人后，凤槃生随意地说：“明早去把他的鱼买过来，别让灼灼见他了。” 今天又睡这么晚，明天灼灼能不能醒来吃早饭都是问题，更别说还要早早登船。 甘松迟疑，“属下并未在许文昌的住处发现有活鱼，不过今天他回去后就下河捞鱼去了。” 他家里并没有第二条金红色大鱼，只是在壮汉的威胁下，为了多接触灼灼寻求庇护，所以扯了个谎。 “那就别管他了。” 反正灼灼醒来也不会记得这件事了。 第39章 第二天,灼灼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望着凤槃生说:“爹爹，床在动,床要跑了。” “那你还不赶快下来？”凤槃生的语速有点慢，但他跟灼灼说话时经常这样,灼灼根本没发现异常。 灼灼听了这话,着急忙慌地钻出被窝往凤槃生怀里扑，“快跑快跑，爹爹快跑！”她的小身子往门口伸,像是后面有怪物在追。 凤槃生抱着灼灼去洗脸，指着水盆里的水说:“灼灼快看，水盆也在动,这可怎么办啊？” 灼灼瞪大眼睛,观察了一会儿,见水没有洒出来，就放心地说:“没关系的，水盆在和水玩儿。” 说完,灼灼猛的一惊，双手撑在凤槃生的肩膀上,像个警惕的小兽一样四处张望,“爹爹！是房子在动！” 她终于发现这里不是客栈的房间,惊奇地说:“爹爹,是客栈的房子把我们送给现在的房子了吗？” 凤槃生忍不住笑出来，“对呀，我们要回去找客栈的房子算账吗？” 灼灼“啊”了一声，“不要吧，我们住在客栈的房子里,它也没同意呀。它是不喜欢我们，才把我们送走的。” 虽然这样说，但灼灼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而且煞有介事地说:“以后我们要先问问房子要不要我们住，我们才能进去睡觉。” “好，”凤槃生被萌得不行，“灼灼猜一猜我们现在在哪？” 灼灼从凤槃生怀里下来，四处跑了跑，忽然注意到窗户外面是宽阔的水面。她又惊又怕又兴奋，跑回凤槃生身边抱住他的腿，力道大到让他的身体晃了一下，“爹爹，我们在水上！” “对，昨晚爹爹跟灼灼说过，今天我们要坐船，灼灼还记得吗？”凤槃生把灼灼抱起来，带她去窗户边看水，“这是定河，我们坐的船就在定河上漂浮着。去京城是顺流而下，速度很快，你看岸边。” 灼灼望着岸边飞快掠过的屋舍山林和田地，口中惊呼不断，“船跑得好快，船长什么样子？” “吃完早饭，我们去甲板上看看就知道了。” 灼灼点头，忽然睁大眼睛指着水面，“有鱼！爹爹，刚才水里有鱼跳出来了！” “爹爹看到了，好大一条鱼，青黑色的。” 灼灼为了出去看水，吃饭速度都加快了一倍，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就急吼吼地冲到门边，“爹爹快快快！” 凤槃生慢吞吞踱步过去，“慢点，船不稳，容易摔着。” “可是爹爹太慢啦！”灼灼仰头看着凤槃生，忽然发现不对，“爹爹，你生病了？”她的眼眶中瞬间盈满了泪水，“爹爹你的脸好白，你哪里不舒服啊？” 灼灼抱住凤槃生的腿，把他往床上推，“爹爹，你去睡觉。我让白术叔叔给你煎药！” 凤槃生想弯腰把灼灼抱起来，灼灼扭着小身子不让抱，“爹爹不要贪玩儿，生病了要休息。” “爹爹只是晕船，已经喝过白术开的药了。”凤槃生说:“我现在想去外面透透气，屋里太闷了，灼灼陪我好不好？” 凤槃生是晕船，但不能一辈子不坐船，白术早就给他针对性开过药，只是不能完全消除反应，忍忍就好了。 “好吧。爹爹不舒服一定要说哦。” 灼灼踮起脚牵着凤槃生的手，努力要照顾他。等到了甲板，灼灼被一望无边的水面惊呆了，她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小脑袋像陀螺一样转来转去，眼睛都不够用了。 就算这样，灼灼都没有松开凤槃生的手撒欢儿跑，她牵着凤槃生找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坐在甲板上开始看水。 河面上时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有鸬鹚等鸟类掠过捕食，还有小船儿被大船赶超后又远远甩在后面。 灼灼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地靠在凤槃生怀里，又兴奋得像个猴一样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忽然，灼灼盯着一个方向不动了，“爹爹，那里有个人。” 凤槃生看过去，果然发现水面上漂浮着一个人，通常情况下，这会是一具泡肿了的尸体。他立刻把灼灼换了个方向，嘴里说着，“没看出来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去找人捞上来看看。” 凤槃生吩咐白术去打捞，并暗示他拿别的东西来糊弄灼灼，然后带着灼灼进屋里等。 没一会儿，甲板上一阵喧哗，之后白术来复命了，他看了眼灼灼，想给凤槃生传达一下“单独禀报”的意愿，灼灼却很上心地问:“白术叔叔！那个人怎么样了？” 白术下意识说:“回小姐，泡了七八个时辰，有点虚弱。” 凤槃生眼神锐利地看过去，轻笑着，“哦？” 白术木着脸说，“回主子，捞上来的是许文昌，他的渔网里还有条金红色大鱼。” 凤槃生的眸色沉了下来，想让白术把人重新扔河里。 昨天许文昌扯谎骗住了灼灼后，回家就去河里捕鱼去了，但金红色的鱼可遇不可求，他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有捕到，反而不小心被冲到了河中央。他没有体力游到岸上，就按爷爷教的方法，放松身体仰面朝上飘在水面上，希望能被来往船只看见。 可惜的是，一直到天光大亮，都没人注意到许文昌。或许有人看到了，只是没人愿意管。就在许文昌想拼一把抢艘小船儿的时候，忽然就有破水声越来越近，然后他被人勾住脖子拽上了船。 许文昌虚弱道谢，发现自己死死抓住的渔网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去一条金红色大鱼。 灼灼见到许文昌时，根本没认出来这是昨天卖鱼的少年，看到鱼后才有了印象。她开心地把鱼抱在怀里，一阵手忙脚乱，还不忘喊:“爹爹给钱！” 大鱼活泼得很，很快从灼灼怀里跳出来，在灼灼蹲下来抓它的时候，鱼尾啪啪甩在她脸上。 凤槃生见状，一脚踩住大鱼，屏住呼吸观察灼灼，见她根本没意识到疼，就把晕过去的大鱼放在她怀里，微笑着问:“灼灼今天想怎么吃鱼？” “我要喝鱼头豆腐汤！它头大！” “好。” 凤槃生带着灼灼把鱼送到厨房，然后让秋雨秋风给她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时候她脸上的红印子已经快消下去了，但他依旧觉得刺眼无比，并且他很是忧虑—— 灼灼玩开心了根本注意不到生病和疼痛，以后她要是被欺负了，她都不会告状！ 凤槃生严肃地说：“灼灼，以后你出去玩儿，受委屈了一定要跟爹爹说。” “我知道！”灼灼像是被老师抽背的学生，摇头晃脑地说：“用让我不舒服的眼神看我的是坏蛋，说的话让我不开心的是坏蛋，打我的是坏蛋。”她挥舞着小拳头，嗷嗷凶，“我要把这些坏蛋打哭！” 凤槃生捏了捏灼灼的小拳头，还没个鸡蛋大，他说：“你现在还小，打不过就让白术秋雨他们打。要是对面人多，你就赶紧跑，回家了告诉爹爹，爹爹替你打。” “好！”灼灼乖巧点头，“让爹爹把坏蛋打哭。”然后就被凤槃生在脸上抹了凉丝丝的东西。 “唉？”灼灼奇怪的看着凤槃生手里的药膏，“爹爹我的脸怎么啦？” 凤槃生无奈地说:“鱼尾巴抽你脸了。” 灼灼呆呆地摸了摸脸，这才后知后觉疼了起来，眼眶里氤氲着泪水，娇气地说:“爹爹，我要打回来。” 于是，凤槃生带着灼灼去厨房，找出死不瞑目的鱼头，扇了一巴掌。 9972:[……] 就很难评。 中午吃完鱼，灼灼躺在床上迷糊着睡觉，隐约听见秋雨说许文昌求见小姐。 灼灼心想，小姐好像是她呀，那许文昌是谁呀？就听见凤槃生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还让秋雨转告他，灼灼救他一命是心善，他该回去养家了。凤槃生还说，会派小船儿送许文昌回去。 灼灼想着，小船儿好小的，坐在里面什么感觉啊，然后慢慢睡着了。 甲板上的许文昌听了秋雨的转告，恍然意识到家里还*有个重病的爷爷，如果他死了，爷爷也熬不过去。灼灼这是救了他们两条命啊，以后他一定要结草衔环报答！ 灼灼睡醒后，9972在她脑海里叫唤，说她救的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卖鱼郎，是负心薄幸许定山。 在原书里，女主柳娇娘是个成长型角色，她幼年丧母，在继母手中受尽磋磨，十五岁时嫁给父亲的救命恩人的孙子许定山。婚后柳娇娘操持家务，凭借一手刺绣供养许定山读书，没想到他在上京赶考时溺水死了。 柳娇娘孤身上京，想要寻回许定山的尸骨，偶然和隐匿身份的凤华君相识，被迫卷入各种生死危机和机密事件中，不仅发现了许定山诈死后入赘丞相府，还开阔了视野，觉醒了人格，找到了人生方向。 总之，许定山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9972只希望他回去后能顺利求娶柳娇娘。 但是吧，在原书中，许爷爷在许定山某次捕鱼失踪时去世，他知道许定山自己活不下去，就留下口信让他去柳府。现在许文昌回去得及时，许爷爷应该死不了，还会为了孙子挟恩图报吗？ 9972有些纠结，它担心出了岔子后，柳娇娘没办法脱离原生家庭，就这么一辈子蹉跎下去。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命运悲惨的人9972见了无数个，也只有灼灼让它动了恻隐之心。 灼灼好奇地问9972在叫什么，9972说它刚睡醒在发癔症，灼灼就开始追问什么是发癔症，问出来后还兴致勃勃地给凤槃生表演，吓得凤槃生以为她发癫了。 第二日中午，灼灼吃过饭，凤槃生捏着她的小脸蛋儿不让她睡觉，“我们要下船了，灼灼到家再睡。” 灼灼哼哼着撒娇，“爹爹抱着我睡嘛。” 这要是其他时候，凤槃生就答应了，但甘松传来消息，御林军在码头守着。他担心会闹出什么动静来，把灼灼吓醒，只能让她撑一会儿了。 第40章 京城最繁华的码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队披坚执锐的御林军万分显眼。领头的御林军将军虎背熊腰凶神恶煞，自带退避三舍效果,硬是在人海中占据一片真空地带。 灼灼被凤槃生抱着下船，惺忪睡眼就被一片贼亮的光芒闪到,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流下生理性眼泪,呆呆地抬手捂住眼，“爹爹……” 凤槃生把灼灼的小脑袋按在怀里，“灼灼不怕,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好了。” 灼灼“唔”了一声，小手轻轻拍着凤槃生的胳膊,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也不怕,灼灼保护你！” 她虽然不懂,但能感觉到，从船快靠岸的时候开始，凤槃生的心情就不是很好。用自己的小脑瓜儿想一想,灼灼觉得，这个京城里有凤槃生不喜欢的人,或者是他害怕的人。 爹爹这么好,让他不开心的都是坏蛋！ 这样想着,灼灼是半点都不困了,她在凤槃生怀里直起小身子，目光炯炯地扫视人群，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那队盔甲反光的人。灼灼赶紧凑到凤槃生耳边提醒，“爹爹你看，那是不是坏蛋？” 凤槃生含笑点头,叮嘱道：“京城里好多坏人，灼灼只能相信白术秋雨他们，别的人说什么都不要听，也不要跟他们走，记住了吗？” “记住了！”灼灼中气十足，气哼哼地挨个儿瞪了御林军一眼，把眼睛都瞪酸了，被凤槃生哭笑不得地遮住眼睛。 灼灼把脑门儿顶在凤槃生的手心里，像个拨浪鼓一样转来转去，自己哈哈傻笑。这也就算了，她还非要问凤槃生好玩不好玩，凤槃生笑着说好玩儿，然后猛地撤开手掌。 在灼灼的惊呼声中，她的脑门儿撞上了凤槃生的，发出“咚”的一声脆响。灼灼也不嫌疼，欢呼一声“顶牛角”开始使劲儿，“我比爹爹厉害，哈！” 凤槃生说：“我怎么觉得我比灼灼厉害呢？来，别收着，咱俩比比。” “哼，不服来战！”灼灼的气势很足，还嘿嘿哈哈给自己喊口号，但还是眼见着落入下风，她一点也不气馁，反而更加用力地顶脑袋，小脸儿都憋红了，热汗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这时，两人的脑门儿因为汗湿打滑错开。凤槃生很快止住惯性，把扑到他肩膀上的灼灼也拎住，他用手帕轻轻吸干净灼灼脸上的汗水，看着她红通通的脑门儿又心疼又欣慰，“这次是灼灼赢了。” 灼灼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撅着小嘴问：“为什么呀？” “因为爹爹是大人，本来就比小孩儿力气大，而且爹爹没有灼灼的拼搏精神。灼灼虽然还小，却勇于向大人挑战，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灼灼真厉害。” 凤槃生说得很认真，他没有哄小孩儿的意思，是真的觉得灼灼很优秀很厉害。这么可爱勇敢不畏强权的小孩儿，是他的女儿，老天真是瞎了眼。瞎得好。 灼灼接受了凤槃生的解释，扬着小下巴傲娇地说：“爹爹，我多吃饭，快点长大，很快就会比你力气大了。”她搂着凤槃生的脖子用脸蛋儿蹭他的脸，又软乎乎地说：“等我长大了，我会让着爹爹的。” 凤槃生的心都快被灼灼暖化了，“为什么要让着爹爹啊？” “因为爹爹好辛苦，我喜欢爹爹，我想让爹爹开心。” 凤槃生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轻笑着说：“不用让，灼灼如果能打败爹爹，爹爹会很开心。” 灼灼点头，可可爱爱地说：“我会保护爹爹！” “好。” 周围好多人都在看这对父女腻歪，本就拥挤的码头直接堵塞了。凤槃生抱着灼灼，在白术等人的护卫下走到马车边，然后被御林军拦住。将军赵承祖拱手行礼：“厉王爷，圣上口谕，命你即刻入宫面圣。” 凤槃生脸上的笑意消失，眼眸深沉似幽潭，他刚要说话，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子挡在面前。灼灼瞪着赵承祖，奶凶奶凶地说：“你要带我爹爹去哪里？我不许！” 早就看到凤槃生和一个奶娃娃甜腻腻互动的赵承祖：“……”他就知道这小孩儿是凤槃生的女儿！凤槃生可真是胆大包天啊，犯了那样的大罪还敢抱个孩子来跟圣上叫板。 赵承祖越过灼灼，看向凤槃生，发现凤槃生正嘴角噙着温柔的笑、目光柔和地看着灼灼，那表情，让他这个大老粗看一眼就手痒想揍人。他粗声粗气地说：“请厉王配合，不要让卑职动武。” “你还想打我爹爹？”灼灼惊呆了，“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你爹爹是谁？我要告诉你爹爹！”气势汹汹地说完，她转身抱住凤槃生，小声说：“爹爹，我们还是快跑吧，他们人多。” 凤槃生抱起灼灼，用宽大的袖子把她遮住，“不用跑。灼灼还困不困？我们要晚上才能回家了。” “不困了。”灼灼偷瞄一眼赵承祖，小声嘀咕，“爹爹，你是不是认识这个人呀？” “对，这是你……皇爷爷的下属。”凤槃生嘴角的笑变冷，语气有几分玩味嘲弄。 “哦。”灼灼懂了，黄爷爷是个坏蛋。 “厉王！”赵承祖想让凤槃生注意态度，话还没说出口，凤槃生忽然拍了拍他的右边肩膀，他一头雾水。看着凤槃生进了马车，赵承祖抬手示意众人出发，右边的护肩忽然碎裂掉了下来。 赵承祖：“……” 说是不困了，但被凤槃生抱着坐在马车里，灼灼还是被晃睡着了，等她晕乎乎醒来，看见的就是金碧辉煌但空无一人的大殿。 灼灼有点害怕，把自己藏在床角，又把被子堆在身前挡住，才开始喊人:“爹爹！” 没有回应。 “白术叔叔？秋雨姐姐？秋风姐姐？” 灼灼眼中氤氲着泪水，“爹爹去哪了呀？” 9972不想灼灼误会自己被抛弃了，正要开口解释，就听灼灼说:“一定是黄爷爷把爹爹抓走了。” [……]确实可以这么说。 灼灼握着小拳头说：“我要去救爹爹！” 有了思路，灼灼就不害怕了，自己哼哧哼哧从又高又大的床上爬下去，然后绕过屏风和各种摆设，跑错几个方向后终于找到了殿门。她用力拍门，大声喊:“外面有人吗？开门呀！” 门应声而开，一个陌生的粉衣宫女像是急匆匆跑过来，高声呵斥:“你为什么跑出来了？睡醒了不会叫人吗！” 说着，粉衣宫女要来抱灼灼。灼灼绕过她跑开，声音比她还大，“你是谁啊？我要我爹爹！” 粉衣宫女露出看好戏的表情，不耐烦地说:“你爹？呵呵，你老实点，在宫里大呼小叫，真以为自己是龙子皇孙呢。” 9972要气炸了，把粉衣宫女的话都记下来，等着让灼灼给凤槃生告状。 灼灼气鼓鼓地看着粉衣宫女:“坏人！” 她转身就跑，跑出一扇扇大门，跨过一道道高高的门槛，路上遇到越来越多的人，粉衣宫女在后面追着喊，“抓住她！” 宫女太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下意识来抓人。灼灼躲不过，气得大喊:“坏人！坏人！都走开！我找黄爷爷！黄爷爷在哪！” 她这样喊，宫女太监们都不敢动了，粉衣宫女追上来，对大家说:“这是厉王从民间带回来的小孩儿。”见大家的神色变得轻慢起来后，她看向灼灼，阴阳怪气道，“您真聪明，第一次进宫，就知道喊皇爷爷，嘴甜呦。” 灼灼根本不理这个人，她打量着众人，忽然指着一个拿扫把的绿衣小宫女说:“你！过来！” 绿衣宫女畏畏缩缩地走过来:“奴婢玉珠，主子有什么吩咐？” “你抱着我。”灼灼张开双臂，她跑不动了，只能找大人抱着。这个姐姐的衣服洗得发白还有补丁，一定很缺钱，她有钱呀。 绿衣宫女看了一眼粉衣宫女，无视她威胁的眼神，心一横把灼灼抱了起来。 灼灼解下腰上的小猫儿坠子，塞到绿衣宫女怀里，稚气地说:“姐姐，这个是给你的报酬。” 然后不等绿衣宫女推辞，灼灼又指向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小太监，“你带路，我要去找黄爷爷。” 小太监吓得跪在地上，“奴才不知道圣上的行踪啊！” 灼灼歪了歪头，“那你知道我爹爹在哪吗？” 小太监无言，这大半个月来，前朝后宫都在关注着厉王何时回京面圣，猜测他会有什么下场。今天厉王一进宫，宫里就传遍了，他在哪，很多人也都知道。 但小太监不敢领灼灼过去啊。 绿衣宫女忽然在灼灼耳边低声说:“奴婢带主子过去，主子要请厉王救我出宫。” 灼灼点头，也小声说:“我还可以给你好多钱，我爹爹有钱。”早知道这个看起来没出过门儿的姐姐认路，她就不点那个小太监了，浪费时间。 绿衣宫女得了承诺就抱着灼灼闷头往前走，连粉衣宫女叫她也不回头。 粉衣宫女气得面目狰狞:“你要去找死，谁也拦不住你！”随便一个主子都当贵人，眼皮子浅的蠢货，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灼灼趴在绿衣宫女的肩上，对着粉衣宫女做了个鬼脸。 日头西斜，晒了大半天的石板台阶和地面上暑气正重，滚滚热浪随风扑在人脸上，似乎要把人蒸熟。 凤槃生跪在华清池的石阶下，小腿已经感受不到石板灼热的温度，他无视落在身上的隐晦又复杂的目光，默默在心里算着时间。 灼灼今天睡得晚，大概还有两刻钟就会醒。白术他们被拦在了宫外，他要在灼灼醒来之前回去守着她，要不然她看到陌生的环境和心思不纯的宫人，该多害怕。 这样想着，原本跪得轻描淡写的凤槃生，跪不住了，像是身上爬满了蚂蚁。他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灼灼醒早了，是不是正在哭着找爹爹，会不会被踩低捧高的宫人怠慢欺负？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前闪过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衣摆，征平帝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厉王，你有何话要说。” 凤槃生抬头看着征平帝仿佛山一样高大巍峨的身体，嘴角勾了勾，平静的语气里含着讽刺:“希望陛下能拿到证据再来治臣的罪，毕竟大周以法治国，您总是因为一些无端的臆想揣测惩罚臣，实在是感情用事。长久下去，如何能服众啊？” “逆子！”征平帝怒斥一声，猛地抽出随侍身侧的赵承祖的佩剑，横在凤槃生的脖子上，鲜红的血液顿时流了下来。 凤槃生神色不变，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他脸色一变，不顾锋利的剑刃，扭头看过去。 “你是谁？不许欺负我爹爹！” 灼灼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吓得所有的宫人侍卫都跪在地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灼灼眼神好,隔着花丛和湖泊，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老头儿带着好几个人欺负凤槃生。她气得大喊一声，刚想催促绿衣宫女快一点,就发现她噗通跪在了地上，连带着差点把灼灼摔下去。 灼灼搂紧绿衣宫女的脖子,贴心地说：“玉珠姐姐,你走路小心点哦。” 玉珠简直要哭了，她是想借机出宫，但没想到灼灼这么莽啊。当众对圣上大呼小叫,就算是三岁小孩儿也免不了责罚，至于她这个小宫女，八成是活不了了。 着急的灼灼没注意到玉珠心如死灰的表情,她说了句“姐姐我要去保护爹爹”就急吼吼地从玉珠怀里钻出去,像小炮弹一样往前冲。冲到一半儿,灼灼被一只大手按住脑门儿，眼前是熟悉的红色衣摆，“爹爹！” 灼灼抬头,对上凤槃生含笑的双眼，顿时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她想起来凤槃生被人用剑指着脖子。灼灼想看看凤槃生的脖子有没有受伤,但他太高了她看不见。 “爹爹蹲下来。”灼灼拽着凤槃生的袖子,恳求地说。 凤槃生叹了口气,弯腰把灼灼抱起来。灼灼抬了下手，本来是习惯性去搂脖子，转而按在了凤槃生的肩膀上。她凑近了看，发现凤槃生脖子上多了条红色的布料。 “太阳有点大，遮住脖子怕晒黑……”凤槃生一本正经地忽悠,还没说完，就察觉到灼灼戳了下布料。 “湿的？”灼灼奇怪，下意识拽了下布料，看到凤槃生脖子上长长的还在渗血的伤口。灼灼瞬间红了眼眶，看了看自己红红的小手，明白这都是凤槃生的血。 好多血啊。 灼灼都不敢碰凤槃生了，僵着小身子，无声掉眼泪。 “不哭啊灼灼，爹爹没事，只是看着吓人，其实睡一觉就好了。” 凤槃生心疼得柔声哄着，灼灼做什么都活力四射的，什么时候这样悄没声的掉过眼泪。凤槃生这些年已经能心如止水地面对征平帝的所作所为，现在心中又一次充满暴戾。 这座皇宫，这里面所有的人，都应该毁掉。 凤槃生后悔带灼灼进宫了，他把灼灼的小脑袋按在怀里，沉着脸要离开，身后传来征平帝的声音，“厉王，这个孩子也跟着你去了永州？” 永州，就是洛王的封地，入住当地客栈那晚，凤槃生派甘松黄柏率领暗卫伪装成强盗，血洗了洛王府。甘松黄柏二人趁乱把龙袍放进了洛王的书房密室之中，在州军前去救援时，将龙袍和一应证据宣扬出来。 之后，厉王一派官员发力，各种人证物证俱全，短短十日就把洛王谋反的罪名摁死。只是圣上一直摁下不表，因为来京参加天寿节而躲过一劫的洛王和几个受宠的妻妾子嗣还在天牢中关押着，等候发落。 而前朝后宫都知道，洛王谋逆之事之所以会在这时暴露，是因为他上书参凤槃生三大罪。 一罪是，凤槃生在东陵治水中，贪污赈灾和治水银两共计十二万两，还强行征召徭役三万余人，苛待劳工致千余人死亡。 二罪是，凤槃生把浊江改道南塘，强迫沿岸四万百姓迁居，导致误了农时，百姓几乎颗粒无收。 三罪是，凤槃生有谋逆之心，在东陵和南塘代天子之名行事，有取而代之的野心。 凤槃生素来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既然被洛王如此针对，怎么可能不动手报复。只是没想到这次他下手这么狠，胆子这么大，几乎是明晃晃地在向圣上挑衅宣战。 众人都猜测，这次凤槃生回京，会不会被征平帝除掉。但凤槃生知道，征平帝不敢动他，也舍不得动他。 征平帝一辈子都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事事都求稳，只想一点一点剪除他的羽翼以免朝堂动荡。征平帝还想把他当作磨刀石，妄图把那群不成器的皇子龙孙磨成利器。 凤槃生都懒得点评他这天真又自私的想法，积蓄力量把他拉下来就是了。但是凤槃生没想到，征平帝连个三岁小孩儿都要利用，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戾气，脑子里飞快的计算着此时弑君的利弊得失。 他缓缓看向征平帝身侧躬身伺候着的太监总管，王公公也在这时看向了他。 凤槃生的手动了动，下一秒，他怀里的灼灼猛地冒出头，他的手转而托住她的后背，免得她翻下去。 灼灼气呼呼地看向前呼后拥的征平帝，脆声说：“坏人！” 征平帝脸色一沉，“谁教你的？” “没有人教我，我也知道你是坏人。”灼灼气势足得很，小身子往前抻着，一副要跟征平帝好好吵架的架势，“我还知道你是黄爷爷，哼！” “谁告诉你的？”征平帝看了一眼凤槃生，盘算着凤槃生特意教小孩儿骂他的可能性。 灼灼说：“我猜的，在京城，就黄爷爷会欺负我爹爹，你欺负我爹爹，你就是坏蛋黄爷爷！” 征平帝要气笑了，冷冷地看着凤槃生，“你可知辱骂皇帝是死罪？” 凤槃生并没有阻止灼灼的意思，他扯了扯嘴角，说：“灼灼只会实话实说，说实话犯法？” “好，好！嘴皮子厉害，看你到了天牢，是不是还这么嘴硬。来人！把厉王押下去！”征平帝怒声喝道，御林军立刻应声，上前来捉拿凤槃生。 凤槃生心中一哂，他今日是有把握全身而退才会带灼灼一起进宫，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个坑爹的小家伙啊。凤槃生正想着把灼灼暂时托付给谁，就听她紧张地问：“坏蛋，你要把我爹爹抓起来吗？” 凤槃生想把灼灼的嘴捂起来了，担心他在天牢的这段时间没法儿护着她，她小嘴儿叭叭给自己招祸。 数次被骂的征平帝深吸口气没说话，瞥了身侧一眼，接收到信号的王公公尖着嗓子说：“当然是要抓起来关到天牢里去，您知道天牢是什么地方吗？那里阴冷潮湿没有床睡觉，只有一件单薄的囚服，还无法保暖。” 见灼灼一脸好奇还没有意识到严重性，王公公只好继续说：“每天只能吃一顿饭，还是稀得跟水一样的米汤，馒头跟菜不是硬邦邦的就是馊的。天牢里还有老鼠虫子，在人睡着后偷偷啃肉吃，要是睡得沉了，会被活活咬死！” “呀！” 灼灼露出被吓到的……兴奋表情，小身子往王公公的方向抻，目光炯炯的，把他当说故事的了。 王公公无奈，说：“这些都不算什么，进了天牢的人，每天都要被严刑拷打。烧红的烙铁按在身上，把皮肉烤焦，带倒刺的鞭子抽在身上，皮开肉绽，再泼上盐水，还有老虎凳……” “住嘴！”凤槃生捂住灼灼的耳朵，不让她听这些肮脏的东西。 灼灼根本没见过这些东西，本来没意识到它们的可怕残忍，只觉得好新奇好好玩儿。但凤槃生这样的反应，反而让她知道害怕了，她缩在凤槃生怀里，小声说：“坏人。” 王公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颤着胆子继续吓唬灼灼：“您再这样冒犯尊长，就也要被关进天牢了。” 灼灼隐约听见这话，奇怪地说：“我本来就要被关进天牢的。” “啊？”王公公一时没反应过来。 灼灼觉得这个白白的爷爷有点傻乎乎的，好心地说：“爹爹在哪我在哪，刚才那个坏蛋黄爷爷就要把我和爹爹关起来啦。” 如此童言稚语，在场的人，心绪都被不同程度的触动。征平帝忽然说：“你去天牢，一天都熬不过去。离开厉王，他如今自身难保，朕能保你衣食无忧。” 灼灼奇怪地看了看征平帝，小声跟凤槃生确认：“爹爹，厉王真的是你吗？” “对呀，怎么了？” 灼灼更奇怪了，这里怎么这么多奇怪的人啊，“那黄爷爷怎么让我离开你？你是我爹爹，我怎么会离开你呀？” 凤槃生轻轻笑了起来，“对，灼灼不想离开爹爹。挨饿受冻也不想离开？” “不离开呀。”灼灼奶声奶气地说：“灼灼不怕冷，爹爹像大火炉，爹爹抱着就不冷了。灼灼也不怕饿，我娘说，每天吃很多，就会越吃越多，那每天吃很少就会越吃越少啦。我少吃一点，让爹爹多吃一点！” “好。”凤槃生蹭了蹭灼灼的小脸蛋儿，“爹爹好喜欢灼灼。”虽然她把他坑进了天牢里。 “灼灼也喜欢爹爹！” 在灼灼无忧无虑的笑声中，征平帝下令把他们父女二人都押入天牢。凤槃生看了眼征平帝恼羞成怒的脸，心情不错。 虽然叫天牢，但牢房是在地下。灼灼被凤槃生抱着走下台阶，一瞬间暖意融融的阳光就被隔绝在外，阴寒的空气从四面八方往骨头里钻，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血腥味儿，呛得她打了个喷嚏。 凤槃生脚步一顿，想把灼灼送出去，下一秒，软乎乎的小手就捂住了他的鼻子。灼灼另一只小手捂住自己的鼻子，闷闷地说：“爹爹，这里臭臭的。” “你怕吗？” “有爹爹在，我不怕。”灼灼往凤槃生怀里缩了缩，越往下走，气味儿越难以忍受，还有细微的呻.吟声和惨叫声传来，怪吓人的。 在经过一个拐弯后，灼灼被凤槃生的袖子盖住，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小声问，“爹爹，旁边是不是有人？” “对，灼灼不要看。”凤槃生看了眼被拷打得没有人形的犯人，目光没有丝毫波动。这是牢房的惯用手段，把最惨的犯人关在最外面，给新进来的犯人心理压力。 第42章 昏暗的牢房里,一只老鼠从稻草堆里蹿了出来，溜着墙缝跑不见了。正在巡视新领地的灼灼下意识追过去，想要趴下来看看老鼠钻到哪里去了,被凤槃生赶紧拎了起来，“地上脏。” “爹爹,这里到处都好脏。”灼灼想起什么,笑呵呵地说，“我娘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爹爹，我饿了。”完全忘了半个小时前，她才说过要少吃一点,把东西省给凤槃生。 还好老父亲凤槃生也没指望从自家崽嘴里省口粮,他看向领路的狱卒,“烦请通报，劳刘大人来见。” 狱卒下意识要骂骂咧咧，但对上凤槃生冷冽的眼神,不自觉矮了一截，“呃……小的这就去请刘大人,王爷您稍等片刻。” 灼灼好奇地说：“爹爹,刘大人也是你的下属吗？” 凤槃生没有回答,而是说：“刘大人是监察御史,主管大周所有的刑狱，我们现在在监牢里，有事情当然要找刘大人做主。” “哦。”灼灼似懂非懂，她又眼尖的看到了一群不知道从哪爬出来的蟑螂，正蠢蠢欲动着要下去捉两只。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灼灼扭头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黛色官服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大群人匆匆走过来。 被凤槃生打发去请刘大人的狱卒，正跟在人群旁边，神色不安的样子。 中年男人对着凤槃生行礼，“下官刘鹳山，见过厉王殿下。因着小郡主要在这里待些时日，下官特意送来些日常用品，免得小郡主不适。” 他边说边观察凤槃生的脸色，见他心情不错的样子，赶紧挥挥手，让人把牢房重新布置一遍。非但如此，他还在牢房外设下了桌椅板凳，上面摆着茶点水果，美其名曰是为小郡主准备的。 灼灼天真地说：“你来得好快呀，爹爹才让人去请你呢。” “下官腿脚利索。”刘大人谦逊一笑，他能说他在接到凤槃生入狱的消息后就往这边赶了吗？至于这些东西是谁安排的，就不好明说了。 凤槃生能猜出来，无非是征平帝看出来他很在乎灼灼，担心灼灼在牢里生病后他会发疯，就准备了这些东西。他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刚才不是饿了？” 于是，灼灼就趴在凤槃生怀里，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侍从们变戏法似的把牢房打扫干净，摆上雕花大床、花鸟屏风和各种装饰品，在铁栏杆上挂上厚厚的绒毯遮风遮视线，点上灯火，昏暗的牢房顿时亮如白昼。 还有个侍女小心地点上了熏香，纤纤细手轻轻扇动，清雅自然的香味逐渐盈满牢房。 本来他们在的这个牢房就是条件最好的，周围没有犯人，审讯室离得也远，但还是脏乱臭，被这么一收拾，直接华丽大变身，比一些富商家的卧室都要豪华。 等人走了，灼灼忽然趴在凤槃生肩膀上，在他耳边小声说：“爹爹，今天有人欺负我。” 凤槃生眸中闪过寒光，柔声说：“灼灼还记得是谁吗？他们怎么欺负你的？” “我睡醒了没看见爹爹，我找呀找，找不到。还有个粉衣服的姐姐，凶我，还凶玉珠。”灼灼本来可勇敢了，还会挑选合适的人带她去找凤槃生，但现在被这样一问就委屈坏了。她哼哼着撒娇，断断续续讲述了找到凤槃生之前的经历。 最后猛然想起来了，“爹爹，玉珠说，想求你救她出宫。” “好，爹爹会把她带出宫。”只要她没死。 夏日炎炎，暑热苦闷，但天牢里反而阴凉无比，灼灼窝在凤槃生怀里，玩着他衣服上的绳结，情绪有些低落。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爹爹，一直有人在哭，在喊痛，我有点害怕。” 凤槃生想，他还是考虑不周。无论是锦衣华食还是破烂茅屋他都能安之若素，就习惯性忽略了这些外物，但灼灼还小，需要精细养着，稍有疏忽都不行。 就比如现在，好似所有的东西都提供给灼灼了，她可以好好在这里待几天了，但这些淬着苦难的声音，让她连最基本的安心和睡眠都得不到满足。 还是要离开这里。 凤槃生琢磨着怎么尽快出狱，就又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神色淡淡地看过去，跟着狱卒过来的宣旨太监笑容满面，恭敬地说：“厉王殿下，圣上宣小郡主面圣。” 已经搞清楚自己就是小郡主的灼灼，疑惑地问：“爹爹去吗？” “圣上只宣了您一人。”宣旨太监说：“小郡主，您才回来，对宫里不熟悉，正好多逛逛呢。” 灼灼没什么兴趣，“我不要。” 凤槃生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灼灼去吧，替爹爹看看宫里有什么变化。” “爹爹下午才看过呀。” “因为宫里变得太快了，灼灼看看就知道了。” “好吧。”有了任务，灼灼不太高兴的答应了，“爹爹要等我呀。” “嗯，灼灼不急，很快就能见着爹爹了。”凤槃生笑得玩味儿，“去吧，好好玩儿，小家伙。” 然而面圣第一步就卡住了。 灼灼不愿意让小太监抱，但走出天牢要好远的路，她根本走不了。最后，在凤槃生想亲自把人抱出去的时候，灼灼说：“玉珠呢？我要玉珠姐姐抱我。” 宣旨太监哪知道什么玉珠，凤槃生淡淡地提醒道：“就是下午带灼灼去华清池的宫女。” 宣旨太监想起来了，那个小宫女因为触犯宫规，已经被关起来等着乱棍打死了。希望现在还没行刑，他赶紧吩咐人去把玉珠带过来。 索性玉珠命大，人还被关着，被带到天牢里的时候还惊魂未定，看到灼灼后立刻落下泪来。 折腾一番后，灼灼终于被玉珠抱了出来，只是出去的路和进来的路不一样，虽然玉珠也贴心地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依旧听出了两边犯人声音的不同。 忽然，有个充满戾气的声音叫住灼灼，“你就是凤槃生在民间的私生女？” “凤槃生”三个字立刻吸引了灼灼的注意力，她扒开玉珠的手看过去，看到一个和凤槃生有三分*相似的男人。男人身穿白色囚服，手脚戴着镣铐，神色颓靡，眼神浑浊。 见灼灼看过来，男人大喝一声，“凤槃生杀我府上七百六十五人！我的四个孩子，最大的才四岁，最小的还未满周岁，都被凤槃生杀了，又一把火烧了！凤槃生是没有人情的畜生！魔鬼！我诅咒他，他——” “你是不是疯子？”灼灼稚气的声音轻而易举打断了男人的大段独白，她其实是有点怕这个凶凶的人的，但他说凤槃生坏话就不行了，她疑惑地说：“你为什么不保护你的孩子？” 男人癫狂的神色卡顿了一瞬，恶狠狠地说：“是凤槃生卑鄙，偷袭王府，王府的守卫没有防备。” 灼灼更疑惑了，“那是你自己没用。别人打你，还要跟你提前讲吗？” 在这个世界，灼灼跟着吴静秋在山上的那一个月并不是单单在玩耍，因为旁观了大自然里最直接最残酷的弱肉强食，她的一些观念也受到了影响。就比如，灼灼现在并不觉得凤槃生做的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这个男人是在无理取闹。 老虎捕食小鹿的时候不会提前告诉它，反而是潜伏起来一击即中，被狼掏了窝的兔子也不会跑到狼面前喊“还我孩子”。 而洛王听了灼灼的话，脸色一阵黑一阵红，觉得她在嘲讽他。因为他和凤槃生一直是敌对的，他在参凤槃生的时候更是在宣战，在那之前他就该做好一切准备来应对凤槃生的反击和报复。 但是他自负自大，什么都没做，导致洛王府不费吹灰之力就被血洗了。 洛王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只能怨天尤人，一遍遍强调凤槃生的残忍卑鄙，营造自己是无辜受害者的假象。 现在，洛王自欺欺人的假象，被灼灼戳破了。他神色狰狞，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抓灼灼，要把这个冒犯他的人掐死。 灼灼惊呼一声，捂住眼睛催促，“玉珠姐姐快走，这个人好丑好丑好丑。” 玉珠早就怕了，她都不理解为什么灼灼敢跟洛王说这么多话，听到灼灼的催促声，她松了口气匆匆抱着人离开。 因为凤槃生的话，灼灼一路上都在四处张望，想找出宫里白天和夜晚的不同，等到了承乾宫，灼灼已经累得不轻。玉珠进不去承乾殿，把灼灼放在殿门口，让她自己进去。 灼灼看了看快到她胸口的门槛，在发现没有大人愿意提供帮助后，就直接放弃尝试。她扒着门槛，伸着脖子往里看，看到了很多低着头的太监宫女，她已经知道这些人没办法做决定，就忽视他们，找能做主的人。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灼灼听到了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人还没到？” 灼灼眼睛一亮，抢答道：“到了到了！” 殿内静了一瞬，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王公公忽然出现在灼灼的视野里，老脸笑成一朵菊花，“哎呦，小郡主怎么趴在这儿了？老奴抱您进来。” “我不要你抱。”灼灼扭头看玉珠，“你让她抱我。”她已经懂了这些人的权力等级了，哼。 作为灼灼的指定座驾，玉珠抱着人进了承乾殿，全程不敢抬头。她能感觉到灼灼紧张，因为她在不自觉抠手，小孩儿紧张害怕了就会抠手，但灼灼说话的气势强得很，让很多大人都自叹不如。 灼灼没有跪下行礼，她不会，她稳稳当当站着，仰头看着征平帝，“你是这里权力最大的人吗？” 第43章 大家都没想到,灼灼会问出这样的话。征平帝打量了一下灼灼，神情高深莫测地说：“朕是，你想求朕什么事。” 灼灼皱了皱鼻子,“我才不要求你，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能欺负我爹爹。” “人小鬼大。”征平帝喜怒难辨地评了句,问了句废话,“你现在知道了？” “嗯。”灼灼点了点头，小大人似的感慨，“权力真是好东西。” 这要是别人这么说,征平帝早就心生忌惮要设法把人除掉了，但灼灼这样的童言童语，就让他觉得好笑,他问：“你想拥有权力吗？” “我想呀。”灼灼毫不犹豫地说完,又苦恼地问：“权力重不重呀？我会不会拿不起来？” 征平帝一怔,所有人都追逐权势，但几乎没有人反思过自己有没有能力承受权势之重。他神色缓和了一些，冲着灼灼招手说：“你过来。” 灼灼还在认真地烦恼着,闻言她纠结了一下要不要靠近这个欺负爹爹的坏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她绕过桌案,站在征平帝腿边,仰着头别别扭扭地问：“黄爷爷,我是不是要长到你这么高,才能拿得起来权力啊？”那还要好久好久呢。 征平帝开怀大笑，“你可长不到朕这么高。” “哼，我不信你，我会和爹爹一样高，”灼灼稚气地纠正了说辞,“我要长得比爹爹还高，我要保护爹爹！”灼灼是真的觉得凤槃生需要保护，她觉得好多人都对凤槃生怀有恶意，他好可怜。 征平帝却因为灼灼的话怔住，眼前好像浮现了一个稚嫩的孩童，他神气地挥舞着木剑，神情坚定地说我会保护爹爹。他当时欣慰又骄傲，想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送给这个孩子，但是后来，这个孩子死了。 被他亲手杀死了。 征平帝望着灼灼与他相似的眉眼，无意识地抬手摸过去。 灼灼向后躲开，大声说：“喂，黄爷爷，你要打我吗？” 征平帝：“……” 王公公：“……” 本来王公公还在感慨灼灼不着痕迹就把征平帝哄得龙心大悦，果然最厉害的拍马屁是真诚，这会儿就觉得她是破坏气氛小能手了，说出口的话总能让人又气又笑。 征平帝隔空点了两下灼灼的脑门儿，有些无奈地说：“你啊。朕不打你。”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灼灼还没忘记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你有事就快点说哦，我还要回去找爹爹，跟我爹爹说白天的皇宫，和晚上的皇宫，有什么不一样呢。” 征平帝体验到了被嫌弃的滋味，他哭笑不得，也不自觉放弃了刻入骨子里的试探和迂回，直接说：“朕想问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晚饭。”这是凤槃生唯一的孩子，他没想过苛待她。 “我吃过饭啦。” “就那些糕点水果算什么晚饭。”征平帝看了眼王公公，王公公立刻击掌，殿门外进来一排端着托盘的宫女，她们无声又迅速地在长桌上摆满了饭菜。 “呜。”饭菜的香味勾着灼灼的眼睛鼻子，她巴巴望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你吃不吃？”征平帝又问了一次。 “吃呀。”灼灼欢快地说：“黄爷爷，我现在就可以吃吗？” 以为灼灼会有骨气地拒绝的征平帝，“……吃吧。” 灼灼欢呼一声跑到长桌前，努力爬到凳子上面坐好，然后看向征平帝，热情招呼道：“黄爷爷，你也来吃饭呀。” “朕已经用过晚膳了。” 9972在脑海里给灼灼解释，[就是吃过饭的意思。] “吃过还可以再吃嘛。”见征平帝没有挪地儿的意思，灼灼可怜巴巴地说：“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这是因为灼灼最近启蒙，知道了一点礼仪。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主人不上桌吃饭，客人也是不能吃的。但是征平帝误会了灼灼的意思，他无声笑了下，虎着脸说：“你不吃饭，朕还怕你不成？” “那你到底吃不吃嘛！”灼灼根本不按套路来。 征平帝沉默片刻，在灼灼委屈又期盼的视线中起身，走到长桌的主位坐下，王公公站在他身侧，准备给他布菜。就在这时，灼灼站在凳子上，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指着一道菜，“黄爷爷，我要吃这个！” 王公公愣了一下，赶紧给灼灼夹过去放在小碗里，“小郡主眼神儿真好，这道菜叫樱桃肉，刚从民间选入宫中，甜咸可口，好看又好吃。您尝尝？” 然而灼灼并没有拿筷子或者勺子的意思，而是看向了征平帝。 征平帝终于确定，灼灼是要让他喂。这种体验太过新奇，以至于征平帝没有不悦，而是缓缓说：“厉王也这样娇惯你？” 9972心说可不是吗，凤槃生这个手里沾满血的狠辣大反派，竟然比秦烬还娇宠孩子。这些天灼灼就没自己吃过饭，都是凤槃生喂的！而且灼灼和凤槃生在一起的时候，就很少自己下来走路，总是被凤槃生抱着。 9972经常一边担心灼灼腿废了，一边好奇凤槃生的胳膊就不酸吗。 被这样问了，灼灼的小脑瓜儿也反应不过来，她懵了一下，软乎乎地说：“我爹爹抱着我吃饭。” 因为小孩儿好动、容易被外物吸引注意力，凤槃生在喂饭的时候喜欢把灼灼抱在怀里，一来这个姿势很方便，二来可以轻易通过一些小动作唤回灼灼的注意力，三来就是限制住她免得她乱跑或者挑食耍性子。 征平帝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恐怖故事，他还想再问，灼灼已经等不及了，直接上手抓住肉塞进嘴里，“呜，好吃。” 这粗鲁豪放的动作，一个御前失仪的罪跑不了了。但征平帝只是无奈地让王公公给灼灼擦干净手，然后伺候她用膳，喂到嘴里那种。 食欲会传染，看着灼灼吃得香，征平帝也忍不住拿起筷子，尝了尝她吃得最多的几道菜，果然十分美味，难道御膳房今晚超常发挥了？征平帝心情不错，“赏。” 立刻有人将圣上口谕传下去。 灼灼是真的饿了，但也是真的吃不下太多，她吃饱后就指挥着王公公把菜夹在小碗里，还试图去够一碗鱼汤。征平帝笑着打趣她，“小馋猫儿，不用藏起来，想吃明天还有新的。” “我要带回去给爹爹吃。” 征平帝笑意渐收，神情有些怅然，片刻后才拾掇好心情，问灼灼：“那你发现白天的皇宫和晚上的皇宫有什么不同了吗？” 努力收集食物的灼灼停了下来，为难地皱着鼻子，顾左右而言其他，“黄爷爷，不管哪里，白天和晚上都不一样的。皇宫肯定有特别的地方，唔……”她支支吾吾，忽然灵光一闪，“这里的人也会变！” 灼灼突然就想起来自己听过的故事，奶声奶气地试图吓唬人，“皇宫里的人，到了晚上，会现原形。” 征平帝惊讶了，虽然灼灼这话是误打误撞，但可见这孩子是有天分的，如果好好培养……征平帝想起自己不省心的孩子们，有些头疼。就在这时，太监进来禀报，“陛下，淳王殿下和楚王殿下求见。” 刚想起来，糟心孩子就到了。征平帝知道他们为了什么而来，没打算见，但余光瞥见灼灼，他改了主意，笑着问道：“小家伙儿，你说朕见不见他们？” 9972暗骂征平帝恶劣阴险，淳王和楚王知道凤槃生下狱，肯定是来打探征平帝的真实态度以及落井下石的。如果灼灼说不见，那正好，如果她说见，岂不是坑了凤槃生？ 而且据9972对灼灼的了解，她九成会说见。 果然，灼灼根本不知道征平帝的险恶用心，她稚气又天真地说：“他们这么晚了来找你，肯定是想你啦。”你没睡觉，就见一见嘛。 后面那句话，灼灼根本没来得及说出来，征平帝就冷哼一声，“想朕？呵呵。王临福，让他们进来！” 王公公去请两位殿下进殿，内心无限感慨，小郡主简直是厉王殿下的神助攻，每一句话都恰恰好。 淳王是二皇子，如今已经三十五岁，身形高瘦，留着八字胡，眼神精明，像是整天想着怎么算计人。 楚王是六皇子，今年二十五，只比凤槃生小三个月，他上面还有个双生子兄长——五皇子静王。静王因为幼时堕马双腿残疾，醉心于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不参与兄弟们的权力斗争。 而楚王，身材魁梧，一身悍匪之气，走起路来如螃蟹出街，眼神凶戾，看小孩儿的时候，看谁谁哭。 两位王爷给征平帝行了礼，楚王就看了眼灼灼，大大咧咧地说：“这就是四哥在民间的孩子？一个小丫头片子，听说四哥宠得很。唉，他就这一个孩子，也没得挑，想宠就宠点吧。” 灼灼有时候听不懂太复杂的好赖话，但她能感受到别人的善意和恶意。她气呼呼地瞪了楚王一眼，但凤槃生不在，她有点怕这个壮得跟熊一样的男人，就没出声呛回去，而是把自己藏在了征平帝身后。 征平帝不轻不重地看了眼楚王，没说话，但殿内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就在这时，淳王温和地说：“听说这个孩子叫灼灼？凤灼灼，好听。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想不想爹娘啊？” 9972又在心里大喊阴险狡诈，臭淳王你是不是想挑拨离间？是不是！ 本来还探出个脑袋偷看的灼灼，刷的一下把小脑袋也藏了起来，这个笑着的人更吓人。她握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声音软绵绵的，像濒临险境努力恐吓天敌的小动物，可怜又可爱，“你们是谁呀，我不想跟你们说话。” 淳王和楚王没有听过这么直白的话，一时忘了该怎么回答。 征平帝怜爱地把灼灼抱在怀里，指着二人说：“这是你皇伯伯，这是你皇叔。”他没说二皇伯六皇叔，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觉得小孩儿记不住枯燥的数字排行。 熟悉的被大人拢在怀里的感觉，让灼灼有了些安全感，她跟着叫了一遍皇伯伯黄叔叔，然后就注意到了一些细节，她稀奇地说：“你们都姓黄，你们是一家人吗？” 众人：“……” 虽然是一家人，但天家无父子，小孩子总是会冒出些奇奇怪怪又扎人心的话。 然而，就在大家要一笑而过的时候，征平帝忽然意识到什么，认真严肃地问灼灼，“你叫朕什么？” “黄爷爷。” “叫他呢？”征平帝指着王公公。 灼灼毫不犹豫地说：“王爷爷。” 征平帝气笑了，“你这小东西，朕还以为你嘴甜，合着你根本不知道朕是你爷爷？” 第44章 啊这……怎么能怪灼灼呢？灼灼是无辜的！ 灼灼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连连追问，“你是我爷爷？你是我爹爹的爹爹？真的吗？我不信。” 本来想教训这小家伙一顿的征平帝噎住，“为什么不信？” “你不像我爹爹的爹爹,你欺负他，你是坏人。”灼灼说着说着,又想起来征平帝做的坏事了,她从征平帝怀里爬下去，踮着脚把桌子上冒尖的小碗捧起来，撂下一句“我要回去找爹爹”就绕过淳王楚王匆匆跑向殿门。 征平帝头疼,小孩儿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说变脸就变脸。他也不想给灼灼点颜色瞧瞧了，他无奈地叫住灼灼：“你认识路吗？” 灼灼停下,转过来可怜巴巴地望着征平帝,“黄爷爷,你让玉珠送我回去好不好？” “别叫朕黄爷爷，”听了是真头疼，征平帝单手扶额,说：“叫朕爷爷。” “爷爷，”灼灼向来是能屈能伸,让改口就改口,声音还甜得很,“你让玉珠送我回去吧爷爷。” “牢房里有什么好？又脏又臭,还吵得睡不着觉。”征平帝说：“你非要回去跟凤槃生一起吃苦？” 灼灼稚气地说：“跟爹爹在一起很开心，甜甜的，不苦。” 征平帝露出牙酸的表情，他想象不出来凤槃生怎么甜甜的，他说：“牢房离这里远得很,晚上看不清路走得慢，等走回去，天都亮了。你今晚在这睡觉，明天天亮了坐马车回去，差不多时间到。” 征平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很有说服力，但是小孩子是不能讲道理的。所以灼灼不听，灼灼抱紧小碗，说：“我要爹爹。” 本来灼灼还没那么想凤槃生，但刚才她注意到外面天彻底黑了。天黑了，小孩子就容易闹人，要找妈妈。在这个世界，灼灼没有妈妈，所以就要找爹爹。 而且不是可以哄哄就不找了的那种，灼灼眼中已经积蓄了满满的泪水，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 她毫无预兆就开始哭，让在场的人都是措手不及，征平帝还在想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楚王已经不耐烦地喊道：“怎么哭了，快把她抱走，晦气！” 这人和人的差距就是对比出来的，楚王一凶，征平帝又显得和蔼可亲了，灼灼含着哭腔喊：“爷爷！爷爷！” 像极了被欺负的幼崽在呼唤长辈，充满了依赖和信任。征平帝冷硬的心都被这一声声爷爷敲开了一条缝，他朝灼灼伸出手，灼灼就乳燕投林般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就这还不忘护着她的小碗。 征平帝把人抱起来，说：“王临福，请两位殿下出去。” 楚王惊讶，“父皇……”他后面的话被淳王阻止。 王公公躬身，轻声说：“二位殿下，请吧。” 淳王和楚王只好离开，到了殿外，楚王抱怨，“你拦本王干什么？” 淳王看着这个傻子，懒得多说一句，他刚才阻拦楚王可不是好心，单纯是怕他再叭叭下去激怒了征平帝、连累自己罢了。不过这趟进宫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一半，看征平帝对灼灼的态度，搞不好凤槃生要靠女儿翻身了。 可恶！ 这边，灼灼趴在征平帝怀里，流着泪的小脸蛋儿贴着他的脖颈，抽噎着说：“爷爷，我要爹爹。”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见到那么多心怀恶意的陌生人，灼灼的精神一直都是紧绷着的，只有见到凤槃生才能安心。 征平帝已经不气恼灼灼非要找爹爹了，他很少跟孩子这么亲近，小小的身子软乎乎的，细嫩脆弱的脖子似乎动一下就能碰断。相较于日渐强壮的儿孙们，灼灼没有任何威胁，反而要依靠着他。 这让征平帝有种爷孙俩在强敌环伺的环境中相依为命的酸涩和满足感，他轻拍着灼灼的后背，温和地哄着，“不哭了灼灼，等天亮了爷爷带你去找爹爹。” “啊——！”灼灼仰着头发泄大哭，但征平帝翻来覆去就这一个意思，只能天亮了再去找凤槃生。 9972急得团团转，尝试哄灼灼无果后，它一会儿抱怨凤槃生怎么就让灼灼自己出来了，一会儿阴阳征平帝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果然不爱就是铁石心肠，灼灼都哭成这样了他都不退让一点！ 哭了一会儿，灼灼觉得没得商量了，就渐渐止住哭声，举着小碗说：“爷爷，让人把饭送给爹爹吧，爹爹没吃饭。” 征平帝看着那碗滴了泪水又被衣服袖子蹭过的饭，心想凤槃生肯定不会吃，嘴上说：“好，朕现在就让人送过去。”他吩咐个小太监去送饭，然后看向灼灼黏糊糊的小脸儿，“脏兮兮的，去洗澡好不好？” “好。”灼灼从征平帝腿上爬下来，走到玉珠面前张开双臂，“玉珠姐姐，抱。” 玉珠下意识看向征平帝，见他没反对这才抱着灼灼，在一个蓝衣宫女的引领下来到浴池，然后小心翼翼地给灼灼洗澡。 本来灼灼是很喜欢玩水的，特别是现在天热，每次洗澡她都把水弄的半个屋子都是。但现在看到比两个屋子还大的浴池，灼灼一点兴趣都没有，无精打采地任由玉珠摆弄。 9972安慰说：[宝宝不怕，爹爹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它不是在哄人，它是终于想起来凤槃生让灼灼离开时说的话了。凤槃生让灼灼等着他，而不是他等着灼灼，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凤槃生有把握在极短的时间里出狱的意思！ 但9972的话听在灼灼耳中，跟征平帝的话是一个意思，不能立刻实现的都是谎言。不过灼灼没有一直消沉下去，她很快就开心了起来，因为她想起来爷爷的宫殿里，有好多好玩儿的东西。 灼灼要记下来，回去说给凤槃生听。 征平帝正在招小太监问话，“厉王什么反应？” “厉王殿下笑了，说‘灼灼真贴心’，然后把饭菜吃完，并让奴转告‘我很喜欢吃，谢谢灼灼’。” “听到灼灼要留在承乾宫，他有说什么吗？” “殿下说，‘灼灼晚上睡得晚。她不睡，不要强迫她睡，也不要陪着她跑闹，让她坐在床上玩儿玩具，她玩儿困了就自己睡了。’” 征平帝沉吟片刻，这凤槃生到底是在意灼灼还是不在意呢？他都不担心灼灼在这里受欺负受委屈吗？或者说凤槃生就希望他对灼灼不好，这样他就有理由发疯。 十三年前，凤槃生刚从齐国回到大周，姜皇后因病去世，他就发疯屠了半个皇宫的人。不仅是杀了上百的宫人，还有一妃三嫔二贵人和十几个勋贵子孙。就连大皇子和两个公主的死，也和此事脱不开干系。 整个京城的权贵都震动了，联名上书称凤槃生已经被邪魔附体，请求处死他。是姜老将军请出先皇御赐的丹书铁券才救凤槃生一命，但不等凤槃生从牢里出来，姜老将军也去世了。 显赫一时的姜家直系血脉断绝，旁系没有能支撑门楣的子孙，姜家就此没落下去。自此，凤槃生身边再没有一个亲近的人。 之后，征平帝一直牢牢地压制着凤槃生，他也不想杀了亲儿子，但不介意让他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然而四年前，凤槃生忽然一鸣惊人，并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崛起。 征平帝这才知道，凤槃生这些年都在扮猪吃老虎，他暗中发展势力，等到时机成熟了才展现出来。这时候，征平帝试图把凤槃生打压下去，却发现很难做到。 厉王一派就像是悄悄生长的竹子，当地面有竹笋冒头的时候，地下已经长满了四通八达错综复杂的根系网络。 征平帝只能一点一点的削弱凤槃生的势力，但四年过去，厉王一派越发势大稳固，如高山一般压在众人头顶，隐隐和皇权分庭抗礼。征平帝知道凤槃生恨他，一直在找机会取而代之，只是无法名正言顺才没动手。 所以，在知道灼灼的消息的时候，征平帝第一反应是，凤槃生忍不住了，他要制造个机会发疯了，灼灼就是他准备的导火索，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承认灼灼是他的孩子。 只要灼灼在宫里出事，凤槃生就能找出一万个理由向他发难。 而现在，凤槃生对灼灼的宠爱都是铺垫，他表现得越在意灼灼，对灼灼越好，等灼灼出事了，他的夸张举动才会越合情合理。 所以征平帝说什么都不会让灼灼在牢里过夜，他担心凤槃生会故意让她生病或者出意外死掉，然后发疯来找他算账。 如果9972知道征平帝的想法，肯定会嘲笑他杯弓蛇影贪生怕死疑神疑鬼脑补怪，凤槃生明明是会光明正大地弑君屠杀兄弟，他才不屑搞这些手段虚名。 但征平帝就是对自己的猜测坚信不疑，他让人加强宫中的巡逻守卫，还让御医在承乾宫候着，一定要保证灼灼无病无灾安稳度过今晚。 其他人不明所以，只以为灼灼非常受宠，想着以后要小心伺候。 灼灼是活力十足地跑回来的，刚进殿就说，“爷爷我洗好了，你也快去洗澡澡吧。” 征平帝看着像个小蝴蝶一样的灼灼，觉得可爱极了，还有一点同病相怜的亲近。征平帝很有耐心地陪灼灼玩儿了一会，直到他的精力撑不住了，才让人带着她去偏殿休息。 偏殿的拔步床上，摆满了小玩具，灼灼一边玩儿一边小声嘟囔，“爹爹不在，不好玩儿了，我好想爹爹。” 9972刚有点心疼，就见灼灼左手拿老虎布偶，右手拿泥人儿，让泥人儿疯狂踩老虎布偶，还软乎乎地说：“臭爹爹让我跟坏人走，我要打你，让你长记性。” [……] 不知过了多久，灼灼打了个哈欠歪倒在被子上，守在床边的玉珠正要进来给她盖被子，忽然听到外面嘈杂起来。她凝神仔细听，外面的人喊的是：“天牢走水了！有人劫天牢！” 第45章 半睡半醒的灼灼捕捉到关键词,迷迷糊糊的问：“走水是什么？” 9972回答：[着火啦。] “天牢……着火啦。” 灼灼猛的坐起来，“爹爹在天牢里！”她不要睡觉了，她趴在床边慢慢退到脚塌上,连鞋都顾不上穿就往外面跑。玉珠等人在后面追着灼灼，又不敢真的阻拦她,被她顺利跑到正殿。 天牢虽然被历代皇帝设在宫里震慑朝野内外,但其实离皇帝和妃嫔子嗣们居住生活的地方很远，之所以会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喊起来，还是因为现在天牢里关押着两位王爷,但很快宫人们就冷静下来了。 所以灼灼跑出来后，看到没事人一样的宫人还有些疑惑，不过她不管这些奇怪的地方,也不等王公公去通报,哒哒哒就跑过去,举起小拳头哐哐哐砸门，“爷爷！你快出来呀，天牢着火啦！我要去找爹爹！” 她已经决定如论如何都要立刻去找凤槃生,所以在敲几下门没有得到回应后，就没有迟疑地转身往外跑。王公公站在门边听征平帝的动静,指挥众人拦住灼灼。 灼灼根本没办法在这么多大人的围追堵截下跑出去,她焦急地大喝一声：“站住！” 朦胧夜色下,灼灼精致可爱的小脸儿被打上阴影,看着有些不怒自威的冷意，她模仿着凤槃生的神色和语气，说：“你们都退下！” 宫人一时竟然真的被震住，面面相觑着挪开了点脚步。灼灼看准机会就跑，身后传来征平帝不辨喜怒的声音,“你自己要怎么过去，你不认识路。” 灼灼恨死“不认识路”这几个字了，要不然她早就回到凤槃生身边了。她转过身看着征平帝，大声说：“我会用嘴巴问路！我会用眼睛看！我会找到我爹爹！” 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不可动摇的决心和一往无前的勇气，说完，灼灼头也不回地跑出承乾宫。 9972刚才也被灼灼的气势震住了，现在才敢弱弱提醒，[灼灼，你没有穿鞋，还是找个人抱着你吧？] 虽然才和灼灼合作第二个世界，但9972已经有了丰富的育儿心得，其中一个就是环境对孩子的影响是真的很大。原本世界的灼灼，因为体弱多病，被父母保护得严严实实，所以单纯可爱，文静脆弱。 在秦烬的世界里，因为接触了总裁办的太多人，灼灼迅速展露了本性的开朗活泼，像个小太阳一样，还展现出了领导组织人和做生意的天分。 而在这个世界，一个月的山野生活让灼灼勇敢无畏，和凤槃生在一起后，灼灼又展现了淘气调皮古灵精怪的性格。 并且，因为在这个世界，没有人用小孩子的语气和灼灼讲话，她的语言表达也和之前很不同。她能轻松说出长长的句子，说话内容和遣词造句都超脱了孩童的幼稚。 总结，小孩子的学习能力十分强大，孟母三迁实在是很明智。 灼灼很冷静地摇摇头，“不行，这里的人都听爷爷的，万一他们把我抱回去怎么办？” 出了承乾宫，灼灼就通过观察宫人和守卫们的神情，再加上自己的记忆，确定了天牢的方向，然后毫不畏惧地往这个方向前进。 在资源匮乏的古代，即使是皇宫，也不能在每一处都点灯，灼灼经常走到黑咕隆咚的地方。她从来没有在晚上自己走过路，黑暗是人本能的恐惧，黑暗里的未知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但是灼灼会犹豫徘徊，最终都没有退缩过。 有一次，灼灼要穿过一片假山。惨淡的月光下，造型奇特的假山和树木仿佛静静等着猎物进入的怪兽，还到处投下奇形怪状的影子。灼灼无法自控地想起听过的各种恐怖故事，眼眶中迅速蓄满了泪水。 9972都想打退堂鼓了，但又怕自己出声会影响到灼灼，就强行保持沉默。然后就看着灼灼擦掉眼泪，握着小拳头给自己鼓气，“灼灼不怕，爹爹在等我，天牢着火了，灼灼要去保护爹爹。” 着火可是很紧迫的事，凤槃生带灼灼赶路的时候，见她*想要玩火，就直接让人在一小片树林外砍出隔离带，然后把小树林点了。天干物燥，几乎眨眼间，一小簇火苗就变成了燃烧整个树林的熊熊大火。 这样的实物教育，让灼灼印象深刻。 灼灼迅速跑过假山，来到了御花园，从这里，可以看到天牢的方向有一团红黄色的光，像是即将要升起的太阳。但灼灼一点都不开心，她哽咽着说：“火都烧到地上来了。” 那地下的牢房会烧成什么样啊。 灼灼边哭边跑，因为太在意，完全想不到或许火就只烧了地面上的建筑这一可能。 御花园为了观赏性和可玩性，设计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小路，地面上还铺成不同的路面，石板路、砖路、石子路、还有玉石路、花岗岩路等。前面忽然有动静，灼灼慌了一下，不小心就摔倒了，直挺挺地往旁边的花丛摔去。 其实摔在花丛里会比摔在石子路上更安全，但前提是这丛花不带刺。可惜的是，灼灼旁边是一大丛月季。 眼看着灼灼就要倒在月季丛上，一只大手稳稳地把灼灼捞了起来，然后像摆弄玩偶一样前后左右都检查了一遍，在看到灼灼伤痕累累的小脚丫子时，来人眼中刮起了风暴。 灼灼已经认出了来人，惊喜地大喊：“爹爹！” 凤槃生单手把灼灼抱在怀里，柔声细语地说：“是爹爹，灼灼怎么跑出来了，谁欺负你了？” 他抬眼，看到不远不近跟着灼灼的宫人，眼中的杀气毫不掩饰。 被征平帝派来保护灼灼的王公公等人有苦难言，他们哪敢欺负灼灼啊，厉王不会在这里大开杀戒吧？他手里的剑还在滴血呢！ 灼灼好不容易和凤槃生重逢，开心极了，黏糊糊地搂着他的脖子，小脸蛋儿挨着他的脸，不停地说爹爹我好想你。凤槃生龙行虎步地走着，嘴上也甜腻腻地回应灼灼。 过了一会儿，灼灼释放了惊喜的情绪，开始诉说自己是怎么披荆斩棘来找他的。在她的描述下，从承乾宫到御花园这段路，简直是比取经路还难走，她历尽千辛万苦才闯到这。 凤槃生是个合适的倾听者，在恰当的时候说出“这也太吓人了”、“灼灼是怎么克服的呢”、“灼灼太勇敢了”、“然后呢”、“灼灼真棒”等话语，引导着灼灼一边说话一边发泄一路上积压的负面情绪。 到后面，灼灼像是冒险归来的快乐的小鸟一样，靠在凤槃生肩膀上叽叽喳喳，开始询问他有没有受伤，是怎么找到她的。 凤槃生简短地说：“天牢里着火了，爹爹就跑出来了。爹爹跑得快，没有受伤。” 他来到一处宫殿，把灼灼放在桌子上，说：“白术过来。” 白术立刻上前检查灼灼脚上的伤，确实很严重。 主要是小孩子皮肤嫩骨骼脆弱，走路多了都会伤到骨头，更别说光着脚跑这么远。不仅磨了好几个水泡，一直到脚踝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和剐蹭，整个脚底板也肿了起来。 伤成这样，见了凤槃生后，灼灼也没有喊一声疼，光顾着高兴了。 灼灼这才注意到凤槃生身后还跟着好些人，有认识的白术顾远沈行云秋雨秋风，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她开心地跟认识的几个人打招呼，然后就打了个哈欠，软乎乎地说：“爹爹，我要睡觉觉。” “睡吧，爹爹抱着你。”凤槃生轻拍着灼灼的后背，袖子还抬起来给她遮挡光线。 没见过灼灼的几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但他们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就偷偷地看，但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沈行云和顾远也是，短短时日不见，凤槃生对灼灼的态度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灼灼今天是真的累坏了，没一会儿就睡死了。凤槃生动作小心地给灼灼调整姿势，让白术把她脚上的水泡挑破。白术的手法很稳，几乎没惊扰到睡梦中的灼灼。 水泡挑破后，把脏兮兮的脚丫子清洗干净，然后上了药包起来。等做好这一切，凤槃生把灼灼放到床上，让秋雨秋风守着她。 就在这时，有侍卫来禀报，“主子，圣上有口谕。” 凤槃生来到前殿，王公公等人还等在这里，他看都没看人，漫不经心地说：“他说了什么？” 王公公也不敢计较凤槃生的态度，恭敬地说：“陛下口谕，‘派遣两位御医随侍，灼灼有任何不适都不可掉以轻心，太医院一应药材皆可取用。’殿下，小郡主十分可爱讨人喜欢，她心里一直挂念着您呐。” 观察着凤槃生的神色，王公公把灼灼来到承乾宫以后的所有表现都说了一遍。不愧是做到太监总管的厉害角色，他把灼灼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记下来，还讲述得生动贴合。 凤槃生闭着眼听着，在脑海里勾勒出灼灼说这些话做这些事的时候的模样，随后觉得很是可惜，他竟然没有亲眼见到。如果不是征平帝，他根本不用和灼灼分开这么久。 虽然凤槃生派人把天牢里的犯人放的放杀的杀，征平帝也派出了能调遣的军队去围剿凤槃生，但这个夜晚，双方都没有撕破脸，整个皇宫都呈现出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凤槃生知道，征平帝不是不想现在处理他，只是在围剿失败后，怕他一怒之下从天牢杀到承乾宫罢了。武力打不过，征平帝是打算在次日早朝上发动百官的力量，逼迫他认罪了。 第46章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微小的灰尘在光芒中跳舞，灼灼惊醒后呆呆地望着这一幕。 9972以为灼灼在好奇，见缝插针地给她科普知识,[光在穿过云雾时会有一条明亮的‘光路’，灼灼能想起来还有什么东西被光照射时会这样吗？豆浆、牛奶、鸡蛋清,还有血液……] 往常会安静听讲的灼灼忽然出声,“爹爹呢？” 她好似吸取了昨天下午的教训，没有大声叫喊着找人，而是坐在床上一副沉思的小模样,先跟9972确认情况，“昨晚我见到爹爹了吗？是不是在做梦呀？” [不是在做梦，宝宝真的见到爹爹了,还是爹爹把你抱到这里来睡觉的。]9972可心疼了,[宝宝看看你的脚,昨晚白术给你上药包扎的呢。] “那爹爹去哪了？”灼灼四处张望，忽然床帏被轻轻掀开一角，露出秋雨的半张脸。 秋雨笑了,轻声说：“小主子醒了吗？”她听到床里面有动静，过来看看灼灼,没想到人真的醒了。要知道平时灼灼都要睡到辰时,现在才刚刚卯时,可见她睡得很不安稳。 “秋雨姐姐,”灼灼眨眨眼，“爹爹呢？” “主子去上早朝了，还有一会儿就该回来了。”秋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拉着被子把灼灼拢住，“小主子,你要再睡一会儿吗？等你睡醒了，就能看见主子了。” 灼灼还有点困有点懵，但她不想再睡了，“我去早朝等爹爹。” 于是，秋雨就给灼灼穿衣服，和秋风一起伺候她洗漱。本来她们想着，让灼灼吃了饭再去，说不定饭还没吃完，凤槃生就回来了。但灼灼不愿意，抓着两块糕点就催她们快点出门。 等出了门，灼灼才发现这就是她昨天下午醒来的宫殿，只是今天少了好多宫女太监，多了许多穿着盔甲的侍卫和兵将，他们很是严肃威武地守卫巡逻着，好像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灼灼疑惑地说：“人换了？” “是，这些将士是主子派来保护您的。” 灼灼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昨天有个粉色衣服的姐姐，可凶了……”她昨天在牢里才跟凤槃生告状，今天人就不见了，那怎么能行呢。 但灼灼想不起来那个宫女更多的特征了，说不定人站在面前也认不出来了，就叹了口气准备算了。 秋雨反而懂了，笑着说：“小主子放心，欺负您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帮助您的人也会有相应的奖赏。” 灼灼没听懂，是9972给她解释了一番，说粉衣宫女被罚了、玉珠已经得偿所愿一大早就出宫去了。灼灼明白了，然后就对秋雨很是佩服，她稚气地说：“秋雨姐姐，你是我肚子里的虫虫，你懂我！” 她这一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激动模样，把秋雨秋风都逗笑了。不过，最懂灼灼这个称号，秋雨不敢当，她谦虚地说：“小主子过奖了，主子才是最懂您的人，他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帮您做好了。” 凤槃生是包揽灼灼衣食住行的人，虽然很多具体的事情是下面的侍女侍从做的，但总体都由他把关。秋雨秋风是伺候凤槃生的老人了，清楚的知道他对自己的这些事基本就没过问过，却偏偏对灼灼这么上心。 只能说，在意了就会无师自通地学会关心，关心了就知道对方的需求了。 几人刚出了宫门，身后就跟上了数十个侍卫，这还没算暗处的暗卫。灼灼趴在秋雨的肩膀上看着他们，发现了一个熟人，“顾远叔叔。” 年方十八的顾远：“……” 他矜持地抱了抱拳，惹得灼灼也新奇地学着抱拳。 秋雨笑着说：“小主子，顾远比奴婢和秋风小三岁，您叫奴婢们姐姐，却叫顾远叔叔。” 灼灼惊讶地看看顾远的冷脸，又看看秋雨秋风娇嫩的容颜，奶声奶气地说：“顾远叔叔看着比你们大，是他长得太着急了吗？” 几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孩子的想法都好可爱啊。 玩笑过一轮，灼灼开始观察路上的宫人，发现大家都神情惶惶，好像在惧怕着什么，都很不安。灼灼开动小脑瓜儿思考，软乎乎地说：“是昨天着火了，大家都吓坏了吗？” 秋雨秋风对视一眼，“或许是吧。” 着火不可怕，可怕的是着火后的事。 厉王几乎是毫不遮掩地烧了天牢，把牢房里的犯人杀了一批，放了一批。他没让人针对洛王等人，但洛王自己心虚，抛弃妻妾子嗣独自逃命，反而被御林军当作劫狱的人给射杀了。 而洛王的三个儿子，一个吓得精神失常，一个失踪了，一个不小心被火燎到脸，毁容了。 不仅如此，厉王带着部下一路杀到御花园，还明目张胆地住进了翊坤宫，又更嚣张地派遣军队在翊坤宫附近巡逻。厉王都这样挑衅帝王的威严了，简直是把征平帝的脸往地上踩，但征平帝依旧没有在明面上对他如何。 这意味着什么呀？所有利益相关的人都快愁哭了。 是征平帝真的属意凤槃生继位，还是凤槃生真的势大到把征平帝压得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不过9972是知道的，今天早朝，就是皇帝率领文武百官和厉王一派决战的战场。 毕竟，根据昨晚凤槃生展现出的势力，他有改朝换代的能力，只是不知道为啥还没有这么做。那么皇帝和官员们也不愿逼得凤槃生发动兵变，能在早朝上靠一张嘴解决这件事，是最好的。 不过按照秋雨的说法，凤槃生会在辰时前回来，那他肯定不会听朝臣们多说，所以还是会靠武力镇压。 想到这，9972有点好奇凤槃生具体是怎么做的。 9972来这个世界也有一百来次了，当然每次的宿主都没能靠近凤槃生，也没对剧情造成什么影响，所以这个时候，凤槃生并没有火烧天牢，还处于蛰伏期。也不知道灼灼的到来，会带来什么样的转变。 灼灼不知道身边的人和统都在想什么，她指着遇上的战战兢兢的宫人，不解地说：“为什么那些人怕我们？” “灼灼不喜欢？”在秋雨回答之前，一道醇厚的嗓音笑着说。 灼灼眼睛一亮，看到凤槃生从拐弯处出现，她超大声：“爹爹！” “唉，听到了，耳朵要震聋了。”凤槃生笑着接过灼灼，颠了颠抱在怀里，“小懒猪今天醒这么早？” 灼灼一听就委屈，哼哼着说：“我梦到爹爹不见了，爹爹被坏人抓走了，我追不上爹爹。我找呀找，哪里都找不到爹爹，我好害怕。” 凤槃生感觉这些话仿佛变成了丝线勒紧心脏，让他心疼得不行。他蹭了蹭灼灼的小脸蛋儿，柔声哄她，“不怕了灼灼，爹爹再也不会离开灼灼了。就算迫不得已离开了，也会拼命回到灼灼身边。” “那要多久啊？” “灼灼闭上眼，数三个数，再睁开眼，就能看见爹爹。” “爹爹说话算数吗？”灼灼眼巴巴地望着凤槃生，眼眶中泪水打转，随时都要掉下来。 “当然算数。爹爹要跟灼灼形影不离，就算灼灼烦了，要赶爹爹走，爹爹都不走。” “灼灼才不会赶爹爹走。”灼灼气哼哼地说着，眼泪还是滑了下来，但她的小脸上挂着笑容。灼灼把手里快被捏碎的糕点递到凤槃生嘴边，“爹爹吃。” 凤槃生一点不嫌埋汰地吃了，抱着灼灼回到翊坤宫，给她又擦了遍脸，然后带她吃饭。吃饭期间，灼灼叽叽喳喳地说起了昨晚在承乾宫的晚饭，小嘴儿忙得不行。为了让她闭嘴吃饭，凤槃生讲述起早朝的事。 当然，太过血腥的事被凤槃生略过去了。 征平帝是个很复杂的皇帝，他优柔寡断，刚愎自负。按常理，朝堂或者后宫会滋生出一批奸佞小人和佞臣，但他还多疑，觉得所有人都要害他。 无论是前朝后宫，只要冒头的势力或者有威望有能力的大臣，都会被他深深忌惮，然后以雷霆手段清除掉。 所以至今，朝堂百官都比较平庸，之间的联系也很松散，一旦遇上事儿，很难有效快速的组织起来做出应对。也是同样的原因，几位皇子斗得凶，但也没多大的势力，可以用菜鸡互啄来形容。 这也是凤槃生有发狂乱杀的前科还能这么快地暗中发展势力的一个原因，也是征平帝在他初露锋芒时就无法将他拔除的一个原因，当然，也是原书中凤槃生能弑君屠杀兄弟的一个原因。 凤槃生，就是这群菜鸡里的白鹤、凤凰，他一出手，对征平帝对皇子们都是降维打击。 所以，早朝上的事其实很简单，就是一群保皇派的朝廷官员联合起来讨伐凤槃生，被他身后的官员骂回去。 保皇派试图用仁义道德和名声来威胁凤槃生，厉王一派将凤槃生在民间的仁善名声描述出来，气得保皇派跳脚。 保皇派的大儒、老臣试图以死相逼，凤槃生这次亲自说话了。但他不是妥协也不是劝告，而是让侍卫进殿，帮助几位大儒和老臣以死明志。 不仅如此，凤槃生还在群臣中随机挑选了十几位叫嚣得最大声的官员，发出了死亡邀请。 在死了一批人后，奉天殿的地面都被血染红了，群臣终于安静了。但他们不是放弃了，而是准备使用最激烈最有效的手段了——杀了凤槃生。 这也是几位皇子连夜商议出的对策，因为凤槃生真的太强太优秀了，有他在，就没有其他人继位的可能。所以他们要先合作把凤槃生杀了，再慢慢争。 于是，早朝上到一半，奉天殿外面就传来了厮杀声。楚王等不及结果，或者他认为己方必胜，所以当场拔剑想要偷袭凤槃生，却被凤槃生夺剑后挑断了双手手筋。 而此时，奉天殿外面的厮杀也停止了，御林军将军赵承祖进殿禀报。征平帝、保皇派和几位皇子派的官员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下一秒就看到他跪在了凤槃生面前。 听故事听上头的9972激动地想，这个它知道！赵承祖是凤槃生的人，隐藏得特别好，从没有提前暴露过，在每一次宫变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只有灼灼有些接受不了，那个可凶可凶的人、还看着爷爷欺负爹爹的人，怎么会是爹爹的下属呢？不过，这次赵承祖帮了凤槃生，灼灼决定不再讨厌他了。 这时候，灼灼已经吃完了饭，她对凤槃生成功完成了一次宫变没什么感受，她说，“爹爹，我们回家好不好，我还没见过我们家呢。” 第47章 要不怎么说真诚最能打动人呢,“我们家”三个字真的是最柔软最暖心的字了。凤槃生本来因为回忆糟心事而有点外溢的戾气瞬间散了干净，他笑着说：“不急，等白术给你的脚换了药再走。” 灼灼晃着小脚丫,“我觉得不疼了。” “不疼了也要等大夫看过才行。” 凤槃生曾有过一段刀口舔血的生活，受过最严重的伤是从左肩到右腹的刀伤,当时肠子都流出来了,他眼都不眨地塞了回去才昏迷，半死不活半个月在鬼门关走了无数遭，但硬是扛了过来。 但现在,灼灼身上有个小擦伤凤槃生都放不下，是那种理智上知道不会有事但心里就是忍不住惦记着，他觉得这种情感十分有趣,他有二十年没体验过了。 小孩子恢复得快,而且脚泡挑破了就不会疼,一夜过去其实灼灼差不多能下地走路了，只是有人抱着，她就没主动说要自己走。 白术还以为凤槃生叫他过来是因为灼灼昨晚累到了身体酸痛,听了凤槃生的担忧，他内心无语地给灼灼检查了一遍,她磨破的地方都长了一层薄薄的皮肤了。 但白术深谙为臣之道,不会直说灼灼没事了,他说：“小姐身体康健,这几日注意不要太多跑动即可。” 小孩子活泼好动，肯定是不可能被限制行动的，但凤槃生这个老父亲实在担忧又不能阻止灼灼玩耍，有白术这句很有权威的话就正好，在灼灼玩儿疯了的时候让她停下休息,还能在她不开心的时候甩锅。 然而，小孩子的行为和想法，很难被大人预料到。 灼灼在看到马车的时候，突发奇想，“爹爹，我要骑大马。” 凤槃生第一反应是灼灼要骑他脖子上，下意识就把灼灼举起来，感受到她往马的方向倾斜的力道才恍然大悟。他重新把灼灼抱在怀里，和她打商量，“这里的马太大了，是大人骑的，到家了爹爹给你找小马怎么样？” “还有小马！”灼灼惊喜。 “对，跟灼灼一样是小孩子的小马，你挑一匹喜欢的，你们可以一起长大。” 灼灼兴奋地答应了，只是她根本没坚持到厉王府，就在凤槃生怀里睡着了，醒来就把小马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朝野内外都被凤槃生强力镇压，大家都等着他逼征平帝写下禅位诏书然后麻溜地恭迎新帝登基呢，没想到他下了早朝就回厉王府了。 这什么意思啊？又是火烧天牢，又是屠杀朝臣，又是威胁征平帝，就是为了发疯宣泄情绪？凤槃生这么不为权势所动的吗？ 大家都好迷惑，但有些人希望凤槃生赶紧给出个明确的指示，有些人已经开始揣摩“圣意”了。 就厉王这“兵变”变得举重若轻的样子，他早就有能力逼宫了。他之前不这么做，也不像是心慈手软顾念什么亲情的，大概就是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但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所以就不想等了。 但大周推行儒家思想，做什么都讲究礼法，这好端端的征平帝没有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厉王能随便说“我要当皇帝了你给我下去”吗？那肯定不能，那会被后世骂死。 所以，厉王要当皇帝，但不是他想当，而是朝臣想他当皇帝，天下万民想他当皇帝。厉王当皇帝，是众望所归，他不得不当！ 那征平帝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写了禅位诏书，在这之前，他要先写罪己诏，他有罪，他要退位让贤。厉王在万民请愿、群臣逼求的情况下，取而代之，那是名正言顺为国为民。 想到这些后，群臣的行动力超强，立刻就派人去大周境内各州县收集万民伞，还有德高望重的老臣在丞相的带领下请出了皇室宗老，让宗老去劝征平帝写罪己诏。 之所以这么迂回，是群臣认为，想要皇位毫无瑕疵地完美地让渡给厉王，从那天早朝结束之后，就不能再有流血事件发生，要和平的、温和的完成这件事。 征平帝是用什么心情面对变了脸的臣子和宗老的，外人不知道，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凤槃生完全不管外界的风风雨雨，只在王府里陪着灼灼悠闲度日。 厉王府不如皇宫大，里面的景色也不如皇宫精美，但因为凤槃生曾在这里装了九年的废物，所以有很多他的生活痕迹。灼灼这些天就像是寻宝一样到处逛，每每发现凤槃生留下的东西就很惊喜。 这天，灼灼跑到一处空旷的大广场，她问秋雨这里是做什么的，秋雨说这是演武场。 那九年，凤槃生和留在府中的侍卫不能光明正大地在这里练武，他就让大家在这里比赛蹴鞠、赛马、投壶等，以玩乐的形式练习武艺。 不过光靠这些是不够的，暗卫侍卫都是轮换着守卫王府的，大家真正的训练场所是在京城外的一座山里。 秋雨指着演武场中间的旗杆，说：“旁边有个木桩，是之前的旗杆被砍断后留下来的。” 灼灼说：“是爹爹砍断的吗？” “是的，主子习武很有天赋，力气也远超常人。”秋雨语气崇敬，凤槃生幼时艰难，身体亏空，刚回大周时还没有八岁的孩子高，但他身上姜家的血脉让他拥有不凡的战斗力。 灼灼一听，就要跑过去看看那个木桩，跑近了，才发现比武台后面有个人。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认出来了，“沈叔叔，你变了好多。” 在灼灼的记忆里，沈行云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又十分喜欢说话，还很喜欢她，是个很明亮的角色。但现在，沈行云虽然外表光鲜，笑容依旧，却由内而外地散发着迷茫，像是被困在了没有出口的地窖里。 沈行云苦笑，“见过小郡主，人都是会变的。” “哦。”灼灼没有要走的样子，就在那看着沈行云。 沈行云仿佛是被那澄净的视线看透了一样，逐渐不自在起来，他内心嘲笑自己如今连个孩子都不如，正要离开，又被灼灼叫住了。她稚气地说：“沈叔叔，你现在和爹爹不是好朋友了吗？” 沈行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以前以为自己和凤槃生是知己好友，但近些年越来越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不同，现在他都不敢确定凤槃生有没有把他当过朋友了。 过了会儿，见灼灼一直等着他说话，沈行云有些无奈地说：“为什么这么问？” “你们吵架了，不一起玩儿了。”灼灼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算是吧……”沈行云想要含糊过去，又觉得很不甘心，干脆对灼灼说：“我发现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你爹，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还有没有心？” 说到最后，沈行云有些激动，即使在火烧天牢那晚，他都没想到凤槃生会屠杀朝臣。 灼灼被吓到了，退到秋风秋雨中间，还不忘说：“我爹爹有心的，噗通噗通跳。” 沈行云赶紧调整自己的情绪，但还是痛心疾首地说：“有心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说完就后悔，他不该跟孩子说这些，但是不等他岔开话题，就听灼灼很疑惑地说：“有心就不能杀人吗？我爹爹又没有乱杀人。” 这话如当头一棒，沈行云瞬间从迷障中清醒过来，头脑清明。他一直在纠结凤槃生杀人的事，但他忘了，权力更迭哪有不死人的。 凤槃生是杀了一些人，但他避免了更多人的死亡。因为皇位更替向来都是不死不休的，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那胶着的争斗就会把越来越多的人拖入死亡漩涡。 凤槃生的做法，看似残忍冷血，实则是最迅速有效的镇压。 想通这些，沈行云仰天大笑，枉他自诩聪明，却还没有三岁稚童看得清楚明白！笑完，沈行云向着灼灼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小郡主指点迷津，感激不尽。” 9972旁观了沈行云的自我攻略，略有些心累，很想大声告诉他，他的纠结和忧虑都没错，凤槃生真的会变成嗜杀成性的暴君！ 但是吧，观察了这些天凤槃生和灼灼的相处，9972觉得他有很大的可能改变的，也不能算是灼灼说错了。唉就这样吧，别多想了，当个无欲无求的咸鱼最快乐。 灼灼满脸迷惑，觉得沈行云这一会儿低落一会儿大笑的状态不好，就关心地说：“沈叔叔，你去找我爹爹吧。”让爹爹把白术叔叔叫过来给你看看病。 “是，属下是要去找王爷道歉。”沈行云越发佩服灼灼了，“属下先行一步。” 灼灼歪了歪脑袋，有点担心沈行云，但9972说他不会有事的，她就没有跟着回去，而是兴致勃勃地研究木桩去了。 木桩的切口平齐，一看就是极大的力道一下子砍断的，灼灼绕着木桩转了好多圈，不停地说爹爹太厉害啦。 演武场没有树木遮挡，灼灼在这玩了一会儿就晒得满头大汗，她又跑到小湖边看锦鲤，边看边流口水的那种。但是她昨天已经吃了一条了，今天不能再吃了。 不是凤槃生小气，是灼灼不知道咋回事，在这个世界就痴迷上了各色锦鲤。她年纪小，一种东西吃多了容易腻在心里，这样会导致她以后再也不想吃这个东西。 虽然这没啥科学依据，但是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忽然就完全不喜欢吃了，也是挺难过的一件事。而且光是从营养均衡的角度出发，也不能让灼灼顿顿吃鱼，所以凤槃生就给她做了限制，只能三天吃一条。 但是，小孩子想吃东西的时候，能想出来一万个理由。 昨天，有条锦鲤抢食，一甩尾竟然跳到了岸上，灼灼说，是胖鱼鱼自己跳上来的，鱼鱼想让她吃。 前天，有条锦鲤在抢食时被同伴顶翻了，灼灼说，是鱼鱼翻肚皮死掉了，不吃可惜了。 大前天，有条锦鲤的尾巴拍在了灼灼手上，灼灼说，鱼鱼用尾巴打她，她要把它的尾巴吃掉。 …… 总之，灼灼天天吃鱼，今天她会想出来什么理由呢？ 没一会儿，灼灼双眼放光地说：“秋雨姐姐！沈叔叔跟爹爹和好了，吃条鱼庆祝一下！” 书房里，凤槃生刚听完沈行云的大段心里剖白、自我检讨和效忠宣言，就有侍卫来禀报，“主子，小主子又捞了条锦鲤上来，已经送往厨房了。” 凤槃生放在桌案上的手动了下，下意识看向沈行云。 沈行云没想着凤槃生会立刻原谅他这个在友情和事业上双重动摇的“叛徒”，还以为凤槃生在暗示他夸夸灼灼。这有何难，他都不用打腹稿，深吸口气就要开始夸，却听到凤槃生说：“中午留下吃饭吧。” “啊？” 凤槃生平静地说：“多吃鱼。” 他已经吃够了，今晚连夜就把这个破湖填平了，湖里的臭鱼都扔出去，以后厉王府的厨房里不许出现鱼，虾也不许，水里的东西都不许！ 第48章 为了庆祝,灼灼把她盯了好多天的、小湖里最胖的一条花锦鲤捞了上来。这条锦鲤的体型，是一上桌就让老父亲绝望的程度，幸好今天有客人。 凤槃生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好客过,吃饭时说了好几次让沈行云多吃鱼。 沈行云是个人精，很快就看出了凤槃生的艰难处境——灼灼喜欢吃锦鲤,湖里的锦鲤又都被养得又大又胖,小孩子每次尝两口鲜就不吃了，但是她好喜欢不舍得给别人吃，就只能让老父亲吃了。 每天一条胖鱼,凤槃生如果这顿不饿，都吃不完、硬吃吃到撑。连着吃了七八天，他看到鱼就饱了,想起湖里的锦鲤就冒杀气。 但是凤槃生想结束这样的苦难生活也很简单,他不吃就行了,谁还能掰开他的嘴硬塞进去吗？问题是吃鱼的时候，灼灼给的情绪价值太足了，一直夸夸夸,老父亲根本顶不住。 本来凤槃生是想让沈行云分担胖鱼的，但当灼灼开始对沈行云也夸夸之后,他看向沈行云的眼神就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听闻最近很多朝臣拜访常平侯府,你不回去待客吗？” “王爷,我现在回去客人也该走了，明天再说吧。”沈行云熟练地挑好刺，把一大块鱼肉塞*嘴里。这鱼并不怎么好吃，岁数太大肉都老了，也不知道灼灼怎么这么爱吃。 这样想着,沈行云再次把筷子伸向花锦鲤，在快夹到的时候，凤槃生的筷子也到了。出于尊卑礼仪，沈行云不着痕迹地转变方向，去夹别的菜。 很快，沈行云怀着为上司兼好友分忧的想法，再次去夹鱼肉。然而，凤槃生的筷子又一次赶到，沈行云只好再次改变方向去夹别的菜。 但这次，沈行云懂了，这两次不是巧合，是凤槃生不想让他吃了。沈行云看看挨到凤槃生身边给他加油鼓劲的灼灼，又看看一脸云淡风轻甚至有些享受地吃鱼肉的凤槃生，就很无语。 咱就说，凤槃生你是不是宠太过了啊，你耳根子这么软吗？几句好听话竟至于此！ 唉，沈行云放下筷子开始喝汤，吃锦鲤这种甜蜜的烦恼，还是让凤槃生独自承受吧。 不过，经过这顿饭，本来对凤槃生的性格还有些隐隐担忧的沈行云完全放心了。就算以后凤槃生被权势腐蚀了心，只要灼灼在，他就一定会守着底线。 等沈行云告辞，凤槃生带着灼灼躺在软塌上消食困，灼灼趴在他腿上看着他，忽然用哄宝宝的语气说：“爹爹现在开心了哦。” “嗯？” “爹爹在吃饭的时候，不太开心，因为沈叔叔吃了鱼肉。”灼灼对凤槃生的情绪变化挺敏感的，主要是他也不会在她面前掩饰，她再一观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凤槃生忽然就有点窘迫，但他很能端得住，淡定地说：“是沈行云在这太吵了。” 灼灼疑惑地说：“可是沈叔叔没说几句话，今天爹爹话很多，一直让沈叔叔吃鱼。” “……爹爹只想和灼灼一起吃饭。”狡猾的大人在说不过时，开始打感情牌。 灼灼甜丝丝地说：“我也喜欢跟爹爹一起吃饭。” 话说到这了，凤槃生忍不住问，“灼灼很喜欢秋雨白术他们，都没舍得让他们吃锦鲤，为什么今天愿意让沈行云吃？灼灼喜欢沈行云和喜欢爹爹一样多吗？” 最后一句话，凤槃生的语气酸溜溜的。他想起来初遇时，灼灼就很亲近沈行云，只不过后来分开走了，她身边只有他，才慢慢跟他亲昵起来。如今久别重逢，凤槃生心中升起危机感。 灼灼扁扁嘴，委屈地说：“是爹爹让沈叔叔吃的，爹爹是不喜欢吃吗？” 凤槃生一噎，确实是自己理亏，他赶紧说：“爹爹喜欢吃。爹爹让沈行云吃鱼，只是待客之道，主人家习惯把最喜欢的东西拿出来招待客人。咱们就是客套客套，但是谁能想到沈行云真的就大口大口吃起来，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凤槃生还没做皇帝，就已经学会皇帝级别的甩锅了。这话要是让沈行云听见，八成要吐血气死。他把凤槃生当兄弟，凤槃生把他当大冤种。 因为太心虚，凤槃生还一本正经地教育起灼灼，“灼灼，以后我们去别人家做客，如果不是自己很喜欢，不要接受别人的心爱之物。” 9972吐槽，自己很喜欢就可以接受了是吧？哪有这样教育孩子的爹，别人都是教“君子不夺人所爱”！ 灼灼哪是诡计多端的大人的对手，被凤槃生这么一绕，乖乖受教后已经忘了要找他算账了，只记得他们之前在说锦鲤的事。她想了想，说：“锦鲤是爹爹喂大的，灼灼跟爹爹一起吃。” 天真可爱的一句话，听在凤槃生耳朵里就是：不是不够喜欢秋雨她们所以不给吃，也不是太喜欢沈行云所以让他吃，只是因为锦鲤是属于他们两个的，别的人都是外人。 凤槃生酸溜溜的心立刻就给抚平了，他淡定地心花怒放了，摇着扇子说：“爹爹还养了许多别的东西，孔雀、锦鸡、蛇、鹿、小兔子，灼灼想吃吗？” 灼灼稚气地说：“它们长得好看吗？锦鲤每一条都不一样呢。” 凤槃生摇扇子的手一顿，好像明白为什么灼灼对锦鲤这么执着了，他笑着说：“因为每条锦鲤都长得不一样，所以每条都想尝尝味道吗？” “是的呀。”灼灼点头，有些苦恼地说：“锦鲤不是很好吃呢，好多好多鱼刺，每条的味道也差不多。” 对此，凤槃生很有发言权，这个味道差异，大概就是每条锦鲤的年份不一样，肉柴的程度不一样。想来每次他吃鱼的时候，灼灼给他加油吹彩虹屁，就是觉得他能把这么难吃又不好吃的鱼吃干净太厉害了吧。 不过，误会解除，可喜可贺！凤槃生简直要喜形于色，他正要说“既然这样，那以后就不吃了”，就听灼灼奶声奶气地说：“但是爹爹喜欢吃，每次都能吃完。” 凤槃生：“……” 凤槃生笑着说：“对，爹爹喜欢吃。但也不能天天吃，灼灼要营养均衡，爹爹也要。而且湖里的锦鲤就那么多，一直吃，吃完了怎么办呢？我们要天人合一。” “唔。” 凤槃生不给灼灼思考的时间，“灼灼知道什么是天人合一吗？农民收获稻谷后，不会全部卖掉或者吃掉，要留一部分做种子，等着来年播种。猎人打猎时，会放过怀崽的母兽。渔民在捕鱼时，会用孔隙很大的渔网，把小鱼漏出去，还有的地方，会在每年春夏停止捕鱼。” “这就是天人合一吗？” “这是天人合一，但天人合一不止这些。” 灼灼软乎乎地说：“我娘抓到过一只肚子里有宝宝的小鹿，她把小鹿放走了。我娘说，如果现在杀了小鹿，她肚子里的宝宝就不会长大。如果所有的小鹿宝宝都在肚子里被杀死了，以后山上就没有小鹿了。” 凤槃生第一次听灼灼说她和吴静秋的相处，心情略微复杂，“你娘说得对。” 灼灼受到鼓励，继续说：“把稻谷留着做种子，是为了让种子长大，长出更多稻谷。渔网把小鱼漏出去，是为了让小鱼长大，生下更多的鱼。” “对，就是这样，灼灼真是太聪明了，灼灼会举一反三了。”凤槃生内心的骄傲要满溢出来，恨不得宣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灼灼有多优秀。 灼灼疑惑地问：“那为什么春天和夏天停止捕鱼呢？” 凤槃生说：“因为这是大部分鱼交.配产卵的季节，渔民停止捕鱼，让鱼繁衍后代去了。” “哦，我懂啦。”灼灼眼睛亮晶晶的，浑身洋溢着接收到新知识的快乐，“大家都好聪明呀。” “灼灼是最聪明的，是爹爹的心肝宝贝。”凤槃生肉麻的话飘到窗外，候着的侍卫侍女和暗处的暗卫都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灼灼礼尚往来，稚气地说：“爹爹也是灼灼的心肝宝贝。” 杀人不眨眼的厉王殿下被哄得心都化成一滩水了，美得冒泡儿，早就忘了自己东拉西扯是为了什么了。 灼灼没忘，灼灼说：“所以，爹爹说，湖里的鱼不能天天吃，现在是夏天，要等它们生鱼宝宝，生完了才能吃。” “对对对！”终于等到这句话的卑微老父亲激动的连连同意，“我们等秋天了再吃。” “秋天是什么时候呀？” “树叶变成黄色从树上落下来的时候，就是秋天。” “小草会变成黄色吗？菜菜会变成黄色吗？” “小草会留下种子，干枯死掉，等到明年春天，种子会发芽长成新的小草。菜菜也会死掉，但是会有专人在调温房里种植，灼灼还是要吃菜菜。” 灼灼是个小吃货，忧心忡忡地说：“别的也会死掉吗？秋天只吃菜菜和鱼吗？” “每个季节都有时鲜，秋天有成熟的果子，有莲藕，有肥蟹。还有牛肉羊肉这些肉类，干果、果脯之类的，是每天都能吃的。” “唔，我要吃莲藕……” 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渐渐在虫鸣中睡着了。 灼灼醒来的时候，凤槃生正在窗外的榆树下看书，风吹下榆钱落在他的肩膀上又被他轻轻拂下去。这一幕让灼灼看呆了，只模糊地觉得，凤槃生好像很少很少有这么平和温柔的时候。 灼灼没出声，凤槃生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含笑看了过来，声音轻柔：“睡醒了吗？” “醒了。”灼灼打了个滚儿，完全清醒了，但她赖在软塌上不起，歪歪扭扭地伸着胳膊，软乎乎的撒娇，“爹爹抱。” 凤槃生也惯着灼灼，放下书过来，先拿起脚塌上的鞋子给她穿上，这才把人抱到院子里，说：“爹爹答应给灼灼的小马，今天都送来了，去看看吗？” 第49章 小马是什么,这几天过得很充实的灼灼想不起来了。 9972倒是记得，但那天到了王府没有看到小马，它以为凤槃生不会再提,没想到他是默默去收集小马品种去了。只是随口哄孩子的一句话，他却这么认真。 凤槃生笑着说：“忘了就忘了,现在你想要小马吗？” “要！”灼灼已经期待上了,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开始发问：“小马有黑色的吗？有枣红色的吗？有白色的吗？有白一块黑一块的吗？” 这些都是她见过的大马的颜色，说着说着，她就想起来以前看过的动画片,“有彩虹色小马吗？小马的头上有角吗？小马的背上有翅膀吗？” 已经是个成熟的老父亲的凤槃生面对此等问题，依旧稳稳地回答，“爹爹还没有找到彩虹色小马,但是我们可以给小马穿彩虹色的衣服。你想要小马头上长什么样的角？牛角鹿角行吗？还有翅膀,想要老鹰的翅膀鸽子的翅膀？” “牛角好看吗？鹿角好看吗？”灼灼又苦恼又好奇,“老鹰和鸽子的翅膀是什么样的？爹爹，我想不出来。” “这些动物，王府里都有,爹爹带你去看。” 厉王府有个百兽园，里面有老虎狮子豹子狼等猛兽,有梅花鹿羊松鼠兔子等萌物,还有大象长颈鹿等大体型食草动物。新送来的小马要先让灼灼挑选一匹当宠物,所以没送去马场,送到了百兽园。 灼灼到的时候，小马们正在草地上自由活动，有的在悠闲地吃草，有的警惕着四周，有的被不远处的野兽吼叫声吓得发抖。灼灼小小的“哇”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最后蹲在草地上看着小马。 小马们都注意到了陌生人的靠近，见没有威胁就继续之前的事情。 只有一匹白色的小马与众不同，它看一眼灼灼，啃两口草，看一眼啃两口草。看得时间越来越长，最后草也不吃了，干脆就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灼灼。 灼灼也努力睁大眼睛盯着小白马，盯到眼酸，她抬手揉了下眼睛。再看就发现小马忽然扬起前蹄，甩着脑袋，像抽羊癫疯一样蹦蹦跳跳来到面前，然后站定，用大脑袋轻轻把灼灼顶翻在地上。 “呀。”灼灼躺在草地上，看着上方的大脑袋，猛地伸手搂着小马的脖子想把它拽下来。然而小马虽然是小马，却比灼灼重也比灼灼力气大，她拽了好几下，小马纹丝不动。 但是小马很通人性，它自己顺着灼灼的力道垂下头，然后四肢弯曲趴卧在草地上，在灼灼开心地笑起来时，它又用脑袋把灼灼顶的翻滚了一圈儿。 “哈哈哈哈……”灼灼滚远了，她爬起来跑回去。但刚靠近小马，它又把她顶翻在地，然后再顶着她翻滚一圈儿。 围观的众人：“……” 这匹马在逗孩子？是不是太聪明了？ 灼灼又一次爬起来跑回去，这次她没有跑到小马的脑袋旁，而是跑到它后面，然后猛地拽住它的尾巴，惊得小马立刻站立起来，也惊得众人和9972一跳。 然而下一秒，小马只是焦躁地原地踏了几步，并没有用后蹄子踢灼灼。 灼灼并不知道自己和危险擦肩而过，她一手拽着马尾，走到小马圆鼓鼓的肚子旁，另一手努力拍了拍它的脖子，稚气地说：“你不要再顶我了，我们一起玩儿吧。” 小马听不懂，只是用清澈的大眼睛望着灼灼，轻轻打了个响鼻。灼灼就当它同意了，快乐地说：“我们玩儿骑大马吧，你趴下来，我骑你！” 9972欲言又止，虽然灼灼是它的宿主，但这也太欺负马……嗯，小马也没有提出反对呀。 灼灼拍了拍小马的肚子，它没有动，她又蹲下来抱着它的腿试图让腿弯曲。小马有点烦躁，但始终没有踢灼灼，也没有把腿拽回来，还在折腾了一会儿后神奇地领悟到了灼灼的意思。 小马重新趴卧在草地上，任由灼灼往它身上爬。爬了半天，灼灼终于趴在了小马的背上，然后一阵摇晃，被小马驮了起来。 “爹爹！”灼灼搂住小马的脖子，兴奋地看向凤槃生。 凤槃生一直紧盯着灼灼和小马的互动，生怕小马突然踢她，现在她成功骑上去了……她成功趴到了马背上，说明小马是认可她了，会在互动中保护她。凤槃生松了口气，看着灼灼和小马玩耍。 小马身上没有马鞍，灼灼也没有太多力气固定身体，没一会儿就累了，她又废了一番功夫让驮着她四处走动的小马趴卧下来，然后，灼灼顺着小马鼓鼓的肚皮滑到草地上。 “小……”灼灼刚要跟小马说话，就看到一匹棕色的小马忽然跑过来冲着小白马尥蹄子，小白马刷的一下站起来，和小棕马打了起来。 不远处的凤槃生立刻过来抱着灼灼远离战场，拧着眉看着打架的两匹马。灼灼把小手拢在嘴边，大声喊：“不要打架啦，打架不是好孩子！” 9972忽然有种微妙的即视感，像是为了争夺玩伴大打出手的小男孩儿。这么一想就刹不住车了，刚才小白马老是把灼灼顶翻，可以类比熊孩子拽女生头发，小白马驮着灼灼散步，可以类比牵着小伙伴炫耀。 9972扫描了一下小白马和小棕马的性别，都是公的。 啧，小小年纪不学好。 凤槃生在这一刻和9972对上了脑回路，看这两匹小马极其不顺眼，在灼灼让他去拉架的时候，他说：“它们俩喜欢打架，太坏了，灼灼不要和它们玩儿了好不好？” 灼灼“啊”了一声，疑惑地说：“那我跟谁玩儿啊？” 凤槃生想说可以跟爹爹玩儿，但猛然意识到，灼灼需要的是同龄的玩伴。 同龄人好找，王府的下人里就有好些和灼灼差不多大的小孩儿，但因为身份的差距，这些孩子就算和灼灼一起玩儿也不会有平等的交流，所以只能找勋贵家的孩子。 凤槃生开始秘密考察同派系官员的家风和品行，筛选出合格的人家，再剔除主母品性不行的人家，之后从嫡子嫡女中选出相貌和性格上佳的，然后举办了一场宴会，让他们都来。 这时候，临近七巧节，京城里朝臣、皇氏宗族和征平帝的对峙已经进入僵局，一直对外保持沉默的厉王府在这个节骨眼上举办宴会，自然又引起各方势力的诸多思量。 但自己想再多，也没有找知情人打听来得周全。作为追随凤槃生十多年，在厉王一派中地位颇高的人员，沈行云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沈行云也无意吓唬这些朝臣，态度很好地说：“大人不必烦扰，届时带着家人一起赴宴即可。” 他是想宽慰一下这位大臣，没想到这个大臣脸色刷一下白了，颤着声儿问：“是不是臣等办事不力，王爷不悦？但老臣的妻儿是无辜的，求王爷开恩呐！” 最后一个字说完，大臣老泪纵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要给沈行云行礼，“请沈大人转告王爷，再宽限些时日，臣等定然会将罪己诏呈到王爷面前。” 沈行云赶紧把比他爷爷年纪都大的老臣扶起来，安抚了好一阵才把人送出去。他擦了把头上的汗，还没有坐稳，又听家丁来禀报某某大人来了。 对此，沈行云只想仰天长叹，凤槃生你清高，你给女儿找玩伴就找吧，你弄得朝堂上下人心惶惶，最后被搅得焦头烂额的是他们这些可怜的下属。 大人们的风风雨雨影响不到灼灼，她这些日子沉浸在百兽园的快乐里，经常吃完饭就风风火火地跑到百兽园，跟小白马小棕马一起去招惹猛兽祸害萌兽，简直成了所有动物避之不及的一大害。 本来就看小白马小棕马不顺眼的凤槃生每次看它们俩的眼神都带着杀气，甚至还私底下找了两匹和它们外表一样的小母马，就想着偷偷把它们换掉，但又担心灼灼能认出来，所以迟迟没有实施。 这天，灼灼起床，刚从厢房里出来，就看到凤槃生在院子里练剑，剑风带起落叶，一片肃杀之气。灼灼看得入了迷，连跑过来蹭她的小白马小棕马都没顾上，啪啪鼓掌，“爹爹好厉害！灼灼要学！” 凤槃生收了剑，说：“你现在还小，等六七岁了如果还想学，爹爹给你请师父。” “六七岁是什么时候呀？” “灼灼现在三岁四个月，再过三年就够了。” 这个说法很形象了，灼灼立马体会到了六七岁是遥远的未来，她纠结了一会儿，抱着凤槃生的腿撒娇，“那爹爹天天练剑给灼灼看。” 凤槃生顺手把灼灼抱起来，笑道：“爹爹本来就是每天练武，是灼灼贪睡，每次起床爹爹都练完了。” “唉？”灼灼抬头望天，“今天灼灼起早了吗？” 凤槃生被可爱到了，蹭了蹭灼灼的小脸蛋儿，叹着气说：“不是灼灼起早了，是爹爹在等灼灼呢，灼灼这几天一起床就跟小马玩儿，爹爹好想灼灼。” 本来躲着说“爹爹出汗臭臭”的灼灼不躲了，心虚地往左瞟，看到了小白马，她赶紧往右，看到了小棕马。好了，更心虚了。灼灼搂住凤槃生的脖子，大声说：“爹爹，我们今天早上吃什么呀？我好饿好饿好饿！” 凤槃生报了菜名，都是灼灼喜欢的，又说：“今天我们去别院玩儿，一会儿吃完饭灼灼不要急着跑。” 灼灼下意识看向小白马小棕马，凤槃生微笑着补充，“不方便带它们。好可惜啊，灼灼现在就跟它们道别吧。” 第50章 栖霞别院是姜皇后的私产,举办了无数被勋贵们追捧的宴会，后来到了凤槃生名下，已经有近十年不曾对外开放。 如今受到邀请的贵人们没有心思自得,一个个都忧心忡忡，仿佛不是去赴宴而是去赴死。贵人们带来的稚童不懂父母亲的沉重心情,被别院里美不胜收的景色吸引。 侍女将赴宴的宾客领到花园外的月亮门,候在这里的管事笑容和善地说：“王爷有吩咐，只有孩子能入秋声园，请李大人和李夫人到春明园赏美景品美食。” 刚站定的侍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李大人和夫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极力隐藏的惶恐不安，心里止不住地想,难道厉王久等不能如愿干脆狂性大发,要对小孩子下手了？这真是杀人诛心,是天底下最恶毒的手段！ 李夫人抱紧女儿，李大人把夫人孩子揽进怀里，勉强笑着说：“下官忽然有些不适,唯恐在王爷面前失仪，所以……” “爹娘,你们看那里！”李夫人怀里的小女孩儿忽然指着花园说话,“小仙女！” 李大人和李夫人下意识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黄衣服的漂亮小女孩儿从菊花丛里跑出来,笑着追一只蝴蝶，她的头发上和衣服上沾了菊花花瓣，像是无忧无虑的菊花小精灵。 很快从不远处跑过来两个小男孩儿一起追蝴蝶，其中一个蓝衣服的六岁左右的样子，大概已经开始习武,眼疾手快地捏住了蝴蝶翅膀，笑呵呵地递给黄衣服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小心翼翼接过蝴蝶，手一松，把蝴蝶放走了，她又笑着去追，然后蝴蝶又被蓝衣服男孩儿抓住了，他还用罩在衣服外的纱衣把蝴蝶兜住，得意又期盼地把蝴蝶捧到小女孩儿面前。 然而小女孩儿气哼哼地说了什么，就跑走了。 李大人李夫人，和花园里的两个小男孩儿一样摸不着头脑，就听他们的女儿气呼呼地说：“坏哥哥欺负妹妹，我帮妹妹打他们！” “玉儿，哥哥怎么欺负妹妹了，娘亲只看到哥哥帮妹妹捉蝴蝶。” “坏哥哥抢妹妹的蝴蝶，妹妹要追蝴蝶，不要捉蝴蝶！”良玉踢着腿让娘亲放她下来，刚站稳就冲进了月亮门，大喊一声，“你们两个，站住！” 李大人和李夫人急了，想追进去把女儿抱出来，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住。看着管事温和的笑容，李大人在官场上保命的本能忽然冒了出来，他深深看了眼跑进花园里的女儿，拉着李夫人跟着侍女走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春明园的观景亭可以看到秋声园，他们要赶紧过去抢位置。 灼灼不想跟总是捉蝴蝶还听不懂话的笨哥哥一起玩儿，但是她没跑多远，两个男孩儿就追了上来，还很委屈地说：“妹妹，你为什么跑啊，蝴蝶在这里。” 蓝衣服男孩儿捧着蝴蝶给灼灼看，他一直维持着用纱衣包蝴蝶的动作，又出了一头汗，明明衣衫不整很狼狈还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像是被主人欺负了的小狗儿，“这样包住就不会不小心放走了。” 灼灼也不好冲他发脾气了，踮着脚把他手里的蝴蝶放了，在他又要去捉的时候说：“你不许抓了。” 男孩儿收回手，疑惑又委屈地看着灼灼，灼灼正要说话，忽然一个粉衣服的小女孩儿像小野猪一样冲过来，一脑袋把男孩儿撞倒在地上。同时，男孩儿的脚也铲到粉衣服女孩儿，她摔倒在他身上。 男孩儿很惨烈的“啊”了一声，在粉衣服女孩儿被灼灼和另一个绿衣服男孩儿拉起来后，他一手捂嘴一手捂肚子，神情悲痛地干呕了好几下。 三个孩子都吓到了，年纪最小的灼灼竟然是最冷静的，奶声奶气地说：“你哪里难受呀？” 其余两个孩子也跟着稳了下来，良玉自责又愧疚，呜呜哭着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死啊。” 绿衣服男孩儿说：“陆逐风，你别捂嘴了，吐出来吧。” 陆逐风摇头，挣扎着爬起来跑到花丛后藏起来，灼灼三人在后面紧紧追着，“你怎么了呀？我叫白术叔叔给你看病吧？” 根本不用灼灼叫人，随时待命的侍从已经带着太医赶了过来，一群人把陆逐风围住一通检查。最后得出结论，是陆逐风早上吃太多，被良玉正好压到肚子，差点压吐，现在已经缓过来了，没事了。 深觉丢脸的陆逐风生无可恋，只直勾勾地望着远方，没有用手捂脸是他最后的倔强。 良玉可怜巴巴地道歉，灼灼小大人似的说：“不可以吃太多哦，要吃七分饱，吃撑对身体不好，会把肚皮撑破的。” 9972:[……] 明明她自己吃到喜欢的，也会停不下来，现在还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把它和凤槃生教育她的话拿来吓唬别的小孩儿。唉，怎么这么可爱呢。 陆逐风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另外三个孩子已经开始交换名字了，还要一起玩儿，就玩儿追蝴蝶的游戏。因为蝴蝶已经飞走不见了，绿衣男孩儿上官治就充当蝴蝶，被两个女孩儿追。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又凑过来几个小孩子，哈哈笑着加入了灼灼他们，有的在前面跑，有的在后面追。 眼看着他们跑远，陆逐风顾不上羞窘，一跃冲了出去，“妹妹来追我，我跑得最快！” 灼灼看了一眼一下子窜到最前面的陆逐风就收回视线盯着面前的上官治，努力追上去揪住他的衣摆，“我抓到你的尾巴啦！” 她想了想，超凶地嗷呜一声，另一只小手虚抓了一把空气塞进嘴巴里空嚼几下，稚气地说：“你被我吃掉啦，你不能跑了，你去树下面躺着，慢慢变成肥料。” 上官治不懂自己怎么变成肥料，但灼灼已经兴奋地去追另一个人了，他只好慢吞吞地找棵树，坐在地上发呆。 因为凤槃生不想灼灼去照顾年纪更小的孩子，所以她在这群孩子里年纪最小，跑一会儿就要歇一会儿。在灼灼休息的时候，一起追人的小伙伴们也会停下来，跑远了的蝴蝶小朋友们就会跑回来看看他们怎么了。 就这样跑跑停停，所有的小蝴蝶们都被抓住吃掉了，大家又在大树下汇合。他们每个人都一身汗，年纪小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灼灼的肚子是叫得最响的，她坐在地上，小手托着脸蛋儿，“你们饿不饿呀？我想去找爹爹吃东西了。” 在众多小朋友回答之前，陆逐风说：“灼灼你不要走，我给你摘枣子吃。” 不远处有一棵硕果累累的枣树，陆逐风跑过去，抱住树干往上一跳，像猴子一样窜到了树冠上，他折了一根树枝沿着树杈把枣子全打了下去。 站在树下的小朋友被砸了一头一脸，惊呼着跑开，又惊呼着跑回来。他们哪见过树上下枣子，被砸疼了也顾不上，都兴奋得很。 陆逐风打完枣又灵活地下了树，把手里最红最大的一枝子枣递给灼灼，“你吃这个，又脆又甜。” 灼灼忙着和别的小朋友一起捡枣子，根本腾不出手接树枝，而且那根树枝都快比她高了，她想拿也拿不住。于是，灼灼甜甜地说：“谢谢哥哥，这是属于你的，爬树最厉害的小朋友的奖品，你要自己收好哦。” “哦哦。”陆逐风觉得灼灼说得好有道理，但是他还是好想把这枝子枣子送给灼灼，可惜灼灼跑到良玉那边去了，他看到良玉喉咙里就泛酸水，没办法追过去，只能作罢。 每个小朋友都捡了好多枣子，闻着清甜的果香，想吃又不敢吃，毕竟他们都是家里的嫡子嫡女，精细养着，没谁吃过从地上捡起来的东西。但是让他们扔了，又舍不得。 怀着矛盾的心情，大家都看向灼灼，不知不觉中把她当成了主心骨。 9972分析，也许是因为别的孩子都是“我是来做客”的心态，只有灼灼是“这是我家”的心态，遇到什么事，她都下意识以主人家的心态做决定，渐渐的，大家就习惯听她的了。 “这样吃。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灼灼把枣子在身上擦一擦，正要咬一口，9972说：[有的小孩子身体不好，这样吃容易生病，宝宝，带他们去洗洗。] 灼灼很赞同，把枣子放下，说：“我们太脏了，先去洗澡，洗完澡再吃吧。” 9972:[……我是说，去洗枣。] “对呀，我们去洗澡。”灼灼在脑海里回答后，站起来喊：“秋雨姐姐，我们要去洗澡！” 秋雨等人带着一群搅弄的像泥猴子一样的小朋友去浴池，男孩儿在花园的东边，女孩儿在花园的南边，还给他们准备了水果糕点。等洗完了，迎接他们的是小半天没见的父母。 家长们已经明白了这场宴会的目的，一上午如坐针毡，就怕自家宝儿不小心惹了灼灼。还好灼灼很厉害，在一群比她大的孩子里稳占主动权，花园里有侍从和太医候着，也没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这会儿家长和孩子重逢，一方后怕担忧仿佛劫后余生，一方思念孺慕，差点双双抱头痛哭。 灼灼一看到凤槃生，半天的思念就如潮水般涌上来，她扑到凤槃生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撒娇，软乎乎地说：“爹爹，我好想你。” 一直在看着灼灼，根本没发现她表露出思念之情的凤槃生笑着说：“爹爹也想灼灼，今天玩儿得开心吗？” 他脸上笑着，心里酸着，觉得这群小屁孩儿抢走了灼灼，简直比小白马和小棕马还可恶。 灼灼稚气地说：“开心。如果爹爹跟灼灼一起，会更开心。” 于是，偷偷关注着这对父女的人就发现，刚才还散发着可怕气息的厉王殿下如春风拂面，浑身都洋溢着快乐。 畏凤槃生如虎的朝臣们：“……” 难道，*厉王殿下是传说中的女儿奴？这么一想，他好像都没那么可怕了呢，呵呵。 之后就是正常的宴会流程，栖霞别院以菊花闻名，有很多菊花做成的菜肴。灼灼靠在凤槃生怀里，指挥着他夹这个菜夹那个菜，还经常尝一口后说不好吃，让凤槃生把剩下的吃掉。 底下时刻关注厉王的朝臣们好怕凤槃生拍案而起手撕亲子，却发现他神情温柔，乐在其中。 朝臣们震惊到恍恍惚惚差点失态，但很快有脑子灵活的就反应了过来。以前的凤槃生油盐不进水火不侵，还心思莫测，大家都是提着脑袋办事，现在只要跟小郡主打好关系…… 众人看向自家孩子，仿佛看到了一块块免死金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宴会之后,很快就到了七巧节。这是一个女性的节日，凤槃生以往很少关注，但灼灼的新朋友们纷纷邀请她出去玩儿,他就要了解一下这个节日了。 这一了解可不得了，七巧节本身没有问题,看看星星,祈愿心灵手巧，一群女孩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玩儿。有问题的是衍生出的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还有一些人在七巧节祈祷姻缘。 凤槃生完全无法理解大家对牛郎织女的同情惋惜,他代入的是王母娘娘的角色，他觉得王母不该一簪子划出一条银河，她该一簪子划开牛郎的脖子,他还觉得织女脑子有病。 这所谓的爱情太过可笑,以至于凤槃生都没有叮嘱灼灼的想法,但在知道灼灼满王府找葡萄架、要在晚上听牛郎织女鹊桥私会说悄悄话时，凤槃生忧虑得坐不住了。 放下公务，凤槃生匆匆找到灼灼,把她抱起来放到桌子上，耐心地问：“灼灼为什么要听牛郎织女私会？” 灼灼稚气地说：“我要给织女姐姐加油,让她打死牛郎！”她挥舞着小拳头,很是气愤,“爹爹知道怎么去鹊桥吗？我怕织女姐姐打不过。” 完全没想到灼灼会这样说的凤槃生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我们上不去鹊桥，不过灼灼不用担心，织女是王母的外孙女，是神仙,牛郎打不过她。” “可是，牛郎带着孩子，织女会打不过他。”说完，她补充了句，“为什么呀？” 灼灼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牛郎带着孩子就能让织女回心转意，但讲故事的人这样说，好像是特别理所当然、所有人都认同的一件事，她就迷迷糊糊接受了这个说法。现在在凤槃生面前，灼灼就问了出来。 “因为织女在意孩子。”凤槃生趁机教育孩子，“但在意孩子也不能委屈自己。她应该求王母把孩子一起带走，即使不能带到天上，也要藏到牛郎找不到的地方去，不能留给牛郎威胁自己。” 其实凤槃生更想说的是把牛郎孩子和大黄牛都杀了以绝后患，一群糟心玩意儿。但现在灼灼太小，听多了打打杀杀的事不好，等长大点再跟她说。 灼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气呼呼地说：“牛郎是坏蛋，偷衣服，织女姐姐不要跟他玩儿。” 这明辨是非的能力，让凤槃生骄傲又欣慰，他说：“对，牛郎和大黄牛是自己没本事过好日子，就想拐骗一个勋贵家才貌双全的千金养他们，恬不知耻又堕落下流，这种人死不足惜。” 灼灼没听懂，但这段话听着就好厉害的样子，她小鸡啄米式点头，海豹式鼓掌，奶声奶气地附和，“都杀了，都杀了。” 因为自身的神奇经历，灼灼对死亡的理解和普通人不一样，在她心里，杀人和打人没什么区别。 而凤槃生是真的完全不觉得灼灼这话有什么问题，他叮嘱说：“以后灼灼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怕，也不要觉得丢人，爹爹永远会保护灼灼。任何伤害你的，你不喜欢的，违背你意愿的东西，爹爹都会让他们消失。” 灼灼天真又可爱地说：“我不怕呢，我连爷爷都不怕呢，我还能保护爹爹呢。” 在她的记忆里，征平帝还是京城最有权势的人，她连征平帝都不怕，当然不会怕别的啦。 凤槃生捧场，“灼灼真厉害，真棒。” 父女俩其乐融融，灼灼忽然稚气地说：“王母是神仙，为什么不打死坏蛋呢。” 凤槃生笑了笑，眼中闪过嘲讽，当然不是针对王母，是针对某些人，“因为神仙掌握着强大的力量，有守护苍生的责任，不能有太多私心。” “啊？” 凤槃生用灼灼能理解的话解释了一遍，灼灼听了疑惑极了，“可是把坏蛋打死才能保护别人呀。” 凤槃生赞同，“灼灼说得太对了，那些找借口的人，要么是不想管，要么是不敢管。以后你会遇到很多心口不一的人，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要去看他做了什么。” “我知道啦。”灼灼摇头晃脑地说：“我不用听，不用看，我有爹爹，我可以问爹爹。” 凤槃生心花怒放，实力演绎心口不一，“还是要有自己的判断的，爹爹给你兜底就行了，爹爹不能管你一辈子。” 9972默默吐槽，还是很有希望管一辈子的，毕竟任务者很少会在一个世界活到自然死亡，要么是意外横死了，要么是完成任务离开了。 灼灼可可爱爱地说：“等我长大了，我管爹爹一辈子。” 凤槃生被哄得飘飘欲仙，甚至有种“有了这句话，这辈子值了”的满足和冲动。 解决了头等大事，凤槃生有心思找别人算账了，首当其冲的就是给灼灼讲牛郎织女的故事的人，以及可能存在的试图诱导灼灼的想法的人。 先在王府内排查，很快就抓出来两个被外人收买的小厮和婢女。不过他们没有参与七巧节的事，只是收了钱观察灼灼的喜好，幕后之人也被揪了出来，他们目前没太大坏心，就是想讨好灼灼。 凤槃生对这种事从不姑息，更何况是敢打灼灼的主意。手段严酷的把相关人员处理了之后，事情也有了结果，这个故事是一个来找灼灼玩儿的小孩儿讲的。 凤槃生为灼灼挑选的玩伴，最小四岁，最大六岁，因为太小了反而要灼灼去迁就照顾，太大了就容易滋生野心噬主，而这个小男孩儿是五岁。 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凤槃生是不信一个五岁的男孩儿能无意间记住牛郎织女的故事还主动讲给灼灼听的，所以他根本不听这家人的狡辩，把人丢给暗部审问。 事情不出所料，是这家人起了野心。 他们在栖霞别院就发现灼灼很受宠，很受重视。同时，灼灼也被养得很有主见，聪明活泼，遇事很冷静，还很勇敢会积极探索陌生环境、接触陌生人，即使被众星拱月般围着也丝毫不怯场。 灼灼很优秀，被家族倾尽资源培养的男孩儿，都鲜有能比上她的。但这样的人不好掌控，虽然她现在年纪小。不过她是女孩儿，还是个才这么大点的小女孩儿，对付她的手段可太多了。 都不用特意去做什么手脚，只要让她接触那些“正常”女孩子接触的东西，她就会长成他们希望的模样。 这家人的想法很好，牛郎织女是广为流传的神话故事，让他们家孩子讲给灼灼听，既能拉近距离、在一众玩伴中脱颖而出，又能驯化灼灼的思想。 即使被凤槃生发现了，小孩儿在七巧节讲牛郎织女是多正常的事啊，他们不信他能察觉端倪。 只能说，愚蠢的人总是会把别人当傻子。 凤槃生把这家人处理掉，又颇为忧心地派出了一批暗卫监视灼灼的朋友们及其家人。 之前负责调查这些人的信息的甘松下跪请罪，凤槃生倒是没有怪罪，“人心易变，一个人是好人，只是没有足够的利益让他去做坏人而已。” 相对的，只要做坏人的惩罚足够严重，坏人也会把自己变成好人。那家人的下场比较惨，凤槃生没有封锁消息，就是为了震慑那些心思动摇的人。 无论朝野上下如何动荡，灼灼这里依旧是风平浪静、岁月静好每一天。 很快到了中元节，中元节要祭祖，一大早凤槃生就带着还没睡醒的灼灼进宫，和皇室宗亲以及朝臣们一起跟着征平帝前往太庙祭祀祖先。 祭祖是严肃庄重的事，但权势更动人心，在等待的时候，不停地有人往凤槃生身边凑，借口也各种各样。凤槃生大概是心情好，没有冷脸也没有赶人，但也不搭理人，只有关于灼灼的话才会给出些许回应。 灼灼刚被凤槃生喂饱了饭，趴在他怀里好奇地看着来搭话的每个人，像是在看戏一样津津有味，所以这些人夸她的时候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显得很是高冷。 渐渐的，大家都拿灼灼当话头，但也不怎么关注她。忽然，灼灼看着一个貌美少女，石破天惊般说：“你想当我娘吗？” 少女是婢女打扮，但看着却不像个婢女，她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过来的，凤槃生叫这个男人十七皇叔，男人却诚惶诚恐地叫凤槃生殿下。 灼灼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疑惑了好一会儿，听见不知道谁低骂了句“狐媚子”才反应过来。 耿直地抛出一句话，不管男人和少女如何惶恐，灼灼凑到凤槃生耳边，小声说：“爹爹，她想跟你睡觉。我不许。” 上个世界，灼灼执着地给秦烬找女朋友，是因为吴静秋只跟她接触了几分钟，她根本就没办法意识到吴静秋跟秦烬有关系。 在这个世界一起生活了一个月，灼灼已经把吴静秋当娘了，更何况她以为她没死只是睡着了，过几年就会醒。在灼灼心里，她、吴静秋、凤槃生就是一家三口，她当然会认真地保护凤槃生和吴静秋的婚姻啦。 灼灼的声音小，但架不住此时大家都吓得噤若寒蝉，一个个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所以离得不远的人都听到了她霸道、甚至可以说是挑衅了父权的话。 众人都觉得灼灼恃宠而骄了，等着凤槃生训斥她。然而却听到凤槃生温柔地说：“听灼灼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凤槃生又说，“灼灼不用担心，你不说，爹爹也不会给你找后娘的。” 众人：“……” 那“听灼灼的”这四个字还有什么说出来的必要？为了实锤你是个女儿奴吗！ 不过，凤槃生说不会给灼灼找后娘，众人却没放在心上。等他继位，三宫六院填充了美人，一个个百媚千娇的，就不信他能忍得住。 灼灼小大人似的说：“爹爹我相信你，我替我娘记住啦。”她伸出小手拉钩。 “谢谢灼灼的信任。”凤槃生特别配合灼灼的仪式感，拉完钩才状似随意地问，“灼灼是怎么发现的呢，太聪明了，有人跟你说过差不多的事吗？” 时人连欢喜都羞于启齿，更不可能在外面说什么睡觉后娘之类的，有些禁书都不会写这么露骨的话。这些话不可能是灼灼偶然听到的，定是有人故意跟她说的。 凤槃生不在意这些，但也不会任由旁人误会臆想灼灼、传播一些对她不利的谣言，自然要当场问清楚。 当然，凤槃生也等不及回府再问再处理这些居心叵测之徒了。 现场气氛因为凤槃生隐隐的杀气而紧绷压抑起来，有心虚的都感觉要喘不过气了。 “张晋说过。”灼灼毫无所觉，小嘴叭叭地就把小伙伴卖了。等她说完，暗处的甘松就悄无声息地离开，把这一家子抓起来审问去了。 第52章 至于那位十七皇叔,凤槃生没再理会。凤槃生不用怎么处置他，只要众人知道他被厉王不喜，那他就完了。 浩浩荡荡一行人,在临近午时到了太庙所在的君山，鲜少的几位随行的女眷在山脚下的别院里休息。灼灼被凤槃生从马车里抱出来,在山路上蹦蹦跳跳地跟着他走。 许多人不停地看向灼灼和凤槃生,终于王公公笑着走过来，行了一礼说：“殿下，山高路远,小郡主可受得了崎岖山路？不如让小郡主留在别院中玩耍，奴才这里有几个脚力好的小子，抬的步辇稳当没有一点儿颠簸……” 凤槃生看了眼不远不近候着的步辇,叫灼灼过来,让她看步辇,“想坐吗？” 为表对祖先的尊敬，自山脚下就不能再骑马坐车，只有皇帝有乘坐步辇的特权,现在为了把灼灼送下山，征平帝把步辇都让出来了。 灼灼好奇地跑过去看金色的步辇,上面装饰的纹样图案是祥云和五爪金龙,栩栩如生,扑面而来的霸气。她不懂这颜色和图案代表着什么,只觉得好显眼好好看，那当然要坐上去试试啦。 步辇很舒服，软绵绵的垫子上铺着特殊的布料，凉丝丝的，一下子消除了燥热。而且步辇的空间很大,灼灼可以在上面左右来回跑看风景。 凤槃生见灼灼玩儿得开心，就让步辇跟着他走。 抬步辇的四人面面相觑，最终一声不吭地跟着凤槃生走。王公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也不拐弯抹角了，小心地说：“小郡主也要上山吗？” 凤槃生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懒洋洋的语气含着讽意，“劳烦公公告诉陛下，灼灼不仅要上山，还要入太庙上族谱。” 很多人都叫灼灼小郡主，其实她并没有上族谱，也没有被册封，今天凤槃生就要把这虚名给落实了。 王公公连一句“不合规矩”都不敢劝，连忙去禀报征平帝了。 周围听到这话的人反应各异，有做派古板的人一怒之下想要训斥凤槃生，被其他人拦住了，剩下的人就算再心情复杂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偷看灼灼的人更多了，羡慕的嫉妒的都有。大家都想知道，用什么姿势投胎能成为凤槃生的孩子，这样的宠爱他们也想要！ 等到了太庙，已经过了灼灼吃午饭的时间了，凤槃生旁若无人地打开侍从拿过来的食盒，开始喂灼灼吃东西。饭菜的香味随风飘散，隐隐约约传来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饥肠辘辘的宗族长老们聚在一起唉声叹气，恨不得把不敬祖先的凤槃生捆到祖先牌位前嘎了谢罪。 一路上威严尽失的征平帝反而是最平静的，“天欲其亡，先使其狂。狂妄无知小儿，还未继位，就失了宗族的心，还留下不敬不孝的把柄。” 王公公眼神一闪，压低声音，“陛下有办法……？” 征平帝不咸不淡地看了王公公一眼，没说话。但王公公在御前伺候几十年，比征平帝自己还了解他，看出来他心情不错。 等灼灼吃饱喝足，祭祖终于开始了，她懵懂地学着凤槃生的动作开始跪拜，但是这石板地面太硬了硌得慌。灼灼干脆坐在地上，跟随众人的节奏装模作样地弯腰。 其他人注意到灼灼的动作，都当没看见。 祭祖结束，灼灼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被凤槃生抱起来就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后面的流程是他抱着她走完的。但是灼灼没能安稳地睡到回到王府，因为半路上遇到了刺杀。 一群蒙面黑衣人毫无预兆地从路两边冲出来，根本不管自己死活，看见穿朝服的就杀，眨眼间就有十几个大臣倒在地上。征平帝和凤槃生这边的刺客最多，乌泱泱全是人，别人想救人都冲不进来。 灼灼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好一阵箭雨射向马车，铁箭头入木三分，咚咚咚的声音在马车内听着，直接是立体环绕效果，立刻让灼灼清醒了，“爹爹。” “睡醒了？不怕啊，很快就结束了。”凤槃生如往常一样安抚灼灼。 但这次遇袭的人太多，就算黑衣人和侍卫都不吭声，那些被吓破胆的朝臣侍从们也都尖声叫喊，恐惧绝望的情绪蔓延开。 灼灼被凤槃生按在怀里，忽然就明白马车外正在发生什么样的事，她疑惑地问：“爹爹，为什么总有人来杀我们？大家不要打架，在自己家里玩耍不好吗？” “因为有些人想要权势，不得不去争抢。”凤槃生闭目听着外面的动静，猛地抽出一把长剑刺了出去，车厢外传来一声闷哼，再抽回剑，剑身上染着血。 凤槃生皱眉，在锦缎上把血擦干净。 灼灼说：“爹爹杀人了吗？” “嗯。”凤槃生的情绪和声音都很稳定，让灼灼也感受不到害怕，她只是觉得要是能少点人想杀他们就好了，要不然坐马车出去玩儿都不安生，好烦哦。 很快驻守在城外的军队赶来救驾，把刺客全部镇压，然后开始到处找幸存的人。 灼灼想看看外面，不出意外地被凤槃生阻止，她乖乖地趴在他怀里，听外面的人说征平帝被流箭射到受了轻伤，刺客都服毒自尽了没有抓住活口，还说朝臣死了三十多人，重伤轻伤的百余人。 9972直接好家伙，这次来祭祖的朝臣，一共还不到二百人，这是所有人都不死即伤？也不知道谁安排的刺杀，这是生怕朝堂不乱啊。 就在这时，外面骚乱了一阵，片刻后那人继续说：“在林中，发现了淳王和楚王的尸体。” 9972:[……] 它怀疑这次刺杀，凤槃生是主谋。 不仅9972这样怀疑，很多人也这样想，因为大家想不出刺客屠杀朝臣的理由，而疯子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觉得是征平帝意识到保不住皇位后狗急跳墙了，干脆一通乱杀泄愤，留着烂摊子给凤槃生收拾，也算是报复了。 事实如何呢？凤槃生处理公务密谋谈事从不避着灼灼，9972很快就搞明白，这次的刺杀竟然有四方势力下场。 先是继位无望的淳王楚王决定在祭祖这天刺杀征平帝和凤槃生，他们俩现在是拔了牙的老虎，可用的人不多，但有喜欢押宝的朝臣在背后支持。 然后是得到消息的征平帝怒不可遏，派出专属于皇帝的死士，要把三个大逆不道的儿子和朝臣都杀了。 最后是凤槃生派出的暗卫，不正面出现，只是需要确保他想杀的人都死了。 所以，朝臣是征平帝杀的，淳王楚王是征平帝杀的，征平帝是淳王楚王伤的。而既得利益者凤槃生，是无辜的。 9972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竖起大拇指。如果不是凤槃生自己太疯，原剧情后期主角凤华君真的斗不过他。 因为征平帝破罐子破摔了，没人处理的朝政都送到了凤槃生这里来，除此外还有死了一批部门最高长官的、千疮百孔的朝堂要整顿。凤槃生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书房里处理事务。 灼灼也不到处野了，经常在院子里玩一会儿，就跑到书房趴在软塌上玩玩具，时不时看凤槃生一眼。她这种无声的依恋和陪伴，让凤槃生心情颇好，再棘手的事务也能平和地处理。 这天，灼灼奋战许久，终于把九连环解开了，正要让凤槃生看看，就听到奏折砸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凤槃生杀机四溢的声音，“齐国来使，祝贺周朝皇帝陛下五十岁大寿……本王小瞧你们了。” 书案前跪着一个眼生的武将，仔细一看是顾远。灼灼想起来有段时间没见顾远了，他黑了好多，也壮了一些，整个人锋芒内敛十分危险的感觉。 顾远沉声说：“是属下失职，未能及时发现淳王楚王和齐国的联络。” 一旁的沈行云推测，淳王楚王是早就和齐国有联系，他们做了两手准备，即使祭祖那天行动失败，也能尽量搅黄凤槃生的好事。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两人在那天都死了。 齐国和大周接壤，有积累了数百年的仇恨，两国各有强弱，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 二十年前，两国交战，大周惨败，御驾亲征的武皇帝重伤不治而亡，征平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齐国求和，纳贡，送质子。 而凤槃生作为中宫嫡子，还未享受一天这个身份带来的权利，就被迫承担了责任。懵懂幼童被送往异国他乡，九死一生受尽屈辱磨难七年，才等到舅舅率兵突袭齐国边境，一夜之间攻占三座城池。 当时的朝堂有两种声音，一个是贵妃的父亲一派，认为应该尽快把这三座城池纳入国土，派遣官员治理。另一个是姜家父子、姜皇后等人认为这三座城池易攻难守，没有驻守的意义，坚持要用它们把凤槃生换回来。 那种两国之间随时战争再起的情况下，拖延一分一秒凤槃生都有可能被砍了祭旗。贵妃一派未必不知道那三座城池守不住，他们就是想拖死凤槃生。 是姜舅舅偷偷率领部下潜入齐国国都，把凤槃生救了出来，遗憾的是归途中他旧伤复发，没能回到京城，死在了边疆。 姜舅舅的行为是能抄家问斩的死罪，但随着他的死，功过相抵，不再追究。 厉王一派的人都知道，只要凤槃生继位，大周和齐国必有一战。凤槃生这些年在齐国发展了庞大的地下势力，这也是这次他们能在使臣出发前提前得到消息的原因。 沈行云等人认为，齐国此次出使，来者不善，要谨慎应对。这世上，除了灼灼，应该只有齐国能真切影响到凤槃生的情绪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凤槃生的情绪绝不能失控。 凤槃生听着几人小声讨论，忽然问：“静王有什么异动？” “王爷怀疑是静王？”几人顺着这个思路一想，发现他们确实在有意无意间略过了静王的信息，这属实不应该。难道静王才是最大的毒蛇？ 凤槃生挥挥手把人打发走，仰头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闭着眼摸到凉了的茶壶，刚要出声喊人，想起灼灼还在软塌上玩儿，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凤槃生准备去给灼灼盖被子，睁开眼就对上一双盛满关切的清澈眼眸，他笑了起来，“灼灼来，爹爹抱抱。” 灼灼跑过去被凤槃生抱着坐在腿上，她学着他平日里哄她的样子，轻轻拍着他的胳膊，稚气地说：“爹爹不哭哦，灼灼把难过都拍走啦。” 第53章 稚嫩的话让人哑然失笑,凤槃生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沉默片刻说：“爹爹想你奶奶了。” 还有枉死的外祖父和舅舅，以及被撤了番号编入其他军队的姜家军。这些年,仇恨并没有随着时间淡化，反而在心底酿出毒汁,缓慢腐蚀着他的心智骨血,让他痛苦又让他癫狂。 灼灼靠在凤槃生怀里，软乎乎地说：“奶奶也睡着了吗？” “对，睡了很久了。” “那爹爹要好好吃饭长高高,每天开开心心，奶奶看到了也会开心～”这是吴静秋哄灼灼的话，灼灼复述完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爹爹,你看看我,我长高了吗？我娘说，要我越高越好。” 凤槃生有些失神，听到灼灼的问题,他掐着灼灼的胳肢窝把人举起来，打量了一遍,说：“长高了。” 其实灼灼这一个多月没怎么长个子,因为她之前有些体弱,比较瘦。不过这些天精细养着,倒是让她身上肉乎乎的了，小脸蛋儿上有了婴儿肥，可爱得很。 不清楚小孩儿一个多月不长个儿是不是正常，凤槃生立刻就从黑暗的情绪中抽离，进入老父亲状态,让人去叫白术来给灼灼看看。 灼灼还很操心地说：“姐姐，茶凉了，爹爹要喝热茶。” 侍女被萌得不行，不自觉变成了夹子音，“小郡主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烧水沏茶。” 过了会儿，白术过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儿。凤槃生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灼灼的玩伴之一，叫张晋，曾跟灼灼说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睡觉、后娘”之类的话，连累父母差点被甘松严刑拷打。 不过这家人怂得很，不等甘松用刑，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做过的所有事都交代了。在知道是儿子的话引来的祸端后，张大人和张夫人简直想钻到地缝里去。 事情的原委很简单，张大人为人为官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喜欢美人儿，家中妾室有近三十个，这还不算通房和关系不清的丫鬟，因此他还有些风流名声。 但是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张大人如此这般，年纪轻轻就虚了。 张夫人不希望张晋长大了也如父亲一般，又发现他的性格和张大人一样，喜欢漂亮姑娘，被人一哄就找不着北了。所以，张夫人未雨绸缪，因地制宜，直接以家中的妾室通房丫鬟为例，时时给张晋现场分析教学。 先不说教学效果如何，张晋大概是太喜欢灼灼，又或者是没跟别的小朋友玩儿那么嗨过，脑子一热就忘了母亲的叮嘱，大嘴巴叭叭叭，把上过的课都说了出来。 凤槃生念在张家人是无心之失，并没有太过处罚他们，只是简单的警告了一下。但中元节那天许多人都听到了那些话，那些人又在短短时日传播给了更多的人，张家夫妇已经无颜在京城待下去。 前些天，张大人自请离京外放，大约这几天就要走了。这小子现在过来，是想跟灼灼告别？呵呵。 凤槃生心中冷笑连连，果然见张晋行了礼之后，期期艾艾地说：“灼灼，我要走了。” “走哪去啊？”灼灼好奇地问。 “去很远的地方，我娘说，骑马都要四五天才到。”张晋很伤心很不舍，他知道是自己闯了祸连累家里，害怕又很自责，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憔悴了许多。 “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一早。” “可是你像生病了，不能等病好了再走吗？” 张晋差点哭出来，低着头说：“不能。” “哦。” 灼灼的语气有些失望，张晋听到后猛地抬头看着她，“我……” “一路顺风呀。”灼灼没发现张晋要说话，很贴心地说：“你是不是不能跟陆逐风他们告别啦？别伤心，我会替你告诉他们的。” 张晋：“……嗯，谢谢灼灼。” “那你回家休息吧，赶路很辛苦的，再见！” 看着灼灼认真的小脸儿，张晋晕乎乎地就离开了书房，连最想问的“你会想我吗”都没问出来，就被门外的侍女领走了。 围观的两个大人都有些好笑，凤槃生捏了捏灼灼的小脸蛋儿，“做得好，继续保持。” 同时凤槃生心里有些不爽，这些男孩子太不省心了，他都想把玩伴里的男孩儿都赶走了，但他又不打算把灼灼养成那种婚前除了父亲兄弟就没见过异性的闺秀，所以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过，可以敲打这些男孩儿的父母，好好教孩子。 “啊？”灼灼歪头看着凤槃生，凤槃生不好说自己的想法，直接让白术来给灼灼把脉，又说了自己的忧虑。 白术已经习惯了凤槃生在灼灼的事情上大惊小怪，仔细把了脉后，说了无碍。不过可以通过食疗的方法让灼灼的身体更强壮，长得更高。 因为食疗的搭配比较复杂，白术要回去写，写完了会送过来给凤槃生过目。 灼灼说：“白术叔叔，爹爹也好累，你给爹爹也写个方子吧。” 白术笑着说：“是，小郡主。” 凤槃生心中阴霾一扫而光，抱着灼灼起身，“爹爹带你出去玩儿。” 灼灼立刻兴奋，“我要爬树！” 凤槃生自然是千依百顺，抱着灼灼，让她扒住一棵小树，然后一手托着她的小屁屁，一手扶着她的后背，“爬树喽，灼灼真厉害。” 然而灼灼并不满意，她指着院子里最高的榆树，“要爬这个！” 凤槃生就把灼灼转移到榆树上，但是灼灼还不满意。她仰头指着树顶，恳求道：“爹爹带我爬上去。”她还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爬不了，要靠凤槃生。 凤槃生拒绝三连：“太高了，不能爬，上不去。” “有个黑衣服的叔叔在上面，我看见过！” 凤槃生：“……” 是哪个暗卫不藏好，让灼灼看见了，罚钱！不过树顶这么高树叶那么茂密，灼灼都能看清楚，眼神儿真好，真棒。 察觉到凤槃生的为难，灼灼体贴地说：“爹爹，让黑衣服叔叔带我上*去。” 这怎么可以！凤槃生立刻说，“爹爹能带灼灼爬上去。” 凤槃生换了身劲装，把灼灼绑在背上，开始爬树。微风吹过，榆树叶簌簌作响，有几片叶子飘下来。灼灼伸出双手一通乱抓，还真抓住了叶子，她伸手让凤槃生看，“爹爹，这是绿色的，没有变黄就落下来了。” 凤槃生缓了下呼吸，“有的绿叶生病了会落下来，有的是被鸟踩掉的，有的是被风吹掉的……总有各种意外，让一片叶子中途死掉。” “嗯……”灼灼努力思考，奶声奶气地说：“就像人一样，有的人会流血死掉，有的会淹死，有的会摔死……总有各种意外，让一个人中途死掉。” “对。” 灼灼把绿叶放在一根树枝上，绿叶和绿叶依偎在一起，她开心地拍手，“它们又在一起啦。” 凤槃生看到这一幕，一口浊气从胸腔中排出，他望着远处，越过庭院楼阁和宫殿城门，看到巍峨高山和广阔天地。 天地，之大。 等到了最高处，凤槃生把灼灼解下来抱在怀里，还扶着她沿着树枝走走。越走越细，树枝晃晃悠悠，灼灼也东倒西歪着一边惊呼一边哈哈笑，兴奋得不行。 玩儿累了，灼灼也饿了，“爹爹，树叶什么时候变黄啊？”她想吃螃蟹，也想吃藕。虽然她根本不记得螃蟹和藕长什么样、是什么味儿了，但就是想吃。 “很快了。” 风吹过，树叶打着旋儿落下，灼灼捡起一片叶子，仔细看了看，开心地说：“爹爹，树叶变黄了！” 她边喊边往书房跑，正好遇上离开的王公公，“王爷爷，秋天来啦。” 王公公受宠若惊，弯腰目送灼灼跑远，叹了口气。是啊，秋天了，北边的匈奴又要南下劫掠了。 灼灼跑到书房里，和凤槃生分享自己的新发现，期待地说：“爹爹，今天吃螃蟹吗？吃藕吗？” “吃。”正好王府里来了一批螃蟹和藕，本就要做了给灼灼尝尝鲜，不过，“今晚要进宫，灼灼想去吗？” 9972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凤槃生很宠灼灼，但也不会把她养在温室里，即使他接下来会遇到危险，也不会特意和灼灼分开。一开始9972以为凤槃生是不在意灼灼或者是为了迷惑敌人，现在知道这就是他的育儿方式。 凤槃生不会把灼灼保护得密不透风，他会让灼灼经历风雨，但不会让风雨伤害到她。 灼灼看着凤槃生，“爹爹去吗？” “去。” “我也去，我不要和爹爹分开。” 到了宫里，灼灼才发现，这次的宫宴有点不一样，因为有好多衣服不一样的人。她好奇地盯着这些人看，在看到一个身着华丽但病歪歪的男人时，男人盯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灼灼被吓到了，扑到凤槃生怀里，“爹爹，有坏蛋，笑得好丑好丑好丑。”说完她还伸出小手指着，“就是他！” 此时征平帝正要讲话开宴，乐声停止，殿内十分安静，灼灼又没有压低声音，她的话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众人:“……” 童言无忌，但小郡主每次都能语出惊人。她指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与齐国使团一起来的齐国太子，齐璋。 齐璋笑容一僵，眼中闪过阴郁，他沉默地看向征平帝，一副等着他打圆场的无奈模样。 大周最近的局势太过扑朔迷离，齐国的探子连如今大周真正的掌权者是谁都探不出来，正好借此机会，能从征平帝的反应中推测出一些大周的局势。 第54章 上次中元节祭祖,灼灼不是在睡就是在玩儿，没怎么注意到征平帝。现在她仰头望过去，发现征平帝最近瘦了很多,高大的身躯如今像是被压垮的树枝，龙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整个人散发着强撑的威严。 如果灼灼的词汇量再丰富一点,会知道征平帝现在的情况是外强中干，萎靡却疯癫。 中元节刺杀，征平帝的目标完成了大半,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发泄后的空虚和茫然。年过半百，蓦然回首，他身侧无人相伴,膝下无人承欢,坐实了孤家寡人的称号。 这些日子,征平帝时常在半夜惊醒，耳畔回荡着淳王和楚王的质问，为什么要杀他们？是啊,想要泄愤，杀几个有异心的大臣就行了,为什么要杀亲子呢？圈禁一辈子不行吗？ 征平帝日夜思索,想不起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了,大约是遭了谁的算计,只是他没有证据。不过他在权谋中浸淫几十年，凭直觉也能猜出嫌疑人，无非是仅存的两个皇子，静王或者厉王。 征平帝之所以会怀疑残疾又无害的静王，是因为他发现他们的母妃留下来的暗卫,不是掌握在楚王手中，而是由静王掌控。被欺瞒的征平帝不觉愤怒只觉畅快，想知道静王和厉王，谁能笑到最后。 在得知齐国派遣使者之后，征平帝还挺期待今晚的宴会的，就是想知道静王厉王齐璋齐聚一堂会搞出什么事来。只是没想到，还没开宴，先出状况的是灼灼，小傻子一样的灼灼。 在凤槃生非要带着灼灼祭祖后，征平帝更加确信了之前的想法，认为他对灼灼只有利用，所以征平帝对灼灼越发的怜爱。 此时他看着灼灼，语气竟然有些慈爱，“这么晚了还进宫，灼灼不困吗？小孩儿熬夜长不高，爷爷让人送你回去吧。” 灼灼摇头，奶声奶气地说：“我要陪爹爹呢。” “你在这，你爹爹还嫌你闹呢。”征平帝笑了起来，还要说什么，凤槃生忽然看向他，嘴角勾起嘲弄的笑，语气温柔，“不会。” 征平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丝毫不掩饰对凤槃生的不喜，他懒得再说话，冷淡地看了王公公一眼。王公公会意，上前两步，高声宣布开宴。 丝竹声起，然而席上一片冷寂，大周的朝臣观察着凤槃生的反应，见他笑着给灼灼夹菜剥螃蟹，他们也笑了起来，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而齐国使臣那边，空气都快要被冻上了。 齐璋端起酒杯慢慢看了一眼，又把酒杯放在案上，咔哒一声。 一个使臣会意地站起来说：“周朝皇帝，周朝物产丰饶，我大齐的女子很喜欢周朝的金丝镶嵌首饰，前年岁贡中没有，很是可惜，不知今日能否赠送一些。” 这话一出，刚热闹的气氛又冷了下来。 齐国因为国内水患地动频繁，国力减弱，而大周连年休养生息，日渐强盛，早就不愿继续向齐国纳贡，经过几年筹备，正式于去年停止。这齐国使臣现在当面讨要，好生厚颜无耻。 一个年轻气盛的大周官员立刻出声驳斥，说只有无能弱夫才会摇尾乞怜向人索要东西，齐国若果真艰难，只要诚心拜求，大周可接济些许。若是想要做交易，齐国需要展示筹码。 齐国使者则很是惊讶地说，两人相交，互相赠礼是常情。他们大齐远道而来为征平帝贺寿，所带珍宝繁不胜数，怎么周朝的官员如此敏感多思，脸红脖子粗地想要与他辩驳，如同别人看一眼就跳脚的市井泼妇。 大周的年轻官员被这无赖话语气到，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其他人也拉不下脸来争执，就在这时，一道软乎乎的童声响起，“你不是看一眼，你是要爷爷送东西给你。” 齐国使者立刻瞪了过来，灼灼根本不怕他，睁大眼睛瞪回去，瞪完了还好心说：“你刚才自己说的，我们都听到了。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忘记了？我家的白术叔叔医术好，你求他给你看看脑子吧。” 因为他们刚才的说话内容，灼灼灵机一动，补充道：“要付钱的，你有钱吗？” 齐国使者骑虎难下，跟灼灼争辩也不是不争也不是，他干脆不看灼灼，对着征平帝皮笑肉不笑地说：“周朝自称礼仪之邦，没想到却让一个无知小儿扰乱夜宴，真是大开眼界。在我们大齐，女子没有资格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 灼灼眨眨眼，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这时，凤槃生给灼灼擦了擦嘴角的汤汁，不咸不淡地看了齐国使者一眼，说：“她出现在这里，就有资格。倒是你，在陛下面前大放厥词，该治御前失仪之罪。” 话落，就有禁卫军上前把这位齐国使者拖下去。其余齐国人大惊，有的大声质问，有的试图阻拦，有的抓起椅子等防御，有的护在齐璋身前。 齐璋淡定的神色终于挂不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刺激太大，他的身体晃了晃，被下属扶住后他脸色难看的把人推开，然后深吸一口气，“周朝皇帝陛下，你这是何意？” 征平帝本来也是怒火高涨，但被这么质问，他呵呵笑了，“齐国太子没听见吗？这些人是听从厉王的命令，你跟朕说话有什么用。” 在朝臣和他国使臣面前承认自己被架空，彻底摆烂的征平帝看着齐璋等人震惊的模样，竟然觉得神清气爽。仿佛找到了新思路，征平帝干脆半靠在龙榻上，让小宫女喂水果，吃瓜看戏。 齐璋的脸色更难看了，眼神怨毒的看向凤槃生，但很快他笑了，把恶意隐藏起来，宛如一个温润公子，“厉王，多年不见，我们重逢后要这样剑拔弩张吗？看在我们七年的交情上，不要为难无关的人了。” 凤槃生似乎是觉得这话好笑，他动了动手指，禁卫军直接拔刀乱砍，把阻拦的齐国人逼退后，拖死狗一样把使者拖了下去。 知道内情的大周的朝臣和齐国的人都安静下来，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凤槃生和齐璋。大周朝臣的反应更大一点，都有意无意地摆出最容易逃跑躲藏的姿势，很怕凤槃生会暴起杀人。 “厉王。”齐璋状似无奈地叫了一声，“当着孩子的面，这么残忍霸道，不太好吧？” 这话和语气着实亲近，灼灼被弄懵了，在齐璋和凤槃生之间来回看，忍不住问，“你是谁啊？你是我爹爹的朋友吗？” 齐璋缓缓说：“我们是生死之交。” “爹爹，什么是生死之交？”灼灼问凤槃生，但齐璋抢答道：“是可以托付生死的好朋友。” “可是我爹爹不想理你。”灼灼奶声奶气地说：“你不要在这里了，你走吧。” 众人：“……” 这是灼灼第一次对某个人这么不友好，只是懒得理齐璋的凤槃生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看也不看神色各异的人，而是心情颇好地对征平帝说：“时间太晚了，臣先告退。” 说完，不等征平帝说话，凤槃生抱着灼灼离席，在路过齐璋的时候，他笑着说：“灼灼，爹爹与他并非朋友，而是仇人，你没有感觉错。能在别人的谎言和伪装中发现真相，灼灼真厉害。” 灼灼立刻扭头看向齐璋，做了个鬼脸，“撒谎烂鼻子。” 齐璋额头青筋一跳，被气得脸色发白，身体摇摇欲坠。齐国人惊呼着“殿下莫动怒”围上去，还有人掏出药丸给他喂下去，但还是没能阻止齐璋的昏厥，一时间惊恐喊声直冲云霄，仿佛齐璋已经死了。 招待对象晕了，夜宴办不下去了只能提前结束，刚跨出殿门的凤槃生听见身后的动静，语气嘲讽又温柔地说：“灼灼你看，当遇到不好应对的事情时，有些人会选择装晕逃避。这个方法不好，太影响别人了。” 真的是顺势装晕的齐璋：“……” 想要叫住凤槃生让他责备灼灼的朝臣：“……” 回王府的马车上，察觉到凤槃生今晚的心情不太好，灼灼靠在他怀里，担忧地说：“爹爹因为那个晕倒的人不开心？我们让甘松叔叔把他杀掉吧。杀掉了，爹爹会开心吗？” 9972大惊，灼灼怎么张嘴闭嘴都是杀人？凤槃生你听听你都教了些什么！ “爹爹不是因为他不开心，他曾经欺辱过爹爹，但是爹爹已经把过往放下。等他受到应有的惩罚，爹爹和他就两清了，不过他死了爹爹会开心。”凤槃生没有觉得不对，他目光悠远，“爹爹是为了别的事。” “什么事呀？” “这是爹爹的秘密，不能说。” “好吧。”灼灼允许凤槃生有自己的小秘密，她神神秘秘地说：“爹爹，灼灼也有秘密，不能告诉你哦。” 9972立刻提起了心，它可太清楚灼灼那点事儿了，能被称为秘密的，就只有穿书和系统了，这可不兴说啊。 在9972的提心吊胆中，灼灼说：“我在床底下藏了糖，我偷偷吃，爹爹不知道。” 9972:[……] 凤槃生配合地点头，“爹爹不知道。”他看出来灼灼是困迷糊了，用练就出来的专业哄睡手法，很快把灼灼哄睡着了。 到了王府，凤槃生把灼灼放到床上，从床底找出藏起来的糖，他想了想还是没拿走，只是叮嘱秋雨秋风看紧点，别让她偷偷吃太多。 凤槃生转身要走，又没忍住转回来，低头蹭了蹭灼灼熟睡的脸蛋儿才离开。他没有回屋，而是离开院子去了库房，取出一把寒光颤颤的长剑。 这把剑之前一直挂在凤槃生的屋子里，是灼灼来了后总喜欢摸索东西，担心伤到她，才把剑收到库房里。如今重见天日，剑身发出一声轻吟，在月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凤槃生带着剑，去了皇宫。 第55章 夜半子时,随着更声响起，鸿胪寺外蓦然出现一批黑衣人，这些人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片刻后里面传来打斗声。 齐璋惊醒，一睁开眼就看到闪着寒光的长刀劈砍过来,他狼狈地滚下床大声呼救。门外的侍卫立刻冲进来,就在昏暗的烛光下看到齐璋挡在身前的手被砍掉了四根手指。 鲜血喷溅，齐璋惨叫着倒在地上，被冲过来的侍卫扛起来往外跑。然而刚冲到门口,院子里也出现七八个黑衣人，和后面的一起把他们包围起来。 齐璋试图和黑衣人交流，然而这些人根本理都不理,就闷头杀人。齐国侍卫们拼命抵抗,但黑衣人越来越多仿佛无穷无尽,很快齐国人死伤惨重，就连被保护着的齐璋都又被砍了好几刀，站都站不稳了。 就在众人绝望时,忽然又冲进来一队巡逻军和黑衣人打作一团。仅剩的几个齐国人惊喜地围在齐璋身边，大喊着：“得救了！我们得救了！殿下您坚持住！” 因为失血过多而在昏迷边缘徘徊的齐璋强撑着睁开眼看过去,就看到巡逻军砍菜切瓜似的把黑衣人杀了,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巡逻军会这么强吗？ 不等齐璋多想,忽然听到身边人的惊呼，他抬眼看过去，正好看到一把刀直直的飞向他。齐璋瞳孔一缩，下意识艰难地移动身体并撇开头去，下一秒他鼻子一凉,因为剧痛昏迷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齐璋听到了马车走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身下颠簸得难受。他挣扎着睁开眼，一个侍从就哭着扑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殿下，您醒了！” 齐璋觉得浑身都疼，想起昏迷前的画面，哑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侍从悲痛的陈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巡逻军在和黑衣人打斗的过程中，挑飞的长刀意外飞向齐璋，齐璋扭头躲了下却没能完全躲开，被削掉了鼻子。而齐璋身后扶着他的人完全没躲开，被扎中心脏，已经没了。 现在他们是在马车上，因为巡逻军要带齐璋去面圣。 说到这，侍从悲愤不已，“周朝欺人太甚！殿下重伤昏迷，他们却……” “闭嘴！”齐璋喝了一声，颤抖着手往脸上摸，摸到被包裹着的鼻子部位一片平坦时，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听见侍从还在愤愤说些废话，齐璋恨不得把人掐死。 蠢货！还在这纠结什么待遇问题？巡逻军的行为明显是不再把他们当作他国使臣了，是撕破脸了！现在进宫只怕是九死一生，还不赶紧趁机逃跑！ 齐璋询问着他们还活着的人员和武器，越问越心凉，大概是黑衣人和巡逻军有意清除齐国的官员，现在活下来的就只有三个小太监，只会伺候人，别的啥也不懂啥也不会。 无奈，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死的齐璋强撑着残破的身躯制定逃跑计划。 就像凤槃生在齐国安插探子经营势力一样，京城也有齐国的眼线，齐璋制定好计划后就让一个小太监背下来，然后在拐弯时把他推下马车去找人求救。 “有人逃跑，抓住他！” 小太监还没落地就被发现了，连滚带爬地冲向一个小巷子，身后追着三名巡逻军。 马车没有停，用脑过度的齐璋陷入半昏迷状态，就在他要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马车帘子被掀开，什么东西被扔了进来砸出咚的一声，紧接着是另外两个小太监的惊恐尖叫声。 齐璋在他们的尖叫声中得知，被扔进来的是那个被他推出去的寄予厚望的小太监，已经死了。齐璋一口气没上来，彻底晕了过去。 承乾宫，灯火通明，却安静的只有风声和虫鸣。大殿内没有任何宫人，征平帝穿着单衣坐在龙床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双目圆睁地瞪着屏风旁的凤槃生，声音如响雷，“厉王，你要弑君？！” 凤槃生不为所动，他的半边身子在屏风的阴影里，声音寒凉，“十三年前，母后在此触亡。”他抬手，摸了摸屏框上一个位置，“就是这里，血已经看不见了。” 征平帝的呼吸声停了一瞬，声音瞬间苍老了十岁，“是贵妃和孙家诬陷姜家私通齐国，他们早已付出了代价。” 凤槃生轻轻笑了起来，“不是他们付出了代价，是本王把他们都杀了。你当年明知真相，只是想让姜家和孙家两败俱伤。” 姜皇后知道征平帝对姜家的忌惮，即使姜舅舅死了也不能减轻分毫，为了保下姜老将军和凤槃生的性命，她自绝于承乾殿。 只是后面凤槃生不愿利用姜皇后的死煽动舆论保全自身，他们一家人都是刚强果断的性格，宁为玉碎。凤槃生直接带着姜家给他的暗卫，把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杀了。 “你觉得我当年没有杀你，你就与此事无关？”凤槃生往烛台走了两步，抬手指着上方，“那天清晨我就在这根横梁上趴着，等着你下早朝。可惜在动手前，被外公派人抓走了。” 之后凤槃生被姜老将军丢在翊坤宫，被御林军抓住，在他即将要被赐死的时候，姜老将军带着丹书铁券保住了他的命。凤槃生时常想，愚忠的人，真的是可怜又可恨。 他忽然把手中的长剑掷向征平帝。长剑稳稳扎在脚塌上，吓得一直努力保持帝王威严的征平帝哆嗦起来。 凤槃生冷漠地看了一眼，连嘲笑的心思都懒得有，他转身离开，留下的话狠狠砸在征平帝的心上，“外公就是用这把剑自绝。” 征平帝立马崩溃，大声嘶吼：“厉王！朕没想杀他！” 凤槃生笑了，也不去探究这句话的真假，“但是我想你死。”他关上了殿门，最后从门缝里瞥见征平帝颓然地倒在地上。 出了承乾宫，空荡荡的宫道上停着一辆马车，候在一旁的黄柏上前禀报，“主子，人已经带来了。” 凤槃生看了眼马车，黄柏心领神会，说：“出现了点意外。本来能扎烂他的鼻子，但他扭了下头，鼻子被削掉了。”说完，黄柏求生欲极强地补了一句，“也不知道小主子会不会满意。” 凤槃生冷沉的脸色和缓了一些，说出口的话有着带娃儿家长式的妥协，“反正灼灼不会知道，就这样吧。” 想起灼灼，凤槃生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看看她，在走之前，他交代甘松黄柏，“把静王和齐璋带进去给陛下看看，把他们做的事也说给陛下听听。”让他死前了解一下朝中大事。 “必要的时候，帮一帮他。” 至于帮什么，几人心知肚明。 甘松黄柏沉声道：“卑职遵命。” 已经醒过来的齐璋惊恐异常，被人从马车上拖下来的时候，他发现他确实身处皇宫，而宫里的御林军全部听从凤槃生的调遣。他看向凤槃生，做着最后的挣扎，“凤槃生，你想掀起两国战争吗？你要做千古罪人吗！” 黄柏撕下一块布料堵住齐璋的嘴，齐璋拼尽全力吐掉，嘶吼着：“匈奴不日将要进攻周朝，只要你放本宫走，本宫定会劝父皇和周朝结为同盟，共同抵御匈奴！” 黄柏重新塞住齐璋的嘴，嗤笑一声，“齐国和匈奴勾结的事，我们殿下早就知道了。” 齐璋双目圆瞪，不可置信，就在这时，他看到一辆轮椅被人从另一头的宫道上推过来，上面正是静王。 在看到齐璋的瞬间，静王淡定的神色维持不住了，当即道：“我要见厉王！” 甘松哼笑一声，“王爷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和齐国太子有很多话要说吧。” 静王以为甘松会说他跟齐璋合谋的事，下一秒却听到他说：“就比如，今晚鸿胪寺的刺杀。静王手下不少好手，差点把齐国使团斩尽杀绝，幸好王爷掌管的巡逻军发现异常救下了齐国太子。” 静王和齐璋脸色剧变，齐璋恨不得冲过去生撕了静王，静王很快调整好神色，“你不要空口无凭污蔑于本王，有什么证据？” 甘松笑了笑，说：“陛下听闻后，担心厉王对齐国太子有救命之恩，不顾其重伤，将其接入宫中救治。可惜，静王逼宫，陛下和齐国太子不幸离世，厉王只好将叛军全部处死。” 说完，不管两人什么反应，直接把人带进承乾殿。 灼灼晚上睡得不太好，她在半睡半醒中哼哼着，被秋雨轻声唤醒，“小郡主，要如厕了吗？起来吧，不能尿床呢。” 灼灼在被窝里翻来覆去，一会儿揉眼睛，一会儿捂耳朵，一会儿发出“嗯——”的怪异长声，等好不容易醒了坐起来，她推开秋雨秋风下床，“我要爹爹。” 秋雨秋风很是为难，想哄着灼灼继续睡觉，但灼灼已经完全清醒了，喊着“爹爹”就跑出厢房，不顾众人的阻拦，跑到正房推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床。 “爹爹，你去哪了！”灼灼瞬间就红了眼眶，爬到凤槃生的床上仰着头嗷嗷大哭。 侍从们焦急又无奈，绞尽脑汁哄灼灼，试图陪她做游戏玩玩具，还拿出了她喜欢的各种糕点糖果。 灼灼看到这些更难过了，她哭是想找爹爹不是想吃东西，这些大人怎么就听不懂呢！不要再围着她了，快出去把爹爹找回来啊。灼灼又气又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9972也哄灼灼，[宝宝先睡一觉好不好？我们就在这睡，等爹爹一回来就能看见你。] 灼灼委屈极了，哽咽着说：“爹爹……就，就不能、现在……回来吗？” 听清这几句话的众人都心疼得不行，平时也不见灼灼半夜惊醒找爹爹，怎么就正好是今天人不在的时候呢？也有心思细腻敏感的，想着就是因为人不在，小孩儿才闹着要找，这就是父女间奇妙的亲缘感应吧。 第56章 灼灼哭了一刻钟,也没见谁松口说要去找凤槃生，就知道没办法了。她把眼泪一收，哭乱的呼吸很快调整好,气呼呼地说：“你们都出去，我要在这里睡觉。” 秋雨等人松了口气,只要这小祖宗不哭了,怎么样都可以。侍从们离开后，灼灼慢吞吞拱进被窝里，委屈巴巴的嘟囔了一会儿,眨眼的频率越来越慢，就在她要睡着时，9972忽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啊——！] 灼灼顿时一个激灵清醒,委屈坏了,“统统,你干嘛呀。” 9972赶紧压低声音哄孩子，[宝宝对不起，我程序出问题了,现在没事了，有没有吓到你？] “吓到了,”灼灼又说：“现在不怕了。” 9972的声音有点飘,[宝宝不怕了就先睡觉好不好？] 未免灼灼一直问下去,9972立刻播放了摇篮曲,看着灼灼三秒入睡，它才开始上蹿下跳发出无声尖叫。怪不得灼灼突然惊醒要找爹爹啊，凤槃生这狗东西去干坏事了！ 刚才9972收到了系统的警告和剧情进度提示，显示凤槃生已经完成了弑君屠杀兄弟的成就，齐璋也死了,下一步就该是和匈奴开战了。 按照原剧情，之后大周会进入长达八年的战乱期，和周围的大小国家打了个遍，打得大周民不聊生，各地起义军揭竿而起。男主凤华君在这里面异军突起，最终成长为能推翻凤槃生的统治的庞然大物。 不出意外的话，此时渣男许文昌已经诈死改名许定山成了丞相府的上门女婿，再过几个月，女主就会上京为亡夫收尸，进而和凤华君相遇。 但在实际演化过程中，根本等不到凤华君推翻凤槃生的统治，这天下就被战火燃尽，生灵涂炭百不存一了。如此惨烈的战争，造成的影响要百年才能逐渐恢复，所以被主系统判定自主演化失败、需要外力介入修正。 9972焦灼得要冒烟了，眼看着凤槃生的人生轨迹无法被改变，主系统就会判定灼灼任务失败从而强制脱离小世界，到时候不仅没办法获得积分，还要倒贴一笔罚金。 灼灼在上个世界虽然完成了任务但评分中规中矩，得到的积分并不多。选中这个世界的时候，考虑到古代亲子鉴定技术的不确定性，9972特意买了一个迷幻道具，可以让灼灼在别人眼中和凤槃生长得很像。 所以现在灼灼剩余的积分都不够交罚金的，虽然9972可以贴补灼灼，但明明可以避免任务失败的。 只要9972在系统警告出现前主动带灼灼放弃任务离开，这样就可以苟到一些生存基础分。当然这样的操作是违规的，只是9972有特殊的过审技巧而已。 但是，因为上个世界的意外成功，还有凤槃生对灼灼的宠爱，9972放松警惕了，就连齐国来使这么关键的剧情点都没当回事！呜呜呜，9972自责悔恨，它对不起灼灼！ 9972在灼灼的脑海里默默流泪，并且在凤槃生推门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它恨不得冲出去咬死凤槃生，你好好养娃儿不行吗，非要搞这些血腥暴力的东西！ 凤槃生已经知道了灼灼今晚的表现，他心疼不已，进来悄悄坐在床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灼灼乱七八糟的睡姿，轻轻给她盖好被子，那颗因为杀戮而躁动的心脏也慢慢平息下来。 这个小东西，简直是上天赐给他的珍宝。 凤槃生的眼神越来越柔和，是让人看一眼就能起鸡皮疙瘩的程度，9972差不多能猜到他此时的想法。它呵呵冷笑，再喜欢有什么用，马上你就要失去你的小宝贝儿了！ 天快亮的时候，甘松前来禀报，前线来了战报。 凤槃生既然要杀齐璋，怎么会不关注匈奴的行动，早就悄悄派顾远等人去了边境。他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看到是一封捷报，顾远率军夜袭了匈奴的驻扎点，杀敌千余人。 凤槃生眉眼舒展，“赏。” 就在这时，天边亮起了鱼肚白，太阳猛地从地平线跃出，整片大地被唤醒。宫中传来了钟声，声音悠远，穿透寂静的清晨。 院中的人都神色一凛，有种尘埃落定的激动和兴奋。凤槃生神情淡淡地说：“陛下驾崩了，让沈行云、赵承祖、王公公主持丧葬事宜，本王待会儿再入宫。” 这个时间敲钟，本来就是凤槃生安排的，因为灼灼差不多这时候醒，正好可以进宫。但昨晚灼灼那么一哭，凤槃生担心她睡不好，干脆晚点去。反正从今天起，没人能在大周对他指手画脚了。 甘松不用问也知道能让凤槃生改变计划的是谁，平静告退后去传达命令了。凤槃生则是回屋，轻手轻脚地给灼灼捂住耳朵，一直到四十五下钟敲完。 灼灼醒来的时候，听到院子里有弹琴的声音，她想跑出去看看的，但发现自己在凤槃生的房*间后，立刻就想起来了前因后果。她也不下床了，一脚把被子蹬开，张大嘴就开始哭，“爹爹——！” 在院子里抚琴的凤槃生额头青筋一跳，小家伙这大早上的一哭，跟给他号丧似的。他赶紧高声应了一声，“爹爹在这！”快步回房，把哭嚎着的灼灼抱在怀里，温柔地说：“这谁家小花猫儿啊，哭得这么可怜。” 灼灼本来就是随便哭哭，看到凤槃生后就委屈得不行，哭得更大声了。哭得凤槃生心都要碎了，低声下气地给灼灼认错，“爹爹以后再也不告而别了，再也不会留下灼灼一个人了，不哭了好不好？” 灼灼可聪明了，不是能轻易糊弄的，她哽咽着说：“爹爹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走，再偷偷回来，我也不知道。” 凤槃生顿了一下，坚定地说：“不会的。灼灼是爹爹的心肝宝贝，爹爹不会骗灼灼的。”就在他想着怎么样让自己的保证可信的时候，灼灼的哭声渐渐停止了。 “要拉钩。”灼灼泪眼婆娑地说。 “好。”凤槃生轻轻勾住灼灼的手指，跟她一起说：“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得到了承诺，灼灼喜笑颜开，被凤槃生抱着回厢房穿衣服洗脸，看到院子里的琴时，她好奇地说：“这是什么？” 凤槃生走过去轻轻拨弄几下，发出悦耳的声音。灼灼喜欢极了，踢着腿要下去，一被凤槃生放到地上就一阵乱抓，抓出一连串的怪音，她还觉得很好听，在那咯咯笑。 等玩儿够了，灼灼想起来了，“爹爹今天没练剑，今天弹琴了。为什么呀？” “因为爹爹今天心情好。”凤槃生轻抚着琴弦，“这是你奶奶的琴。” 灼灼说：“我好想见见奶奶啊。” “过几日带你去。” 等灼灼磨磨蹭蹭的吃完饭，已经巳时了，和凤槃生坐在马车上进宫时，她疑惑地说：“昨天才去过。” 凤槃生想了想说：“皇爷爷死了，我们去送送他。” 灼灼吃惊，“昨天晚上爷爷还好好的，他为什么会死啊？” “因为坏事做多了，是报应。”凤槃生说完，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好笑，哪有什么因果报应，不过是谁有能力谁报仇罢了。 灼灼不再纠结征平帝为什么突然就死了，开始好奇什么是报应。凤槃生只好解释说：“如果一个人做了坏事，就算当时没有受到惩罚，之后也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灼灼似懂非懂，反而是9972忽然无声地冷笑几下。 进了宫，灼灼发现这次真的是大变样。本来金碧辉煌的宫殿现在几乎看不到彩色的装饰品了，都挂上了白布白灯笼，能看到的人也都穿着白色的衣服。 她看看凤槃生身上的墨绿色长袍，又看了看自己的粉色衣服，指着路过的宫人问：“爹爹，我们不穿那样的吗？” 根本没想起来这回事、也没人敢提醒他的凤槃生：“……穿的，灼灼等一下。” 很快有人送来了孝衣，秋雨秋风给灼灼套在衣服外面，她抬了抬胳膊，“爹爹，热。” “忍一会儿好不好？我们出去一下，回来就脱了。” “好——”灼灼拖长了声音，张开双臂要凤槃生抱。 到了停灵的承乾宫，灼灼有点被这一路的肃穆悲伤的气氛吓到，她把脑袋埋在凤槃生的肩颈处，小声说：“爹爹，我们回家吧。” 凤槃生本来要进殿的脚步一转，直接停在了院中，轻声哄灼灼：“灼灼再等一会儿好不好，很快了。” “好吧。” 一直注意着凤槃生的举动的朝臣、宗亲、后妃和宫人们立刻从灵堂里出来，无声地在院中站成一排，在王公公捧着圣旨上前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王公公高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底下跪着的人没有一个质疑遗旨的真实性，就在一个月前，他们还在为让征平帝写下罪己诏和禅位诏书而焦头烂额，谁能想到今日之事？怪不得当时凤槃生一点都不着急，他那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弑君了吧？ 是的，虽然昨晚凤槃生做的隐秘，但朝臣们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该知道的都打听到了真相，现在大家都被凤槃生这“一鸣惊人”的手段吓到了，只希望能保住狗命继续做官。 等王公公读完圣旨，所有人都高呼万岁。即使在这之后凤槃生就抱着孩子走了，于礼不和，也没人表露出一丝不满，反而就在征平帝的灵堂前商议起了凤槃生的登基事宜。 灼灼第一次见这么浩荡的大场面，出了承乾宫还有点震撼，不过倒是把之前的害怕忘掉了，她苦恼地思索了一会儿，说：“爹爹，他们都跪你，跟之前跪爷爷一样，现在你是权力最大的人了吗？” “对，灼灼开心吗。” 灼灼没说开不开心，而是担忧地问：“权力那么重，会把爹爹压垮吗？爹爹会累吗？” 凤槃生脚步一顿，看向灼灼，笑着说：“有灼灼在，爹爹不会累，也不会被压垮。” 第57章 回到王府后,灼灼明显感觉到凤槃生忙碌了起来，每天进出王府的人也多了起来，除了熟悉的沈行云甘松等人,还有好多穿着朝服的官员，也有一些武将。 灼灼前几天在书房玩儿的时候,看到几个文臣武将谋士对着一张地图激烈争论,凤槃生好像也很重视的样子，他都没在这些人争论时看别的东西。 灼灼是想过去看看地图上都有什么的，但有点打不起精神就没去,而是趴在软塌上睡到了傍晚。等醒过来，看到凤槃生面前的桌案上堆了更多的奏折，她失落地自己去院子里玩儿了。 这天,灼灼趴在凉亭的栏杆上看小湖里的锦鲤,温暖的秋日阳光洒在身上,昏昏欲睡。就在她要睡着的时候，看到一群太监捧着什么东西去主院，一路上看到他们的人都压抑着兴奋激动的神情。 什么东西啊这么奇怪？灼灼想去看看,她撑着栏杆站起来，但是她忘了自己是站在座椅上的,又被太阳晒得有点晕,身体晃了一下,就翻到了小湖里。 噗通。 灼灼把聚在这边的锦鲤都砸跑了,她沉到水底，又本能地扑腾着往上游。但身上层层叠叠的衣服浸湿了后太沉了，灼灼扑腾了几下没能浮上水面，还喝了一肚子水，耗尽了力气。 9972尖叫一声开始指导灼灼怎么划水,但是她现在才三岁多，平常还能勉强交流，溺水时太慌乱了根本就做不到听指挥。 眼看着灼灼又要沉到水底，9972简直要应激了，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积分转给灼灼，调出系统商城买道具。就在9972把保护圈套在灼灼身上的前一秒，一道黑影迅猛地游过来，一把抱起灼灼冲出水面。 灼灼在水里的时间好似很长，其实一分钟不到，被救上岸后边哭边吐水，“爹爹！” 众人给灼灼裹上干燥的外衣，有的去请白术，有的飞奔着把她送回院子，但是在半路上就被闻讯赶来的凤槃生接到怀里。 凤槃生在听到灼灼落水的那一刻，心都要跳出来了，但这不及把她凉飕飕的小身子抱在怀里时的感受。他好像分裂成了两部分，他的身体在木然地赶路，但他的灵魂已经失去了颜色，直到白术赶来，让他把灼灼放在床上。 凤槃生把灼灼放好，看着白术熟练又不急不缓地给灼灼看诊，他屏住呼吸，在白术收回手的瞬间出声询问，“怎么样？” “落水无大碍，呛了水，受了惊，很快就会醒。”白术先给凤槃生一个定心丸，正要再说别的，但看着凤槃生紧绷的样子，又闭上了嘴，还是等灼灼醒了再说吧。 灼灼晕倒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和缺氧，很快就醒了过来，她第一眼就看到守在床边的凤槃生，立刻嘴一撇就哭了起来，“呜呜爹爹我好怕……” 凤槃生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怀里，蹭着灼灼的小脸蛋儿，“不怕不怕啊，爹爹现在就让人把湖填了。” “不要，没有湖，鱼鱼就没有家了。”灼灼哭了一阵儿，把情绪发泄出来，就乖巧地靠在凤槃生怀里开始和他说话，“爹爹把水都舀出来吧，水太坏了。” 担心不已的凤槃生被这句话逗笑，一直绷着的情绪放松下来，“没有水，鱼也会死。” “那怎么办啊？”灼灼为难了，她不想鱼鱼死，但溺水的感觉太恐怖了，她现在真的很想报复这些水。 “我们可以把湖里的水舀出来一半，让水变浅，浅到灼灼掉下去也不会被淹没。”只是水少到这个程度，有跟没有也没啥区别了。 灼灼眼睛一亮，正要说“好”，就想起来一件事，她丧气地说：“可是下雨后，水又多了。” 凤槃生了解到了灼灼对湖水的坚定的不满，直接就放弃了拯救它的想法，转而说，“那就把湖填了，把鱼养在水缸里。” “怎么养在水缸里？” 凤槃生吩咐了几句，让人去准备水缸，他则端起一杯温水喂给灼灼，“嗓子疼不疼？喝水了。” “疼，”灼灼乖乖喝水，软乎乎地说：“爹爹，我好怕疼哦。” “嗯，少说点话，灼灼不疼了，爹爹以后再也不会让灼灼出现这种意外了。”想起抱到灼灼的那一刻的感受，凤槃生至死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凤槃生幼年失去过父亲，少年失去过舅舅、母亲和外公，但那时他太过弱小，除了悲痛之外，还有更多的愤怒和恨意支撑着他。如今大仇得报，灼灼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的所有，他不能失去她。 等灼灼喝完水，凤槃生就弯起食指轻轻地刮灼灼的脖子，哄着她说不疼了。没一会儿侍从们就抬了个水缸进来，凤槃生抱着灼灼看。 说是水缸，其实是个白玉盆。盆外面雕刻着荷花，盆里面画着精美图案，被清澈的水映照着，图案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水里放了两条半个巴掌长的锦鲤，有些受惊地游来游去。 灼灼一看就喜欢上了，伸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仰头问凤槃生，“爹爹，有大一点的盆吗？鱼鱼在里面太挤啦。” 侍从笑着说有，一起抬过来的还有两个大的，都在院子里放着。 灼灼催促着凤槃生抱她出去看，凤槃生被闹得没办法，给她又严严实实裹一遍才抱着她去院子里。两个大水缸大概有一米五高，在院子里十分显眼。 大水缸没有白玉盆精美，但自带古朴简洁的美，里面装了七成水，放了水草荷花荷叶，几条半臂长的大锦鲤在里面悠哉悠哉地游着。因为水太深，经常只能瞥见一闪而逝的鱼身和快速掀过的鱼尾。 灼灼扒着看了一会儿，说：“跟在湖里好像呢。” 在湖里的时候，那些锦鲤大部分时候只会在喂食或者以为有人喂食的时候出现在水面，更多时间是在水更深的地方，就算浮上来也会很快下沉或者藏在荷叶下、阴影里让人看不见。 最近凤槃生没时间陪灼灼玩儿，灼灼又总觉得累，没有到处跑着撒欢儿，就尤其喜欢在湖边看鱼，猜着哪里会出现鱼，哪条鱼会出现在哪里，也很有趣。 凤槃生怕灼灼着凉，把她的小手从水缸上拿下来，“那就把鱼都放到水缸里？我们有很多水缸，一个水缸只放两三条，不用担心它们会挤。” 这算是最优解了，但灼灼想了一会儿，说：“不要了。” “嗯？” 灼灼天真地说：“在湖里，每条鱼都有一个湖，在水缸里，每条鱼只有一个水缸。不好，不要这样了。”她认真地说：“爹爹，我们不动小湖了，小湖是鱼鱼的家。” 凤槃生的心软得不像话，这是什么善良小宝贝儿，能这么为一条鱼着想，他的声音特别的柔和，“好，都听灼灼的。灼灼以后还想去湖边玩儿吗？” “想的。”灼灼有点纠结，她想玩儿，又怕自己会再掉湖里。如果是灼灼主动跳水里或者有准备的掉水里，她都不会这么怕，主要是这次掉得太懵了，毫无预兆，太吓人了。 “那灼灼要好好休息，争取不生病，明天就能继续去玩儿了。”只要在湖周围加一圈高高的围栏就行了。 凤槃生把灼灼送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睡一会儿吧。”这个时候正好是灼灼的午睡时间，睡一会儿恢复得更快。 “好哦。”灼灼眼皮沉重，缓缓闭上眼，又眼皮颤动着睁开，对凤槃生说：“爹爹，你不要太累啦，困了也要睡觉。” 凤槃生怔了一下，猛然意识到，最近灼灼都没有要求和他一起午睡了，他心里有点空落落的难受，说：“爹爹陪灼灼睡好不好？” “好！”灼灼肉眼可见的开心，但很快就担心地说：“爹爹今天不忙吗？爹爹陪灼灼睡午觉，夜里是不是要很晚才能睡啊？” 凤槃生的心像是被柔软的小拳头捶了一下，他要被这懂事的小家伙给折磨死了，他郑重其事地说：“爹爹不忙。灼灼，你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过你。你想要爹爹陪你，就可以随时随地去找爹爹，爹爹一定会陪你的。” “可是，会耽误爹爹的事。”灼灼很苦恼。 “那些事不重要。” 凤槃生又一次强调，怕灼灼的小脑瓜儿里还有什么顾虑，故意说：“爹爹做那些事，是以为灼灼不需要爹爹了，爹爹好多时间空出来，总不能坐着发呆或者睡大觉吧？只好做点别的事打发时间了。” 见灼灼惊讶的瞪大眼睛，凤槃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可怜地说：“爹爹做那些事都不开心，只有陪灼灼的时候开心。” 灼灼惊呆了，仔细想想，好像凤槃生在处理公务的时候确实没笑过。原来凤槃生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不开心吗，她还以为工作时他天生不爱笑呢。 被哄了的单纯灼灼顿时好愧疚好难过，“爹爹，以后你不要做不喜欢的事了。灼灼好想跟爹爹一起玩的，爹爹天天陪灼灼好不好？” “好。” 灼灼开心极了，“爹爹我……”她打了个哈欠，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我好困……” 看着一秒入睡的小家伙，凤槃生宠溺地笑了，轻手轻脚地脱了外衣也躺在床上。就在即将陷入沉眠的时候，凤槃生忽然惊醒，意识到一个问题，心中陡然不安起来。 凤槃生坐起来盯着灼灼看，摸摸她的额头和脖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睡得特别沉，没有以往的活力了。 第58章 很快,凤槃生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奇怪，睡觉不就是睡得越沉越好吗，谁睡觉的时候还显得很有活力？但是心中的不安就像是潮水般汹涌,他根本控制不住。 想起之前白术欲言又止的样子，凤槃生默默地出去找人。 白术正在翻看医术,看到亲自找过来的凤槃生,心中就有了预感，在他开口后，斟酌着说：“属下只是把到小郡主的脉象不如往日强劲,却没有发现有何不妥，或许需要更仔细的诊看。” 大概是属于原书中医术天花板的神医的直觉，即使灼灼的脉象还在正常范围内,白术依旧觉得不对劲。他本来是想找秋雨秋风打听一下灼灼最近的饮食作息情况,再向凤槃生说出猜测,没想到凤槃生自己也察觉了。 白术耿直地说：“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发现？” 凤槃生说的是一种感觉，但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脑海里就浮现出了许多看似正常的细节。以往灼灼像是不知疲倦的小鸟,只要睁开眼就叽叽喳喳存在感十足，遇到开心的事会哈哈大笑,不开心的事也要大声表现出来。 灼灼会在王府中到处跑,会和小马一起撒欢儿,会尝试爬高上低,会恶作剧，会和大人斗智斗勇，会很缠磨人，是个很费人的孩子。 灼灼最近依旧会到处玩儿，但距离和频率都低了很多,她变得安静了许多。她的喜怒哀乐也还是十分明显，但情绪起伏没以前大了。她以前吃饭总是要吃撑，现在都是八分饱左右就自己停了下来。 灼灼也很少缠着大人干什么了，照顾她变得很轻松。她的睡眠时间变长了，以前她一天睡六七个时辰，这两天差不多要睡七个半时辰。但小孩子多睡一会儿太正常了，没有人会为此大惊小怪。 这些变化很细微，如果是日日接触，根本发现不了，就算是一段时日后去回忆，也只会觉得小孩儿长大了变乖了、变文静了、变懂事了。 但是凤槃生知道不是这样的，他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神色有些怔忪，想起了睡前灼灼的话，他几乎是逃避般说，“是不是本王最近陪她太少了？” 话说出口，凤槃生自己就否决了，灼灼会在想起爹爹没陪她的时候不开心，但不会连续小半个月一整天都情绪低落。 白术温和地说：“或许如此，若是您不放心，可以再观察些时日。” “等灼灼醒了，你再去把脉。”凤槃生不是不敢面对现实的人，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积极应对才有机会改变未来。 灼灼睡到了太阳落山，落日余晖从窗棂和门缝中洒进来，像是给家具穿上了橙红色的外衣。她觉得眼睛酸痛，身上也冷一阵热一阵的难受，有些惊慌的喊了起来，“爹爹，呜呜，我被太阳烤熟了。” 说完灼灼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喉咙好痛，发出的声音也又小又哑，她想起床看看怎么回事，凤槃生快步走了进来，白术和秋雨秋风跟在他后面。 凤槃生坐在床边把灼灼按在被窝里，伸手从她额头上拿下一块布巾递给秋雨，声音柔和地说：“灼灼醒了，哪里不舒服？” 灼灼哼哼着说：“哪里都不舒服。爹爹，我生病了吗？” “对，你掉进水里，发热了。”凤槃生的语气轻松，把新的湿布巾放在灼灼额头上，还带着点看笑话的调侃，“又要喝好几碗苦药了，灼灼会不会哭鼻子啊。” “才不会哭。”灼灼在被子里蹬腿，转动小身子往凤槃生的身上靠，眼巴巴地说：“爹爹，我不想喝药。” “不喝不行。”凤槃生把歪掉的布巾扶好，又拽着被子把灼灼包裹严实，强调了一遍，“病了就要喝药，喝药才能好。如果灼灼把药喝完，可以多吃两颗蜜饯。” “好哦。”灼灼眼睛一亮，但说话的声音有点有气无力。 凤槃生给灼灼喂了点温水，“嗓子疼就不要说话了。” “我不说，爹爹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呀。”灼灼睡多了，头涨涨的难受也睡不着，就很想跟凤槃生贴贴说说话。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灼灼不说话，只在心里想着要说什么，爹爹能从灼灼的眼睛里读懂，灼灼信不信？” 没听过这种玩法的灼灼来了兴趣，她喊了一声“不信”，赶紧闭上眼睛在心里想着要说什么。等定了主意，灼灼猛地睁开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凤槃生，满脸写着：爹爹快猜我在想什么！ 凤槃生有些恍惚，真是好久没见到这么有精气神儿的灼灼了，他这段时日一直忙于公务，竟然没有发现一丝异常，有时看到灼灼安静地玩耍还觉得欣慰。 如果灼灼因为他的疏忽…… 凤槃生定了定心神，笑着说：“灼灼在想，‘爹爹真的能猜出来吗？如果猜出来了，会没收我床底下的糖吗？’” 小家伙玩游戏很老实，因为在床上，刚才又提到了蜜饯，她就想到了自己藏在床底的糖。这一会儿功夫，眼睛就往床下面瞟了无数次，这让知道床底秘密的凤槃生如何猜不出来。 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把秘密暴露了的灼灼惊呆了，“爹爹太厉害了是神仙吗！”等反应过来后，她又可怜巴巴地望着凤槃生，恳求道：“爹爹，好厉害的爹爹，不要拿走灼灼的糖。” 凤槃生也不说答应不答应，自己弯腰把床底下的糖罐拿出来，在灼灼紧张不舍的目光中打开，捏出一块已经化了的梨膏，语气沉重地说：“灼灼，不是爹爹不让你吃，是这些糖，都坏了。” 其实正常情况下，这些糖放在床底，大概率要被老鼠蚂蚁之类的给造了，是凤槃生吩咐侍女每日注意着糖罐，别遭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糖块不耐储存，前些天温度高，早就融化变形了。 灼灼一听，心都要碎了，眼泪汪汪地说：“没坏，还是甜的。爹爹不怕，灼灼可以吃。” “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不会吃坏肚子的。”灼灼为了糖，开始胡言乱语，“灼灼的肚子是大铁锅，什么都放得下，不会坏。” 凤槃生忍俊不禁，“哦？爹爹不信，除非灼灼证明给爹爹看。” 灼灼说：“爹爹快去厨房看看大铁锅吧，灼灼先看着糖罐！” 小家伙想得挺美，凤槃生笑道，“看大铁锅干什么？看灼灼的小肚子能不能把什么都装进去就行了。”秋雨出去端了一碗药进来，凤槃生抬手指着热气腾腾的药说：“来，铁锅大肚灼灼，请喝吧。” 所有人：“……” 有点损了王爷。 灼灼苦着脸，根本不去看药碗，十分可怜的看着凤槃生，“爹爹……” 凤槃生接过药碗，用勺子轻轻舀起一勺吹了吹，笑着说：“是要爹爹喂吗？” 想起一勺更比一勺苦的痛苦喝药经历，灼灼都要哭了，“不要了，爹爹吹凉吧。”吹凉了她一口闷。 凤槃生又心疼又想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不想喝药，就快点好起来。” 一小碗药，凤槃生用勺子搅了几下就凉的差不多了，他一手把灼灼揽在怀里，一手帮灼灼扶着药碗，看着她皱着小脸儿把药喝完了，“真棒，灼灼太勇敢了，是爹爹见过的最厉害的小孩儿。” 凤槃生吹着彩虹屁，赶紧端了碗糖水喂到灼灼嘴边，哄着，“甜的，快喝。” “呜呜。”灼灼像是渴了三天的小狗儿一样，一头扎进碗里把糖水喝完了，逗得人哭笑不得。 抹掉灼灼被苦出来的眼泪，凤槃生晃了晃糖罐，柔声说：“看看这是什么？” 灼灼一看，又悲从中来，“这是不属于灼灼的糖罐。” “噗。”凤槃生没忍住笑出声来，“怎么会呢。爹爹刚才说了，这罐糖融化了不能吃了。爹爹不是要没收，是要给灼灼换一罐新的。” “真的吗！”灼灼惊喜不已，追问道：“用新的糖装满吗？” “是的呢。”凤槃生说话的语气温柔得让人掉鸡皮疙瘩。 “哇！爹爹你太好了！灼灼好开心，好高兴，特别特别特别开心——” 灼灼兴奋得一副恨不得裹着被子在床上跳起来的模样，凤槃生把她按住，严肃地说：“好了，不能再动了，要不然就推迟给你新糖的时间。” “爹爹！”灼灼不满地叫起来，却乖乖的躺在床上没有动，“灼灼要躺多久啊？” “灼灼现在想起床吗？” “想。” “那就让秋雨秋风给你穿衣服。”凤槃生耐心地解释：“爹爹不是不让灼灼起床，是想让灼灼知道，生病的时候，要穿好衣服才能玩儿，要不然很容易加重病情。” “灼灼知道啦。”灼灼嘴上答得乖得很，眼睛却已经黏在糖罐上了。 凤槃生失笑，带着灼灼亲自去选了一堆糖装进罐子里，比之前的还要多。灼灼对这罐子糖喜欢得不得了，睡觉都要抱着睡，当然这个要求被凤槃生坚定地拒绝了。 不仅如此，凤槃生还把糖罐拿到了正房藏起来，让灼灼第二天醒了自己过去找。如果做到了，还会给她额外的奖励。 “额外奖励什么呀？”灼灼已经没什么精神了，还强撑着问。 “灼灼想要什么，就奖励什么。”凤槃生摸着灼灼依旧滚烫的小脸儿，心中焦灼无比，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一点，笑着哄她，希望她睡一觉醒来就满血复活。 “好哦。”这么一句没有实质内容的话让灼灼斗志满满，握着小拳头说好。然而第二天，灼灼却失约了。 第59章 就像是一场梦,沉浸在梦中可以粉饰太平，一旦被戳破梦境醒来，就会面对最糟糕的事。自从凤槃生意识到灼灼的身体出了问题,她的状态就越来越差。 凤槃生根本无法入睡，他坐在窗前望着灼灼的厢房,脑子里疯狂回忆着灼灼这些日子的表现,想要找出她生病的源头。凤槃生不放过一丝细节，终于把疑点确定在征平帝驾崩那天。 那天从宫里回来，灼灼的情绪就不太高,自己在软塌上玩了一下午玩具，糕点零嘴只吃了平时的三分之二。 凤槃生那时候忙着和匈奴打仗的事，还要稳定朝堂,就没有过多思考灼灼的异常表现,只以为她是被宫里的葬礼环境给影响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凤槃生还特意抱着她哄了一会儿。 现在想起来，会不会是灼灼被什么东西吓住了？ 地府和灵魂转世的说法，许多人都深信不疑,但凤槃生是一点都不信的。 不过，凤槃生知道人在紧张害怕的时候会看错东西或者出现幻觉。如果灼灼是被葬礼的氛围吓到,或者是把灵幡纸钱纸人等丧葬用品错看成什么恐怖的东西,进而导致出现幻觉,是很正常的。 都说小孩儿的眼睛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其实是小孩儿容易被吓到。在当时的环境下，灼灼是不是在幻觉中看见征平帝的鬼魂了？那天在承乾宫，灼灼还主动说要回家，难道就是在那时候出幻觉看到的？ 凤槃生放在扶手上的手无意识用力，直接把扶手掰断了,他根本顾不上被木头扎的鲜血淋漓的手，只觉得悔恨莫及。他当时做了什么？他不仅没有立刻带灼灼回家，还为了名正言顺的登基，让王公公宣读传位诏书。 是他害了灼灼。 凤槃生顾不上自责，起身去找白术。 白术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恨不得把扰人清梦的家伙给一剂药毒死，但看清来人后，他收敛表情，用此刻最好的态度来面对衣食父母，“主子，有什么事吗？” 凤槃生把自己的最新猜想说了出来，拧眉说：“这么久了，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白术简直无语，谨慎地说：“小郡主并不是受惊失魂之症。” “灼灼很勇敢，胆子比普通小孩儿大，是不是她受惊的程度比较轻微，很难诊断出来？”凤槃生越说越认为自己想得对，灼灼又不懂自己被吓到了，没办法跟大人说，就只能每天自己默默忍受。 眼看着凤槃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越来越悲痛懊悔，仿佛马上就要以死谢罪了，白术斟酌着说：“等天亮了，属下去给小郡主仔细瞧瞧，现在她睡得正熟，贸然把人叫醒容易惊魂。” 见凤槃生的情绪稳定了一些，白术说：“主子，您先回去休息吧。您有许多政务要忙，如果精神不好，哪还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小郡主呢？” 这话说到了凤槃生心里，他说：“你也要养好身体，灼灼还要你多费心。”只要能把灼灼治好，他可以不追究白术误诊的事。 “多谢主子关心。” 凤槃生回到院子里，依旧是毫无困意精神亢奋，他现在像是钻了死胡同，就觉得灼灼是受了惊，只要天亮了白术来重新问诊开方，灼灼就能立刻好起来。 就这样，在凤槃生的望眼欲穿之下，朝阳从地平线跃出，照亮了整片大地。凤槃生坐不住了，正要去悄悄看看灼灼，就迎面撞见了慌慌张张的秋风，他心中一沉，“灼灼怎么了？” 秋风说：“小郡主发高热了！奴婢叫人去请白大夫。” “甘松去！”话未落，凤槃生已经进了厢房，他来到灼灼的床边，就看到她一张小脸儿烧的病态的红，干裂的嘴微张着，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哭声。 凤槃生用手背碰了碰灼灼*的脸，温度烫得他的手颤了下，他用勺子沾了温水给灼灼润唇，沉声问忙着给灼灼降温的秋雨，“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秋雨快速说：“昨晚入睡后不久，小郡主的体温就降下去了。一刻钟前奴婢来瞧时，小郡主还没有发热，刚才奴婢听到内室有声音来查看，小郡主就烧成这个样子了。” 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烧起来？ 很快，白术赶了过来，匆匆向凤槃生点了下头就开始给灼灼检查，最后还是没发现别的问题，只能去开方子熬药了。 灼灼难受得想哭，但她生病的经验挺丰富的，对病痛的忍耐力很强，在听到凤槃生的声音时，她努力睁开眼睛，“爹爹……” 凤槃生立刻坐在床边俯下身，“爹爹在，灼灼想说什么？” “爹爹不要不开心。”灼灼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她想摸摸凤槃生的脸，但她的胳膊在被窝里裹着，她身上没什么力气挣开。 凤槃生发现了灼灼的意图，他隔着被子抓住灼灼的胳膊，柔声说：“爹爹没有不开心，爹爹是想到灼灼又要喝药了，有点心疼。” “不心疼，”灼灼缓缓眨了下眼，“喝了药，病就好了。” 凤槃生撑在床上的手抓紧，顿了顿才笑着说：“对，喝了药就好了。” 9972看着这父女俩惨兮兮的样子，没忍住说：[宝宝，你让爹爹不要打仗了，你的病就会好了。] 灼灼昏昏沉沉的，过了一会儿才在脑海中说：“不要打匈奴吗？”她在书房里混着，也多多少少知道凤槃生在干嘛。有时候9972就想，如果凤华君能想到从灼灼下手套情报，说不定能轻松打败凤槃生。 [匈奴可以打，但不能打齐国，也不能打其他的国家了。]按照原书剧情，匈奴是主动进犯，大周回击是理所应当的，但在之后凤槃生主动攻打齐国，就是个人恩怨了。 又因为在攻打齐国时，凤槃生下旨屠城、坑杀俘虏的行径太过残忍，周围小国人人自危，在齐国的游说下，小国们想联合起来瓜分了大周。就这样，整个天下都被拖入了战火之中。 所以，打匈奴和打齐国是两个不同的剧情阶段，灼灼今天突然高烧，也是因为收到齐璋死讯的齐国这时候在早朝上正式敲定了联合众小国围攻大周的计划。 不过，此时凤槃生还有可能破坏它们的联合，阻止剧情的到来，所以灼灼没有立刻被强制脱离。 灼灼说：“齐国要打的，齐国是坏人，欺负爹爹。” 她不傻，那次在宴会上见了齐璋后，就一直在观察凤槃生的反应，后来又从身边人的无意间的话中猜到了一些凤槃生在齐国时的遭遇，还在书房中听到争吵上头的武将们说漏嘴过。 所以，灼灼对齐国没一点好感，她不会阻止凤槃生攻打齐国，她还想亲自上呢，“我不要爹爹被欺负了还忍着，不要爹爹受委屈。” 9972心说这话要是让凤槃生听见，他不得感动死，但是，[宝宝，如果继续打下去，会有很多人……]9972没有说下去，它意识到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来选择，太过残忍。 但是灼灼猜到9972后面的话了，她软乎乎地说：“我要爹爹开心。” 因为高烧而逐渐意识不清，灼灼这句话真的说了出来。然而听到了这话的凤槃生瞳孔一缩，脸上的笑差点绷不住，他喉结滚动压下泪意，缓缓说：“只要灼灼好起来，爹爹会永远开心。” “唔。”灼灼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昏睡了过去。 凤槃生的心仿佛随着灼灼闭上的双眼而碎开了，他颤着手把手指放在灼灼鼻子下面，感受着细微的呼吸，整个人直接脱力倒在床上。凤槃生看着灼灼的侧脸，苦笑，“小家伙，可别吓爹爹了，爹爹受不了。” 看到这一幕，9972心情复杂，没想到灼灼无意间一句话，差点被凤槃生当成遗言吓死。不过，这样下去的话，灼灼应该不会再醒，这句话也算是遗言了，就是不知道对凤槃生是救赎还是折磨了。 灼灼的情况快速恶化下去，高烧不退，身体机能减退，脏腑老化，连药都喂不下去了。 凤槃生已经对白术彻底失望了，他把整个太医院都拉到了王府给灼灼治病，但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凤槃生于是开始搜罗民间的大夫和奇人异士，在有个招摇撞骗的骗子要让灼灼泡冰水、喝符水后，他杀了一批人。 寻医不行，那就问道。 凤槃生又想起来，灼灼是在征平帝死后出现的异常，他已经坚信灼灼那天在宫里看到了征平帝的鬼魂了。灼灼被鬼魂缠身，寻常的药物自然没用，要找道法高深的道长来除鬼。 凤槃生去请了最负盛名的清风道长，但是仙风道骨的清风道长说灼灼并没有被鬼魂缠身，“是时候到了，莫要强求。” 那一瞬间，凤槃生想把人杀了，但此时他深信因果报应，担心会影响到灼灼。最终，凤槃生只说，“道长学艺不精，就不要出来卖弄了。” 清风道长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心平气和地说：“王爷日后有何疑问，可以继续找贫道。” 此后，凤槃生又请了数位道长，有的和清风道长一样的说辞，有的是骗子。凤槃生把骗子杀了，把真道长留在王府为灼灼做法事祈福，但灼灼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看着灼灼小小的一只躺在床上，日渐消瘦，如今仿佛只有一具皮包的骨架子，凤槃生恍惚间好似看到灼灼面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他的所有挣扎都无济于事。 别人指望不上，凤槃生开始靠自己。 第60章 北风吹,京城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酒楼里的食客吃着热呼呼的暖锅，聊着天南地北的新鲜事儿。 什么北边的匈奴被打得狼狈逃窜、顾远大将军真是少年英才,这些都过时了，消息灵通的商人悄悄说,“咱们跟齐国打起来了,都打到水云关了。” 水云关是齐国的关卡，再往前就是齐国边境第一城了。 其他人都很惊讶，“咱们主动打齐国干什么？”之前齐璋死在皇宫,大周百姓很是担心了一阵，怕两国开战。没想到等来等去，是大周这边先动了手,难道是先下手为强？ “说起来,新皇怎么还不登基啊？”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噤声了。原因大家都知道，但没人敢说。 征平帝驾崩后，厉王作为仅存的皇子,以压倒性的实力震慑住群臣。大家都以为他会尽快登基为帝，但就在择定了良辰吉日、绣制完成龙袍之后,凤槃生宣布登基大典延后。 众人一开始以为凤槃生讲究,已经名正言顺了还要再被三请,朝臣都准备好去厉王府请人了。忽然得到消息,是小郡主久病不愈，凤槃生无心处理无关紧要的事。 早已明白灼灼在凤槃生心中的地位的群臣还是不敢置信，皇位难道还比不过小郡主吗！但谨慎之下，大臣们去请教了沈行云，得到的建议是别拿这些繁文缛节去烦厉王。 不烦就不烦呗,惜命且识时务的群臣早就被凤槃生敲打老实了，一个个化身实干达人，能自己处理的事就自己处理，平时写奏折也简洁明了，从以前动辄数千字废话，变成如今缩减至几百字。 就这样，在国数月无君且与匈奴交战的情况下，大周上下依旧稳定高效的运转着。但是群臣快要顶不住了，不是因为政务太忙，而是随着灼灼病情加重，凤槃生的状态越来越不妙。 在凤槃生广招天下名医的时候，群臣担心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大夫都给杀了。在凤槃生开始寻访道长时，知情人害怕他会把征平帝从皇陵里挖出来碎尸万段。在凤槃生下令祭祀姜皇后和两位姜将军时，大家都开始担心他会不会发疯把所有人都杀了。 马车迎着风雪驶过路面，巷子里传出幼童稚嫩的歌声，“……恶事做尽遭天谴，掌上明珠断命线……” 暖意融融的车厢里，抱着灼灼的凤槃生睫毛微颤，低哑的声音响起，“甘松，去查。” “是。” 甘松很快回来，低声说：“回主子，是有人用童谣散播谣言，说主子弑父杀兄好战，触怒了上天，降罚于小郡主身上。” 说完，甘松顶着凤槃生压迫感十足的视线，快速说：“主子，小郡主的病虽然蹊跷但跟天谴有何关系，您莫要轻信谣言，这应该是齐国要败坏您的声誉！”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凤槃生语气狂妄地说：“如果有天谴，也该落在本王身上，灼灼善良无辜，老天瞎了眼才会牵连于她。还是说，老天欺软怕硬，不敢惩罚本王，只敢对三岁幼童下手？” 甘松不敢接话，跪在车厢外出了一身冷汗，不知过了多久，雪染白了肩头，他听到凤槃生说：“找到谣言的源头，杀无赦。” 凤槃生此行的目的是皇陵，在路过君山时，他将灼灼安顿在山脚下，自己带着数人冒着风雪连夜上山。夜里的山林格外骇人，狂风呼啸，仿佛是鬼哭狼嚎，轻易能把人吓破胆。 抵达山顶时，一棵百年老树忽然枝干断裂砸在地上，像是祖先在向深夜闯入的后辈发怒。凤槃生吩咐人把树枝砍了烧火，面不改色地进入太庙，端端正正行了大礼，说：“第六代子孙凤槃生求列祖列宗保佑亲女灼灼。” 凤槃生恭敬上香，但香火明明灭灭，燃得很不顺利，就像是祖先不愿应下凤槃生所求之事。于是，凤槃生拿过供桌上的蜡烛把整根香烤了一遍，确认香不会熄灭后，他说：“香烛湿潮，保管不当，太庙尉革职查办。” 候在外面的太庙尉脸色惨白跪倒在地，刚要求饶就被暗卫捂住嘴拖下去了。 凤槃生等着香烧完，又在牌位前跪下，说：“事出紧急，没有时间在皇宫举办登基大典，今夜请诸位祖先见证，凤槃生在此登基为帝。” 话落，两个侍从上前为凤槃生穿上龙袍戴冕冠，穿戴完毕后，另一人端上玉玺。 凤槃生拿起玉玺看了一眼，神情无波无澜，随后他挥笔写了一张圣旨，盖上玉玺后转身离开太庙下山。 风雪更大了，山林咆哮，鹅毛大雪几乎糊住双眼，厚重的积雪阻碍了行动，一行人龟速移动。被积雪压断的树枝不停坠落，再砸断更多的树枝，发出吱呀难听和轰隆隆的可怖声音，挑战着人的承受能力。 生理和心理双重压力下，很快有人倒了下去，侍从鼓起勇气说，“王爷，风雪太大了，赶路太危险，找个地方等到天亮再下山吧？” “继续赶路。”也许是太庙里进展顺利，凤槃生只是把建议驳了回去，并没有发怒，这给了侍从胆子，“王爷，雪这样大，明天马车没办法赶路的，不急于这一时。” 话落，说话的侍从被掐住脖子举了起来，他惊恐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凤槃生，对方像是随时会掐断他的脖子。然而下一秒，以为自己会死的侍从被凤槃生扔在了地上，“本王最近不杀生。” 侍从惊魂未定地跪在地上磕头认罪，凤槃生未看他一眼，满心是下山去陪灼灼。他带着其余侍从继续赶路，刚走几步，身后传来哗啦坠响。 有侍从回头看了一眼，一根坠落的胳膊粗的树枝正好穿过那位侍从的肚腹，将他牢牢定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大片积雪，那么严重的伤势，即使抬到山下也救不活了。 回到山下别院，已经是丑时末，雪停风止，天上繁星点点，四野静谧。 换下繁复的衣物，将身上的温度暖回来，凤槃生轻轻来到灼灼床边，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了一眼她凹陷的脸颊，心中像是被剜掉一块肉。他把手指放在灼灼鼻下，等感受到微弱的气流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灼灼不怕啊，再等等爹爹，明日爹爹去求你奶奶、外曾祖父和舅姥爷，他们会帮你把坏蛋打跑，你等等爹爹……” 灼灼听不到凤槃生的呢喃，但9972快要被折磨得受不了了，它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共情任务目标！实在是凤槃生太惨了，让一个父亲眼睁睁看着孩子一天比一天虚弱却无能为力，这世上还有更惨的事吗？ 钝刀子磨人。这还不如像上个世界那样，一瞬间就登出了。 9972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灼灼自从昏迷后，意识就陷入了沉睡，感受不到病痛，也听不到凤槃生的话，要不然小家伙不得哭成泪人。 第二天放晴，积雪融化，道路泥泞难行，本计划两天的路程，一直到第三天傍晚才到。 皇陵里埋葬了大周建国以来的五代皇帝和他们的合葬皇后，还有一些有大功劳的文武大臣，规模宏大，守卫森严，并且只在入葬和大型祭祀的时候才会开启。 只是这些规矩在不想守规矩的当权者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凤槃生在出发前就下令打开皇陵，等到了后就能全程畅通无阻，想进谁的墓就进谁的墓。等不及过夜，凤槃生就带着灼灼进了皇陵，找到姜皇后的墓，开始布置祭祀。 9972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有陪着灼灼休眠，它没别的事干，就看着凤槃生这次又想怎么折腾。 刚开始摆出来的都是正常的祭祀用品，流程也没问题，但很快，9972就发现凤槃生请出了两块牌位。角度不对，9972努力了好久才看清上面的字，一个是护国大将军姜善武之位，另一个是征南将军姜…… 虽然没看全，但9972知道，另一个牌位的主人是灼灼的舅姥爷、凤槃生的舅舅。 9972心情复杂地看着凤槃生把这两块牌位摆好，跪拜，上供，上香，许愿。 凤槃生像是终于有家长庇护的孩子，露出了不显露人前的脆弱和痛苦，“母后，舅舅，外公，我的孩子灼灼被征平帝的鬼魂缠身，如今药石无医，求你们救救她。” 9972叹气，怎么救呢？这就是个普通的世界，没有鬼神也没有灵气修仙，你求谁都没用啊。而且怪不得说养孩子就是还债的，人都死了，他还来烧纸求你保佑呢，啧啧啧。 但这句话后，凤槃生只是缓缓说着他和灼灼的相遇和相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神情温柔宠溺。 9972看着，又觉得凤槃生不是想求保佑，他主要是想找人倾诉一下这些满的要溢出来的幸福又痛苦的感情，他自己憋着快扛不住了。 可怜，名副其实的美强惨。只是9972刚心疼了凤槃生一秒，就看到他烧了一套纸扎的兵器，又烧了毒药和麻绳，他还烧了一艘纸船和五匹纸扎的骏马。 在明亮的火焰下，凤槃生神色平静地说：“母后，您恨征平帝，儿子把武器毒药和麻绳都烧给您，您想怎么杀他都行。外公，母后力气小，劳您帮她。舅舅，您的尸骨在边疆，外甥给您烧了骏马和船只，您尽快赶回来吧。” 忽然一阵风吹过，把还未燃尽的纸人吹出火盆，凤槃生面不改色地把燃烧着的纸抓起来重新投入火盆中。 9972打了个哆嗦，忽然意识到凤槃生快要疯了。求姜皇后保佑是凤槃生最后的希望，如果灼灼还是没有好起来，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等烧得差不多了，凤槃生又往火盆里添了些威武雄壮的纸人、纸钱元宝和一栋精美的三进小院，“母后若是不愿使用征平帝的东西，可以搬出来住。儿子不孝，以往竟没想到这些。” 香燃尽了，凤槃生换上新的，又拿出一封圣旨随意丢入火盆中，他低哑的声音带着愉悦的笑意，“母后，儿子在继位后的第一道圣旨，是封灼灼为护国大公主，从今往后，大周的国运与灼灼的命运相互依存。” 火盆里传来噼啪响声，凤槃生的声音越发清晰，“大周国祚绵长，繁荣昌盛，灼灼就健康长寿，幸福快乐。灼灼若是不在了，大周的气运也到了尽头。” 9972:[……] 灼灼快来救命！！！ 先不说一道圣旨能不能把人的命运和国运绑定在一起，凤槃生这个疯劲儿是真的会在灼灼脱离小世界后把大周搞没的！ 凤槃生这个大孝子还在叨叨：“母后，您带着圣旨一起，看看征平帝还会不会反抗，看看别人还会不会阻止您。”他紧盯着火盆，等圣旨烧完，说：“母后，儿子就当您答应了。” 9972：[……] 这硬核祭拜，硬核许愿，如果姜皇后能显灵，肯定先揍好大儿一顿。 火盆里的火星在低温下迅速降温变黑，凤槃生整个人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他起身把灼灼抱过来，声音轻柔，“灼灼，这是奶奶、外曾祖父和舅姥爷，爹爹带你拜见他们。” 凤槃生分别向三个牌位行了跪拜大礼，权当怀里的灼灼是在行礼，随后，他就像个雕塑一样盯着灼灼看，除了每隔一刻钟就检查一下她的体温和呼吸脉搏，其余时间动都不动。 9972看着凤槃生像是被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的动作，吓得瑟瑟发抖。就在这越来越窒息的气氛下，时间来到了子时。民间传说里，“子时到，鬼门开”的子时。 如果真的有鬼魂，子时就是他们大展神威的时候。 子时一刻，凤槃生没有立刻去检查灼灼的身体，他沉重的视线依次看过三个牌位，这才缓缓摸了摸灼灼凹陷的脸颊，颤抖的声音里混杂着期待忐忑和恐惧，“灼灼……” 灼灼没有反应。 凤槃生不死心地把灼灼检查了两遍，没有发现一丝好转的迹象。他低着头，过了一会儿，轻轻笑了一声，“杀鬼需要时间，再等等，再等等……灼灼不要着急，母后不要着急，要斩草除根，时间久一点没关系。” 凤槃生把灼灼抱好，继续沉默地跪着，继续机械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每隔一刻钟检查一遍。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屋外传来鸟鸣，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天亮了。 整个皇陵没有一点人声，守在外面的甘松黄柏等人的心随着时间流逝逐渐下沉，他们根本不敢去想失败的后果，也没人敢进来叫人，大家都焦灼的等待。 一直到过了午时三刻，沉重的脚步声传来，甘松黄柏抬头看去，看到凤槃生抱着灼灼缓缓走出来，他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但已经足够二人推测出想要的信息。 甘松黄柏本能地跪在地上，连行礼都不敢发出声音。 “灼灼该喝药了。”凤槃生的声音冷淡漠然，仿佛回到了遇到灼灼之前。 白术应了一声去熬药，虽然灼灼早已很难喂进去药了，但药不能停。 就在众人猜测凤槃生是不是接受了现实时，他们听到凤槃生轻飘飘地说：“去把征平帝的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 这个命令太过震撼，以至于没人能立刻反应过来，凤槃生也不在意，继续说：“传旨下去，各地所有刑期五年以上者、流放、死刑犯充军，徭役增三。宫中嫔妃，按品级缴纳笔墨费，可得和离书，出宫自由婚配。征平帝的私产……” 甘松黄柏一开始还以为凤槃生把征平帝的妃嫔放出去是为了羞辱征平帝，毕竟他这个旨意一出来，不管想不想把妃嫔接回家的家族都会出钱把人接回去，怕惹怒了凤槃生。 听着听着，他们就意识到，凤槃生好像是在敛财，敛财干什么？ 9972听着快要昏过去，凤槃生是一秒钟也等不了啊，大冬天的就开始扩招军队、筹备军饷。照这个节奏下去，这场仗会比模拟演化中打得还惨烈还快，小世界也会完蛋得更早。 如果是这样，积分罚款会翻十几倍，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惩罚。 9972撑不住了，立刻买道具唤醒灼灼，快劝劝这个活爹！ 凤槃生正说到要提高商税的时候，忽然察觉到怀里的灼灼好像动了下小手，但隔着厚厚的被子，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好像被小脚丫子轻轻踹了下胳膊。 “灼灼……”凤槃生的声音飘渺颤抖，他想要拨开小被子看看灼灼有没有醒，但因为太过紧张一时无法完成这个动作，“秋雨过来，看看灼灼……” 众人早就发现凤槃生的异常，还以为灼灼的情况不好了，一个个都快要吓死了。被点名的秋雨上前，颤巍巍伸出手，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她不敢想象灼灼停止呼吸的样子。 秋雨的动作很慢，但没有人催促她。终于，遮挡风雨阳光的小布帘被拨开，露出灼灼迷茫的乌黑明亮大眼睛。怔愣片刻，秋雨喜极而泣，“小郡主醒了！” 这句话像是惊雷炸响，所有人都惊喜异常，顾不上尊卑的围上来，伸着脖子想看看灼灼。凤槃生被一个侍卫碰到了胳膊才回神，他把灼灼抱得更紧，哑声呵斥，“都退开。” 但灼灼的苏醒驱散了众人头顶的阴云，一个个都喜气洋洋，根本不怕凤槃生的冷脸，就意思意思后退了两三步，还眼巴巴望着灼灼。机灵的秋雨秋风等人，有的去叫白术，有的去准备吃的喝的。 灼灼眨眨眼，张了张嘴，无声地叫了声“爹爹”，让凤槃生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凤槃生想抱着灼灼回到房间，刚走两步，被灼灼努力伸出来的小手拽了一下，“水。” 凤槃生看出口型，连忙说：“屋里有水，我们进屋喝水。” 就在这时，秋雨秋风匆匆跑回来，“水来了水来了，小郡主快喝热水。” 凤槃生站在原地，让秋雨给灼灼喂了水，正好白术也赶了过来。凤槃生想回房让白术给灼灼看看，又被灼灼喊停了，“爹爹，别动了，跟灼灼说说话好不好。” 听出这句话的潜在含义，被喜悦冲昏头脑的凤槃生又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他的心仿佛被扎了个窟窿，表情空白了一瞬，温和的笑着说：“好啊，灼灼这次睡了好久，爹爹好想你啊。” 其他人也察觉出不对，脸上的笑容消失，沉默地站在原地。 长时间的昏迷让灼灼十分虚弱，她的声音又细又小，“灼灼也好想爹爹，可是灼灼要走了。” 9972只是把灼灼唤醒，没有教她要说什么，也没有告诉她她即将被强制脱离，但已经病死过一次的灼灼对死亡的感知很敏锐。 灼灼想起在原来的世界都没来得及跟爸爸妈妈告别，他们哭得好伤心，就开始哄凤槃生，“爹爹不要哭哦，灼灼死了之后不会睡觉，会去别的世界，有新的爹爹。” 秋雨秋风已经哭成泪人了，捂着嘴不发出声音。这么聪明懂事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好好长大。 凤槃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努力稳住声音，“新的爹爹会对灼灼好吗？” “会呢。”灼灼天真可爱地说：“会跟爹爹一样好。” 看着努力安慰他的灼灼，凤槃生的心像是被一只小手捏碎了，他顺着灼灼的话，故意吃醋说：“不会吧，爹爹对灼灼最好，其他人都比不过爹爹。” “为什么呀？”灼灼有点呆，她觉得会是一样的好。 “因为我是亲爹，不过灼灼最招人喜欢了，别人也会对你很好很好，只比爹爹差一点点。”凤槃生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吞刀子。 “不是呢。”灼灼软乎乎地说：“爹爹不是亲爹，灼灼不是爹爹生的。灼灼来到这个世界，跟娘在山上玩儿，玩儿了好多天，娘让灼灼去等爹爹，爹爹对灼灼好。” 灼灼一股脑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9972本来想阻止，但这个世界的任务早就崩了，干脆就摆烂不管了。 凤槃生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没忍住追问，“灼灼和娘亲在山上玩了几天？” “唔，天好热的时候来到这个世界，树叶子没变颜色就找到爹爹啦。” 听这个描述，灼灼在山上最多没待三个月。凤槃生意识到灼灼的身份有问题，但他不在乎，不过她说的别的话，他不得不在意，“灼灼以前不在这个世界吗？” 世界的概念很笼统，三岁的小孩儿很难理解，凤槃生不确定灼灼是认知错误还是真如她所说，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灼灼恰好是因为经历奇特，对世界有正确认知的，她稚气地说：“不在哦，爹爹是古人。” “古人？”凤槃生心脏狂跳。 灼灼想了想，肯定地说：“电视上说，穿这样衣服的，都是古代人。”为了增强说服力，她指着大家身上的衣服。 9972感慨灼灼真会说重点，她要是描述两个世界的不同，可能词汇量不够很难让人理解，但一个“古人”冒出来，大家就都懂了。 凤槃生第一反应不是怀疑也不是震惊，而是庆幸，如果灼灼来自未来，那她肯定不会轻易死去，她说的死后会去别的世界有新的爹爹，好像是真的。 凤槃生想询问灼灼是什么身份，怎么来到这里的，但灼灼的脸色越发灰败，明显没有多少时间了，他问了最关心的事，“灼灼来这里干什么？需要爹爹帮忙吗？你来这里，对自己有伤害吗？” “来做任务哦，完成任务会复活，有统统保护我。”说着，灼灼的声音越来越小，缓缓闭上眼睛，“爹爹不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系统空间内,被卖干净的9972都麻了，本来它高价购买的道具能让灼灼透支停留时间苏醒三个时辰，但灼灼小嘴叭叭把什么都说了,不停地触犯规则，导致苏醒不到一刻钟就嘎了。 不过,这一刻钟的对话,效果要比单纯苏醒三个时辰好太多了。9972看着蔫哒哒坐在地上的灼灼，承认她是有点做任务的天赋和运气在身上的。 [宝宝别伤心了，你爹爹后面过得挺好的。] “真的吗？”灼灼不信,她能感觉到，凤槃生消瘦了许多，精神也不太好。 [真的。] 刚才结算时,9972看到大额积分奖励还以为主系统出错了,正要立刻领取积分,就收到了主系统的消息。 原来在灼灼脱离后，凤槃生对灼灼说的话深信不疑，根本就没时间沉浸在丧女之痛中,满脑子都是我的灼灼还那么小就要穿越时空做任务。 凤槃生很担忧灼灼在下个世界的生活，比如新爹爹性格怎么样,会不会养孩子,家中有钱财保障灼灼的生活吗？家中有权势保护灼灼不受人欺负吗？灼灼会有了新爹爹忘记旧爹爹吗？ 每次想到这,凤槃生就坐不住,虽然他很相信灼灼的品格，但是无情的时间让他惶恐。灼灼太小了，三岁多的孩子，随着时间流逝，慢慢长大后她能保留多少三岁时的记忆？她还会记得自己有过一个叫凤槃生的爹爹吗？ 凤槃生还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有关灼灼的一切,想从蛛丝马迹里推测出灼灼的任务是什么，有没有完成。灼灼毫无征兆、毫无头绪的重病，是因为任务失败吗？ 灼灼的任务是阻止他杀征平帝吗？毕竟她是在征平帝死后病的，但凤槃生很快排除了这个可能。因为灼灼病的时间太长了，换句话说就是任务失败后的撤离时间太长，这不符合常理。 灼灼的病，更像是任务进展不利的警告和惩罚。 凤槃生把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大大小小都罗列出来，一个个分析排除。 把所有的不可能排除后，就剩下正确答案——和匈奴交战。但大周几乎每年都会跟匈奴打一次，没道理今年不能打。如果说今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凤槃生计划让顾远打完匈奴直接千里奔袭去打齐国。 而探子从齐国得到消息，如果周齐交战，齐国会联合周边小国一起围攻大周，届时将会天下大乱。 灼灼的任务是阻止天下大乱。 凤槃生得出这个结论后，真的信了自己坏事做多了会报应到灼灼身上。凤槃生想立即停战的，谁都不打了，就好好过日子。但他想起来，灼灼昏迷醒来前后都说要他开心，她从未阻止过他报仇。 于是，思索一番后，凤槃生只是放弃了拖全天下入场的想法。 凤槃生威逼利诱周边小国不能掺和到大周和齐国的恩怨中，即使后来打败了齐国，凤槃生也没有对百姓和战俘做什么，*只是要求齐国把当年欺辱过他的人交出来。 这恩怨分明的做法很好地安抚住了大周、齐国和周边小国的心。 幼年恩怨了结后，凤槃生就开始做个好皇帝，勤政爱民，做出一系列利国利民的好事，很快让大周前所未有的强盛起来。他功绩卓越，惠及千秋，还被后世称为千古一帝。 凤槃生一辈子都放心不下灼灼，他结合身边人的回忆，亲自把灼灼短短几个月的生活记载下来，比帝王起居注还要详细。凤槃生闲暇时间就会给灼灼画画，四十年画了上万幅。 他还给灼灼准备了大量的金银珠宝、从小到大的生活用品、地契房契、首饰胭脂、玩具书籍等等，就连棺材都准备好了。这些东西不在灼灼的墓里，而是另外埋了个地方。 凤槃生没说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大家都知道，他就是怀着渺茫的希望，灼灼某次的新身份能找到能用上。 总之，这个小世界虽然偏离了剧情，让本该大展宏图的男女主泯然众人后隐居山林，但小世界发展欣欣向荣，世界意识和主系统都很满意，灼灼的任务也算是成功了。 不过任务是在灼灼脱离后完成的，本来主系统可以不发放奖励，但是它经过重新演算，发现即使不让灼灼强制脱离，等真要天下大乱了，凤槃生也会为了让灼灼有个和平安然的成长环境而主动改变。 所以，这次是主系统失误，主系统很公平，主动补发奖励并给予补偿，还很人性化地表示灼灼可以适当提出需求。 9972问灼灼，[宝宝，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比如希望下个世界得到优待，呃……]它看着主系统给出的选项，盛世美颜、肤如凝脂、智商超群、幸运锦鲤、腰缠万贯、逢凶化吉…… 好像三岁的灼灼不是很需要。 果然，灼灼茫然地听着9972花里胡哨的介绍，摇头拒绝，“不要这些。” 她想说要回去陪爹爹，但又因为刚才看到的内容，误以为凤槃生已经过完一生，她回去了也见不到爹爹了，就回归了自己最初的愿望，“我想回家找我爸爸妈妈。” [宝宝，这是最终奖励，补偿的力度没这么大。要不我们先把这个补偿存着，可以等遇到突发事件了，再向主系统申请兑现，也可以等复活了后，为你爸爸妈妈选择健康好运加成。] “好！”听到可以给爸爸妈妈，因为凤槃生而有些失落的灼灼开心了起来。 [宝宝，现在我要封存你的记忆了。]9972像上次一样，给灼灼解释了一遍记忆封存，在她同意后，把这个世界的记忆封存了。封存完，9972打开操作面板，让灼灼选择了下一个世界。 残阳似火，远处的小山村升起袅袅炊烟，宁静的田间小路上，时不时响起蛙鸣。一个挺拔的身影从山脚下的树林里走出来，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古板斯文。 男人的目光冷如寒冰，瞥见袖口上的一点暗红后，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在卷至肘关节时，他停下脚步，打量着从稻子上抓蝴蝶的小女孩儿。 “小朋友，在干什么呢？”他声音温柔，俊朗的脸上笑容儒雅。 小女孩儿抬头看了一眼男人，把手里的白色蝴蝶的翅膀扯掉，再扔在地上踩扁，这才天真烂漫地说：“抓蝴蝶。” 男人看向落满了白蝴蝶的稻子，轻声说：“那为什么杀死蝴蝶呢？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妈妈说，蝴蝶在产卵，卵里面会钻出小虫子，吃稻子。蝴蝶是坏蛋，要打死。”小女孩儿说着，又从稻子上捏下一只蝴蝶，扯掉翅膀踩扁。 小女孩儿的脚下，已经散落了一小片蝴蝶翅膀，可见她在这里打了好久的坏蛋。 蝴蝶在傍晚产卵，正是最脆弱的时刻，即使意识到危险也没办法飞走，就这样轻易被行动还不利索的小孩儿抓住弄死。 这一刻，生与死，天真与残忍，正义与邪恶，人与自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离得近的蝴蝶被抓完了，小女孩儿正要换地方，男人捏住一只蝴蝶递过去，笑着说：“小朋友，我在这看你很久了，你一共杀死了十六只蝴蝶，真厉害。” 小女孩儿接过蝴蝶踩扁，冲着蹲下来的男人露出一个笑脸，说：“你说谎，你没有看我，你刚从树林里出来。” 男人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语气温柔地说：“小朋友，我陪你在这里抓了很久的蝴蝶，你怎么忘了呢。” 落日余晖洒在男人脸上，温暖的橙红色像是稀释过的血水，这一刻他仿佛是电视里的变态杀人狂，一个眼神就让人不寒而栗。 小女孩儿直愣愣地看着男人变脸，就在男人以为她会被吓哭的时候，她忽然疑惑地说，“爸爸，你要教灼灼说谎话吗？” 男人愣了一下，低声笑了起来，他身上的骇人气息消失，显出几分温和可亲，“小朋友，台词说错了，叫叔叔。” 灼灼眨眨眼，软乎乎地说：“叔叔，你是爸爸。” 男人笑个不停，看向田埂上的人群，“姚导，这是你临时找的小童星？临场发挥不错。” 他说着跨过灌溉渠，跟姚导讨论这个新增的片段，“贺年刚把赵老五杀了，善与恶的模糊界限让他迷茫，在路上看到杀死害虫蝴蝶的小女孩儿正好可以体现出他短暂矛盾后更加坚定的决心。来我看看拍得怎么样……” 男人凑到监视器前，忽然意识到现场有点安静了，他抬头环顾一周，发现大家都用隐晦又激动探究的视线看着他，好像他是八卦中心。男人因为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而兴奋的大脑冷静下来，挑眉说：“怎么了这是，小张？” 助理张琦心领神会，急吼吼地说：“容哥，王姐打电话找你！” 容翊看了眼导演，“我过去一下。”他带着张琦走到不远处的大榕树下，可以看到这边的动静，又不会被听到说话声，沉着地说：“怎么回事？” 张琦像是被拦截的洪水终于找到了闸口一样，一肚子话倾泻而出，“容哥这个小女孩儿根本不是演员是村里的小孩儿，您这段临场发挥真的绝了您怎么反应过来用她做不在场证明的？但是您没发现这小孩儿跟您长得特别像吗？！” 容翊看向小路上的小孩儿，刚才被忽视的细节出现在脑海，“有多像？” “性转版幼年版容翊。”张琦根本冷静不下来，“而且这小孩儿叫您爸爸！爸爸！爸爸！！！”她根本不敢想容翊有个女儿的消息爆出去后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别激动，可能我跟她爸爸长得像。”容翊笑着安抚要伸着脖子尖叫的助理，“这小孩儿闯进拍摄现场，怎么姚导都不喊停？” “本来是要把小孩儿抱走的，但是您这条拍得特别好，姚导可能是想拍完您走路这一段，把小孩儿当背景就行，谁知道您直接就自由发挥跟小孩儿对上戏了。我觉得姚导会保留这条，特别好。” 放松下来后，张琦忍不住夸，她在旁边看着都起鸡皮疙瘩了，感觉要不是那小孩儿忽然叫了声爸爸，贺年接下来就要把小孩儿灭口了。 容翊回到田埂上，正要跟姚导沟通这条戏的细节，趁着太阳还未落山赶紧拍完，就见副导演焦急地跑了过来，“姚导，我问了周富贵，这小孩儿不是小周村的人，没人认识她，也找不着家长。问这小孩儿，她也不说。” 姚正谦看着跟女场务说话的小女孩儿，很快做了决定，“先哄这小孩儿把这条拍了再说，把她抱过来讲戏……算了我过去。” 走近了，姚正谦又改了主意，“不行，这小孩儿跟贺年太像了，换个……”下一秒，他又急切地说：“哎不用换，可以把这个小孩儿当成贺年的幻觉，是他妹妹的孩子！是黑与白的结合……” 灵感爆发的姚正谦冲到小孩儿面前，“小朋友，你……” 灼灼被突然出现的老头吓到，往后躲了一下后跑到容翊身后，抱着他的腿藏起来，“爸爸，有怪老头！” 容翊笑着把灼灼牵出来，蹲下来说：“小朋友，我不是你爸爸，你知道你爸爸妈妈在哪吗？” “你是爸爸。” 姚正谦被嫌弃了也不生气，调侃道：“你是跟这小孩儿的爸爸有多像啊。” 一个年轻演员笑着插嘴，“小孩儿其实分不太清楚的，有一点相似就能认错，网上有好多网友剪辑的认错爸妈的视频合集，可逗了。” 姚正谦指着容翊说：“小朋友，这就是你爸爸，你爸爸现在在做游戏，需要你一起，一会儿你还在这抓蝴蝶，你爸爸问你话你就跟刚才那样回答。但是要记住，不能叫他爸爸，要叫叔叔，好不好？” 这场戏对小孩儿的台词没有严格要求，主要是在贺年，小孩儿只需要能给出简单问答就行。 灼灼听得晕乎乎，拒绝的倒是很快，“不要，我不要听你的。” 姚正谦被气笑了，“容翊，你跟她说！” 容翊说：“明天找个小演员过来吧，这小孩儿的家长不一定愿意她上镜。” 姚正谦一听也是，遗憾地说：“行吧，你去换衣服，一会儿拍赵老五尸体被发现的夜戏。” 容翊走了两步，看着跟在后面的小孩儿，干脆把她带到自己的保姆车上，让张琦照看，“小朋友，你不要乱跑，在车里跟这个姐姐玩儿，好不好？” 灼灼乖巧点头，“好，爸爸去忙吧。” 等容翊关上车门离开，灼灼一抬头就对上张琦亮晶晶的双眼，她稀奇地说：“小朋友，你家里人是不是都跟容哥长得特别像？” 灼灼举起小脏手，“姐姐，我要洗手。” 张琦带着灼灼去洗手，“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啊？” “爸爸叫容翊。”因为张琦是容翊带来的，灼灼对她有信任和好感，基本是有问必答。 然而张琦听了灼灼的话，嘎嘎乐，“你爸妈这样教你的？我要是有个小孩儿跟容影帝这么像，我也这样教。” 一直被否定，灼灼有些生气了，后面张琦再说什么她就不乐意回答了。 张琦不知道灼灼为什么不搭理人了，但她会哄人，她用纸折了两只青蛙，一按一蹦的那种，很快就跟灼灼玩儿了起来。 夜色深沉，容翊拍完戏拉开车门，就看到靠在一起玩手机的一大一小，他有些意外，“没有人来找孩子？” “没有。”张琦摇摇头，就听到怀里的小孩儿响亮的声音，“爸爸！” 容翊上车，有些无奈地说：“我不是你爸爸。天黑了，你不想妈妈吗？你记得妈妈叫什么名字吗？家住在哪里？会不会背的手机号码？” 张琦说：“容哥，问不出来。这小孩儿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爸爸叫容翊，她自己叫灼灼，也不知道家长怎么教的。” 灼灼听懂他们的嫌弃了，气呼呼地说：“坏蛋爸爸，坏蛋姐姐。” 容翊失笑，对张琦说：“你下去问问有没有找到这小孩儿的信息，没有的话就只能送派出所了。” 张琦下车后，灼灼看着容翊，很生气地说：“爸爸，你要把我送给警察叔叔吗？你不要我了？” 容翊跟灼灼说不清，干脆拿起剧本，说：“我给你讲故事吧。” 硬核故事听得灼灼昏昏欲睡，还好很快张琦就回来了，说：“容哥，没人认识这小孩儿。奇怪。灼灼，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灼灼在车厢里走了两步，说：“这样走过来的。” 张琦被萌得心肝儿颤，但还是不得不说：“只能送派出所了容哥，我一会儿把您放在酒店，您先休息，我把灼灼送到最近的大周镇派出所就回来。” 见容翊点头，张琦去驾驶位开车。 容翊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缓了一会儿睁开眼，正要打开笔电处理工作，就发现灼灼安安静静地哭了。容翊的心像是被轻轻敲了下，他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想哄她。 “小……灼灼？我继续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灼灼捂住耳朵，“不要！” 容翊说：“那你过来，我教你认字吧，三岁小孩儿该学习了。” 灼灼的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要！” 容翊拿着平板过去，把灼灼抱怀里，“我教你玩游戏吧，这个游戏里有很多乐器，你想玩儿哪个都行……” 反正这个时间不能白白浪费了。 第62章 电子产品是最方便的哄娃利器,灼灼伸着小手在平板上一通乱点，叮咚乐声被她弄成乱七八糟的噪音，她自己还很开心,几次想从容翊手中把平板抱出来。 抱不出来就伸着小脑袋往前靠，脸都快贴在平板上了。 容翊用掌心按在灼灼脑门儿上把她推回去,另一只手还把平板拿远了,说：“不能离太近，对眼睛不好。” 这个距离太远了，灼灼把胳膊伸直了,正好手指能碰到屏幕。这也就算了，容翊见灼灼够得费劲儿，还故意挪得更远一点,急得灼灼直哼哼,就又稍微挪近一点。 重复几次下来,灼灼气得在容翊怀里乱拱，一脑袋撞到他肋下，疼得他头皮一紧,但是他还没说什么呢，灼灼就呜呜哇哇哭了起来。 容翊赶紧哄人,他给灼灼揉了揉后脑勺,还吹了吹,见她还哭,有些无奈地说：“灼灼，不哭了好不好，是你撞到我的，我也很疼。” 灼灼虽然小，基本还没被谁的逻辑陷阱套路过,她委屈地指责道：“是爸爸先欺负我！”她抬手比划着，“你故意把平板拿很远，又故意拿回来，你是坏爸爸。” 灼灼越说越气愤，气鼓鼓地瞪着容翊。她等着容翊跟她道歉，容翊却觉得她气呼呼又严肃的小模样可爱得很，没忍住翘了下嘴角。 嘴角的弧度很小，但架不住灼灼正在盯着容翊看，她立刻就发现了。下一秒，本来已经止住泪水的灼灼仰着头张大嘴，“啊——！”地一声大哭起来。 容翊还未展开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咳”了一声，有些心虚地说：“灼灼，不哭了啊？我们继续玩儿平板好不好？”他把平板举到灼灼面前，手指灵活地按下一串音符。 “我不要！”灼灼猛地挥手把平板打掉，然后因为手疼哭得更大声了。 开车的张琦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看着后视镜，担心容翊生气。 容翊哪还顾得上生气啊，哭成泪人的灼灼让他手足无措，只能再次祭出唯一哄娃技能——捧着灼灼的小手吹吹。 依旧无效。 容翊心中哇凉，试探着给灼灼擦眼泪，“啪”一声，软乎乎的小手把他拍开了。容翊心里想着好有脾气的小孩儿，嘴里温柔地说着软话，“灼灼，我们不哭了好不好？你生气就打我。” 容翊抓着灼灼的小手往自己的胳膊上拍，架势足得很，却轻飘飘落下，他还很夸张的喊“哎呀好疼”。因为他演技高超，听起来真情实感的很能唬人。 灼灼被唬住了，哭声卡顿，瞪大眼睛看着容翊。 容翊见状乘胜追击，又握着灼灼的小手拍了两下，嘴里喊着“好疼好疼我被灼灼打倒了”。打第三下的时候，容翊感觉到灼灼的手在往外拽，他顺势松开，观察着灼灼的反应。 灼灼哪见过这种哄孩子的方法，直接给震住了，她捧住容翊被打的手，哽咽着说：“爸爸，你疼不疼呀，灼灼不想打爸爸。” 说着，灼灼眼眶中又蓄满了泪水，但这次她忍住了没哭，小身子被激烈的情绪冲击得直打颤。 本来还庆幸灼灼终于不哭了的容翊仿佛被一脚踹中心窝，他看着灼灼委屈又害怕的神色，认识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容翊低声说：“我不疼，灼灼没有打疼我。我刚才做错了，我不该强迫灼灼打我，我让灼灼伤心了，灼灼没想打我，是不是？” 灼灼用力点头，眼泪都被甩出来了。 “灼灼哭，是因为我故意捉弄你，是不是？”见灼灼再次点头，容翊又说：“但是我没道歉，我还在你哭的时候笑你，我太坏了。我现在跟灼灼道歉，对不起，灼灼能原谅我吗？” 灼灼想说“能原谅”，但是她控制不住地哭起来，怕容翊再抓着她打他，灼灼举起胳膊挡住脸，呜呜呜不敢发出声音。下一秒，灼灼就感觉到一双宽厚的手掌抱住她，容翊充满歉疚地说：“灼灼，想哭就哭，我抱着你哭。” “哇——” 灼灼憋不住大哭起来，她委屈极了，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来，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容翊，“爸爸。” 容翊这时候连“我不是你爸爸”都不敢说，“怎么了灼灼？” “我饿了。” 容翊松了口气，打开零食柜挑挑拣拣，觉得一柜子都是垃圾食品，没有一个是小孩儿能吃的，于是又打开车载冰箱，“灼灼喝果汁吗？” “喝！”灼灼正要伸手接，容翊又把手抬高了，不等她张嘴哭，他赶紧解释说：“不是在逗你，是果汁太凉了，我给你暖暖。”说着，容翊抽出毛巾把瓶身上的水珠擦掉，然后双手握住瓶身，和灼灼大眼瞪小眼。 意识到容翊是这么暖之后，灼灼开始哼哼：“不凉不凉，现在就能喝。”小孩儿是饿了就要立刻把东西吃到嘴里的，灼灼能做到延迟满足，但容翊太不靠谱啦。 容翊被灼灼缠得不行，最后把瓶身轮流夹在两个嘎吱窝里，勉强去掉了凉意就迫不及待地拧开盖子递给灼灼，“慢点喝。” “咕嘟咕嘟——”灼灼抱着瓶子转过身，不理容翊。容翊觉得有趣，脚步一迈又站在灼灼面前，见她又要转身，他怕她呛着，只好说：“别动了别动了，我不看你，我离远点。” 张琦看到自家老板吃瘪，差点没笑出来，她有预感，这小孩儿是他的克星。 喝了好一会儿，灼灼才停下，她还叹了口气，好像喝果汁是一件很累的事。容翊又被可爱到了，他指着灼灼紧紧抱着的瓶子，“我也好渴啊，灼灼，你的果汁可以让我喝一口吗？” “好哦。”灼灼一点没犹豫，抱着瓶子走过去，“爸爸喝。” 容翊接过来，看到瓶子里的果汁只少了十分之一左右，他看了眼可爱大方的小姑娘，仰头开始喝，“咕——嘟——咕——嘟——” 灼灼看着越抬越高的瓶底，意识到不对，“爸爸，你不要喝完！”她抱着容翊的腿爬到座椅上，伸手去拽容翊的胳膊。 容翊闷笑一声，顺着灼灼的力气垂下手臂，晃了晃空瓶子。看着灼灼震惊又不敢置信的小脸儿，容翊强忍着笑意，沉痛地说：“灼灼对不起，我不小心喝完了。” “呜呜。”灼灼接过瓶子，看看瓶底，又把眼睛对准瓶口往下看，还摇晃瓶身，重复了好几次终于确定果汁被喝光了。她控诉地看着容翊，就在容翊以为她要哭的时候，她跑到小冰箱前，打开门重新拿了一瓶果汁，“爸爸渴，多喝，先夹着暖暖。” 容翊接过沁凉的瓶子，觉得心是暖的，他都有点不舍得把小孩儿送走了。 车厢里其乐融融，张琦说了声“到了”，把车停在派出所门口。 张琦是想自己下车把灼灼送进去就行，但等她打开后车门，容翊已经戴好口罩和帽子了，他还把小冰箱里的果汁牛奶都装进袋子里，一手拎着袋子，一手牵着灼灼下车。 灼灼本来还很开心地蹦蹦跳跳跟在容翊腿边，一看到警察就定住了，她看着张琦过去跟值班民警说明情况做笔录，一声不吭地爬到椅子上坐好，像是被扔在墙角的小蘑菇。 容翊看不得灼灼这样，拿出一碗酸奶，“灼灼来吃这个。” 灼灼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也不吃。 很快，警察过来跟灼灼说话，手里还拿着零食和玩具，但是灼灼只是看一眼，什么也不要，谁也不搭理。 “可能有点认生，”张琦过来说：“灼灼刚才还说饿了呢，你看，警察姐姐给你的大苹果，红通通的大苹果，灼灼吃不吃呀？” 灼灼还是看一眼就不理人。 这下大家都有些无措，经验丰富的女警把张琦拉到一边，小声说：“这孩子把你们当亲人了，你们现在不要她了，她可不就难过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把孩子放这儿，她看不见你们，一会儿就好了。” 张琦心中不舍，想说再陪灼灼一会儿，但女警说得很有道理，她犹豫了一会儿，悄悄跟容翊说：“容哥，那我们走吧？” 话落，垂着头的灼灼忽然直勾勾地看过来，把心虚的张琦吓了一跳，嗫嗫喏喏地说：“灼灼呀，我……” 只是张琦还没说完，灼灼又低下头去了。她小小的身子窝在椅子上，低着头抠手，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像是被抛弃的小猫崽子。 容翊看不下去了，说：“现在还没有走失儿童的报案消息？” “没有。如果明天还没有灼灼的家人的消息，我们会在全国失踪人口信息库和基因库进行比对。”一个老警察看着灼灼，“她说普通话，不像是村里的小孩儿……我怎么觉得这小孩儿眼熟？难不成真是这片儿的？” 女警笑着说：“我也觉得眼熟得很，像谁呢，咱们这谁能生出来这么好看的闺女？” 这话把张琦弄得很紧张，她正要岔开话题，就听容翊说：“那我可以先把灼灼带回去吗？她跟我们熟悉一点。我会留下我的联系方式和身份信息，你们有消息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啊？”张琦怀疑自己听错了，容翊已经掏出身份证了，特别主动地问：“谁给我登记一下？” 女警接过身份证，看到上面的照片和姓名都惊了一瞬，“是那个容翊吗？” 容翊摘下口罩，温和地说：“如果是演戏的那个容翊，是的。” 女警很不可思议，正要带着容翊去登记，忽然变了脸色，和老警察异口同声地说：“你是这小孩儿的爸爸？！” “虽然我们长得很像，但没有血缘关系。”容翊有些无奈地说。 未免误会，张琦赶紧说了下午时灼灼认错爸爸的事。 因为两人的长相，女警和老警察又跟容翊多说了好一会儿，确认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后才给他登记了，还给他科普了遗弃儿童犯法。 等完事儿了，女警笑着跟灼灼说：“灼灼，今晚先跟这位叔叔一起回家，等我们找到你的爸爸妈妈了，再来接你。” 容翊也半蹲在灼灼面前，拍拍手吸引她的注意力，“灼灼，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们回家了。” 然而灼灼根本就不伸手，她看了容翊一眼，气呼呼地说：“你走开，我不要不清不楚地跟你回家！” 众人愣了一下，忍俊不禁，女警逗她，“那你要怎么跟这位叔叔回家啊？” 灼灼小大人似的说：“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你是我爸爸，我就跟你回家。” 几个人都被灼灼逗笑了，容翊却觉得这小家伙憋这么久，就琢磨这么个事儿呢，他忍不住问，“灼灼，你这么确定我是你爸爸？” 第63章 灼灼气哼哼地说：“反正我就是知道！” 容翊无奈了,进入娱乐圈这么多年，他被亲妈粉叫过儿子，被女友粉叫过老公,还没被人赖上叫爸爸过。 不过，因为灼灼的坚持,还有两人过于相似的容貌,再加上老警察和女警委婉的怀疑和暗示，容翊决定跟灼灼一起去做个亲子鉴定。 张琦如临大敌，立刻蹿到门口站着,就差大吼一声“想做亲子鉴定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她竭力劝阻，“容哥,你知道被人拍到了会编出什么样的新闻吗！你十几年的名声不要了？” 容翊十三岁开始跑龙套,他没有背景没有出众的颜值也没有过人的天赋,他演过满地尸体中的一个，演过没有台词的背景板，演过只有一句台词的炮灰。 摸爬滚打数年,在无数的角色中，容翊一点一点磨练出精湛的演技,才被导演看中,得到一个男四的角色,从而一鸣惊人。 这十六年来,容翊敬业且洁身自好，没有跟任何人炒过绯闻，花边新闻想造谣都没有素材。灼灼的出现就已经很让人抓马了，如果被人拍到容翊带她去做亲子鉴定，那一定会成为互联网的狂欢。 到时候人设崩塌,口碑受损，容翊的事业将不可避免的受到巨大影响。 容翊轻轻笑了，声音沉稳，“小张，我懂你的顾虑。不过，如果因为一张照片就能打击到我的演绎事业，那我这些年算是白干了。” 女警和老警察深以为然，他们不追星，但都看过容翊的电影电视剧。就凭容翊的路人缘和国民知名度，别说一张似是而非的照片，就是真的冒出来一个女儿，也不会就这么毁了事业。 感受到容翊话里的强大自信，张琦焦躁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是，您是获奖无数、作品封神的容影帝，不是靠粉丝吃饭的流量，但是，我要给王姐打电话。” “我亲自跟她说。”容翊捏了捏眉心，把疲惫隐藏起来，走到一边给经纪人打电话说明现在的情况。 灼灼望着容翊的背影，低落的垂下头。 女警温柔地跟她说话，“怎么啦灼灼？想睡觉觉了吗？” 灼灼摇摇头，闷闷不乐地说：“我给爸爸添麻烦了。” 很快走回来的容翊听到这话，蹲下来捏了捏灼灼的小脸蛋儿，“虽然我不是你爸爸，但是能短暂地成为你爸爸，我很开心。你让我体验了新的生活，是珍贵的小宝贝，不是麻烦。” 张琦内心啧啧啧，容翊要是能拿出哄灼灼的一半态度去对待异性，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哼。”灼灼并没有被安慰到，跑到墙角背对着众人生闷气。 9972监测着灼灼的情绪，温声开导，[宝宝别伤心，容翊是老牌影帝，手里还有一家娱乐公司和好几家公司的股份，不会因为多一个孩子就有什么太大影响的。] 前面两个世界，无论是秦烬还是凤槃生，都在自己所处的环境里有绝对的强权，多个孩子不会对他们造成负面影响。但容翊身处娱乐圈，他自己又是从农村打拼出来的孤儿，需要顾虑的就很多。 灼灼不懂这些，但她能从周围人的反应中感知到自己的到来是个麻烦，这让9972之前给灼灼讲的话都没用了。 无奈之下，9972只好多说一点，[宝宝，容翊是个卷王，每天拼命工作，会累死的。我之前还担心你来了也没办法阻止容翊卷生卷死，如果你的出现导致他工作减少了，正好救他的命啊。] 灼灼瞪大眼睛，在脑海里悄悄说：“容翊爸爸会累死？” [对。] “那我要把容翊爸爸的工作都弄丢，让他天天在家里闲着，活一百岁！”灼灼握紧小拳头，干劲十足。虽然容翊的真实性格好像挺恶劣的，但他会哄她还会陪她玩儿，灼灼想让他好好的。 [宝宝加油，争取让容翊一个通告都接不到！]9972给灼灼加油鼓气，但根本没有抱任何希望。 因为9972曾经的一位宿主意外得到过一具陶泥分身，在小世界中使用后会自动生成和使用者一模一样的角色。那位宿主就把陶泥分身设定为双胞胎妹妹，然后利用道具伪造两人同时和容翊交往的证据。 这些证据刚放出来的时候，几乎把容翊锤死，全网都在疯狂抵触失德艺人，就连各个平台上他的作品也都下架了，离全网封杀只差一步。但容翊硬是找出了破绽，力挽狂澜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把那位宿主和陶泥分身送进了监狱。 这一波虐粉后，容翊的粉丝和影响力暴涨，各种顶级资源纷沓而来，导致他更忙了，嘎得更快了。 而灼灼呢，只是跟容翊有亲缘关系，最多就是证明他非处男之身，对他的名誉和品德没有任何影响。灼灼想让容翊失去工作机会，那比登天还难。 容翊看着面壁的灼灼，没忍住笑出声，然后在她转身看过来时发挥自己的演技，摆出沉稳的神色，“灼灼，很晚了，我们要赶紧去。” 然而灼灼并不买账，“我听到你笑我了。” 容翊心头一紧，一句“我错了”就冲到了嘴边，下一秒他却听到灼灼软乎乎地说：“这次我就原谅你啦。” 容翊惊讶，“为什么呀？灼灼怎么忽然这么大度？” 灼灼没有回答，看向容翊的眼神充满了同情怜悯和包容，看得他浑身不得劲儿，不停地追问。灼灼被烦得不行，啪一下把小手盖在容翊的嘴上，认真地说：“我把你的嘴巴堵住了，你不能说话了。” “我……” “你非要*说话，会掉头发，变成秃子。” 容翊：“……”倒也不必这样吧。 女警看着稀奇，悄悄问张琦：“容影帝私底下好活泼啊，有点欠欠的。” 张琦吐槽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容哥这样，刚才在车上，他还把灼灼的果汁喝完了，还故意拿平板逗灼灼，把人惹哭好几次又巴巴去哄。他以前可温和稳重了。” “这么说，容影帝好像很喜欢灼灼。” “很喜欢吧，他在灼灼面前很放松，像个调皮的大哥哥。” 容翊抱着灼灼往外走，忽然他察觉到什么，立刻遮住灼灼的脸，同时看向马路对面的小巷子，那里有个模糊的黑影跑开了。 张琦低骂一声，“这些狗仔都不睡觉吗！剧组里是谁给他们的消息？我现在去追？” “不用管，灼灼被很多人看到，瞒不住。” 今天下午灼灼没立刻上热搜，一是姚导把剧组里的人压下来了，二是容翊人缘好地位高不好得罪，三是灼灼跟容翊的关系没实锤。但剧组里的人不敢卖照片，可以卖消息，这些无孔不入的狗仔根本防不住。 上了车，容翊联系王姐，让她注意网上的消息，做好控评工作，不要暴露了灼灼的信息。 车上路后，张琦很快发现后面有人跟车，她冷笑一声，娇小的身躯蕴含着大大的能量，开着保姆车把跟踪的车甩掉，最后停在了某私人医院的地下车库里。 灼灼喊着要做亲子鉴定，但还没到医院就睡着了，张琦笑着说：“要不然不做了，等灼灼醒了就骗她说做过了，她又不懂。” “要做。”容翊小心翼翼地抱着灼灼下车。她垂着四肢，软乎乎的小脑袋搭在他的肩窝，呼出的气息热呼呼的，给人的感受很奇妙，特别想守护这个脆弱又充满活力的小生命。 张琦想到什么，跟着点头，“是要做，灼灼跟你长得太像了，没有亲子鉴定是洗不清了。就是不知道咱们就这么做亲子鉴定了，灼灼的爸爸妈妈会不会不高兴？” 容翊眸色深沉，看着灼灼的视线若有所思。他不是为了应对网上舆论，他是真的被灼灼的表现影响到了。容翊能看出来，灼灼是坚信他是爸爸的，导致现在他有点怀疑，灼灼是不是真的跟他有血缘关系。 比如，灼灼是他的同卵双胞胎兄弟的孩子。 这个猜测一冒出来，容翊就控制不住自己如同脱缰野马般的思绪，已经想到和兄弟相认后，每个月接灼灼来身边住几天了。 如果9972知道容翊的想法，肯定要大喊“住脑！你个独生子！”，而容翊之所以都给自己虚构出一个双胞胎兄弟了也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曾被人暗算过，是因为他从踏入娱乐圈开始，就没有过意识和身体不受控的时刻。 这就导致，9972想模仿前两个世界，给灼灼编造一个合理的身世都做不到。对此，9972只能感慨不愧是卷王，不给别人一点漏洞和机会。所以，9972选择靠着系统能力，简单粗暴地给灼灼设定一个父女关系。 甭管容翊记忆中有没有造人经历，甭管怎么检测，甭管怎么调查，灼灼就是他生理上的亲闺女，嘿嘿。 容翊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他沉浸在对新的家人的畅想中，期待又忐忑地带着灼灼去取样。 被薅了头发的灼灼哼哼两声，小脑袋像拨浪鼓一样转来转去，把容翊肩窝处的皮肤都快蹭秃噜皮了。容翊笑着按住灼灼的小脑袋，就看到她的小手挥舞起来，然后拍在他脸上。 容翊也不恼，还用气音笑着说：“灼灼劲儿真大。” 张琦和医生：“……” 看出来了，你脸上的红印子都快肿起来了。 张琦痛苦地说：“钱医生，快给容哥的脸消消肿。” 钱医生打趣，“以后容翊有了女儿，八成要变成女儿奴。” 容翊惊讶，“这就女儿奴了？这就正常态度吧？” 亲子鉴定要八个小时后出结果，一看时间也十一点多了，容翊明天早上七点就有场戏要拍，张琦赶紧开车回酒店。 到了酒店，又是一番折腾。因为灼灼赖在容翊身上抱不下来，好几次张琦想要硬抱都差点把她弄醒，最后，容翊说：“今晚就让她跟我睡吧。” “容哥，小孩儿晚上可费人了，你休息不好。而且晚上小孩儿犯困，被弄醒了哭两声就又睡着了，你撒手给我吧。” 容翊犹豫了一下，说：“非让灼灼哭干什么？你进屋吧，我带灼灼。” 不知道是不是畅想滤镜的原因，容翊现在越看越觉得灼灼可爱，很想亲近她。而且他没有带小孩儿睡过觉，正好体验一下，以后拍戏时接到这样的角色能用到。 张琦嘴角一抽，现在不是容翊把灼灼惹哭的时候了。她见容翊坚持，只好自己回房睡了。白天是小天使，晚上是小恶魔，就让容翊体会一下带孩子的苦。 第64章 容翊抱着灼灼回房,把她放到床上，自己简单洗漱后给灼灼擦了脸和手，就关灯在另一侧睡了。疲惫的身体在接触到柔软的大床时,立刻涌起阵阵困意，就在容翊即将睡着的时候,灼灼哼哼了起来。 “尿尿。” 被惊醒的容翊脑子发懵,几乎是靠着本能把灼灼抱到马桶上，在扶着她等待的过程中，容翊完全清醒,而灼灼的小脑袋东倒西歪的，根本没醒。 容翊趁机捏了捏灼灼的小脸蛋儿，见灼灼迷迷瞪瞪地张着嘴望着他,他没忍住又扯着她的嘴角做了个鬼脸。 “吭、吭,啊——”灼灼毫无预兆地就哭了起来,小身子乱扭着躲容翊的魔掌。容翊一个没抓住，灼灼的半个身子就掉到马桶里去，卡住了。 容翊：“……” 灼灼伸着胳膊拱了两下,卡得更结实了，“啊——！”她仰着头张着嘴闭着眼,哭得撕心裂肺。 容翊震惊过后是想笑,但他抱着灼灼往外薅的时候,没能立刻薅出来,他心里也有点慌了，但他面上特别稳，“灼灼不要动，我把你抱起来。” 但是哪个三岁小孩儿半夜惊醒发现自己被卡在马桶里了还能乖乖不动，灼灼扑腾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没办法出来还会越陷越深,大哭一场后，这才在容翊和9972的双重安抚下不动了，“呜呜爸爸。” “哎爸爸在，灼灼不怕啊，很快就能出来了。”容翊为了哄人，都自称爸爸了。 其实灼灼没卡紧，但是一拽她她就喊疼，导致容翊畏手畏脚的。容翊一手抱着灼灼，一手按住马桶圈，试了一会儿发现不行。于是调整姿势跪在马桶圈上，在灼灼哼哼之前，猛地把她薅出来了。 被举着的灼灼楞楞地看着容翊，慢慢张大嘴要哭，容翊眼疾手快，发挥出生平最快速度冲出卫生间，把灼灼塞到被窝里并捂住了她的眼睛，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嘘，灼灼睡觉了，闭上眼好困好困。” “不要睡觉不要睡觉！”灼灼像是待宰小猪一样疯狂翻滚扑腾，大声喊：“没有提裤裤！” “啊没有提裤裤。”容翊像是即将交卷了终于偷瞄到答案的考生，上一秒还焦头烂额，下一秒就紧张惊喜又如释重负。他赶紧给灼灼把裤子提好，又迅速给她盖上被子，“好了，灼灼快睡觉。” “不要。”灼灼嘴上说着让容翊心凉的话，眼睛却已经闭上了，两秒后，她发出平缓规律的呼吸声，睡着了。 容翊屏住呼吸观察了一会儿，确定灼灼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缓缓松了口气，抽出纸巾轻轻给她擦掉眼泪，又轻手轻脚地检查了灼灼的后背和腿，确认没有被马桶圈弄伤，这才关灯睡觉。 身体疲惫得像是爬了泰山，又在下山时被一头野猪崽子追着猛拱，容翊觉得肚子胳膊屁股腿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在野猪崽子跟他来了个“脑袋碰碰乐”之后，他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脑袋上贴着一个热呼呼的东西。 惊魂未定的喘着气，在朦胧黑暗中，容翊发现蹬在头上的是灼灼的小脚丫子，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脚丫子挪开。看了看大字型躺着、占据了大半张床的灼灼，容翊还是没有冒险去挪动她，自己贴着床边儿睡了。 本想着将就一夜，然而…… 再次醒来，是因为容翊做了个被小狗崽子啃光了胳膊上的肉的噩梦，他抬手把抱着他的胳膊吭哧吭哧乱啃的灼灼推开，打开灯才发现这小家伙根本没醒，砸吧砸吧嘴睡得死沉。 容翊给气笑了，感情他做噩梦，她做饿梦。 凌晨三点，容翊为了睡个好觉，把大床让给了灼灼。 他一开始打算在沙发上迁就一夜，又怕睡姿狂放的灼灼从床上掉下来，只好用枕头和衣服堵住床尾和左侧，自己裹着被子躺在右侧的地面上。这样就算灼灼从右边滚下床，也是掉在他身上，摔不坏。 睡意深沉的时候，一个重物从天而降砸在容翊的肚子上，容翊本能地躬起腰，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因为肚子被砸扁嘎掉了。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容翊在黑暗中静静地睁着眼，沉默着把灼灼运回床上最左侧。 等再次裹着被子在地上躺好，即使身体和大脑疯狂叫嚣着需要休息，容翊也没办法真正入眠了，时不时就要惊醒一下，生怕灼灼再给他一个惊喜。 9972看着容翊这一夜的精彩经历，都要对他怜爱了，还认真思考了一下，带娃儿会不会导致容翊提前猝死。 朝阳初升，灼灼哼哼着在床上滚来滚去，发现自己无论往哪边滚都会被柔软的“矮墙”挡住。她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用被子枕头堆出来一圈儿的矮墙，正好把她挡在中间。 灼灼看了一会儿，猛地伸手把枕头掀开，又一脚把被子踢开。 容翊回房时看到的就是灼灼像个旋转陀螺一样把他给她堆出来的小窝彻底破坏，而张琦则憋着笑，在举着手机把这个场景录下来。容翊也没发出声音，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才说话：“灼灼，该起床吃饭了。” 玩儿得正高兴的灼灼看向容翊，惊讶：“爸爸，你起好早哦。” “是你起太晚了，小懒虫。”基本一夜没睡、五点半就起床的容翊发出不客气的嘲笑，他把灼灼抱下床，有些怨念地捏捏她的小脸蛋儿，“去，让小张姐姐带你上厕所，再洗洗脸洗洗手。” 张琦走过来牵灼灼的手，灼灼站着不动，仰头看容翊，“爸爸做什么啊？” 容翊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小家伙在质问他，他好笑地说：“爸爸过来看看你，看完就要去拍戏了。”一夜过去，容翊对自称爸爸越来越熟练自然了。 “爸爸昨天就在拍戏，今天还要拍戏吗？” “对，拍一整天。” “爸爸不累吗？” “不累。” 灼灼想起来9972说容翊会累死，她哒哒哒跑过去抱住容翊的腿，恳求地说：“爸爸，你累的，你睡得晚，起得早，你要睡回笼觉。” 容翊满心幽怨，但扛不住灼灼的撒娇，无奈顺从，“对，爸爸有点累，想趁灼灼的吃饭时间睡一会儿，你洗完脸跟着小张姐姐去吃饭好吗？” “好。”灼灼听到容翊说要睡觉就很开心，她稚气地说：“爸爸，你多睡觉，睡到明天，睡一年。” “那可不能睡一年，睡一年就完了。”容翊笑着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 灼灼看出来容翊隐藏的疲惫，拉着张琦的手往外走，“小张姐姐，我们现在去你家吧，让爸爸睡觉，爸爸好累好累。” “灼灼这么贴心呀。等姐姐一下，姐姐拿给你买的新衣服。”张琦把床头柜上的手提袋拎起来，边走边说：“这是容叔叔……你容爸爸特意让我去买的衣服，一会儿灼灼看看喜欢不喜欢。” “喜欢！”灼灼兴奋地说。 “还没看就喜欢？” “喜欢新衣服，喜欢爸爸买的新衣服，喜欢姐姐买的新衣服。”灼灼摇头晃脑地说着，走路都蹦蹦跳跳的。 张琦试探着理解，“灼灼喜欢有人关心你给你送礼物？” “喜欢！喜欢关心我的人，喜欢看着我的人，喜欢陪我的人。” 房门关上，灼灼奶声奶气的声音被隔绝在外面，容翊嘴角噙着笑容，因为没休息好而隐隐作痛的头好像都没那么难受了。 容翊本来打算先哄住灼灼，等她去吃饭的时候直接离开，现在觉得即使面对小孩子也不可食言，于是定了个十五分钟的闹钟。他正要闭上眼睛，手机上收到了一封邮件。 是昨晚的私人医院发来的，容翊随手点开，看到鉴定结果时，所有的困意和病痛都被震飞了，他立刻给钱医生打电话，“医生，鉴定结果是真的？” “是。如果您对鉴定结果有疑问，可以二次检测，或者去其他机构送检。”钱医生对这个结果也很震惊，没想到容翊这个单身狗，竟然不声不响干大事。 “别误会，我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我是想问，如果灼灼是我的同卵双胞胎的兄弟的孩子，也会检测出跟我有父女关系对吧？” 猜测是一回事，畅想成真又是一回事。惊喜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容翊恨不得立刻冲到派出所给灼灼的爸爸报失踪、以便最快的速度见到他。 通话那头的钱医生顿了一下，波澜不惊地说：“理论上，同卵双胞胎的DNA是相同的，但在成长过程中，会有细微的差异，所以不能肯定地说，同卵双胞胎的孩子会和兄弟也检测出亲子关系。” 容翊肯定地说：“我和我的兄弟就是DNA完全相同的例子。” 从未听说过老板还有个双胞胎兄弟的钱医生忍不住说：“只要您和您的兄弟来检测一下就知道了。” “他还没来找灼灼，等他来了我会劝他一起做鉴定。” “冒昧的问一句，您见过您的双胞胎兄弟吗？”钱医生更想问容翊是不是真的有个双胞胎兄弟，如果不是了解容翊的人品，他都要以为容翊扯出个双胞胎兄弟是为了掩盖自己未婚有子的事实了。 “没见过，我爸妈也没说过，但肯定有。”容翊很自信，“等我们相认了，我会去我妈生产的那家医院调查我们分开的真相。” 钱医生：“……” 虽然无语，但被容翊的自信感染，也以为他是真的有一个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的双胞胎兄弟。 结束和钱医生的通话后，容翊又给昨晚的女警打电话询问了进度，得知还是没有灼灼父母的消息时，他也不失望，只是再三表示如果有消息请立刻告诉他。 挂断电话后，容翊喝了杯温水，手机闹钟响了起来，他看都没看一眼最终没有躺上去的大床，精神抖擞地出门去片场了。 灼灼在张琦的房间里吃完饭，正坐在沙发上玩儿平板，就听张琦说：“灼灼，今天我们就在酒店里，不去片场了好不好？” “好呀，我在酒店陪爸爸。” “容爸爸已经去片场了，正在拍戏呢，你看。”张琦随手点开一条热搜，里面正是容翊在片场的花絮，因为控评及时，评论区很和谐。热评第一是夸演技和期待新作的，第二是问灼灼的，第三是颜狗舔颜。 姚导拍电影喜欢用实景，这次的主要取景地就是昨天的小山村，根本没办法完全阻绝记者和狗仔，灼灼去了也只能在保姆车里玩儿。 灼灼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呆呆地问：“爸爸不在睡觉吗？” 第65章 张琦还没发现不对,有些担忧地说：“容爸爸这几天都不能好好睡觉了，取景地被曝光了，很快会有大批记者狗仔和粉丝过来,他们要赶紧把外景拍完。还好电影本来就快拍完了，赶一赶进度两天就能搞定,要不然只能换个取景地了。” 灼灼只听懂了前面半句,她忧心忡忡，稚气地说：“不睡觉会累死的，爸爸不能不睡觉。” “哈哈,这是没办法的事呀，工作时人皆牛马，带资进组的影帝也不例外。”张琦还开了个玩笑,可惜灼灼听不懂,眼泪汪汪的说：“我要找爸爸。” “等晚上爸爸回来好不好？”张琦预感到不妙。 “我要爸爸——”灼灼边哭边往外跑,她推开门，看到长长的走廊和一模一样的房门，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张琦怎么哄都哄不住,只好给容翊打电话。 电话是另一个连夜赶来的助理郭雪重接的，此时容翊正在拍戏,他听着灼灼的哭闹声,小声说：“小琦姐,小孩儿哭累了就好了。”今天的拍摄任务重,他根本不打算让这种小事烦容翊。 但容翊仿佛是后背长了眼睛，在对手演员被导演喊“卡”时，立刻走过来说：“小郭，刚才谁找我？灼灼找我？” 郭雪重没当回事，递给容翊一个保温杯,“容哥，小琦姐说，灼灼哭着要来片场找您，这会儿可能已经哄好了。” 容翊没接，皱眉，“灼灼哭了？让小张带她过来。” “可是这里有狗仔……” “你去买点小孩儿能吃的零食，不要垃圾食品。” 郭雪重下意识说：“容哥，这里就有一个小卖部一个小超市，里面的东西好多都是临期的，还不如让小琦姐在酒店附近买呢。” 他这话提醒容翊了，他说：“你去接她们，车上没有安全座椅，小琦没法开车。” “哦，好。”郭雪重有些奇怪，觉得容翊对灼灼的态度不像是一个陌生小孩儿，想到网上的猜测，他打了个激灵，不会吧不会吧，难道？ 导演喊着要开拍了，容翊走之前还催了一句，“发什么呆，还不快去。” 郭雪重：“……”他就原地震惊了一秒而已。 不过郭雪重算是深切地意识到灼灼的重要性了，他身体快过思想，像个猴儿一样蹿进车里，连蹲守的狗仔都没发现他。 刚把车开出狗仔的狩猎范围，郭雪重就给张琦打电话，让她在酒店给灼灼打包甜品和两份儿童餐，在听到灼灼的声音时，还特别温柔地说：“灼灼宝宝不哭哦，叔叔在开车接你呢，你去洗脸脸，叔叔马上就到了哦。” 张琦给恶心了够呛，但灼灼被很好地安抚住了，她奶声奶气地说：“我等叔叔，叔叔开车小心，不急哦。” 郭雪重夹着嗓子说：“哎好的听宝宝的，叔叔小心开车，不闯红灯不超速，宝宝你……” 嘟—— 张琦忍无可忍，把通话挂断了。 郭雪重“哎嘿”了一声，得意地自言自语，“嫉妒，妥妥的嫉妒，小琦姐，看我弯道超车拿下今年的最佳助理奖金嘿嘿嘿。” 张琦抱着灼灼去洗手间洗脸，对上她疑惑的视线，她讪笑着说：“灼灼，开车的时候最好不要讲电话呢，容易分心出车祸。” “好，灼灼记住啦。”灼灼认真点头的样子，像是她下一秒要去开车。 考虑到可能会在片场待一天，张琦在跟酒店说完餐品需求后，又给灼灼带了几件备用衣服，还把酒店儿童乐园的玩具车和芭比套装买了下来，担心灼灼在片场无聊。 灼灼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张琦看她忙活，奶声奶气地说：“小张姐姐，你带好多东西呀。” “这些都是给灼灼的，我们今天要在村子里待一天，但是爸爸很可能没时间陪灼灼，到时候灼灼不要哭哦。” 片场肯定有很多人盯着灼灼，担心她哭闹了可能被拍下发到网上被网友评头论足甚至恶意中伤，张琦没忍住多说了两句。张琦说完了正要继续忙，却被灼灼拽住了裤腿，她低头看过去，“怎么了呀灼灼？” 灼灼可可爱爱地说：“小张姐姐，灼灼不会哭。” 张琦：“……”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但是张琦看着灼灼精致可爱的小脸儿就想停止思考，更别说她现在严肃的小表情简直萌炸，张琦直接头脑发昏，满心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为什么要去反驳她！ 张琦“哎呀噫呜”怪笑着蹲下来抱住灼灼，夹着嗓子说：“对对对，我们灼灼最乖了，从来不哭不闹。来，给姐姐亲一口——” “不要！”灼灼的小手按在张琦的脸上把人推开，明明张琦赞同了她的话还表达了喜爱，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有点不开心。 张琦没发现灼灼的小情绪，只以为是她们还没有好到这个程度，她心中感慨，如果灼灼真的是容翊的崽就好了，她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休息地上班带崽，把灼灼的好感度刷到爆！ 车没开进拍摄现场，而是沿着一条勉强能行车的小山路开了一段距离，停在了一小片梯田旁边。这条小路实在窄，靠近山体的一面没办法打开车门，另一面打开就是四十五度的斜坡。 张琦下车前习惯性透过车窗往外看，顿时缩回手出了一身冷汗，“郭雪重，你有本事把车开进来，你有本事把车开出去吗！” “我当然能好好开出去。这里隐蔽得很，是我问了村里的大爷才知道的，狗仔记者都找不到。”郭雪重爬到副驾位上，推开车门小心地踩在斜坡上，然后挪到后车门，咧嘴坏笑，“小琦姐你先下来，我扶着你。” 张琦已经缓过来，“不用你扶，一边儿去。”斜坡不是光滑的，而是有凸起的石头和小小平台，只要小心站稳就不会掉下去。张琦下车后把郭雪重赶到路上，自己把灼灼抱下来。 “宝宝看那里。”郭雪重没抱到崽也不灰心，扒开一丛厚厚的野草，指着让灼灼看，“爸爸在那呢，看到了吗？” 灼灼探着头去看，但因为高度不够，只看到一片绿油油，她瞪大眼睛，伤心地说：“爸爸累死掉变成树叶子了吗？” 张琦和郭雪重没绷住笑出声，郭雪重说：“爸爸死了也不会变成树叶子，哎不对，爸爸还活得好好的。来，灼灼，我抱着你看爸爸。” 张琦也没反对，正要把灼灼递过去，却被灼灼转身搂住了脖子，小家伙软乎乎地说：“不要小郭叔叔，要小张姐姐抱。” “为什么啊宝宝？我比小琦姐高，站得高看得远啊。”郭雪重大受打击，毕竟在他的计划里，照顾好灼灼是他接下来在事业上反超张琦的关键。 “我不认识你。”灼灼偷看了郭雪重一眼，小声说着，“小张姐姐，你站在石头上，就会变高啦。” 被坚定选择的张琦幸福的要冒泡，立刻站到了灼灼说的那块石头上，“真的看到了哎，灼灼真是太聪明啦！” 就在山脚下的稻田边，正在拍的是一场对峙的戏。容翊饰演的贺年撕开温和古板的假面，露出阴郁偏执的疯狂面目，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危险，更别说面对面的人，容翊的对手戏演员几次都被吓到接不上戏。 灼灼有些不安：“爸爸像另一个人。”她还想说像鬼上身，张琦就兴致勃勃地解说起这场戏来，直接用科学打败玄学。 灼灼听了一会儿，似懂非懂地说：“爸爸是演动画片的。” “……差不多。” 郭雪重见她们气氛好，不死心地凑过来，幽怨地说：“灼灼，你在电话里是不是叫我叔叔？” “是呀。”灼灼一脸无辜。 “那怎么就突然不认识我了？”郭雪重很疑惑，他刚才还以为灼灼没把电话里的人和他本人对应起来呢。 灼灼说：“爸爸没说。”其实在酒店见到郭雪重的时候，灼灼就对他不热情，只是两个大人都急着走，没注意到。 郭雪重一头雾水，张琦却立刻反应了过来，惊讶道：“灼灼，是因为你容爸爸没跟你说过小郭叔叔，所以你不认识他？” “是呀。” 张琦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动，昨天她跟灼灼玩儿之前，容翊是随口介绍了一句来着。难道她那么顺利地跟灼灼建立友好关系，是因为容翊的一句话？ 容翊何德何能啊！ 9972更是感动得噫噫呜呜像个开水壶，小孩儿的信任建立说简单很简单，说难也难。灼灼能每次都很自然地接受新爸爸，一是因为“爸爸”这两个字本身就在灼灼心里有着特殊地位，二是因为她信任9972. 它说谁是爸爸，灼灼就把属于“爸爸”的特殊待遇给谁，然后在这位爸爸的带领下，去认识更多新的人。 百分百信任，百分百执行，这是什么神仙宿主哇！ 郭雪重则是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工作能力不如张琦，他只是缺了点运道，一会儿让容翊给灼灼介绍一下他就行了。 灼灼聚精会神地盯着容翊看，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我要爸爸。” “爸爸在忙呢，等爸爸忙完了，会过来找灼灼，我们在这里等爸爸过来好不好？”张琦这次说得很小心，还指着一只小飞虫说：“呀，这个小虫子会飞，我们去追小飞虫吧？” 然而灼灼并没有被转移注意力，她只是看了一眼小飞虫的方向，就坚决地说：“我要爸爸。爸爸——”她开始朝着容翊的方向喊。 他们的距离很远，按理说容翊是听不到的，但这一刻也许是心有灵犀，容翊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他低头做了什么。容翊的动作正好被一根伸出的树枝挡住，几人看不见，正猜测时，郭雪重的手机响了。 容哥：灼灼到了吗？她要是找我，别拦着。 行吧，两个当事人都非要见，做助理的也不能阻止。 郭雪重不愿意秘密基地暴露，跟张琦又绕了一条崎岖小路下山，三人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出现在片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道软乎乎的童声，“爸爸，灼灼好想你呀。” 众人顿时一“嚯”，瓜来了！ 要说昨天还有人相信容影帝的清白，但这一夜过去了灼灼还在，还被容翊的两个助理照顾着，这妥妥的不清白啊！这小孩儿还被带到拍摄现场来叫爸爸，容翊难道不知道今天网上的热搜吗？ 这是来官宣的吧！ 被炎热和不断NG折磨的痛不欲生的众人精神大振，一个个都目光炯炯地在灼灼和容翊之间来回扫射。 容翊就当那恨不得把他扒干净的灼热视线不存在，张开双臂抱住灼灼，神情温柔，“我也在想灼灼，灼灼就来看我了，我太开心了。” “嘶——”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这是谁！在说话的人是谁！表面温和实则疏离、不解风情一心内卷的容影帝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但是灼灼只开心了一下，就撅着嘴气哼哼地说：“爸爸说话不算话，爸爸说要睡觉，是在骗灼灼，爸爸偷偷跑这里演戏。” 容翊顿时心虚，“爸爸没骗灼灼，爸爸真的睡觉了。” 虽然只是在来的路上眯了一小会儿。 “灼灼没看见，灼灼不信。” 容翊遗憾地说：“那没办法了，我们不能回到今天上午让灼灼亲眼确认了。不过今天晚上，灼灼可以看着爸爸睡觉。” 灼灼被说服了，想了想说：“爸爸，你白天不能睡觉吗？灼灼晚上会早早睡觉，不能看着爸爸。” 容翊要的就是灼灼晚上睡得早，这样明天他又可以说，好遗憾啊，爸爸昨天晚上真的睡觉了，可惜灼灼睡太早没看见。所以，容翊很为难地说：“不能呢，大人白天不睡觉，只有小宝宝需要白天睡觉。” “那爸爸不要做大人了，爸爸做小宝宝。” 容翊忍俊不禁，“不可以，小宝宝长大了变成大人，这是不可逆的过程，大人不能变成小宝宝了。 “可以的，爸爸做灼灼的小宝宝。”灼灼天真地说。 容翊摇摇头，见现场导演布好景了，他说：“这个问题我们晚上再讨论，爸爸要去工作了，灼灼跟小张姐姐玩儿好不好？” 见容翊要走，灼灼急了，眼眶中盛满了泪水，可怜巴巴地说：“不要，爸爸会累死。” 容翊想笑又不敢笑，表情微妙，不过灼灼的关心他能感受到。 张琦赶紧过来小声哄，“灼灼忘了出发前说的话了吗？灼灼说自己不会哭的。”她把跟灼灼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故意说：“灼灼也要说话不算数了吗？” 容翊蹙眉，说：“乖不乖不是用哭不哭衡量的，小孩子用哭闹来表达需求，怎么能要求她不哭？再说了，灼灼很可爱很聪明，她大部分情况下能清楚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只有别人故意惹她的时候才会哭。*” 顿了顿，容翊说：“在我一直跟灼灼唱反调的时候，她也可能会哭。不过这不是灼灼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明知道只要顺着灼灼就好，但还是不顾她的意愿。” 越说容翊越觉得自己太过分，他认真地说：“灼灼，对不起，爸爸没有听灼灼的建议，辜负了灼灼的关心，爸爸错了。但是爸爸的工作必须要完成，因为这不是爸爸一个人的事。” 他指着忙碌的工作人员，“你看这里这么多人，大家都在为拍好这部电影努力，每一个人都和爸爸一样辛苦一样累，爸爸如果没做好，会毁了所有人的心血。不过，等爸爸的工作结束了，灼灼可以向爸爸提一个要求，好不好？” 灼灼思考着容翊的话，知道容翊这次不是故意的，眼泪很快消失，她说：“好哦，爸爸去忙吧，灼灼等爸爸。” 容翊把张琦叫到一边叮嘱，“不要再要求灼灼乖、懂事，小孩子的需求被满足了，都会乖。大人能力不足的时候才会用强权要求孩子乖，这和pua有什么区别？” 张琦刚才就在反思，听了这话顿时如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我知道了容哥，你放心。” 容翊去拍戏，灼灼就坐在树荫下的小板凳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他，专注的小模样萌煞人。剧组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之余都要找借口往这边走，有的多看灼灼几眼，有的鼓起勇气跟她说话。 灼灼见人就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的叫，小嘴甜，还逢人就笑，很快就吸引了更多的人，她这里都快成打卡地了。 与此同时，网上都快要炸了，有关容翊的热搜词条坐火箭一样往上窜。 ‘容翊私生女’ ‘容翊隐婚生子’ ‘容翊片场宠娃’ ‘容翊的妻子竟然是’ ‘神仙爸爸’ 第66章 容翊和张琦的对话被剧组的一个场务录下来发给了狗仔,被发到网上后迅速登顶各平台热搜，全网都知道容翊有个女儿了。 评论区吵闹异常，有脱粉的,有坚决不信等容翊官宣的，有尊重容翊的私生活的,也有惊喜于容翊展现出的开明清醒包容的爸爸形象的。 还有一批粉丝已经接受良好、爱屋及乌成了灼灼的亲妈粉,在评论区跟精分了似的，一会儿喊崽崽真可爱妈妈爱你，一会儿嗷嗷着爸爸新电影什么时候上映,硬生生成了夹在父辈和子辈中间的第三辈。 经纪人王姐一直关注着舆论方向，看到公关部门给出的数据分析后才放下心，随即给容翊打电话询问情况。 别人发现不了,但她带了容翊十二年,比他自己还了解他。毫不夸张地说,容翊往厕所走的时候，她能一眼看出来他是会站着解决还是会坐着解决。 容翊绝不可能这么快接受一个毫无关系的小孩儿，无论那个孩子多么可爱讨人喜欢。那反过来想,容翊跟这孩子的关系不清白，容翊背着她生了孩子,还隐瞒了三年！ 老娘的心好痛！ 王语鹤气势汹汹,在通话接通的瞬间就要先发制人痛心质问,然而一道稚气的童声比她更快,“蓝衣服的叔叔，你好好工作，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呀！” 电话两头都安静了好几秒。 王语鹤安静，是想再听听好判断发生了什么，接电话的张琦安静,是因为灼灼正在很不高兴地指责容翊的对手戏演员姜华容。 姜华容是电影的男二，是一线流量，是出身豪门的小少爷，是电影的投资方之一，是拉踩过容翊数次的“死对头”。 他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从流量偶像转型到实力演员，也是为了粉丝们口中的“giegie的演技和容翊不相上下，只是giegie没机会和容翊同台竞技罢辽”。 姜华容是冲着把容翊当跳板、要在电影届一部封神而来的。 可惜的是，理想丰满现实骨感。从开拍到现在，姜华容每分每秒都在加深“自己演技不如狗”的认知，心态迅速从“打脸逆袭”转变为“我真的没演技”又定格为“拍完这部电影就焊死在偶像剧里”。 而男二这个角色，也在姜华容的默认下，被姚导一路狂减戏份，成了如今的出镜率超高的背景板。 但今天这场戏，姜华容不能当个沉默的背景板，他所饰演的角色要被贺年从灵魂到肉.体打击个彻底，最后羞窘难当心如死灰而在贺年的暗示下自杀，这也是电影中最后一个因贺年而死的人。 只是姜华容含着金汤匙出声，顺风顺水二十三年，虽然近日在演艺生涯中受到了挫折，但碾压他的人是容翊。姜华容嘴里不承认，心里是一直知道自己比不上容翊半点的，所以他emo了几天就恢复了往日的吊儿郎当。 这些日子以来，姜华容在剧组拍戏，行动上很努力但心态上是彻底摆烂，每次遇到演技高超的对手戏演员，他本能地就魂游天外以避免被打击被对方带入戏，如今神游的越发熟练，就连演技全开的容翊都被他免疫了。 只是之前姚导能对姜华容这个背景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这场戏不行，所以就反复折腾，姚导给姜华容讲戏讲得喉咙喷火，这小子就是死活不开窍。 在灼灼来之前，姚导就私下跟容翊提了一嘴，把这场戏的主次改一改，只让姜华容的角色露个背影，镜头放在贺年身上，主要展现贺年对情绪和人性的极致掌控，让这个镜头成为这个高智商罪犯的高光时刻之一。 容翊不同意，姚导只是说得好听。电影不是个人秀，没有对手演员配合，贺年再出色，这个镜头也是有重大瑕疵的。 姚导也不想自己倾入了大量心血的电影毁在这上面，于是就只能继续磨，他还跟容翊配合着给姜华容施加压力，希望能用这种拙劣的方法激发出姜华容的情绪过了这个镜头。 然而，姜华容的心理很强大，他小时候应该是那种如果跟同学合不来、能凭一己之力孤立整个班级的同学而自己悠然自得的强人。所以，姚导和容翊的计划，效果微乎其微。 眼看着越来越热，半天都要这样浪费了，就连容翊都松口说：“要不然，先拍别的。” 也就是这时候，灼灼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天真无邪的话。容翊听到后，下意识去看姜华容，果然发现他脸色变了，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被这句话击碎了保护壳。 容翊跟姚导对视一眼，他温和地笑了，“灼灼怎么看出来这个叔叔不好好工作的？” “这个叔叔笨笨的，不会哭也不会笑，爸爸你教他，他都学不会。”灼灼也看不太懂，懵懂地描述完自己的感觉，又看向姜华容，软乎乎地说：“叔叔，你不会干就换别人吧，大家都好着急，都不好意思说。” 剧组的所有人：“……” 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 姜华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羞愤欲绝，他猛地抬手扯住衣服，一句“老子不拍了”还没喊出来，忽然听到容翊一声凉丝丝的轻笑，“恼羞成怒了？” 这是这场戏里贺年的台词，已经对过无数次的姜华容条件反射地说着自己的台词：“我没有恼羞成怒，我不配！我不配啊！”他躲闪着贺年的眼神，缩着肩膀呈抗拒防御的姿态，无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贺年步步紧逼，“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没有嫌弃你妈妈身体虚弱干不了农活也做不了家务吗？你没有暗示你婆娘打骂你妈妈？你没有放任你婆娘虐待她？” 姜华容有一瞬间的出戏，但很快在羞愤之下超常发挥再次跟着容翊入了戏。贺年平缓的声音像是魔鬼的低吟，冷酷地撕开他最丑陋的一面。 “在你知道儿子恶作剧把她锁在屋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带着妻子和孩子多在海边住了十三天，导致她活活饿死？打开房门看到墙上和门上染血的抓痕时，你是觉得害怕还是如释重负？呵，虚伪自私，你是个不孝子啊。” 最后这句轻飘飘的评价，如千斤巨鼎砸在心里，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沦为贺年的提线木偶。 剧组在姚导的指挥下时刻准备着，把这场戏完整地拍了下来，随着一声“卡”，容翊瞬间出戏，来到姚导身边看回放，留下姜华容神色恍惚地站在原地。 姜华容被灼灼激出来的情绪和角色要求的情绪不一样，但也有相似之处，虽然扛不住细究，但粗略一看能糊弄过去。姚导觉得这条可以，容翊也没有再挑剔，“再补拍几个特写镜头就行了。” 姜华容正在被五个助理包围着伺候，听取夸声一片。姜华容脸上惊喜自豪和迟疑交加，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把这条戏过了，只是还没露出开心的神色，就听见容翊的话，他下意识大声说：“不要拍！不拍了！我不行，我做不到！” 容翊含笑看过来，“你要相信你自己。” 姚导已经激动地跑到灼灼身边，和蔼地说：“灼灼，你觉得蓝衣服的叔叔这次表演得怎么样？想不想让他表现得再好一点？” 灼灼眨眨眼，往后仰了仰离姚导远一点，她还没说话，张琦拿着的手机里传来一道干练的女声，不客气地说：“姚导，灼灼能懂什么？你自己调教演员去。” 姜华容粉丝体量大，粉丝年龄偏小，行事偏激，在网上简直是个臭名昭著的暴力团体，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逮谁咬谁。如果灼灼说姜华容的视频流传出去，肯定会被粉丝围攻。 姚导吓了一跳，冲着手机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刚才就是太激动了，我怎么会害小孩儿，王语鹤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又笑着看向灼灼，像是拐骗小孩儿的臭老头，“好灼灼，爷爷带你去找爸爸。你对那个叔叔有什么意见，咱们偷偷地说。” 最后一句话姚导说得很小声，说完他要来牵灼灼的手，灼灼猛地把手藏在背后，然后她从椅子后面爬下来，一路小跑向容翊，“爸爸！” 容翊弯腰张开手臂把灼灼抱进怀里，把她脸上沾的花瓣和草叶子拿掉，“怎么了灼灼？” “爸爸。”灼灼靠在容翊的怀里，回头悄悄看了眼快步往这边走的姚导，稚气地说：“爸爸，你不要跟这个爷爷一起工作了，他是坏老头儿。” 容翊看了眼吹胡子瞪眼的姚导，耐心地说：“这个爷爷做了什么坏事吗？” “他要灼灼偷偷说坏话，”灼灼指着用眼角偷瞄这边情况的姜华容，“说这个笨叔叔的坏话。不可以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姜华容：“……” 所以你就当面说是吧？ 姜华容的助理已经不满很久了，这会儿苦笑着说：“容哥，能不能别让灼灼说华容笨？这几个月华容受到的打击够多了，他自己也不是不努力，但实在是没这方面的天赋没办法，给剧组和诸位添了很多麻烦。” 这位助理三十多岁，是姜华容的表哥，对他有种看孩子的心态，特别的宠。至于灼灼刚才说的话，大家都以为是容翊教的，所以助理诚恳地说：“补拍镜头，华容肯定会尽力，我亲自说他。” 容翊没有纠正这个误会，毕竟他刚才没阻止姚导找灼灼，就是这个打算。这样就算事情传出去，粉丝也只会对他不满，牵扯不到灼灼。 现在助理过来说情，容翊有点迟疑，但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温和地说：“我没问题，拍戏是我的工作。只是华容如果还是一直不过，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肯定会过，我知道怎么说他。”助理的语气有种手握自家孩子所有黑历史和弱点的底气和从容，只是之前他不舍得对姜华容说重话，现在他不说就要别人说，还不如他来说呢。 得了保证，容翊也松了口，正要招呼着姚导去商量接下来的拍摄，怀里的灼灼忽然从他肩膀上探出小脑袋，指着助理对姜华容说：“叔叔，这个叔叔要说你什么呀，说你笨笨的吗？” 刚刚松了口气的姜华容顿时头皮一紧，差点冲过去捂住灼灼的嘴，忍下来后，他第二反应就是装没听见灼灼的话，特别大声地说：“我妆是不是花了，是不是需要补妆？小张，小张——” 刚给姜华容补完妆的化妆师还没走回自己的阴凉宝地，就被紧急召唤了回去。 姜华容喊完人就想起来自己补过妆了，整个人尴尬不已，内心还很悲愤羞耻，觉得自己被灼灼逼成这样超级丢脸。但幸好化妆师什么都没说，态度特别自然地在姜华容脸上忙活了一通，让他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看姜华容这个反应，姚导在一边啧啧啧，跟容翊讲小话，“早知道这个滚刀肉在小孩儿面前脸皮薄，我早就拉一个幼儿园过来臊他了。” 容翊捂着灼灼的耳朵，微笑着说：“那快准备拍摄吧。”省得一会儿姜华容的阈值提高，小孩儿都没用了。 那边姜华容折腾完脸，发现灼灼还在双目炯炯地盯着他看，顿时又是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扯着衣服说：“小王，你看看这衣服有没有要调整的地方。” 姚导：“哈哈哈哈哈。” 助理简直没眼看，走过去说，“衣服没问题，快补拍镜头去吧你。” 助理在姜华容后背推了一掌，姜华容顺着力道垂头丧气地往前走了挪了两步，随后想起什么，立刻昂首挺胸神色冷淡矜贵，在田间小道上走出了T台和红毯的架势。 灼灼没见过人这样走路，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看得姜华容几乎同手同脚，她更好奇了，“叔叔，你——” 姜华容脚步一转，往自己的保姆车而去。 容翊笑了一下，略微提高了声音，“爸爸要工作了，灼灼还去树荫下等爸爸好不好？” 姜华容的脚步慢了下来，微微侧着耳朵听灼灼的回答。 “好哦。”灼灼的注意力从姜华容身上移开，小大人似的说：“爸爸不要累到哦。” “好，爸爸觉得累了就去找灼灼，我们一起休息。”容翊把灼灼送到树荫下的椅子上，等回来就发现差点钻进保姆车避难的姜华容已经在片场站好了，若无其事地等姚导的指令。 容翊收敛神色走过去，迅速入戏，引导着姜华容做出合适的反应，终于把这条戏给过了。 第67章 烈日炎炎,即使在树木葱茂的山脚下，大中午的也让人扛不住，姚导干脆就让大家吃饭休息一个小时。 姜华容过了这条就杀青了,姚导递给他一捧花，说：“这两天拍摄任务重,没办法给你办杀青宴,等全部杀青了再请你一起吃饭。这里怪热的，你快走吧，再见。” 姚导挥挥手,把姜华容所有的客套话都堵在了嗓子里。 姜华容张了张嘴，被助理表哥拉着走了两步，又站住回头,“容哥,你说……”然而,姜华容发现容翊根本没有在屏幕前看回放，他下意识四处张望，在灼灼的树荫下看到了容翊。 灼灼把容翊按在椅子上,然后爬上去坐在他肚子上，用一块白毛巾盖住他的眼睛让他睡觉,还把一支雪糕往他嘴里塞让他吃东西。 天热化得快,雪糕水滴得容翊满脸都是,灼灼拽着白毛巾把雪糕水擦掉,又重新盖在容翊的眼睛上。 而被如此折腾的容翊丝毫不生气，还能听到他开朗的笑声，夸灼灼真贴心。 姜华容脸都绿了，不可置信地问表哥，“这样还夸,这都不生气吗？” 表哥也全程看着，眼神温和，闻言惊讶地说：“为什么会生气？多可爱多聪明的小孩儿啊，她想让容翊一边休息一边吃东西。哎，如果不是灼灼怼你，我还想跟她玩会儿呢。” “……”姜华容不理解这种老父亲心态，他用力扭回头，一声不吭地上了保姆车。 树荫下，灼灼再一次把雪糕水糊了容翊一脸，她认真地给他擦干净，然后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吃得太慢啦，灼灼替爸爸吃了吧。” 话音刚落，早就想着偷吃几口的灼灼立刻把融化了大半的雪糕塞进嘴里，小嘴动了两下，就给嗦干净了。容翊掰开灼灼的嘴，只来得及抽出一根光溜溜的雪糕棍。 去拿午饭的张琦回来看见，哭笑不得地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你一上午吃两根雪糕了，怎么还偷偷吃？小心拉肚子。” 灼灼认真地说：“小张姐姐，灼灼没有偷偷吃雪糕，是它自己化了，不凉了，它变成甜水啦。吃甜水没事的。” 说完她还重重点了下头，自己赞同自己。 容翊笑道，“就算是甜水也不能吃太多，牙会坏。” 灼灼：“没事，让它坏。” 以为灼灼还会说出歪理狡辩的几人都被逗笑了。容翊撑着额头笑了会儿，想逗灼灼几句，但实在疲累，只跟张琦强调了下午不能再让灼灼吃雪糕，就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 “洗爪爪，吃饭饭喽。”容翊脸上和灼灼手上都是黏糊糊的雪糕水，他抱着灼灼去水井边清洗。张琦跟了过来，说：“容哥，王姐上午给你打电话了。” “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张琦有些奇怪，说了一遍王语鹤打电话的情形，猜测，“可能是怼了姚导几句后忘了要说什么了。” 容翊心中有数，“晚上请王姐过来一趟吧，我有事情要说。” “什么事不能等明天杀青了再说吗？”张琦好奇了一句，下意识看向灼灼，又看了看容翊给人耐心洗手的样子，因着心里的那个猜测不敢说话了。 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不算长，但在灼灼的镇压下，容翊吃过饭后竟然睡了半个小时，在他被郭雪重叫醒的时候还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郭雪重小声说：“容哥，一点零五分了。” 姚导是让一点开工，已经晚了五分钟了。 午睡前容翊被灼灼闹着没办法定闹钟，他以为自己只是闭目养神根本不会睡着也就没在意。但是灼灼往他胸口一趴，没一会儿就呼噜呼噜睡着了，容翊竟然也被连带着沉沉睡了过去。 被叫醒后，容翊的眼神一秒就恢复了清明，他轻手轻脚地把灼灼从身上抱下来，放到椅子上，又在她的肚子上搭了张小毯子，这才下车去拍戏了。 灼灼被从热呼呼的胸膛转移到凉凉的真皮椅上，哼哼着揉了揉鼻子就再次睡了过去。车里开着空调，温度恰到好处，灼灼像个小猪一样，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半。 此时烈日西转，山脚下大片阴凉，温度下降了一两度，还有凉凉的山风吹着，暂时空闲的人就坐在地上吹风，别提多惬意。下午的拍摄也很顺利，今晚有望在十二点前收工，大家心情都不错。 除了容翊。 姚导索命似的缠着容翊，叨叨叨个不停，“你别管灼灼的家长会不会同意，这件事我们主要要看灼灼自己的意愿，你让灼灼出来亲自拒绝我。” 昨天灼灼出现时，被容翊误以为是剧组请的小演员，还临场发挥加了段戏。知道是误会后，姚导和容翊都打算重新找个小演员拍这场戏。 今天下午小演员就来了，她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参演过二十几部电影电视剧，经验丰富，很快就背好台词走位开拍，直接一遍过，特别的顺。 然而姚导并不满意，又拍了两遍也始终不行。大概是先入为主，第一次是灼灼和容翊对戏，后面再优秀的小孩儿都会被姚导挑刺，更何况这小演员是靠技巧演绎，而灼灼是真情流露。 姚导觉得小演员没有灼灼的灵气，非要让灼灼来演。 “让灼灼来，也是表演。”容翊虽然对灼灼有滤镜，但也不敢保证灼灼会有更好的表现，而且他也不愿让灼灼踏入娱乐圈，所以就坚定地拒绝了。 只是放着灼灼在眼前而不用，太为难姚导了，他直接对容翊狂轰滥炸， 灼灼醒过来发现车里没人，她揉揉眼睛正要哭，9972说：[宝宝不哭哦，容翊爸爸在外面呢。] 灼灼站在座椅上扒着窗户往外看，看到姚导和容翊正在拉拉扯扯，她顿时瞪圆了眼睛，大喊一声：“你不许欺负我爸爸！” 保姆车很隔音，外面谁也没听到灼灼的喊声，他们一个想往保姆车来，一个拦着不让来，看起来肢体冲突很激烈的样子。灼灼着急地拍窗户，然后在9972的指导下打开车门蹦了下去。 这辆保姆车是郭雪重开过来混淆视听的，就停在树林旁边，另一边是稻田的灌溉渠。灼灼跳到地上没站稳，踉跄了一步扑到了路边的草丛里，“咚”一声滚进了灌溉渠里。 一心盯着保姆车的姚导愣了一下，“什么东西从你车里滚下来了？”话落他就感觉身边一阵风刮过，容翊像是瞬移一样出现在打开的车门前，下一秒就拨开草丛跳进了灌溉渠里。 这时候，灌溉渠里才传来嗷嗷哭声。反应过来的姚导脸色一变，大喊起来，“快救人！救人！有人掉河沟里了！” 所有人一个激灵，立刻往哭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其中在不远处用草叶子编蚂蚱的张琦和郭雪重跑得最快，郭雪重边跑编脱衣服，正要一头扎进草丛里，草丛晃动，容翊抱着灼灼爬了上来。 灼灼被吓得不轻，趴在容翊怀里一直哭，怎么哄都没用。而且她还不是前几次那种中气十足的大哭，她细声细气的哭，像是在暴雨中快要咽气的小猫崽子。 张琦又自责又害怕，一直无意识哆嗦，“容哥，灼灼这是怎么了，送医院检查吧？” 郭雪重已经重新套上T恤，上车启动，“容哥，快上车。” 其他人也很担心地围上来，他们有的是真情实意，有的是怕在马上要杀青时剧组出意外影响到电影。 姚导也吓到了，但是他年纪大阅历深，能藏住情绪，只沉稳地让容翊赶紧把灼灼送医院。 容翊不知道灼灼哪里不舒服也问不出来，虽然他几乎是前后脚就把灼灼捞了出来，但万一她哪里摔伤了呢。他抱着灼灼上车，正要关车门，灼灼忽然看见了姚导，她立刻直起上身，说：“坏蛋，你打我爸爸，你走开。” 这样说着，灼灼还伸手去推姚导，冲他做鬼脸吓他。 众人疑惑地看看姚导看看容翊，对灼灼的话表示怀疑，觉得她可能是脑子坏了，顿时更担忧了。 容翊动作一顿，扭头仔细看灼灼。灼灼已经止住了眼泪，恢复了活力，像个嗷嗷凶的小狗，对着姚导亮爪子，“你再打我爸爸，我就把你吃掉！” 姚导被逗笑了，见灼灼没什么大碍，就问她，“我什么时候打你爸爸了？你看看你爸爸壮的跟牛一样，我一个瘦弱的文艺老头，我打得过他吗？” 灼灼气哼哼地说：“我看见了，你打我爸爸，打着打着往这边走。”她边说边比划着，很快就让姚导明白是怎么回事，他顿时气笑了，“什么叫我打你爸爸？明明是你爸爸打我！” “才不是！” “他要拦我，肯定要先动手！” “肯定是你不听话，爸爸才要拦你。” “敢情在你心里，你爸爸就一定没错是吧？”姚导好笑又好气，“你这小家伙，这么大点儿就是偏心眼子。” 容翊忽然插嘴，“什么偏心眼子，只是在小孩儿心里有远近亲疏而已。” 姚导：“你们父女俩合伙欺负我一个老人。” 容翊没理姚导，把灼灼放到腿上检查胳膊腿，询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确定灼灼没事后，容翊又问她是怎么掉下车的。灼灼稚气地说：“灼灼要保护爸爸，要打坏蛋，就下来了。” “爸爸好开心，灼灼真勇敢。可是车门锁着的，灼灼是怎么打开车门的？”见灼灼没有理解，容翊先是肯定了她的行为，又问得更具体了一些。 灼灼立刻就跑到驾驶位，兴奋地给容翊演示了一下开锁过程，还说了自己是没站稳滚到灌溉渠里的。不过她刚滚进水里就被容翊捞上来了，除了喝了一口水外没有受伤。 容翊想着以后不能再单独把灼灼留在一个空间里了，小孩儿真是片刻不能离人。他担心灼灼会感冒，温和地夸赞了灼灼几句就和郭雪重下车，让张琦上车来给灼灼擦洗身体换衣服。 看到张琦红通通的双眼，灼灼后知后觉意识到大家的紧张，奶声奶气地说：“小张姐姐吃雪糕，吃雪糕就不难过了。” 张琦差点又哭出来，刚才她真的快吓死了，如果灼灼因为她的疏忽而出事，她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不过看到灼灼蠢蠢欲动想要打开车载冰箱的小手，张琦又笑了出来，“不管找什么理由，今天你都不能再吃雪糕了。” 灼灼一脸无辜，“灼灼没有想吃，灼灼是帮小张姐姐看看。” “哦这样啊，那灼灼不用看了，我不吃。”张琦就当没看见灼灼失望的眼神，给她换好衣服吹干头发，“好了，我们下去换爸爸上来，让爸爸也换衣服。” 第68章 灼灼怏怏不乐地被张琦抱下车,看到容翊还可怜巴巴地喊了声“爸爸”，然后就被张琦打断了装可怜，“她还想吃雪糕。” “明天再吃。”容翊已经在化妆间换好了衣服,不放心才在这边守着，现在看灼灼没什么精神,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和嘎吱窝,觉得温度好像正常又好像偏高，“小张小郭，你们带灼灼去医院做个检查。” 姚导一听赶紧说：“灼灼,你想不想自己挣钱买雪糕吃？”做完检查肯定天黑了，明天又有明天的计划，错过今天就拍不了灼灼了。 “想！”灼灼双目炯炯地看着姚导,还头一次主动靠近他,可可爱爱地说：“爷爷,灼灼怎么挣钱啊？” 饶是姚导着急哄着灼灼拍戏，也没忍住笑了，他见容翊要出声阻止,立刻牵着灼灼的手喊了一声：“快跑！” 灼灼下意识跟着跑了两步，回头看见容翊和张琦追了上来,她一下子就兴奋了,松开姚导的手,哈哈笑着沿着小路跑起来。谁来抓她她就扭着小身子躲开,还歪歪扭扭一会儿往这跑一会儿往那跑，像只左突右闪的小猪。 容翊也配合灼灼，好几次差点抓住人的时候，故意把灼灼放跑。这样正好增加了刺激，让灼灼更兴奋了,她的惊叫声和笑声几乎要响彻云霄。 姚导一看这俩人玩儿上了，瞅准机会把从他身边跑过去的灼灼抓住，在灼灼挣扎的时候说：“你不想吃雪糕了？” “想吃！”灼灼一秒老实，呼哧呼哧喘着气，渴望地看着姚导，没一点不舒服的样子。 姚导看了一眼容翊，笑着说：“灼灼还记得昨天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你在这里跟爸爸说话吗？”怕灼灼想不起来，姚导特意带着她走到昨天那条小路上，还模仿她抓蝴蝶。 不枉姚导这么卖力，灼灼立刻就知道他在说什么时候了，她点点头，“灼灼记得哦。” “今天再重复一遍好不好？” “为什么呀？” “因为我们在拍电影。”姚导循循善诱，“灼灼想跟爸爸一起上电视吗？” 这个提议杀伤力太大，灼灼根本没有犹豫就猛点头，大声说：“想！” 姚导得意地看向容翊，“容爸爸，灼灼已经答应了。” 容翊刚才没有阻拦，一是因为姚导颇有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架势，他不亲自问一回就不会消停，二是他以为“善劝人睡”的灼灼是个小懒猪，才不会答应工作。 没想到姚导会从这么刁钻的角度来诱惑灼灼，容翊根本没来得及阻止。他没理会姚导欠揍的样子，蹲下来跟灼灼详细说明演戏的辛苦，“这不是一件好玩儿的事，而且一旦开始，不做好就不能停，这样灼灼也愿意吗？” 灼灼说：“灼灼想跟爸爸一起上电视！” 姚导一锤定音，“好了别磨蹭了！小演员都同意了！老张，快布景！容翊，去换衣服！”灼灼也新奇地跑过去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容翊无奈，在心里跟不知道在哪的双胞胎兄弟道歉，暗暗承诺，如果他们夫妻不同意*灼灼出镜，他就让姚导把视频删了。想到这，容翊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又很快被他忽略过去。 场景很快布好，灼灼在姚导和容翊的指挥下站在路边揪稻穗上的白蝴蝶，然而在容翊过来的时候，她的眼睛总是往他身上瞟。这个反应还算符合年龄，姚导秉承着对业余小家伙的宽容，没有喊“卡”。 下一秒，灼灼主动叫住了容翊，举着手里的蝴蝶给他看，张了张嘴把“爸爸”咽回去，才高声说：“蝴蝶！” 姚导依旧没喊“卡”，小演员的不可控行为在拍戏过程中时常发生，只要对手戏演员能撑住就行，他相信容翊的能力。 贺年停下脚步，看了眼灼灼脚边的碎蝴蝶，轻轻笑着说：“小朋友为什么要杀死蝴蝶。” 灼灼呆呆地望着有些陌生的容翊，说：“蝴蝶是害虫，它在吃稻子，要打死。” “打死害虫？” “是哦，害虫不能留，要都打死，死光光！” “全部杀死吗。”贺年缓缓重复了一遍，像是想通了困扰他的难题，整个人轻松起来。 “你在这里打蝴蝶打多久了？我刚才在那边打害虫，你看见了吗？”贺年指了指与树林相反的方向，用诱导式话语问灼灼。 灼灼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 “那应该是草丛太高挡住我了，我是蹲在地上的。”贺年蹲下来，给灼灼展示了蹲姿，气定神闲地说：“我还看见那边的水沟里有一群小鱼，可惜没有网兜没能捉住它们。” 贺年说得像真的一样，灼灼狐疑地看看贺年，看看他指的地方，又看看姚导。最后在姚导紧张的注视下，没有开口叫人，而是相信了贺年的话。她稚气地说：“天快黑了，明天再来抓鱼吧。” “好。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叔叔送你回家。”贺年把灼灼抱起来，温和地询问着。 灼灼还惦记着这是在拍戏，所以没有因为容翊问她的名字而生气，但是开拍前的预演没有到这里，她也不知道容翊的家在哪里，于是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灼灼有些为难地抠了抠手，对上容翊温柔的视线，她露出笑脸，软乎乎地说：“我叫灼灼，谢谢叔叔。” 几乎瞬间，属于容翊的眼神消失，贺年轻笑着，心情不错地说：“不客气，毕竟我们在这里一起玩儿了很久，我们是朋友。” “啊？”灼灼疑惑地看着贺年。 贺年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在草丛旁边蹲着抓蝴蝶的过程，说完后，灼灼眼中的怀疑明显减少了，接下来他又说了第三遍，第四遍……在第五遍的时候，灼灼忽然说：“叔叔，你有没有看到水沟里的小鱼？” 贺年笑了，这个季节，水沟里根本没有鱼，“叔叔看到了，我们刚才还约定了明天拿着网兜来抓鱼。” “好，抓大鱼！灼灼喜欢吃鱼！” 背对着夕阳，迎着黑暗走去，一大一小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拐弯处。 “卡！”姚导喊停，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回放，快进一遍，容翊也回来了跟他一起看。 “灼灼也要看！”灼灼把小脑袋凑过去，占据最佳位置，盯着屏幕里的画面惊呼连连，还好几次探着头看屏幕后面，惊奇地说：“灼灼和爸爸被关在里面了。” 灼灼说完，猛地用力推屏幕，吓得姚导赶紧扑过去挡住。不过他不挡也没关系，支撑的三脚架很稳。 容翊抓住灼灼的小手，笑着解释，“爸爸和灼灼不是在外面吗？屏幕里面是我们的录像，录像不是人，没关系的。” 灼灼似懂非懂，好奇地观察着屏幕。但姚导已经不敢让她靠近了，招呼着容翊往一边走，“你觉得怎么样？” 因为灼灼的临场发挥，这条戏和昨天的差别很大，不过这解决了姚导和容翊担心的灼灼表演时可能会失了灵气的担忧。而且今天贺年的话也更平和有引导性，更符合高智商罪犯。 小孩子的大脑发育不完全，很容易把现实和想象混淆。在有意的引导下，小孩子会根据听到的内容自己想象出具体的画面，然后把这些当做真正的记忆。 这样一来，灼灼就能为贺年提供不在场证明。 “可以。”刚才拍摄时，灼灼是真的被贺年的话绕进去了，可见这段贺年的戏很好，不枉容翊的复盘分析和准备。 容翊回完姚导，喜爱地看着灼灼，温柔地说：“灼灼真棒，一次就拍好了，是个小天才呢。” 灼灼被夸的很开心，礼尚往来地说：“爸爸也好棒，是个小天才！” “灼灼更厉害，因为灼灼年纪小，也没有学习过怎么演戏。”容翊心中一动，如果灼灼对演戏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继续培养。反正有他在，圈子里没人能动得了她。 容翊耳边响起灼灼小大人似的话，“那灼灼的工作完成了吗？” 姚导说：“完成了，谢谢灼灼。” “不用谢谢，”灼灼小手一挥，“把灼灼挣的钱，给灼灼。” 她期盼地望着姚导，还伸出两只小手，手心向上并排拢着，软乎乎地说：“爷爷把钱放灼灼手里！” 容翊：“……”竟然还记得挣钱买雪糕吃，这小家伙，虽然聪明，但实在贪嘴。 姚导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好，爷爷现在就给灼灼。”他摸出钱包，掏出里面仅有的两百多块钱现金，折起来放进灼灼手里，“灼灼拿好，不要被风刮走了。” 巧的是，话音刚落，一阵风吹来，把钱吹掉了。灼灼立刻弯腰去够，但是她被容翊抱着，就算是快要弯成对折的了，也够不到地上的钱。灼灼急得直拍容翊的胳膊，“爸爸爸爸爸爸！” 小家伙太着急了，姚导和容翊一起蹲下来帮灼灼捡钱，但是还没摸到钱，又一阵风把钱吹远了，正好落在旁边一个女演员的怀里。 女演员抓住钱笑了，“我这钱真是大风刮来的。”她走过来，拿着钱在灼灼面前晃了晃，笑着说：“宝宝想要吗？” “要！”灼灼的声音响亮，能听出来特别渴望了，她不等女演员再说话，就小嘴叭叭叭，“姐姐你真好看，你是小仙女，你好白好漂酿！” 女演员笑得花枝乱颤，她刚才只是想逗着灼灼叫姐姐而已，没想到小家伙业务这么熟练。女演员把钱放灼灼手里，“我叫蒋依兰。” “蒋姐姐！” “哎，宝宝真可爱。”蒋依兰很有分寸，在姚导和容翊面前刷了存在感就笑着走开了。 灼灼捧着钱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把钱塞到容翊的衣兜里，放好了还拍拍鼓鼓的衣兜，开心地说：“爸爸，灼灼给爸爸买雪糕吃！” “谢谢灼灼。” 灼灼这么惦记，容翊没办法只好同意。不过这边小卖部的雪糕很多是糖水冻的冰棍，店家也没生意头脑，剧组在这里一个多月了也没想起来进贵的货来卖，还这么不死不活地开着。 容翊能两口炫完一根冰棍，但不放心让灼灼吃这种，他趁灼灼不注意，悄悄给郭雪重发消息，让他拿着车载冰箱里的雪糕出来走一圈儿，当做是新买的给灼灼。 灼灼看见雪糕就心满意足了，根本不追究是不是她亲自去买的，她抓着两支雪糕看来看去，最后把包装上更大的那支给容翊，“爸爸吃。” 容翊很感动，他撕开两支雪糕的包装，三两口就炫完了自己的那个，然后说：“灼灼的雪糕快化了，弄脏手手，爸爸帮灼灼拿着吧？” “好，谢谢爸爸。” 灼灼递给容翊，刚松手，啪唧，雪糕掉在了地上。 第69章 灼灼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雪糕,又抬头盯着容翊和她自己的手，如此反复几次后，好像还是没能接受现实,她仰头望向容翊。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瞬间容翊的呼吸都停止了,即使是他故意没接住雪糕的,也明知道这样做会惹到灼灼。容翊根本没有勇气直视灼灼的眼睛，又很想先下手为强、捂住灼灼的嘴让她哭不出来。 蠢蠢欲动一番后，容翊猛地蹲下来捧住灼灼的脸,打断了她的大招前摇，他十分愧疚地说：“对不起，爸爸没接住。” 灼灼被容翊突然的大幅度动作吸引了注意力,眼泪还含在眼眶里,但已经忘记哭了,她礼貌地回答，“没……呜，灼灼不想说没关系。” 小模样可爱又可怜,让容翊心中的负罪感更重了，“好的灼灼,不想说就不说,没有哪个规定说别人道歉了,苦主就要原谅的。在爸爸面前,灼灼可以永远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容翊现在对爸爸的身份适应良好，他都想向他的双胞胎兄弟请教怎么养孩子了，怎么能把灼灼养得这么可爱！ 受到鼓舞的灼灼，脆生生地说：“爸爸赔灼灼雪糕！” 容翊：“……” 容翊看了眼地上的已经化成一滩水的雪糕，把郭雪重叫了过来,装模作样地问：“小郭，雪糕还有吗？” “有啊！容哥想要几个？”郭雪重猛地注意到了容翊变淡的笑容，他心中一跳，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儿，“可惜都被小琦姐吃完了，您想要几个都没有了。” “没有了？”容翊确认般重复了遍，看到郭雪重用力点头后，遗憾地对灼灼说：“好可惜啊灼灼，今天没有了，明天我们再让小郭去商店问问，好不好？” 灼灼看了看容翊和郭雪重，确定今天没办法再吃到雪糕了，奶声奶气地说：“小郭叔叔几点起床啊？” 郭雪重想说自己天不亮就能起床买雪糕、保证灼灼一睁眼就能吃上最新鲜的，但奈何大老板不允许他在此事上献殷勤，他只好说：“灼灼，这两天剧组很忙，我今天晚上十二点都不一定能睡觉，明天起床后还要忙一天，不能保证几点买雪糕哈。” 他说完去看容翊，还以为能得到老板的肯定，却看到容翊满脸沉重。 容翊根据这一天多的带娃儿经验，已经预感到不妙了。很多时候，小孩儿根本不能用大道理来说服，只需要顺着哄，也只能顺着哄。郭雪重这番话简直是在雷点上疯狂蹦迪。 灼灼失落地撅着嘴，在容翊如临大敌的视线下，又很快振作了起来，“小郭叔叔去忙吧，明天灼灼自己去买～” “哈哈哈你不认路啊。”郭雪重嘴快地说，然后得到了大老板的一个冷眼，他讪讪闭嘴。 容翊安慰灼灼，“明天我们忙完了带灼灼去买。” “不用啦，灼灼自己可以。”灼灼一点没被打击到，“灼灼可以问路！” “灼灼真聪明。”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容翊有种逃过一劫的错觉，“我们现在先去吃饭可以吗？” “好哦。”看到张琦拿着饭上保姆车，灼灼开开心心地跑了过去。 等吃完饭，灼灼以为要回酒店了，却听见容翊嘱咐张琦，“你带灼灼回去，今晚让她跟你睡。” “为什么呀？”灼灼跳下椅子抱住容翊的腿，软乎乎的问，“爸爸要干什么？” “爸爸要拍戏呀，还有几场没拍完。”容翊把灼灼抱到腿上，担心她闹，尝试给出承诺，“等爸爸忙完了再陪你玩儿，好不好？” “不要。”灼灼沉默了一会儿，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忙完了好好休息。” 容翊的心暖暖的又酸酸涨涨的，只觉得灼灼太贴心太可爱了，他郑重的说了声“好”。下车后，容翊发现灼灼站在车门边也要下来，他以为她想再玩一会儿，就把她抱了下来。 晚上的几场夜戏都是外景，灼灼请张琦把她的椅子搬到拍摄现场，她爬上去小脸严肃地坐着，看着张琦“噗噗噗”的喷驱蚊剂，又伸出小手乖乖地戴上驱蚊手环。 可惜的是，灼灼是招蚊子的体质，她跑了一圈儿找到了最佳位置，在重重防护下还是被蚊子咬了。她哼哼着挠蚊子包，，“爸爸，蚊子欺负灼灼！好痒好难受，爸爸你快来打蚊子！” 张琦掏出来风油精，十分想笑但强忍着，“哎呦灼灼别喊爸爸了，姐姐给你抹风油精，抹了就不痒了。” 灼灼伸出白白的小胳膊，上面有三个旺仔小馒头那样的大包，周围皮肤被挠出了红印子。张琦看得心疼，这里那么多人，这毒蚊子就专挑灼灼咬。欺软怕硬，不讲武德！ “快快抹，多多抹！小张姐姐快快！”灼灼急吼吼地催促着，忽然瞥到一圈人围着拍摄现场，把她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她立刻顾不上抹风油精了，手脚并用地跳下椅子，风一样刮了出去。 “灼灼，你去哪？”张琦压低声音喊人，赶紧追了上去。这场戏已经开拍了，张琦不敢弄出大动静，再加上要看着灼灼不能仔细看路，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竟然一时追不上灼灼。 灼灼跑了一圈儿，很快瞅好了新位置。她从一条条大腿之间挤到姚导旁边，观察了一下后脱掉凉鞋摆在地上，一屁股坐在鞋子上，认真地看向拍摄现场。 张琦也尴尬地挤过来想把灼灼带走，但她还没说话，灼灼就仰头张大嘴，一副马上要号啕大哭的架势。张琦不敢惹她，只好在旁边蹲下来盯着她。 跟容翊对戏的是个很瘦很白的女演员，灼灼听见过别人说她是女主，是个很有演技的大明星。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没进入状态，一连卡了三次，但她调整很快，每次都几乎是立刻就重新开始拍摄。 在第四次被喊卡之后，片场气氛有一点紧张了，姚导神色凝重，灼灼也皱着小脸儿。姚导准备过去给白箬风讲戏的时候，灼灼忽然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你好好演戏呀。” 所有人都看向灼灼，神色各异。 白箬风很尴尬，惨白的脸涨红了，今天上午看见灼灼说姜华容的时候很解气很畅快，现在轮到她了。 张琦脑子都要炸了，下意识想捂住灼灼的嘴把人抱走。但灼灼身手灵活，站起来光着脚跑到白箬风身边，伸出一根手指，稚气地说：“姐姐，要一次就拍好，你才能早点回家睡觉觉，肚肚疼才能快点好。” 脸色难看想要阻拦灼灼的助理听到最后一句松了口气，笑着说：“灼灼，你怎么知道姐姐肚肚疼啊？” “我看到啦。”灼灼弯着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在眼睛上抹了一下，“天快黑的时候，姐姐都疼哭啦，这样哭的。” 白箬风有些感激，如果不是灼灼跳出来，说不定明天就会出现她演技拉胯连续NG的热搜。现在被灼灼这么一搅合，她的公关团队就可以给她刷敬业的热搜，还能蹭上容翊和灼灼的热度。 她看着灼灼脸上的担忧和关心，内心十分柔软，蹲下来柔声说：“姐姐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前隐隐的不满消散，都上来表达关心。灼灼像条灵活的小鱼一样钻出人海抱住容翊的腿，仰头说，“爸爸，灼灼陪着你哦。” 听见的几人都向容翊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容翊窝心极了，没有再说让灼灼先走的话，反正她可以在保姆车上休息，想回酒店也能随时让张琦带她回。 这边父女俩亲亲热热，另一边，姚导和白箬风，一个提议不舒服就回去休息、这场戏挪到凌晨三四点再拍，一个婉拒了导演的好意表示不能耽误其他人的时间自己能克服身体影响。 完成了互相客套后，白箬风喝了两口红糖水继续拍摄，这次她顺利一遍过。 灼灼就像是小监工一样，重新坐在姚导旁边盯着和容翊对戏的演员，如果“卡”的次数多了，就会被她当众点名。只是这些人就是真的没表现好了，没有反转翻身。 当然，也会有表现好的人，被灼灼送了热烈的掌声和真情实感的夸奖。 狗仔还在犄角旮旯里兢兢业业地偷拍，不过不管是被夸还是被点名，都可以预见到明天会在热搜上挂着了。甚至还有今晚没戏的人为了蹭上这波热度，想凑到灼灼面前被说几句，被张琦和郭雪重给拦住了。 也许是有灼灼这个不定时炸弹鞭策着，大家熬夜赶工也很有精神很卖力，竟然比计划中提前一小时结束，在凌晨一点就收工了。当然灼灼没有熬到这个点，她在十点的时候就困得东倒西歪，被张琦抱到车上睡觉了。 回到酒店，经纪人王语鹤早就等在这里了，她沉默地看着容翊把灼灼抱到床上，放下时灼灼不安稳的哼哼了几声，被容翊小心翼翼又熟练地拍着背哄了一会儿才陷入沉眠。 王语鹤：“……” 这一天一夜发生了什么。 把灼灼安顿好，容翊示意大家去客厅谈事。刚坐好，他就抛出一个重量级话题，“灼灼的DNA检测结果是我的女儿。” 三人即使早有猜测，也还是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一下。张琦和郭雪重屏住呼吸，王语鹤不愧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女人，淡定地说：“你想要公开？” 容翊话头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被谁听见，“但她绝不是我的孩子，我没有记忆。” 张琦瞪大眼睛，脱口而出，“医学奇迹？” 王语鹤说：“你是怀疑医院有问题？我明天找人试试能不能调查出一些东西。” 容翊惊讶于王语鹤能迅速跟上他的思路，以及对他的信任。 “我提供一些资料，可以把调查范围缩小。我妈当年是在W县中心医院生产，是17病房3号床，上午五点二十分进产房，十点四十九分产下我，十一点半出产房，另一个孩子的出生时间可以预估……” “等等。”王语鹤没忍住打断了容翊，“怎么还要你妈妈生产的信息？” 容翊顿了一下，神情有一瞬间的阴冷，“因为我父母不会主动送.养孩子，他们也从来没表现出过有第二个孩子，我的双胞胎兄弟只可能是在产房里就被偷了，我父母根本不知情。” 这下连王语鹤都淡定不了了，“在产房就被偷走的双胞胎兄弟？你怀疑灼灼是这个兄弟的孩子？你还不如怀疑你体检的医院偷取精子呢！” 第70章 容翊无奈地笑了一下,“王姐，你这个猜测更离谱好吧。总之，灼灼不是我的孩子,但我会把她当成亲生的孩子去照顾。还有，等灼灼的爸爸找过来,也可能会引来关注,你让公关部注意舆论动向。” 王语鹤扶额，“如果别人跟我扯这些，早就被打成渣男了。”她忽然想起什么,“警察那边有消息了吗？” “没有。”容翊看了眼手机，奇怪地说：“怎么回事？孩子走丢至少三十个小时了，怎么家长还不报警？等他们来了,我要说说他们。” 另外三人看着已经自动代入大哥角色的容翊,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互相对视一眼,张琦举手，弱弱地说：“容哥，我们在村子里也打听不到灼灼家人的信息,你说有没有可能，有人把灼灼送到这里后就走了呢。” “你是说灼灼被遗弃了？”容翊皱眉,不太愿意相信自己未曾谋面的兄弟是这样的人。 郭雪重忍不住说,“容哥,现在的情况很像是孩子妈妈把孩子送到孩子爸爸家门口去认亲啊。因为你是大影帝,送片场比送家门口效果好太多。” 容翊：“……” 容翊：“我是处男。” “噗。” 三人憋不住笑了，笑完，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不是容翊，所以没有“孩子不是他的”的绝对自信，潜意识里认为灼灼是容翊的孩子,但容翊又坚称自己不是孩子爸爸。那么，生出灼灼的人就很可怕了。 她是怎么在容翊没记忆的情况下有的灼灼？现在又是什么目的？要钱、要人还是要容翊身败名裂？ “这样一来，灼灼在片场说的话不能被解读成是你教的。我会联系姚导和白箬风他们，等词条上了热搜，就一起发微博把这件事定性为剧组为电影预热。” 大敌当前，容翊的形象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污点。王语鹤不再听容翊的辩解，雷厉风行地赶容翊去休息，自己跟公关部开视频会议，商讨数种危机公关方案， 被赶回房的容翊心情复杂的洗漱好上床，把睡得四仰八叉的灼灼抱到中央用被子围起来，他神情凝重地看着她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忍不住自言自语，“灼灼，你是我的孩子吗？” “灼灼是呀。”迷糊的小奶音十分肯定，“容翊是灼灼的爸爸！” 容翊被吓了一跳，“你怎么醒了？” “我热嘛！”灼灼手脚并用，把包围自己的被子踢开，控诉地看着容翊，“爸爸笨蛋，不会照顾宝宝。” 容翊：“……对不起，我是怕你掉下床。” “爸爸抱着我睡，就不会掉啦。”灼灼用“爸爸真笨，一点没有我机智”的包容眼神看着容翊，还主动钻到他怀里、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背后，“拍拍，很快就睡着啦。” 容翊下意识轻轻拍着灼灼的背提供哄睡服务，在她闭上眼睛时赶紧把她叫醒，“灼灼，宝宝！先别睡。谁告诉你，我是你爸爸的？” “是……” 9972赶紧提醒它的大漏勺，[宝宝！不能说，说了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灼灼不开心地蹬了蹬脚，气呼呼地说：“容翊就是我爸爸，爸爸不想要我不行，犯法，让警察叔叔把你抓起来，坐牢！” “没有不想要你，”容翊换了个说法，“你妈妈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妈妈在另一个世界。” 容翊心中一颤，“你妈妈不在了？” “嗯。”灼灼应的响亮，本来妈妈就不在这个世界嘛。 容翊心中万分自责，一瞬间联想许多。也许他的兄弟也不在了，要不然灼灼的妈妈不会选择他来托孤。而且由此推断，夫妻二人也没什么靠谱的亲人朋友。 容翊很后悔自己在半夜追问灼灼的伤心事，但既然已经问了，长痛不如短痛，就一次说个明白。容翊斟酌着说，“灼灼，从今天起，我可以做你的爸爸。但你不能忘记，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爸爸……” “没有！”灼灼捂着耳朵摇头，恼了，开始闹了，“我是神仙送给你的宝宝，在这个世界，没有别的爸爸妈妈，你找也找不见，哼！” “好好好，爸爸说错话了，灼灼别气了，快睡觉吧。” 容翊嘴上哄着，心里只当灼灼是被她妈妈给洗脑了，这样对她也是好事，能快速接受新的家人。灼灼是个睡眠质量超好的小猪猪，很快就重新进入梦乡，徒留老父亲悲春感秋。 他刚因为有亲人存在而开心，就被告知对方已经不在了。好在还有灼灼，以后他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放心吧，弟弟，弟妹，我会把灼灼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容翊在黑暗中轻声许诺，然后被灼灼一胳膊砸在喉咙上，直接给砸干呕了。 9972也是为容翊的固执感到无语，还好它就没想过要证明灼灼是他的孩子，就这样吧，容翊爱咋纠结咋纠结。 容翊把灼灼的胳膊挪开，掏出手机给一个侦探朋友发信息，让他帮忙查一查灼灼父母的信息。最好能找到他们的墓地，容翊想每年带灼灼去祭拜。 第二天一大早，灼灼在片场对演员们“大放厥词”的事已经在网上发酵好几轮了。首先是几段视频，转发过二百后，被公关部联系删除，但是多方粉丝下场，热度已经冲上去了。 在短时间的“谁家小孩这么没礼貌”、“某某的演技真烂小孩儿都看不下去了”之后，资本和对家下场，把风向往“容翊人设崩塌、竟然私下教孩子说合作演员的坏话”上引。 但容翊的粉丝基础庞大，即使平时不掐架很佛系，但纷争开始后战斗力超强，很快就把控住评论区，理智分析每一个被灼灼点名的演员、说童言无忌宝宝真可爱、期待容翊新作。 六点半，剧组马上开工，演员在片场碰面，白箬风率先发了条微博。 “灼灼的眼睛是雪亮的！昨天就她一个人发现我大姨妈来了疼哭了，还让我早点休息，这什么人间天使小可爱！羡慕@容翊！在这里点名批评我的经纪人和助理，说好的把我当小公主呢，哼哼/叉腰生气。还有《夜风》@夜风剧组马上杀青啦，请大家多多关注哦。” 配图是营销号截图和八张剧组的花絮图。 蒋依兰立刻转发了白箬风的微博，“是会叫姐姐的小可爱！虽然我只比灼灼爸爸@容翊小两岁，哈哈哈哈哈！我在《夜风》中饰演红丽@夜风剧组，希望能诠释好这个角色。//@白箬风灼灼……” 其他演员也都跟上，网上舆论瞬间转向。 啊，还以为是一口大瓜，原来是剧组宣传啊。姚导你变了，你竟然也学会了流量这一套，快把灼灼的照片放出来让我们看看！ 容翊朝让郭雪重给大家分发咖啡，随后看向姚导，笑道：“这泼天富贵你还不赶紧接住？” 姚导挑眉，“你要是有什么搞不定的，看在灼灼的面上，我勉为其难能帮帮你。” “我能解决，谢谢您。”容翊说得真情实意，姚导是个很务实的导演，一直很反感资本和流量，以前因此没少吃苦头，一度沦落到无戏可拍。后来姚导凭借一部文艺片拿下国外电影节金奖，才摆脱困境。 近些年来，姚导也渐渐跟自己和解，在一定程度上接受资本，双方达成共赢，但这还是第一次在电影还没杀青时就搞宣传。 “噫，收起你的表情，反正就差一天，现在蹭热度正好。”姚导挥挥手，低头发微博。 “欢迎粉丝来看@容翊如何被小棉袄拿捏。@夜风剧组。” 配图是容翊向灼灼道歉的九宫格，最搞笑的是，每张图的背景和姿势都不完全一样，可以看出来容翊至少向灼灼道歉了九次。 姚导的微博一出，粉丝瞬间占领评论区，都在好奇容翊到底做了什么，能惹到孩子那么多次也是人才。有人嗷嗷着自己也想被容翊哄！还有人疯狂呐喊@容翊，想知道灼灼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郭雪重看到这些评论觉得很奇怪，姚导都说是小棉袄了，那不就是闺女吗？怎么粉丝还到处问！ 张琦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越遮遮掩掩越被人怀疑，这样坦然大方，大部分人只会以为是宣传手段。之后无论容哥想要公开和灼灼的关系还是继续隐藏，都有说道。” 更别说灼灼还在电影里有个角色，到时候解释成宣传电影，就更有说服力了。 见郭雪重恍然大悟，张琦得意一笑，小样儿，想超过你琦姐，还有的学呢。 灼灼坐在椅子上，捧着奶瓶喝奶，大眼睛骨碌碌转着观察他们，冷不丁地说：“大家不信灼灼的爸爸是容翊吗？” 她的声音软乎乎的，很难过的样子，让早上被容翊提点过的两位助理心疼不已。张琦抽了张纸巾给灼灼擦嘴，温柔地说：“网络上的人都不认识灼灼，不用管他们的想法。小张姐姐是相信灼灼的。” “小郭叔叔也相信灼灼！”郭雪重比赛似的跟上。 但是灼灼并没有开心，她晃着腿，撅着嘴，“不用相信，本来就是嘛。”她望着正在拍摄的容翊，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张琦笑着说：“有什么烦心事儿啊，灼灼宝宝？” “还不是因为容翊爸爸。”灼灼双手托着下巴，像开花一样，小脸发愁，可爱极了。 张琦内心“啊啊啊宝宝亲亲”了一会儿，正要安慰灼灼，就见她忽然狡黠一笑，“我会让大家都知道。” “啊？灼灼要做什么啊？能不能跟小张姐姐说？” “不要。” 灼灼盯了一会儿片场，发现今天大家都超常发挥，最多卡三次就能过，她就开始自己玩儿了。一会儿骑着平衡车横冲直撞，一会儿举着芭比娃娃换装，一会儿揪朵野花放在头顶问“我漂不漂酿”。 容翊好不容易趁着转换场地的功夫喝口水，想陪灼灼玩儿一会，却见她骑着小自行车从他身边路过，都不看他一眼。他跨步上前，按住自行车后座，自行车晃了一下，靠着后面的两个平衡轮稳住了。 “坏爸爸，你干嘛！”灼灼气呼呼地下车，冲过来像是小牛犊一样用头顶容翊的腿，要把容翊顶翻。 容翊用手垫住灼灼的小脸，慢慢用力把她推开，他蹲下来看着灼灼气鼓鼓的样子，忍住嘴边的笑*意，认真地问：“灼灼为什么不理爸爸？谁惹你生气了？” “哼！”灼灼用力皱鼻子，大声说：“是爸爸，爸爸听不懂灼灼说话，灼灼不要理爸爸了！” 容翊立刻就懂了灼灼在说哪件事，他有点头疼，正要顺着灼灼的话哄她，灼灼就后退一步，对着他比划了一个古怪又可爱的手势，“隐身术！一个小时！” “？” 灼灼转身骑上小自行车，稚气地说：“一个小时灼灼看不见爸爸，爸爸不要来。” 这么决绝吗？容翊快走两步挡在灼灼前面，乡间小路狭窄，她没办法绕过他骑过去，怎么对他视而不见？ 灼灼刹住车想了一下，直接下车，推着小自行车掉头，开心地继续骑着走了。 容翊：“……” 容翊跑着追上去，“灼灼，爸爸被隐身了怎么工作啊？你停下来给爸爸解除法术吧？” 灼灼身子一歪来了个帅气的脚刹，回头，包容地看着容翊，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好笨哦，隐身术是做游戏啦，别人能看见爸爸的。” 四周传来闷笑声，围观这对父女闹别扭的众人再也忍不住，一个比一个笑得夸张。 容翊：“……” 姚导扛着摄像机把容翊吃瘪的全过程录下，笑着对副导演说：“容翊呢？谁看到容翊了，叫容翊来拍戏。” 副导演配合地说：“我问问。” 其他人都摇头说没看见，只听见了声音，可能是隐身了吧。 灼灼好奇地看着众人，越看越严肃，最后忽然看明白笑起来。她跑到容翊身边，拍拍他的腿，模仿着容翊哄她的声音说：“爸爸不怕哦，他们在逗你玩儿。爸爸看，好多人都在看你呢，能看见。” “爸爸知道了，你这个小机灵鬼。”容翊捏了下灼灼的脸颊肉，被灼灼把手拍掉，“我们继续不说话，爸爸不可以跟灼灼玩儿了。” “好吧，爸爸等灼灼。” 容翊以为最多就一个小时，可惜的是，灼灼因为没有清晰的时间概念才说的一个小时，她想表达的是好久好久。 而且灼灼是个有毅力的小姑娘，跟容翊的单方面冷战一直持续到剧组杀青后回到酒店。 容翊率先扛不住，抱着昏昏欲睡的灼灼，低声下气地说：“灼灼宝宝，还不原谅爸爸吗？爸爸明天要去大西北，好几天见不到灼灼，唯一的心愿就是离开前跟灼灼和好。灼灼能满足爸爸的心愿吗？” 不等灼灼回答，容翊自己又放低了要求，“不原谅也可以，跟爸爸玩儿一会，说说话。” 灼灼超生气地说：“本来要原谅爸爸，爸爸又要工作，灼灼不想原谅了。” “这是早就定好的工作，不能改。灼灼，爸爸不能做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对不对？”容翊企图晓之以理。 灼灼可可爱爱地点头，软乎乎地说：“对。” “那你要原谅爸爸了？” “不要！”灼灼小手一挥，特别霸气地说：“爸爸走吧，去工作，累死掉，吃好多好多苦，吃苦了就会记住，会听灼灼的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不知道是不是容翊的错觉,他觉得现在灼灼对他呈现出一种“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作死”的奇妙态度。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还没想好怎么沟通，灼灼就像个不倒翁一样摇摇晃晃。 小家伙困得坚持不住了。 “睡觉吧。”容翊采取了逃避政策,哄着半睡半醒的灼灼漱口擦脸，关灯睡觉。 已经有夜间带娃儿经验的容爸爸单手搂着灼灼,抬起的胳膊正好挡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操作手机，把数个学习和早教APP发送给张琦，让她熟悉一下,从明天开始带灼灼学习。 之后容翊又打开购物APP，在上面购买各种儿童绘画、乐器、书法用具。每个大类又能分出许多小类，比如绘画就分为水彩、油彩、油画、铅笔画、水墨画等,更别说乐器了,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 容翊一点不觉得不耐烦，兴致勃勃地全都买了。培养兴趣爱好嘛，就是要广撒网。 买完儿童画具、乐器等,容翊又开始寻思各领域的大师们，以及怎么请他们来教导灼灼。毕竟开蒙是很重要的,如果一开始就学错了学歪了,后面很难改。 不过今晚不着急,他买了那么多的学习玩具,一周灼灼都不一定能玩儿一遍，更别说在某方面展现出天赋和兴趣了。 这样想着，容翊给灼灼预留了两周时间来玩儿，两周后就要跟着专业老师来学习了。 正要关机睡觉，容翊又忽然想到灼灼已经三岁了,秋季开学后就能上幼儿园了。这可是大事，容翊顿时毫无睡意，开始搜索他居住的A市的幼儿园，焦虑地发现幼儿园竟然都已经完成了今年的秋季招生。 不过容翊有钱有人脉有地位，不至于让灼灼没学上，让他感到焦虑的是，从招生信息上留下的各种家长群来看，这批小班学生的家长早已经做了一两个月的群友了，肯定连带着他们的孩子也互相熟悉了。 说不定一些小朋友早就成了好朋友，互相约着出来玩儿过好多次了！ 等开学后，这些小朋友立刻就会抱团捉对玩儿，跟其他人都不认识的灼灼无形中就会被孤立。灼灼这么娇气软乎的小孩儿，怎么能受得了被孤立！ 容翊越想越睡不着，一闭眼就是灼灼孤零零的在教室里站着，无错茫然的看着别的小朋友一起玩玩具做游戏的画面。他给王姐发信息，要在大西北回来后休息三天。 作为内娱卷王和敬业劳模，容翊几乎是全年无休，更是有着“上午做完阑尾炎手术，晚上在片场熬大夜”的彪悍经历。所以王姐立刻就打了电话过来，担忧地问：“小翊，出什么事了？” 容翊把音量调低，用气音说：“没事，我准备带灼灼跟幼儿园同学提前熟悉熟悉。” 王姐笑道：“你对灼灼还挺上心，选的哪所幼儿园？” “还没定下来。” “……那哪来同学？” “这些我会在大西北拍戏的时候搞定，等回来正好带灼灼和同学玩儿。” “有必要吗？这么小的孩子，睡一觉就忘了。我家糯米上学的时候我和老冯就没想到这些，也没影响她在班里交朋友。”王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容翊，“你还不如在家休息几天，还能陪陪灼灼。” 容翊，“我会考虑。” 王姐没有再说什么，容翊刚做爸爸就面临孩子上学的大事，紧张之下小题大做是正常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挂了电话，容翊一看时间已经两点三十五，他估摸着灼灼快要尿尿了，干脆继续选看幼儿园，等灼灼尿完再睡。就在这时，张琦忽然发了条消息，容翊点开一看。 小张：不是，你有病吧？灼灼几岁？几岁？！啊啊啊啊啊！！！ 容翊吓了一跳，小张这是大半夜的发癫还是梦游了？他试着发了条消息，小张很快回复了。 小张：容哥我没事，我起来上厕所不小心按到手机了，我先睡了哈。 容翊：晚安/微笑.jpg 过了一分钟，小张：老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容翊没放在心上，而张琦大半夜的睡不着了，因为良心好痛，她竟然屈服于大老板的淫威，进而给灼灼接下了繁重的学习任务，她有罪，她对不起灼灼！ 第二天，容翊六点去赶飞机，张琦被留在酒店里等灼灼睡醒。她在一堆画画、识字、乐器、下棋、书法、逻辑思维课、寓言故事等种类繁多的APP中痛苦遨游，想给灼灼挑选出来几个适合玩儿的。 八点，灼灼醒了，看到沙发上的张琦后，她立刻撑着胳膊坐起来，把房间看了一遍后没看到容翊，就撅着小嘴儿趴回床上。 张琦紧张地盯着灼灼的一举一动，生怕她突然“哇”一声哭出来。观察一会儿，张琦发现灼灼今天的情绪很稳定，有种被大人伤透了心的被迫安静和乖巧，可给张琦心疼坏了。 一想到一会儿自己还要再让灼灼伤心一次，张琦就想仰天怒骂，容翊你内卷自己就够了，为什么还要鸡娃！ “灼灼，要起床吃饭饭吗？有小猪肉包和南瓜粥呢。” 灼灼哼哼了两声，自己从床上下来，软绵绵地说：“小张姐姐，爸爸要多久回来。” “这次你爸爸是去友情客串的，戏份不多，一周就完了。”张琦把灼灼抱到沙发上，用湿纸巾给她擦脚底板，“而且爸爸不会回酒店，会直接回你们的家。灼灼知道你们家在哪里吗？在A市天景园，可漂亮啦，小区的湖泊里有天鹅呢。” 见灼灼没什么兴趣，张琦说：“我们现在去洗脸脸，刷刷牙，吃小猪肉包，喝南瓜粥，然后坐飞机回家，回家等爸爸。好不好呀？” “好！”灼灼气呼呼地说：“爸爸不听话，爸爸吃苦，灼灼吃肉包！” 张琦赞同：“对对对，让爸爸多吃苦。” 话落，却见灼灼瘪着嘴眼眶含泪，哽咽着说：“不想爸爸吃苦，要甜甜的开心。” 张琦抱着灼灼，“好好好，不吃苦不吃苦，爸爸是大人了，不喜欢的不会吃的。”内心则在疯狂咆哮：容翊狗贼，你何德何能！ 吃过饭，灼灼努力学着张琦收拾行李整理箱子，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融洽，这时敲门声响起，“你好，大周镇派出所民警张雪柔。” 张琦赶紧去开门，看到门口站着见过的女警和一个年轻小警察，她说：“张警官进来坐，小警官你也进来，我马上就收拾好了。” 因为灼灼属于“走失儿童”，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就跟着容翊和张琦离开这里，早上容翊离开的时候顺便去派出所备案了，张雪柔过来把她们送到机场。 灼灼已经不记得张雪柔了，她也不认生，好奇地看着两个警察，奶声奶气地说：“警察姐姐，你能把我爸爸抓回来，关在家里坐牢吗？爸爸天天工作，快累死啦。” 张雪柔笑着说：“你爸爸没有犯法，警察是没有权利抓捕关押的，而且你爸爸是成年人，成年人需要工作赚钱，才能有钱买房子住，买衣服穿，买饭吃，买玩具玩儿。” “灼灼知道，不能没有钱。”灼灼很苦恼地说：“大家都工作，爸爸工作太多啦。怎么样，让爸爸没有工作呢？” 年轻警察被萌得龇牙乐，被张雪柔看了一眼后赶紧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容影帝是娱乐圈的定海神针吧？谁没工作他都不会没工作。” “唉。”灼灼叹了口气，“太辛苦啦。” 张琦说：“灼灼想让爸爸陪你吗？” “唔，”灼灼捧着小脸儿想了想，说：“灼灼想让爸爸休息，爸爸好累好累好累。” 张琦想起容翊密密麻麻的行程表和他有时无意间流露出的疲惫，无奈地说：“你爸爸天生劳碌命，他自己也闲不住。灼灼，你要是能让爸爸多陪你玩儿也挺好的。” “灼灼会努力的！”灼灼握紧小拳头，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把张琦萌得心颤。转而张琦又想到灼灼自己都要面临超重的学习任务，哪有时间玩儿啊。 到了机场，跟张雪柔和小警官道别后，张琦把想在候机室疯跑的灼灼叫住，拿出平板和耳机，“灼灼，我们来听儿歌吧？可好听了。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灼灼本来不想听，但是被歌曲动画吸引了，看得聚精会神。就在这时，容翊打来了视频电话，张琦给他展示在认真“听”音乐的灼灼，“灼灼，来看看爸爸。” 灼灼飞快地瞥了一眼手机，“爸爸。” 容翊感到了敷衍，他有些新奇，故意说：“灼灼在干什么呀？可以跟爸爸说说吗？” 原来灼灼喜欢听歌，不知道她更感兴趣的是歌曲还是戏剧，可以都让她接触一下，正好这两方面他都有朋友能教她…… “灼灼在看小鸭子。”灼灼软乎乎的话语打破了容翊的幻想。 容翊顿了一下，耐心地说：“小鸭子在哪里？” 灼灼指着平板说：“门前游过一群鸭！” 张琦对准平板，正好动画播放到小鸭子从门前大桥下游过，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只。容翊看着可爱的小鸭子，试着问，“灼灼喜欢动画？还是喜欢画画？” 灼灼对动画、画画还没清晰的概念呢，闻言立刻摇头，提高了声音说：“喜欢鸭子。” “想画小鸭子？” “不是！”灼灼大声说：“喜欢吃小鸭子！烤鸭，好吃！香！”她扭头看向张琦，“小张姐姐，灼灼饿了，吃烤鸭。” 容翊：“……” 张琦：“……好。” 好想笑，忍住，等老板挂了视频再笑！ 容翊想起灼灼的小吃货属性，脑子里又冒出来两个适合她的职业：厨师、养殖户。他目前不认识这方面的能人，看来要尽快找找人。A市真味楼的大厨做鸭子一绝，打好关系后还能问问他们的货源，进而跟鸭子养殖户搭上关系。 妥了。 灼灼不想搭理他，容翊也没有强求，向张琦问了灼灼起床后的表现后，容翊有些心虚又有些欣慰地挂了视频。 这一挂，就像是解除了张琦的封印。灼灼看着张琦从“哈哈哈嘎嘎嘎”到笑出猪叫，满脸不解，“小张姐姐，你生病了？” “没有，我突然想笑。灼灼继续看小鸭子，不用管我。”张琦靠强行揉脸来完成表情管理，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癫味儿。 灼灼疑惑地眨眨眼，见张琦没有别的奇怪举止后，注意力重新回到平板上。 她在上面一通乱摸乱划，竟然回到了主菜单，看到了好多漂亮的图标。灼灼好奇地摸上去，进入了游戏页面，她胡乱操作一通，还没搞懂这是干什么用的，就又误打误撞回到了主菜单。 那就再摸一个图标。 就这样，等下飞机的时候，灼灼已经掌握了回主菜单和精准开启某个APP的技能，还能把APP内容和图标对应起来。她最喜欢的是一个傻瓜式操作的画板，打开就能画画。 她要把容翊画成猪，哼。 天景园是A市市中心的高档别墅住宅区，容翊用了一位老先生的人情才买到里面的房子。这里的安保措施和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不用担心偷拍什么的。 因为容翊工作忙，家里并没有多少居住痕迹。灼灼站在宽敞明亮的一楼大厅，望望同样空荡的二楼和三楼，又回头看看很漂亮但没有人气的花园和喷泉，情绪低落下来。 “我要爸爸。” 灼灼的声音很小，张琦没有听见，她忙着给灼灼冲奶粉。因为路上堵车，家政阿姨没能及时赶过来，张琦还要想办法解决她和灼灼的吃饭问题。 冲好奶粉，张琦把奶瓶给灼灼，边翻冰箱边问她想吃什么。 灼灼说：“跟爸爸吃一样的。” 张琦拿出阿姨冷冻的手工饺子，诚恳地说：“爸爸今天吃的水饺呢，我们也吃水饺好不好？” 请恕她一个厨房杀手不敢向容翊求证他今天吃了什么。 “好吧。”灼灼看着漂亮的水饺，伸出五根手指，“灼灼吃十个！”心情不好，一点也不影响干饭。 张琦开始烧水，怕做饭时伤及无辜，就豪气地摆出两个电脑三个平板，让灼灼在大厅里自己玩儿。 灼灼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有点害怕就跑了出去。她站在喷泉边喝了两口奶，没忍住蹲下来把小手伸进去，凉丝丝的水轻轻冲刷着小手，可舒服了。 灼灼玩着玩着就放下奶瓶，两只手都泡在池子里，然后身体继续前倾，半截胳膊也泡在里面，哗啦哗啦，把水拨的到处都是。 9972放任灼灼玩儿了一会儿，见她越来越放肆，赶紧叫停：[宝宝，你衣服都湿了，不能再玩儿水了，去找小张姐姐换衣服。] 灼灼不想回去，可可爱爱地说：“小张姐姐在做饭饭，不可以打扰。” [那你别在喷泉这边，去路上站着晒太阳。] “好哦。”灼灼有点不情不愿地挪到大路上，小小一只顶着大太阳站在那里，浑身湿漉漉的，看着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可怜。 9972无奈，[别站在这里了，你去花园那边玩儿吧。] “好！”灼灼跑到花园里，沿着小路跑了一圈儿后盯上了盛开的鲜花。她盯着一朵粉玫瑰看了很久，小手蠢蠢欲动，但9972一直在她脑子里说有刺不能摘，她最终放弃了，嘟囔着说：“哪个没有刺呢？” 下一秒，灼灼不等9972回答，又被一只小鸟吸引了注意力，追着跑出庭院跑到树墙边。她看着站在树墙上啾啾叫着很嚣张的小鸟，气得朝它做鬼脸，大声啾啾啾汪汪汪吓唬它。 小鸟也许是明白了灼灼的挑衅，蹦跶了一下，一张翅膀一蹶屁股朝下面拉了泡屎。灼灼躲闪不及，鸟屎落在了凉鞋和脚背上。 “……啊——！” 灼灼愣了一下，大声哭了起来。她哭了两声，正要在9972的劝说下回去让张琦给她洗脚脚换鞋子，树墙的另一面忽然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你别哭了。” 灼灼瞪大眼睛，很害怕地说：“有东西在说话。” 对面的声音过了几秒又响起，“我是你的邻居，你刚才哭，是摔倒了吗？” 灼灼不太懂“邻居”的意思，但听出来对面是个小男孩儿了，她不怕了，好奇地上前两步贴在树墙上，稚气地说：“你住在树里面吗？” “不是，是和你一样的房子。” “哦。” “你为什么哭？” 小男孩儿的执着唤醒了灼灼的伤心事，她瘪着嘴，说：“坏蛋小鸟，在灼灼脚上拉粑粑。” “你不用哭，让阿姨给你洗洗就好了。” “没有阿姨。” “管家呢？” “没有管家。” “让你妈妈给你洗。” “没有妈妈。” 灼灼边回答边抠树墙，想掏空了后看见和她说话的人。 小男孩儿的声音低了一些，也温柔了一些：“你爸爸呢？” “爸爸去工作。”灼灼提起来就生气，“爸爸要工作，不要灼灼。坏爸爸！” 小男孩儿的声音有些激动，“只有你自己在这里？” “是哦。” 只有灼灼和小张姐姐在家，但树墙这里只有灼灼嘛。 又过了几秒，小男孩儿仿佛在思考，下定决心说：“左边树墙下面有个洞，你钻过来。” 9972听着不对，[宝宝不要去，快回去找小张姐姐。] 正在思考什么是“左边”的灼灼听到9972严肃的语气，下意识想要听从。但是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灼灼好奇地回头，看到一个人头从树叶子中间钻了出来。 “灼灼来，从这里钻过来。” 看到灼灼后，小男孩儿有些不理解灼灼为什么会哭，她浑身都脏兮兮的，鞋上有没有鸟屎也没什么差别。 灼灼本就瞪大的眼睛差点要瞪出来，“你知道我是灼灼？” 9972：[……] 小男孩儿：“……” 她好像忘了她一口一个“灼灼”。 小男孩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我带你去找你爸爸。” “真的？”灼灼顿时什么都忘了，蹬蹬蹬跑过去，“你知道我爸爸在哪吗？”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我应该能查到。” 灼灼深信不疑，“你知道我的名字，你厉害。” “那你钻过来。”小男孩儿已经缩回去了，“这里没有枝条只有叶子，你慢慢钻过来。” 9972想阻止，但灼灼兴奋得听不进去话，超级麻利地钻过了树墙站在另一方天地，看着比她高一头还多的、穿着小西装的小男孩儿，小奶音超甜，“灼灼来啦！” 小男孩儿抿了抿唇，说：“我叫周华笙。” “花生？” “嗯。” 灼灼双眼亮晶晶，奶声奶气地说：“花生哥哥！” “嗯，”小男孩儿踌躇了一下，“灼灼妹妹，我先带你去洗脚，再带你找爸爸。” “怎么找呀？”灼灼开心地跟在周华笙身边，像个小鸟叽叽喳喳，“我爸爸叫容翊，是演动画片的，会被装进电视里！你知道我爸爸吗？” “坐飞机去找。知道。”周华笙一板一眼地回答，看着灼灼纯真快乐的样子，对容翊生出几分怒气和鄙夷。 隐婚生女也就算了，竟然这么不负责任，把三岁的小孩儿独自留在家里。这边有湖有假山还有跟栏杆没差别的树墙，随便什么东西，对独身小孩儿都有致命危险。 灼灼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又坑了老父亲一把，说：“爸爸在大西北，你知道大西北吗？” “知道。” “好耶！”灼灼开心地像是已经找到了容翊。 9972想说“大西北很大，光凭这个地点没办法找人”，但想想没必要泼凉水，毕竟这个周华笙看着也才五六岁，帮灼灼找爸爸也就说说而已。 走过漫长的小路到了周家，周家长辈不在家，只有小少爷和管家佣人。周华笙让阿姨带灼灼去洗澡，自己去储藏室找了他小时候的没穿过的衣服给灼灼穿。 管家问小少爷从哪领回来的孩子，有没有跟小孩儿家长说。周华笙冷冷地说：“她家里没人。赵爷爷，容翊在大西北拍戏，你查一查他具体在哪。等会儿我带灼灼去找爸爸，你准备好。” 周华笙知道家里有去西北的私人航线，只要报备一下就能立刻起飞。 赵管家有些为难，但周家培养继承人的方式特殊，即使周华笙只有六岁，也拥有使用私人飞机和航线的权利，他只好照办。 浴室里，灼灼坐在小板凳上，翘着脚乖乖让阿姨洗澡，小嘴叭叭地跟阿姨讲自己是怎么追小鸟、跟小鸟吵架、又被小鸟拉鞋上的，最后总结，“坏小鸟。” 阿姨被灼灼逗得合不拢嘴，说：“是呀是呀，小鸟太坏了，下次见到了我们把它赶走好不好？” “好！” 洗完脚，阿姨把灼灼抱到浴缸里，又听见她气哼哼地说：“我想爸爸，爸爸也坏。” “怎么了宝宝？” 灼灼这次没有说容翊怎么欺负她怎么不听她的话，她啪嗒啪嗒掉了几滴眼泪，让阿姨心疼得不行，“爸爸这么坏，我们不要他了。” “不能不要。”灼灼摇头，着急地说：“爸爸坏，灼灼喜欢爸爸。” 阿姨一颗心都快要被灼灼攥住了，多可爱多乖巧的宝宝啊，什么样的爹才能狠下心不管！ 洗完澡穿好衣服，灼灼跟周华笙一起去机场。得知要乘坐私人飞机后，9972一整个大震惊，万万没想到周华笙这小子年纪轻轻干大事，说找他是真找啊。 车厢内很安静，灼灼眨着眼睛也没有说话，她这会儿才有了自己跟着陌生人找爸爸的实感，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只喝了几口的奶，捂着肚子说：“花生哥哥，灼灼饿了。” “你想吃什么？”周华笙有点心疼，觉得妹妹受到了虐待。 灼灼看着周华笙，歪了下头说：“花生粥。” 周华笙：“……” 司机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小少爷的堂兄曾经这样叫过他，被他按在地上揍了一顿，揍得嗷嗷哭。如果小少爷打这个小女孩儿，希望管家能拉住。 灼灼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叫别人的外号，实在是周华笙的名字太容易让人联想到花生粥了，以至于灼灼饥肠辘辘但就是想不起来别的东西的名字。她见周华笙没说话，还又说了遍，“花生哥哥，我要喝花生粥。” “喝粥不顶饱，再吃一碗炒饭吧。”念在对方年纪小的份上，周华笙没有动手揍人，他看向管家，管家立刻联系机场的工作人员准备食物。 灼灼开心地说：“花生哥哥你真好，灼灼喜欢花生，花生好香，好吃！” 周华笙：“……” 你闭嘴吧。 在灼灼登上私人飞机的时候，天景园里，煮烂了四锅饺子、终于煮出十个完整的饺子的张琦端着自己的胜利品来到大厅，没看到灼灼。她和赶到的家政阿姨一起把别墅找了三遍，确定灼灼失踪了。 张琦抖着手报警，给容翊打电话、通知张雪柔，然后像个丢羊的牧羊犬一样一遍一遍地绕着别墅走。 灼灼吃了一碗豪华炒饭，喝了一碗花生粥，就心大地趴在沙发上睡了。周华笙戴着耳机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看平板，平板上播放的内容是围棋课程。 上完四十分钟的围棋课，周华笙休息十分钟，接了通电话，又开始上世界名画鉴赏，之后是奥数、历史、哲学。 9972感慨，这才是容翊想要的自理能力超强的卷王宝宝啊。 历时四个小时，飞机在机场降落，灼灼睡醒后看着外面的夕阳，迷迷糊糊地说：“灼灼只睡了一小会儿，怎么头疼呐。” 9972:[……] 只是时差给了你错觉而已，猪宝儿。 周华笙收起平板，“灼灼，穿好鞋子，我们要下飞机了。” 灼灼仰头看着他，“灼灼要拉粑粑。” 周华笙脸上闪过无措，声音都高了一个度，“赵爷爷！” 赵管家沉稳地叫来一位空乘，让她带灼灼去卫生间。 路上，9972对灼灼说：[宝宝，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四十七分了。] 灼灼没意识到时间有什么不对，从卫生间出来，奶声奶气地对周华笙说：“花生哥哥，灼灼饿啦！” 像一头吃了睡睡了吃的小猪崽子。 周华笙沉着冷静地点头，眼中闪过淡淡的费解，应该是没见过灼灼这样的。机舱门打开，周华笙准备牵着灼灼的手一起下去，然而灼灼站在原地不动，稚气地说：“太高啦，要抱抱下去。” 机场准备的舷梯，台阶是符合周华笙身高的高度，对灼灼来说有点高，她伸着腿试了试，不敢下。 周华笙抬了抬手，没把握抱着灼灼下舷梯，但是灼灼跟管家等人不熟，不愿意让他们抱。就在僵持时，地面上冲上来一个人，“灼灼！” 灼灼愣了一下，开心地蹦起来，“爸爸！” 容翊半跪在地上抱住小兔子灼灼，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情绪，他抱着灼灼站起来，看了一眼舷梯上的周华笙，对赵管家说：“多谢你们送灼灼过来，灼灼太小了，有时候表达不清自己的意思，照顾她的助理能听懂。” 如果换一个人遇到灼灼，根本不会发生失踪的乌龙，容翊不信赵管家没发现其中的误会和灼灼是有人照顾的，但他不求证也不劝阻，他只是无条件纵容小主人。对此，容翊很有微词。 这件事，从周华笙的角度来说是在做好人好事。但从赵管家的角度来说，就是陪小主人玩儿一次正义小警察游戏，是恶意的。随随便便就把别人家的孩子拐走，不管别人会如何着急，也不管灼灼会不会害怕， 赵管家露出职业微笑，容翊生气有情绪，他们还生气有情绪呢。就算家里有人照顾灼灼又怎么样？一个大人怎么照顾得过来。赵管家理不直气也壮，正要不轻不重的顶回去，容翊怀里的灼灼不满地说：“爸爸，花生哥哥懂我！” “知道了。”容翊哄了灼灼一句，看向身姿笔挺像棵小白杨的周华笙，蹲下来和他视线齐平，说：“谢谢你陪灼灼玩儿，谢谢你带灼灼来找我。” 他抚摸着灼灼的头顶，许诺道：“下次不会出现这种事了。”他一定走到哪把灼灼带到哪。 一行人下了飞机，跟着等候的警察去不同的房间做笔录。在路上，灼灼好奇地说：“爸爸在机场工作吗？” “不是，爸爸来机场接灼灼。” “爸爸知道我要来找你！”灼灼很激动，今天大家都像神仙一样，未卜先知。 容翊摇头，“是你小张姐姐发现你不见了，报警之后查监控发现你去了周家，爸爸和他们联系后在这里等着你。”他顿了下说：“灼灼，小张姐姐吓坏了。”他也吓坏了。 “为什么呀？” “因为她找不到你了，她以为你丢了。” 灼灼好像有点理解了，“跟灼灼找不到爸爸一样难过害怕吗？” “对。” 灼灼抠着手，情绪低落地说：“小张姐姐在哪里？灼灼要说对不起，求小张姐姐原谅灼灼，还要说以后不会跑丢啦。” “她现在不在这里，没买到机票。”容翊揉了揉灼灼的头顶，认真地说：“灼灼，爸爸也做了错事。” “什么错事呀？” “爸爸不该丢下灼灼。工作重要，灼灼也很重要。灼灼是太想爸爸了，所以才来找爸爸的，是不是？” “是。”灼灼忽然就委屈了，皱着鼻子眼眶含泪，委屈巴巴地说：“爸爸不听话，灼灼好生气，好想爸爸。爸爸家里好大，没有人，灼灼不喜欢……” “好，爸爸换个小房子住。”容翊自从接到张琦的电话，就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即使后面很快知道了灼灼的去向，他也只是从担心害怕变成了自责愧疚。 他不怪灼灼跑出*来给大家添麻烦，而是反思自己没有重视带孩子这件事，也没有重视灼灼的需求。他嘴上说着要做灼灼的爸爸，要好好照顾她，但没有想过为此调整自己的脚步。 这次的事给容翊敲了个警钟，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粗心自大了。 灼灼在容翊的安抚下很快恢复了精神，又开始想换房子的事，天真地说：“爸爸，我喜欢喷泉，我们把喷泉带走吧。” “喜欢在喷泉池子里玩水？”容翊想起监控里的画面，差点给气笑了，“你把衣服都弄湿了，我还没说你呢。” 灼灼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坏事，她不开心地说：“不怪灼灼，是爸爸没有说‘不可以’，说了灼灼就会听。” 容翊知道灼灼在狡辩，但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小孩儿哪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呢？全靠身边有大人照看着，时时出声提醒。不过，“玩水可以，把衣服都弄湿了容易生病，下次不能这样了。” “灼灼记住啦。” 做完笔录，容翊抱着灼灼在门口等待，看到周华笙出来，他说：“这次十分感谢你，等我结束拍摄会上门道谢。” “不用谢，本来就是我误会了。”周华笙打量着容翊，像是在评估他能不能做个好爸爸照顾灼灼，看到灼灼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靠在容翊身上后，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迟疑着提了一句，“灼灼在飞机上说饿了。” 周华笙觉得吃饭对灼灼挺重要的，只是那时候要下飞机了，所以他是想让灼灼出了机场吃更好吃的，就没让人提前准备。 灼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嗷嗷待哺，“是呀是呀，爸爸，灼灼饿啦！” 无忧无虑的纯真模样，让看到的人露出笑容。 容翊笑着捏了捏灼灼的脸颊肉，看向周华笙说：“你们现在回去吗？如果不赶时间，我请你们吃饭。” 周华笙犹豫，返回要四个多小时，他本来就打算在这里住一夜的，一起吃饭也可以考察一下容翊是否是个合格的父亲。但容翊和灼灼现在明显需要独处来安抚彼此的情绪，周华笙正要拒绝，灼灼就热情邀请，“花生哥哥，一起吃饭呀！” “好，叨扰了。” 因为灼灼一直喊饿，容翊就近选了个不错的饭店。在点菜时，灼灼看着菜单上的烤前烤后外形差别巨大的烤全羊挪不开眼，软乎乎地说：“爸爸，吃羊羊，羊羊可爱！” “不可爱就不吃了？” “要吃要吃。”灼灼根本坐不住，被容翊放进儿童椅里才老实下来，望着容翊说：“爸爸瘦了，一会儿多吃点。”不知道她从哪听来的，语气很慈祥。 容翊好笑地说：“才一天没见就瘦了？”明明他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导致脸有点肿了。 灼灼点头，跟真的一样，“瘦好多。” “好吧，真的瘦了，灼灼的眼神真厉害，这都能看出来。”容翊语气浮夸地夸奖了一番灼灼。 灼灼得意一笑，注意到了板板正正坐着的周华笙，她指着自己儿童椅，真诚发问，“花生哥哥为什么不坐这个？宝宝椅。” 周华笙抿唇，因为他家的家族传统就是把孩子当大人培养，他从小就没用过宝宝椅、宝宝餐具之类的。但灼灼是随口一问，难道他要隆重地搬出家族传统？面对大人能游刃有余地社交的周华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容翊轻松应付灼灼的问题，“因为花生哥哥是大孩子了，大孩子能照顾自己、也能克制约束自己，不需要外物辅助了。” “哇——”灼灼夸张地鼓掌，“花生哥哥好厉害！爸爸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周华笙：“……” 好像成了他们彰显亲情的一环。 第72章 饭菜端上来后,灼灼超级捧场，奶声奶气地说：“好香呀。” 容翊给灼灼夹了块奶豆腐，她嗷呜一口咬住,眯着眼咯咯笑起来，“好好吃呀。” 这幸福的小模样,让容翊一整天的疲惫一扫而空,笑着说：“好吃就多吃，吃饱饱长高高。” 周华笙嘴角上扬，也夹了块奶豆腐,淡然地说：“我家的厨师也会做奶豆腐，甜的，还有很多中式甜心和西式甜品,等你回家了可以来我家做客。” “好呀,谢谢花生哥哥。”灼灼举着咬了几口的奶豆腐说,“这个是咸咸的。” 周华笙以为灼灼的意思是她更喜欢咸口的，于是说：“我家厨师可以学咸口奶豆腐，能做的和这个一样好吃。” “这个最好吃。”灼灼稚气地说：“爸爸陪着灼灼吃,最好吃。” 9972酸溜溜地吐槽，好家伙,大家都在拼手艺,你在这讲感情。不讲武德,作弊,哼。 在场三人都是一怔，小孩子的赤诚喜爱和直白表达真的让人感动又难以招架。 容翊还不知道灼灼这么喜欢自己，明明上午视频通话的时候，她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肩膀上的责任更重了，但浑身注满了温暖的力量,容翊下定决心，温柔地说：“以后爸爸天天陪灼灼吃饭。” “好哦！”灼灼欢呼一声，开始快乐干饭。 周华笙看着这父慈女孝的温馨画面，试图以科学理论来解释。胃是情绪器官，心情的好坏能影响到胃口，灼灼作为一个生闷气都能大口干饭的小吃货，开心了觉得每口饭都是美味是正常的。 而且容翊是灼灼飞了四个小时才见到的爸爸，对情绪有加成，相当于对胃口有加成，和某些厨房杀手觉得自己做的饭很好吃是一样的道理。 滤镜而已。 想通后，周华笙轻轻淡淡地看了容翊一眼，不过是占了身份的便宜罢了。 吃过饭，容翊要赶回剧组拍夜戏，抱着灼灼和周华笙告别，灼灼忽然踢着腿要下来。容翊不明所以，把灼灼放到地上，她立刻跑到周华笙面前，神神秘秘地说：“花生哥哥，我们去看爸爸演戏。” 周华笙摇头，客气地推辞说：“赵爷爷定的酒店离剧组比较远，我不去了。等电影上映了，我可以在家里看。” “不一样呀。”灼灼竭力邀请，踮着脚，趴在周华笙肩膀上小声说：“我爸爸演戏好看，花生哥哥你来嘛来嘛。” 周华笙扛不住灼灼的撒娇，点了点头，眼神飘忽地说：“我家在剧组附近好像有房子，正好过去住。” 身后的赵管家微笑着发短信，小少爷发话了，没有也要有，现在就让人买。 灼灼很开心，又捂着嘴超级小声地说：“你不要夸爸爸哦，你夸他，他就更喜欢工作了，不行的。” 周华笙又被灼灼这“想要炫耀爸爸又怕爸爸沉迷工作”的小心思戳到了，绷着脸严肃点头，“好。” 容翊看着被灼灼牵着手、要一起坐车去剧组的周华笙，脸上的笑容变淡，这小子是不是太招灼灼喜欢了？灼灼对张琦都没这么热情，是不是她身边没个同龄人一起玩儿，感觉太孤单？ 正好这个剧组里有三个童星，可以让灼灼认识一下。 到了剧组，灼灼立刻收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有点害怕地紧贴着容翊的腿站着，被容翊抱起来后就把脸藏在他肩颈处，露出眼睛偷偷观察。 “灼灼不怕，他们是喜欢你。”容翊轻抚灼灼的后背安抚她。 “真的吗？” “真的，大家早就想认识灼灼了。”这个剧组的导演方正，对容翊有知遇之恩，当年他的第一个有名有姓的正式角色就是方正给的。方正的剧组里的工作人员都是用了好多年的老人，氛围很好。 灼灼很开心，察觉到大家的目光没有恶意后，立刻化身社交达人，坐在容翊胳膊上挺直身体，挥舞着小手，奶声奶气地说：“大家好，我是灼灼，我来看爸爸演戏！” 大家露出善意的笑容，有人回应，“灼灼你好。” 灼灼自从在机场见到容翊就处于亢奋状态，这会儿万众瞩目的场面让她忽然激动，她指着容翊说：“这是爸爸，爸爸叫容翊！” “哦，原来灼灼的爸爸是容翊啊。”大家笑着配合灼灼。 灼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指着周华笙说：“这是花生哥哥，花生哥哥叫花生粥！” 突然成为视线焦点的周华笙，“……” 灼灼请闭嘴，哥哥谢谢你。 容翊缺席了半天的拍摄，把灼灼交给郭雪重后就去化妆间化妆准备上戏。灼灼很自觉地拿出主人翁的架势，就很自在地拉着周华笙在剧组里穿梭，像是巡视领地一样，还看见谁都是一张可可爱爱的笑脸，惹得不少人给她投喂零食。 灼灼来者不拒，接过来后都塞给周华笙抱着。周华笙有些狼狈地把一包快要掉下去的软糖拢回怀里，向灼灼强调，“我不吃。”不要再给我了。 “灼灼吃呀。”灼灼可怜巴巴地望着周华笙，“花生哥哥帮灼灼拿着好不好？” 在之前的剧组，容翊特意说过不让大家给灼灼吃零食，但今天他忘了说，而且灼灼身边还有个挡箭牌，她像是掉进米缸的小老鼠，快乐死了。 周华笙发现，灼灼好像找到了对付他的办法，动不动就撒娇。他抿唇，倔强地说：“你也拿几包，我拿不下了。” “不行哦。”灼灼举起小手晃了晃，“灼灼要握手挣零食。” 是的，灼灼巡场的方式，就是像领导视察似的笑着跟人握手。 灼灼本来也没想到要这样，是有个六七岁的女童星说想捏捏灼灼的脸，让捏就送给她一包棉花糖。灼灼说不可以捏脸脸，会流口水，但是可以捏手手。 获得了“第一桶金”之后，灼灼试探着向一个不认识的女助理伸手，仰着笑脸说：“姐姐，捏手手吗？” “捏！”女助理被萌得不要不要的，强忍着才没有化身怪姨姨，一脸幸福地捏完软乎乎的小手，贡献了一罐饼干一包薯片。 之后灼灼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见人就笑着邀请捏手手。当然，有9972和周华笙的提醒，灼灼只给女孩子捏。后面的人见零食太多，两个小孩儿拿不下，还特意给他们拿袋子装起来。 等灼灼巡场一周回来，容翊已经开始拍摄了，她赶紧带着容翊挤到导演旁边站好，激动地小声说：“快看快看，花生哥哥看爸爸！” 容翊客串的角色是一个亦正亦邪的剑客，武功高强身世悲惨长相妖孽，典型的美强惨。 镁光灯下的容翊长发如瀑，周正的面容被修饰的艳丽无双，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邪肆之气，随便一个眼神都能摄人心魄。真正的妖孽剑客出现在这里，也不过如此了。 灼灼也是第一次见容翊这样，捧着小脸儿看得入迷，随着容翊的动作台词做出各种反应，恨不得亲自过去一起演。等这条戏拍完，灼灼回过神，拽着周华笙小声说：“我爸爸是不是超级厉害，超级棒！” 周华笙点头，“容先生演技很好。” 容翊有很多黑粉，但从来没人在演技上黑过他。而现场观看比电影成片还要震撼，周华笙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身处暗潮汹涌的客栈里，紧张得都屏住了呼吸。 “那你不要讨厌我爸爸啦。”灼灼认真地说，“我爸爸棒棒哒，你喜欢他好不好？” 周华笙恍然反应过来，灼灼邀请他来看容翊演戏，是看出来他对容翊有意见，所以希望他能看到容翊优秀的一面，从而改变对他的看法。 周华笙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容翊，容翊正看着灼灼，目光温柔藏着喜爱。 “我没有讨厌容先生，只是对他有一些误会，我以为他对你不好，不负责任。” 灼灼在9972的翻译下，努力理解了周华笙的话，她自信地说：“爸爸对我可好啦，他负责任。不负责任，会被警察叔叔抓走，坐牢。” 一时听不出来灼灼是对前一句自信，还是对后一句自信。略过灼灼的话，周华笙低声说：“嗯，我看出来了。” 解决了一件大事，灼灼很是得意，她朝周华笙挥了挥手，“灼灼去找爸爸啦，花生哥哥再见。” “啊？”周华笙有点吃惊，灼灼的行为就像是邀请人来家里做客，又中途把客人丢下不管一样。在周华笙短短六年的人生里，还没见过这样的。 灼灼则是单纯的觉得是在和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告别，见周华笙没动，她还好奇地说：“花生哥哥，你妈妈没来接你回家吗？” “……我可以自己回家。” “花生哥哥好棒！”灼灼海豹式拍手，“棒棒哒！” 朝这边走来的容翊没忍住笑了笑，这小家伙无意间气人的本事挺厉害的，他对赵管家说：“我刚才问过了，剧组租的酒店还有一套行政套房空着，你们要住吗？” 赵管家询问周华笙的决定，周华笙看了眼灼灼，见她傻乎乎地没有一点反应，他闷声说：“不住了，我们去佳德湾，明天早点回家。”佳德湾是机场旁边的酒店。 灼灼再次挥手，活力满满地说：“花生哥哥再见！赵爷爷再见！” “灼灼再见。容先生再见。”周华笙转身，眼中泄露出一丝郁闷，有种被灼灼用完就丢的错觉。 “等一下——” 身后忽然传来灼灼的呼唤，周华笙立刻回头，看到灼灼费力地抱起装着零食的袋子，大方地说：“花生哥哥，分给你。” 周华笙本来不想接受，但看到灼灼流连在零食袋子上的视线，他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抱过来，“谢谢。” 他接的太快，灼灼的手还保持着抱东西的动作，看起来傻呆呆的。 觉得自己行为失常的周华笙心情沉重，抱着零食袋子正要走，灼灼忽然拽住他的衣服，可怜兮兮地说：“花生哥哥，好朋友，分一半。” “我们是好朋友？” “超级好的好朋友。”灼灼生怕自己表达的不清楚，还张开手臂划了一个大圆表示程度。 周华笙忽然心情飞扬，他撑开零食袋子，“你自己选。” 小零食琳琅满目，灼灼拿了这个还想要那个，拿拿放放挑挑拣拣纠结犹豫半天，忽然被周华笙按住了手，他认真地说：“灼灼，袋子里一共有二十六包零食，你拿出来十三包了。” 见灼灼不理解，周华笙说：“你已经拿一半了。” 灼灼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像是缺水的花朵一样蔫哒哒的。在没有约束和管制的情况下，小孩子几乎是没有自制力的，灼灼立刻故技重施，“花生哥哥——哥哥照顾妹妹，分一半。” 理由还挺多。 周华笙不自觉笑出来，松开手说：“你拿吧。” “谢谢花生哥哥！” 但是还不等灼灼拿零食，容翊咳了一声，“灼灼，不可以再拿了。” “花生哥哥让拿的。”灼灼仰着头，据理力争。 周华笙配合点头。 容翊蹲下来，指着零食问灼灼：“这一袋零食是谁给他的？” “灼灼呀，爸爸忘记了吗？” “灼灼已经把零食送给花生哥哥了，怎么还能再要回来呢？难道灼灼不是真心想分享给花生哥哥的？”容翊温柔地引导着灼灼反思自己的行为。 “想给哥哥吃。”灼灼摇头，着急地说。 “那你是在欺负哥哥吗？” “不是！灼灼不欺负人！”灼灼生气又委屈，眼眶含泪，快要哭了。 容翊赶紧抱住灼灼，哄她，“爸爸知道灼灼不会欺负人，但是你有时候会恃美行凶。” 灼灼果然被陌生的词语吸引了注意力，“什么是凶凶？” “意思就是，灼灼太可爱了，别人无法拒绝灼灼的要求，所以我们灼灼要自己克制。” 灼灼思考了好一会儿，疑惑地说：“灼灼想吃零食，可以找爸爸要吗？” “可以，要多少都可以，因为爸爸就是要满足孩子的一切合理需求。”容翊的教育充满了私心，“在爸爸这里，灼灼想要什么都是合理的，灼灼随时都可以提要求。” “不可以找哥哥要？” “不可以。但是可以交换。” 听到这，被当做教育素材的周华笙忍不住开口了，“灼灼，我们是好朋友，我们可以送对方礼物，我把剩下的零食都送给你。” “送礼物？”灼灼又听到了一个新词语。 容翊说：“可以接受别人的礼物，但太多了就不能要了。”当然这不是绝对的，礼物的多少主要取决于两人交情的深浅，这需要灼灼在成长过程中自己摸索。 灼灼恍然大悟，“灼灼要太多啦，是贪心灼灼。”她看向周华笙，用小奶音一本正经地说：“花生哥哥，不可以都送给灼灼，只能送一个哦。” 周华笙抿了抿唇，“好。” 第73章 和灼灼一起送走了好朋友,容翊继续投入拍摄之中。因为赶时间，剧组里有三位导演分工拍摄，现在都布好景等容翊。 容翊像是转个不停的陀螺,这场过了去下场，下场过了还有。拍完后回头一看,一号导演又布置好新的场景,贴心地说：“容哥，你要是不需要休息，咱就立刻开拍。” 容翊：“……”拍拍拍！ 凌晨一点四十,终于结束今天的拍摄。容翊捏了捏眉心缓解身体上的疲惫，他看向自己的休息处，没看到郭雪重和灼灼,以为他们回酒店了,于是抬步走向导演。 走过忙碌的工作人员,容翊发现早该去睡觉的灼灼此刻生龙活虎，站在方正的椅子上咯咯笑，“叔叔你太聪明啦,灼灼喜欢你！”她双手在胸前合拢，推向方正,“比心心！”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容翊脚步一顿,方正这个老古板,不好看也不好玩儿,有什么好喜欢的，还比心心。这小家伙，都没给他比过心。 他快走两步，略微提高了声音，“灼灼。”在灼灼看过来后又放慢脚步,等她喊着“爸爸”张开手臂要抱抱时，才大跨步过去，把她抱起来颠了颠，“怎么还没睡觉？” 一句话，既彰显了老父亲的地位，又显得很淡定，丝毫不把野生叔叔放在眼里。 “不要睡觉。”灼灼搂住容翊的脖子，黏糊糊地贴贴脸，刚把容翊的心暖化就迫不及待地说：“爸爸，灼灼知道怎么让你不在剧组工作啦！” 这句话太长，灼灼咬字不清，容翊听完想了下才懂她在说什么，他好笑道，“怎么让爸爸不在剧组工作？” “去电视上玩儿，旅游！”灼灼指着摄像机，“这个和我们一起玩儿。” 容翊一时没能明白，不过孩子的要求要尽量满足。他思索着怎么协调工作能空出时间陪灼灼旅游，笑着说：“这个太大了拿不下，我们可以带一个小的照相机，爸爸给灼灼拍好多漂亮的照片。” “不是爸爸拍。” “那让路人给我们拍？” “叔叔拍。”灼灼指着工作人员，让容翊迷糊了。 方正看不下去了，“灼灼想让你跟她一起参加综艺。” “是！综艺！”灼灼期待地看着容翊。 容翊失笑，“你们刚才就是在说这个？” “你最近的话题度很高，很多人联系我，想让我说服你参加综艺，有的还给我许诺了好处。”方正没有隐瞒，“我知道你从来不参加综艺，本来没想问你，但是灼灼说你太累了，问我怎么能让你休息，我就跟她说了。” 综艺也是工作，没有拍戏累，酬劳很可观，还能陪灼灼，方正认为很适合容翊。 容翊没有答应，但也没有立刻拒绝，他看着灼灼，认真地说：“爸爸需要考虑一下，可以吗？” “可以哦。”只要耐心沟通，灼灼大部分时候很好说话。 回到酒店，容翊让郭雪重照看着灼灼，自己去浴室快速洗漱。十五分钟后出来，容翊发现灼灼站在沙发旁边，上半身趴着一动不动，他询问地看向郭雪重。 郭雪重用气声说：“睡着了。”小孩儿身体里就像是有个开关一样，说没电就没电，郭雪重本来还想着要陪灼灼玩儿什么呢，她就一秒入睡了。 刚才郭雪重准备把灼灼抱到床上去的，但也不知道是动作不对还是人不对，他一碰灼灼就哼哼，仿佛随时要醒过来。 容翊让郭雪重回房休息，自己熟练地把灼灼抱起来，脱了衣服后塞到被窝里。 身体和精神疲惫到几点，反而无法立刻入睡。容翊靠在床头，思考着方正的提议。 方正比较推荐的综艺有三个，一个是娃综，已经播出了三季，很火，也不搞幺蛾子，邀请他和灼灼做这一季常驻嘉宾。 一个是旅行综艺，嘉宾是艺人和家人组合，这个家人可以是艺人的父母兄弟姐妹，也可以是亲戚朋友。主打的就是游览祖国的大好风光，配合当地做农产品推广，属于慢综，热度没有娃综高，但网上的风评很好。 还有一个是美食综艺，每季邀请四位艺人嘉宾和他们的孩子，一季九期，每期会去一个城市，艺人家长和孩子在专业厨师的指导下学习当地特色菜，顺便宣扬各地美食文化。 除此之外，这三个综艺的耗时和开拍时间都差不多，从下个月开始，每周抽出两天，连续五周就能拍好。 容翊之前的行程，下个月要进组三个月，但前两天导演和投资商闹矛盾，很可能要延迟开机，容翊之前是想等导演和投资商扯皮完，自己投资那个剧组来按计划开机，现在干脆就不趟这个浑水了，带孩子玩儿去。 毕竟人家导演和投资商是夫妻，圈内有名的欢喜冤家，每次闹完都会更恩爱，他还是别掺和了。 容翊很快选好了，给方正发了条消息，没想到方正也没睡，立刻把综艺导演的联系方式发了过来，还问他为什么决定参加综艺了。 这些年，圈内一直没断过对容翊不参加综艺的原因的猜测，有很多离谱至极满含恶意。但实际上不像外人猜测的有什么隐情，纯粹是因为容翊认为综艺对演员的影响不好。 容翊刚有名气的时候，当时的综艺节目尺度很大也有很多黑幕，几乎都是所有嘉宾和主持拿着搞笑或者反派剧本做绿叶，捧最火的那位嘉宾。 年少时的容翊很担心自己在综艺上搞怪后，观众会对他有刻板印象，以后看到他演的角色，脑子里自动播放他的搞笑片段。所以坚决不参加综艺，即使为此得罪人丢了好几个剧本也不妥协。 后来，容翊的名气越来越大，就算参加综艺也不会当绿叶做丑角了，但他演戏还演不够，哪有时间去参加综艺？就这样，有意无意间，从不参加综艺的容翊，成为圈内的一股清流。 如今，容翊有自信不会因为综艺而影响到自己对角色的演绎和诠释，灼灼又很期待，手边还有合适的选择，他自然就决定参加了。 听了容翊的解释，方正没忍住笑了下，谁能想到这背后的理由这么的简单朴素，不过，“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娃综，或者旅行慢综。” 前者是为带娃艺人量身打造的，拥有丰富的成功经验，热度也很高。后者是灼灼点名的旅游，节奏比较慢适合带娃。 而那个美食综艺，受众小，热度平平，还有个坑点是不会为嘉宾提供食物。从开拍那一刻开始，嘉宾吃的东西都必须是自己亲手做的。往期很多嘉宾被自己的黑暗料理坑得很惨，耐不住饿的小孩子更是都哭得嗷嗷的。 所以美食综艺又被观众戏称为坑娃综艺，一季下来，很有可能亲子关系破裂。 容翊对这个坑不以为意，他年少时一边当群演一边读书，简直是穷困潦倒，为了减少吃饭成本，做饭是必备技能。不说能做得多美味，但家常吃是可以的。即使现在多年不亲自做饭了，容翊也很有自信。 选这个美食综艺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它在不同的城市进行室外拍摄，也相当于旅游了。二是嘉宾和娃综一样是艺人和孩子的组合，同样能满足灼灼交朋友的需求。 相比之下，旅行综艺的艺人嘉宾，则是更倾向于带成年的家人。而且旅行综艺的拍摄计划对大人来说节奏很慢，但对灼灼来说太累了，几乎都是在赶路。 为了能守着灼灼睡醒，容翊特意跟方正沟通，把第二天他的拍摄场次往后调整，还被对方打趣了几句。躺在床上，容翊自己也觉得很神奇，意外闯进他生命里的灼灼，打乱了他的工作和生活，他却甘之如饴。 灼灼醒来后，像往常一样闭着眼在床上打滚儿，但是滚了一下就撞到了一堵肉墙，她下意识蹬了两脚，被抓住了小脚丫子。灼灼一下子睁开眼，看到靠在床头看剧本的容翊。 “爸爸！”灼灼开心坏了，“灼灼一睁眼，就看到爸爸了！” 容翊被灼灼的快乐传染，笑着说：“那灼灼以后天天都能在醒来时见到爸爸。” “真的吗？” “真的。” 灼灼咯咯笑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说：“爸爸，灼灼好开心。比吃雪糕开心！比吃肉肉开心！比有一大包零食开心！” 郭雪重和张琦推门进来，他们是去剧组给大家送蛋糕喝咖啡回来，听到灼灼的话都笑得不行，故意逗她，“那你以后不吃雪糕不吃肉肉不吃零食了，只看着爸爸好不好？” “为什么呀，”灼灼震惊极了，“不可以这样！” “灼灼有没有听说过秀色可餐？”容翊接过话头，一本正经地胡扯，“灼灼看到爸爸很开心，身体就会分泌多巴胺，从而抑制食欲，就会不饿不想吃东西。” 灼灼仿佛遇到了非常绝望的事，天塌了一样，抠着手眼巴巴地望着容翊，超级为难地说：“爸爸，灼灼想吃东西，不饿也想吃。” “好，灼灼早饭想吃什么？” “小猪肉包，奶黄包，皮蛋粥，南瓜粥……”受到了惊吓，灼灼把能想起来的菜名都报了出来。 容翊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今天先吃小猪肉包、皮蛋粥和苹果好不好？剩下的明天再吃。” “好。” 决定了早餐吃什么，灼灼也完全清醒了，盯着张琦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小张姐姐对不起，灼灼不该跑出来不跟你说。” 张琦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怪灼灼，是小张姐姐不应该让你自己在大厅玩儿，也不该一个小时也不出去看一眼。” 三岁小孩儿根本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能做到自理，所以才需要大人照看。这次意外，完全是她的责任。 灼灼看着情绪低落的张琦，奶声奶气地说：“小张姐姐道歉？” “啊，好。”张琦认真地说：“灼灼对不起，是我没有照看好你。” 灼灼小手一挥，大气地说：“灼灼原谅小张姐姐啦，不要不开心啦。” “谢谢灼灼。”张琦轻轻抱住灼灼，“你是人间小天使。” 灼灼挠挠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小张姐姐，灼灼要拉粑粑。” “我带你去卫生间。” “好哦，”灼灼被张琦抱着，好奇地问：“小张姐姐晚上不睡觉，来找灼灼吗？” “姐姐是坐飞机来的，在飞机上睡觉了。”其实根本没睡，张琦焦虑得眼睛都闭不上，不见到灼灼她根本不安心。 洗漱完换好衣服，容翊第一次陪灼灼吃早饭，灼灼快乐得多吃了一个肉包，在容翊宣布要带她参加美食综艺还会亲自做饭给她吃的时候，灼灼兴奋得直接跳起来，“爸爸爸爸！灼灼好喜欢爸爸！” 容翊心满意足，接住扑过来的小棉袄，“爸爸也好喜欢灼灼。” 第74章 父慈女孝的和谐画面持续到离开酒店去片场前,容翊说：“灼灼，今天和小张姐姐在酒店里玩儿好不好？” “不要！”灼灼回答得斩钉截铁，小拳头握起来,气呼呼地看着容翊。 容翊放柔了声音，“灼灼先听听爸爸的理由,好不好？” “哼,爸爸说吧。”灼灼自己很有情绪，但还是给了老父亲解释的机会。 容翊没忍住笑了下，还好借着说话的口型掩饰了过去,“灼灼今年三岁了是不是？三岁的宝宝要上幼儿园，和好多好多和你一样大的小朋友一起学习一起玩儿。” 见灼灼茫然地张着嘴，傻乎乎的,容翊举了个例子,“如果别的小朋友说一二三,灼灼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吗？” “一二三，预备备！”灼灼奶声奶气地说，还站起来做了个预备起跑的姿势,骄傲地看着容翊。 容翊被可爱到了，“宝宝真棒。那别的小朋友说一二三四五,灼灼要怎么接呢？” “灼灼会说,‘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呀？你再说一遍吧。’” “对,但我们还可以说别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或者说上山打老虎。” “为什么？六七十？打老虎？” 灼灼在原来的世界，也简单学过数*数和儿歌，但后面病情越来越严重,就没精力学这些了，学过的内容也慢慢忘记了。现在再次涉及这些，她脑袋空空，眼中满是清澈的愚蠢。 容翊打开儿歌频道，播放了数字歌和顺口溜，又拿出一个电子钢琴，给灼灼演示怎么玩儿。等灼灼被吸引了之后，又摁了一下有声挂图，里面传来大公鸡的喔喔叫声，还有个好听的女声说：“公鸡。” 灼灼瞪大眼睛，“爸爸！”城市里长大的小孩儿没见过活的大公鸡，也没听过鸡叫。 容翊指着老虎，说：“这是老虎，它的叫声是，吼！”他摁了一下老虎，果然发出“吼”的一声咆哮，紧接着是“老虎”。 容翊的声音和女声重合，在小孩子看来很神奇。 灼灼双眼亮晶晶的，看看容翊，看看挂画，自己伸手摁了一下大黑狗。容翊的声音和挂画的配音重合，“汪汪！狗。” 灼灼摁了一下橘猫，这个她认识，跟着一起，“喵，猫。” 果然和配音一样后，灼灼兴奋地扑到容翊怀里，“爸爸，灼灼知道！” “灼灼好厉害。”成功勾起了灼灼的兴趣，容翊又拿出一张诗词的有声挂图，指着大白鹅说：“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背完诗，容翊摁了下大白鹅，配音内容和他说的一样。 灼灼崇拜地看着容翊，海豹式鼓掌，“爸爸厉害！” “灼灼也可以。”容翊终于说出了目的，“只要灼灼花一点时间把这些知识记住，就能教别的小朋友怎么玩了。” “可以教爸爸吗？”暂时没有小朋友能让灼灼立刻想起来，并对容翊的这句话有感受，不过，她想教爸爸呀。 容翊笑着说：“可以。”他立刻就有了新的计划，“灼灼，晚上爸爸回来的时候，你能教爸爸这些吗？”他指着前十位数字、十种颜色、五个简单汉字和一首儿歌。 “好！”灼灼一点没意识到容翊的险恶用心，抱着这四张挂图说出豪言壮志，“整个，都教爸爸。” “太好了，爸爸好期待，灼灼加油哦。” 轻松给灼灼定下学习目标，容翊非常有成就感地离开酒店，这次灼灼不仅没有拦着，还挥着小手说拜拜。 关上门，灼灼干劲儿满满地看着张琦，“小张姐姐，灼灼要学习啦！”说完就坐在地毯上一下一下地摁有声挂图，还主动跟着配音念，认真的小模样萌死人。 张琦看着，可算是明白容翊昨晚为什么让她在去机场前把家里收到的快递都带过来了，原来这都是他给灼灼买的学习用具！足足有十八个快递，据说还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快递还在路上运输中。 默默给灼灼点了根蜡烛，张琦也坐过去，指着她正在学的红色说：“灼灼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是红色的？” 灼灼抬头，看了一圈儿后，指着脚上的袜子，那上面绣了两颗红樱桃，“红色！” “对，真棒。”张琦拍手，“还有吗？” 灼灼指着魔方，“红色。”在张琦夸奖之后，她把魔方翻了面，“绿色！黄色！蓝色！白色！橙色！” “太棒啦灼灼宝宝！”张琦一通彩虹屁，看出来灼灼学过后，就给她加大了难度。一个上午过去，灼灼已经能熟练背诵一百个数字，能认识十以内的数字，还会唱“两只老虎”。 吃午饭的时候，灼灼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给容翊看，可惜容翊忙得连午休时间都没有，匆匆说了几句话后跟灼灼约定晚上再看。 下午，灼灼坐不住了，不想学了，张琦就带着她在小花园里做游戏。你追我、我追你，很快就把灼灼累趴了，还没回到房间就倒在张琦怀里睡着了。 睡一觉醒过来，张琦想着在吃晚饭前还能再学点新东西，拿出挂画才发现灼灼把上午学的忘了一大半。不过在她重新教了一遍后，灼灼又都记住了。 这样一来，张琦就没再教新的，让灼灼自己抱着玩具玩儿。 灼灼在一堆玩具里拖出来一大盒水彩笔，让张琦打开后，捏着笔开始涂涂画画。 吵闹的环境忽然安静下来，张琦靠在沙发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灼灼，时间悄然流逝，房间内的智能灯自动亮起。五点半的时候，张琦走过去问灼灼想吃什么，低头发现地板上有一只活灵活现的大公鸡。 张琦惊喜极了，“灼灼，这是你画的吗？” 灼灼指着挂图上的大公鸡，“灼灼画这个。” “嗯是的，灼灼画的是挂画上的大公鸡，好漂亮好像，简直一模一样。灼灼太厉害了吧，棒棒的！”张琦蹲下来抱住灼灼，狂吹彩虹屁，掏出手机疯狂拍照，发给容翊又发到工作小群里。 容翊和郭雪重应该在忙，竟然是王语鹤第一个回复：这真是灼灼画的？太牛了我的宝儿！ 张琦激动得等不及打字，叭叭叭发语音，“灼灼自己画的，我靠沙发上玩手机，她坐地毯上拿着水彩笔玩儿，好长时间都没吭声。我去问灼灼吃饭才发现她画了一只大公鸡，照着挂图上的公鸡画的！” 咻，发送。 “啊啊啊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画的，我还以为灼灼是在胡乱画线条画圈圈！”张琦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听出来张琦的震惊和惊喜，灼灼受到了鼓舞，吃过晚饭又照着画了一只大老虎。一画就是一个多小时，这让以为天黑了灼灼会闹着找爸爸的张琦欣慰不已。 容翊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房间太安静了，他还以为灼灼睡了，放轻动作走进来，发现灼灼趴在桌子上画画。他想起来张琦发的大公鸡，好奇地走过去，看到桌面上卧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老虎。 笔触稚嫩，但抓住了神韵，一眼看过去尽显森林之王的霸气。 灼灼正在聚精会神给老虎的尾巴画花纹，没有发现容翊回来了。张琦示意容翊去看地板上的大公鸡，她根本没舍得擦掉，还特意把地毯和玩具都挪开。 红色的大公鸡在地板上格外显眼，容翊走过去看了会儿，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喜悦的同时心中涌出淡淡的遗憾。灼灼第一次画画，他竟然没能第一时间看到。 容翊拿出手机对着大公鸡来了个全方位的录像，拿出毕生的摄影技巧，各种运镜特写都安排上。他还发现这只公鸡的颜色特别细腻，光是红色就用了五种，灼灼真是个小天才。 越看越喜欢，容翊直接联系酒店，要把有画的几块木板拆掉带走。 张琦：“……” 咱也不必这么上头吧？ 很上头的容翊讲完电话就轻手轻脚地来到灼灼身边，举着手机拍摄她的画画过程。忽然，镜头里的灼灼和容翊来了个对视，她眨眨眼，欢喜地站起来，“爸爸！” “哎，灼灼。”容翊放下手机，抱住扑过来的灼灼，被她搂着脖子贴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爸爸，看大老虎！”灼灼一只胳膊搂着容翊的脖子，一只手指着桌子上的老虎，洋洋得意地说：“是灼灼画的哦。” “哇，太厉害了，灼灼是爸爸见过的最聪明的小孩儿。”容翊蹲下来和灼灼一起看，夸奖一句连着一句，如果灼灼有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9972如有荣焉，傲娇地想，灼灼第一次学画画时，天赋就被阅天才无数的国画大师赞叹不已，经过三年的学习初有小成。现在虽然都忘掉了，也有一点本能影响在，画出来的公鸡老虎被大人惊叹，是理所应当的。 看着灼灼把最后一点尾巴画完，容翊珍惜地把画收起来，转头就看到灼灼已经重新铺开两张白纸，他笑着说：“灼灼，现在已经九点了，该洗澡睡觉了，明天再画好不好？” “不睡觉，灼灼教爸爸画画！”灼灼的态度很坚决。 容翊忽然想起来白天自己哄人学习的说辞，他拍了下脑门儿，“是爸爸忘了我们上午的约定，对不起。” “灼灼原谅爸爸啦。”只要认错态度好，灼灼很好说话，她指着一大叠挂画，豪气地说：“爸爸想画什么？” “这些灼灼都会画吗？太厉害了。但是爸爸没学过画画，第一次会画不好，选个简单的吧？”容翊没有直接选个简单的图案糊弄灼灼，而是认真地和她商量。 “可以呀。” “谢谢灼灼。”动物、颜色、水果蔬菜等挂图上的图案都是真实照片，拼音汉字这些挂图上的图案是精美绘画，最终容翊在数字挂画上挑了个卡通小鸭子图案。 没有光影变化，也没有颜色深浅变化，超简单。 灼灼观察了一会儿小鸭子，从笔筒里找出对应的颜色给容翊，自己用相近的颜色，“爸爸，你跟着我画哦。” “等等爸爸。”容翊把手机放在支架上，调整好位置开始录像，“可以开始了灼灼。” “好。” 灼灼握着笔，似乎是很随意的寥寥几笔，就在纸上勾勒出小鸭子的形状，几乎是挂画上的等比例放大。亲眼目睹的容翊将叹不已，看了眼镜头确认都录上了，才拿着笔开始画。 容翊小时候听过老师讽刺班里写字难看的同学，说“手笨的像脚一样”，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手就跟脚一样。明明是看着图案画的，明明是想画丝滑流畅的曲线，成品却是比例失调坑坑洼洼，丑得像怪物。 同样目睹了全过程的灼灼歪着头，满眼疑惑，“爸爸？”你怎么画成这个样子？ 容翊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被灼灼这么看着，老父亲的尊严就冒了出来，他重新拿了张纸，倔强地说：“爸爸刚才手有点抖，重新画一张。” 再画十张，也画不好。容翊牌抖抖手，抖出新高度，每次都有新感觉。画到最后，容翊跟小鸭子杠上了，用力握着画笔，画出一只棱角分明的不明物体。 “爸爸。”灼灼看不下去了，站起来钻到容翊怀里，两只小手抱住他的右手，带着他画。 不得不说，灼灼的手超稳，即使是带着容翊也画出了圆润的曲线，不到三分钟，等比例放大的小鸭子出现在纸上。灼灼学着容翊，拍手夸夸，“爸爸好腻害，画的好像哦。我们来涂颜色吧。” 容翊：“……” 灼灼先示范着给自己的小鸭子涂上褐色嘴巴，然后紧张地盯着容翊，很担心他连这都做不好。容翊也跟着紧张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颜色填满。 “爸爸真棒，没有涂到外面去呢！” 容翊：“……” 别夸了宝宝。 把剩下的三种颜色也涂好，一只小鸭子完成，灼灼兴高采烈地蹦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容翊的错觉，他的小棉袄的快乐里有着“终于给学渣讲完课”的如释重负。 第75章 灼灼找到了爱好,每天在基础的知识学习后就沉迷画画，没有再缠着容翊去剧组。在努力教学三个晚上后，小灼灼课堂也宣告结束,灼灼再也不试图让容翊学会画什么。 五天后，容翊的角色戏份拍摄完毕,带着灼灼回到A市。 灼灼在飞机上呼呼大睡,下了飞机在车上还迷迷瞪瞪的，回到家看到喷泉顿时清醒，挣扎着要下去玩水。 “不可以。”容翊单手就牢牢抱住像大虫子扭动的灼灼,冷酷无情地走过喷泉，让郭雪重把水放掉。 灼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搂着容翊的脖子使劲儿摇晃,“爸爸！不要放水。” 小孩儿不知道控制,有多大力气用多大力气,容翊差点被勒断气，他把灼灼放到沙发上，看着张牙舞爪的小家伙,有点怀念之前那个一被欺负就委屈巴巴掉眼泪的初遇版本了。 不敢再逗她，容翊叹了口气说：“水池脏了,要把水放掉刷洗一遍,灼灼不问青红皂白就暴力撒娇,爸爸好伤心。”他垂着眼皮,神情低落，还抬手轻轻碰了碰脖子，“嘶，好疼。” 蹦蹦跳跳的灼灼立刻被封印，愧疚得小脸皱成一团,眼巴巴望着容翊，可怜兮兮地说：“爸爸对不起，灼灼给爸爸呼呼。”她按着容翊的肩膀，对着他的脖子呼呼吹了好几口气，给他弄了一脖子口水。 容翊担心灼灼缺氧，没让她继续吹，“好了不疼了，灼灼真棒。”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故意招惹人的容翊一本正经地教育，“灼灼，以后遇到事情不能急躁，要弄清楚前因后果。” 9972:啊呸。 这话谁来说都比容翊有说服力。 但容翊的演技太好，灼灼根本没发现罪魁祸首是他，轻易就被哄住了，认真点头，“灼灼知道啦。” 容翊勾唇笑了，养孩子真好玩儿。 提前到的家政阿姨已经做好了饭，容翊带着灼灼去洗手，嘴里和她一起唱着洗手歌。忽然，灼灼仰头望着容翊，兴奋地说：“爸爸，我们一起给喷泉洗澡！” “灼灼想刷水池？” “刷水池！” “是吗？”容翊慢悠悠地说，“爸爸怎么觉得你是想玩儿水呢。” 灼灼捂着嘴笑，“爸爸，你不要说啦！” “爸爸说中了。”容翊弹了下手指，水溅到灼灼脸上，看着她无缝衔接成气鼓鼓的样子，容翊笑着说：“爸爸带灼灼一起玩儿。” “真的？”灼灼的怒气值蓄力进度条被打断。 “真的，吃完饭就去刷。” “好耶！谢谢爸爸！”灼灼开心地冲到饭桌前，啊呜啊呜大口干饭。 吃过饭，灼灼迫不及待地要冲出去，被容翊抓住，穿上胶鞋、带上塑胶手套。很不舒服，灼灼甩着胳膊踢着腿，想把胶鞋和手套甩掉。 “不能脱掉。” 见容翊态度坚决，灼灼没有再甩，好奇地弯着腰走了两步，很快就适应了。 容翊蹲在地上没立刻起来，缓了下才扶着鞋柜站起来，神情中有些许疲累。张琦看着撒欢儿跑出去的灼灼，和郭雪重对视一眼，“容哥，我们也留下来帮忙吧？” 灼灼吃了睡，醒了玩儿，精力无限。但容翊是一刻没闲着，在剧组里连轴转，上了飞机又开始看《美食之旅》前三季的节目，回到家还要陪灼灼刷水池，日复一日不得松懈，铁打的人也坚持不住。 “不用，我只是随便陪灼灼玩儿，明天有家政公司来定期清洁。” 容翊从小俭朴惯了，现在拥有可观的财富，也没有肆意挥霍，在天景园买房子纯粹是为了躲避狗仔和极端粉丝。 天景园没有小户型和高楼，全是独栋别墅，面积很大，一个人打扫费时费力。但是容翊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所以没有请保姆和佣人，只是和家政公司签订合同，定期来做清洁。 庭院里，灼灼在呼唤容翊，他应了一声，对两位助理说：“你们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不用往我这跑了，下个月直接跟我去《美食之旅》拍摄地。” “有事一定要叫我们。” 张琦和郭雪重离开，灼灼站在美人鱼喷泉的尾巴上，举着刷子和他们说再见，然后向容翊控诉，“爸爸，没有一点水，不能给喷泉洗澡。” 容翊也不懂具体怎么清理水池，但他气定神闲地笑着说：“洗澡有好多种方式，最常见的是水洗，还有干洗，我们今天……” “不要干洗！”不等容翊说完，灼灼就气沉丹田，大声抗议。 “好，我们今天用水洗。”容翊被太阳晒得有点发晕，没再逗灼灼，扯过水管往水池子里注水，浅浅的一层，刚刚能淹没鞋底。灼灼不满意，抱着水管不让容翊收走。 容翊没有跟灼灼讲大道理，笑着走过去，然后猛地踩水，跑开。水溅了灼灼一身，她抹掉脸上的水，丢掉水管去追容翊，追上了也用力踩水。水又溅了灼灼一身一脸，站在原地的容翊却连短裤都没湿。 灼灼呆呆地望着哈哈大笑的容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不服气地跺了几下脚，把自己弄得浑身湿漉漉的。 “好了好了灼灼。”容翊把灼灼抱起来，让她往下看，然后自己跺脚踩水。在灼灼的惊呼声中，水溅到容翊的大腿高度就落了下去。 看着灼灼呆滞的眼神，容翊笑着说：“看到了吧灼灼？爸爸是个子高高的大人，水溅不到，但是灼灼太矮了，水都会溅到灼灼身上。”他装模作样的惋惜，“怎么办呢灼灼，爸爸是无敌的哈哈哈。” 9972:[……] 欺负小孩儿你还很骄傲？ 灼灼看看水，看看容翊，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她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不玩儿这个。” “灼灼想玩儿什么？”容翊完全忘了自己是带着灼灼来刷水池的，把灼灼放下去，让她示范一下。 灼灼站稳，然后毫无预兆地趴下去打了一个滚儿，兴奋地说：“爸爸，比打滚儿，先滚到那边，就赢。” 容翊看着湿透了的灼灼，好气又好笑，“小机灵鬼，恭喜你，找到一个你喜欢的又对你有利的游戏。” “爸爸，比不比？”灼灼捂嘴偷乐。 “可是爸爸趴在这里就满了，不能打滚儿。”圆形的喷泉池本来挺大的，但中间有人鱼石像的出水口，导致周围的空间就小了许多。容翊躺下去腿都不能伸太直，张开胳膊就能碰到两边。 “啊？”灼灼陷入了思考，灵机一动说：“爸爸爬过去！” 她还撅着小屁股爬了几下做示范，像只笨手笨脚的小螃蟹，然后期待地看着容翊。 “不行！”容翊立刻拒绝，见灼灼露出委屈脸，他说，“不过我可以蹲着走过去。”容翊蹲下来，灵活地挪动脚步往前走。 这一高难度动作获得了灼灼认可，两人开始比赛。赛况激烈，你追我赶，闷头乱滚的灼灼几次三番撞到容翊，又起来调整方向。最后，灼灼略胜一筹，率先抵达终点，获得了比赛的胜利。 “爸爸，再来！”灼灼蹦起来，湿头发贴在脸上，像个小疯子。 “不来了不来了。”容翊撑着膝盖没能立刻站起来，干脆坐地上摆手，再来几次他膝盖就要废了。 “为什么呀？” “因为我们要刷池子，灼灼是不是忘了我们的任务了？” “没有忘！” 灼灼受不得激将法，立刻捡起自己的小刷子，对着池底一通刷。刷着刷着又没忍住玩儿起了水。灼灼偷偷看容翊，见他没发现，就悄悄挪了挪脚，背对着容翊，丢掉小刷子，两只小手一起按在水里。 容翊看着偷摸玩儿水的灼灼，过了几分钟才出声，“灼灼，水池刷好了，我们要回去了。” 灼灼的小肩膀抖了一下，心虚地把手藏在背后，扭头看容翊，“好快刷好了。” “是啊，爸爸干活特别快，嗖的一下就干完了。”容翊说着耍了个帅，刷子在掌心旋转一周后被他重新抓住。 灼灼惊奇，啪啪鼓掌，“爸爸厉害！灼灼要学！” 这个动作小孩儿做不了，但是容翊没泼冷水，耐心地教了灼灼五六遍，在她有些烦躁时，说：“灼灼现在太小了，等长大了就会了。”他把手伸到灼灼的小手旁边，“灼灼看，差这么多呢，灼灼要乖乖吃饭长高高。” “好！”灼灼牵着容翊的手，慢吞吞爬出水池，稚气地说：“灼灼要长高，好高好高，比爸爸高，手比爸爸大！” “为什么手那么大？” 灼灼看着容翊笑了下，拽出小手，然后两手“啪”一下拍在一起，开心地说：“灼灼把爸爸藏在手心里，黑乎乎的，不能工作，只能睡觉！” “好大的志向，爸爸等着，灼灼加油。” “嗯，加油！”灼灼握拳给自己打气，发现地上的影子随着她的动作变化后，咯咯笑着去踩。 回去后，容翊给灼灼简单冲澡换衣服，带着她一起看《美食之旅》，说：“这就是我们过几天要参加的综艺节目，我们先学习一下在节目上都要干什么。” “好！”灼灼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大屏幕，小脸严肃的仿佛即将奔赴战场。 容翊靠在沙发上，剥了个橘子分给灼灼一半，自己一瓣一瓣的吃着，渐渐地眼皮沉重，他声音懒懒的，“灼灼，爸爸有点困，睡一小会儿，你想干什么就叫醒爸爸。” 灼灼刷的转身看容翊，用力把他推倒，抱着靠枕盖在他的脸上，软乎乎地说：“爸爸睡！” “嗯。”容翊把灼灼捞在怀里抱着，免得她偷偷跑出去他不知道，几乎是在闭上眼的瞬间，意识就陷在沉重的混沌之中。 热闹的综艺节目变成噪音源，又被身体渐渐忽视，不知何时耳边响起稚嫩的呼唤，一声连着一声，含着哭腔满是焦急担忧。 容翊想要抱着声音的主人哄她、让她不要哭不要怕，但像是被梦魇住了怎么都动不了，发不出声音。他奋力挣扎，在某一刻猛然惊醒，看到呜呜流泪的灼灼。 “怎么哭了灼灼？”容翊一说话才发现喉咙像是被火灼烧过，声音干哑难听，眼睛干涩得几乎睁不开。他皱眉起身，只感觉头重脚轻，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生病了。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生病，容翊接住扑过来的灼灼，给她擦掉眼泪，又揉揉她的小脑袋把她放在地上，安抚道：“爸爸没事，吃点药就好了。灼灼不要靠爸爸太近，免得被传染。” 灼灼站在那儿不动，哽咽着说：“爸爸热熟了，爸爸不要死。” “爸爸不会死，灼灼不怕。”容翊看了眼已经关上电视，站起来准备去楼下找体温计，想着自己没感冒咳嗽应该就是发烧，就把惶惶不安的灼灼抱起来。 灼灼竟然踢着腿不让抱，泪眼婆娑地说：“不要累到爸爸。” 这几天灼灼都快忘了容翊会累死的结局，今天他突然生病怎么叫都叫不醒，直接把灼灼吓得六神无主，仿佛容翊已经变成了玻璃做的，一不小心就会死给她看。 容翊解释自己很好，没有虚到这个程度，但被吓坏的灼灼不听，他只好把灼灼放下来。灼灼亦步亦趋地跟着容翊，紧紧贴着他的腿，就像是即将失去母兽的幼崽一样不安又茫然。 容翊下楼接了杯热水，夹着体温计跟灼灼说话，询问他睡着期间综艺都播了什么内容，还会设想他们遇到相同的情形，问灼灼会怎么做。灼灼顺着容翊的话思考，渐渐地，情绪平复下来。 十分钟后，容翊看着体温计上的39.8叹了口气。他找出退烧药准备吃了，却被灼灼紧张地抱住手，“爸爸，不要乱吃药，去医院！” “爸爸这个药就是在医院买的。” 灼灼纠结住了，“爸爸吃完再去医院？” 容翊把药吃了，“灼灼，过半个小时，药起效后看看有没有退烧，再去医院好不好？” “不要不要，现在去，换衣服开车。爸爸爸爸！”灼灼急得不行，想推容翊去换衣服又怕把他推坏了，为难得很，眼泪都急出来了。 “好好好，现在去，让爸爸歇两分钟好不好？”容翊坐在沙发上朝灼灼招手，他意识到自己估计是下午在外面玩儿水导致的发烧，很不放心灼灼，也要给她量体温， 灼灼很配合，夹着体温计靠在容翊怀里一动不动。十分钟后，容翊取出体温计一看，嚯，36.8，正常体温。 同样是玩儿水，灼灼还在水里打滚儿，从头到脚湿透了，胶鞋里能倒出来半盆水，还在院子里疯跑出一身汗，最后竟然是他这个成年人发烧了。 怎会如此！ 欣慰之余，容翊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应该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容翊自我安慰，琢磨着以后不能再这么忙，要抽出时间锻炼身体，要不然灼灼还没长大他就成了体弱多病的糟老头了怎么办！ 灼灼再次催促容翊去医院的时候，他没有拒绝，迈着沉重的步伐去楼上换衣服，然后去影音室找到手机，看到上面的未读邮件和两个99+消息的群聊。 容翊点开阅读，发现是灼灼的幼儿园入园申请通过了，邮件内容是分班信息、灼灼的班主任和保育老师的联系方式。不过积极主动的灼灼爸爸早就和她们加了好友，所以班主任大概是在入园申请通过后直接把他拉到了群里。 两个群聊分别是班级群和交流群，班级群是老师用来发布各种通知的，交流群是让家长孩子提前沟通熟悉的。 容翊早就拿到了灼灼同班同学的信息，也物色好了灼灼的朋友人选，都是附近小区的，方便以后放学了一起玩儿。他正要联系人约个时间出来玩儿，灼灼就抱着他的腿，恳求道，“爸爸，不看手机，去医院。” “好，马上。”容翊感觉退烧药起效了，现在没那么头疼难受了，就是困得很。有灼灼在，容翊不敢自己开车，叫了个代驾。 到了私人医院，容翊让人给灼灼简单来了套检查，发现她身体健康，吃嘛嘛香。随便给自己拿了点药，容翊又让代驾把他们送回天景园。 在车上，灼灼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响，容翊一到家就给她冲了一瓶奶粉。没精力做饭，容翊叫了外卖，在等待期间，他闲聊似的说：“灼灼，明天去公园玩儿吧？” 把其他几位小朋友约出来，一起在公园里野炊钓鱼放风筝踢足球，多好玩儿。 “不去。爸爸不舒服，在家休息。” “那个公园离家很近……”容翊的话没说完，因为灼灼把奶瓶放在桌子上开始掉眼泪。她这次哭得没有一点声音，却比以往每一次都伤心难过。 容翊的心抽痛了下，放柔了声音说：“好，不去不去，爸爸不出门，灼灼不哭了啊。” “真的吗？”灼灼抹着眼泪说，“爸爸不听话，灼灼好担心。” “爸爸听话，听灼灼的话。” “爸爸三天不许出门。”灼灼伸出三根手指，她听到医生给容翊开的药是三天的量。 “灼灼，不用三天，爸爸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容翊大言不惭地吹嘘着，他特意调出来的三天是为了带着灼灼认识新伙伴的，不是为了把自己搞生病在家瘫着的。 然而灼灼的态度非常坚决，一言不合就开哭，容翊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答应下来。此时的容翊心中还藏着侥幸，想着也许灼灼第二天就忘了这个约定，或者是她自己就在家待不了三天。 灼灼非常的有定力，也很会自娱自乐，而画画非常的消磨时间。更别说容翊家里好大，光是喷泉和花园就让灼灼玩儿不腻。 所以，在第二天，耐不住的容翊说：“灼灼还记得花生哥哥吗？” “记得！花生粥哥哥！” “灼灼之前和花生哥哥约定，回到家要去他家玩儿，灼灼准备什么时候去啊？今天下午没事，爸爸带你去好不好？”只要能出一次门，容翊就有把握说服灼灼去公园玩儿。 “不用。” 容翊以为灼灼是不想去找周华笙，下一秒就听她很稳重地说：“爸爸在家，灼灼自己去。” “灼灼怎么自己去啊？好远的，爸爸会担心。”容翊觉得灼灼可爱极了，但一想到她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生病了靠不住让灼灼没有安全感，他就心口闷闷的。 灼灼没发现老父亲的矫情心思，跑到楼上翻出来一个电话手表，说：“我给花生哥哥打电话！” 容翊立刻没有了多愁善感，缓缓坐直身体，“灼灼，这是花生哥哥给你的？” “是哦，花生哥哥说，‘灼灼有事给我打电话’。” 容翊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话手表，内心呵呵呵，好你个花生粥，灼灼有事了会找爸爸，你一个野生哥哥来刷什么存在感。 第76章 那天在飞机上,周华笙简单地教过灼灼怎么用电话手表，可惜这么多天过去她早就忘记了。捧着手表捣鼓半天，灼灼抬头望着容翊求助,“爸爸，怎么用？这个？” 容翊想说“爸爸也不会”,但又不想做阻拦孩子交朋友的专制家长,只好接过手表找到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还备注为“哥哥”。 啧。 容翊把自己的手机号存进去，备注成“爸爸”稳稳压“哥哥”一头,这才给“哥哥”打了过去。 很快接通，周华笙的声音响起，“你好。” 灼灼凑过来,大声说：“花生哥哥,灼灼找你说话！” “灼灼妹妹,你想说什么？” 容翊挑眉，被周华笙一板一眼的话逗笑。 “花生哥哥，你来接我,去你家？” “好，你现在在哪？跑出去玩儿了吗？旁边有人吗？” “没有哦,灼灼在家,爸爸在旁边。”灼灼小话唠上线,“灼灼不会用手表,不会找花生哥哥，爸爸会！” “容叔叔真厉害。灼灼可以把手表给你爸爸吗，我有话说。” 容翊出声，“我在听着。” 周华笙很礼貌地说：“叔叔，我在半个小时后上门拜访。” “不用这么客气,只是想请你陪灼灼玩一*会儿，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不会耽误我，我现在没事做。” 挂了电话，容翊点了点灼灼的脑门儿，无奈地说：“我们太没有礼貌了，本来没有在回家后就去拜访感谢就已经很不好了，现在还让人家上门来接你去他家玩儿。” 如果是朋友也就算了，不用讲究那么多，问题是他们两家人不熟。对普通人来说，今天这通电话都是极其冒昧的，更别说周家人了。毕竟是很有底蕴的百年世家，礼仪规矩刻入每个人的骨子里。 “爸爸！”灼灼捂着脑门儿不满地叫了一声，听到他的话，歪了歪头说：“灼灼有礼貌，灼灼说谢谢！” 容翊笑起来，“灼灼真棒。” 半个小时后，周华笙准时上门，还带了礼物。灼灼热情地迎接，奶声奶气地说：“花生哥哥，灼灼好想你！” 周华笙卡顿了一下，在灼灼期待的目光中，说：“我也想你。”他看向容翊，把礼物递过去，“容叔叔，上午好。” 容翊接过来放在桌子上，笑着说：“今天麻烦你了，你抽空跟灼灼玩儿一会就行，如果有别的事做，就让她回来。” “不麻烦，我和灼灼是好朋友。” “爸爸，灼灼不是去玩儿，是去谢谢花生哥哥。”灼灼打断了两人的客套，她看着周华笙，可可爱爱地说：“花生哥哥，灼灼也送你礼物。” 容翊和周华笙都很好奇是什么礼物，看着灼灼跑到楼上房间里，没一会儿又哒哒哒跑下来，怀里抱着一大盒水彩笔和几张白纸，大声宣布，“花生哥哥，灼灼给你画画！” “好。” 见周华笙没当回事，容翊没忍住，骄傲地说：“灼灼画画很有天赋。”他把沙发上放着的精美相册拿过来，翻开，“这都是灼灼画的。”老父亲把灼灼的每一张画都收集起来了，时不时就拿出来看看。 周华笙接过来看，眼中闪过惊讶，“容叔叔想过给灼灼请老师吗？灼灼的天赋应该被着重培养。” “正在找。”容翊正想多说几句，灼灼挨过来拍拍他的胳膊，稚气地说：“爸爸，灼灼要去花生哥哥家了，你自己在家，不要乱跑，不要玩水。” 灼灼把桌子上的平板打开，里面有很多容翊给她下载的APP，她打开一个乐器模拟器，“爸爸，你无聊了，玩游戏。”说着，小手在屏幕上一通摸，摸出来一串噪音。 容翊：“……” 这个场景好熟悉。 不等容翊感慨，灼灼拿着桌子上的水杯去接了一杯水，“爸爸，渴了喝水，饿了吃饼干。”灼灼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吃饼干前，要洗手哦。记住了吗？” “……记住了。” “爸爸真棒。”灼灼表扬了一句，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似的点点头，朝容翊挥手，“爸爸再见，乖乖等灼灼回来。” 容翊抬手挡了下翘起的嘴角，“好。” 笔盒太沉灼灼抱不了太远，周华笙主动接了过来，灼灼就像是放风的小羊一样蹦蹦跳跳地走着。容翊站在门口看着灼灼的背影，心中忽然涌出了空巢老人的心酸。 到了周家，长辈们依旧不在家，灼灼好奇地说：“花生哥哥的爸爸妈妈也是进组拍戏吗？天天不在家呢。” 周华笙领着灼灼去自己的书房，说：“他们不拍戏。我爸爸管理公司，我妈妈是设计师。” “什么是管理司，什么是设计师啊？”灼灼被两排高高的书柜吸引了注意力，踩着小梯子试图爬上去。 “就是，我爸爸上班开会，我妈妈画画做衣服。”周华笙走过去护在灼灼身边。 “画画怎么变成衣服？”灼灼惊奇地瞪大眼，连梯子都不爬了，“哥哥的妈妈好厉害！” “妈妈是国际知名设计师。”周华笙的话多了点，“想要什么样的衣服，画出来，再让人照着做出来就可以。你想看我妈妈设计的衣服吗？” “想！” “去那边。”周华笙带着灼灼去书桌边，打开电脑给她展示了一些妈妈的设计手稿和做成的成品衣服，还给她看了一个讲述设计图经过一道道加工程序变成衣服的记录片。 灼灼大开眼界，惊呼连连，对未曾谋面的花生妈妈崇拜不已，并当即决定要给容翊设计衣服穿。 为了早点回家，灼灼也不好奇周华笙的书房了，她抱起水彩笔盒，豪气冲天地说：“花生哥哥，你想要什么，灼灼给你画！” 周华笙回忆着画册里的内容，选了一个最简单的，“小黄鸭。” “好！” 灼灼踩着小凳子爬到管家搬过来的高椅子上，趴在书桌上打开笔盒，挑选要用到的颜色。周华笙见灼灼画得很认真，也继续看桌子上摊开的书。 半个小时后，灼灼放下笔，“画好啦。”她把纸推向周华笙，很得意地说：“花生哥哥快看！” 周华笙低头一看，画纸上满满当当的，左边是穿着蓝衣服黑裤子的男孩儿，头上顶着一只小黄鸭，右边是一个很大很大的花生。 不得不说，灼灼在画画上真的很有天赋，小男孩儿冷淡矜傲的气质和五官神韵都很好地呈现出来，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周华笙。 “我很喜欢，谢谢你。” 灼灼开心地笑着，等了一会儿见周华笙没话说了还要把画收起来，她赶紧在椅子上站起来又爬到桌子上，凑过去指着大花生说：“花生哥哥，你看这里。” “嗯……花生也很好。” “这是花生妈妈！”灼灼又指向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花生，“这是花生爸爸！全家福！” 周华笙第一反应是原来这个大花生不是他，随后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为什么花生妈妈和花生爸爸差这么多？” “因为花生妈妈厉害！” 周华笙笑了下，心情很好地说：“等爸爸妈妈回家，我会给他们看。” “花生妈妈会喜欢吗？” “会的。” 灼灼捧着小脸说：“花生哥哥帮灼灼说，灼灼好喜欢花生妈妈，花生妈妈画的衣服好看！” “我会的。” 就在这时，赵管家过来敲门，说容翊来接灼灼了。 灼灼大惊，“爸爸不可以出门！”她着急地回到自己的位置，蹲下来去踩椅子，周华笙赶紧过来扶她。 灼灼踩到椅子上，又下到小凳子上，最后跳到地上，急吼吼地往外冲。看到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容翊，灼灼冲到他怀里，担心地说：“爸爸，你怎么跑出来啦！” “爸爸没事，可以出门了。”容翊解释了一句，看到灼灼撅着小嘴，立刻示弱，“爸爸好想灼灼，没忍住就出来找你了。” 灼灼的气势顿减，“对不起爸爸，灼灼回家晚了。” “不怪灼灼，是爸爸太粘人了，爸爸离不开灼灼。” 跟在后面的周华笙听到后，迟疑地停下脚步，觉得容翊现在应该不想被外人听到这些话。 已经跟灼灼腻歪惯了的容翊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对人造成的冲击，看向周华笙，“麻烦你照顾灼灼了。” “灼灼很省心，一点也没有影响我做自己的事。”周华笙走过来，看着灼灼黏黏糊糊地跟容翊撒娇。很快，灼灼说：“花生哥哥，我们要回家啦。” 周华笙挽留，“中午了，要不然吃了午饭再走？” “不吃啦，爸爸要回家吃药！” “啊？”周华笙没能立刻反应过来，正想关心一下，灼灼却以为他在疑惑，解释说：“因为爸爸有病！” 周华笙：“……” 容翊笑着说：“前天有些发烧，已经痊愈了，是灼灼太紧张我了。”说着，他还感到了骄傲和温暖。果然，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爸爸了。 灼灼不赞同，“没有痊愈，三天才痊愈！爸爸又不听话。” “好，爸爸说错了。爸爸听灼灼的话，回家吃药。” “这才对嘛。”灼灼牵着容翊的手站起来，冲周华笙挥挥手，“花生哥哥再见！” “灼灼再见。” 回家路上，容翊试着向灼灼申请出门玩儿的机会，“灼灼，你看爸爸今天出门都没有事，爸爸可以出门了。我们明天去公园玩儿吧？” 灼灼捧着容翊的脸看，发现确实没什么不对，终于松了口，“好吧，只能玩儿一小时哦。” “谢谢灼灼。” 容翊想着吃过饭就约人，但刚拿起手机就接到了大周镇派出所的电话，他疑惑地说：“张警官，是灼灼的家人有消息了吗？” 之前通过和灼灼对话，容翊推测灼灼的爸爸妈妈去世了，后面想想又担心是灼灼表述有误、两人还活着，这样就很可能会被认为是遗弃孩子，所以容翊先请一个了侦探朋友私底下调查。 只是目前还没有任何有效信息，灼灼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出生记录、就医记录都没有，这在高度信息化的当今社会几乎无法做到。 张雪柔说：“容先生，我们暂时没有灼灼父母的信息，但是有一些别的事项，需要你和灼灼来派出所配合。” “好，我下午出发。” 灼灼好奇地问：“爸爸去哪？” “去小周村，灼灼还记得吗？” “记得，爸爸拍戏。我们去干什么呀？” 容翊也不知道，只是在心里猜测。警察没有灼灼父母的消息，但需要他们配合，难道是找到了把灼灼带去小周村的人？ 傍晚，到了派出所，容翊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灼灼父母的信息，在调查过容翊的生活轨迹确定他不是灼灼的爸爸后，张雪柔就想起了容翊的双胞胎兄弟论，申请调查了他出生的医院。 今天得到调查结果，确定当年容翊的妈妈只生了他一个孩子。 那么灼灼就和容翊没有关系了，临时监护的时间到了后，按照规定，她需要被送到福利院。但是灼灼和容翊的情况特殊，张雪柔叫他来，是想问他愿不愿意收养灼灼。 被告知双胞胎兄弟并不存在，容翊心情复杂，闻言立刻说：“我愿意。”他看了眼在对面房间里玩儿的灼灼，说：“我愿意收养灼灼，但是能不能保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泄漏公民的隐私。”张雪柔对容翊很有好感，之前是因为他的作品，现在是因为他对灼灼的态度。毕竟收养一个女儿比瞒着粉丝生了一个女儿，舆论效果更好。 时间太晚了，容翊带着灼灼住在酒店，还让张琦连夜飞过来了。因为第二天要办收养手续，不能带着灼灼去。 第二天，灼灼和张琦在酒店玩着斗兽棋，看到容翊回来，跑过去抱住他的腿撒娇，“爸爸爸爸，灼灼好想你，你干什么去了呀？” 容翊单手把灼灼抱起来，另一只手掏出包里的户口本，“爸爸去给灼灼上户口，现在我们是法律承认的一家人了。” 第77章 从大周镇回来,容翊接了一个代言，拍完后就有《美食之旅》节目组上门来确认流程、安装摄像头。因为这一季有容翊加入，所以导演想搞个大的,把录播改成了直播，还增加了许多互动项目。 其中一个就是录制第一天,会有摄像头拍摄嘉宾晨起的画面。 灼灼看着在大厅、二楼走廊和卧室门口装摄像头的工作人员,好奇地问：“爸爸，在家里拍吗？不出去拍吗？” “都要拍。明天我们起床、吃过早饭出发，坐飞机去C城,和其他嘉宾会合，再一起根据节目组的策划流程拍摄。”容翊手里拿着的就是明天的拍摄内容，如果他有不满意的可以立刻改掉。 灼灼奶声奶气地说：“其他人是谁啊？” 容翊拿手机打开节目组的预告给灼灼看,“有一个四岁的哥哥,一个五岁的姐姐,一个六岁的哥哥，还有一个神秘嘉宾。” “神秘宾宾？” “神秘嘉宾。就是先不告诉大家他是谁，让大家猜,录制开始才能看到人。” “为什么要这样？” “为了惊喜。” 灼灼皱皱鼻子，“可是,早点告诉大家,大家就能早点惊喜了。” “灼灼说得很有道理,但节目组的宣传要听导演的,爸爸会跟导演建议一下。” 《美食之旅》本来每季四位嘉宾，但是在昨天，节目组突然宣布这一季的嘉宾增加到五位。彼时已经陆续公布了三位嘉宾的身份，网友们都在猜测第四位是不是容翊，在评论区嗷嗷叫让节目组不要卖关子。 嘉宾增位的消息一出来,评论区迅速被容翊的粉丝攻占，因为大家都认为，如果不是有容翊，就不会有人在这个垃圾网综上花钱砸出来第五个嘉宾位。 粉丝们一边为容翊的综艺首秀而狂欢，一边担心带资进组的老五好不好相处、老五的孩子好不好相处。毕竟三岁的灼灼是孩子里面最小的，双担妈妈粉们好担心灼灼会被欺负。 容翊也好担心灼灼会不会被欺负，想提前了解一下孩子的性格。但今天节目组的账号只放出了两大两小四个人的剪影，两个小孩子的剪影甚至一个露出半拉脑袋，一个露半截胳膊，根本看不出是谁。 容翊知道是老五的出现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本来一天公布一对嘉宾，正好今天是容翊灼灼。 有了老五后，总不能一下子公布两对。节目组干脆就哪个也不公布，让粉丝去猜。 粉丝现在都在骂《美食之旅》的节目组变了，之前坦诚可爱，如今也学会流量营销那一套，遮遮掩掩吊胃口，喊他们快出来挨打。 容翊询问第五位嘉宾的身份，却遭到拒绝，导演非常为难地说：“对方要求保密，不过我保证，第五个小朋友绝对绝对不会欺负灼灼。” 看来对方和他的咖位差不多，容翊没有再问，思索着符合条件的人，导演又拿着摄影机笑呵呵过来，“容哥，刚才你和灼灼说话的场景被工作人员录进去了，我想放在明天直播间里，只用音频，可以吗？” 容翊看了一遍，没什么不能播的，“可以。” 晚上临睡前，容翊久违地感到紧张，抱着灼灼说：“如果明天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跟爸爸说。” “灼灼知道啦。” “如果灼灼不想录节目了，也要跟爸爸说，爸爸带灼灼回家。”区区违约金而已，他付得起。 “好哦。” “有什么不喜欢的，都要跟爸爸说。” “灼灼记住啦，爸爸不怕哦。”灼灼在容翊胳膊上拍了拍，稚气地说：“爸爸不开心了，要跟灼灼说，灼灼保护爸爸！” 容翊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笑着说：“好。我们睡觉吧，灼灼晚安。” “爸爸安安。” 第二天早上六点，《美食之旅》五个直播间打开，两个神秘嘉宾的直播间瞬间涌入大量的观众，热度断层领先，黑屏也挡不住观众们的热情，框框发弹幕。 [开始了开始了，怎么没有人？] [这个是谁的直播间，是容翊吗？我看着4号的剪影像容翊！有没有粉丝来说说？] [十五年资深老粉来了，这就是我家容容！容容怀里的小孩儿只露半个脑袋我也能认出来是灼灼，这可是我家容容的宝宝！] [那半个脑袋连男女看不出来吧？] [容翊十六年没参加过综艺，就算要参加，大热综艺随便他挑，怎么可能上《美食之旅》？扶贫呐。] [容哥上综艺还需要看热度？他去哪个综艺，哪个综艺直接吊打同期好吧？] [确实，如果《美食之旅》请到了容哥，怎么可能憋着不吭声。] [是老五打乱了宣传节奏！] [老五是谁啊？如果容翊真的上了《美食之旅》，老五要有多大背景才能砸出来这个位置？] 弹幕刷的热火朝天，忽然，安静的直播间里响起一道奶呼呼的声音，“爸爸，在家里拍吗？不出去拍吗？” 弹幕瞬间消失，大家都在等“爸爸”的回答，下一秒，温柔低沉的声音回答，“都要拍……” [容翊！] [容容！] [容哥！] [容爸爸！] [嗷！真的是容翊！《美食之旅》出息了！] [灼灼真可爱。] [直播啊家人们，结婚八年了，我终于要看到我老公的睡颜了！嘶哈嘶哈。] [楼上叉出去，明明是我老公！] [妈妈不同意你们的婚事，都滚远点！] [呜呜大家都别说话，眼睛忙不过来耽误耳朵了！容哥声音真好听，他在家都这样吗？爸爸还想再要一个女儿吗？] 音频很快到了灼灼说早点告诉大家就能早点惊喜，在容翊说完会向节目组建议后，直播间屏幕上出现一组打字：早一分钟，也是早！ 网友还没反应过来，屏幕上出现了大大的一分钟倒计时。意识到倒计时结束会有什么的网友都安静下来。屏幕上的弹幕减少到没有，就在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漆黑的屏幕亮起。 镜头由二楼往下，俯瞰一个宛如宴会厅一样大的大厅。 [这是容翊的家？粉丝出来认领一下。] [粉丝不知道，容容从来没有发布过家里的照片。] [怎么没有人啊？容哥呢？灼灼呢？] [容翊家好大啊，是普通人奋斗几辈子都买不起的程度。] [豁出命去奋斗就能买得起了，成功案例就是容翊，全网最励志演员，内卷之王，一亿三千万粉丝见证他从孤儿奋斗到现在！] [大满贯影帝，收购濒临破产的老东家当老板，投资的电影电视剧质量都有口皆碑，在餐饮、服装、新能源、农业都有控股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公司，容翊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老粉看着容容像小仓鼠一样一点一点的积攒家业，比自己暴富都开心。] [楼上是真爱了。] [有声音！] 弹幕立刻消失，大家在屏幕前屏住呼吸调大音量，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一个穿着运动装的男人从门口进来。 [啊啊啊啊啊容翊！] [真的是容翊！] [老公跑步回来了？老公热不热，把上衣脱了凉快凉快吧。] [容容作息真健康，早睡早起，锻炼身体，麻麻超欣慰！] [可恶，老公起太早了，没看到睡颜！] [能不能切下镜头，大厅没有摄像头吗？为什么一直固定这个魔鬼视角，我要正面看我老公！] 紧接着，弹幕就不要求切镜头了，因为容翊上楼了，这个角度虽然不能看到容翊的正脸，但能看到他走路上楼梯的姿势。 [嘶哈嘶哈，老公身材真好。] [老公上楼换衣服吗？] [是上楼找灼灼吧，小孩儿应该还没睡醒。] 容翊站在卧室门前，抬头看着摄像头，压低声音打招呼，“大家早上好，我是容翊，在录制《美食之旅》节目，现在我要看看灼灼睡醒了没有。”他看了眼时间，“应该快醒了……” 卧室里传来灼灼的喊声，“爸爸——” “来啦，爸爸在这。” 容翊推门进去，弹幕才反应过来。 [老公跟我说早上好。] [容哥跟灼灼说话的声音好温柔啊，他听到灼灼喊爸爸后，眼神又亮又温柔，笑容自然而然就出来了，头顶慈父光环。] [我女儿在叫我老公！] 摄像头装在卧室门上，正对着走廊和大厅，拍不到卧室内，但可以收录到声音。 灼灼还在迷瞪，东倒西歪地被容翊哄着换好衣服去洗脸，凉水抹到脸上，她瞬间清醒，看着镜子咯咯笑，“爸爸早上好！” “灼灼早上好。” 洗脸、刷牙、抹宝宝霜，走完起床流程的灼灼电量满满，到处乱窜。容翊拉住往外跑的灼灼，“灼灼还记得今天要干什么吗？” 灼灼认真思考，然而大早上的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她超级自信地说：“今天要吃雪糕！” “今天不能吃雪糕。” “为什么呀？” “因为今天我们要去C市录节目，爸爸担心照顾不好灼灼，这两天都不敢给你吃冰的东西，怕你生病。” “好吧，灼灼不吃。” [女儿真乖，声音不情愿，但还是听爸爸的话。] 灼灼举起两只小手，奶声奶气地说：“回家了，爸爸补偿灼灼，十个雪糕！” [哈哈哈哈哈哈。] “小馋猫狮子大开口。”容翊笑着揉灼灼的头，“爸爸可以给你十个雪糕，但是你每次只能吃一个，三天吃一次。” 灼灼刚要开心地答应下来，忽然皱着小脸一想，觉得事情不对，“爸爸，灼灼本来就能三天吃一个雪糕！” “是呀，这是极限了，灼灼想要吃更多，要长大了才行。”容翊的语气透着“谁让你是小孩儿”的嘚瑟。 “知道啦，爸爸说了好多好多遍啦。”灼灼跑到走廊上，捂着耳朵不愿意听。 [不就是雪糕吗？我女儿想吃一口怎么了，让她吃啊！] [我女儿小小一团真可爱。] [看到正脸了，太好看了吧！] [女儿精致漂亮得不像容翊生出来的，但又跟容翊长得很像，基因好神奇。] [楼上黑粉，容哥颜值很抗打的好吧？] 容翊跟出来，拉开灼灼的手，故意大声说着残忍的事实：“灼灼现在是三岁的小朋友，只能三天吃一个雪糕。” “爸爸好讨厌！”灼灼捂住容翊的嘴，“灼灼一小时不和爸爸说话。” “真的不和爸爸说话吗？”容翊指着门框上的摄像头，“灼灼看这里，今天我们一起录节目，要说好多话呢。” [啊这……] [刚才就想说了，容哥在灼灼面前好欠好幼稚啊，怪不得灼灼手动闭麦的动作那么熟练。] [容容你为什么要故意气灼灼，气哭了怎么办！] [楼上老粉现场演绎隔辈亲。] 灼灼才想起来今天录节目，和容翊一起抬头看摄像头，好奇地说：“爸爸，有叔叔阿姨藏在里面看我们吗？” “有。” [死亡角度依旧这么帅这么好看！] [老公和女儿看我了！] [又叫上爸爸了，灼宝儿忘了你一分钟前的豪言壮志了吗？] [很明显单纯可爱的小灼灼不是狡猾的老父亲的对手。] 灼灼歪头看了一会儿，挥着小手，软乎乎地说：“叔叔阿姨早上好，我是灼灼，这是爸爸，我们在录节目啊。录节目就是旅游，吃美食，做游戏。灼灼会好好表现的！” [灼灼早上好。] [容翊就是这么忽悠灼灼的？一会儿灼灼千万别哭哈哈哈哈。] [别的综艺是这样，但这个节目是来吃苦的。] [这可不一定，容翊又不需要《美食之旅》的曝光，他肯定是会做饭才上这个节目。] 和摄像头打完招呼，灼灼沿着走廊下楼，直播间立刻切换镜头跟上。 [原来有别的摄像头，刚才怎么不切！] 摄像头启动亮了起来，灼灼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稚气地说：“灼灼要和爸爸吃饭啦，叔叔阿姨也去吃饭吧，拜拜。” [哈哈哈叔叔阿姨看着灼灼吃。] [好可爱。] 灼灼来到楼下，主动找到大厅里的三个摄像头，挨个儿打招呼，然后在大厅里跑着玩儿。 容翊一直观察着灼灼的反应，见她一开始会无意识注意摄像头，动作有些拘谨，后面渐渐放开了，这才放下心来。让张琦和郭雪重照看着灼灼，自己去厨房做早饭。 昨天节目组上门，郭雪重和张琦也来帮忙，因为今天出发得早，就在一楼客房住下了。 [我就说，容容会做饭！仙品！] [容翊家里没有保姆吗？这么大的房子怎么打扫？] [定期请家政上门打扫吧？容哥应该是边界感很强的人，不喜欢别人在自己的地盘。] [没有人好奇灼灼的妈妈吗？] [可能不想出镜吧。做文明粉丝，不要探究容哥的私生活！] [说起来，有没有人知道老五是谁啊，我刚才去看了一眼，直播间只有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小男孩儿的背影，没见到大人啊，该不会是还没醒吧？] [卧槽！老五醒了！楼上你晚走三十秒就能看到老五，大家肯定猜不到老五是谁！] [我不猜，我去看。] [卧槽！姜华容怎么会出现在直播间里！] [很明显，他就是神秘的老五。] [那个六七岁的小孩儿是姜华容的儿子？！] [直播间写了，这俩人是表兄弟。] [不是，姜华容来这个节目，图啥啊？] [扶贫吧，跟容哥一样。] 与此同时，姜华容参加《美食之旅》的热度迅速上升，词条就挂在容翊的下面。 容翊很快接到公关部的提醒，他满腹疑惑，在看到公关部发来的直播间截图时，神情一顿。这个布局和装修，怎么那么像周家？进到五号直播间一看，就是周家。沙发上坐姿端正看平板的小男孩儿，正是周华笙。 容翊一时不知道该震惊这俩人是表兄弟，还是该震惊他们俩要一起参加《美食之旅》，这跟富家公子参加变形记有什么区别？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靠近，容翊腿上一热，低头看到灼灼抱住他的腿，哼哼着撒娇，“爸爸，灼灼饿啦。” “马上就好。我们先来洗手手。”容翊抱着灼灼在水池子上洗手，借着水声叮嘱，“宝宝，一会儿遇见不喜欢的人不要怕，也不用勉强跟他说话。” “知道啦。” 早饭是胡萝卜煎饼、白灼虾和苹果粥，让弹幕刷了一波居家好男人。吃完后，PD宣布今天的第一个任务，让孩子们选择一件礼物当见面礼。 礼物会由节目组暂时保存，等五组嘉宾会合后，再抽签获得礼物。每组嘉宾根据获得礼物的价值，得到节目组提供的初始活动资金。 第78章 即使已经知道了流程,容翊在灼灼选礼物的时候，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灼灼一听要给小伙伴送礼物，就跑到一楼的玩具房把水彩笔盒抱了出来,跟拍摄影师举着摄像机紧紧跟随，还特意给玩具房一个完整镜头。 [这是什么,私人室内游乐场？] [这有三百平了吧？这可是A市！] PD问灼灼：“灼灼要把这盒水彩笔作为礼物吗？” “不是,灼灼去给大家画画。” 容翊笑着解释，“灼灼，你可以给大家画画,但现在你需要选择一个现成的东西作为礼物，比如洋娃娃、小汽车。” 灼灼懂了，还反过来教育容翊,“爸爸,我们出去玩儿不能带太多东西,会很麻烦哦，我们带必需品！” “这样啊，那灼灼想选什么呢？” 灼灼在大厅里转悠,忽然看到墙角的扫地机器人，正要拖过来,又停下动作,自言自语地说：“不带这个不带这个,爸爸扫地！”她以为别的小孩儿带的也是爸爸。 她又抱起喝水的杯子,随后放弃，“这是灼灼和爸爸的水杯，不能送人，要送新的，灼灼没有新的,不送啦。” 大家都被逗笑了，容翊没有说家里有未拆封的水杯，想看灼灼还会选什么。 灼灼忽然跑到门口，骑着自己的小自行车过来，“这个，宝宝不想走路，骑车车，跑得快！” 她正要把小自行车给容翊，忽然咯咯笑了起来，“车车不行，车车太小了，爸爸不能骑。” [灼宝好贴心，她想选一个大人小孩儿都能用的礼物。] 灼灼忙活了好一会儿，跑来跑去，鼻子上都出了汗。在这期间，节目组对容翊就灼灼画画一事进行了简短的采访。 容翊这些天不是在剧组疯狂拍戏就是被灼灼按在家里禁足，还飞去大周镇给灼灼办领养手续，每天看着自家宝儿那么好却无从炫耀，现在节目组送上门了，他自然不会放过。画册再次出现，容翊在镜头前边看边讲解。 [很有灵性！] [受够了上不如八十岁老人，下不如三岁小儿的日子了！] 不过容翊的重点不是灼灼的画画天赋，而是两人因画画产生的互动小事，免得网友给灼灼打上什么小天才的标签。 闲聊完了，就在这一趴要超时、容翊准备帮灼灼做决定的时候，灼灼跑到厨房打开冰箱，从冷冻层里抱出来一盒饺子。 担心灼灼被冻到，容翊接过饺子盒，还打开让她看清楚里面的东西，“灼灼要选这个？” “要这个，饺子好吃，大家一起吃！” “好，灼灼真棒。” 选好礼物，要整理行李箱，出发去机场。灼灼看着容翊往行李箱里装东西，积极地帮忙拿东西，还趁容翊转身的时候往里面塞了很多零食。 [别塞了灼宝，等到了地方这些都给你收走，你一口都吃不到。] 灼灼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坐上节目组的车时兴奋得像是要去春游的小学生，和容翊叭叭一大堆没用的废话*，渐渐地在容翊耐心温柔的嗓音中睡着了，一直到机场都没醒。 就在弹幕打赌灼灼什么时候会醒的时候，直播间出现节目组的提醒，将会在一分钟后关闭直播，下次开启是三个小时后。 [啊，为什么啊（天塌了）我要看灼宝！] [飞机上没信号怎么直播？] [吃个饭，睡个回笼觉，醒了正好看我老公带女儿！] [社畜狠狠羡慕楼上了，节目组还怪贴心嘞，正好九点要拉磨就停播了，不过幸好吃饭的时候能看直播下饭。] 灼灼平常醒了在床上会迷瞪一会儿，赖床一会儿，今天早上没走这些流程，导致现在有点睡不醒。在飞机上睡了一个小时后，容翊担心他睡太多难受，就抬抬小胳膊腿捏捏小手小脚把灼灼给闹醒了。 灼灼处于睡够了和睡多了之间，哼哼着很不开心。节目组以为容翊会哄着她一起玩玩具，没想到容翊掏出平板，打开识字软件，“咦？这个字怎么读来着，三个横线什么意思啊？灼灼还记得吗？” “是‘三’，”灼灼不哼唧了，凑过去看了一眼，伸出三个手指，“爸爸笨笨，总是忘记。” “灼灼好聪明好棒，爸爸是有点笨，但是多学几次就能记住了，灼灼能多教几遍吗？”容翊笑着说，“数字3是什么样的，灼灼能告诉爸爸吗？” 灼灼用食指在平板上写了“3”，然后熟练的删除，用小奶音严肃地说：“好啦，爸爸现在把‘3’写一遍，看看有没有记住。” 容翊配合地写了“三”和“3”，声音忐忑地说：“灼灼老师检查一下，对不对。” “写对啦，爸爸棒棒的。”灼灼认真检查了，朝容翊伸出大拇指，忽然小大人似的说：“爸爸学会了三个横线是‘三’，那三个竖线是什么，还记得吗？” 灼灼竟然会举一反三，容翊惊喜不已，装作苦恼的样子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爸爸忘记了，灼灼老师教教我吧。” “好吧，这个字有点难，爸爸小朋友要认真听讲哦。”灼灼学着早教视频中老师的语气，开始给容翊上课。 节目组见父女俩玩过家家，赶紧录了下来，当作是正片素材。 等下了飞机，另外四组竟然已经都到了。灼灼老师在飞机上开课，短短一个半小时，从语文教到数学教到音乐教到体育教到画画，可累坏了，现在靠在容翊怀里一副“朕好虚弱”的可爱模样。 容翊的地位摆在那里，他一出现在休息室门口，屋内围在一起说话的众人就热情地迎接上来，簇拥着他往前走，自然而然地改换中心。他们嘴上在夸着灼灼，注意力却在容翊身上。 灼灼想打招呼说“叔叔好、哥哥好、姐姐好”，都没找到开口的机会，她好奇地看着围过来的三个帅叔叔和他们的孩子，判断出不需要她说话后，就开始四处张望。 这里好多人，好多摄像机，却基本都挤在外围，一个挨着一个，还怪好玩儿的。 忽然，越过重重人海，灼灼看到了熟悉的人。她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小手合拢放在嘴巴前，深吸一口气，“花生哥哥——” 坐在靠墙沙发上的周华笙没好意思大喊，沉静地冲灼灼点点头，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冷淡，于是又挥了挥手。 灼灼很激动，宛如他乡遇故知，她拍着容翊的肩膀，摇晃着身体表达要下去的强烈意愿，“爸爸，花生哥哥在这里！” 容翊淡淡扫过另外三个孩子，他们受自己家长的态度影响，神色不自觉地对他和灼灼露出了茫然的热切和敬畏。容翊有点心塞，他没心思关注别的孩子的心理健康，但看着真不顺眼。 他把灼灼放到地上，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跑，耐心地说：“灼灼带着哥哥姐姐去玩儿好不好？” 被委以重任的灼灼立刻站稳，冲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露出师长般关怀可亲的笑容，稚气地说：“我要去找花生哥哥玩儿，你们要不要去啊？” 两个男孩儿看了眼周华笙，有些犹豫，女孩儿糯米已经两步站在灼灼身边，说“要去。妹妹，我跟你一起玩儿。” 男孩儿航航和多多就被他们的爸爸推了出来，航航的爸爸向天是个男团出身的二线偶像，笑着说：“儿子，你是男子汉，去保护两个妹妹。” 糯米撇撇嘴，拉着灼灼的小手就想走，灼灼被拽得抬了下脚，她又“嘿”了一声稳稳站在原地，以一种“幼儿园老师让送孩子上学的家长放心”的态度，对向天说：“叔叔，不怕哦，这里没有坏人哒！” 向天有点尴尬，“叔叔没说有坏人，灼灼想多了。” 容翊的眼神冷了下来，正要说话，灼灼直接看着他问，“爸爸，灼灼什么想多了？这个叔叔说话怪怪的，灼灼听不明白。” 容翊蹲下来，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温柔地说：“不是灼灼的问题，是他自己想不明白，说不明白，灼灼不用理了，玩儿去吧。” “好哦。”灼灼牵着糯米，招呼着航航多多一起去找周华笙。多多懵懵懂懂的赶紧跟上了，航航看了眼爸爸，磨蹭了一下，也跟上了。刚走两步，就听到爸爸语气讨好地跟灼灼爸爸道歉。 看着很温和的灼灼爸爸说，“你该道歉的是灼灼，不过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就这样吧，都别放在心上。” 航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发现爸爸的脸色很难看、很慌乱后悔。他担忧又奇怪，灼灼爸爸说的明明是很和气的话，爸爸为什么会这样。不过航航知道刚才爸爸在对着灼灼茶言茶语，他比灼灼大三岁，他能听出来。 一想到这，航航的脚步又慢了下来，不好意思去跟灼灼他们玩儿，想钻到角落里躲起来。只是他刚塌下肩准备在两个大人之间钻过去，就听到一声响亮的，“航航哥哥，你快来呀！” 紧接着是另外两个孩子的叫声和笑声，还有大人的说话声、打闹声。 航航好奇，抬头去看，看到刚开始被爸爸围着讨好的那个叔叔正在被灼灼他们追着跑。小孩儿当然追不上大人，姜华容蹿得快，眼看着就要甩掉后面的小追兵们。 灼灼急得大喊，“拦住他拦住他！航航哥哥！拦住他！” 航航下意识往前一冲，直接撞到姜华容身上。姜华容被撞倒，航航则被撞飞了出去，幸好是被工作人员接住了。 糯米和多多赶到，灼灼气喘吁吁地跟上，奶声奶气地说：“航航哥哥，你摔坏了吗？” 航航站起来，摇头，“没有。”他只是体验了一下飞翔的感觉就被接住了，没摔倒也没吓到。 灼灼于是看向试图站起来跑走的姜华容，“叔叔！你摔坏了吗？” “叔叔你怎么不说话啊？” “爸爸！快打120，把叔叔拉走！” 糯米抬起手，摁着手腕上的电话手表，“灼灼妹妹，我会打120！” 怕糯米真的拨通了，容翊笑着拦住她，“叔叔来打，小糯米去玩儿吧。” 众人瞩目的姜华容内心仰天长叹，面上避开灼灼关切担忧的眼神，讪笑，“我没事我没事，灼灼你快跑一边儿玩吧，”求求了！ 只是姜华容躲开了灼灼，却和周华笙的视线对上了。 双方都，“……” 一个无言暴躁，一个无言嘲讽。 这个时候，正好五个直播间开播，观众们看着围在一起的人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有姜华容的粉丝姜饼人发现他们蒸煮在地上躺着，疑似受伤了，顿时大闹起来。 弹幕刷的叠好几层，人脸都看不见，直播间乌烟瘴气的。 在节目组想要干涉一下的时候，就听见一道稚嫩但清清冷冷的声音，“灼灼不要问他了，他没摔坏，就是觉得丢脸、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件蠢事。” [哪个小屁孩儿说话呢？有没有礼貌！] [所有人都欺负giegie！] 灼灼好奇地说：“什么蠢事啊？” [对啊，giegie做了什么事不能原谅他？giegie就是个笨蛋美人啊，为什么要对他这么苛刻！] 姜华容哀嚎一声，“不许说！” 但周华笙根本不怕他，冷酷无情地说：“他在听说我的好朋友参加《美食之旅》后，就非要来见见，也不打听是谁，毫无准备。刚才看到你们进来，他都吓傻了，鬼鬼祟祟想溜出去，但是被你发现了。” [……] [冒失鬼，吃亏了吧？] [giegie不伤心，你笨笨的时候最可爱了。] [来自弟弟的毒舌攻击。] [不过giegie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怕灼灼？灼灼怎么欺负giegie！] [据说上上周拍摄《落山》的时候，giegie被灼灼当众骂哭了，但是所有人都和容翊是一伙的，他们一起逼giegie忍耐！giegie在剧组被孤立了！] [那件事早就上过热搜了，单纯是小孩子童言无忌，看到啥说啥。大家都很开心被指出不足，也很开心被夸奖，你们giegie当时也没说什么，现在跳出来是几个意思？] [姜饼们别嘴皮子一碰就造谣，别说你们giegie没哭，就算哭了，这能怪一个三岁小孩？] 灼灼看着面目表情爬起来的姜华容，又愧疚又失落，“灼灼以为叔叔在玩儿捉迷藏。” 姜华容闭着眼不愿意回忆自己刚才的怂样，他想要逃又逃不掉，还是容翊看他可怜，带着他和其他爸爸们一起走开去开座谈会了。 周华笙顿了一下，说：“我陪你们玩儿。” “好哦。”灼灼开心起来，可可爱爱地说：“花生哥哥，你说的好朋友，是我吗？” 周华笙：“……” 周华笙：“是。” [莫名想笑……] [笨蛋兄弟。] [这两兄弟是来搞笑的吗？] 周华笙因为家庭教育原因，从小就安静沉稳，再加上他自己智商高，就被家长们拿来对比贪玩不务正业的幼稚姜华容。姜华容一个成年人，被家长天天指着鼻子说：“你看看华笙再看看你！”都冒出心理阴影了。 更可怕的是，周华笙年纪小，他做得好，姜华容被拉踩，他做得不好，姜华容还要挨骂。 “你看看华笙，那么小就勇于尝试！失败了也不气馁，越挫越勇！你再看看你，吊儿郎当什么样子！说你几句还拉着个脸，你不服？唉？你笑什么？不服气是吧，我*（…&%……” 这导致姜华容对聪明伶俐讨人喜欢的小孩儿特别怕，所以初次见面就被灼灼一句话轻易破防，如今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看到她，也是一整个大手足无措。 至于姜华容为什么参加《美食之旅》这个节目，过程是这样的。 前天晚上，周华笙的妈妈、姜华容的小姨在家族群里分享了灼灼给他们画的全家福，姜华容震惊于周华笙这个小冰块竟然有了一个可以叫他花生的朋友，就去他家见识见识。 去了之后，听赵管家说了那个小朋友住在天景园、和周华笙相识是因为小朋友被鸟拉身上了在号啕大哭，姜华容就更震惊了，这一点一点的，都是周华笙这个早熟小屁孩儿的雷点啊！ 他们竟然能成为朋友！姜华容一定要看看她有什么三头六臂的神通！周华笙拦着不让见又能怎么样，姜华容在赵管家那里打听到，小朋友会参加《美食之旅》，那他也去！ 姜华容不仅要自己去参加，还要拉着周华笙一起，他要亲眼看到周华笙被小朋友踩着雷点蹦迪又默默忍耐的样子，肆意嘲笑！ 所以，姜华容用尽毕生的撒娇功力，缠着小姨和姨夫松口，让周华笙来参加《美食之旅》当作是暑期实践。 赵管家大概也没想到，回旋镖会插在他家小少爷身上。 大人和小孩儿分开站位，嘉宾们总算是和平了下来，节目组赶紧cue流程。先在展示台上展示了五个孩子准备的礼物，讲解规则，然后指着一个蒙上布的抽奖箱子，让每组嘉宾派出一个人去抽奖。 这一趴还有个隐藏规则，就是节目组并没有公布每个礼物是谁准备的，如果在抽到后，能猜出礼物的主人，会额外获得一笔资金。这一点，容翊也不知道，就是为了趣味。 灼灼站在容翊腿边，好奇地看着爸爸和四个叔叔们都用夸张的语气说话、露出真诚又浮夸的笑容，像之前电视上播放的往期节目的嘉宾一样，她感觉好好玩儿，探着脑袋去看周华笙。 周华笙很沉静的站在姜华容腿边，仿佛有一个透明罩子罩住了他，和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花生哥哥，哪个是你的呀？” PD赶紧举着喇叭提醒，“灼灼、花生，不要透露自己的礼物，不要交头接耳。” 周华笙看了PD一眼，说：“那个翻糖零食大礼包，是我的。”是他特意为灼灼准备的，小吃货。 灼灼也指着保温箱说：“这个八爪鱼饺子是我的，好吃！” PD哀嚎一声，“小朋友们，不可以……” 但是已经没有小朋友听他说话了，糯米多多航航见状，也纷纷指着自己的礼物介绍起来。而家长们根本不知道还有隐藏规则，等意识到要阻止小孩儿泄漏答案的时候，已经晚了。 PD还没从策划案被创飞的悲伤中缓过来，就见周华笙上前一步，冷冷清清地说：“我的名字叫周华笙，请不要叫我花生。” PD下意识说：“对不起。” “花生哥哥，为什么不能叫花生呀？” 周华笙抿了抿唇，“因为他不是我妹妹。” PD：“……” 行吧行吧，华笙小朋友！ 第79章 节目组出师不利,但一个个都是经历过大事的，很快就重整旗鼓，继续将抽签环节进行了下去。 刚才PD的神情实在悲怆,灼灼还以为自己搞砸了什么事，但容翊夸她说：“灼灼补足了节目组的疏忽,棒棒的。”灼灼就重新无忧无虑了起来。 听着大人们插科打诨,灼灼听不懂梗也插不进去话，就目光炯炯地盯着展示台。周华笙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没忍住问，“灼灼喜欢哪个礼物？” 这样一直盯着看，是不是饿了馋了？五个礼物里,三个是玩具,一个是冷冻生饺子,只有他的翻糖零食大礼包可以舔一舔。想到这，周华笙第一次有了送礼物的满足感。 灼灼先看了一眼PD，见他没有阻止,还特意让一个镜头对着这边，她指着一双粉色的轮滑鞋,“灼灼想要这个,超级酷！” 周华笙,“嗯,很酷，你会玩吗。” [花生哥哥不开心了，好朋友竟然喜欢别人的礼物，哼！] “不会，我可以学嘛。”灼灼捧着脸望着轮滑鞋,十足的向往，十足的自信勇敢。 周华笙脸上又带出了笑，“我会，我教你。” [哈哈哈太好哄了吧。] “我也能教妹妹！”轮滑鞋的主人小糯米凑过来，开开心心地和灼灼说话，“妹妹你会骑自行车吗？” “会！我还会平衡车！滑板！” “我也会！”两个小姑娘立刻抱在一起，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灼灼骄傲地说：“我骑车车，爸爸追不上。” 糯米说：“我爸爸为了追我，掉沟里了。” 容翊：“……” 糯米爸爸何田：“……” [多说点多说点，宝宝们，爸爸还出过哪些糗，姨姨爱听！] 就在这时，素材拍摄足够，进度推进。PD宣布抽签开始，灼灼立刻看向容翊，“爸爸，你想要哪个？” 灼灼的渴望都要化成实质了，却还记得问爸爸的想法。容翊为小棉袄的贴心感动，温和地说：“这是小朋友之间互相赠送的礼物，只能小朋友选，灼灼想要哪个都可以。” “知道啦。”灼灼开心地摇头晃脑，在PD问哪一组先来的时候，她刷一下举手，“灼灼先来，灼灼先来！” “好，灼灼小朋友第一个举手，现在请灼灼去抽签吧。” 灼灼跑到抽签的桌子边，吭哧吭哧爬到了高高的椅子上，把小手伸进箱子里，几乎没有停留就嗖的一下又抽出来。速度之快，让PD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抽好了吗？”灼灼把手里的小球给容翊，见容翊点头，她张开手臂让容翊把她抱下来，然后一溜烟儿跑到展示台，踮着脚把轮滑鞋扒拉了下来。 众人都很惊讶，笑着恭喜，“灼灼运气真好，抽中了想要的。” [恭喜灼宝！想看灼宝穿着轮滑鞋到处乱窜。] 容翊看着小球上的编号哭笑不得，叫住抱着轮滑鞋去跟糯米会合的灼灼，“灼灼过来，你弄错流程了，你不能拿这双轮滑鞋。” “哎？”灼灼转换方向跑到容翊身边，稚气地说：“爸爸，灼灼选了轮滑鞋呀，能拿的。” 容翊蹲下来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指着小球上的编号，解释说：“抽小球，和选礼物是同一件事。你抽到的是3号，对应的是多多哥哥的玩具枪。” 说着，容翊在镜头前展示了一下小球上的数字。 [我就说灼宝怎么那么快，她都没有看小球的动作，眼睛黏在轮滑鞋上面，哈哈哈。] [就她最积极，就她没听懂规则，怎么能那么可爱！] 灼灼眨眨眼，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抽签和选礼物不是两个独立事件，她失落地说：“爸爸，灼灼是不是做错事了？” “没有做错事，不怪灼灼，是爸爸没有给灼灼说清楚游戏规则。现在灼灼懂了就行，我们把礼物换过来吧？” “好哦，爸爸。”灼灼恋恋不舍地把轮滑鞋交给容翊，“爸爸，你帮灼灼放回去吧，灼灼够不到上面。” [灼宝好乖。] [容哥从来不夸灼宝乖。] [他夸什么？] “灼灼真棒，战胜了内心的渴望。” 容翊把轮滑鞋放回去，拿下来玩具枪。他还没来得及走开，就有一个粉裙子糯米跑过来抱着轮滑鞋，“妹妹，我送给你，不用抽签。” 众人：“……” [哈哈哈果然小孩儿录节目是最累人的。] 又是一番解释安抚，糯米把轮滑鞋放了回去，但她跟灼灼说，一会儿去商场给她买一双绿色的，正好跟她今天的T恤一个颜色。 节目组：“……” 本来礼物就只是走个过场，没有想过让他们真的用上。 灼灼撅着嘴跟容翊说：“爸爸，灼灼不喜欢录节目，大家话好多，太麻烦啦。” 容翊哭笑不得，“我们现在是做游戏，要录下来每个人的素材，所以比较慢，等会儿出去玩儿就快了。”见灼灼依旧神情低落的靠在他怀里，容翊温柔地说：“灼灼是听不懂才不开心的是不是？爸爸刚才光顾着拍摄了，都忘了关心灼灼。” 灼灼点头，闷闷地说，“我只能看到爸爸的腿。” 以前就算容翊在剧组拍戏时，也有张琦或者郭雪重专门照顾灼灼，在她抬头、伸手、说话时立刻关注到她的需求。灼灼那时候看到的也是一条条腿，但不会觉得不高兴，因为总有人会回应她。 容翊的心也闷了起来，他把灼灼抱在怀里，认真地说：“灼灼对不起，爸爸忽略你了，爸爸以后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他第一次参加综艺，担心表现得格格不入、没有综艺感，所以在根据旁人的反应微调自己的言行，忘了身处陌生环境的灼灼需要更多的安抚和关心了。 灼灼满意了，凑过去使劲儿和容翊贴贴脸，快乐地说：“灼灼原谅爸爸啦。”父女俩恢复其乐融融，弹幕却乱了起来。 [确实，这个环节对小孩儿不友好，啰里八嗦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这个抽签就很没有必要，直接让五个孩子选想要的就行。] [而且半个小时了，所有嘉宾都站着。大人能站，小孩儿怎么站得住？] [到底不是专业的娃综，只是用小孩儿蹭热度。节目组怎么会关注小孩儿的需求，他们的家长也是，明知道《美食之旅》上小孩儿吃不好受苦，还带着孩子来，吸孩子的血！] [就是，小孩儿吃不好嗷嗷哭，大人和观众竟然还觉得可爱，这节目对小孩儿来说是地狱了吧？精神肉.体双重折磨。] [就连容翊都来参加，也不知道《美食之旅》给他多少钱，他也没表演得那样爱女儿。] 弹幕几乎是瞬间失控，一看就是有水军下场，未免升级成直播事故，节目组采取紧急措施，关闭了弹幕，并立刻搬上来沙发和椅子给嘉宾坐，还解释节目组从没有故意设置环节让小孩儿受苦，现在不会这样，以后也不会。 等把异常账号都封禁后，直播弹幕再次打开。 [卧槽捂嘴！] [XX娃综竟然敢来黑我容哥！] [容哥参加是因为他会做饭，绝对不会让灼灼吃不好！] [之前那个嗷嗷哭的孩子吃不好根本怪不到节目组，是她爸故意在节目上现，明明会做饭就是要搞创新做的乱七八糟，让她哭让她闹，她爸再表现得很温柔的去哄，过气糊咖吸粉八十万翻红！] [垃圾玩意儿，吃自己孩子的人血馒头。] [节目组邀请嘉宾，选的都是会做饭的好吧？] [本来《美食之旅》就只是家长做饭给孩子吃，平平淡淡不温不火，被那个垃圾踩着上位后才有了知名度，所以网友就以为每一期都这样，都让小孩儿哭博流量。] [我容哥现在的圈内地位和百亿身家，需要顺从节目组需要讨好观众？他对灼灼好就是对灼灼好，直播这么长时间，唯一的错处就是刚才没注意到灼灼吧？但那时候容哥的手都是挨着灼灼的，能随时知道灼灼的动向！] [而且灼灼说出委屈后，容哥立刻承认错误道歉了。我就问，在座的各位，这种委屈，谁小时候没受过？谁的父母又能做到容哥这样？] [再说了，灼宝都原谅容翊了，双方情绪价值给满，弹幕上一群缺爱的家伙跳什么跳！] [国家对综艺的审核监管很严格的好吧，别仗着网上没人认识就瞎几把乱说，如果节目流程有问题，早就下架了！] 灼灼看着节目组忙碌慌张，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句话给所有人带来多么大的麻烦，也不知道她阴差阳错把《美食之旅》送上热搜、顺便为它洗刷了“冤屈”，她只是奇怪地说：“爸爸，怎么不抽签了？抽完吃饺子！” “好，现在就开始了。”容翊点了点灼灼的鼻尖，被她哼哼着一巴掌拍开。 [还催流程要吃饺子呢，灼宝刚才就是随口抱怨一句吧，心情根本没受影响。] [有什么说什么，绝对不内耗，说明灼宝平时就能得到足够的情感反馈，所以她有安全感和自信，才会勇敢地表达自己。] [其实节目组流程和隔壁娃综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咱们灼姐不开心就说出来，隔壁上的小孩儿没说。] [可能是说了但是没播出来，也就是直播能看到这些突发状况，录播的意外都是剪辑好的。] 弹幕恢复正常，《美食之旅》差点毁掉的口碑被挽回，节目继续正常拍摄。抽签环节到底是没有取消，只是大人们不再故意制造节目效果，很快就抽完了。 周华笙抽到了灼灼的饺子，航航抽到了周华笙的翻糖零食大礼包，糯米抽到了航航的变形金刚，多多抽到了糯米的轮滑鞋，灼灼抽到的玩具枪是多多的。 多多想要把轮滑鞋转送给灼灼，被节目组告知，不能转赠，而且这些礼物现在不能用，但是能在录制结束后带走。 多多有些丧气，灼灼还奶声奶气的安慰他，“糯米姐姐给灼灼买新的，爸爸也会给灼灼买新的，灼灼会有两双，再让爸爸买两双，我们五个人一个玩儿！” [灼灼的加减运算这么优秀吗！] [灼宝上学后，容哥肯定不会因为辅导作业掉头发了，颜粉安息了。] 根据所得礼物的价值，每组嘉宾得到的初始资金如下： 航航向天组，200元。 糯米何田组，100元。 多多赵少初组，50元。 灼灼容翊组，20元。 周华笙姜华容组，10元。 [那个翻糖零食大礼包这么贵吗？比绝版变形金刚都贵！] [没贵太多，也就是差两个零吧。] [这糖是金子做的吗？] [这个零食大礼包一看就是大师出品，翻糖本来就贵，一件大师作品几十万很正常。而且很可能还加急了，那就更贵了。] [以前只知道姜华容背景雄厚，现在有了一个姓周的财大气粗表弟，有没有大神猜出姜华容是哪家的？] [猜出来了，不敢说。] 每组嘉宾，需要用获得的初始资金，选择交通工具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第一名到达的小组可以从五个任务里选择一个，最后一名到达的只能要别人挑剩下的。 节目组不会坑孩子，但为了节目效果肯定会坑大人，下一关的任务难度肯定有天大的差别。想到这，五位家长瞬间就有了紧迫感。看了下距离后，百元组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打车，抱着孩子你追我赶地跑着去拦车。 糯米热情邀请，“妹妹，我请你坐车！” PD赶紧说这一环节不能合作，大家都是竞争对手。 灼灼挥手说再见，“糯米姐姐走快点，我们很快追上去！” 拿到十块钱的姜华容很真诚地问大家，“十块钱能坐什么车？” 周华笙：“十块钱能坐五次公交车。” [花生弟弟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竟然知道公交车两块钱一趟！] 姜华容：“那我们坐公交吧。” 第80章 坐公交是个好选择,多多的爸爸赵少初说：“现在的公交车都有空调，司机开得也快。车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说不定我们比前两组到的还早。” 但问题是这座机场最近的公交站也有两公里，烈日炎炎的,让三大三小走过去不现实。 好消息是,公交被pass了，还可以坐地铁，顺着通道就能进站,更近更舒适也更贵。 从机场到目的地，坐公交需要换乘一次，一人3元,坐地铁,一人6元。 很可惜,姜华容和周华笙兄弟俩只有10元。 [这是何等的人间惨事。] [好可怜，出场就豪掷六位数的大少爷，现在连两块钱都凑不出来。]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 [不会真的要让兄弟俩去坐公交吧？超级远,而且一路上没有阴凉地方，会晒黑的,我不接受giegie美黑！] [是节目组不懂事了,这一环节的资金差距这么大,就该允许嘉宾们互相帮助、合作,展现团结友爱的正能量。] 一行六人站在地铁站自动售票机前不知所措，姜华容直接哭丧着脸向节目组卖惨，让节目组给他预支两块钱，要不然他和周华笙就只能挂在赶公交的路上，被太阳晒化。 容翊已经完美融入综艺氛围,也就是具有了所谓的综艺感，他说：“不用为难节目组，我借钱给华容，下一个关节，你加倍还我就行。” [节目刚开始就负债。] [容哥的提议不错，但是根据这兄弟俩的运气，下个环节他们能有钱还吗？万一还是连基本消费都不够怎么办？] 赵少初笑着说自己也可以借。 节目组为了效果，装模作样讨论着。 三个小孩儿围在一起，都是愁云惨淡、乌云罩顶的模样，多多愁眉苦脸干着急，灼灼趴在周华笙耳边，小声说：“花生哥哥不怕，我让爸爸把你藏在衣服里，我爸爸这么高，这么壮，能把你藏严实。” 可惜这密谋被他们戴在衣领上的耳机收音了，弹幕笑成一团，还爆发了对容翊和姜华容身材的热烈讨论。 周华笙很会隐藏情绪，他也发愁怎么去往下一站，安慰灼灼说：“不用逃票。实在没办法，我可以问问我家的私人飞机能不能飞C市，我们坐飞机去另一个机场，那个机场离任务地点更近。” [花生弟弟：节目组只说不能开自己的车，没说不能坐自己的飞机。] [是谁酸了我不说。] [无形炫富最为致命。] 灼灼也想起来了，欢呼一声，奶声奶气地说：“要让赵爷爷搬上去三个椅子。”要不然不够六个人坐。 “飞机上有，”周华笙抿了抿唇说，“就是飞机飞过来要三个多小时，我们肯定赶不上前面两组了。” [好淳朴的对话。] [灼宝坐过花生哥哥的飞机哎。] [话说回来，灼宝和花生弟弟家的布局有种相似度，会不会是在同一个小区？可恶，早上出发的时候，节目组没有拍院子和小区环境，要不然肯定能认出来。] 眼看着周华笙真的要给家里打电话，PD赶紧说：“私人飞机也不能用。” “啊——”灼灼可失望了。 姜华容*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刻借题发挥，说节目组太过分了，针对他们兄弟俩年纪小。胡搅蛮缠一番后，又装模作样擦眼泪装哭。 [哈哈哈哈哈我笑死。] [没想到姜华容搞笑起来是这样的。] [姜华容以前在综艺上都是耍酷的，看着现在的姜华容，我好想采访一下姜饼人们是何感想。] [giegie没说错啊，他才21岁，就算加上弟弟，也没有容翊大！] 周华笙听出来姜华容是在演，他转过头不看，觉得丢人。灼灼睁大眼，还以为姜华容真的和节目组闹起来了，她想跑到容翊身边让容翊劝劝，忽然余光瞥见了一个穿着制服的人。 “警察叔叔！”灼灼的小奶音响亮又极具穿透力，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被叫的站务人员本来是在看热闹，忽然被灼灼精准锁定，有点懵的指指自己，“叫我吗？” 灼灼目光炯炯：“是呀是呀。” 节目组的人前去交涉，被叫住的站务人员同意出镜，于是就让开路让他来到灼灼面前。站务人员蹲下来，脸上带笑，夹着声音说：“灼宝，你叫我什么事呀？” [啧，建议查一查，这人八成上班摸鱼看直播了。] [卧槽这声音夹的，恶心死了，来人快把他叉出去，竟敢越过我和灼宝面基！] 灼灼指着姜华容和主要跟他对话的PD，担忧地说：“警察叔叔，他们吵架了，你快让他们别吵啦。” 众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灼宝是怎么做到的，每句话都出其不意又喜剧效果拉满。] [灼宝天生可爱！] 站务人员憋笑快要憋疯了，他首先纠正，“我不是警察，我是站务员。” 灼灼迷茫了，“站务员是谁？” “站务员不是某个人，是地铁站工作人员的统称，你们在地铁站遇到困难可以向我们求助。灼灼，你们现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需要我帮忙吗？”站务人员疯狂暗示。 灼灼下意识要重复刚才的诉求，在开口时忽然脑子就转过弯儿了，指着自动售票机，软乎乎地说：“站务员叔叔，你能让它便宜点吗？” “叔叔不能让票便宜点，”站务员笑着说，“但是地铁站有规定，不超过一米三的小朋友不用买票。” “不用买票？！” 三个大人三个小孩儿都震惊了，地铁站竟然还有这种服务！ [我刚才就想说了，三个大人竟然没一个人想起来这仨小孩儿不用买票。] [姜华容是富二代大少爷，他有没有坐过公共交通都不好说，上哪知道儿童免票？] [赵少初家里也挺有钱的吧？出行也不用挤公共交通，他好像也没亲自带娃坐过飞机高铁。] [我们容容以前是孤家寡人一个，现在出行都是私家车，要不然就是有助理安排妥当，当然也不知道儿童免票了。] “这就是生活经验的重要性。” “多亏了王先生的提醒！” 三人等着站务员给三个孩子量身高，灼灼通过，多多通过，周华笙，一米三四，超了。 姜华容脸上的笑容消失，“啊？啊？啊？” 姜华容大步走过去蹲下，把周华笙按在腿上，三下五除二地脱掉了他的鞋，“去，再量量。” 周华笙显然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衣衫不整，有些无措地在原地站了一下，被焦急的灼灼拽着手往前走才定下心神，紧张地在站务员面前站定。 重新测量后，站务员王先生说：“一米三一多，不到一三二。” 给了希望又亲自掐灭，这比不知道这个规定更难受。 周华笙一言不发地把鞋穿上，情绪莫名复杂，他自己倒不是很执着于坐地铁，但看着灼灼为他着急的样子，他就不想让她失望。 话说，他什么时候多长了一厘米，明明上次体检时是一米三整！ 胳膊上忽然挨了个热呼呼的小身子，灼灼凑过来，羡慕地说：“花生哥哥好高哦，比灼灼高那么多！怎么长高啊？灼灼好想长高。” 周华笙笑了起来，郁闷心情一扫而空，“我比你大三岁，所以比你高。不过我在同龄人中也属于较高的。灼灼想长高，只要好好吃饭睡觉玩耍，健康长大就行了。” 灼灼把“过来人”周华笙的经验奉若圭臬，仿佛看到了自己长成参天大树的美好未来，高兴地说：“灼灼知道啦！” 另一边，姜华容“啧”了一声，干脆不挣扎了，正想找节目组借两把遮阳伞去赶公交车，就听站务员说：“不过，地铁站还有个规定，超过一米三但不超过一米五的儿童，可以买半价票。” [带孩子坐过地铁火车的人都知道，儿童除了免票还有半价票。] [哈哈哈哈这个王先生好坏啊，节目效果杠杠滴，真不是节目组特意安排的吗？] 赵少初惊喜，“半价票是3块？一共9块钱，华容，你们的钱够了！太好了！” 灼灼一听也是激动不已，“花生哥哥！有钱买票了！”她左手拉着周华笙，右手拉着多多，嗷嗷叫着冲向自动售票机。 容翊立刻跟上，为身高不够的三小只服务。 姜华容却露不出一丝喜色，他神色复杂地盯着站务员王先生看了片刻，回头对节目组说：“你们请他参加吧，太会了！天选综艺人。” [我赞同！站务员王先生在地铁站屈才了！] [还是看个人选择吧。] 一波三折地买完了票，几人谢过王先生的帮助，终于进站坐上了地铁。 地铁上人不多，一群人浩浩荡荡上去，也不显得挤。只是空调开得太足，温度就太低了。 [原来工作日白天的地铁是这样的。] [恍如隔世，跟我们早八人不是一个世界。] 灼灼摸了一下座椅，惊奇地说：“好凉。”她把半截胳膊都贴上去，咯咯笑着玩儿起来，然后就被容翊抱起来放在腿上。 “爸爸。”灼灼扭扭身子，还想下去，扭了几下忽然想起来容翊的身体，顿时担心不已，大声说：“爸爸，不能坐椅子上，爸爸坐灼灼腿上！” 众人又被逗笑了，容翊抓住灼灼的手，说：“你手冰凉，不能再玩儿了，会生病。” “不会不会！”灼灼理直气壮地说：“爸爸会生病，灼灼不会！”她小嘴叭叭叭，就把两人一起玩水，但只有容翊发烧倒下的事说了，还得意洋洋地表示，“灼灼监督爸爸吃药，不能玩水，爸爸的病就好了。” 最后，灼灼总结，“爸爸虚弱，灼灼强壮！灼灼坐椅子，爸爸坐灼灼腿上！” 灼灼目光炯炯地盯着地铁座椅，可见她最后这句话公私各半，她既担心容翊会生病，又想要玩冰凉凉的座椅。 [哈哈哈容翊风评被害。] [容影帝在家还陪灼宝玩水，好有童心啊哈哈哈哈。] 姜华容阴阳怪气一笑，“容哥这么虚？还是那段时间在剧组里累垮了？” 姜华容巴巴地来《美食之旅》，发现目标人物竟然是灼灼后，就竭力避开跟容翊灼灼的对视对话，现在居然主动开口。虽然话不中听，但也算是给容翊解释一下生病的原因，免得给粉丝留□□虚的印象，这对男性演员的负面影响太大了。 容翊承了姜华容的好意，挑眉怼回去，“不像华容还有时间休息，我离开姚导的剧组，就进了方导的剧组。两位导演对待作品都是精益求精，在剧组里不能偷懒不能敷衍，实在可恶。” 这话听着是抱怨，实则捧了姚正谦和方正一把，隐形宣传了他们的作品，可谓是多赢。 [没想到姜华容和容翊还能如此和谐地互怼，果然活久了什么都能看见。] 鉴于灼灼的强烈要求，节目组提供了几条毯子，让几位嘉宾垫在座椅上。容翊则是把想抱着铁杆爬的灼灼禁锢在怀里，一会儿暖她凉凉的胳膊腿，一会儿被她古灵精怪的话语弄得哭笑不得、只能揉揉小脑袋出气。 灼灼安静了一会儿，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亮的轰鸣，她笑了起来，“爸爸，灼灼饿啦！” 这话像是一个开关，车厢里又响起两声“咕噜”，分别来自多多和周华笙。他们两个多多少少有点尴尬，灼灼是一点没这方面的意识，开心地说：“花生哥哥和多多哥哥也饿啦！” 容翊淡笑着说：“已经一点十三分了，灼灼平时十二点吃饭，现在是该饿了。” 莫名的，其他人都意识到，此刻笑着的容翊是真的不高兴了。 PD立刻说：“各位老师抱歉，今天的行程是节目组没有做好规划，错估了时间，导致误了饭点。小孩子不能饿，节目组可以提供一些面包和零食暂时充饥。” 灼灼晃着腿，快乐地说：“叔叔不用啦，我们自己带了好吃的～” 她仰头看容翊，“爸爸爸爸爸爸，我们的箱子呢？” [箱子被节目组扣下了！可怜我灼宝要经历第一次来自节目组的毒打了。] [我刚才就想说了，一点了怎么没有一个人喊饿，我还以为这不是实时直播呢，差点就举报了。] [大人能忍，小孩儿玩嗨了呗，这不一安静下来，身体就轰隆隆抗议了。] [哈哈哈楼上黑粉，什么轰隆隆！] 容翊看向PD，PD不得不说话，“灼灼，我们节目有规定，从下了飞机就不能再吃自己带来的食物了，只能吃你们家长用游戏资金买来的食物、做游戏赢得的食物和跟大厨学习后自己制作的特色菜。” “啊？”灼灼茫然地睁大眼睛，这位叔叔在说什么可怕的话，听不懂听不懂。 容翊安抚地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说：“行李箱里有灼灼的奶粉和奶瓶，上节目之前，跟你们说过，灼灼除了正常食物还要喝奶。” PD：“对，灼灼年纪太小，特殊情况，必须满足。但除了奶粉外的东西，是不允许的。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节目组的失误造成的，所以酌情为各位嘉宾提供一次食物。” [啧。] [啧啧。] [《美食之旅》到底不是正经娃综，不如隔壁专业。] [但认错态度还算端正。] 姜华容发现周华笙饿到了，整个人极其不爽，笑着呛声，“张PD，别以为我们没看过之前的节目啊，严格来说，节目组没收嘉宾自带的食物，都是在到达第一个任务地点时。现在还在路上，我们嘉宾还能自由支配食物呢。” PD：“是是是，但是行李箱在后勤车上，已经被送到任务地点了。除了灼灼的奶粉奶瓶提前被助理拿出来了，其他人的东西现在没办法提供。” [啧！] [giegie不用啧了，我们姜饼人替你啧！啧啧啧！] [啧啧啧啧啧！] 和嘉宾达成一致后，工作人员准备分发小面包，容翊说：“先下车吧，不能在地铁上吃东西。” PD，“对对对，我们在下一站下车，在候车区吃完再上车。” 他说完，感激地看了容翊一眼。其实节目组的业务能力不差，就是一下子来了容翊和姜华容两位大咖，又是第一次直播，全网关注量破亿，导致他们太紧张了，一紧张就容易失误出错。 如果他们真的在地铁上吃东西了，肯定会被骂上热搜。 当然现在不是找借口的时候，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们《美食之旅》节目想要把这次的流量转化为粉丝，而不是昙花一现，等这一季结束就迅速坠落，就一定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做到更好。 下了车，容翊几人找站务员借了开水，让孩子吃好喝好，就匆匆上车了。二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看到节目组的标志后，每位家长都抱着孩子开始冲。 [其实也就二十分钟，但没有一个人提过一句让孩子忍一忍。至少每个家长都是真心对孩子的，挺好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90 第81章 容翊抱着灼灼冲在最前面,灼灼趴在他肩膀上嘎嘎大笑，手舞足蹈地大喊，“爸爸加油加油,灼灼是第一！爸爸最厉害！棒棒哒！” 他们第一个到达集合点，成为第三名。在温度适宜的餐厅包厢里,灼灼欢呼着和糯米抱在一起,抱完了招呼航航一块出去迎接周华笙和多多。 第二个到达的是多多赵少初，而周华笙和姜华容是各自跑来的，兄弟俩的气氛看起来不是很融洽。 姜华容说：“弟弟,你太重了。” 周华笙说：“你这么虚，我会告诉大姨和大姨夫。” 刚刚帮容翊解决类似危机，姜华容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自己,不过他确实没能抱着周华笙跑完全程,也不知道看了直播的姜饼人和路人会怎么看自己,肯定都在嘲笑自己！ ——连抱着六岁小孩儿百米冲刺都做不到！ ——上个星期还秀腹肌呢，原来是块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giegie以后不会连女朋友都抱不起来吧？那怎么把人抱着按在墙上焯,啊，giegie几分钟？ 姜华容觉得天塌了,眼前一片黑暗,难道要他现在去学秦武王举鼎以自证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姜华容,竟然下意识看向了灼灼。大概是他潜意识里认为古灵精怪又受尽宠爱的小孩儿能粗暴地摆脱一切问题。 [抱抱姜姜吧,他要碎掉了。] [花生弟弟比多多高了十几厘米。姜姜抱着他，配重多了一二十斤，跑不过赵少初是很正常的，就是没想到两只的胜负欲这么强，直接就兄弟阋墙了。] [不怕不怕,到了需要小孩儿下场的环节，肯定是我们花生弟弟最强！] 奔跑中的灼灼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她歪着头，看到了僵硬地杵在原地的姜华容。 灼灼看不懂姜华容眼中复杂激烈的情绪，但是就像弹幕所说，姜华容此刻看起来极其的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成无数片被风吹走。于是，灼灼跑向周华笙的脚步一顿，转而扑向了姜华容。 姜华容吓了一跳，但还是下意识接住灼灼，身上的脆弱易碎感瞬间消失。他也不敢抱灼灼，就干巴巴把她举起来，像是在举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 灼灼还没有被这样抱过，她新奇地踢了踢腿，咯咯笑了起来。这笑声把不知所措的姜华容惊醒，然后忙不迭地把灼灼放到地上。 但是不等姜华容直起身，灼灼就像是膏药一样粘了上来，她蹦着往姜华容怀里钻，拽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地恳求，“叔叔，再来一次，举高高！再来一次嘛！” 姜华容耐不住灼灼的缠磨，把她又举了起来，见灼灼开心地挥舞着小手和小伙伴们打招呼，而小伙伴们也一脸的羡慕。姜华容沉默地晃了晃胳膊，晃得灼灼大叫一声。 姜华容嘴角露出笑容，他正要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放下来，就听灼灼又是一声兴奋的大叫，“叔叔，再来一次！” 怎会有这样的人类幼崽！ 姜华容十分不理解，但手上动作却很诚实地又甩了甩灼灼。灼灼的小身子非常放松，像是软面条一样直接被甩出了波浪线，这让她的笑声音量更上一层楼，“再来再来！看我看我！” 姜华容想不通，但也觉得十分好玩儿，于是更卖力地甩灼灼，左右甩，上下甩，转着圈儿甩，甩得容翊都默默站在了他身边以防万一。 最后，玩上头的姜华容把灼灼抛向空中。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灼灼懵了一下后立刻兴奋起来，光是哈哈笑已经不足以表达她激动的心情，她尖叫着让姜华容继续抛她。 包厢里一会儿嘎嘎叫一会儿哈哈笑一会儿嘶声尖叫的怪象，很快吸引了服务员的注意，她战战兢兢又警惕地敲开门，看到正在被花样抛高高的小孩儿，一脸戒备瞬间消失，微笑着祝福：“祝你们玩儿的开心。” [嘎嘎开心，笑疯了要。] [姜姜的臂力还是很强的，抛接了十四次了已经。] 等抛高高游戏被容翊叫停，姜华容已经在无意间证明了自己的强壮，当然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上面了，他只觉得非常感动——灼灼看到他不开心，竟然亲自来哄他，这是什么贴心小棉袄，之前是他有偏见了！ 鉴于小孩儿不能饿，吃饭环节倒是没有再搞什么互动小游戏，嘉宾们得以快乐聚餐。 等吃饱喝足，灼灼趴在容翊怀里昏昏欲睡，忽然听到PD赶流程的声音，“现在请各组嘉宾按照到达顺序，依次来选择任务。” 灼灼一点一点的小脑袋立刻就支棱起来，目光炯炯地望着PD，小手已经蠢蠢欲动，准备去帮爸爸选任务了。 这次的任务地点是在本地的地标，一个集购物娱乐餐饮游戏为一体的综合性购物中心，这一轮的任务就是在里面的五个场馆进行，分别是水族馆、室内滑雪场、手绘馆、空中篮球场、电竞馆。 每个地点的任务不同，难度不同，耗费时长不同，奖励资金总量不同，但评级标准是相同的。 PD脸上的笑有些不怀好意：“节目组测试出来的平均通关时间，耗时最短和最长的项目，相差80分钟。可以说，有的任务，选中后就意味着会在这一环节落败。当然，付出和回报成正比，输了比赛能拿到更多的资金，在下一个环节里积累优势。” 灼灼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选择哪个任务很重要，她紧张起来，绷着小脸说：“爸爸，我们选哪个？” 容翊开始分析，“水族馆应该是给动物喂食，或者学会简单的指令和动物互动。室内滑雪场、空中篮球场、电竞馆可能是要学会指定动作，或者和参演群众比赛获得胜利，手绘馆应该是绘制一幅作品。” “手绘馆是画画吗？” “嗯。” 看到优势项目，灼灼一锤定音，“爸爸，选这个，灼灼会画画。” 排在前面的向天和何田笑着说：“那手绘馆就留给灼灼。” 灼灼欢呼一声，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到PD说：“向老师和何老师，你们先看看选择的流程再说这话吧。” 两人问号脸，接过节目组递来小卡片，看了一眼后就震惊地叫了起来。 向天：“分别代表五个场馆的空碗在桌子上摆成一排，每组嘉宾每次派出一名选手向选中的碗里扔乒乓球，乒乓球进入哪个碗，该组自动选定这个碗代表的场馆任务。” 何田：“每轮有五颗球，如果球耗尽，依旧没中，则由下一组嘉宾上场，以此类推。” 念完，何田就把卡片往桌子上一拍，潇洒且自信地说：“来吧，区区扔球而已。” 其他人纷纷附和，一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大展身手的样子。 话不多说，上道具。 节目组布置好，优先级第一的何田就拿起一颗乒乓球随意一扔，乒乓球划出一道标准的抛物线，完美错过每一只碗，掉在地上。另外四人立刻喝倒彩，每个人笑出自己的风格。 何田表示刚才是失误，又在大家的“嘲笑”中试了两次，在找到手感后，特别会地说：“今天运气不好，让我家宝贝儿来。”他在糯米耳边窃窃私语，麦克风忠实地放大声音给所有人听，“糯米，爸爸的脸面就靠你了。” 糯米悄悄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家老爸又在为了节目效果自黑卖丑了，她无奈地说：“知道啦！” [糯米好酷。] 小朋友上场，扔球距离是大人的三分之二。糯米走到标记线钱，屈膝摆好姿势，嗖的一下把球扔进最中间的碗里。 [哇，球进了！] [糯米女王和她没用的爸爸。] “宝宝太棒了！”何田冲上去把糯米抱起来转圈，转完又把她放到地上，自己则单膝跪地，对着她狂吹了一通彩虹屁，吹得糯米骄傲地抬着下巴。 灼灼目不转睛地看着，忽然回头对容翊说：“爸爸，灼灼也要这个！” “好，我的小公主。”容翊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眼都不眨的就是一顿彩虹屁输出，比何田还要业务熟练。 等何田表演完，其他人围上来恭喜并表达“羡慕嫉妒”和“放狠话”。赵少初和多多把碗拿起来，看到背面贴的纸条：“手绘馆。” 三个字掷地有声，灼灼和糯米脸上的笑容同步消失。糯米刷的看向PD，还没说话，PD就抢先说：“不行不能不可以。任务一经选定，不可更改不可交换。” “为什么！”被拒两次的糯米有小情绪了。 “PD无奈地说：规定就是这样的，我们做任务需要遵守规则。要不然你想换他想改的，不就乱套了吗？” “老古板，一点都不人性化！” 糯米抱臂生气，PD想劝又想笑，拼命抿着嘴。其他大人也是低着头忍笑，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引来糯米灼灼的注意力。 灼灼安慰气鼓鼓的糯米，“糯米姐姐去手绘馆吧，我和爸爸选滑雪场。我爸爸会滑雪，爸爸不会输的。” 张琦陪灼灼看过容翊的电影电视剧，其中有一部里，容翊饰演的角色是个滑雪运动员，里面的滑雪场面炫酷又热血，看得人热血沸腾。 张琦说，容翊为了拍好这部电影，真的从零开始学习滑雪，最后拿到了好几项国际赛事的金牌。电影里面所有的动作都是容翊亲自完成的，没有用替身。 [又能看到我老公滑雪了吗！激动到模糊！] [嘶哈嘶哈。] 第二个上场的是航航向天组，向天让航航先来玩玩儿，“进不进无所谓，爸爸给你兜底。” 这自信狂妄的模样，迎来嘘声一片。 航航害羞敏感，成了C位后有点放不开，慢吞吞站好了就干巴巴地投了三颗球，一颗没中。 这一轮只剩两颗球了，航航怕一个都投不中，紧张得手心冒汗，求助地看着向天，希望他能叫停。 向天像是没看懂儿子的无助和慌乱，爽朗一笑，说：“儿子继续，加油！” 航航几乎绝望，一股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他直接摆烂，闭着眼睛往前一扔，就自暴自弃地等着向天的责备。瞬息后，航航的耳边想起了众人惊讶的叫声，“哦！进了！” “我看看是哪个——室内滑雪场。” “哈哈哈哈——” “灼灼，你的室内滑雪场也没了！”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灼灼和航航对视一眼，奶声奶气地说：“航航哥哥好好玩儿，灼灼选其他的。” [怜爱灼灼了，她想要哪个，哪个就被人抽走。] [下次不会还这样吧？] [肯定不会了，第三组是灼灼，他们总会选中一个吧？] [那可不一定，现在还没有走空的选手出现，说不定就是灼灼这组呢。] [楼上快闭嘴，呸呸呸，童言无忌，灼灼肯定能选到自己想要的！] 大家也很好奇灼灼的霉运会不会继续，于是PD特意做了个小采访，“灼灼，你这次想选哪个场馆？” 灼灼毫不犹豫地说：“不要水族馆，哪个都可以。” “为什么不要水族馆？” 灼灼严肃地说：“水族馆里面有水，我爸爸不能玩水，会生病。” 镜头立刻对准了容翊，容翊笑着说：“这是好久之前的事了，灼灼，爸爸现在很健康很强壮，就算是玩水也不会生病了。而且水族馆里肯定有专业的作业服，不会弄湿衣服的。” “好吧。”灼灼捧着容翊的脸，盯着看了一会儿，快乐地宣布，“爸爸痊愈了，恭喜恭喜！” 说好就好，跟小孩儿过家家一样。 容翊也配合着灼灼的表演，劲松一样站直，大张大合地向灼灼抱拳，颇有江湖气地说：“同喜同喜！灼灼女侠，我们现在已经无所畏惧，是时候展现我们真正的力量了，加油！” “加油！”灼灼被容翊以一己之力营造出来的氛围感染，学着他的样子，也抱了抱拳。 随后，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奶声奶气地说：“爸爸，灼灼扔球球？” “好，灼灼来。我们以前还没玩过这种游戏呢，灼灼试试难不难，然后把经验传授给爸爸。”容翊特别会安抚灼灼的情绪，几句话就让她躁起来的心情平复下来。 灼灼学着糯米的姿势站好，聚精会神地盯着一只碗，用力把手里的乒乓球扔了出去。 乒乓球奋力飞了起来，然后轻飘飘落在了地上，落地点和碗的直线距离是半米。灼灼“唉”了一声，奇怪的说：“爸爸，球球怎么不飞了？球球偷懒了。” 第82章 众人使出浑身解数来憋笑,球球有没有偷懒他们不知道，但灼灼的力气有点小是真的。 PD对灼灼说，“考虑到你的年龄太小了,节目组决定缩短你和碗之间的距离。来灼灼，你再往前走三步。” 灼灼反应过来了,用力摇头,“不要不要，不要作弊！刚才是灼灼没有把全部力气用出来，灼灼可以的！” 容翊说：“让灼灼试试,后面还有很多环节，总不能每一次都为灼灼放水开特权，这还有什么意思。” “对呀对呀。” 见父女俩都不在意年龄带来的劣势,PD宣布游戏继续。灼灼甩了甩胳膊,“哈”了一声把球扔了出去。黄色小球嗖的一下砸在窗帘上,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灼灼丝毫不在意没扔中，咯咯笑起来，“扔太远了,灼灼是大力士。” “对呢，灼灼这次力气太大了,下次要稍微小一点,就能扔到碗里了。”容翊蹲下来鼓励灼灼,顺便捏捏她的胳膊,看她有没有抻着。 两次失败后，灼灼充分的吸取了之前的经验，小脸严肃地盯着碗，小手比划着要用多大力气。其余人都安静下来，不去干扰她。 终于,灼灼好像找到了最佳的力量，自信满满地扔球。 小球擦着碗边落在地上。 [好可惜。] 灼灼并不气馁，在容翊安慰她之前，自己握着小拳头打气，“接近了，快要成功了，灼灼加油！” 第四次尝试，本以为会成功，没想到小球还没飞到一半就后继无力，落在离碗十厘米左右的地方。 [没力气了吗？] [啊啊啊心态崩了！明明越来越好马上就要成功了，偏偏又回到原点！] [怎么办好紧张，最后一次机会了，想看灼宝再试一次，又怕容哥不给她试！] 不仅弹幕担心，就连在场的工作人员和嘉宾都被这反转调动起了情绪，一个赛一个紧张。 糯米跑过去抱住灼灼给她加油打气，周华笙站在旁边，视线在灼灼和容翊之间来回转，抿着唇想说什么，又没想好要不要开口。 容翊笑着看着灼灼没说话，想知道她会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而当事人灼灼，根本就没有体会到别人的复杂心情，她和糯米抱了一下后，就稚气地说：“糯米姐姐等等，灼灼现在不能陪你玩儿，灼灼还没把球球扔到碗里去呢！” “灼灼，你只有一……”糯米说到一半被周华笙打断了，他沉静地对着灼灼点了下头，“灼灼加油。”就拉着糯米站到一边去观战。 灼灼抓起最后一颗乒乓球，就在大家都以为她会思考比划更久的时候，她把球扔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就这样扔了！卧槽！！球进了！！！！！] [进了！] [不是运气好进球了，是灼灼特意选的这个碗！前面四个球虽然没进，但能看出来目标是这个碗。] [灼灼的心态也太稳了吧！] 心态平稳的灼灼欢呼一声，一阵风似的刮过去，把碗抱起来给容翊，“爸爸爸爸，上面是什么字？” 容翊接过来一看，沉默了一瞬，有点佩服灼灼的运气了，“水族馆。”灼灼最不想要的那个。他现在只庆幸自己提前解开了灼灼对“爸爸玩水会生病”的心结。 其余几人都爆笑出声，灼灼这什么黑锦鲤运气！ [这怎么不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预言家呢？] [感觉灼灼可以去买彩票了，她买什么数字，容哥就把剩下的数字买了，肯定能中奖。] [楼上过分，怎么能用灼宝排雷！] 灼灼没有笑，也没有失落难过，她观察着容翊的表情，见他真的很轻松自然，终于相信了他的话。于是，灼灼也放心下来，全心地享受胜利的喜悦。 接下来的多多赵少初组也是一轮成功，多多扔中了空中篮球场，剩下的电竞馆自动归周华笙姜华容组。 工作人员上来撤道具，PD正要宣布任务计时开始，灼灼忽然稚气地说：“叔叔姐姐，不要把碗拿走，花生哥哥还没有扔球球呢！” [就是就是，最后一名连出手的机会都被剥夺了是吗！] [姜姜和弟弟少了五分钟的镜头！] PD已经掌握了应付突发情况的一*些小技巧，他毫不犹豫地诚恳道歉，然后询问周华笙和姜华容的意见。 不仅如此，PD的话说的十分漂亮。如果周华笙二人愿意尝试，那是他们为了公平和节目效果，是他们敬业。如果他们不愿意尝试，则是因为节目组要赶流程，时间紧迫，他们深明大义。 真是好口才。 周华笙确实挺想玩儿的，刚才他不好意思开口，因为这点想法和他从小接受的“成人式”教育相悖。得到灼灼的助攻后，周华笙露出一个惊喜的微表情，展现出符合年龄的贪玩儿天性。 但是他又不愿表露出来，最终只是抿着唇，矜持地说：“好吧，我试试。” 姜华容：“……” 啧，傲娇小屁孩儿，心里高兴死了吧。 [弟弟好可爱！] 周华笙一手一个乒乓球，酷酷地站好后，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双手同时扔球。 “进了！” [球进了！] [弟弟好帅！] 在场的嘉宾们也被帅到了，纷纷给出了足够的有诚意的反馈：大人惊呼，小孩儿尖叫。 周华笙没有停止，他嘴角微微勾着，努力绷着小脸，又一次拿起两个球，再次轻描淡写地扔了进去。 四个球把碗装满了，见周华笙还要继续，姜华容站直身体，像模像样地评价，“这不好扔了，肯定会砸出来一个球。”不管待会儿情况怎么样，他先给臭小子搭好台阶。 灼灼奶声奶气地说：“把碗里的球砸出来？太酷了！” 姜华容：“……” 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 周华笙看了一眼灼灼，没说话，但明显心情很雀跃。 [我打赌，弟弟肯定会把碗里的球都砸出来。] [我信！] [砸出来一个两个很容易，都砸出来，很难操作吧？] [你要相信小屁孩儿好面子的决心！] [都别说话，耽误我看酷哥耍帅！] 周华笙没有立刻出球，他轻轻抛着乒乓球，看似漫不经心地盯着装了四颗球的小碗，心里却在运用毕生所学、快速又谨慎地计算着扔球的力度和角度，然后姿势超级帅地扔出小球。 小球像是离弦之箭，快准狠地砸进碗里，把里面的四颗球全部砸出来，自己在碗壁上滴溜溜转了数圈，轻巧地落在碗底不动了。 [哈哈哈哈我就说！] [卧槽！帅炸了！] 小伙伴们跑过去把周华笙围起来，崇拜的话和彩虹屁毫不吝啬地疯狂输出。 周华笙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找到了参加这个节目的快乐。 任务分配完毕，计时开始，每组嘉宾吱哇乱叫着往外跑，通过导航路牌寻找各自的任务地点。为了节目效果，大家还象征性地进行了一番路牌隐藏战、电梯争夺战、反向指路等操作，最后直接开启混战模式。 灼灼稳稳占据VIP观赏位，被逗得惊呼连连笑声不断，还跃跃欲试，数次试图加入战场，让周华笙和糯米不得不专门看住她。 水族馆在一楼，室内滑雪场在四五楼，手绘馆在四楼，电竞馆在五楼，空中篮球场在ABC座之间的连接平台上。 试图凑热闹的灼灼率先被容翊抱进任务地点，未免明显嗨起来的灼灼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容翊认真地说：“灼灼，这里就是我们的战场，是我们接下来努力奋斗的地方。” 灼灼的注意力立刻就被拉回来了，她握着小拳头，严肃点头，稚气地说：“爸爸加油，没有困难能打倒你，爸爸是最棒的！” [别的不说，灼灼每天提供的情绪价值满满。容哥的笑容明显比以前多了，而且以前容哥就像是绷紧的弓箭，时刻不放松，现在看着松弛了很多。] [确实。] [楼上上的话我认同，但怎么有种灼灼是最近才到容哥身边的感觉？容哥以前隐婚生子就算了，还不跟孩子生活在一起？] [可能单纯是跟孩子不熟吧，看看容哥以前的行程表，一个月能在家里待一天都难得，哪有时间陪伴小婴儿。也就是最近灼宝长大了能带出来玩儿了，父女俩相处的时间变多了，才改变了容哥。] [楼上正解。] [这么说的话，容哥后面会不会减少工作量啊？前几天容哥可是休假了四天半！以前容哥一年加起来都休不了这么长时间！] [好可怕，不要啊！本来见到容哥的机会就少，如果容哥作品减少，这跟退圈儿有什么区别？我哭死！] [楼上先别哭，你容哥的露面时间说不定会更长，他为了陪灼灼，肯定会接很多综艺！] [对啊！] [那些能带孩子参加的综艺都看见了吗？容翊的需求很明显了，还不快点去联系！] 水族馆的工作人员充当向导，向灼灼容翊介绍了水族馆的发展历史和主营项目。参观一圈后，几人来到了水族馆的潜水餐吧。 灼灼还记得容翊之前对五个任务地点的分析，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她此刻斗志昂扬，操着小奶音提醒工作人员，“姐姐，我和爸爸吃过饭啦，不饿的，我们快点去喂小动物吧。” 工作人员笑着说：“你们的任务不是喂小动物。” 还在思考着是要喂小企鹅，还是喂海豚、海狮、海象、海龟、海鱼、海蛇……的灼灼，愣愣地眨了眨眼，迟疑着说：“小动物喂我们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灼灼是怎么做到的，每句话都那么逗！] 工作人员忍笑说，“不是，你们的任务是扮演美人鱼。” “美人鱼是什么？” “我说的再多都不如你们亲眼所见，灼宝，容哥，请看身后。” 容翊和灼灼扭过头去，听到了破水声，一条蓝紫色的美人鱼入水后游到水底玻璃前。她面容姣美，长发海藻般散开，仿佛下一秒就会唱出迷惑人的歌声。 然而实际上，美人鱼双手自嘴前划水，带动气体划出一个巨大的水泡心，仿佛是变魔术。 “哇！”灼灼惊呆了，跑到玻璃前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美人鱼看。 美人鱼伸出手，和灼灼隔着玻璃击掌，还给她比了个飞吻。 灼灼傻乎乎地张着嘴，觉得美人鱼真是太美啦，她的心要跳出来了。 [这个演员厉害了，在水里张嘴sayhi] [好美，就像真的美人鱼。] 美人鱼花式游泳，和水里五彩缤纷的鱼互动，最后又跟灼灼击掌一次才往上游去。 灼灼踮着脚去看，只能看到美人鱼越来越远的身影，她遗憾地说：“爸爸，美人鱼游走了。” 工作人员的话打断了灼灼的不舍，“灼宝，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里面扮演美人鱼，完成刚才的演员示范的六个动作中的四个，并且总在潜时间不少于五分钟。” 灼灼不知道难度，只兴奋地说：“灼灼要变美人鱼，要玩水！” [这个任务好难，果然灼宝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差。] [灼宝也要上吗？三岁小孩儿不能潜水吧？] [灼宝应该是套着救生圈飘在水面上混时长，容哥才是要做任务的那个。唉，我好担心，我好怕我看到容哥的裸、体会幻肢硬，还好我在自己房间里，嘿嘿嘿嘿……] [楼上你！我也……] [老公的腹肌背肌肱二头肌，大腿肌小腿肌还有臀肌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好快乐！] [搞不懂你们在狂欢什么，你们是不是忘了刚才的演员穿的演出服长什么样子？只露了胳膊、肩膀和一小截腰好吧？] [女性演出服肯定布料多一点，我们容哥是男的哎，电视上的男美人鱼都是光着膀子的！] [我不管，如果看不到我容哥的腹肌背肌，我就创死在《美食之旅》的网页链接上！] [你们这群好色之徒，就没有一个人关心容哥会不会潜水吗？] [楼上假粉，容哥的潜水证是OWSI，可是能当教练的水平。区区潜水餐厅里这缸水，根本难不倒他！] [不是假粉，是新粉。看到容哥这么强，我就放心了。] 工作人员带着灼灼和容翊去换衣服，一路上灼灼都在叽叽喳喳地询问美人鱼和潜水的问题。直到到了化妆间，猛然看到满墙的各种颜色的美人鱼演出服。 灼灼直接被硬控一分钟，小脑袋左转右转，大眼睛左顾右盼，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什么叫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容翊揉了揉灼灼的头发，“灼灼喜欢哪一个？” “都喜欢！” “那灼灼能选出来一个最喜欢的吗？” 灼灼有点为难，“好吧。” 三岁小孩儿正是喜欢花里胡哨亮晶晶的时候，美人鱼演出服完美符合灼灼的审美，她一件一件地看过去，粉色好看、蓝色好看、金色好看、绿色好看、五彩斑斓的黑好看…… 都好看，根本选不出来。 工作人员很懂，等灼灼纠结一遍后，推出一件镇馆之宝。那是一条五颜六色的鱼尾巴，一经出现就牢牢攥住灼灼的注意力，让她眼中再也容不下别的“庸脂俗粉”。 “我要这个！”灼灼抱着鱼尾巴去找容翊，小拳头哐哐砸门，叫魂儿似的喊：“爸爸爸爸，灼灼要这个花尾巴，你快来看呀！”砸了几下，灼灼就踮着脚够门把手，试图开门。 正在换装的容翊吓了一跳，“灼灼别开门。” [灼宝快开门！！！] 郭雪重立刻冲过去把门反锁，门内门外的大人都松了口气。 容翊安抚灼灼：“灼灼等爸爸十分钟可以吗？爸爸在换衣服，不能让别人看见。” [可恶，为什么灼灼不够高。] [可恶，为什么灼灼不够快。] [可恶，为什么灼灼不是我！] 大部分情况下，只要给出适当的理由，灼灼就会听话。她抱着宝贝鱼尾巴坐在沙发上，爱不释手地摸着布料，焦急的等待着。 张琦过来说：“灼灼，我们先化妆吧？” “什么是化妆？” “化妆就是在脸上做装饰，能变得更好看。” “好！” 张琦把灼灼抱到镜子前，叫了一个化妆师过来给她化妆。 [小张姐姐这个态度，这是容哥团队里的化妆师？] [容哥虽然腕儿大，但是以前是不用专属化妆师的，应该是猜到节目上会化妆，特意招聘了一个吧。] [瞅瞅容哥对灼宝的上心程度，再瞅瞅我爸，我上次发烧四十度瘫在沙发上，他都看不出来，还问我腿怎么这么热。] 灼灼长得很精致，五官也上镜，正常拍摄是不用上妆的，但为了搭配她心爱的鱼尾巴，化妆师给她上了全妆。整体是粉蓝色，还在左边脸上画了一只甩尾巴的小美人鱼。 灼灼照镜子的时候，惊讶地说：“鱼鱼跑我脸上了。鱼鱼快往下游，游到灼灼嘴里……嗷呜吃掉！” [哈哈哈这不是你夸美人鱼好看的时候了。] 在发现脸上的鱼鱼不会动后，灼灼才注意到别的，她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贴越近，越贴越近，最后捧着脸趴在桌子上，陶醉地说：“灼灼好漂酿啊！” [确实好看，化妆师手艺了得。] 容翊也拾掇好出来了，在打开门的瞬间，化妆间传来数道抽气声，火热的视线黏在他身上。他好笑道，“有这么夸张吗？” “容哥别笑，我要死了。”一个工作人员小声说。 [我也。] [求别笑，扛不住。] [啊啊啊啊啊腹肌！肱二头肌！人鱼线！背肌！翘臀！] 灼灼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容翊，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下来，飞奔过去，“爸爸！看我看我！” 她站好，仰着小脸展示，期待地问：“我漂不漂亮！” “漂亮，灼灼是爸爸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孩儿。”容翊弯腰把灼灼抱起来，行动间肌肉层峦起伏，又引来几声压抑的尖叫。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需要忍着，但直播间的观众不用忍，一个个像是返祖了一样打出各种怪叫和污言秽语，引来房管疯狂禁言封号。足足半分钟，弹幕才恢复成能看的样子。 容翊下意识要抱着灼灼往前走，但双腿被束缚在鱼尾巴里，差点摔倒。他放下灼灼，蹦着走到沙发前坐下，说：“灼灼去换衣服吧，爸爸在这里等着你。” 本以为会欢呼雀跃的灼灼却站在原地没动，她盯着容翊的双腿，忧心忡忡地说：“爸爸不能走路了，爸爸变虚弱了。” 她把怀里的鱼尾巴放在沙发上，坚定地说：“灼灼不要鱼尾巴了。尾巴坏，灼灼要走路照顾爸爸。” 其他人被灼灼的童言童语逗笑了，容翊没有笑，他的心被柔软的小手摸了一下。 容翊把灼灼抱到腿上，温柔地说：“爸爸只是行动不方便，没有变虚弱，也不会一直穿着鱼尾巴，我们穿着鱼尾巴在水里玩儿一会儿就会脱掉。而且。小郭叔叔和小张姐姐都在，他们会照顾我们。” 郭雪重在屏幕外摆了个健美先生的姿势，“灼灼不怕，小郭叔叔非常强壮，可以同时把你和爸爸都抱起来，带着你们一起走路。” 张琦没眼看这个显眼包，她对灼灼说：“宝宝放心，你和容爸爸有任何不舒服，我都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你们送进医院。” 基于对医院和医生的信任，这句话在灼灼这里很有分量，瞬间驱散了心中的不安。灼灼又抱起了七彩鱼尾巴，催促容翊给她穿上。 “灼灼，爸爸现在不好动，让小张姐姐给你穿好不好？” “好呀。” 灼灼跟着张琦进了更衣室，超级配合地让张琦把鱼尾巴套到身上，然后她弹了弹腿，惊恐地说：“爸爸！灼灼的腿被包住了，你快来！” 双腿被禁锢的感觉不怎么好，灼灼喊了一嗓子后，下意识想要跳下椅子往外跑，然后直接翻了下去。 眼看着小脸就要拍在地上，幸好张琦眼疾手快身手敏捷，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灼灼的上衣，把她提溜了起来。 两人惊魂未定，面面相觑。张琦好怕灼灼会哭，她小心翼翼地把灼灼放在沙发上，轻声细语地说：“灼灼要找爸爸吗？小张姐姐抱你过去。” 灼灼眨眨眼，回过神儿来，她没有害怕，反而对张琦的身手大为震撼。看到匆匆蹦过来的容翊，灼灼就叭叭叭把刚才的事说了，还绞尽脑汁给了张琦一个称号：“女侠！” 张琦：“……过奖了。” 换装完毕，两人转移阵地，向潜水餐吧的大水缸进发。因为穿戴着鱼尾巴不便行走，上来两个工作人员，一个扶容翊，一个抱灼灼。 灼灼不让抱，转而看向容翊，她的小手伸到后背，努力揪着衣服示范，“爸爸，你这样提溜着灼灼，好不好？” 容翊：“……” 小孩子总是有奇奇怪怪的爱好，作为一个好爸爸，有时候不必去探究为什么，也不必想着纠正，只需要满足她。 于是，容翊一手提溜着灼灼，一边被搀扶着艰难挪动。 [这造型，好像容哥真的抓了条鱼准备回家炖汤。] [明明更像是腿脚不方便的乞丐，一手拄拐，一手提娃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哈哈哈你们够了。] 很快到了水缸边，容翊坐在平台上自然地伸展身体，将流畅的肌肉线条和匀称的身材都展现出来，任由镜头对着自己拍摄。 [八块腹肌！] [啊啊啊啊老公馋我！] [大庭广众之下，孩子还在旁边，你注意点影响，还不快到我屋里去！] 等展示完毕，美人鱼潜水教练上前，开始对容翊灼灼进行快速培训。得益于容翊自己经验丰富、水平过硬，本来就短的培训以更快的速度结束。 灼灼被容翊抱着泡在水里，大部分时间在手脚并用的扑腾着玩儿，以至于还没听懂怎么摆动身体，教练就上岸走了，她一脸茫然，“爸爸。” [爸爸，这个老师不是被我气走的吧？] [爸爸，你把我衬成学渣了。] 容翊游到岸边，拿起一个救生圈套到灼灼身上，让安全员看着她，“灼灼，爸爸先去试试能不能完成任务，你在这里练习怎么游一条直线，不要跑远，好不好？” “好哦。” 灼灼趴在救生圈上，看着容翊在水面平游，然后猛地一头扎进水里往下游，长长的深蓝色鱼尾铺展开来，飘逸又漂亮。 [鸭式下潜！] 灼灼根本顾不上练习游直线，直接伸着小脑袋往水里看，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她看到容翊游到水底，然后双臂微张开，有节奏地游起来。就像是一条强壮美丽的美人鱼，在吃饱喝足后，悠闲自在地游水。 [正臀踢！] [膝盖消失术！容哥的美人鱼表演也是专业级别的吧？] 接下来，容翊一个自转360，衔接后翻360、U型转身、旋转上升和吐气泡，浮上了水面。每一个动作都利落有力量，衔接得流畅丝滑，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视觉盛宴。 [帅！华丽丽！美人鱼本鱼！] [容哥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宝藏男孩儿！] [没有人注意到容哥的肺活量吗？一连七个技巧连接，出水了只喘几下呼吸就平稳了，我怀疑容哥能吹爆一头牛。] [注意到了，震撼的点太多，一个一个地夸，没夸过来。] 容翊下水一趟就超额完成了任务之一，接下来只需要在水下凑够五分钟就行。他游到灼灼身边，看着她闪烁着崇拜的光芒的大眼睛，说：“好看吗？” “好看！”灼灼小嘴超甜，呱唧呱唧鼓掌，“爸爸最好看！” “好看就站在玻璃前看，在这里灼灼看不清爸爸，爸爸也看不清灼灼。” 不止是灼灼担心他玩水会生病，容翊对灼灼的担心一点不少，可算是找到理由把她哄走了。 灼灼觉得很有道理，乖乖地让张琦带着她换下鱼尾巴，然后来到餐吧玻璃前，看到容翊直接来了个旋转下潜，随后正臀桥游到玻璃前，冲灼灼做了个鬼脸。 灼灼毫无防备，吓得后退一步差点哭出来，“爸爸！” [啊啊啊！] [人无了。] [容哥怎么这么坏，吓得心都要跳到你怀里了！] 灼灼气呼呼地瞪着容翊，正要背过身不看他，容翊就仰头吐出一个海豚圈，成功吸引了灼灼的注意力。等海豚圈消失，容翊向前，指了指自己的脸。 灼灼接收到信号，决定不计前嫌，把自己肉乎乎的小脸贴在玻璃上，和容翊贴贴。然而在灼灼靠近后，容翊忽然一个360后翻，到一边去了。 不仅如此，容翊还在灼灼控诉又茫然的视线中，又对她做了个鬼脸，十足十的挑衅。 [啊这，我都不敢想，一会儿容哥出缸了会多惨。] [不作死就不会死。] 第83章 诚如大家所预料,灼灼接下来全程盯着容翊在水缸里各种炫技，无论他怎么示好暗示，她都不给出任何回应,安静得让容翊内心惴惴。 [玩脱了。] [活该，灼宝脾气多好的孩子,容哥非要去惹她。] [生孩子就是用来玩儿的。] [我听说容哥一直喜欢惹灼宝生气,每次惹完再低声下气地把人哄好，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哈哈哈哈。] 很快，总潜水时长达到五分钟。 容翊浮出水面上岸,没心思应对旁人的夸赞，换好衣服就脚步匆匆地来到玻璃前。看着灼灼沉静的小脸，容翊试图装作无事发生,“灼灼,等急了吧,我们完成任务了，可以去下一个任务地点了。” PD适时宣布他们是本环节第一名，发放了任务奖励100元,并给出了下一环节的任务地点。 容翊伸手，想把灼灼抱起来。灼灼扭着小身子躲开,小奶音凉飕飕的说：“不要抱我。爸爸,我现在很生气,不想跟你说话,不想跟你玩儿。” “爸爸道歉好不好？”容翊对认错流程已经非常熟悉且熟练了，不用打腹稿就能条理清晰的列出一二三条罪责，并层层递进地加深感情，展现出十足的诚意，获得灼灼的原谅。 灼灼看着蹲在面前的容翊,点了点小脑袋，稚气地说：“爸爸道歉吧，但是我现在不要原谅你。因为爸爸是惯犯，太坏了，要好好反省。” 容翊温声说，“灼灼什么时候想原谅爸爸都可以，灼灼愿意给爸爸一个道歉的机会，爸爸已经很开心了。” [啧。] [老容这一套一套的，业务熟练得很呐。] [可惜我们灼姐身经百战，不吃这一套。] [对，灼姐是个很有底气的小孩儿。] 道完歉，容翊自然而然地征询灼灼的意见，“我们是立刻去下一个任务地点，还是去看看其他人？” “去看看吧，跟他们说再见。” 容翊带着灼灼坐电梯。 [虽然容哥在灼宝面前很欠，但他真的很尊重灼灼的意见。] [容哥眼里有灼宝，他不仅把灼宝当成女儿，还当成平等交流的人。] 两人先到手绘馆，糯米何田分别在老师的指导下进行“创作”，糯米要画一个派大星，何田的则是一副山涧溪流图。但很显然父女二人都没有绘画天赋，双双抓耳挠腮十分痛苦。 在发现灼灼容翊已经完成任务后，何田十分羡慕，并自我安慰说：“你们的任务肯定简单，奖金少。”下一秒他就开始打听，“你们的奖金是多少？” 容翊也拿不准100元在这一环节是什么水平，但为了优势和游戏效果，肯定是要尽可能少暴露己方信息，于是回答，“等你们完成任务就知道了。” 灼灼看了一眼糯米和何田要临摹的原画，觉得没有什么难度，于是趴在她耳边说悄悄话，“糯米姐姐，我们的任务好难，你们的简单，我们的钱肯定比你们的多。” [其实水族馆的任务不难，是容哥超额完成了，让灼灼以为很难。然后灼灼自己又有绘画天赋，就觉得手绘馆的任务很简单。客观来说，这两个任务难度差不多，都是100块上下吧。] 糯米想不到这么多，一听灼灼的话，就崇拜地说：“灼灼你好厉害，这么难的任务，这么快就完成了！” “是爸爸做任务，我没做。” “你爸爸好厉害！” 灼灼看了容翊一眼，捂着嘴小声说：“我爸爸超级厉害。” [灼宝：虽然我还在生气，但我可以夸他。] 离开手绘馆，来到室内滑雪场。这时航航和向天正穿着滑雪服在雪道上练习，不方便过来，容翊和灼灼跟他们打个招呼就走了。 电竞馆在B座，两人先去了几座楼之间的空中篮球场。一出门，脚底下全是透明玻璃，胆小的人站在上面腿发软脚心出汗的程度。 灼灼惊呼一声定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跨一步，可怜巴巴地说：“爸爸。” [啊啊啊啊要昏过去了，敢在这里打篮球的都是勇士。] 容翊担心灼灼吓到，说：“灼灼，我们回去吧，从天桥过去？” 灼灼犹豫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在玻璃上走动奔跑的人，又看了看脚底下的“万丈高空”和来来往往的小人，说：“爸爸，我想站上去，好玩儿。”这样说着，她的脚是一点没动。 [又菜又爱玩儿。] 看出了灼灼的意思，正需要“戴罪立功”的容翊轻咳一声，把嘴角的笑意藏回去，说：“爸爸也想站上去，爸爸抱着灼灼可以吗？” “可以。”刚才还不让抱的灼灼立刻张开双臂。 容翊抱着灼灼踏上玻璃地板，紧盯着脚下的灼灼立刻搂紧他的脖子，紧张地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在呢，不怕啊。”容翊用胳膊环住灼灼的后背，给她安全感。很快，灼灼心中的恐惧被驱散，只余新奇，她扒住容翊的胳膊四处张望，和刚才的小可怜判若两人。 忽然，灼灼说：“爸爸，灼灼下来。” “真的要下来？” “下来。”灼灼坚定地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爸爸牵着灼灼的手。” “好。” 容翊蹲下来让灼灼的脚踩在玻璃地板上，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脸上全是好奇与兴奋，就慢慢松开了手。 行动自由后，灼灼一开始只敢贴着容翊走两步，渐渐地胆子大起来，开始在上面奔跑蹦跳，还挥舞着胳膊，稚气地说：“飞起来喽，灼灼在飞，好刺激。” [啊啊啊啊灼灼快走吧，别飞了我害怕，我现在都不敢睁眼！] [我也是，我遮住了下半部分屏幕……] [我都不敢想多多要怎么完成任务，篮球场应该是难度最高的了吧？] [楼上可以去多多的直播间看看，多多看着文文静静的，实际上胆子大得很。刚到这里的时候，赵少初吓得打哆嗦，是多多牵着爸爸的手进行任务的。] 灼灼和容翊到达篮球场，看到里面除了多多赵少初和《美食之旅》的工作人员，还有很多在看热闹的路人。这些路人安静地围观，时不时发出窃窃私语，像是怕惊扰到了什么。 多多在练习投篮，赵少初在练习运球，但赵少初走个几步就捂着眼蹲在地上，痛苦哀嚎“我不行”！节目组问他要不要放弃任务，他又咬着牙坚持。 多多说：“爸爸，你去里面休息吧，我自己能行。” “我还能继续。”赵少初这样说着，看着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最后多多看不下去，跟赵少初交换了任务。最起码投篮，不捡球的话，可以只关注篮筐。 看着赵少初好不容易调整好状态，投篮的命中率越来越高，容翊也不好过去打扰，带着灼灼悄悄走了。 [赵少初恐高？恐高就不要硬撑了啊。] [他说不恐高，就是害怕。] [唉，这么拼干嘛，好好一个美食节目，变成励志频道了。] [可能是不想累到多多，不想落后，也可能是为了节目效果。毕竟赵少初不温不火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撞了大运跟容翊上同一个节目，当然要抓住机遇。] [也可能是想给多多做个好榜样吧，遇到困难不要轻易放弃。] 最后就是B座五楼的电竞馆，这里整整一层都属于电竞馆，从电梯开始就充满了各种元素的炫酷装修。灼灼刚到这里就发出好几声“哇”，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的小青蛙似的。 询问了工作人员，两人找到了周华笙姜华容所在的位置。 此时电竞馆里正有两个队伍在日常训练，节目组特别会炒热度，随机应变，给嘉宾设置的任务是双排和两个专业电竞队伍打比赛。 不要求赢，两位嘉宾只要能在五局比赛中一共拿下两个人头就能完成任务，助攻也算。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姜华容能很轻松地完成这个任务，毕竟他看着就像是会在家里天天打游戏的大龄叛逆少年。但他往电竞椅上一座，张嘴就是：“用方向键操控角色吗？” 于是，哭天抢地的节目组找来电竞馆的工作人员当教练，对兄弟俩进行紧急培训。 灼灼和容翊来的时候，两人刚结束培训开始第一场比赛。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传出老远，听起来状况十分激烈。 未免影响到他们的发挥，容翊抱着灼灼，轻手轻脚地走到他们身后观看。 这一看，就发现周华笙和姜华容虽然坐姿笔挺双手都放在键盘上，但他们的电脑屏幕都是灰的，上面闪烁着血红的倒计时。周华笙的是106，姜华容的是89. 但这不代表姜华容更厉害，因为他的战绩是0-11-0，而周华笙的战绩是0-9-0. 键盘绚丽的灯光照亮两人生无可恋的脸，看着像是深夜在路上随机找人索命的怨鬼。 [哈哈哈哈哈万万没想到，姜姜玩游戏这么菜！] [弟弟也一样菜呢。] [可能是第一局还不习惯，后面几局，只要在开团时他们跟上，咔咔把技能放一遍，怎么着也能蹭到几次助攻。] [就怕俩菜鸡把技能放一遍，但没有一下击中。] [楼上这是什么地狱发言，快别说了。] [我相信giegie一定能行！] 容翊心情复杂，看着被杀红了眼的兄弟俩，有种他们今天走不出电竞馆的预感。 灼灼想要跟周华笙说话，容翊直接抱着她出来了，“宝宝，你花生哥哥现在可能不想看到你。” “为什么呀？” “因为他现在在做一件自己十分不擅长的事。” “哦——”灼灼拖着长腔，小大人似的说：“我知道，花生哥哥不想丢脸。” “灼灼真聪明，一会儿见到花生哥哥，不要说我们看见了他们的战绩。” 灼灼为难地说：“可是，我们不说，花生哥哥和叔叔也会知道。” “为什么？” “因为有摄像机录下来了。” “……” [怜爱花生弟弟一秒。] [如果五局结束，姜姜和弟弟没有拿到两个人头怎么办？卡在这，不能进行第二个环节了？] [那肯定不会，最多就是耗费了最长的时间，但一毛钱都拿不到罢辽。] [不会这么残忍吧？姜姜和弟弟的余额只有一块钱，这次连公交都坐不起了。] [应该会有基础奖励，至少*能让兄弟俩把自己运到下一个环节。] 第二环节的任务地点不远，但是没有直达的公交或者地铁，容翊带着灼灼打的过去。总共十分钟的路，活蹦乱跳上车的灼灼，在下车时已经趴在容翊怀里呼呼大睡了。 PD小声询问容翊，是否要开始任务。容翊估摸了一下其他组的进度，捂着灼灼的耳朵，笑着说：“我自己遥遥领先有什么意思，就在这等着他们追上来。” [噫！] [不说我们也懂，为了让灼灼睡午觉嘛。] 相比容翊争分夺秒、继续扩大优势，在同一起跑线上的激烈竞争才是节目组和观众最喜欢看的，或许还能期待一下容影帝放狠话翻车。 所以节目组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容翊的决定，还贴心地准备了一个有榻榻米的房间，让灼灼能好好睡觉。 [此时不得不再次提到隔壁娃综，隔壁的录制时间，是考虑了小孩儿的午休时间的，不像《美食之旅》，中午连个休息时间都没有。] [还好吧，主要是《美食之旅》的任务不是大人孩子分开做。即使小孩儿睡着了，大人也能独立完成任务，所以影响不大，也没有强制要求孩子不睡午觉。] 二十分钟后，外面传来说话声，容翊走出去，发现抵达的第二组竟然是多多赵少初。他看着赵少初还有些苍白的脸色，说：“你要不然先休息一会儿，等人都齐了再比。” 赵少初看了眼慢吞吞打哈欠的多多，同意了。 就这样，容翊像是设定好的机器人，来一组，劝睡一组。 四点半的时候，节目组把嘉宾们叫醒，“各位老师、小朋友，我们的嘉宾到齐了，也休息了足够的时间，现在开始恢复拍摄。请容哥宣读第二环节的任务卡片。” [不算踩着死亡线赶来的花生兄弟，其他嘉宾都睡了，除了我们容哥。] [容哥在看平板，在工作。] [别人睡觉他工作，这也太卷了。] 第二环节是个连环任务，在哨声吹响后，嘉宾需要依次完成大象鼻子转圈、在指压板上跳绳五十次、吹爆三个气球、用水枪打下移动靶子、拼图、算术、障碍跑七个小任务，耗时最短的那一组获胜。 除此外，每组嘉宾有两次挑战机会，成绩取最好的那次。两个嘉宾可以轮流上场，也可以只派出一位，只需要保证场上只有一位嘉宾并且完成任务的顺序是正确的就行。 五个大人看着这七个小任务，觉得哪个都不能交给小孩儿去负责。但是看着跃跃欲试的小家伙们，又知道肯定不能让他们什么都不做。 节目组这不是让嘉宾团结合作，这是要让小家伙们来拖后腿啊，简直用心险恶！ [我说什么来着，后面肯定会有需要小孩儿完成的任务，这一环节不用比了，我现在就能把排名说出来！] [灼宝和容哥必定垫底！] [灼宝竟然在看指压板，期待她哭得吱哇乱叫，嘿嘿。] 挑战顺序，是抵达任务点的反序，所以第一组挑战的是周华笙和姜华容。姜华容没有怜惜弟弟的想法，直接分配给了周华笙三个任务，算术、拼图、障碍跑。 前面四个任务最耗费体力和精力，周华笙静静地看着自家表哥，觉得自己可以分担一下。 姜华容心领神会，但没有调换任务的想法，还欠揍的说：“五个小孩儿你最大，要是拿不了第一，你就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你也是。” 两人杀气腾腾，眼中跳跃着不屈的火焰，誓要在这一环节一雪前耻。哨声一吹响，摆好姿势的姜华容立刻原地转圈，周围响起计数声，“一，二，三，四——五，六！” 姜华容当即站直身体想要冲到指压板上，但是天旋地转头重脚轻，整个世界仿佛都颠倒了，他像是喝醉了一样歪歪扭扭地斜冲了出去，啪唧摔倒四次才爬到了指压板上。 “哦——！” 姜华容发出一声惨叫，但晕乎乎罢工的大脑也随即恢复了工作，他涣散的双眼终于聚焦，捡起跳绳开始跳。 这一跳，就暴露了姜华容的又一短板。作为一个大龄美少年，长得阳关开朗，实际上电竞游戏不会打，运动神经不发达。区区一个跳绳，姜华容跳个三四下就会踩到绳子或者被绳子抽到。 幸好跳绳是累计计数。 不知道踩绳多少次以后，姜华容吱哇乱叫着终于跳够了50个，气喘吁吁进入下一个小任务：吹爆三个气球。 毫无意外，这一关又卡了姜华容许久。吹爆一个气球后，姜华容就已经开始缺氧，头皮发麻晕乎乎，他数次尝试第二个气球都以失败告终，最后是周华笙说：“别拼了，这一轮就当是熟悉操作了。” 于是，心情转换成“收集失败经验”后，姜华容终于能安静地等身体恢复，然后再去吹气球了。 十分钟后，三个气球都被“碎尸万段”了，姜华容一副身体被掏空的凄惨模样，步履蹒跚地来到桌子前举起水枪，向着工作人员扔的气球射击。 本以为这会又是耗时许久的一场，没想到姜华容宛如神枪手附体，一枪一个，弹不虚发，一分钟就完成了。 [终于，giegie除了脸还是有长处的，吓得我以为我要脱粉了。] [楼上莫不是隐藏型事业粉？] [其实这七个小任务的衔接处处是坑，前四个任务根本不能让一个人来做，每个任务都在给下一个任务上debuff。] [别说了别说了，giegie确实不大聪明的样子，我们来看看弟弟的表现吧。] 拼图是36块的小拼图，图案也不复杂，周华笙用时不到两分钟就拼好了，他跑到黑板前，看到上面的五道一百以内加减法，几乎没有犹豫就刷刷写下了答案。 最后是障碍跑，周华笙看着比他矮不了多少的跨栏，眸光一闪，直接从下面钻了过去。 [哈哈哈哈第一次见这样跨栏的。] [没有碰倒并顺利通过，怎么能不算成绩呢？] 一百米障碍跑被周华笙跑成了一百米短跑，获得了大人的惊叹和小伙伴们的尖叫。 计时员公布他们通关所用的时间，“二十分53秒。” 同时，工作人员在障碍跑的跨栏旁边摆了小号的跨栏，PD宣布，“接下来，补充比赛规则。禁止从跨栏下面通过，大人用1号跨栏，小朋友用2号跨栏。” 第二组是航航和向天，他们吸取了姜华容的教训，把前四个任务分给两个人完成，航航负责大象鼻子转圈、拼图和障碍跑。 没有转圈带来的负面影响，向天在完成指压板跳绳和吹爆气球时，时间果然节省了许多。而且航航也是六岁，是第二大的孩子，体力和智力发育的比较充，和向天一起算是强强联合。 这一轮，他们用时十三分18秒。 但是向天十分有自信地说：“我跳绳和射击时耽误时间了，我已经找到窍门了，下一轮还能再减少个四五分钟。” [射击可不能速成的，我感觉向天下一轮还是会耗个五分钟。] [航航拼图没有花生弟弟快，他没有负责算术，要不然算术肯定也比不过花生弟弟，向天知道儿子的数学水平，所以直接自己负责算术。] [都是小朋友，不要拉踩，专心看节目。] 下一个出场的是糯米和何田，糯米是个五岁的小孩儿，在幼儿园里才上大班，几乎是除了吃，只会睡的年纪，让她做什么都做不好。 于是，何田就只分配给了她一个大象鼻子转圈的任务，这个转圈简直是永久性debuff，一旦套上就严重影响发挥，正好给糯米。 糯米不是很高兴，“爸爸，拼图我也可以，我每天都玩拼图。” “但是你拼得很慢。” 那是因为拼得太快，就没别的事做了。糯米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这种心情，气哼哼地瞪了何田一眼，去转圈了。 [好像有传闻说，糯米是单亲家庭。] [这种没有根据的传闻就不要乱传了吧。] [感觉何田不知道怎么和糯米相处，总是自顾自地把他认为适合的给糯米，糯米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不像灼宝和容哥，简直是亲子沟通的成功案例。] [主要责任是何田吧，糯米才几岁就要她为亲子关系不和谐买单？] [容哥的水平，经过学习和醒悟可以达到，但灼宝是特例，我就没见过三岁小孩儿能把情绪表达得这么清楚的。] 何田同样是没有射击经验的普通人，和向天一样，在这个环节耗了三分多钟才完成，最后统计，他们这一轮总共用时十四分三十九秒。 接下来是多多赵少初组，赵少初已经有点摆烂了，把水枪、拼图和障碍跑交给多多负责，还叮嘱他不要紧张，好好玩儿。 心态不积极，成绩有问题，他们刷新了最长时间记录，总用时是二十四分十八秒。 当所有人的目光看过来，看热闹的灼灼才意识到轮到她上场了，她兴奋地指着指压板、水枪、拼图和障碍跑，“爸爸，我要玩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第84章 小棉袄的要求当然要尽量满足,但指压板跳绳五十次对灼灼来说有较大难度。 容翊蹲下来跟灼灼强调，“宝宝，你刚才看了那么久,应该知道跳绳会非常累，你看看前面几个叔叔,每个人跳完都累得……” “像小狗吐舌头！” 容翊还在想怎么形容,灼灼已经抢答了，他无奈的点了点灼灼的鼻子，“一会儿你就会累得像是爬不起来的小狗儿。” “嘿嘿。” “而且你看看这个指压板,踩在上面会非常疼，叔叔们都叫得很惨。灼灼，你真的要尝试吗？” “要！”灼灼歪着头,有些调皮地说：“刺激。” [感觉灼宝长大了会喜欢各种极限运动,勇敢宝宝,无所畏惧！] [容哥，你就让灼宝试一下吧，我超级想看她疼哭！] 因为灼灼的坚持,她成功获得了四个小任务，然后一蹦一跳地来到指压板旁边站好,看着容翊开始转圈。 容翊转完六圈,没有试图挪动身体,直接就抱着栏杆原地缓解。而灼灼像小兔子一样跳到了指压板上,发出一声痛呼，“哇，好疼！” [哈哈哈哈知道疼了吧？快下去换你的老父亲上来！] 灼灼静止三秒，没有向后退缩，而是开始尝试移动。刚开始是小猫儿一样的试探,脚步迟疑缓慢地落下，渐渐地一步一步走得越来越快，没一会儿，灼灼就如履平地了。 [怎么回事？灼宝的硅胶底袜子比别人的厚？] [应该是灼宝体重轻，再就是小孩儿本来就经脉活络，血液畅通，踩在指压板上不会像大人那样痛。] 适应后，灼灼捡起小号跳绳，动作生疏地、歪歪扭扭地跳了一下。 [别告诉我，灼宝是第一次跳绳。] [刚才说赵少初摆烂，说早了，容哥这才是一摆到底。灼宝今天还能从指压板上下来吗？] 所有人都不看好灼灼，她自己也没有迫切比赛的心情，跳了几下后就蹲下来开始玩绳子、抠指压板上的凸起。就在PD准备询问容翊，是不是要宣布挑战失败的时候，灼灼又站了起来。 灼灼回忆着前面的人跳绳的样子，磕磕绊绊地跳着。刚开始还会绊到绳子或者被绳子抽到胳膊和腿，但很快她就找到了方法，越跳越快越跳越多，直到容翊说：“好了灼灼，五十个跳够了。” 灼灼又跳了两下才停下来，意犹未尽地说：“这么快呀。” “对，灼灼很棒，跳得又快又好。” [怎会如此！灼灼刷新了本环节的跳绳记录，她才三岁，怎么有体力跳五十个？] [楼上是没见过三四岁的小孩儿从睁开眼到睡觉，一刻都不消停。小孩儿的体力是非常好的，而且大人小孩儿跳一次绳的消耗不同，这个项目说不定是小孩儿占优势呢。] [我想起来各种青少年跳绳比赛了，里面的参赛选手跳起绳来简直不是人。] 跳绳之后是吹气球，这是容翊的战场，他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把第一个气球吹爆。停顿了十几秒，又吹爆了第二个气球，接下来是第三个。 [三个气球58秒！] [容哥的肺活量，我是服气的。] “爸爸太棒了，爸爸最厉害！”灼灼啪唧啪唧给容翊鼓掌，被容翊拎到了桌子旁。 容翊眉眼轻扬，颇有几分少年般的意气风发，“好，谢谢灼灼的夸奖，现在又到了灼灼的回合了，加油。”他让工作人员把桌子上的水枪拿给灼灼，因为灼灼太矮了，自己够不着。 拿到水枪，灼灼率先朝着容翊滋了一下，在他身上留下黑色的水印子，这才哈哈笑着去瞄准工作人员扔出来的气球。 气球在空中的路线不太好预测，灼灼尝试了几次后，干脆放弃了瞄准的打算，直接一通乱扫，实行火力压制。一时间被波及的无辜者甚众，整个录制场地惊呼连连。 打空了三把水枪后，灼灼终于射中了气球，她欢呼一声，自己夸自己，“射中了，灼灼好棒！” 容翊点头，“灼灼太棒了。” [耗时八分钟，容哥是怎么夸出口的……我只能说，灼宝的运气还没有差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由于灼灼玩儿了太久，把自己也弄的一身黑水，去换了衣服才开始拼图小任务。 灼灼画画比较多，所以在拼图的时候拥有着惊人的直觉，她拿起一块拼图就放在一个位置。乍一看是随意摆放杂乱无章，但不知道从哪一块开始，众人能一眼看出尚且残缺的图案是什么了。 几乎没有停顿和犹豫的时间，灼灼很快就复原了图案，耗时61秒。 [如果不是拿拼图浪费时间，肯定会更快。] [灼宝是什么宝藏小孩儿啊，怎么什么都会！] [算术应该就不会，你看她都没选。] [这怎么能说不会呢，只能说明灼宝不喜欢算术。] 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对成年人来说轻而易举，容翊刷刷刷写完答案，冲灼灼比了个手势，笑意温柔，“宝宝，又到你了。” 在起跑线摆好姿势的灼灼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小短腿倒腾得飞快，然后，在跨第一个跨栏的时候，被卡住了。 灼灼骑在跨栏上，单脚着地，根本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下去。她只好茫然地看向容翊，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说：“爸爸。” 话落，灼灼好像听到了几声“噗噗噗”的笑声，但是她看了一圈也没找到是谁在笑，只能作罢。 容翊靠着自己炉火纯青的人笑功力，安全地把灼灼从跨栏上解救下来。但跨栏依旧存在，容翊能解救灼灼一次，总不能再救两次三次。 节目组紧急开小会讨论方案，最后决定：障碍跑这个环节，小孩子的跨栏全部推倒，小家伙们只要从上面迈过去就算是跨了。 状况百出的第一轮结束，很快迎来第二轮。 这一轮，不仅节目组为规则做了调整、打上了各种补丁，各组嘉宾也充分吸取了自己和别人的教训经验，在第二轮时制定了详尽的作战计划、做了充分的人员调整。 有的项目做过一遍会更熟练一些，大家就还保持原班人马，有的项目则是换人的优势太大，熟练度已经没有优势了，不得不换。 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和人员变动，五个小孩儿都被赶去跳绳、拼图和障碍跑，只有灼灼还多领了一个水枪的项目。 由于没有射击经验，除了姜华容，其他四人都在水枪项目上耗时三分钟以上。解决了战术失误后，周华笙姜华容组强得可怕，取得了六分五十七秒的惊人好成绩。 而灼灼容翊，也获得了十四分四十七秒的成绩。但可惜的是，他们排倒数第一，可见竞争之激烈。 按照排名获得资金，第一名是150元，依次递减三十元，最后一名的灼灼容翊获得30元。 灼灼不觉得钱少，手里拿着钱，眼睛止不住地往外面飘，嘴里嘟嘟囔囔，“好香好香，爸爸，灼灼饿啦。” [又到吃饭时间了。] [外面天都快黑了。] [不会还要做任务吧？] [据我的经验，第三个环节就跟美食沾边了。] [不说我都忘了，这前两个环节就纯娱乐性质，没有一点美食元素，这节目真的是《美食之旅》吗？] [确实是，这节目就这个样子，从第三个环节开始才是重头戏。] [一个节目糊，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谁有耐心看这么久的铺垫啊。] [不会很久，这都是铺垫。] [我们是看了直播，才知道第一第二环节耗时大半天，但在正片里经过剪辑只会有三四分钟，目的是交代一下各组嘉宾所持有的资金来源和数量。] [资金多的，在最终环节需要做一道“富贵菜”，资金少的，就做“便宜菜”。因为就算在现实中，品味美食也是和金钱挂钩的，有钱就能吃到更多更好吃更昂贵的食材，没钱的只能吃常见食材。] [扎心了。] [一个小破节目，还挺有仪式感。] 第三个环节叫“食材大作战”，终于和节目名扯上了关系，录制场地距离这里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在出发前，容翊主动跟节目组报备，“到灼灼吃饭的时间了，我给她冲一瓶奶。” 这是早就说好的，节目组没意见。灼灼看了眼安静站在赵少初身边的多多，奶声奶气地说：“多多哥哥也要喝奶奶呢。” 多多有点害羞，摇头说：“我已经不喝奶啦。” 灼灼惊奇，“你不饿吗？” 经过几个世界，灼灼的状态越来越好，体现之一就是以她的灵魂状态凝聚出的身体越来越健康。再加上女童比男童发育快，所以四岁的多多乍一看还没有三岁的灼灼高。 灼灼嘴上叫着多多哥哥，心里把他当成和自己一样大的宝宝，见他不吃东西，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多多看看赵少初，小声说：“有一点饿。” 灼灼立刻就看向PD，大声说：“屁屁叔叔，快发零食啦！” PD噎了一下，屁屁叔叔是什么鬼？“没有零食了灼宝。” “没有了，去超市买，我爸爸给钱。”灼灼小手一挥，做个散财童女。 PD解释说：“灼宝，我们现在在录制节目，有规定不能给嘉宾提供额外的食物。而且不会饿太久的，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吃饭了，那时候才六点半。其实好多人晚饭都是六点半吃的，我们的安排不算晚。” 灼灼听得似懂非懂，但她说话很自信，“灼灼知道了，我们在玩过家家，不能拿别的东西吃。” “是这样的，灼宝。” “那大家都来喝奶奶吧，奶奶是可以喝的！”灼灼看着小伙伴，挨个儿点名，“多多哥哥糯米姐姐航航哥哥，花生哥哥，快来喝奶奶。我爸爸买的奶粉，超级超级好喝！” [哈哈哈哈哈哈灼宝是节目组的克星。] [没有吃额外的东西，奶粉是特许的，就问节目组要如何应对！] [如果没有灼灼，等到六点半再吃饭确实没什么，灼灼吃了但别的小孩儿不吃，确实不太好。] 容翊没有说话，他内心很是欣慰。众目睽睽之下搞特权，即使是合情合理，也容易被人攻讦，但灼灼每次都能凭借热忱善良的性格把一切化解。这叫什么？有福之人，好人有好报。 灼灼说得很有道理，节目组可以跟她死抠规定，但那样太小气死板。反正喝个奶而已，也影响不大，于是节目组很快就同意了灼灼的提议。 糯米快乐地冲过来抱住灼灼，航航和多多见状也跑过来，周华笙绷着小脸落在后面，走过来后也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灼灼不说话。 [弟弟吃醋了，本来是彼此的朋友，现在灼灼却有了其他人，冷落了弟弟。] [就是，灼宝先问多多饿不饿就算了，点兵时还把弟弟放在最后一个，弟弟的心都碎成冰渣了。] [哈哈哈楼上你们俩够了！] 没有更多的奶瓶，众人就用小孩儿喝水的水瓶冲泡奶粉。温度适宜，多多糯米和航航抱着水瓶就开始喝，但周华笙只是拿在手里。 灼灼注意到了，凑过去问：“花生哥哥，你怎么不喝呀？你不饿吗？” 周华笙没说话，灼灼就当他默认了，稚气地说：“奶粉不是饭饭，吃饱饱了能喝，不饿也能喝，喝了不渴！” [这话有那味儿了，小吃货。] [小孩儿能吃是福。] 周华笙被灼灼这套理论逗笑了，“我这瓶也给你喝。” “你这瓶太大了，我喝不完。” “我给你留着，你想喝了再喝。” “不行哦。冲好的奶奶要，一小时喝完。” “你懂这么多。”周华笙正要把奶喝了，忽然被灼灼拽住袖子，她晃了晃自己空荡荡的奶瓶，软乎乎地说：“花生哥哥，灼灼喝不完一瓶，能喝半瓶。你给我倒半瓶，好不好？” 周华笙：“……” [哈哈哈哈哈！] [刚才那么义正言辞，我还以为灼宝不馋呢。] [我就说刚才说话的时候灼宝怎么喝那么大口，还怕她呛着，原来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哈哈哈。] 糯米发现了两人的秘密交易，凑过来说：“灼灼，我的也给你。” “糯米姐姐自己喝，我要花生哥哥的。” “为什么要他的不要我的呀？” 灼灼理所当然又不解地说：“他是我的花生哥哥呀。”好像在奇怪为什么糯米姐姐会问这个问题。 糯米撅了撅嘴，忽然恍然大悟，“你们俩认识得更早，我比不过。” 本就因为灼灼的话而心花怒放的周华笙，这下子没忍住，矜持地点了点头，“对，我是灼灼最好的朋友。”不仅如此，他们还是邻居，下了节目也能天天串门玩儿！ 这得天独厚的条件，放眼整个节目组，谁能比得过。 [弟弟得意坏了。] [幼儿园小朋友经典语录：谁是你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你跟她玩不跟我玩？] [我是第一个跟你做朋友的，你不许跟别人玩！] [哈哈哈哈哈楼上都是魔鬼。] 小家伙们喝完奶，嘉宾们出发去下一个任务地点。这里的录制大厅宽阔，充满了现代科技感。半圆形舞台空荡荡的，圆形边缘有五个站台，五组嘉宾分别站在上面。 灼灼坐在一个高脚椅上面，正好能趴在小台子上，她戳着台子上面的一个圆形按钮，好奇地说：“爸爸，这是什么？” “是提示按钮之类的，可能一会儿的比赛会用到。” “爸爸，比赛完了，爸爸才能吃饭吗？”灼灼的关注点很与众不同。 “对的。”容翊摸了下灼灼圆鼓鼓的肚子，扶着她坐直了。她吃太多了，免得一会儿吐奶。 PD让工作人员去给嘉宾们讲解操作台的用法，灼灼听讲的态度十分认真，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战场。等嘉宾们都听懂了，PD开始读第三环节的任务。 舞台前的大屏幕上每次会出现一张食材十六宫格，每组嘉宾通过按钮抢到答题权，答题内容就是说出以每种食材为主材的菜肴。停顿超过十秒，答题权就失效，需要重新抢夺。 每次答题不能重复，直到十六种食材全部被答完，说出菜肴种类最多的一组获胜。 这一环节几乎没有小孩儿发挥的余地，容翊就让灼灼负责按按钮抢答题权，其余四组见状，也让小孩儿负责按钮。 灼灼斗志昂扬，发出胜利宣言，“爸爸放心，灼灼一定让爸爸吃上饭！” 众人差点爆笑，一个个的低头捂嘴捏鼻子，忙得很。 [小吃货的心里，吃饭是第一重要的事。] 等这一波笑意过去，PD沉稳的播音腔响起，“第一组图片，是蔬菜图片，将在三秒后放出。请各组嘉宾做好准备，抢题——开始！” 灼灼抿着嘴，小手轻轻放在按钮上，竖起耳朵听着PD的声音。气氛逐渐凝滞，在“开”字刚发出的时候，灼灼就猛地按了下去，按钮亮起。 “爸爸抢到了！” “恭喜容哥灼宝抢到答题权！” 十六种蔬菜里，有七种是常见蔬菜，剩下九种很多人可能只能叫出名字，更甚者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知道它们能做出什么菜。 容翊是会做饭，但又不是专业厨师，对食材没什么研究，他把语速放缓到正常偏慢的程度，一边思考一边根据图片和经验判断一些没见过的蔬菜大概会怎么吃。 [容哥这一招牛，感觉他能把这十六个都扫了。] 别人以为容翊是胸有成竹，但容翊知道自己已经瞎编好几道菜了，但是PD没有叫停，他就继续往下说。直到一个有点像洋葱又像是莲花苞的东西，他看到图片下方的名字是洋蓟，就根据经验说：“红烧洋蓟。” “滴——” 一声长鸣，宣告了容翊回答错误，PD立刻宣布答题权抢夺开始。 容翊下意识思考，这个菜上面的花瓣看着挺厚的，如果不是红烧着吃，那就是凉拌？ 而灼灼，已经超级有自觉地又抢在所有人之前按亮了按钮，她高高举着手，得意又骄傲的说：“灼灼又抢到啦！”说完，见容翊没有动静，灼灼又催促，“爸爸，快答题啊。” 容翊：“……” [灼宝，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听容哥在说什么？容哥不是停顿超过三秒导致答题权失效的，容哥是不会这道题，你再抢到答题权也没用啊。] [可恶，容哥的知识储备量对不起灼灼的手速！] 被自家小棉袄强送了答题权，而十秒转瞬即逝，容翊根本来不及思考，只好把脑子里冒出的想法说出来，“油炸洋蓟。” “滴——” 回答错误。 容翊：“……” PD：“答题权释放，抢夺开始！” 灼灼紧盯着按钮，又一次靠着谜一般的手速，抢到了答题权，“爸爸——” 容翊：“……” 容翊实在想不出来，只好挨个试错，“凉拌洋蓟。” “滴——” 回答错误。 不出意外，容翊一次又一次被小棉袄强送了答题权，直到他说出，“水煮洋蓟。” 等待三秒，“滴”声没有响起，意味着回答正确。容翊来不及喜悦，迅速调整心态，开始了对下一个蔬菜的生编硬造。 [羡慕容哥，考试的时候拥有灼宝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无限次答题机会！选择题我全对！] 刚开始没有进入状态的小伙伴们，在被灼灼的手速碾压数次之后，终于都觉醒了奋斗之魂，而灼灼全神贯注抢夺这么多次，反应速度和身体状态都下降不少。 此消彼长之下，答题权开始在另外四组之间流转。 看着别的叔叔们或流畅或吞吞吐吐的答题，灼灼握着小拳头许诺，“爸爸，我会给你抢过来的！” 容翊老怀甚慰，安慰灼灼，“宝宝我们不用这么卖力的争抢，无论谁赢了比赛，我们所有人都可以一起吃饭。而且你一直紧绷着神经，会很累的。” “不累，灼灼可以做到。”大概是刚开始时的制霸地位，让灼灼对后面的失利很不甘心。 “可是爸爸会心疼，爸爸不想看着灼灼这么累。”容翊的声音放低，开始装脆弱。 这一招百试百灵，但现在的灼灼已经被胜负欲占据了内心，她稚气地说：“那爸爸看屏幕，不要看我了。” 容翊：“啊？” 灼灼又说：“爸爸不要跟我说话了，好好看屏幕，看题，思考怎么答题。” 容翊：“……” [容翊，你也有今天！] [内卷之王终于别人卷了！] 容翊试图挣扎，向灼灼解释目前的状况，“灼宝，最后这三种蔬菜，爸爸都不认识，只能靠运气瞎蒙。” “灼灼给爸爸运气。” [灼宝好帅，但你的运气真的不咋滴哈哈哈。] 容翊放弃了劝说灼灼摆烂，他换了个话术，“灼灼，你现在速度变慢，是因为手腕太累了。爸爸给你揉揉，就会很快恢复。劳逸结合才是最佳的生活方式。” “可是，只有最后两个菜了。” 灼灼有些意动又有些焦虑迟疑，就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赵少初蒙对了一道菜。 “现在爸爸答对八道，华容叔叔答对三道，多多爸爸答对两道，糯米爸爸答对一道，航航爸爸是零。就算剩下的两道菜都被华容叔叔答对了，这一局也是我们赢。” 灼灼惊喜，“是这样的吗？” “是呀。这场比赛的输赢，不是看谁答出了最后几道，是看总数的。”容翊温柔地说：“所以我们不必再争了，我们应该养精蓄锐保存体力，为下一局作准备。” 灼灼惊讶，“还有下一局？” [哈哈哈，是熟悉*的听不懂规则的灼宝了。] 第85章 [容哥的变化真的很大,以前他简直是拼命三郎，我一边为他高产的优秀作品和步步高升而骄傲开心，一边担心哪天会看到他猝死的消息。] [现在容哥被制裁了,灼宝平时看着懒懒的，一认真起来也是卷得很,需要容哥绞尽脑汁劝她劳逸结合哈哈哈。] [劝灼宝,就是在劝他自己，希望有一天容哥也能躺平，享受生活。就算他的产出减少,但只要看到他健康幸福，我们作为粉丝就非常满足了。] [容翊可以说是娱乐圈的行业标杆了吧，这个圈子浮夸扭曲,只有有容翊这样的人引领着年轻人的三观和目标,才能镇住一些牛鬼蛇神。只要容翊一直成功,一直以正面形象面对世人，娱乐圈就是还有希望的。] [确实，现在很多新人都是容哥的粉丝,他们中的大部分没有太大的名气，但对待每一次工作都非常的认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正是他们塑造了一个个不起眼的小角色,那些被资本控制的电影电视剧,才没有被彻底毁掉。] [大家也不必这么悲观,容哥的公司就没有圈子里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所有的机会都是大家能凭实力获取的。虽然现在这个公司、这些人，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只占了很小一部分，但星火燎原，总有一天,能荡清所有的污浊阴暗！] [楼上说的对！] [希望努力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与此同时，知道还有下一局、且这一局已经胜券在握的灼灼，终于愿意让容翊给她揉揉手腕。即使如此，灼灼的战斗之魂依旧在熊熊燃烧，她靠在容翊怀里许诺，“爸爸，灼灼下一局也让你赢！” “嗯……其实输赢并不是那么的重要，我们可以在一场比赛中获得许多乐趣。”容翊缓缓说着自己以前从不相信并嗤之以鼻的话，“你每一次努力，不一定都能带来成功，但你肯定不会感到遗憾，日后也不会因此而内耗。” [好朴素的道理，我内耗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做好，光在那想想想！想了那么多，但一个也没做到，可不就焦躁焦虑吗。] [我以前也是，老是内耗自己，其实说到底还是太闲了。把脑子里的想法都落实，忙起来就没空内耗了。] [所以内耗的本质还是拖延症。] 灼灼听不懂内耗和遗憾，但她觉得这一刻的容翊需要倾诉，她愿意听爸爸说话。 听着听着，灼灼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她觉得容翊这番话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梦寐以求的，又觉得自己不喜欢这段话，她对这些话发自内心的抗拒，甚至感到恐慌。 灼灼不明所以，下意识在脑子里喊：“统统……” 9972的声音响起，[亲爱的宿主您好，9972暂时离线，如果您需要购买道具功法等，请在系统商城自助选购。如果您想要查阅原著剧情，请自行回忆。如果您想要咨询任务攻略，请您开动脑筋。以上，希望系统不在的日子里，您能快乐生活！] 灼灼满脑子问号，“统统，你去哪里了？你快点回来呀。” 9972自动回复：[请不要反复骚扰系统，请宿主独立做任务！] 灼灼又叫了好几次，得到的回复一次比一次暴躁，她最后也生气了，不愿意再搭理9972，专心听容翊说话。 不过经过9972的自动回复的摧残，灼灼已经忘记了刚才的负面情绪，又是一朵开朗快乐的花骨朵。 容翊：“……灼灼，等下不要再这么拼命了，我们制定一点小战术怎么样？” “什么是小战术啊？” “你看是这样的，图片上的蔬菜，有的爸爸认识，有的爸爸不认识。在轮到爸爸认识的蔬菜时，灼灼抢按钮，爸爸不认识的那些，灼灼就歇一歇，让别人抢。” “可是，灼灼不知道爸爸认识哪个，不认识哪个。” 容翊说：“爸爸答错的就是不认识的，不过灼灼不用分心听爸爸说话，到时候爸爸会直接拦着灼灼。” 见灼灼的小脸上还有些不情愿，容翊再次说：“这样灼灼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出手，就像是电视上一出手就能改变战局的大侠一样，是不是很酷？” 灼灼眼睛一亮，“灼灼要做大侠！” “好，爸爸就全靠灼灼女侠罩着了。” 姜华容又蒙对了两种蔬菜，第一局结束时以五分位居第二。灼灼看到结算，问了容翊上面写了什么，又问了“8”和“5”差多少后，立刻对容翊说：“爸爸，华容叔叔只差“3”就超过你了。” “灼灼女侠不必惊慌，三分看着少，其实很难得到的。”隐形top癌的容翊，如是说。 “可是，只要给华容叔叔一个‘3’，他就赢了！”灼灼如临大敌，加重语气加大声音强调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哈哈哈哈哈哈但凡灼宝有个幼儿园文凭，都不会说出这句话。] [我要把这段剪下来，等灼宝上学了就发私信给她看！] [灼宝的加减运算不是很好吗？说要给小伙伴轮滑鞋的时候，大家还记得不？] [或许是因为，那时候是五以内的计算。] [什么意思？8-5是十以内的计算，小孩儿会加减了之后，不是可以靠数十根手指算十以内的题目吗？怎么又有一个五以内的计算的限制？这是靠数什么？] [或许，是灼宝用一只手去数另一只手呢，一只手只有五根手指，所以她只会算五以内的哈哈哈。] [有的小孩儿十根手指不够了还会去数脚指，有的小孩儿只会数五根手指。] [哈哈哈小孩儿怎么这么好玩儿。] [我儿子四岁，老师用苹果教他3+4=7，他学得贼快，但是换成橘子就不会了。] 录制大厅里，因为灼灼的话，所有人又面临一波憋笑的痛苦。 容翊作为被灼灼紧盯着的人，已经凭借高超的演技练就了一张淡定面具，他温柔又耐心地和灼灼解释了这个三，不是数字“3”，而是“1+1+1”。并强调姜华容得到三分，只能和他们打平手。 灼灼在了解了姜华容反超的困难后，逐渐冷静下来，她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下一局，灼灼让爸爸多好几个三！” “好，爸爸也要努力，不能把灼灼辛苦争取过来的机会浪费掉。” 第二局比赛开始，这张图片上是十六种菌菇。灼灼迅速进入状态，随着PD的一声令下，“啪”的一下抢到了第一个答题权。容翊从容不迫地开始做答，直到被不认识又蒙错了的菌菇卡住。 “灼灼，不用抢……” “爸爸，抢到了！” 容翊：“……”我闺女真棒。 [哈哈哈哈就算战术再详细有什么用？灼宝一上头就全忘了！] [其实我觉得这样也行，灼宝就全神贯注抢答题权，不用想那些战术，直到状态下滑后直接就开始休息，这样也能在前期拿到不错的分数。而且小孩儿的大脑不足以让他们同时想那么多。] [其实我有点好奇，灼宝的手速怎么这么快啊？] [小孩儿都这样吧，他们干坏事的时候，手速比猫还快。] [我觉得是小孩儿胳膊短，大脑信号能更快的传递到手上，反应快。] [哈哈哈哈楼上夺笋。] 就这样，灼灼每局开场都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和碾压众人的手速，送给容翊无数次试错机会。有一局，容翊竟然靠着答题权和运气，硬是把十六道题都推了。 等五局结束，灼灼和容翊组以43分遥遥领先，第二名周华笙姜华容组22分位居第二，多多赵少初组是8分，糯米何田组是4分，航航向天组是3分。 听到PD宣布胜利属于灼宝和容哥，灼灼举着胳膊欢呼一声，问：“屁屁叔叔，游戏结束了吗？” “结束了，恭喜灼宝，你是第一名。” “太好了！爸爸，你可以吃饭了！” [灼宝小天使呜呜呜。] [经过一场全神贯注的比赛，灼宝竟然还记得、还能第一时间想起来容翊没吃饭，怎么这么可爱这么招人疼呢。] 容翊的心都快暖化了，他抱起灼灼，跟她贴贴脸，“我们一起吃，灼灼想吃什么？我们来点单。” “可以吗？”灼灼有些迟疑地看向节目组，显然一天下来，节目组在她心里已经变成她吃饭路上的拦路怪了。 容翊也看过去，煞有介事地说：“我个人觉得，节目组应该对第一名有除了资金以外的奖励。” 姜华容紧随其后，“我觉得，第二名也该有除了资金以外的奖励！” 赵少初何田向天也喊了起来，声称已经被节目组压迫了一天，现在他们要反抗，要起义。一番闹腾做足了节目效果，看得大家嘎嘎乐。 节目组顺势表示，因为现在是晚饭时间，所以奖励丰厚一些，除了按照排名发放的资金外，每组嘉宾都可以自由点单。但是，每一道菜，用到的食材都必须在自己答对的食材里。 这话一出，容翊和姜华容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剩下三人发出凄惨的嚎叫，“不——” [节目组这招也太损了哈哈哈哈！] 众所周知，食材的种类丰富，做饭是把一种或者多种食材组合在一起，配合调味品和烹饪手法，做出美味的食物。所以，重点不是食材种类的多寡，而是看否合适。 多多糯米航航三组，目前面临的情况就是这样。单看他们可选择的食材数量，8种、4种、3种，好像还能做几个菜，但问题是每组的可选食材根本不能放到一个锅里去。 西兰花炒草莓有人吃吗？ 榴莲豆腐听说过吗？ [多多还能生吃榴莲和草莓，再来一个清炒西兰花，糯米和航航怎么办？一个吃爆炒辣椒，一个吃凉拌金针菇？] [这时候就需要我们灼宝出马了，她天克节目组！] [总不能每次都要灼宝冲锋陷阵吧？其他人都是哑巴吗？] [没这么严重吧？是灼宝每次遇到事的反应都很可爱，大家很喜欢看。] 80种食材都被节目组摆了出来，灼灼容翊独占43种，浩浩荡荡地摆放在他们面前，就跟超市货物陈列架一样，十分的壮观。 灼灼像是发现了十个野生粮仓的小松鼠，兴奋地指着每一种食材，问容翊要怎么吃。容翊有问必答，答必详尽，还会说些有趣的小故事，逗得灼灼嘎嘎笑。两人之间，一派父慈女孝。 周华笙和姜华容之间的气氛就很淡，两人互不干扰。周华笙快速又高效地选好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姜华容则是个选择困难症，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在那纠结个没完没了。 根本没有纠结的余地的糯米看看他们自己的辣椒玉米黄米和黑米，又看了看憋着坏的节目组，对灼灼说：“灼灼，你喜欢吃玉米烙、黄米凉糕和黑米糕吗？可好吃了。” “灼灼喜欢！”灼灼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是好吃的，她就没有不喜欢吃的。 察觉到两组嘉宾即将要进行违规交易的节目组，立刻就要派PD发生阻止，就听糯米说：“灼灼，你之前请我们喝奶，那我请你吃这些，好不好？” 节目组：“……” 这个理由找得好，他们总不能在直播中阻止小朋友道谢。 “好哦，谢谢糯米姐姐。”灼灼接过玉米黄米和黑米，奶声奶气地说，“灼灼也请糯米姐姐吃东西。”她的小胖手在自家丰盛的食材上方举着晃来晃去，不知道要选哪个当作赠礼。 容翊在一旁提醒，“灼灼看，糯米家的菜椒也是辣椒的一种。爸爸刚才说过，辣椒的家常做法有哪些？” “辣椒炒鸡蛋，辣椒炒肉，擂椒皮蛋。”灼灼摇头晃脑，开心地拿着鸡蛋、五花肉、皮蛋给糯米，“给糯米姐姐吃！” 糯米感动得不行，“谢谢灼灼！” 何田更激动，直接大喊：“灼灼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PD：“等一下，灼宝，你不能送东西给糯米。” 灼灼疑惑地说：“灼灼没有送，灼灼给糯米姐姐吃。” 糯米：“对啊对啊，灼灼喜欢我的玉米黄米黑米，所以给我鸡蛋皮蛋五花肉当谢礼。是给，不是送。” PD：“行吧，接下来不能再……” “灼灼！” 两道叠在一起的高声呼唤打断了PD的话，向天和赵少初冲过来，表示他们也要感谢灼灼请他们儿子喝奶，一个送了榴莲草莓大青枣，一个送了金针菇和羊肚菌。 不仅送，他们还舌灿莲花地吹嘘这些东西多好吃多美味。 灼灼小手一挥，把东西都收下，又在容翊的指导下，小手一挥，回赠了等量的食材。这么一来一回，每组都有了足够的食材，节目组的谋划失败。 而节目组竟然没有阻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好给糯米何田一组搞特殊，他们只是有气无力地补充道：“只能交换这一次，之后不能以任何形式交换食物。” “知道啦。”这样忙碌的时刻，灼灼也没忘了周华笙，快乐地跟他分享，“花生哥哥，灼灼有好多好吃的，分给你一半！” 此时灼灼容翊组的食材已经高达50种，再扩张下去，都要集齐图鉴了。 “好，灼灼想要什么，都可以拿。” [谁能想到，开局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现在竟然逆袭成第一第二，而之前压在他们头顶的一二三都沦落到快没有东西可以吃的下场。果然，莫欺少年穷！] [哈哈哈，灼傲天在此！] [容傲天在此！] [姜傲天在此！] [周傲天在此！] [我怎么觉得节目组太好说话了，像是在憋着大招儿，现在是放松大家的警惕呢！] [总不能是让他们饿着肚子，自己用这些食材做饭吧？] [应该没这么反人类。] 每组最多点四个菜，众人把菜单报上去，经过节目组审核通过后，就送到后厨开始做。在等待期间，大家做游戏决定明天早上由哪一组早起为大家买早餐。 几个大人正要表演一番对这个任务的抗拒，就听见灼灼骄傲地说：“我爸爸起床早，他和太阳公公一起起床，跑步。” 糯米一听不服气了，“我爸爸起得更早，因为他晚上不睡觉！月亮不睡他不睡，他是熬夜小宝贝～” 大人们憋笑，何田觉得小棉袄漏风了。灼灼则是觉得自家爸爸被打败了，她赶紧给老父亲换个赛道，“我爸爸能看书看半天！一动不动哦。” “我爸爸玩手机能一天都不动！” “你说谎。”灼灼得意地说：“你爸爸肯定要去卫生间尿尿拉粑粑，肯定会动。” 糯米坚定地说：“我爸爸不去卫生间，我爸爸在沙发上，把尿和粑粑都吃掉！” 拍摄现场传来阵阵猪叫，是大家憋笑憋不住了。 何田冲过去把大放厥词的糯米捂着嘴抱走，灼灼追着大喊：“我爸爸也吃粑粑，每次吃一大碗呜呜呜呜！” 容翊把灼灼拎起来摁在怀里，好气又好笑地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小屁股，“爸爸真是谢谢你了。” 灼灼嘿嘿笑，“爸爸，不用谢，都是灼灼应该做的。”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现实版坑爹。] [两个小棉袄可真贴心啊。] [我全程盯着看，都不知道话题怎么变成了两个爸爸的吃粑粑比赛……呕，这是一条有味道的弹幕。] 未免小家伙们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几位家长催着PD赶紧开始游戏。 小游戏很简单，就是击鼓传花的变体。大人面对着围坐一圈，一个小朋友唱歌，一个小朋友绕着大人走路，三个小朋友干扰。在歌声停下时，走路的小朋友停在哪个大人后面，哪一组就负责买早餐。 灼灼也不知道听懂了规则没有，很积极地举手，“灼灼要唱歌，灼灼要转圈圈——” 然而无论是唱歌，还是抵抗干扰走路，灼灼都太小了做不到。最后大家决定，六岁的周华笙和航航，一个唱歌，一个绕圈走路，剩下三个小的就当捣蛋鬼。 灼灼本来还靠在容翊怀里有点不高兴，在看到节目组给捣蛋鬼发的气球锤子后，兴奋地抱着跑来跑去，高呼，“灼灼是捣蛋鬼！” [可爱死了。] [灼宝的快乐很有感染力，看见她就开心。] 游戏开始，周华笙站在桌子上，选了一首歌开始唱，航航在大人身后绕圈走路。 糯米紧盯着航航，每次在他接近何田的时候，她就冲过去试图干扰。多多内向害羞，抱着白菜狗造型的气球锤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而灼灼，吭哧吭哧地把一个小板凳拉到桌子边，撅着屁股爬了上去。 工作人员立刻上来护在桌边，不过大家都没叫停也没让灼灼下来，想看看她准备做什么。 [我敢打赌，灼灼又没听懂规则，只是想来找花生哥哥玩儿。] [我觉得灼灼这次听懂规则了，而且她是想从源头解决问题，只要歌声停了，航航就必须立马停下。灼灼个子小，阻止航航的行动很困难，但干扰弟弟让他的歌声断了还是很容易的。] 灼灼站在桌子上，抿着嘴坏笑着看周华笙，然后举起菜花气球锤子敲在周华笙头上，“花生哥哥，灼灼打败你了！” 周华笙下意识说：“嗯，灼灼打败我了，你想要我做什么？” 歌声停了下来，航航还在继续走，被向天狂笑着抱到何田身后，那是歌声停下的瞬间，航航在的位置。 容翊赵少初和姜华容则笑着喊PD，“快看，买早餐的天选之子出现了！” 何田直接躺地上耍赖，“这局不算，这几个小孩儿都没弄懂规则。你看这个，歌声停了还在往前走，唱歌的那个别人说话他就回，还有一个捣蛋鬼爬桌子找人玩儿去了！这局是演练，下一局才是正式开始！” 节目组看热闹不嫌事大，同意了何田的说法。于是各就各位，游戏正式开始。几个大人轮番叮嘱周华笙，不能和灼灼说话也不能陪她玩儿，一切等游戏结束了再说。 周华笙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开始唱歌。灼灼又拉着小板凳爬到桌子上，一脸“我又来了”的坏笑。周华笙和灼灼对视一秒，缓缓转身背对着她。 灼灼歪了歪头，又举起菜花气球锤子敲了周华笙的后背一下，大声宣布，“花生哥哥，灼灼又打败你了哦。”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周华笙的回答，灼灼自顾自地说：“现在这里是我的地盘，花生哥哥，你下去，我来唱歌！” 周华笙没忍住，说：“你不会唱。” “我会我会！两只老虎，跑快快！”灼灼居高临下，把桌子当成自己的舞台，唱得可开心。但被航航站在身边的赵少初开心不了，他学着何田的做法，要求这一局作废。 姜华容的狗鼻子闻到了饭香，立刻从搅浑水切换成护弟使者状态，说：“本来华笙就可以在任意时间停下，他只是恰巧在灼灼说话的时候想停了，怎么能说这不算数呢？” 赶紧以这一局的结果为准，他要吃饭，快饿疯了！ 向天：“就是就是，愿赌服输，快去定明天早上的闹钟去吧。” 容翊见灼灼对唱歌这个角色十分感兴趣，就说：“要不然把角色调换一下，灼灼唱歌，华笙当捣蛋鬼。” 周华笙说：“可以。” 灼灼欢欣雀跃，“好啊好啊。” 既然两个当事人和两个家长都没意见，节目组也没有意见。于是，第三局开始，唱歌的成了灼灼。 灼灼把自己仅会的四首儿歌唱得稀碎，一会儿一句这个，一会儿一句那个，听得众人满脸带笑。忽然，灼灼大声说：“爸爸，航航哥哥走到你后面了！” 众人：“……” 第86章 [灼宝实力坑爹。] [哈哈哈哈哈哈哈——] [求容哥的心理阴影面积,这就是你满足灼宝要求的福报哈哈哈。] 姜华容调侃容翊，“灼灼看着好像还没搞懂规则呢，这次要不然还作废吧？” 容翊：“……” 灼灼站在桌子上开心地问：“爸爸,是要再来一次吗？” 姜华容生怕容翊这个女儿奴答应灼灼，赶紧说：“灼灼,你爸爸还没吃饭呢,你闻到饭香了吗？厨师已经做好了我们的饭。”挑事儿的是他，先怂的也是他。 [好家伙，一句话说了三次饭,这是有多饿。] 玩上头的灼灼经由提醒，又想起来了老父亲的吃饭大事，立刻看向PD,严肃地说：“屁屁叔叔,游戏结束啦,是我爸爸输啦。我们现在能吃饭了吗？” 容翊：“……”罢了，小棉袄偶尔漏风而已，大部分时候还是非常暖的。 无人反对,节目组也认可了第三局的结果，于是明天早上买早餐的人是容翊和灼灼。不过现在他们终于能好好地大吃一顿,来犒劳忙碌了一天的自己。 诸位嘉宾依旧尽职尽责,在吃饭前说了几句俏皮话、羡慕嫉妒了一下别人丰富的饭菜,做足了综艺效果,这才坐下来开吃。 容翊给灼灼舀了一碗蔬菜粥，刚喂她喝了一口，就听到赵少初说：“麻烦给我们上两碗米饭，没米饭我吃不下去菜啊。” 服务员说：“不好意思先生，你们的菜单里没有米饭。” [米饭！节目组在这等着呢。] 菜单里没有米饭,而不是他们点的菜里没有米饭，这其中的差异立刻让被节目组摧残了一天的嘉宾们警惕起来，“没有米饭？饭店里怎么会没有米饭呢？” PD忍着幸灾乐祸说：“因为没有人点米饭，包括有大米的容哥和灼宝。” 容翊失笑，“我们努力了半天，想要吃到更好的菜，却忘了最基础的米饭。米饭不起眼，但是没了米饭，吃什么都差了味道。” “得不偿失啊，” 几人顺势发表了一番感悟和感慨，升华了一下主题。 下一秒，赵少初提出最初的基本诉求，“有没有人点了馒头？饼包子面条都可以，不吃主食怪怪的，就跟没吃饭一样。” 容翊：“我这边有粥，还有煎饺，可以分你一半。” 粥和煎饺都是给灼灼点的，平时还会有包子奶黄包小馒头油条什么的，但今天灼灼喝了一瓶半的奶，吃不了太多，容翊就没点，免得浪费。 面粉和大米都只有灼灼容翊组有，刚才交换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要换谷物类主食。 “煎饺也行，最起码有面。容哥灼宝，分给我两个吧。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赵少初自己能对付一顿，但多多不行。 灼灼从大家的话里意识到了米面的稀缺，她询问地看向容翊，得到容翊的同意后，稚气地说：“多多哥哥的爸爸，你都拿走吧。” “灼灼不吃吗？”赵少初很意外，容翊会点这个，就说明灼灼爱吃，但是她又毫不犹豫地全部分享出来。这孩子真的，让人怎么不喜欢！ 灼灼认真地说：“我要吃的，我再让爸爸买。” 闻言，赵少初正要推辞，就听容翊笑着对节目组说：“只规定了我们点单的种类，没有规定每种只能要一份吧？” 赵少初下意识力挺容翊，“对！没这规定！” 剩余几人瞬间反应过来，声援容翊，“是啊是啊，节目组不会又要打补丁吧？不会吧不会吧？” 节目组：“……” PD妥协说：“没有规定不允许，就是允许。” 于是无限续杯的煎饺被端了上来，灼灼给每个人都分了一份，自己还高兴的多吃了半碗粥。 吃过饭就是嘉宾们的私人时间，节目组准备的酒店就在隔壁，嘉宾们各自回房，跟直播间的网友们说再见，随后关闭了直播。 容翊坐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看着还精力无限地探索房间的灼灼，笑着说：“灼灼觉得今天过得怎么样？” “好玩儿。”灼灼跑过来靠在容翊腿上，摇头晃脑地说：“灼灼陪爸爸工作，灼灼开心。” 容翊笑了起来，又问：“那灼灼累不累？” “不累呀。”灼灼一副精神百倍，双眼两炯炯有神，还能再战三小时的样子。她观察着容翊的神色，软乎乎地说：“爸爸累了。爸爸去睡觉。” 灼灼抱着容翊的手，想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 容翊顺势站起来，弯腰揉了下灼灼的小脑袋，说：“爸爸先去洗澡，灼灼跟小张姐姐玩儿一会儿？” “好哦。” 容翊让张琦和郭雪重过来陪灼灼，自己去洗漱。热水冲刷在身上，洗去一身的疲惫，容翊回想着白天的综艺录制，是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经历，让他意识到除了拍戏之外生活中还有很多事可以去做。 在食材大作战环节，容翊劝灼灼不能太拼要劳逸结合的话是真心的，并且在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前面二十多年的拼命努力有了结果和意义。 他成为了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人士，白手起家的富一代，有能力给灼灼提供优渥的生活，让她不必去拼就能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灼灼即使什么都不学，也不会输在起跑线上，因为她的起跑线已经足够高。 看着灼灼在众人和镜头前自信大方的表现，容翊以往只要一停下脚步就会席卷身心的空虚和焦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愉悦的满足感，让他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暖洋洋的。 容翊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洗漱完，想要抱抱灼灼软软的小身子，听她开心地叫爸爸。 推开浴室门，容翊看到趴在桌子上画画的灼灼，他没出声，走过去看了一会儿，发现她画的是晚饭前大家做小游戏的画面。 当时灼灼站在桌子上唱歌，还违规地正对着众人，正好能看到大家的形态。她现在特意画下来，说明那时候高兴得很。 容翊没打扰灼灼，他让张琦和郭雪重回去休息，自己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在电脑上处理公司的事务或者筛选剧本，而是掏出手机给灼灼拍照。 左拍右拍，从头顶拍，从正面拍，从后面拍，各种运镜各种特写各种拍。拍到灼灼抬头看着他，抱怨地说：“爸爸，你挡着光啦。” “哦，好的，爸爸不站在这了，灼灼继续画。”容翊坐到离灼灼最近的沙发上，一边翻看手机相册，一边看灼灼画画，看着看着又开始录视频。觉得灼灼乱糟糟的头顶可爱，肉乎乎的小脸可爱，哪哪都可爱。 等到再次被灼灼嫌弃挡光了的时候，容翊看了眼时间，忽然就有点幽怨，小声说：“灼灼画画，已经有三十二分钟没有看爸爸一眼，灼灼不喜欢爸爸了吗？” 声音太小，全神贯注画画的灼灼没听见。 容翊幽幽叹了口气，看了灼灼一会儿，回到沙发上坐着。坐了一会儿，容翊慢慢躺了下去，就这么睡着了。 灼灼画完画，兴奋地想要跟容翊分享，看到他睡着后，她想了想，跑到房间里爬到床上把被子拖下来，一路拖到客厅，给容翊盖上。 然后灼灼爬到沙发上，往容翊身上一趴，侧着脸小小声说：“关灯。” 灯还是亮的，因为这家酒店里不是智能家居。 就在灼灼犹豫着是拉起被子盖住眼睛还是下去关灯时，脑海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灼灼找我的时候我竟然不在！] [啊啊啊我忘了改自动回复了！] [呜呜宝宝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嗨，宝宝，我回来啦。] 9972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怕灼灼不搭理它。 而灼灼早就忘了下午被自动回复惹得不愉快的事，她晃了晃小手，亲热地说：“统统你终于回来啦，灼灼好想你。”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又委屈上了，“你走了都不跟灼灼说。” 9972又感动又自责，呜呜嗷嗷一阵差点把自己搞坏了。 灼灼担忧地问，“统统，你是不是疯了呀？” [没有。谢谢宝宝关心。] 9972这才勉强冷静下来，向灼灼道歉，又保证以后离开的时候一定会跟灼灼报备，把灼灼哄得重新开心起来，像小喇叭一样跟它分享白天的事。 9972耐心听着，注意到灼灼和容翊的位置，在她说话的间隙说：[宝宝，你叫醒容翊爸爸，你们去床上睡吧，沙发上不舒服，明天会落枕。] “落枕是什么啊？” [头歪脖子疼。] 灼灼一听就觉得好严重，立刻趴在容翊耳边大声说：“爸爸，不要睡啦！” 容翊被震得一个激灵，人都懵了，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下一秒就被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拍到脖子上，灼灼奶呼呼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就像是小恶魔，“爸爸爸爸爸爸！” “爸爸醒了。”容翊*抓住灼灼的小手，眯着眼睁开，慢半拍反应过来，“灼灼画完了？” “画好啦。”灼灼指了指桌子上的画，说：“爸爸，你不要在这里睡，去床上睡，不要歪脖子。” 容翊坐起来，看到身上的被子，笑着说：“这是灼灼给爸爸盖的？谢谢灼灼。” “爸爸不用谢谢。”灼灼嘿嘿笑。 容翊先把画拿过来看，认真地夸奖了灼灼，然后才一手抱着灼灼，一手拿着被子回房。重新铺好床，容翊开始给灼灼刷牙洗脸洗澡。 一通操作下来，容翊睡意全无，灼灼反而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容翊无奈地点了点灼灼的鼻子，用气声说：“小猪。一秒断电的小猪。” 9972也没想到灼灼睡这么快，它还有一件大事没跟灼灼说呢，关于它下午的时候为什么会失联。它要邀功！ 第二天早上六点，容翊准时醒来，摁灭了刚响一下的闹钟。因为灼灼的给力操作，他们要早起去买早餐，不过灼灼昨天早上就没睡好，容翊不打算带着她。 看到容翊出门，准备过来叫他的工作人员惊讶，“容哥早上好。” “早上好。”容翊笑着说：“起这么早，你们辛苦了。” “容哥起得也早，昨晚没休息好吗？” “我习惯早起跑步，就算今天没有买早餐的任务，也会这个点起来。”容翊随和地说着，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卡片，上面是每个人的口味要求。 都不过分，基本只是一些忌口的东西。 见容翊就这么往外走，工作人员忍不住问：“容哥，不等灼宝了？” “灼灼不去，她起得早会一天没精神。”容翊晃了晃卡片，“就这些东西，我一个人也能拿得下。”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工作人员不好再提灼灼，转头看向PD，见PD点头，他就不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跟拍。 酒店房间里，可能是潜意识里知道这不是家里，灼灼在容翊走后就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完全忘了参加节目的事，张嘴就要哭。 9972赶紧出声说明情况，见灼灼还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它神神秘秘地说：[宝宝，想不想知道我昨天离开去干什么了？] “干什么呀？”灼灼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9972却卡壳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灼灼说。它昨天急匆匆离开，是因为发现容翊这个卷王要改变狂卷一生的想法了，这意味着灼灼的任务快要完成了。 一旦完成任务，宿主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以意外的形式登出世界。这个时间不确定，有的是几秒之内，有的是几天，一般没有超过一个月的。 想到前两个世界脱离后，灼灼在系统空间里难过担忧的模样，9972就脑子一热，头铁地冲回部门、冲到部长办公室，面对面为灼灼申请延迟登出或者长时间停留小世界。 当然了，申请没通过，9972还被部长一顿狠批。说它业务能力巨差，好不容易捡到一个天赋型选手就别瞎折腾了，赶紧把砸手里的小世界都刷一遍吧。 9972被骂得狗血淋头，数次想要像往常一样夺门而逃，但一想到灼灼它还是坚强地留了下来，并搬出未成年人保护法、新手宿主福利、优秀宿主奖励、特殊宿主扶持计划等条例，来为灼灼争取。 不仅如此，见部长无动于衷，9972还学着灼灼开始嗷嗷大哭，还青出于蓝地撒泼打滚儿，把部长惊得差点给9972来一套驱邪。最后，部长被9972缠的烦，给批了一个小特权，让它赶紧滚。 9972开心地说：[谢谢二舅！]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说是给灼灼的特权，但其实更像是为容翊量身定制的福利。因为除了容翊，除了这个世界，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第二个世界能用了。至于为什么，那就要说到这个小世界的特殊性了。 按照正常发展，这个从小说中脱胎而成的小世界，将在十年后迎来一位穿书者。穿书者会在娱乐圈里一个被潜规则逼死的美少年的身体中活过来，并顺势继续在娱乐圈发展。 如果他正常奋斗也就算了，偏偏这个穿书者有个随身系统，能给他提供原世界的一切文娱作品、表演能力、歌唱能力、演讲能力、美白丸、容貌优化等乱七八糟的道具和能力。 但更气人的是，穿书者有了这么多金手指，他也不好好演戏唱歌！他嫌累！他不想吃一点苦！ 穿书者利用系统的信息便利伪装成才华横溢但不得志的美少年，跟影后、视后、当红小花、豪门千金等谈恋爱，他还跟女助理女经纪人女同事女粉丝上床！他一个代表作都没有，天天上综艺捞钱！ 就算是上综艺，穿书者都要整幺蛾子，游戏不做、任务不做、走两步就喊累、被水杯砸下脚就掉眼泪。他娇娇柔柔地表示，他身体不好，只能坐着参加节目，当一个安静的花瓶。 可即便如此，在系统道具的影响下，穿书者的粉丝数量依旧每日飙增。几乎每个和穿书者接触的人都被他迷惑，认为他好可怜好美好可爱，好想保护他、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只有容翊不受影响，只有容翊的粉丝在全网追捧穿书者、越来越多的人被染上畸形三观时，冷静客观地批判穿书者和他那宛如疯狗一样的狂热粉丝。 容翊的粉丝虽然佛系，但面对诡异的穿书者时被激发了超强的战斗力，每个人都努力传播容翊的作品，希望能唤醒大众的审美、纠正大众扭曲的三观。 穿书者如日中天的气势被打破，越来越多的“粉丝”清醒并脱粉，并自发地加入到讨伐穿书者的队伍中，且取得的了明显成效。 形式一片大好，穿书者的数次挣扎和反扑都被击退，就在穿书者无计可施，马上就要被彻底击溃时，容翊死了。 猝死。 容翊一死，他对穿书者道具的驱散效果也无了，关于穿书者的舆论瞬间反转，他的不敬业、不专业、偷奸耍滑都有了一个理由：他要保重身体，要不然累到了像容翊那样猝死了怎么办。 不仅是穿书者，被搅和的乌烟瘴气的娱乐圈里，所有人都可以用这个理由来不做事、来投机取巧、来好吃懒做。 而且因为十年后的世界和平生活富足，大家都追求娱乐至上，娱乐圈的影响力超乎想象，最后导致普通人也受到了影响，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进行末日前的狂欢，荒诞得让人没眼看。 这个小世界的世界意识不仅没眼看，祂还快要被气炸了，祂无法接受自己变成这个鬼样子，宁愿拖着全世界一起毁灭。 所以，这个小世界之所以需要被拯救，不是演化出错了，是世界意识性格刚烈，要自我毁灭。 主系统经过分析，拯救这个小世界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改变容翊猝死的结局。 可以肯定的是，目前灼灼已经通过改变容翊自身想法的方式做到了这一点，她很快就要脱离这个世界了。 部长给灼灼的特权呢，就是在脱离小世界后，可以以梦境的形式，让容翊见证灼灼在下一个世界的经历。当然这些梦境，在醒来后就会被遗忘干净，但是梦中的心情是会保留的。 这样一来，即使容翊见不到灼灼，依旧会在潜意识里认为灼灼好好活着，从而不会因为生离死别影响自己的生活甚至一蹶不振。 这种跨世界的操作，结束合作的小世界一般是不会允许的，因为这就像是装修师傅完工后还留着钥匙、时不时来串门儿一样。 但这个小世界的世界意识对容翊太偏爱了，为了能让容翊保持更好的状态，祂肯定会允许。而且9972觉得，祂也会同意灼灼留下来。 不过宿主完成任务了就必须离开，这是部门的死规定，9972也没办法。 9972不太想跟灼灼说她很快会“意外去世”的事，正想说点其他的糊弄过去，忽然听到灼灼说：“是灼灼要死了吗？” [谁说的？！]9972吓了一跳，担忧地给灼灼来了个全身扫描，没有发现任何致命疾病和伤口。 灼灼的神情茫然，小声说：“没有人说，是灼灼自己这样想的，灼灼好像，要离开。” 她的表述不太清楚，但9972能听懂。这应该是灼灼每次离开都太难过了，所以即使封存了记忆，依旧会有隐约的印象。 9972沉默了一下，温柔地说：[灼灼是会离开，但不是死了，就像是你自己一个人出去旅游了一样。你会时不时给容翊爸爸发照片和视频，等你把全世界都玩儿一边，就可以回来和容翊爸爸见面了。] “不可以带爸爸一起吗？” [不可以，这趟路途，只能灼灼自己走。] “好吧，灼灼会走快点。” 灼灼没有了睡意，情绪低落地在床上趴着，9972怎么逗她都没用，一直到听见容翊回来的动静，她大声喊，“爸爸！爸爸！” 几乎是立刻，容翊的声音响起，“爸爸在呢，宝宝睡醒了？”紧接着是容翊跑起来的声音、刷门卡的声音、开门的声音。 灼灼站在床上，朝容翊张开手臂，“爸爸抱。” 容翊把跟拍导演关在门外，大跨步走过来抱住灼灼，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想爸爸了是不是？醒了没看见爸爸，有点害怕？对不起，爸爸应该让小张姐姐过来陪你。” “爸爸去哪里了呀？”灼灼仰头看着容翊，可委屈地问。 “爸爸出去买早餐了，灼灼还记得昨天晚上吃饭前的小游戏吗？我们输了，要买早餐。爸爸买了灼灼最喜欢的奶黄包，现在要吃吗？” 灼灼靠在容翊怀里，慢吞吞摇了摇头，软乎乎地说：“爸爸，灼灼要去旅游啦。” “对呀，参加这个节目就跟旅游一样，每一期都在不同的城市录制。” “不是这个，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灼灼自己去旅游，不带爸爸。”灼灼试图跟容翊说清楚。 容翊笑着说：“灼灼可以自己去很远的地方旅游，但要等长大之后，现在你太小了。” 不就是灼灼要周游世界不带老父亲吗？容翊能微笑面对！ 灼灼撅着嘴，还想再解释，但9972在她脑海里大喊大叫阻止了她。 灼灼还有点不高兴，容翊还以为是自己惹的，想哄着灼灼再睡一会儿。但灼灼现在怎么睡得着啊。容翊哄睡失败后就哄着灼灼洗漱完毕，带着她去叫嘉宾们起床。 这一招果然有效，灼灼在走廊里撒欢儿跑，特别积极的一个个摁门铃，不仅把大人喊了起来，还冲进屋里把小伙伴都叫起来了。 看着和灼灼一起撒欢儿的糯米，何田欣慰地说：“糯米有起床气，来之前我还发愁早上怎么叫她起床，多亏了有灼灼。” 今天的拍摄内容《美食之旅》的名字，第三个环节是发现美食，第四个环节是跟着大厨学习，最后是美食评选，谁做的菜得分最高，谁就获胜。 众人本以为，做饭最厉害的是容翊，但没想到姜华容是匹黑马，毫无预兆地就杀了出来，获得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九票高分。 在公布每道菜的制作者的时候，灼灼开心地跟容翊说：“爸爸，灼灼给你投票了。”她是唯一一个没有把票给姜华容的。 大家都很好奇为什么，灼灼说：“这个菜，灼灼喜欢吃。” 众人一开始只以为灼灼在表达对容翊做的这盘菜的喜欢，过了会儿才意识到，灼灼是喜欢这道菜，容翊是做给灼灼吃的。 [双向奔赴的亲情，好感动！] [通过这个节目真的重新认识姜姜了，谁能想到他私底下不打游戏爱做饭呢？长得招蜂引蝶，其实是居家型好男人。] [这么快第一期就结束了，好舍不得！] [下周还有！灼宝容哥、花生姜姜、糯米何田、航航向天、多多赵少初，我们下周见！] 9972以为，灼灼回家的路上会出车祸，但是她和容翊安全到了家。于是，无法确定的登出时间像是一把剑悬在头顶，让9972不由自主地设想灼灼的各种登出场景—— 在小区儿的时候会掉湖里、吃饭会被噎到、睡觉会掉床摔断脖子、被高空抛物砸死、触电、从楼梯上摔下来、遇到危险的持械歹徒或者私生饭、被绑架…… 但灼灼每天都很安全，身体也很健康，不存在什么潜伏期的疾病。 9972渐渐地意识到，这么长时间的登出缓冲，或许是世界意识给灼灼和容翊的宽待。于是，9972不再焦虑，它耐心地等着节点的到来。 等了一周又一周，在《美食之旅》最后一期拍摄结束那天晚上，9972觉得，时间到了。它警惕着四周，以便第一时间安慰灼灼，但是直到灼灼洗漱完躺在被窝里，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9972以为又是安全的一天，却忽然听到灼灼对容翊说：“爸爸，灼灼要去旅行了，爸爸在家好好的，等着灼灼给你发视频和照片。” 这句话，灼灼说了两次。第一次说，容翊没听懂，这一次说，容翊不想懂。 在这一刻，容翊敏锐地意识到什么，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他一边抖着手拿手机，一边轻轻地说：“灼灼不去好不好？等以后，爸爸陪你……” “不用叫医生，”灼灼缓缓闭上了眼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爸爸不怕，灼灼会回来的。” 第87章 纯白的系统空间内,灼灼一回过神儿就追着9972问什么时候可以给容翊发照片和视频。 9972说：[宝宝不急，等你到了下个世界，才能把生活片段以梦境的形式分享给容翊爸爸。] “那快点去下个世界嘛。”灼灼一想到容翊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心里就闷闷的难受，想要尽快让容翊知道自己还活着,想要容翊开心起来。 9972：[宝宝,你去下个世界需要封存有关容翊的记忆。]它照例解释了一番封存记忆的必要性，又说：[宝宝先不急，你不想知道你离开后容翊爸爸怎么样了吗？] “灼灼想的。”灼灼的声音轻轻的,眼眶中含着泪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像是被迫和母兽分离的幼崽。 9972心疼得不行,赶紧给灼灼投放了小世界画面。 因《美食之旅》一炮而红的灼灼在拍摄完节目后就没了消息,让一众无痛当妈的亲妈粉们思念不已。 灼灼没有自己的官方账号,粉丝们便涌到容翊的账号下询问，得知灼灼要开始上学了，成年之前不会再出现在大众视线中。 粉丝们虽然不舍但也能理解,祝福灼灼快乐顺遂，学业不忙的时候也可以分享照片开直播,但现实中认识的人就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了。 周华笙站在客厅里,像之前几次那样,冷静又强硬地说：“我要见灼灼。” “灼灼不在国内。”容翊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笑容温和，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被强制压抑的悲痛和平静的疯癫感，“我刚才和糯米的通话你也听到了，现在谁也见不到她。你走吧，别再来问了。” 周华笙没有动,容翊也不管他，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周华笙忽然说：“灼灼死了吗？” 话落那一刻，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周华笙无意识屏住呼吸，直到容翊轻轻笑了笑，“你这小孩儿，见不了面不代表就是死了，灼灼在另一个地方生活的很好。别再瞎说了，回你家去。” 容翊站起来看着周华笙，送客的意思很明显，但是周华笙像是埋在土里的木桩子一样杵在那不动。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外面忽然大步走进来一个人，他向容翊道歉，拉着周华笙就要走。 周华笙挣扎起来，像个真正的六岁小孩儿那样大声喊：“我不走！哥，是你说的，他半个月前送一个小孩儿火化了！灼灼死了，为什么会死？！” 姜华容脸色难看，混杂着愧疚难过同情和怜悯地看向面带微笑站在原地的容翊，“抱歉，你说灼灼出国了，我一开始只是想查出灼灼去了哪个国家……容哥，你节哀。我带华笙走，以后不会让他来打扰你。” “好，你们走吧。别再跟孩子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了，不吉利。灼灼很好，劳你们挂心。”容翊脸上的微笑像是一张面具，他指了下门，“再见。” “我不走！我要见灼灼！”周华笙反抗，被姜华容捂着嘴抱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容翊一个，明媚的秋日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把地板和家具都染成金黄，容翊却像是被定格成黑色，陷落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容翊毫无反应。他的身上仿佛有一个黑暗的外壳，隔绝了外界的所有信息。没过多久，庭院的大门被人打开，王语鹤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探头探脑的张琦和郭雪重。 王语鹤仿佛没发现容翊的异样，直接说：“后天《秋日》开机，你最晚明天晚上出发，机票已经订好了，小张和小郭跟你一起去。” 容翊温和地说：“我知道了，车票信息发我，小张小郭明天直接去机场就行。” 王语鹤坐在沙发上，很随意地说：“灼灼在国外上学，见你一面不容易，你好好演，让灼灼也能通过电影看到你的进步。” 张琦和郭雪重一下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如临大敌地盯着容翊，却见容翊笑意温柔，语气宠溺地抱怨，“她一个小屁孩儿懂什么演得好坏，她看到我拍的电影，只会质问我有没有累到、让我多睡觉。” “那你就多睡觉，保持身体健康。灼灼在国外读书，至少要十几年，全靠你给她撑腰呢。” 王语鹤的视线掠过容翊凹陷的脸颊和眼下的青黑，开玩笑道：“别灼灼在学校跟人打架了，你赶过去往灼灼身边一站，被人摁着一起打了。” 容翊笑了笑，无奈道：“我还没虚到这个程度吧？” “那可说不定，”王语鹤挑眉，“灼灼越来越大，你越来越老。十年后，你能保证你打得过十三岁的男孩儿？十五年后，你能赶走追求灼灼的臭小子？” 容翊的脸色严肃起来，已经想象到再过几年灼灼被同龄人追求的糟心画面，他说：“王姐，麻烦你给我报一个散打班。嗯，多报几个吧，我听说现在好多武术班都是花架子，不实用。” 不等王语鹤答应下来，容翊又说：“算了，我直接去拜访贾哥和李哥，请他们教我吧。” 这两个人都是武术世家出身，手上有真功夫，李哥还曾当过特种兵教官。 “你自己协调好时间就行。” 王语鹤起身告辞，张琦和郭雪重像是小尾巴一样跟着她。等出了庭院的大门，张琦忍不住了，忧心忡忡，“王姐，灼灼不是已经……你怎么这样跟容哥说话？这不是加重容哥的臆想吗？” 郭雪重附和，“是啊，万一容哥真的发展成精神病怎么办？” 王语鹤瞥了他们一眼，直到上了车才说：“你们容哥清醒着呢，谁都可能会成精神病就他不会。他知道灼灼不在了，但不想公布，只想营造出灼灼在国外上学的假象。” “为什么啊？” “可能是不想让大家忘记灼灼？”张琦更感性一点，猜测，“不是说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吗，被人遗忘是最彻底的死亡。容哥想要灼灼永远活在大家的心里，就像她一直都在一样。” 说到这，张琦哽咽起来，捂着脸说：“为什么会这样？我亲自送灼灼到家，她还跟我说小张姐姐再见，第二天就……”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张琦的哭声。王语鹤擦了下眼角，看了眼也在默默掉眼泪的郭雪重，把他赶到后座，自己上驾驶位开车。 夜幕降临，吃完营养餐又散步回来的容翊泡了澡，完成了今日的养生指标，准点上床睡觉。 自从灼灼离开后，容翊很少能入睡，经常失眠到天亮。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转变，今晚他很快就在意识朦胧中睡着了。 然后，容翊做了个梦。 他以上帝视角看到一个穿着短打的少年站在一处富丽堂皇的大宅前，声称自己叫晏不凡，拿出一枚凤形玉佩，要拜访白老爷。 等门童传报之后，少年被请了进去，只是一路都走的是偏门小道，仿佛少年见不得人一般。 少年沉浸在忐忑期待之中，并没有发现这点。见到白老爷后，他恭敬地行了个礼，自报身份后呈上了玉佩。 在白老爷拿到玉佩的瞬间，隔间冲出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女。少女轻蔑地打量着少年，趾高气昂地说：“来人，把这个叫花子赶出去！” 少年不喜少女的态度，但还是耐心解释，“这位小姐，在下并不是叫花子，是筇州晏家次子晏不凡，与榈州白家大小姐有婚约，今日特意带着信物凤纹玉佩来提亲。” “婚约？”少女好笑地重复了一遍，看向白老爷，娇声说：“爹爹，我怎么不知道我和一个叫花子有婚约？” 白老爷把玉佩收起来，慢条斯理地说：“两家确实曾有婚约，不过三年前晏行运被问斩，晏夫人不忍珠儿嫁过去受苦，就修书一封来解除婚约了。晏夫人说会让晏家次子亲自把凤纹玉佩归还，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年。” “是不是搞错了？就是我娘让我来提亲的。”少年都惊呆了，如果已经解除了婚约，他娘临终前为什么还让他一定要去榈州提亲。 “提亲？你不过是见白家富贵，一时起了贪念！”白老爷突然暴喝一声，“目光短浅！心思不堪！” “我没有！你胡说！” 白老爷就像是没看到少年惊愕愤怒的脸，又变脸似的，和蔼地说：“小后生，看在你家长辈的面上，只要你现在离开，不要再提婚约的事，我不追究你的罪过。” 少年倔强地说：“我要看我娘写的信。” 白老爷充耳不闻，“管家，送客。” 身强体壮的家丁进来，抓住少年的胳膊往外拖。 少年意识到根本就没有解除婚约的信，白家人就是想悔婚，他握紧拳头竭力反抗，青筋暴起，“可以解除婚约，把龙纹玉佩和凤纹玉佩还给我，这本来就是我家祖传的。” 少女不屑地说：“把玉佩给你，让你再想歪门邪道的主意娶本小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晏不凡你记住，本小姐才不会嫁给你这个破落户！” 白老爷轻飘飘地说：“晏家败落多年，怎么还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后生，别想钱想疯了。”他动了动手指，管家便指挥着家丁把人赶走。 少年打倒家丁，大声说：“你就是想要昧下玉佩！今天不把玉佩还给我，我就不走！” 白家大小姐气急败坏，尖声骂道：“怎么五个人都打不过一个，你们干什么吃的？快把他给我赶出去，脏死了！” 于是外面又冲进来十来个家丁，手里拿着棍棒武器，和手无寸铁的少年打作一团。 白老爷和白小姐都懒得看少年做困兽之斗，施施然走了。 第88章 少年最终双拳难敌四手,被家丁们抬着手脚从后门扔了出去。刚一落地，少年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还要往门里冲,被家丁们拦住又是一顿痛殴。 这次打得特别狠，少年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家丁们指着少年嘲笑,骂他低贱,扬言他来一次打一次。 少年是个倔强的性格，爬了几次终于爬起来，过程中还吐了两次血。他顶着猪头似的脸,冲着家丁和管家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家丁们大肆哄笑，管家呸了口口水,“不自量力,滚！” 少年像是一匹受伤的孤狼,一瘸一拐地走在小巷子里，挺直的脊背后是似火骄阳。 被迫以上帝视角旁观这一切的容翊不明所以，这剧情看着很像是他前几个月想尝试的新类型中的一种,是大男主成长剧。 据说被读者称为退婚流，男主开局被退婚后会奇遇不断,一路升级逆袭打脸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直到站在世界巅峰。 容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而且他的视角好像固定在了少年身上,只能随着少年移动。怀着沉浸式体验角色的想法，容翊没有想办法醒来，而是继续看了下去。 少年想要去抓药，但一摸腰间，钱袋子不见了,他窘迫地问能不能赊账，被药童赶苍蝇似的赶了出来，还被大肆辱骂。 “穷叫花子还想买药？一条贱命配吃药吗？还赊账，你有钱还吗你就赊账！看见那条癞皮狗了吗，跟你一样是丑八怪，狗命硬着呢，天天被揍的半死不活就是不死，你也这样吧？唉？是不是越贱的人越扛揍啊？” 街上驻足观看的行人也哄笑起来，仿佛每个人都充满恶意地对着少年指指点点。 少年猩红的眼眸从众人丑恶的脸上一一扫过，和记住白家人一样记住他们。少年在心里下定决心，等他出人头地了，一定要让这些人都付出代价！ 少年沿着来时的路去找钱袋子，直到走到白家后门口也没找到，还被白家下人发现，追了一里地才甩开他们。此时的少年又累又饿，伤痕累累的身体急需休息，他无法入住客栈，就进了一处破庙。 破庙似乎是有人长时间居住，但少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倒在臭烘烘的稻草堆里就再也撑不住，如同昏迷般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少年是被打醒的，他还没睁眼就一个翻滚躲开下一个拳头，然后站起身，目光凌厉地看向对他拳脚相加的数人。 都是瘦骨嶙峋脏兮兮的模样，应该是榈州的乞丐，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岁，他们凶神恶煞地看着少年，脸上挂着残忍兴奋的笑意。就像是备受欺凌的底层狼，终于发现了一条试图加入族群的流浪狼。 领头的乞丐说破庙是他们的地盘，少年如果想在这里住，必须要认他当老大，以后乞讨得来的食物和钱要全部上交。现在，少年需要交投名状，从他们每个人□□钻过去。 少年自然是不肯，被乞丐们痛殴一顿又扒了衣服丢出破庙。 此时是仲夏，夜里不穿衣服也不会冻死人，但羞辱感却是铺天盖地的。少年不明白自己只是到榈州大半天，怎么就沦落到半夜光着身子在街头等死的下场。 他只是想完成母亲的遗愿，如果白家不愿意履行婚约可以直说，甚至可以在三年前就说，为什么要在今日羞辱他，人怎么可以这么恶！ 少年躺在地上，茫然地望着夜空，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遮挡月亮的乌云被风吹散，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静谧温柔又冷清无情。 不管美丑贫富贵贱，月光平等地照耀着每一个人。 这一刻少年如醍醐灌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众生平等，白老爷凭什么这么轻贱侮辱他？他现在就要去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少年濒死的身体仿佛灼烧了起来，所有的伤势都痊愈了一般，由内而外地充满了力量。他跃起来扯掉酒幡裹在身上，然后趁着夜色来到白府附近，探查一番后翻墙进去，根据建筑规格找到了白老爷的院子。 少年想要私下里逼白老爷交出龙凤玉佩，但此时院子里灯火通明，一群膘肥体壮的家丁守在院子里，身体紧绷神情警惕，像是在守护什么珍宝。 来得不是时候。 少年觉得情况不对，就没有现身而是悄悄爬到正房的屋顶，掀开一块瓦往里看。 白老爷愤怒焦急的话语正好传出来，“……还没找到办法吗？后天仙门就要开了，珠儿还没找到仙缘。错过这一次还不知要等多少年，这让我如何不急！” 少年动作一僵，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仙门仙缘？白老爷大半夜不睡觉在发癔症吗？ 紧接着就是管家的声音，“老爷，要不然明日去请教赵三公子？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寻得仙缘，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神通。” 白老爷迟疑了一瞬，断然拒*绝，“不可！赵家小儿竟敢肖想珠儿，他一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就算过了仙门也肯定难有什么成就。仙界的才俊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我的珠儿岂能委身给这样一个废物？” 仙缘还没找到，就已经想了这么远，房顶上的少年冷笑一声。就算白珠儿侥幸入了仙界，人家仙界有天之骄子，自然有天之骄女，哪轮得到她一个无钱无权无势的人。 白老爷自己踩低捧高，倒是幻想着别人来精准扶贫。 管家凑近白老爷，压低声音说：“那就只能让晏不凡来试试了。这是晏家祖传的玉佩，想必会跟晏家子孙有特殊感应。” “不行，万一晏不凡把珠儿的仙缘夺走了怎么办！” 管家阴狠地说：“我们做好准备，不告诉晏不凡实情，在玉佩出现异象后就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晏不凡没有防备，肯定躲不过。” “此法可行，你立刻去办！” 管家领命离开，白老爷在房间内洋洋自得，“晏行运啊晏行运，你到死都想不到吧？你们家祖传的玉佩是通过仙门的信物。老夫也是三年前偶然得知，否则早就在你死后上门退婚，岂会让晏不凡占据珠儿未婚夫的位置三年！” 晏不凡听完白老爷和管家的密谋，在房顶愤怒异常，但如今生气是没有用的，他很快冷静下来。 本来晏不凡只是想拿回玉佩后离开榈州，浪迹天涯。但现在玉佩竟然跟传说中的仙人有关，白家肯定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而且为了女儿的仙缘，就算被刀架到脖子上，估计白老爷也不会说出玉佩所在。 那就只能自己找了。 晏不凡找了一夜，没找到。 第二天白天为了躲避四处抓他的白家人，晏不凡一大早就出了城，以野果野菜果腹。但是又不能在荒郊野地里荒废一天，晏不凡抓了只野鸡，送给进城卖菜的老伯当报酬，请他带上他，谎称要去给妹妹抓药。 老伯看他虽然长得不错，但一双斗鸡眼、又是个瘸子，确实不太方便的样子，就同意了。 这时候城门口的守卫已经在严查出城的人，但进城的还是很松散。晏不凡顺利回到了城里，为了迷惑白家人、掩饰身份，他一直跟在老伯身边，让别人误以为他们是祖孙俩。 先帮老伯卖菜，又请老伯驾着牛车带着他去抓药，晏不凡全程不着痕迹地向人打听赵家的消息、以及最近城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晏不凡进了一家没去过的药铺，随便询问几句收药材的价格就出来了。他对老伯说已经抓好一副药，就又跟他出了城。 守卫重点检查的是独身一人的少年，晏不凡与人同行，还是个斗鸡眼瘸子，自然就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傍晚，他又以正常相貌踩着时间进了城。 晏不凡熟练地翻进白宅，小心翼翼地搜寻昨晚没找的地方。今晚的他的运气似乎极好，找的第一个房间就是书房，而书房的密室忘记关，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开着，吸引着人进去。 晏不凡惊喜，忽略掉心中的一丝异样，快步进了密室。就在踏进密室的瞬间，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密室门关上了。 密室门关得极快，根本不像是单纯的机关，更像是有人在外面用力推着门关上的。 晏不凡立刻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下一秒漆黑的甬道里亮起无数盏灯，灯排列在路两边，一直延伸到密室里，密室被照得明亮如昼。 一众壮汉簇拥着白老爷、白珠儿、管家站在密室里，充满煞气，随时都会冲上来把晏不凡绑了。 两拨人沉默地对峙着，白珠儿先沉不住气，讽刺道：“还敢再来？你不会真以为你能在守卫森严的白宅里来去自如吧？昨晚不抓你，只是为了布置好陷阱，让你今晚自投罗网！” 白老爷笑笑，他似乎心情很好，和蔼地说：“没想到贤侄对偷鸡摸狗的事这么擅长，那天晚上在屋顶的就是你吧？既然如此，贤侄应该知道了白家的秘密，未免受苦，贤侄还是配合点吧。” 这话说得好像他当时就知道屋顶有人，实际上，不过是白天发现有人在夜里闯入，全院搜索时才意识到那人还曾蹲守在正房屋顶上偷听。 回忆起当时的后怕和恼怒，白老爷脸上的和善消失，让家丁上前抓住晏不凡。 晏不凡愤怒异常，又懊悔自己如此大意，他正要殊死反抗，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他平日里力气就大，爆发起来更是大得离谱，怎么着也能拉几个垫背的。 但是拉着几个下人一起死有什么意思，罪魁祸首是白老爷，且仙缘就在眼前，为什么不搏一搏呢。 晏不凡和壮汉们打作一团，但就像是失去斗志一般很快被擒住，被结结实实地捆绑在一个十字形的木桩子上。 管家取出龙凤玉佩，一起放到晏不凡身上，玉佩没有任何反应。 在他还想尝试其他位置和摆放方式的时候，白珠儿不耐烦地说，“取血吧，就算这玉佩是祖传的，也不认识后辈的脸啊！” 白老爷也说：“马上就要天亮了，莫要浪费时间了。” 于是一个壮汉拿刀割开了晏不凡的手腕，顿时鲜血如注。另一个壮汉拿着大海碗在下面接血，仿佛晏不凡是被宰杀的猪羊。 本来管家想把玉佩放到大海碗中，白老爷为了谨慎起见，让白珠儿亲自拿着玉佩去放。白珠儿不愿意，嫌脏嫌臭。白老爷哄劝道：“万一这玉佩被激活后，只认持有之人为主怎么办？” 白珠儿没话说了，让所有人都散开，她自己伸长了胳膊，把玉佩往大海碗里放。在两枚玉佩同时接触到鲜血的瞬间，就亮起了莹润的光芒。 白光包裹着龙凤玉佩，上面的龙凤雕纹仿佛活了过来，下一秒就要冲天而起。如此异象，这玉佩定不是凡间之物。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惊喜的表情，白珠儿更是往前一步，迫不及待地想把玉佩的所有部分都浸润在鲜血里。 因为玉佩的异象太过惊奇，大家的眼睛都黏在上面了，没有一个人注意晏不凡，包括负责在此时将他灭口的两个壮汉。 被结结实实绑在柱子上的晏不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怒吼一声将柱子从地里拔了出来，随后猛地向白珠儿撞了过去！ “啊！” 白珠儿被吓了一跳，立刻蹦开了。她的动作幅度太大，玉佩撞到了大海碗的边缘，大海碗立刻倾斜了。 “拦住他！快拦住他！”白老爷一边大吼，一边冲向大海碗，想要扶稳，却被咔咔乱杀的晏不凡撞开，眼睁睁地看着血洒了一地。 晏不凡冲势不减，把花容失色不知该往哪里躲的白珠儿也撞倒。两枚玉佩从白珠儿手中飞出，被晏不凡眼疾手快地抓住。 抓住后，晏不凡才发现两枚玉佩接触到鲜血的部分已经开始融合。 晏不凡来不及多想，握着玉佩一拳砸在墙壁上，顿时整个手背鲜血淋漓。他又砸了一拳，随着咔嚓骨头裂开的声音，鲜血顺着指缝流入掌心，把两枚玉佩全部染湿。 霎时，玉佩光芒大作，从晏不凡手中挣脱飞向空中。刺眼的白光像一片云朵悬浮在半空，不断地变换形状，最终定形成了一把长剑。 “神仙法器……”白老爷和白珠儿贪婪地望着长剑，指挥着管家和壮汉搭梯子，助他们把剑拿到手。 晏不凡被绑在木桩子上，行动不便，眼睁睁看着白珠儿踩在人梯上，手几次从白光边缘划过，好似下一次就能成功拿到长剑。 就在这时，一名壮汉终于想起来杀掉晏不凡的任务了，他想要独吞功劳，就自己握着匕首向晏不凡冲来。晏不凡焦急地使出浑身力气想要挣脱绳索，却听到咔嚓一声，木桩子断了。 晏不凡：“……”什么绳这么结实。 反正总算胳膊能弯曲了，晏不凡没有逃跑躲避，而是迎面向壮汉冲了过去。在两人靠近后，晏不凡猛地一拳打在壮汉脸上，壮汉应声而倒。 晏不凡捡起匕首，费力地把绳子割断。恢复自由的瞬间，就像是猛虎出笼一样跃起，抓住白光中的长剑，稳稳落地。 那一刻，晏不凡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想了许多，比如先祖会不会用剑传递什么祖训或者修仙秘籍。 几乎是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晏不凡耳边响起了一个不似人声的“滴——”，不等他做出反应，一道欢快亲昵的稚嫩嗓音响彻密室—— “爹爹，灼灼来啦！” 第89章 这一声呼唤,石破天惊，不亚于走夜路撞鬼，密室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们全都看向声音的来源——晏不凡手中的长剑。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长剑又发生了变化，剑身逐渐缩短至一个令牌大小,令牌上坐着一个珠光宝气、金光闪闪的女娃娃。 女娃娃大概鸡蛋大小,吭哧吭哧地撅着屁股站起来，张开双臂跳到晏不凡的怀里。 晏不凡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托住，就感觉到手中的重量增加,女娃娃迅速变大，一直到人类三岁孩童的体型为止，要胳膊用力圈住才不会掉下去。 他看着这个粉雕玉琢、衣着饰品不凡的女娃娃,懵逼又不知所措。 难道是祖先寄居在玉佩中活到了现在？ 灼灼歪头看着晏不凡,觉得他憨呼呼的,她又叫了一声，“爹爹！” 这一声呼唤让所有人都回神儿了。 容翊激动异常，即使换了一身繁复的古装、留了一头长发、自带出场特效,他还是第一时间认出这是灼灼。这一刻，容翊忽然就想起来灼灼说会给他发视频发照片,现在的情况应该就是了。 根本没心思探究这是怎么回事,只要灼灼健康快乐,容翊就心满意足了。容翊还想看下去,但梦境波动，他的意识像是被踢开了又像是和某种存在断开了连接。 夜半，容翊惊醒，他在黑暗中坐起来，手按在胸口感受着激烈跳动的心脏。刚才他好像梦到了非常重要的事,但在醒来的瞬间，所有梦境记忆如流水般消失，只留如释重负和惊喜的心情。 自从灼灼走后，他再也没有过这样正面的情绪……意识到这一点，容翊心中疑惑。最近他想起灼灼就心如刀割闷痛不已，现在却满是喜悦和担忧，仿佛只是在牵挂着一个离家冒险的孩子。 不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转变，容翊现在就是根深蒂固地认为灼灼生活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这个认知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自欺欺人。 灼灼离开前的话回荡在耳边，而且她的出现和离去都比较诡异，容翊大胆猜测，灼灼或许是一只到处探险的贪玩儿小妖怪，在不同的地方挑选幸运儿，陪伴对方一段时间后又开始新的旅途。 只理论上来说，要他活得足够久，就可以等到下一次相遇。想通了这一点，容翊想要长命百岁的决心前所未有的坚定。 密室中，白老爷痴迷地看着灼灼，仿佛在看一座亟待挖掘的宝山，他喃喃道：“神仙送子……” 白老爷眼珠一转精光湛湛，不知打了什么主意，和蔼又严厉地说：“仙童，仙童！这个后生惯行偷鸡摸狗之事，撒谎成性又暴戾嗜杀，不是个好父亲。仙童跟着他，缺衣少食受苦受难还是其次，若是耳濡目染品德败坏，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啊，那怎么办呀？”灼灼伸着小脑袋，忧心忡忡地问。根本没意识到仙童指的是自己、“不是个好父亲”的人是指晏不凡，她还以为白老爷在声情并茂的讲故事呢。 白老爷以为灼灼上钩了，摸了摸胡须，气定神闲地说：“仙童，你不若入我家中。我膝下只有一女，这些年来在我的悉心教养之下，珠儿才貌双绝品行端正，想来仙童天资卓绝，长大后会更加出众。” 晏不凡：“呸！臭不要脸！白家净是些忘恩负义、攀龙附凤、好高骛远、贪婪恶毒之徒，进了白家才是会沾染满身罪孽！” 白老爷轻飘飘地说：“晏公子可还在为解除婚约的事记恨白家？自古婚事讲究门当户对、品行相合，晏家如今只剩你一人，你自己不奋发图强支撑门楣，反而想要从白家谋好处……” 他倒打一耙，还戏很足地拂袖怒斥：“你这等不思进取混吃等死之人，配不上老夫的女儿！” 晏不凡气得青筋绷起，他知道白老爷是故意激怒他，就是为了颠倒黑白占据道德制高点，从而以花言巧语把仙童从他手中骗走。他自知说不过老而为贼的白老爷，就想先带着仙童离开白家。 马上仙门就要开了，他才不要在这逞口舌之快！ 警惕地往甬道退了几步，晏不凡发现白老爷非但没有阻止，还笑呵呵地说：“天色已晚，仙童可要休息？晏不凡如今身无分文、衣不蔽体、露宿街头，如此穷困潦倒还要强行带走仙童，其心可诛！” 晏不凡怒极，但白老爷说得又是事实，就连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昨晚从白家顺走的。他忍不住去看灼灼，却见灼灼目光炯炯，探着脑袋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因为灼灼的动作幅度太大，晏不凡差点没抱住她，他心痛又难堪，觉得自己要被这个不知道是祖先还是器灵的女娃娃给抛弃了。 白老爷得意洋洋，“珠儿的房间最是可爱舒适，让她带你一起睡觉可好？若是睡不着，你们姐妹还可以说说话，培养感情。” 白珠儿刚从大变活人的冲击中回过神儿，就听到白老爷的一通话。前面还可以忍着，听到这就忍不住了，十分不满地说：“我不……”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她就被白老爷掐了一下胳膊，还被捂住嘴叫不出声来。白珠儿正要撒泼大闹，听到白老爷在她耳边小声的、重重强调两个字：“仙缘！” 如当头爆喝，白珠儿陡然明白过来，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热情地说：“妹妹，跟姐姐来吧，以后我们就一起生活了。” 话落，家丁们跟随着白珠儿的脚步，以包围之势渐渐逼近晏不凡。 对上他们贪婪狠戾的目光，灼灼有些害怕地往晏不凡怀里缩了缩，小声催促道：“爹爹，有坏人，快跑快跑呀！” 这依赖又亲近的态度，让晏不凡冰冷的心暖暖的，但是密室被锁着，晏不凡是想跑也跑不掉，只能一战。 如果刚才那把剑还在，晏不凡有七成把握能打赢。至于现在，晏不凡把没有任何特殊感应的令牌收起来，不抱希望地问看起来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女娃娃，“你有办法打败他们吗？” [啥？你说啥？你有种再说一遍！]一直安静旁观的9972大怒，在灼灼脑海里大喊大叫，恨不得冲出来梆梆给晏不凡两拳，[让一个三岁小孩儿帮你打架，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9972说：[宝宝，你就说你不会打架！] 灼灼眨眨眼，一脸无辜地摇摇头，她本来就不会打架嘛。 晏不凡有心理准备，不觉得失望，他小声嘱咐：“那你保护好自己，打起来我可能顾不上你。” 尊敬的女娃娃，他是真的有心无力，不是不想管她，千万不要因此对他印象不好而使他的机缘受损！ 灼灼软乎乎地说：“爹爹，怎么保护自己？” 晏不凡心中有不详的预感，“白光？” “爹爹，灼灼不会发光啦。” “……那你会什么？” 灼灼掰着手指头说起来，“灼灼会自己吃饭饭，会自己睡觉觉，洗手手，喝水……”说完了还很骄傲地看着晏不凡，等着他夸奖。 晏不凡神奇地领悟到了，艰难道：“……都是很实用的生活技能。” “嘿嘿。” “你还有其他方面的技能吗？什么都可以。” 灼灼思索了一会儿，没想出来，就在脑海里问9972，“统统，灼灼有什么用呀？” 刚才骂得很欢的9972沉默了，它能说灼灼目前的唯一作用就是给晏不凡上难度吗？想了想，9972说：[宝宝，你告诉爹爹：如果你连这点小场面都应付不了，还去什么仙界。] 灼灼一字不差地转述了一遍，甜甜的小奶音显得这句话都可爱了起来，高深莫测和故弄玄虚全无。 晏不凡强迫自己不被表象迷惑，靠着脑补让自己心中一凛。是啊，如果他连白家都对付不了，以后在仙界怎么立足？ 已经见识过人性丑恶和现实残酷的晏不凡，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仙界像话本子里描述的那样，人人都能住仙宫享用琼脂玉露，仙界的竞争必然要更激烈百倍。 晏不凡斗志昂扬，从衣服上撕下布条把灼灼绑在身上，免得一会儿打起来把她甩出去。 见两人终于嘀咕完了、晏不凡一副要开始打架的架势，因为担心惹仙童不悦而停在原地的白珠儿眼睛一亮，勉强说了句场面话，“妹妹，这个贱民保护不了你，我打败他你就跟我走。” 说完，白珠儿身后的家丁狞笑着向晏不凡冲了过去。 晏不凡正面迎敌，一对上就夺了一把大刀，随后悍不畏死似的一通乱杀，那夺命阎王的气势威慑着其余人不敢上前。 别人不上来，晏不凡就追过去，一刀一个，全都砍在脖子上，喷溅的鲜血快把他染成血人。他越杀越顺手，越杀越强，后面几个人的脑袋直接被砍掉。 这时，晏不凡胸前的灼灼软乎乎说话了，“爹爹，我想睁开眼睛。” 杀红眼的晏不凡过了会儿才哑声说：“不行。” “哦。”灼灼把脸贴在晏不凡胸口，用力蹭了蹭，她感觉脸上湿湿热热的，还有一股腥味儿，不知道溅上了什么东西。 耳边的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和劈砍身体的声音，太过杂乱，灼灼抓紧晏不凡的衣服，小声问9972，“爹爹会死吗？” 有时候，小孩儿的敏锐超乎想象。 9972安抚说：[不会的，你晏爹爹是某点的龙傲天男主，所有的挫折都打不倒他，而无法杀死他的，只会让他变得更强。并且，前天晚上他已经顿悟一次，引灵气入体修复了身上的伤势。] “那现在呢？”灼灼很担忧。 [现在优势在晏不凡，他已经算是摸到了修炼的门槛，跟凡人不是一个层次了。宝宝不用担心，很快你晏爹爹就能带你出去了。] “贤侄且慢！” 白老爷一声含着恐惧的求饶拉回了灼灼的注意力，她竖着耳朵听。白老爷说当年订下婚约时，除了信物，晏夫人还送了一些自己幼年的玩具给白珠儿，希望能用这些东西换他和白珠儿一命。 晏家三年前被抄家，钱财器物都没了，白家竟然留有晏夫人的遗物，算是意外之喜，晏不凡同意了白老爷的提议。 晏不凡把刀架在白珠儿的脖子上，让白老爷走在前面去打开密室。白珠儿腿软得走不了路，几次摔倒都差点砸到灼灼，晏不凡干脆敲晕了她拖着走。 白老爷心疼得不行，想要让晏不凡抱着人走，被踹了一脚后老实了。 晏夫人的遗物被堆放在一个偏僻的小库房里，早就被人遗忘了，更没有人保养，已经被蛇虫鼠蚁啃噬得不成样子。晏不凡快走几步看着这堆仿佛垃圾的玩具，开始翻找起来。 灼灼觉得这一刻的晏不凡很悲伤很脆弱，她张开双臂抱住他，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不难过。” 晏不凡没能挑出一个还能用的玩具，他垂着头跪在地上，轻声说：“我不难过，就是有点失望。”他想把这些东西收起来，给晏夫人立个衣冠冢，眼角瞥到一抹寒光，当即侧身躲避。 一道冷箭贴着晏不凡的额头擦过，他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三面房顶上蹲满了弓箭手。晏不凡下意识要去抓白老爷和白珠儿，不知何时藏在柱子后面的人冲出来把两人抢走。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羽箭射了过来，夹杂着白老爷气急败坏的吼声：“杀了他！杀了这个贱民！快去请大夫救救我的珠儿！” 晏不凡神情凝重，灼灼兴奋地拍手，大声说：“爹爹，下雨了下雨了！” 晏不凡：“……你闭上眼。” 灼灼不太情愿，但她能读懂空气，就像密室里那样，闭着眼缩在晏不凡怀里，用耳朵去听发生了什么事。 箭雨的杀伤力有限，躲在射不到的地方就可以了，但这些地方都埋伏着家丁。晏不凡照例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 外面的箭雨停了，就在晏不凡要冲出去的时候，屋顶上火光漫天，一支支火箭射了过来，即刻点燃了库房外泼的桐油，火势眨眼间窜了老高。 晏不凡本能地后退一步，环顾四周，发现整个库房都烧了起来。看着一人多高的火焰，晏不凡一手按住灼灼的小脑袋，一手挡住她的身体，一咬牙冲了出去。 衣服头发被点燃，晏不凡就地打滚儿，吓得等候在外面的众人惊呼着后退。火苗熄灭后，晏不凡一个箭步冲到白老爷面前，面容冷冽眼神凌厉，一刀砍掉了他的头。 脑袋在地上滚动，停在一双精美的绣花鞋前，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怒瞪着绣花鞋的主人。 “啊——！” 尖锐的叫声响彻云霄，刚刚苏醒的白珠儿吓得瘫倒在地，四处乱爬。 晏不凡单手执刀，像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魔神，把没了主心骨的家丁们吓得止不住后退、最终四散溃逃。把最后一个人吓走，晏不凡丢下刀赶紧把灼灼解下来，检查她有没有烧伤。 提溜着看了一通，发现灼灼除了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蹭了灰，跟个小脏猫似的，并没有受伤。 晏不凡头脑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刚才做了傻事，这女娃娃看着是个三岁小孩儿，实际不知道是什么呢，怎么也不会让自己伤到。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晏不凡就听到一声委屈巴巴的“爹爹”，灼灼张开双臂要他抱抱，可怜兮兮的说：“灼灼害怕。” 灼灼再心大，差点被火烧了也会害怕，要不然就是傻子了。 晏不凡沉默着抱住灼灼，任由她肉乎乎的小脸蛋子贴在他的脖颈处，然后有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领。晏不凡僵住，有些不知所措地说：“你别哭了。” “哇啊——！” 灼灼撑起上半身，张着嘴仰天大哭。 第90章 晏不凡直接被哭傻了,手忙脚乱地哄了一会儿后，他无师自通地拍着灼灼的后背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成功地让她渐渐止住了哭声。 怀里的小身子因为抽噎而轻轻颤抖,晏不凡也不敢问她是谁，她有什么用,就放缓呼吸、小心翼翼地等她自己好起来。 过了会儿,灼灼的呼吸平缓下来。晏不凡松了口气，担心跑走的人会去报官，就想先离开这里。 在离开之前,晏不凡看向跪伏在地上哭泣的白珠儿，用脚踢起一把刀握住，一步一步走过去。 白珠儿抬头看了一眼就吓得后仰着坐在地上,之前还嚣张跋扈的脸上满是恐惧,她想要逃又不敢逃,哭着求饶：“别杀我！晏、晏不凡，我愿意嫁给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晏不凡惊到了，她的态度怎么转变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能有两幅面孔！白珠儿误以为晏不凡不信,站起来往他身上扑去。 晏不凡又是一惊,蹬蹬蹬连退三步,避瘟神一样避开了。对上白珠儿惊惧又无错的脸，晏不凡硬邦邦地说：“我不杀女人。” 说完，晏不凡转身走了，脚步快得很，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灼灼好奇地看看白珠儿,又看看晏不凡，9972在她脑海里啧啧啧，[这要是某人，在白珠儿说完就把人抱起来酱酱酿酿了。] 然后一炮泯恩仇，后宫里又添一员。 “某人是谁啊？” [是我手里另一个小世界的主角，同为龙傲天，他跟晏不凡是两个极端。晏不凡的升级路是奇遇不断，他是艳遇不断。晏不凡封心锁爱，他风流成性。晏不凡是寡王，他是海王。] 这番话里的新鲜词太多，灼灼没听懂但不知道怎么问了，想了半天回到上一句，“什么是酱酱酿酿呀？” [呃……] 9972支支吾吾，因为这两个龙傲天的行事作风相差太大，它就没忍住感慨了一句，可不能带坏孩子啊。9972吭哧几声，拙劣地转移话题，[宝宝快看，晏不凡要带你去哪呢。] 灼灼趴在晏不凡肩膀上，看着他在夜色中熟练地穿行，直到停在一堵高墙前，她兴奋地说：“爹爹要带灼灼爬墙！” “小祖宗小声点，”晏不凡沿着墙走了几步，把灼灼放下来，指着一个墙洞说：“来，你从这里钻出去。” 乌云遮住了月亮，洞外面漆黑一片，像是张开大嘴等待吞人的怪物，灼灼有点害怕，靠在晏不凡腿上不愿意动。 9972又开始在灼灼脑海里大叫，[好你个晏不凡，竟然让灼灼钻狗洞！灼宝跟着我就没吃过苦，你也太不中用了！] 主要是前面的小世界，一进去就是任务目标功成名就、势力大成的时期，到晏不凡这里就变成了一切的起点，一想到灼灼可能要跟着晏不凡打怪升级吃苦几百年，9972就心痛。 同时，9972也有点奇怪，这个小世界怎么回事，明明以前它带宿主进来的时期，都是晏不凡神功大成的时候。 这时的小世界演化到了关键期，发现了不可修正的bug，于是被管理局注意到，强行接管并存档后分配到它们维护部门，再分配给系统来进行干预，也就是系统和绑定的宿主一起进入小世界做任务。 任务完成就意味着bug消失，管理局删档后会让小世界继续自由演化。任务失败，就只能一遍遍读档死磕。在这个过程中，宿主大概率会被扣光积分，导致无法使用道具而在小世界死亡。 而管理局存档的最早时间点，也只能是在发现这个小世界时。这就是为什么明知道某个角色有问题，也没办法在角色刚诞生时就开始攻略，只能在成长定型后试图改变他们了。 因为进入小世界节点的变化，9972很是慌了一会儿，以为小世界最强的晏不凡失控了。 后来见没什么事发生，9972还有些窃喜，觉得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只向上级报告了异常就心大地继续教灼灼认爹了，丝毫没有发现报告根本没发出去。 灼灼倒不是嫌弃这是个狗洞，她连狗洞是什么都没清晰的认知，她就是大晚上的想和晏不凡在一起不分开。但是这个墙洞很小，晏不凡能勉强通过，如果抱着灼灼就绝对不行。 见灼灼不动，晏不凡迟疑着问：“你不会走路吗？” “灼灼会走路，”她指着墙洞外面，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对未知黑暗的恐惧，想了想说：“爹爹不在外面。” 晏不凡松了口气，说：“我去外面等你。” 他后退两步，一个助跑蹬上墙，利落地翻到了外面，还没站稳就听到墙里面灼灼“啊”的一声哭开了。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刻晏不凡寒毛直竖，他以更快的速度翻到墙里面，蹲到灼灼身边小声问：“小祖宗你怎么又哭了？” 正在哄人的9972抓狂：[啊啊啊你还敢问！你把灼宝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个臭爹！] 灼灼扑到晏不凡怀里，抽抽噎噎地控诉，“爹爹不要灼灼了。” “没有不要你，我说了我在外面等你，你没听见吗？” 9972直接破防：[臭直男寡王，你什么态度！这是听没听见的问题吗？！这是会不会害怕的问题！是你大半夜把灼宝丢下了！你听见了吗！！！] “灼灼听见了，灼灼害怕。”灼灼还没缓过气儿，说话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 其实晏不凡就是单纯的疑惑，他现在还把灼灼当祖先的灵魂或者是玉佩的器灵，哪敢对她态度不好。 这会儿又一次听见灼灼说害怕，晏不凡终于真切地认知到了这个害怕，意识到灼灼为什么哭。他有些愧疚地把灼灼抱起来，笨拙地哄道：“我、抱歉，我抱着你一起走好吗？” 9972嫌弃：[声音太生硬了，差评！] 灼灼一点不嫌弃，抬起肉乎乎的小胳膊搂住晏不凡的脖子，软乎乎地说：“好哦。” 晏不凡看了眼墙，他能单手爬墙，但是担心会磕碰到灼灼，就跟灼灼打商量，“我背着你好吗？” “好哦。”*灼灼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背背？” “背着你翻墙，不会碰到你。” 说着，晏不凡已经助跑起来，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含着哭腔的“不要！”，他条件反射地刹住车，耐心地问：“小祖宗怎么了？” “不要爬墙，”晚上小孩儿脾气大，灼灼不开心地瞪了一眼墙，稚气地说：“灼灼不喜欢，这个墙，把爹爹变没啦。” 晏不凡努力理解灼灼的脑回路，想通了后，十分赞同地说：“我们换一堵墙。” 刚迈开一步，又听灼灼说：“不要啦。要钻洞洞。”她指着墙洞，明显有些兴奋，小脸上全是跃跃欲试。 晏不凡接受了小祖宗的善变，说：“这样我们就要分开钻了。” 这不是小孩儿该考虑的事，灼灼晃着晏不凡的脖子，软乎乎地说：“爹爹——” “……你能变小吗？”刚出现时，灼灼只有鸡蛋大小来着。 “可以！”灼灼缩着小胳膊和小脑袋，努力缩成一团，偷感很重地往上看晏不凡，“灼灼变小啦！” 晏不凡：“……” 晏不凡彻底放弃在灼灼身上发掘出任何不属于三岁人类小孩儿的技能，自己想办法。 办法就是，晏不凡背对着墙洞趴在地上，让灼灼和他头对着头趴下，然后他一点一点往后退，退一步让灼灼往前爬两下跟上，直到他们俩都穿过了墙洞。 因为晏不凡一直在灼灼的视线里，她一点也没有害怕，还沉浸在和晏不凡的互动中，根本没意识到他们换了个地方。 被晏不凡抱起来狂奔的时候，灼灼还奇怪为什么周围的环境变了，“爹爹，我们去哪呀？” “去找仙门，撞仙缘。” “哦——”灼灼没听懂，捂着肚子说：“爹爹，灼灼饿啦。” 现在大概是寅时末，他们跑出了白家的范围，能看到街道两旁的摊贩支着锅炉，热腾腾的白烟消失在半明半暗的夜幕中，各种早饭的香气扑鼻，勾着肚子里的馋虫。 晏不凡奔跑着，气息有些不稳地说：“小祖宗，忍一忍，我没钱。” “为什么没钱呀？” “因为我穷。” “为什么穷呀？” “因为钱袋子丢了。” “为什么钱袋子丢了呀？” “因为我不小心弄丢了。” 晏不凡机械地回答，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白家家丁衣裳的男人站都站不稳，手里抛着一只青色钱袋子，正大着舌头在和同伴吹嘘。 “得亏我跑得快，要不然也被那个破落户砍了。他娘的，打架再厉害有个屁用！钱袋子被老子顺了都不知道，没准儿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小兔崽子！” 晏不凡停下了脚步，眸光森冷地看过去。 醉汉毫无察觉，大力拍着同伴的肩膀，“走，哥再请你去醉春楼吃酒……钱花完了就去报官，把这兔崽子的脑袋砍了！” 灼灼顺着晏不凡的方向，伸着脖子看过去，她“噫”了一声猛地扭回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啪在晏不凡的眼睛上，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不要看，好丑好丑啊。” 晏不凡的嘴角上翘了一瞬，说：“我不是看人，是看我的钱袋子。” 灼灼也听到了醉汉的话，理解了一会儿，气呼呼地说：“那个坏蛋，拿走了爹爹的钱袋子，把爹爹变穷了！” “……对，他是小偷。” 晏不凡抱着灼灼尾随在两个醉汉身后，在他们拐进一个小巷子后，他快走几步靠近，一拳揍晕一个人。家丁醉汉听到动静，晃晃悠悠回头看，被迎面一个大拳包砸断了鼻梁骨，也晕了过去。 晏不凡蹲下来搜身，自然松开了捂住灼灼眼睛的手。灼灼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个醉汉，呱唧呱唧给晏不凡鼓掌，“爹爹好厉害！” 把醉汉的钱袋子也拿走，晏不凡起身匆匆离开。灼灼哼哼着不许晏不凡把钱袋子放在怀里，也不许挂在腰上，因为，“臭臭！臭臭！” 灼灼一手扯着晏不凡的长发，一手捏着鼻子，说话声音变得更奶更软，发脾气也跟撒娇似的，“不要不要不要，拿走拿走拿走，臭臭臭！爹爹啊——！” 晏不凡已经锻炼出来了，这种程度的闹人只会让他面不改色地买两屉包子。 他淡定的模样好像是和灼灼处在两个互不相通的空间里，让包子店老板频频打量他们，还拐歪抹角地试探他是不是人贩子。 “你觉得是吗？”晏不凡反问一句，拿起一个刚出锅的包子就要塞给灼灼，塞到一半又撤回来，掰开包子吹了两下，重新送到灼灼嘴边，“吃包子。” 差点又被这一来一回的投喂给整哭了的灼灼嗷呜一口咬在包子上，下一秒“啊”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晏不凡下意识想问怎么了，很快反应过来，把包子贴在自己脸颊上试了试，果然温度稍微有点高，他懊恼地说：“烫到嘴巴了是不是？店家，劳烦给我一碗凉水。” 老板“哎”了一声，麻利地舀了一碗水递过去。 晏不凡赶紧把碗送到灼灼嘴边，“含一口水……” 灼灼一头扎进碗里。 “咕噜咕噜……” 水面冒泡儿。 等了十几息，灼灼还没有从碗里抬起头，晏不凡仔细一看，她咧着嘴玩儿上了。一会儿吹泡泡一会儿含一口水吐出来，玩儿得可开心。 那一瞬间，晏不凡想拽着灼灼乱糟糟的头发把她拽起来，但他最终只是默默挪开了水碗，在灼灼的小脑袋追着碗探出去的时候，说：“包子还吃不吃？” “吃！吃包子！”灼灼顶着湿漉漉的小脸咧嘴笑，笑容里传递出的纯粹的快乐，让晏不凡焦躁不安的心都安定下来，他用袖子给灼灼擦干脸，把吹凉的包子递给她，“慢慢吃。” “好哦，啊呜！”灼灼捧着包子，低头埋进去咬了一口，呜啊呜啊嚼半天才咽下去，这时候晏不凡已经开始吃第二个包子了。 等晏不凡把剩下的包子吃完，灼灼手里的半个包子还有一层面皮。晏不凡把手上接的灼灼吃漏的包子馅倒在面皮上，包成一团，一股脑塞到灼灼嘴里。 晏不凡准备再买点包子和炊饼在找仙门的时候吃，就发现灼灼的咀嚼声停止了，他扭头，正好看到灼灼张着嘴，“呕……” “呕”了好几次，灼灼都翻白眼了也没呕出什么来。 晏不凡急得手忙脚乱，还是店家经验丰富，说：“后生，这女娃儿是嘴里塞太满、面皮又粘着上颚子了，快给她嘴里的东西抠出来，一会儿憋死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100 第91章 小孩儿,脆弱的无法想象。 晏不凡束手束脚地把灼灼嘴里的面团抠出来，又给她喂了几口水，在她傻愣愣缓神儿的时候,把她脏兮兮的小脸蛋子擦干净。 做完这些，晏不凡一声不吭地观察着灼灼,在她眼神恢复灵动的瞬间,他低声说：“抱歉，我不该把面团都塞你嘴里。”他拿着一个新包子，“你还吃吗？” 灼灼凑过去一口咬在包子上,停顿两秒后站直了，只在包子上留下两排小牙印。拍拍圆鼓鼓的小肚子，灼灼奶声奶气地说：“灼灼不能吃了,喝水喝饱饱了。” 那你还趴上去咬一口……晏不凡把沾了口水的包子包起来,说：“等你饿了再给你吃。” 又买了些耐放的锅盔饼,准备好三天的口粮，晏不凡抱着灼灼重新上路，走到城门口排队的时候,正好开城门。 灼灼趴在晏不凡肩膀上昏昏欲睡，忽然听到有人大喊着“抓拐子抓拐子！”,声音大到晏不凡辩解的话语完全被压了下去。她不高兴地哼哼了几声,小脸儿使劲在晏不凡肩颈处蹭,终于把自己蹭醒了,“爹爹。” 迷迷糊糊叫了一声，灼灼睁开眼看到好些人围着他们面色不善，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激动地指着晏不凡，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什么。 灼灼觉得这几个人面目可憎，扭过头不愿再看,她搂着晏不凡的脖子，声音软乎乎的，“爹爹。” 没睡好，困，想让爹爹哄哄。 这次，晏不凡没能领悟到灼灼的意思，但看着她娇娇的样子，他下意识抬手拍拍她的后背，低声说：“没事儿，继续睡吧。” 不等灼灼闭上眼睛，人群忽然分开一道口子，一队官兵冲了进来，举着刀指着晏不凡，领头的大声呵斥：“大胆贼人，竟然敢在榈州放肆！把手中女童放下，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看热闹的百姓都被驱散，那几个叫嚣得最厉害的乞儿还不忘大声强调：“官爷，这个人就是个乞丐，前天夜里还被我们从庙里赶出去。他怀里的小孩儿看着就是尊贵的大老爷家的孩子，肯定是被他拐走要卖掉的！” 晏不凡对官兵说：“她是我的家人，不是拐来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查。” 他一出声，灼灼立刻就明白这前前后后的大阵仗都是对着他们的，她受惊地睁大眼睛看着凶神恶煞的官兵，眼眶中氤氲出泪水，小嘴扁着，马上就要哭出来。 晏不凡把灼灼的小脑袋按在怀里，不让她看。 领头的官兵把这个动作视为挑衅，招呼一声就冲上来要抓捕晏不凡，根本不怕伤害到人质。 晏不凡眼中闪过戾气，脚步一错摆开架势，正要夺刀反抗，忽然有人高喝一声：“住手！” 官兵们纷纷停住动作扭头看去，看到一辆奢华的马车和周围趾高气昂的扈从后，领头的官兵立刻上前，点头哈腰地说：“赵三公子可是要出城？小的在抓一个拐子，这就给您让路。” 他一面卑微讨好地说着话，一面凶狠地瞪着眼给下属的官兵打手势，马车里却传来一道文文弱弱的声音：“且慢。” 随行在马车旁的小厮把车帘子掀开，又一个小厮跪在地上充当脚凳，一个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玉首饰的女子身姿婀娜地踩着脚凳下来，然后回转身，伸出纤纤玉手扶着一个月白色衣裳的男子下来。 车帘子放下来，车厢里好似有人影闪过，但没人再下来了。 男子一站稳就压抑着咳了两声，他看也不看领头的官兵，而是直直地看向晏不凡和灼灼，露出一个清风朗月般的笑容。 “我是赵家三子，路过此处听到喧闹，已着人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来这位小郎君怀中抱着的孩子，即使不是他的亲子，也是很熟悉亲近的关系，否则这孩子怎么会对他如此依赖？” 领头的官兵一听就知道不好，赵三要拿他作筏子结识这个少年人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赵三公子对他说：“你等可曾收到苦主报官？可曾核实那几名乞儿的状词真假？可曾仔细调查真相？可曾听取这位小郎君的辩词？” 领头的官兵心中寒凉，下意识想要狡辩，但想起关于赵三公子的传言，他还是老老实实认错，“都不曾。” “那就是听信几人的片面之词，冤枉了这位小郎君。”赵三公子语气淡淡地说：“我会着人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蒋大人，怎么处置你们，由蒋大人定夺。” 领头的官兵求赵三公子在蒋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只得到一个淡淡的笑容，于是讪讪地准备告退，又听赵三公子说：“既是冤枉了小郎君，还让小姑娘受到了惊吓，你们是否要向他们道歉？” 于是，官兵们又站得整整齐齐，朝着晏不凡拱手赔罪，晏不凡心安理得的受了。 道完歉，官兵们要撤，忽地想起什么，气势汹汹地扑向一处，老鹰捉小鸡似的把最开始叫着“抓拐子”的乞儿们给抓了。抓完，领头的官兵来向赵三公子请示，“小的们告退？” “诸位慢走。”赵三公子笑意温润。 官兵们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走了。 打发走官兵，赵三公子邀请晏不凡和灼灼上车，“在下观二位有缘，想要交个朋友，还请小郎君给我这个机会。” 晏不凡哂笑，赵三公子这架势，一看就是冲他来的，他就算不答应也不行。 上了车，晏不凡才发现车厢里还设了一只小屏风，将车厢分为内外两部分，他们在外面坐下。马车开始行驶，但车厢内案几上茶杯里的水连个波纹都没有。 赵三公子笑道：“四人太挤，我看小姑娘困了，让婢女带她去内室休息吧。” 话落，美貌女子就要来抱灼灼，晏不凡一个凌厉的眼神把人逼退，对赵三公子说：“不必。赵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尽可直说。” “小郎君真是不知怜香惜玉，”赵三公子一点不恼，摸了下婢女的脸以示安慰，悠悠地说：“我或许知道小郎君要去往何处，我们同路。” 陡然听到仙门的消息，晏不凡面不改色，他本就已经大致确定了仙门的地点，打算今天去试一试。 晏不凡稳，赵三公子也稳，他气定神闲地说：“就是不知道小郎君可有办法通过主人家的门槛。”他的视线落在灼灼身上，眼底有着隐藏很好的探究和掠夺欲。 晏不凡抬手挡住，也并不觉得意外。他孤身一身没什么值得觊觎的东西，除了昨晚抢回来的玉佩和意外得到的灼灼。就是不知道赵三公子是能看出来灼灼的特殊，还是有人将消息告知于他。 晏不凡沉声说：“不劳赵公子费心，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不想节外生枝。祖传之物找回不易，我也不欲转赠出售。” 白家死了那么多人，这时候说不定都有八百个人跑去报官了，但现在风平浪静，肯定是有人压了下来。如果有赵三公子的一份，现在该说出目的、恩威并济地让他配合了。 “小郎君多虑了，赵某行事虽然称不上光明磊落，但也不会夺人所爱。赵某邀小郎君同行，只是想有个同伴，毕竟前路茫茫未可知。” 晏不凡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内室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赵三公子让婢女进去查看，他自己拿起茶壶斟茶，指着小案几上的糕点瓜果，说：“小郎君和小姑娘行色匆匆，或许早饭没吃妥当，可要尝尝这些。” 说着，赵三公子一手拢着宽大的衣袖，一手捏起一块被灼灼盯了许久的绿豆糕，“甜甜的，你尝尝。”见灼灼摇头，他身体前倾着往灼灼嘴边送。 灼灼把脸埋在晏不凡怀里，闷闷的小奶音很坚决，“不要！你走开！” 赵三公子也不生气，施施然坐回去，还笑着逗灼灼：“真不吃？甜甜的松松软软的，入口即化，你不吃我和你的爹爹就吃完了。你真的不尝一口吗？你爹爹喂的也不吃？” 好似一个对孩子有极大耐心的爱心人士，心血来潮非要体验投喂孩子的快乐。 9972气得要炸，[什么狗屁赵三公子，尊重人不会吗？！耳朵聋了听不见拒绝吗？！晏不凡你个呆瓜，宝宝被欺负了你都看不出来！] 最终，小吃货灼灼还是被引诱了，她慢慢扭过头看了看碟子里的绿豆糕，又看晏不凡，软乎乎地说：“爹爹喂我。” 晏不凡拿起一块绿豆糕，自己咬了一口，等待片刻才喂给已经着急的灼灼。 赵三公子声音含笑，“慢点吃，别噎着。这有杨梅饮子，没放太多糖，酸酸甜甜的，你尝尝。”他把杯子往前送，灼灼立刻扭头，用后脑勺对着他，“不要不要！” 晏不凡观察着发现，灼灼不是在闹脾气，而是有一点怕赵三公子。只是怕的程度不深，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又因为没大人耐心引导着询问，小孩儿没办法精准地表达出来这种微妙的情绪，就表现得像是耍性子一样。 但赵三公子似乎是觉得灼灼这样可爱，又靠近了一点，哄她：“喝一口吧，就喝一口……”如影随行的样子让晏不凡都不能抱着灼灼避开。 灼灼挥舞着小手打翻了杯子，杨梅饮子一半洒在案几上，一半泼在赵三公子脸上。 晏不凡立刻抱着灼灼站起身，做好随时跳车的准备。 赵三公子的脸色青白交加，最后又挂上苦笑，叹道：“看来赵某和小姑娘还不够亲近，等熟悉了就好了。小郎君莫怪，我进去换身衣裳。” 晏不凡挑眉，有点佩服他了，“请便。” 说实话，看着赵三公子为了讨好灼灼吃瘪，晏不凡心里有种隐秘的爽快——真想看看赵三公子得知灼灼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废物时的表情。 灼灼一点都没有自己闯祸了的自觉，不开心地跟晏不凡抱怨，“爹爹，灼灼不要他看灼灼，灼灼不喜欢他，不要跟他一起。” 于是，晏不凡就考虑着要不要强行带着灼灼离开，屏风那边传来赵三公子无奈的声音，“灼灼，你嘴里吃的绿豆糕可是我家厨子做的，这辆马车也是我的。” 灼灼愣了一下，探着身子把还剩四分之一的绿豆糕放在案几上，对晏不凡说：“灼灼不吃了。爹爹，不坐马车。” “不坐马车，难道灼灼要飞过去吗？”赵三公子打趣的话里含着试探。 灼灼听不出来，硬气地说：“不告诉你，你不要跟我说话。” 赵三公子没有立刻回嘴，屏风里面似乎有女子的声音和一些含糊的奇怪声音。 灼灼没注意到，她行动力很强，说什么就要做什么。指挥着晏不凡往外走，灼灼掀开车帘子往外看，看到驾车的马夫和三个大大圆圆的马屁股，还有跑得乱七八糟的马腿。 灼灼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马腿吸引了，瞪大眼睛惊奇地说：“爹爹，腿缠一起了。” 晏不凡说：“马跑起来，从后面看都是这样。”也有的达官贵人为了让马跑起来好看，训练小马走路，这样的马无论走还是跑，都很优雅美观。 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周围，晏不凡发现马车两边随行的骑马侍卫不像是普通人，跟正统的武功高手也不太相同，或许赵家有跟仙界沾边的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 这些人把马车守护得严严实实，就算是跳车，还没落地就会被捞起来原模原样地送回到马车上。 马车行进的方向和晏不凡猜测的路线相同，他打消了中途逃走的想法，哄着灼灼回了车厢。一是免得灼灼打扰到马夫驾车，二是马屁股后面烟尘真的很大，迷眼睛。 屏风后传来急促的咳嗽声，以及几乎同时响起的两声呼唤。 “公子！” “三公子！” 晏不凡记性好，听出来一道声音属于美貌婢女，另一道，属于白珠儿。 晏不凡心中一紧，瞬间冲向屏风后面，一手抱灼灼，一手抓着赵三公子，又一脚把离得最近的白珠儿踢向马车门，然后从车窗撞了出去。 随行的侍卫打马冲向马车前，等听到动静控马折返回来的时候，晏不凡已经落地翻滚起身冲刺，带着两个人跑出十米远了。 “啊——！”这时候，吓懵了的婢女和白珠儿才发出尖叫。 “追！” 侍卫骑马追，扈从紧随其后，眼看着要追上，被像死狗一样半拖在地上的赵三公子又被扔沙袋一样扔了过来。 众人慌乱去接，不知道是乱中出错还是大家都想抢功劳导致谁也没抢到，赵三公子结结实实砸在地上，感觉脸都要砸平了。他又是咳嗽又是痛呼，半条命都没了的样子，“去、去追！” 第92章 小厮们推推搡搡地跑起来,远远地看到两位客卿已经从马上飞身而起朝着晏不凡掠去，他们的脚步更拖沓了，最后甚至站在原地,看着两位客卿施展神仙手段。 丢下赵三公子拖延时间，晏不凡抱着灼灼快速奔跑,这里已经是雷鸣山范围,他在逃跑的时候也不忘观察四周，以免错过仙门的线索。 忽然，晏不凡察觉到风声不对,几乎同时，趴在他肩膀上的灼灼紧张地说：“爹爹，有人飞过来了,飞得好快！” 晏不凡下意识护着灼灼的小脑袋,原地一个翻滚躲过了身后的攻击。轰然一声巨响,尘土飞扬，晏不凡回头一看，他原先所在的位置已经炸开一个半人深的大坑。 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路数,晏不凡心中升起浓浓的忌惮。他略显狼狈地站起来继续跑，但是被御空而行的二人猫捉耗子般戏弄。时不时攻击一下,看他疲于奔命的样子取乐。 没一会儿,晏不凡身上就多了好几个血洞,往外汩汩流血,衣服都湿透了。一人居高临下地说：“小子，把你手中的女娃娃交出来，我们可饶你一命。” 晏不凡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把灼灼抱得紧紧的，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跑。 灼灼被晏不凡的惨状吓呆了,无声地掉眼泪，看着他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爬起，她忽然哽咽着说：“爹爹扔掉灼灼。” 晏不凡只是把灼灼抱得更紧。 “爹爹扔掉灼灼！” 晏不凡把灼灼的小脑袋按在怀里，“不会扔掉你。” 灼灼嚎啕大哭，“爹爹扔掉灼灼！” 看着这父女情深的一幕，半空中一人皱眉：“难道器灵已经认主了？” 另一人说：“不可能，这小子还没正式修炼，没办法让器灵认主。” 第一个人神色贪婪，兴奋地说：“那这只器灵的灵智很高，孕育它的至少是地级宝物！如果能炼化成本命法宝，实力定能大增！” 第二人警告他，“这是献给宗门的贡品。” 第一个人很快冷静下来，他们会留在榈州，就是因为在修行一途上再无进益的可能。得了宝物和器灵也不一定能有多少好处，反而会得罪宗门被追杀，不值当。 为免节外生枝，第二人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蓄力出大招。在第一人的配合下，大招结结实实打在晏不凡的身上。 晏不凡应声而倒，吐出了比之前更多的血，拱着身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片刻后竟是连呼吸都没有了。 灼灼从晏不凡身下爬出来，哭唧唧地看着他的血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流出来把地面染红，“爹爹，爹爹，爹爹——” 可怜兮兮地呼唤着，灼灼坐在晏不凡脑袋旁边的地上，一边用小胖手去掰他的眼睛，一边嚎啕大哭：“爹爹看灼灼，爹爹和灼灼说话，爹爹——灼灼害怕。” 晏不凡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谨慎观望的两人大喜，“死了。这小子太能跑了，想必根骨不凡，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可惜命不好，遇到了我们。” 二人上前要抓灼灼，灼灼吓得往晏不凡怀里钻，张牙舞爪地虚张声势，“走开走开！坏蛋走开！” 如果是个死物，这二人自然能随意对待，但“器灵灼灼”明显是有喜怒哀乐会思考的。如果真惹恼了她，她在宗门里说他们几句坏话，他们就完了。 二人还指望着把“器灵灼灼”献上去换取好处，现下就哄着她说：“小娃娃，这人身无分文又毫无修为，如何能找到天材地宝蕴养你让你升级？而且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在修仙界保护你？” 他们自信满满地游说：“你跟着他，吃不好穿不好，被欺负了也没办法报仇。我们给你找到一个实力强劲的主人，让你过上不愁灵石和资源的好日子，没人敢欺负你，你还可以欺负别人。” 灼灼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要！坏蛋走开！” 见说不通，二人打算强行捕捉，蒲扇般的大掌朝着灼灼扇过去。 灼灼想要拖着晏不凡逃跑，但是有一股莫名的威压把她圈在方寸之地，没办法跑。她吓得趴在晏不凡的肩颈处，呜呜哭，“爹爹爹爹爹爹……” 好像喊爹爹能给她力量。 灼灼紧紧地抱着晏不凡的脖子，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抓就把她和晏不凡都抓了，她不要和晏不凡分开！ 下一秒，失重感传来，击打声和不可置信的惊呼声几乎不分先后的响起，灼灼一脸懵逼地睁开眼，看到晏不凡把一柄长剑从一个修士的身体里拔出来，目光冷冽地掷向第二个修士。 第二个修士从半空中掉下来，血喷溅得像天女散花似的。 两位客卿在眨眼间全部被杀，小厮们吓得抱头鼠窜，没一个敢往这边靠近。 灼灼脸上落了血，呆呆地叫了一声：“爹爹。” 晏不凡按了下灼灼的后脑勺，声音干哑，“不怕。” 他踉跄了一下，站稳后走过去把长剑拔出来，旋即猛地把剑插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强行催动令牌的消耗太大，晏不凡觉得血肉都好像被抽干了。 “爹爹！”灼灼担忧地看着晏不凡，急切地说：“爹爹受伤了，要休息，要吃药！” “无碍。”晏不凡的声音气息不稳，很没有说服力，但他缓了片刻，又有力气在两个死人身上一通翻找了，还找到了两个钱袋和一堆不知道用处的东西。 晏不凡撕下死人身上的布料，把这些东西都打包装起来，随后以剑为拄，一步一步往雷鸣山上爬去。 灼灼像个小话唠一样，念叨着让晏不凡吃药、吃饭、休息。 晏不凡低声解释，“不能下山去买药，会碰到赵三一行人。吃饭休息也没多大用，反而会浪费时间，被赵三他们追上来。” 如果这次他没能找到仙门去往修仙界，留在这边肯定会被赵家不死不休地追杀。 灼灼扁扁嘴，难过地说：“他们是坏蛋，好多人欺负爹爹一个，还要抢灼灼。” “有权势的人看上什么就要得到什么。”晏不凡语气淡淡地说，“想要不被欺负，想要公平，只能努力往上爬。等站在最顶峰，就没人敢抢你的东西，没人敢不公平地对待你。” “哦——”灼灼没听懂，依旧心情低落地说：“灼灼没用，不能保护爹爹。” 晏不凡缓缓说：“是我该保护你。” 如果灼灼确实是器灵或者是晏家祖先的魂灵，确实该保护主人和后辈，但灼灼的表现太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了，让晏不凡都以为她真的是自己的孩子。 短短几个时辰，晏不凡早已经不再想着怎么让灼灼发挥作用，他只想养着她，让她和普通小孩儿一样健康快乐地长大。 况且，灼灼喊他“爹爹”，虽然晏不凡一声也未曾应承过，但责任感已经在这一声声的呼唤中发展壮大并根深蒂固了。 灼灼很不高兴晏不凡的说法，气呼呼地强调，“灼灼要保护爹爹！” 晏不凡不跟灼灼争论，很快改口，“好，我们互相保护。” 灼灼如今在心里保护他，日后等他垂垂老矣，她就可以在行动上保护他了。 灼灼开心了，认真地说：“灼灼求统统，把死掉的爹爹，变成和灼灼一样的，做任务！” 忽然被cue的9972吓得差点程序错乱，颤巍巍地吓唬灼灼说：[宝宝，如果爹爹活着的时候知道了这些事，死后就不能被系统绑定做任务了。] 灼灼果然被吓到，在脑海里连连保证不说了，但转瞬她又信誓旦旦地安慰晏不凡，“爹爹不怕，不要怕死，有灼灼在！” 9972哀叹一声，不知道说这小机灵鬼什么了。凭着晏不凡的聪明才智，肯定能猜到她身上有问题了。想到这，9972干脆躺平摆烂，就让灼灼在这个世界玩儿吧，什么时候有危险了它直接带她走。 晏不凡没有探究灼灼的秘密，而是问：“刚才你怎么不离开？” 就算没办法逃跑，跟着那两个修士去找个所谓的主人被养着，也比跟着他吃苦强。 灼灼委屈巴巴地说：“爹爹趴在地上，不能跟灼灼一起离开。” 晏不凡一怔，明白灼灼误会了。他问的是“灼灼为什么不离开他”，灼灼理解成“为什么不离开这个地方”，而因为他不能动，所以她也留下了。 这一刻，晏不凡好像看到命运伸出一根线，把他和灼灼绑在一起了。 雷鸣山在三年前出现过夜晚天降金光的异象，当时榈州白家和赵家都派人进山搜寻，但七天七夜后金光消散，所有人都无功而返。 这是榈州百姓们所知道的版本，但自那以后，赵三公子得仙缘、为通过仙门作准备，白老爷则知道了白家人都不知道的玉佩的秘密，计划着夺取玉佩。 根据时间线推测，晏不凡怀疑他的父亲晏行运因罪下狱也是白老爷陷害的，只是他目前没*有证据。不过影响也不大，白老爷已经死了。 晏不凡在山中打转了至烈日当空，也没有发现什么和仙门有关的东西，他找了块岩石让灼灼坐在上面，自己捡干柴生火烧水把饼和包子热一热。 热完了，晏不凡咬一口尝尝，包子有点馊了不能吃，饼太干了灼灼肯定咬不动。他把饼掰碎了泡在开水里，一边慢慢喂灼灼吃，一边想着不能再这么无头苍蝇似的找下去。 雷鸣山看上去和别的山没什么区别，这么久了也没看到赵三公子引发的异象，或许仙门只能被触发的人看见。 晏不凡尝试过催动体内那股这两天出现的力量、或者用这股力量攻击山林，也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难道他没有仙缘？ 在窥见陌生世界的一丝神奇后，晏不凡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它的神秘面纱，怎么甘心就这么被拒之门外。他看向与凡尘格格不入的灼灼，有些好奇地问：“你有感应到哪里不一样吗？” 灼灼知道晏不凡在找东西，她努力想帮上忙，但这个问题太抽象了，不好理解。 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灼灼的小手指了指斑驳日影下的美丽草地，又指了指树荫下的草地，奶声奶气地说：“这两个地方不一样呢。” 晏不凡下意识要把这两个地方挖开，还没付出行动，就见灼灼又分别指了指岩石和土地、溪流和树木，“这也不一样呢。” 晏不凡：“……” 好的他懂了，是向阳的草地和背阴的不一样，岩石和土地不一样，溪流和树木不一样。 这世界上的每一个存在都是独一无二的，有形之物如花草树木动物和人类，无形之物如运气，不会有两个完全一样的，想要按图索骥只会适得其反。 在晏不凡想要借助赵三公子找到仙门时就已经输了，毕竟他要找的是他的机缘，不是赵三公子的。 这一刻，晏不凡忽然觉得耳目清明，柔和的风拂过脸颊，温暖而神奇的未知事物随着呼吸从毛孔进入身体，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疼痛和虚弱一扫而空。 晏不凡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体会这种奇妙的感觉，再睁开眼时，仿佛拨开了遮挡在眼前的云雾，千篇一律的山林清晰明朗了起来。他盯着一个方向片刻，垂首问灼灼有没有吃饱。 灼灼盯着晏不凡看，觉得他好像发生了变化，就没顾上回答。晏不凡学着灼灼之前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小肚子，说：“你不要动，等我一会儿。” 晏不凡仰头观察，很快就抱着一棵树爬了上去，像是灵活的猴子一样消失在茂密的枝叶中。 9972感慨：[不愧是龙傲天男主，听几句童言稚语也能顿悟，无师自通引气入体。] 下一秒，9972就像是坏掉了一样，噫噫呜呜的喊：[宝宝真厉害，龙傲天都要靠你点拨，你是小天才，太棒了宝宝！] 灼灼好奇地问：“爹爹变厉害了吗？” [晏爹爹会越来越厉害的。宝宝，以后遇到危险，你要先保护好自己。晏爹爹是男主是龙傲天，他遇到的所有挫折都是成长过程中必经的，能磨砺他又不会杀死他，你不用担心他。] 之前被两个修士追杀的时候，9972都要紧张死了，好想直接开保护罩让灼灼逃走。但这种剧情点它不能主动插手，也怕灼灼因为跟它对话而露出异样反应被怀疑，就只能干着急。 灼灼努力消化9972这番话，她疑惑地说：“龙傲天不会死？不死才是龙傲天？” 9972卡壳了，它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龙傲天能轻松得到一切，还是经历各种险境而活下来并获得巨大收益的人才能成为龙傲天，好像没人去关注过。 “龙傲天”已经成了一个定义一个光环，在这个光环之下，男主做出什么成就都是应该的，他这个人的努力痛苦坚持和想法都被忽视了。 但事实上，“龙傲天”的每一次绝地反击、每一次打脸逆袭、每一次升级变强，都是光环下这个人经历九死一生和潜心体悟思考得到的。 以晏不凡的视角看待他的一生，何尝不是霉运不断、鲜有安宁？ 想到这，9972甚至对隔壁的海王都有了宽容之心——他都那么苦了，男德稀碎又怎么了？想睡谁就睡谁吧！ 紧接着反应过来的9972打了个哆嗦，好像是亲自给自己喂了一坨屎。等回到系统空间，它就把海王那个小世界隐藏，免得灼灼选中了后在里面看海王撩妹。辣眼睛，宝宝学坏了怎么办！ 灼灼没等到9972说话，她自言自语地说：“爹爹不会死，灼灼也保护爹爹，把挫折打跑，不让爹爹有挫折，挫折不好。” 说完，山林中吹起微风，好似有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小脑袋。 灼灼疑惑地摸摸头，仰着脸看，没看到有什么东西。她晃了晃小脑袋，很快就忘了这回事。 晏不凡从树上下来，衣服里兜了好几颗鸟蛋，他笑着给灼灼看，“煮鸟蛋给你吃，要不要吃。” “吃！”灼灼开心地说，“啊呜啊呜，灼灼吃蛋蛋，一口一个！” 这些鸟蛋比鹌鹑蛋还小，灼灼一口气吃了五颗，吃得小肚子圆鼓鼓的，剩下的都进了晏不凡的肚子。 吃饱喝足，晏不凡把火堆熄灭，抱着灼灼往仙门的位置走去。 灼灼犯食困，小脑袋搁在晏不凡肩膀上昏昏欲睡，口水流出来浸湿了他的衣服。 晏不凡轻轻托着灼灼的下巴给她嘴合上，又擦掉她脸上的口水。看着她有些傻乎乎的样子，晏不凡心中有一股暖流。无论仙门是什么情况、那块令牌能带几人通过，他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家人。 大不了，就和灼灼留在这里，天地之大，总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第93章 爬至半山腰,晏不凡忽然脚步一顿，屏息凝神，双眸如电般往灌木丛和参天大树后看去,精准地在斑驳光影的干扰下发现了隐匿其中的人。 手腕翻转，长剑刺入草丛,一声惨叫响起,一个吐着血的侍卫摔出来砸倒在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 “小子尔敢？！” 粗壮的古树上传来一声怒吼，晏不凡抬头看到一人振臂而呼：“三公子说了,谁能杀了晏不凡，赏金千两！兄弟们，杀啊！” “杀啊！” 随着一声声呐喊,其余埋伏的人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一个个手执大刀,如同杀人不眨眼的悍匪。 他们全都高大威猛，往那一站就能把人吓哭。但在如今的晏不凡眼中也只是有一些拳脚功夫的普通人，和乌合之众无异。 晏不凡神色冷淡,只在灼灼被吵得哼哼时皱了皱眉，旋即他揉身而上,一人一剑如同索命阎罗一般,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无一活口。 这伙拦路虎,从出现到全灭,总共还没半刻钟的时间。 灼灼被打杀声吵醒，她趴在晏不凡的胳膊上，静静地看着满地尸体，忽然伸手碰了碰滴血的绿叶子，小声嘟囔,“爹爹杀人了。” 在白家看到晏不凡大杀特杀，灼灼还没多少感觉，但经历了被赵家的两位客卿追杀后，她对生命有了敬畏，隐约发现死亡和自己之前理解的不一样。 这会儿看到这么多死人，灼灼心里闷闷的，有点难受。 他们想把她和晏不凡变成死人，现在被晏不凡变成死人了。 晏不凡察觉到灼灼对死人有了视线回避，略一思考就知道之前的事还是对她有了影响。弱肉强食的残酷，过早地揭露在灼灼眼前，晏不凡有些怜惜，说：“我以后少在你面前杀人。” 也许是他天生冷血，在白家密室第一次杀人时，也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反而越杀越顺手。但是杀人太多，会给灼灼树立不正确的观念，这点要改改。 灼灼摇头，稚气地说：“爹爹杀坏人。” 晏不凡心中一暖，灼灼是在他杀到一半时醒过来的，根本不知道前因，但是她就这么笃定这些人都是坏人。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让晏不凡感动不已，他趁机说：“以后灼灼遇到坏人想要杀你，绝不能心软就放过对方，一定要杀了以绝后患。” “好哦。”灼灼应了下来，但那软乎乎可可爱爱的小模样，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左耳进右耳出了。但晏不凡还没再次强调给灼灼加深记忆，就被她认真叮嘱：“爹爹不要做坏事，不要变成坏人，会被杀掉！” “好。” “爹爹要记住哦。” “嗯，牢牢记住了。” 灼灼醒了不愿意再被抱着，想要下来走，但是山林中根本没有路，到处都是灌木藤蔓枝枝桠桠的，大人走在里面都很艰难，更何况小孩儿。 而且晏不凡很担心灼灼不小心摔倒了会掉下山，即使不掉下山，随便滚到哪个草窝里、沟洞里也很难找到。但是一直被抱着，身体舒展不开，确实很不舒服。 最终，晏不凡让灼灼骑在脖子上，严肃叮嘱，“抱紧我，不可以乱动，看到气根、藤蔓、枝桠什么的都要低头躲，不能让它们刮到脸和头发。记住了吗？” “记住啦。”灼灼抱着晏不凡的头，两条小短腿在他胸前乱踢，被他抓住后老实下来。她新奇地左看右看，还伸手去抓树叶子，忽然一只可凶的小鸟冲出来对着灼灼狂扇猛啄。 “啊爹爹！小鸟打我！”灼灼甩着手抱着头往晏不凡怀里躲，直接倒栽葱掉了下去。 晏不凡正要驱赶小鸟，见状赶紧接住灼灼，抱着她躲避小鸟的攻击。山林里情况复杂，晏不凡一手抱着灼灼，一手挥剑开路，被小鸟追得狼狈不堪。 还好小鸟在把他们驱逐出一定范围后就不再追赶，晏不凡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平复呼吸，看到灼灼委屈的小模样，解释说：“那根树枝上有鸟窝，小鸟以为你要偷蛋，所以才打你。” “灼灼没有偷蛋。”灼灼气鼓鼓地说。 “你在小鸟家门口拽树叶子，这个动作和距离都很危险，孵蛋时期的鸟很警惕很凶，它误会你了。” 晏不凡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语气和神情有多柔和，他温柔地哄她，“这次的冲突，你和小鸟都有责任，但是我们没办法和小鸟讲道理，它听不懂，我们只能自己注意一点，以后不要招惹育崽期的动物。” [对对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9972心有余悸，连声附和。 “好吧，爹爹。”灼灼像模像样地思考了一会儿，稚气地说：“因为灼灼太大只了，小鸟小小的，看到灼灼靠近会害怕。灼灼不是故意吓小鸟，小鸟也会害怕。灼灼要小心，不要吓到小小的小动物。” 晏不凡的心仿佛被灼灼泡在温水里戳了一下，觉得她怎么这么可爱善良，小孩子的天真无邪是世上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他一腔情绪无处抒发，只笨拙地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 灼灼抬头看着晏不凡，目光炯炯地说：“爹爹加油，变厉害！爹爹要做最厉害最大只的人，这样就不会害怕别人啦。” “嗯……好。”晏不凡突然被鞭策，反应过来后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家伙，可劲儿古灵精怪。 被小鸟追逐时，晏不凡也没有慌不择路，而是一直往山顶走，现在他们离目标更近了。不过，不知道仙门会开放多久，晏不凡也没有浪费时间休息，很快重新赶路。 灼灼像个立体玩偶帽子一样盖在晏不凡头上，四肢软绵绵的耷拉着仿佛没有骨头，只有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千篇一律的山林景色也看得津津有味。 看着看着，灼灼眨眨眼，软乎乎地说：“爹爹，这里走过了。” 她掰着手指头数，“一、二、三、四，走四遍了哦。” 灼灼左手捉住右手的大拇指，把剩余的四根手指伸过去展示给晏不凡看，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她歪了歪头，伸着脖子去看晏不凡的侧脸，“爹爹？” 她戳了戳晏不凡的脸，“爹爹！” 她趴在晏不凡耳朵上，“爹爹！！” 她抓晏不凡抿着的嘴，“爹爹！！！” 怎么叫都没反应，把灼灼吓住了。她扁扁嘴要哭，但忍住了没哭，而是挥舞着小手拍打晏不凡，试图叫醒他。 “啪啪啪啪……”晏不凡脸红了，脸肿了，但依旧只是机械地来回走，踩出了一片平地来。 一通折腾，灼灼终于确定，晏不凡听不到她说话、也感受不到她打他。但是除此之外，好像晏不凡也没死没残没流血，于是灼灼慌了一会儿又淡定下来了，开始玩儿他的头发。 时刻准备安抚灼灼的9972沉默了一下，还是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宝宝不怕，晏爹爹在接受仙门的考验呢。] 别看晏不凡现在是在原地打转，但在他的意识世界里，他正经历了一场严峻的考验。原著中的说法是，有缘之人在靠近仙门的时候，会经历一场幻境，幻境内容为这人的遗憾和执念。 如果能从幻境中出来，就获得了通过仙门的资格。如果出不来，就会被困在里面，直到肉身死亡。 毕竟修仙需要斩断尘缘，要是连俗世的遗憾和执念都无法堪破，也没必要去修仙界里滚一遭了。 灼灼好奇地东张西望，“谁在考验爹爹呢？” [仙门。] 灼灼一点不觉得一扇门会考验人有什么不对，她眼睛一亮，奶声奶气地说：“仙门，你考验灼灼吧，灼灼要跟爹爹一起！” 9972骄傲地说：[宝宝，你已经通过考验了。] 灼灼开朗心大，虽然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想要复活陪爸爸妈妈，但是9972的出现已经给她提供了办法，她也在努力达成目标，所以从来不会因此横生执念。 仙门的幻境对灼灼无效，她在里面打个转儿就出来了。 灼灼有些失望地“啊”了一声，软乎乎地说：“不能再进去了吗？仙门，你有点没用哦。” 话落，一阵狂风起，像是要把冒犯仙门的人给刮到山下去。但是在靠近灼灼时，狂风骤然变成了微风，只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儿，戳得她小脑袋微微后仰。 灼灼捂住脑门儿，瞪大了眼睛，“有东西打我。” 刚说完，又一阵风吹起，直接把灼灼从晏不凡脖子上卷走了。 灼灼凭风坐在半空中，惊奇极了，小嘴“哇哇哇”个不停。她吭哧吭哧爬起来，看看晏不凡又看看地上，忽然欢呼一声张开双臂奔跑起来。 “飞啦飞啦，灼灼会飞啦，呜～呜～” 跑了几步，又一阵风过来，把灼灼吹倒了，让她摔了一个屁股蹲儿。 摔得不疼，灼灼一点不害怕，还以为风是在和她玩儿，就开始咯咯笑着、顺着风向打滚儿，一边滚还一边数数，“一、二、三……九、一、二、三……九……一百！” 灼灼停住，晕乎乎地爬起来，叉着腰得意洋洋地宣布，“灼灼滚了一百下，灼灼最厉害！” 这一刻，风停住了，似乎是很无语。 9972心惊胆战地看着仙门意识和灼灼互动，生怕它一生气就撤了风力让灼灼摔下来。见状，9972还以为它要翻脸了，随时准备使用道具接住灼灼。 过了几秒，没得到回应，灼灼挠了挠脸，“唉？风风，你回家了吗？”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连名字都给人起好了。 一小缕风卷起一朵小花落在灼灼头上，无声地表示自己还在。 “风风给灼灼奖品，谢谢风风。”灼灼摸了摸头，没摸到东西，也不生气，而是哈哈笑着说：“风风，我们捉迷藏。灼灼先藏起来了，风风找灼灼。” 一阵微风轻轻推了下灼灼，似乎在说“快点藏”。灼灼“啊”了一声，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慌慌张张地开始找地方藏，还不忘强调，“风风捂住眼睛，不许偷看！” 9972:[……] 先不说仙门意识有没有眼睛，灼灼现在一整个都在风上，就算它闭上眼睛，也能清楚地知道她藏在哪。比用眼睛看，来得更快更准确呢。 不过仙门意识愿意陪灼灼玩儿，还送灼灼那么珍贵的礼物，是9972没想到的。在原著里，只能停留在凡间和修仙界交界处的仙门意识，脾气很是暴躁，还非常小心眼儿。 但是下一秒，9972又觉得很合理，毕竟谁能拒绝灼灼呢，它的宿主宝宝是最棒的！ 而且晏不凡在沉浸式考验，主考官则帮他带崽，想想就爽。真不愧是爽文衍生出的小世界，怎么变都不忘初心。 灼灼来这个世界一天了，基本都是被晏不凡抱着，根本没机会玩儿，早就憋坏了。这会儿有了陪玩，灼灼就跟从圈里出来撒欢儿了一样，玩儿疯了，一直咧着嘴嘎嘎乐。 玩儿累了，灼灼往风上一躺，豪放地摊开四肢，软乎乎地说：“风风，灼灼渴了，要喝水。” 一点都不见外，使唤得理直气壮。 片刻后，一阵风裹着水过来，停留在灼灼上空。灼灼眨眨眼，张开嘴。水变成细流，缓缓流进灼灼嘴里。 速度控制得刚刚好，不会呛着她。 9972:[……] 修仙界都这样带娃儿吗？长见识了。 灼灼也被这“全自动饮水机”震惊到了，在她眼里，这个比脚下的风平台还要神奇，她边喝边伸手试图去抓水。细流躲不过来，被灼灼糟蹋得乱七八糟，最后把衣服袖子都弄湿了。 灼灼根本没在意，嘎嘎笑着蹦蹦跳跳，嘴里奶乎乎地喊着，“风风，风风，变水，变水！”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对灼灼百依百顺的“风风”都没有再卷了水过来，她小脸疑惑，“风风？” 就在这时，风卷着一方帕子过来了。 灼灼伸手去抓，风却卷着帕子绕过灼灼的手，停在湿袖子处开始擦。 灼灼看明白了，小手一挥，大大咧咧地说：“不用擦，一会儿就干了，风吹干了。” 帕子停下了，下一秒没有支撑地往下掉，灼灼趴下去想捞起来没捞着，下一秒就感觉一股持续的强风往湿衣服上呼呼呼地吹。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山中凉爽，再有凉风对着湿衣服猛吹，很快灼灼就觉得冷了。她捂着袖子，稚气地说：“风风停下，不能用凉风吹，要吹热风，暖呼呼的。” 9972；[……] 这就有点难为“风风”了，毕竟仙门意识是天地灵宝，它不像人鬼妖魔那些种族一样，一个人可以有好几种灵根，仙门意识只能有一个属性。 很明显，陪玩儿这位，是风属性的，它没办法加热。 第94章 这样想着,9972就眼睁睁看着灼灼露出笑脸，奶声奶气地说：“哇——风风，你好厉害,风暖呼呼了。” 9972第一反应是这仙门意识也太好脾气了，好到它怀疑是不是冒充的,紧接着9972就:[……] 啥？暖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仙门意识不可能吹出暖风！吹出暖风的绝对不是仙门意识！ 那么问题来了,任劳任怨、千依百顺地陪灼灼玩儿了这么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9972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惊恐地去扫描灼灼周围的风。下一秒，一股恐怖的威压笼罩着9972，把它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彻,而它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大世界的小玩具。’不知名的存在不可捉摸地评价了一句,似乎是失去了兴趣一样把9972丢掉,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9972像是被蹂躏过的破布娃娃一样瘫在灼灼的识海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汪”的一声哭出来，[爸爸妈妈！大姨二舅三姨！大伯二姑三姑四叔小姑！堂哥堂姐表哥表姐！你们快来啊！小九被欺负了！哇啊！！] 哞哞汪汪的哭了老半天,9972才想起来往上报告小世界的异常，然后就发现所有的模块都打不开了、和大世界的通讯频道也断开了、就连紧急逃生按钮都成了灰色！ 简而言之,9972和主世界失联了,它和灼灼被困死在这个小世界了！ 9972吓得要死机了,它哭唧唧地喊灼灼：[宝宝……] 灼灼没反应,9972又嗷了几嗓子才意识到它和灼灼之间的交流通道也断了。说断了不合适，确切来说，是9972被一个强劲的结界包裹住了，任何信息都无法传递出去。 它被孤立了，物理意义上的。 9972:[……] 9972:[哇啊——！] 太可怕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厉害！ 灼灼和“风风”玩儿得开心死了，根本没注意到9972两个时辰没说话，毕竟它有时候会一天都不说话。 日暮西山，林中的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灼灼玩儿累了，趴在风平台上昏昏欲睡，但每次要睡着时都会惊醒，然后就望着晏不凡发呆。 看着看着，灼灼眼中蓄满了泪水，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 轻柔地拂过灼灼的脸颊、想让她快点入睡的风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解和无措。片刻后，风卷起灼灼的泪水，把她的小脸蛋子擦得干干净净。 一道空渺温柔的声音响起，“灼灼，为什么哭？” 9972“啊啊啊”大叫，这个声音就是吓它的声音！藏头露尾的脏东西，快离它的宿主远点！！ 灼灼有些惊讶，但没有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她理所应当地认为这个声音属于‘风风’，于是可怜兮兮地说：“爹爹要累死了。” 晏不凡还在机械地行走，但明显能看出整个人很疲惫，腿部迈动时僵涩迟缓。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过的地方变成了红色，应该是什么东西割破了鞋子和脚，不停地渗血。 而且，从一刻钟前，晏不凡就面色狰狞，脖颈和额头处暴起青筋，似乎在经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 灼灼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晏不凡的处境非常危险，她伸手，想要抓住风，恳求地说：“风风，你好厉害，你帮帮爹爹好不好？灼灼不要爹爹死。” “风风”温柔地拒绝了，理智而冷漠地说：“如果本尊……我这次帮了他，下次遇到危险他还是会死。要靠他自己，从幻境里走出来。” 晏不凡是现在有危险，为什么要讲下一次呢？灼灼不懂，但明白‘风风’不会帮忙了。她抹了下眼泪，爬起来说：“风风送灼灼下去，灼灼陪爹爹。” “你下去会影响到他……他是不是很没用？灼灼不要跟他一起了，来陪我。我可以天天陪你玩儿，下面这小子，还要成长个几百年呢。”‘风风’的话里意味不明，语气像是在诱拐一只小动物。 “不要。”灼灼有点生气了，她在风平台上走来走去，试图自己下去。但风平台似乎有无限大，灼灼怎么走都到不了边际，走远了还会被树冠遮挡住视线看不到晏不凡。 日落月升，皎洁的月光照耀着大地，清冷的光线给万物蒙上一层死寂的外衣。 灼灼累得气喘吁吁，发现靠自己是没办法走下风平台的，她撅着嘴说：“风风，坏。” “这就坏了？你刚才还说‘风风最好、最喜欢风风’呢。” 灼灼不回答，这个声音就再说一遍。灼灼捂着耳朵当听不见也没用，这声音简直无孔不入，最后她气呼呼地说：“刚刚的风风好，现在的风风坏。喜欢刚刚的风风，不喜欢现在的风风！” “因为没有满足你的要求，好风风就变成坏风风了。”‘风风’调侃着，半真半假地说：“真骄横，本、我伤心了。” 灼灼有些不知所措，她望着半空纠结了一会儿，小声说：“那我还喜欢风风好了。” ‘风风’泻出几声轻笑，“好吧，小家伙。” 下面的晏不凡猛地吐出一口血，垂着头半跪在地上，灼灼赶紧趴在风平台上往下看，肉乎乎的小脸蛋子都被挤变形了，“爹爹！爹爹！呜呜呜……” 忽然，灼灼的身体一轻，风平台化作一股清风，托着灼灼缓缓落地。 “去找你……你爹爹吧，过段时日再找你玩儿。” 不知道这句话里有哪个字好笑，‘风风’说完就忍俊不禁，笑了好几声才消失。 “风风再见。”灼灼有些不舍，伸手抓了下消散的风，紧接着她扑到晏不凡的怀里，由下而上地仰着头看他，“爹爹。” 奶乎乎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害怕，可怜巴巴的，让人想抱在怀里哄。 叫了两声，晏不凡没反应，灼灼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哭了一会儿，灼灼想凑近了看看晏不凡的脸，但是刚动了一下就撞到了他的胳膊和下巴。 晏不凡晃了晃，就缓缓的、动作僵硬的摔倒了。还顺着坡度滚了好几圈儿，最后被灌木丛拦住。 灼灼懵了一下，哒哒哒追上去，“爹爹爹爹爹爹……” 灼灼以为晏不凡死了，呼唤9972把他变成宿主，但是没有回应。小家伙直接就手足无措了，吭哧吭哧跑过去，就要趴在晏不凡身上嗷嗷哭。 一只手托住了灼灼的小脑袋，让她没办法往下趴。晏不凡睁开眼，慢慢把灼灼往外推，还不忘安抚她的情绪，“我没事，别过来，灌木丛扎人。” 这片灌木丛都是带刺的，而且刺上还有毒，能让痛感加强好几倍，扎在身上跟酷刑似的。 灼灼眨眨眼，开心地说：“爹爹醒了！爹爹没死！” “对，我还活着，你往后，离我远点。” “好哦。”灼灼保持着往下趴的姿势，慢吞吞往后退，像是笨拙的倒车小猪。 晏不凡看着，没忍住笑了一下，在灼灼看过来时又恢复平稳的表情。等灼灼离得足够远了，他晏不凡叫住她，“好了，可以了。” 再退就看不见了，丢了怎么办。 晏不凡调整了一下四肢，猛地发力翻滚，带动身体从灌木丛上脱离。 身上被扎了无数的小伤口，挣脱时又被倒刺带走血肉，疼得晏不凡冷汗直流、脸色发白。他大致检查了一下，除了脸，几乎全身都在渗血，庆幸的是在月光下看不清，要不然灼灼得哭成小花猫儿。 没有伤药，晏不凡直接运转灵力修复身体的伤势。他走到灼灼面前蹲下来，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了一圈儿，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伤口，才松了口气。 灼灼也专注地看着晏不凡，见他忙完了就率先发问，“爹爹通过了吗？幻境考验。” “通过了……谁告诉你我在经历幻境的？” 晏不凡经历的幻境是虚实结合的，他保留了部分记忆回到三年前，试图帮父亲洗清冤屈、避免母亲的病亡，但每次都因为各种不可抗力失败。 失败一次就重新开始，每次的记忆都不保留。晏不凡就这样陷入了轮回之中，一次次的失败和埋入心中的痛苦消磨着他的精力和灵魂，让他越来越虚弱。 直到最后一次，晏不凡找到幻境的漏洞，打破幻境后强行离开了，而不是如幻境要求的那样放下执念、大彻大悟、淡漠无情。 因为是和仙门意识发生了直接冲突，所以晏不凡的灵魂受了很重的伤，刚出幻境的时候，他甚至没办法对外界做出反应。摔进灌木丛中的痛苦刺激，反而让晏不凡更快地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晏不凡抬头辨认时间，如今明月高悬，距离他进入幻境至少三个时辰。在这期间，灼灼时候怎么度过的，她遇到了什么、从而知晓他是在经历幻境考验？ 视线落在灼灼乱糟糟的头发上，晏不凡反应过来，她本来就不是凡人，能有特殊的感应和方法知道一些事情，也是合情合理的。想到这，晏不凡就不打算再问了。 几乎同时，灼灼奶声奶气地说：“风风说的。” “风风是谁？” “风风是风，呜～呜～”灼灼张开双臂开始扑腾，“风风带灼灼飞高高，在高高的地方玩儿……风风还会变热乎乎，会带水过来给灼灼喝……” 灼灼描述得很形象很准确，但因为事实太过超乎凡人的想象，晏不凡并没有把‘风风’当作是一个人或者是山野精怪。他觉得这是灼灼自身的控制风的能力，只是她太小了不懂，以为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陪她玩儿。 晏不凡说：“下次风风再来找你，你跟它交朋友，让它多来玩儿。” 能力多用用，就会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强。 “好哦。”灼灼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小脑袋。 解除“晏不凡死掉了”的警报后，灼灼又变回无忧无虑模式，身体器官也发出各种信号引起重视。她摸了摸发出轰鸣的小肚子，软乎乎地说：“爹爹，灼灼饿啦。*” 担心时间来不及，晏不凡掏出一张锅盔饼，撕开外层又厚又硬的焦壳，露出香软的内里。他递给灼灼，叮嘱道：“你先慢慢吃着，吃慢点，不然会噎着。等到了地方，我再生火做饭。” “嗯嗯嗯！” 灼灼抱着比她脸还大的锅盔饼，嗷呜一口咬上去，一点都没咬下来。晏不凡见状，准备把饼撕成小块儿投喂，就看到灼灼转着饼子观察了一会儿，又从原位置咬了上去。 这次她没急着往下拽，而是一动不动地含了一会儿，把饼子含软了，轻轻松松咬下一口。 晏不凡：“……” 不埋汰不埋汰，灼灼真棒，生存技能加一。 通过幻境考验后，就能感应到仙门的位置。晏不凡抱着灼灼来到仙门前，即使看不见，也仿佛能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纯净得让人身心舒畅的气息。 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问灼灼：“你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吗？” 灼灼“啊”了一声，精准地望着仙门的位置，稚气地说：“有这——么大一个门。” 担心说话不能表现出这个门具体有多大，灼灼咬住饼子解放双手，然后挥舞着小手一通比划，“好大好大好大！” “好，我知道了。”晏不凡悬着的心放下了，刚才他很担心灼灼无法通过仙门。 “我们出发了。”低声提醒一句，晏不凡踏入仙门中。 “出发喽！”灼灼举着一只手，兴奋地附和。 灼灼眼前一花，举起的手还没放下，就模模糊糊看到了乌泱泱一群人。然后，随着晏不凡的另一只脚落地，灼灼觉得好像是穿过了一层似有若无的薄膜，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那一瞬间，眼前万物清晰，空气都像是甜的，争先恐后地往毛孔里钻。灼灼觉得身体轻盈，飘飘欲仙，嘟囔了一声，“爹爹。”然后脖子一歪，小脑袋搭在晏不凡的肩膀上不动了。 “灼灼？” 晏不凡吓了一跳，顾不上观察新环境，赶紧查看灼灼的情况。 灼灼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身上温度也升高了一些，小身子软绵绵的没骨头一样瘫软着，任凭晏不凡怎么呼唤都没有任何反应。 晏不凡一咬牙，抱着灼灼转身就要踏入仙门回去。 “哎，小兄弟别走啊。”有个蓝袍少年叫住了晏不凡，他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激动地说：“这小娃娃不是生病了，是醉灵气了！” 晏不凡用胳膊挡住灼灼，警惕地问：“什么意思？” “就是这小娃娃资质太好了，一到修仙界身体就开始被动纳入灵气，她一时适应不了才昏了过去。” 少年就像是没看到晏不凡的防备，悠悠道，“不过，因为昏过去了没办法运行功法锤炼凝聚灵气，很容易快速进阶导致根基不稳，以后的修行之路走不长呐。” 晏不凡神色一紧，朝着少年颔首，“请问阁下可有办法帮助灼灼？大恩大德，日后定会竭力相报。” 少年高深莫测地说：“‘阁下’没有办法，但是师兄有办法。” 晏不凡一时没反应过来，严肃地说：“请问‘师兄’是谁？” 少年咧嘴一笑，大拇指指向自己，“我名华多游，是清源宗掌门的第三徒，只要这小娃娃拜入我师尊座下，与我就是嫡亲的师兄妹。师妹有难，师兄自然是义不容辞，还不要报答。” “趁火打劫，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忽然出声，毫不客气地怼道，“举手之劳，就想要招揽一个天才，大晚上的，做什么白日梦呢。第一仙门教出来的都是你这样的弟子？” 晏不凡看过去才发现她就在自己左手边一步之遥的地方，但在这之前他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到。他心中一惊，这修仙界果真是卧虎藏龙，而且看着争斗不休的样子。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灼灼，晏不凡正要再次请求，那少女就忽然靠近握住灼灼的小手，“别动，我为她压制灵气、封锁经脉。” 晏不凡观察着少女的动作和灼灼的状态，见她的体温下降，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他才松了口气，悄悄把掌心在灼灼后背衣服上蹭了蹭，躬身道：“多谢……” “不必你谢，”少女潇洒地摆摆手，看着灼灼，“等她醒了，亲自谢我。” 晏不凡没再说别的，在心里记住了她的恩情，“请问……女侠，灼灼什么时候会醒？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少女被逗笑了，“我叫梅映雪，你叫我梅师姐就行。灼灼没事，很快就会醒。你和灼灼是什么关系？” 两人其实长得很像，看年龄应该是兄妹。但是晏不凡身上是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灼灼则穿着金丝银线绣制、珠宝玉石点缀的华服，让人猜不准是怎么回事。 晏不凡沉稳地说：“我叫晏不凡，这是我妹妹，晏灼灼。” 华多游因为被梅映雪抢了先，双手抱胸在旁边看，这会儿见他们开始闲谈，就凑了过来，正要说话，忽然“咦”了一声，“晏灼灼怎么还不醒？” 梅映雪也奇怪，“对啊，压制住了灵气就该醒了。”她握住灼灼的手腕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 晏不凡才知道这个“很快就醒”是这么快，而现在灼灼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并且忍不住想，灼灼的特殊情况是否和她的本体有关系。 目前还不知道修仙界对器灵或者几百上千年的老灵魂是什么态度，现在试探肯定会露马脚，晏不凡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第95章 “你们百花谷教出来的徒弟,连这么简单的事都能出差错。” 华多游嘲讽着，也搭上灼灼的手腕。片刻后，他神色严肃地站直了,“我也没发现不妥之处，晏师弟,不如你们跟我回清源宗,让掌门师尊给灼灼师妹看看。” “要回也是回百花谷，有我师尊在，灼灼师妹必定平安无事。”梅映雪把灼灼脸颊上的头发拨开,越看越满意，“这么可爱的小师妹，来百花谷正合适,好玩儿的地方可多了。” “是拿灵兽妖兽试药好玩儿,还是研究妖魔灵植杂交好玩儿？可爱的小师妹可玩儿不了百花谷的游戏。”华多游哼哼着,一副“你们百花谷有大料别逼我爆出来”的表情。 梅映雪微微一笑，“把一些道听途说的谣言奉为圭臬，人云亦云,道心不定，难怪你这两年修为毫无寸进。” “梅道友,我们在说宗门,不要对修士个人进行言语侮辱。而且什么叫毫无寸进,厚积薄发听说过没？” 怼完梅映雪,华多游担心她再怼回来，立刻拉着晏不凡游说，“我们清源宗风景好，同门好相处，修仙界战力第一就是我们的太上长老。灼灼师妹来了,不用管其他的，每天好好长大好好上课就行。” 他打量着晏不凡，“你在凡间就引气入体了，因灵气驳杂导致筋脉轻微受损，正好藏书楼里有适合你的心法，能修复加强筋脉。而且清源宗七大主峰中，有五峰分别主法修、剑修、医修、药修、器修，你和灼灼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修炼方式。” 梅映雪只青睐灼灼，而不争取晏不凡，就是一眼能看出来他不会走医修的路子。如果灼灼去了百花谷，他们俩必定要分隔两地。 最后，华多游语气骄傲地说：“最重要的是，清源宗是修仙界第一仙门，入门后，没有人敢欺负你们。” 晏不凡立刻做出了决定，“多谢梅师姐美意，只是灼灼还小，我不忍与她分离。等灼灼醒来，我定会让她亲自向你道谢。” “行吧行吧，”梅映雪摆摆手，不死心地说：“晏师弟不必这么早做出选择，等到了清源宗，各大仙门齐聚选徒，或许你会找到更有缘的师尊。” 华多游说：“灼灼师妹情况紧急，我就带着她和晏师弟先行一步，劳烦梅师姐在此守候到子时。” 到了子时，凡间各处的仙门通道关闭，他们作为接引使才能带着来到修仙界的人走。 “有事‘梅师姐’，无事‘梅道友’，啧。”梅映雪想翻白眼，“快走快走。” 如果真的能将这兄妹俩收入宗门，清源宗就算今年不再招收其他弟子，也是最大的赢家，哪还用守在这儿完成任务。 华多游仿佛人生赢家，殷切地说：“晏师弟，我来抱着灼灼师妹？你可以在飞舟上打理一下自己，也免得小师妹醒来后看到难过。” 晏不凡犹豫了一下，正要说可以把灼灼放旁边，忽然斜刺里冲过来一个人，厉声质问：“华师兄！晏不凡在凡间嗜杀成性，屠了我白家上下一百多口人！这样的恶徒，你也要让他入清源宗庇佑他吗！” 晏不凡刚才猜出这里是修仙界的一个多向通道门，和凡间许多的仙门都是相通的，因为这里有二十几个看起来是凡人的人。如果赵三公子能通过仙门，应该也会在这里。 只是晏不凡没想到，白珠儿会在。 不知道白珠儿是又撞了仙缘，还是用了什么特殊方法。 至于白珠儿的指责，晏不凡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更不会愧疚，只后悔那天一时无措没有把她也灭口了，导致现在灼灼身份暴露的风险大大提高，还耽误了灼灼的救治。 晏不凡抱紧了灼灼，看了看华多游和梅映雪，他很难在他们面前让白珠儿闭嘴。但不管怎么样，晏不凡要保证灼灼不受影响。 白珠儿拉着华多游的袖子，仇恨地瞪着晏不凡，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时间在静默中无限拉长，晏不凡已经针对灼灼身份暴露的情况想好了数套说辞，务必让对她表现出过善意的梅映雪和华多游能答应继续庇护她。 就在晏不凡准备开口抢占先机的时候，华多游拂开白珠儿的手，脸上表情都没变，轻描淡写地说：“是吗？在收徒大会上，每个人都要走过问仙路，如果罪大恶极，自然会被问仙路除掉。这位姑娘，还请你节哀顺变。我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疏离有礼，理智清醒，又淡漠无情，以至于白珠儿都没能立刻做出反应。 在这一刻，晏不凡意识到凡人对修仙界的人来说，根本不是同类。 华多游看向晏不凡，疑惑地说：“晏师弟怎么还不过来？” 等晏不凡走近了，华多游反应过来，宽慰道：“我看晏师弟目光清正，身上并无血煞之气，想来就算事情属实，也必定事出有因。师尊长老和同门们都不是听信一面之词的人，晏师弟不必担心。” 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得多，晏不凡加快脚步，在经过白珠儿的时候，她冷不丁狂笑一声，向他扑了过来。 晏不凡立即闪躲，却发现白珠儿拧身扑向了灼灼，她手中寒光闪过，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晏不凡瞳孔一缩，这个距离太近，怎么躲闪灼灼都会受伤。 他没有丝毫犹豫，躬身用胳膊和上半身把灼灼严严实实挡住，同时抬腿狠狠地把白珠儿踹开。 匕首在晏不凡肩膀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他查看一番，好在没伤到灼灼。 白珠儿落地后还想攻击，被华多游随手一指就不能动弹了。她脸上闪过惊恐，意识到是仙家手段后开始破口大骂。 “什么狗屁修仙界！狗屁仙人！只会包庇恶人！你们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凭什么恶人的天赋好？苍天不公！晏不凡！你杀那么多人，午夜梦回就不怕他们找你索命吗！” 晏不凡冷冷地看着她，说：“你爹设计害死我爹，这三年来可曾做过一次噩梦？” 晏不凡并不确定父亲的死和白老爷有没有关系，他这样说，本意只是想先脱身带灼灼去清源宗看病。话落，却见白珠儿神色慌张，哑口无言，明显是知道这件事。 晏不凡心中寒凉，白家和晏家是世交，白老爷和晏行运从小一起长大。晏行运聪慧，走了读书考科举的道路，是一甲进士出身，官至知府，与小商人白老爷已是天壤之别。 但晏行运并没有舍弃这段友谊，反而一如往初，不仅庇护白老爷经商，还同意两家的娃娃亲。而白老爷为了一个真假难辨的仙缘，就能毫不犹豫地害死晏行运。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晏不凡垂眸看着白珠儿，眼中闪过戾气，“如果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定会杀你。” 说完，不再管白珠儿，晏不凡对华多游说：“华师兄，可以走了。” “好。”华多游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掏出一枚枣核大小的物品，将之抛到半空中。此物在一息之间膨大成一艘百尺大船，船上雕栏画栋精美绝伦，遮蔽天空的巨物在月光下仿佛散发着仙气儿。 惊叹声四起，晏不凡心中震撼，见华多游期待地望着他，他沉默一瞬，真诚地说：“华师兄，枣核小物变百尺大船，此等手段，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在佩服。” “这是很寻常的术法，等你筑基了就能学，”华多游笑得欠欠的，“我就是想看你被惊掉下巴的样子，谁让你总是板着脸显得少年老成，实在无趣。” 晏不凡收敛表情，不再搭理华多游，他看了眼仙船的高度，又看了眼软趴趴的灼灼，放弃了自己上船的想法，“劳烦师兄送我上去。” “乐意效劳。”华多游掐诀，晏不凡的身体就凭空而起，向着大船飞去。 地面上的人都羡慕地看着他，这样有天赋的兄妹二人，到这还不到一刻钟就被接引师兄率先带走，以后肯定前途无量。刚才他们观望着，都没来得及去套套近乎，太可惜了。 只有两人，看着晏不凡的视线有妒有恨。 白珠儿高声大喊：“晏不凡你急着跑什么？是怕让人知道你怀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人吗！” 见大家都惊讶疑惑地看着她，白珠儿心中有报复的畅快，“灼灼不是人，是个妖怪！昨天晚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团白光变成了灼灼！她一开口就喊你爹！看着你屠杀上百人而面不改色，你们两个魔鬼！” 晏不凡按捺住澎湃的杀意，见华多游眼中闪过严肃，就知道修仙界对妖的态度不友好。他说：“灼灼是器灵。” 修仙界应该也有器物有灵，和人的关系差不到哪去。 “哈哈哈晏不凡你知道什么是器灵吗你就敢说？你说她是器灵，那她能操控本体吗！”白珠儿到了这里后，就向梅映雪打听了器灵妖物等，自然比两眼一抹黑的晏不凡懂得多。 梅映雪脸色有些不好看，没想到白珠儿一开始就是目的的，而且她给灼灼压制灵气的时候，很确定这就是一个正常人的身体。 “白姑娘，私人恩怨，日后你们可以私下解决，也可以请戒律堂裁决。至于灼灼，无论是妖是人还是器灵，都和你没有关系。”梅映雪看向晏不凡和华多游，不耐烦地说：“还不走？打算在这留到天亮？” 晏不凡很感激，“多谢梅师姐。” 华多游也不想再被拖住，光速把晏不凡送上船，自己也飞了上去， 飞船以灵石驱动，华多游设置好路线和目的地后，出来找晏不凡，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在晏不凡打开门后，华多游的视线随意一扫，忽然发现软榻上的小娃娃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第96章 华多游：“……晏师弟,你妹妹好像醒了。” 晏不凡愣了一下，转身看到睁着眼的灼灼，立刻大步走过去。他单膝跪在软榻前,观察着灼灼的神色，“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灼灼还有点犯懒,肉嘟嘟的脸颊蹭了蹭软乎乎的小被子,含糊地说：“爹爹，困……” “困一会儿再睡，”晏不凡掐着灼灼的嘎吱窝提溜着她站在软榻上,“你除了困还有什么感觉？肚子疼不疼？头疼不疼？胳膊腿手脚疼不疼？” 见灼灼眨眼的频率变低，歪着小脑袋又要睡的样子，晏不凡敦了敦她,“灼灼,先别睡,先说说你哪里不舒服。” 灼灼被敦醒了，气鼓鼓地看着他，“爹爹——” 晏不凡在这一刻福至心灵,忽然说：“刚到这里的时候，你是睡着了？” 灼灼想了想,奶声奶气地说：“困困,好舒服,睡觉觉。” 身体第一次吸入灵气的感觉太奇妙了,灼灼一天多没怎么休息的疲惫完全被勾了出来，她来不及跟晏不凡说一声就沉沉睡过去了。期间灼灼好似听到了吵闹的声音，但没把她吵醒，是离开了晏不凡的怀抱才猛地惊醒了。 在灼灼肯定了晏不凡的猜测后，晏不凡自己又怀疑了,他觉得小家伙太小了根本分不清睡着和昏迷的状态。于是，晏不凡请华多游再次给灼灼检查了一遍身体。 打破了思维局限后，这次华多游有九成九的把握，确定灼灼是真的无碍。 不过既然已经出发了，也不好再回去。华多游自来熟地揽住晏不凡的肩膀，邀请他去甲板上赏夜色。 晏不凡迫切地需要了解修仙界的情况，欣然应邀，他正要问灼灼还睡不睡，就被她含着哭腔叫了一声：“爹爹。” 晏不凡心中一紧，还以为灼灼哪里疼了，赶紧问：“怎么了？” “爹爹流血，”灼灼指着晏不凡的肩膀、胳膊、胸口和腿，小手都忙不过来了，“好多好多血。”她努力忍住，最后还是嗷嗷哭了起来。“爹爹，要死了，不要爹爹死。” 晏不凡有点后悔没立刻把自己洗干净了，之前在山上是夜里，灼灼看不清他，现在灯火通明，一下子就把她吓到了。他柔和了声音，说：“我没事，只是看着吓人。” 但是这话配上他满身的伤实在没有说服力，灼灼泪眼汪汪地望着他，想扑到他怀里要抱抱又不敢，看着可怜极了，她哽咽着说：“爹爹骗小孩儿。” “我没有骗你。” 晏不凡给灼灼擦眼泪，语气苍白地解释了几句后，发现没用，于是指着华多游说：“这是华多游华师兄，你先和他在这里等我，我去沐浴。等洗干净了，你就知道我没事了。” 灼灼看都不看华多游一眼，抱着晏不凡的手，可怜兮兮地说：“我不要，灼灼不认识花朵师兄，我要爹爹。” 被忽视、又被起外号的华多游：“……灼灼师妹，我可以保证，你的爹爹、噗，他的伤并不严重。他现在勉强算是练气一层，已经能运转灵力修复身体的伤病。他现在肯定比刚开始受伤的时候好太多了，如果你睡久一点，他这些伤就自愈了。” 这一大段话，灼灼只听懂了“晏不凡的伤在她发现之前更严重”，还有华多游“噗噗”嘲笑她，她刚止住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气呼呼地说：“坏蛋！” 华多游头皮发麻，求饶道：“灼灼师妹别哭，师兄说错话了，师兄是坏蛋。你爹爹看着严重其实都是皮肉伤，一颗丹药就能立刻恢复如初。” 灼灼捂着耳朵，稚气地说：“我不要听坏蛋说话！”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直接做给你看。”华多游直接掏出白瓷瓶倒出一枚丹药，眼神可怜地看着晏不凡，小声说：“晏师弟，师兄不会害你，这丹药是目前最适合你的了。好师弟，帮帮师兄，吃了吧。” 晏不凡注意到灼灼好奇的眼神，二话没说就把丹药吃了，快得让华多游担心他太单纯了以后出门会被人骗。 这丹药味清甜似槐花，入口即化，顺着食管滑入腹中，一股暖意随即散至四肢百骸。晏不凡一直强自忍耐的伤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身体被净化的奇妙感觉。 晏不凡没有放任自己沉浸其中，他睁开眼，就发现灼灼不哭了，还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他笑了一下，说：“你……” 晏不凡意识到了不对，他全身的皮肤表面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漆漆黏糊糊的东西，还散发着恶臭难闻的气息。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华多游，华多游立刻凑过来，陪笑说：“我给师弟清洗干净。”说完，他施了一个洗尘术，晏不凡身上瞬间干干净净。 “哇，爹爹！爹爹变干净了，变白白了。” 晏不凡不再是战损版，灼灼立刻就开心起来，恢复了小孩儿天性。她看一眼晏不凡，看一眼华多游的手，伸出小手模仿华多游的动作，玩儿得不亦乐乎。 晏不凡看着自己变白变滑腻了的皮肤，陷入沉默。 华多游赶紧说：“晏师弟不必担心，这丹药的效果只有三天，三天后，皮肤就会慢慢恢复之前的状态。” “华师兄，这是什么东西？”修仙界，真神奇，一枚丹药就能瞬间治愈伤势。 华多游支支吾吾地说：“晏师弟，这叫春意玉肌丹。不仅能在几息之间治愈练气期修士的内伤外伤，还能排出身体中的杂质，和洗经伐髓的效果类似。” 这名字一听就不正经，晏不凡问：“华师兄，你们平时怎么用这种丹药？” 华多游咳了一声，心虚地说：“我不用这个，但用的人，一般在双修前用。” “双修”乍一听，听不出好坏，但华多游一副讳莫如深又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明这也不是个好词。晏不凡轻笑一声，“有什么话，华师兄都说出来吧，我承受得住，不必吞吞吐吐。” 华多游就一口气说了。 这个春意玉肌丹确实是好东西，是一位大乘期的医修特意为练气期修士研制出来的，相应的还有筑基期、金丹期的。但是这个丹药的初衷是把人身上被弄出来的伤治好、把自己由内而外变干净，好美美地和人双修。 因为这位大乘期医修好美色，很多时候双修不是为了增长修为，而是单纯想双修，所以他的炉鼎连练气期的都有许多。但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的修士，极易被大乘期伤到且洗经伐髓不到位，体内有秽物。 这位大乘期医修是怜香惜玉之人，研制的丹药并不会透支炉鼎的身体和潜力，是纯纯的百无一害。但修仙界用这种丹药的人还是少数，即使用也偷偷用。 华多游有这个，还是练气期时没用完剩下的。 晏不凡听完，笑笑，修仙之人看似超脱物外，却还是困在红尘之中，被一些俗物条框所束缚。他说：“既然如此，这春意玉肌丹就是低阶修士的神药，华师兄肯给我用，我怎么会嫌弃？” “晏师弟通透。” “爹爹不要痛头！”一道稚嫩的小奶音忽然插进来，两人这才意识到刚才灼灼眨巴着大眼睛听了全程。 华多游有些尴尬，晏不凡倒不觉得有什么，对灼灼说：“不是痛头，华师兄在夸我聪明。” “爹爹最聪明！”灼灼扑到晏不凡怀里，被他的皮肤状态惊呆了，她搂着他的脖子使劲儿贴脸蹭，“爹爹滑滑的，好摸！” 晏不凡：“……好摸也不能一直摸。” 灼灼嘿嘿笑闷头蹭，把两人的脸都蹭红蹭热了。晏不凡感觉自己的脸要烧起来烫熟了，忙制止了灼灼，说：“你还睡觉吗？” 灼灼已经精神起来了，她想了想说：“爹爹陪灼灼睡。” 晏不凡想着先把灼灼哄睡着，就把她放在软榻上去整理床铺。他一走，华多游就在软榻上坐下，掏出一只精致的小铃铛，晃了晃吸引灼灼的注意力，“灼灼师妹，你看这是什么？” 铃铛是红色的，用一条金色的绳子绑着，绳子上还串了七颗宝石，非常的漂亮。摇动后的声音也好听，如金击玉，清脆悦耳，还蕴含着一股蓬勃生机。 灼灼看一眼就喜欢上了，搁在腿上的小手蠢蠢欲动地抓了抓，她忍住了没伸手，盯着华多游看了一会儿，稚气地说：“叔叔想跟灼灼玩儿。” “灼灼真聪明，”华多游咧嘴笑，他看了一眼晏不凡的方向，小声说：“小师妹，我不是叔叔，我是华多游，你的师兄，你要叫我师兄。你叫我一声师兄，我就把铃铛给你，怎么样？” 灼灼摇摇头，在华多游失望的“啊”声中，她奶声奶气地说：“师兄。” “哎，灼灼真好。”华多游心满意足，兴奋地说：“灼灼不喜欢铃铛，我这还有好多小玩具，你看看喜欢什么。”他解下来储物袋，哗哗往外掏东西，在软榻上堆了一堆。 灼灼的视线停在铃铛上，软乎乎地说：“喜欢铃铛。” “那为什么不要？” 灼灼稚气地说：“没有铃铛，灼灼也叫师兄。” 华多游动作一顿，问：“为什么呢？”刚才还撅着嘴叫他坏蛋、不要听他说话呢。 灼灼天真地说：“师兄把爹爹的伤变没有啦，师兄帮爹爹洗白白，师兄是好人，灼灼跟师兄玩儿，做好朋友！” “你判断一个人好坏的标准这么草率吗？”华多游扯出一个笑容，轻声说：“而且好人也不一定适合做朋友，毕竟你不知道在对方心里，自己是不是坏人、是不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一个。” 第97章 灼灼疑惑地看着华多游,软乎乎地又说了一遍：“师兄对灼灼和爹爹好，是好人。” “那我要是对你们不好，就是坏人了？” “是哦。”灼灼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还一副语重心长地小模样，叮嘱华多游：“师兄不要做坏人。” “哦,要师兄一直对你和你爹爹好。”华多游被逗笑了,小不点儿还挺精明，然后他就听到灼灼补上了一句，“师兄做坏人,灼灼会伤心，爹爹会伤心。但是，灼灼和爹爹还会做师兄的好朋友。” 华多游脸上的笑容一僵,轻声说：“对你们好一次,就是永远的好朋友了,这也太值当了吧。” “是哦。”灼灼认真点头，她还举了个例子，稚气地说：“如果师兄让灼灼生气了,灼灼会说‘师兄坏蛋，不要和师兄说话’！但是在灼灼心里,师兄还是好朋友。” “这样啊,师兄记住了。”华多游身体前倾,轻轻抱住灼灼。暖呼呼的,像是抱住了一颗小太阳。 灼灼回抱住华多游，在他耳边说：“那师兄以后不能让灼灼生气呢，灼灼说师兄坏蛋的时候，灼灼也会很伤心。”她想了想，又强调了好多遍,“好伤心好伤心，心都碎掉了。” 华多游一口答应，“师兄知道了，一定努力不让灼灼伤心。”否则灼灼的心会不会碎掉不知道，他的心要碎掉了。这是什么神仙女娃娃，小嘴怎么这么会说，光叭叭叭就能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晏不凡铺好床出来，意味不明地看了华多游一眼，把灼灼从他怀里抱出来，“走，去睡觉。劳烦师兄出去等我。” 后一句是对华多游的逐客令。 华多游笑笑站起来，摊开手伸到灼灼面前，掌心里是那枚小铃铛，“灼灼师妹，送给你。” 灼灼惊喜，把小铃铛抓在手里后还忍不住向华多游再次确认，“真的给灼灼吗？” “真的。” “谢谢师兄！灼灼好喜欢这个铃铛！”灼灼抱着铃铛爱不释手。 晏不凡看了看灼灼，又看了眼华多游潇洒的背影，忽然有种自家闺女要被撬走的微妙感觉。 灼灼本来该一沾床就睡得昏天暗地的，但有了小铃铛就让她又强行续航了一刻钟。她欣赏了一会儿铃铛的外观，“哇哇哇”感叹着真好看，然后开始摇晃，但是怎么摇晃都不出声音。 灼灼从各个角度观察铃铛，奇怪地说：“坏了吗？铃铛坏了吗？爹爹，爹爹看看铃铛，铃铛不响。” 晏不凡看她玩儿这一会儿，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接过铃铛后就尝试往里面输入灵气。果然，铃铛发出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只不过很轻微很短促。 灼灼兴奋地鼓掌，“铃铛响了，爹爹好棒！再响一次！” 晏不凡不动声色地松开铃铛，缓缓说：“今天不能再响了，你要睡觉了。” “不要睡觉不要睡觉，要听铃铛响！大声响！”灼灼抱着晏不凡的胳膊狂扭，见他不为所动，就像小牛犊一样冲到他怀里，把他撞倒在床上，念经似的喊，“爹爹爹爹爹爹——” 晏不凡闷哼一声，差点被灼灼闹岔气。那只铃铛应该是灵器，需要用灵气驱动。不像华多游驱动起来那样轻松，晏不凡刚才只是让铃铛响了那么一下，就耗尽了体内所有的灵气。 而且灵气耗尽比扛了一整天麻袋还要累，身体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虚弱感。晏不凡现在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只想赶紧把灵气填补回来。他扛*不住灼灼的撒娇，无奈地示弱讨饶，“灼灼，陪爹爹睡觉好不好？” 灼灼愣了一下，盯着晏不凡看，好一会儿后才扁扁嘴，含着哭腔说：“爹爹。” “怎么了灼灼？”晏不凡被灼灼这出搞懵了，顾不上深入灵魂的疲惫，手臂撑着床就坐起来，把灼灼抱在怀里，想检查她哪里不舒服。 灼灼超委屈地说：“爹爹是灼灼的爹爹了。” 晏不凡没听懂，又问了一遍。灼灼又委屈又生气，说话也磕磕绊绊的，“以前，灼灼叫爹爹，但是爹爹不是爹爹，现在是了。” 两人讲了好一会儿，在灼灼快要气哭了的时候，晏不凡忽然灵光一闪，明白了灼灼的意思。 之前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灼灼单方面赖上他喊爹爹，现在晏不凡自称是爹爹，两人的父女关系才算是确立下来。 晏不凡沉默了一瞬，他没想到看起来无忧无虑又心大的灼灼会有这么敏感的心思，也没想到她懂得这些。现在想来，这一天一夜，灼灼或许一直在担惊受怕，怕被抛弃，被拒绝。 这样想着，晏不凡就觉得良心受到了谴责，他怎么能这样忽视灼灼的感受，他太不是东西了，简直不配为人父！灼灼受的委屈，他一定要加倍弥补！ 晏不凡被愧疚折磨着内心，放低放轻声音，说：“灼灼对不起，是爹爹的错，爹爹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这时候的他，完全忘了自己之前一直在纠结灼灼到底是晏家的先祖魂魄还是器灵，现在灼灼在他心里就是一个需要耐心呵护的、脆弱的三岁人类小孩儿。 9972被锁在灼灼的脑海里，见灼灼成功拿下晏不凡，只觉得万分骄傲，宿主宝宝棒棒哒！高兴完9972又想到她们被困在这个小世界了，整颗猫猫头瞬间emo。 宿主宝宝厉害有什么用，系统太拖后腿了！9972是一个猪队友系统！ 9972伤心欲绝，哭出来的泪水在结界里堆积，导致这小小空间里的水位飞速上升，把它给淹没了。 被淹没后，9972又想起来自己身上涂抹了大世界最新的防水材料，这是它亲爹特意给它买的。因为亲爹觉得，9972独自做任务太危险了，很容易把自己搞死，所以给它装备了各种保命道具。 当时亲爹还被亲妈揍了一顿，嫌他说话不吉利，事到如今9972才知道，亲爹很有前瞻性。 9972想爹妈和一大堆亲戚了，霎时间哭得更大声了。它看着已经装满水的结界，想着能用眼泪把结界撑破也是好的，于是更卖力的嗷嗷哭。 灼灼不知道9972的可怜又好笑的经历，她哼哼着靠在晏不凡怀里，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一定要记住是灼灼的爹爹。” “爹爹记住了。” “那爹爹，不能等灼灼睡着了，就出去玩儿。”灼灼睁着大眼睛，很有经验地说：“灼灼要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爹爹。”刚才晏不凡当着她的面应下华多游的邀约，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晏不凡不想骗她，只说：“……灼灼快睡觉。” “爹爹——你说嘛，你说‘爹爹不出去玩儿’，快说快说快说呀。”灼灼撑起小身子，盯着晏不凡，一副他不说她就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晏不凡无奈，“好，爹爹不会在灼灼睡着后离开，爹爹一直陪着灼灼，等灼灼睡醒。” 灼灼心满意足，翻身倒在床上，开心地蹬腿，还大声喊：“灼灼和爹爹一起睡觉觉啦！” 喊了一声还不够，一连喊了三遍。 就在灼灼深吸一口气，要喊第四遍的时候，晏不凡没忍住说：“灼灼，你不要这么大声，这样会不困了，睡不着。” 说完，晏不凡屏息等了一会儿。然而既没等到灼灼软乎乎的答应了，也没等到灼灼气鼓鼓的指责和好奇的“为什么”。 晏不凡心中一紧，担心灼灼是气大发了，准备发大招。他赶紧扭头去看，看到灼灼的半拉身体趴在他身上、脑袋垂在下面，睡着了。 晏不凡：“……” 入睡速度超乎想象。 担心这样睡不舒服，晏不凡小心翼翼地、像是托炸弹一样，把灼灼平放到床上，然后给她盖上被子。做完这一切，晏不凡下意识想起身下床，下一秒就想起了和灼灼的约定。 晏不凡立刻停下动作，转而抽出脑袋下的枕头，轻轻扔到窗户上。扔完他看向灼灼，发现她没被吵醒才再次看向窗户。 这时候，窗户外站着一道人影，晏不凡用气音说：“华师兄，抱歉我要爽约了，稍后一定亲自赔罪。” “赔罪不用了。”华多游也压低了声音，“灼灼离不开人，晏师弟好好陪着她。” 修士五感灵敏，即使不刻意去听，刚才两人的对话也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他的耳中。在那一刻，华多游甚至想过，如果灼灼的本体真的是灵器，那他拿什么品阶的灵器可以把她换过来。 他可比晏不凡这种没钱没势没背影没修为、仅仅有天赋、还不知道要苦苦修炼多少年才能出头的小少年靠谱多了。 但如果真的这样做了，灼灼一定会不开心，还是先培养师兄妹感情吧。等晏不凡拜入师门，每天的修炼任务就能把他的时间占满，陪伴小师妹的艰巨任务当然是交由他这种已经开始修心的师兄来完成啦。 唉，制定了一个如此委婉的计划。华多游仰天长叹，不到半个时辰，他就被灼灼驯化了，啧。 华多游从窗户前离开，回到房间开始给宗门传信。 纸张被抛向天空，在脱离指尖的那一刻，幻化成一只洁白的鹤。华多游看着纸鹤飞远，嘴角翘起。他已经开始期待灼灼能给清源宗带来什么改变了。 晏不凡躺在灼灼身边，他一天一夜没睡，又是杀人又是爬山又被灼灼吓了几次又是灵气耗尽，早已经身心俱疲，但他没有趁机睡觉，而是在琢磨着怎么填充体内的灵气。 方才华多游说他在凡间损坏了筋脉，晏不凡在来到修仙界后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修仙界灵气充沛、纯净，而凡间的灵气稀薄贫瘠、驳杂混浊，尚未修炼加强过的筋脉，很轻易就会被灵气中的杂质伤到，只是这种伤痕很轻微很容易被忽略，特别是在晏不凡每次吸纳灵气都身受重伤的情况下。 全身剧痛，自然就忽略了筋脉受损的微痛。如今在修仙界，通过强烈的对比，一切被忽略的疼痛不适都明显起来。 晏不凡感应着空气中的灵气，尝试主动把它们吸纳进身体里，然而在没有任何功法、心法和师长指导的情况下，这一步就尤其艰难。 晏不凡回忆着在凡间时灵气入体的感受，不知道尝试了多久，终于在某一刻，成功把一粒灵气送到了体内。那一瞬间，身体就像是干涸了数年的土地迎来了甘霖，迫不及待的贪婪的把这粒灵气给吸收了。 晏不凡大受鼓舞，他稳下心神，继续吸纳灵气。不知不觉中，晏不凡的周围聚集了大量的灵气，浓度堪比低级聚灵阵的效果。 灼灼睡在旁边，只觉得好舒服好舒服，身体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大口喝水”，很快就喝得很撑。灼灼想停下来，但是找不到嘴巴在哪里，不知道怎么停。 被迫吸纳超出身体承受能力的灵气，让灼灼害怕了，熟睡的小脸上鼻子和眉毛皱着，小嘴撇着，马上就要哭出来。 9972在脑海里急得团团转。梅映雪给灼灼的筋脉封锁是很轻微的，还有时效，到明天的收徒大典上就自然消除了。 这样一是不会对灼灼的筋脉造成什么损害，二是正好能让各位大能们毫无阻碍地感受到灼灼的天赋。 但是现在灼灼处在高浓度灵气中，这个封锁就提前失效了，灵气开始以比之前更快更强的速度涌到灼灼脆弱的身体和筋脉中，很快就会把她冲垮。 而这一切，沉浸在修炼中的晏不凡根本就没有发现。 华多游倒是因为灵气波动注意到了晏不凡的情况，感慨了一句“天资过人”。至于灼灼的动静，完全被晏不凡掩盖了，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9972在灼灼的脑海里急得上蹿下跳，愤怒地撞着结界。它已经能想象到灼灼因为过早被迫进阶而给修炼留下隐患，之后不得不花十倍百倍的努力去填平这些坑， 还想到灼灼因为进阶年龄太小，很有可能导致容貌定格在孩童时期，为之后的修仙之路增添波折。 9972越想越担心，但是困住它的结界牢固得很，它撞了好久把自己都撞得晕乎乎了，结界依旧纹丝不动。 于是9972又开始嚎啕大哭，它和灼灼的命怎么这么苦！把它锁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藏头露尾的真不要脸！ 半睡半醒间，灼灼觉得自己趴着泡在一个雾气缭绕的池子里，她能感觉到雾气是好东西，身体很想要。但是这些雾气太多了，都想进她的身体，要把筋脉和丹田都撑炸了。 虽然身体很难受，但灼灼没有哭，而是奶声奶气地说：“你们排队呀，今天灼灼吃饱饱了，明天再来吃你们哦。” 说完，灼灼期待地望着雾气，但这些雾气完全听不懂人话的样子，仍旧争先恐后地往灼灼身体里钻。灼灼扁扁嘴，“哇”的一声哭起来了。 但是雾气没有停下来，9972和晏不凡也没有来哄她。这下灼灼不仅难受，还很伤心，哭得更大声了。 忽然，在山上出现过的那道声音又来了，“哭什么？” 灼灼指着雾气，可怜兮兮地说：“灼灼不要吃了不要吃了，它们还要来还要来，坏蛋，讨厌！灼灼好难受好难受，疼——” “疼”字一出口，灼灼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所能承受的极限，血肉将要像气球一样炸开的恐怖预感让她迷茫又害怕。灼灼可怜巴巴地哭着，茫然无措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伸出手，“风风，风风帮帮灼灼。” 9972也在结界里哭，[呜呜呜，来历不明的大坏蛋，你帮帮灼灼吧，她那么小，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好难受啊。] 好在“风风”也不想看灼灼多受罪，立刻出手将灵气隔开，又轻轻抱住灼灼，开始帮助她炼化体内的灵气。 灼灼只感觉到后背贴到了凉丝丝的东西，还有若有似无的青草香。这些一出现，她的身体就不难受了。灼灼好奇地扭头往后看，什么都没看到。 “唉？”灼灼奇怪极了，还想要扭过身子去看个仔细，被“风风”按住小肩膀后就不能动了。随后，灼灼的手腕被看不见的人握住，灼灼盯着手腕看得目不转睛，却什么都没看到。 还不等灼灼细细品味这种感官和视觉分割的奇怪感觉，就发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筋脉进入身体。灼灼下意识缩胳膊，被拽住不能动后，她被吓到了，可怜兮兮地说：“爹爹，救救灼灼。” 体内强势霸道、畅通无阻地游走四方的灵力顿了一下，灼灼感觉到发顶被人轻轻按了按，“不怕，灼灼，我不会伤害你。” 灼灼眨眨眼，软乎乎地说：“风风不伤害灼灼，但是风风太厉害了，灼灼看到了会害怕，不是不喜欢风风。”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小嘴儿就会哄人。” 灼灼不知道风风为什么会这样说，但她知道怎么回应啊，她稚气又认真地说：“灼灼不说谎，灼灼不骗人不哄人。风风不要听别人瞎说哦。” 9972疯狂附和，[对对对，灼灼是最好的宝宝，从来不会哄人。她都是实话实说、说话算数。] 下一秒，9972发现，困住它的结界又加厚了。这一次，不仅它不能联系到灼灼，就连灼灼的情况，它都不能看太清楚了。就像是耳朵里塞了降噪耳机，眼睛得了八百度近视八百度散光。 9972愣了好一会儿，才，[啊？] [啊？？] [怎么回事？你是谁？你给我出来说话！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灼灼是我的宿主，我是宝宝的系统，我们俩是灵魂绑定的关系！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跟她更亲近！你没有资格不让我和宿主联系！] 9972疯狂叫嚣，内心怂得一批，好害怕“风风”会直接把它给弄死。它已经看出来“风风”这个臭东西对灼灼的觊觎，非常想要把灼灼拐回家做女儿！ 而它，灼灼最喜欢最信赖的系统9972，就是“风风”拐闺女路上的最大障碍，只要杀死它，基本就万事大吉了。 反正灼灼现在还小，过两年长大了，说不定就把绑定系统做任务的经历当成是自己的幻想。 一想到自己会被灼灼忘掉、灼灼会在别人的陪伴下成长，还跟别人亲近、信任别人，9972就觉得整颗系统都要碎掉了，它不要啊！！！ 而此时的灼灼，依旧没有发现可怜的9972失去了统身自由，她在好奇风风长什么样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灼灼奶声奶气地提要求了：“风风，我看看你的脸，好不好呀？” 第98章 灼灼等着“风风”露出脸,小脑袋像拨浪鼓一样转来转去，想要在第一时间看到。 下一秒，乱转的小脑袋被按住,“风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清淡，“不好。不让你看。” 灼灼也不失望,又说：“风风多说话,灼灼喜欢听，好熟悉。”让灼灼有种亲切感。 “风风”沉默了一会儿，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地说：“你觉得我的声音像谁？” “唔……”灼灼皱着小眉毛努力思考，小嘴儿嘟嘟囔囔，“像谁呢,风风像谁？”她的小手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想不起来了,奶声奶气地说：“风风是风风，不管风风像谁，风风都是风风。” 说着说着,灼灼自己嘎嘎笑起来，摇头晃脑的像个小疯子。她张开双手做了个拥抱空气的动作,开心地说：“风风风风,是灼灼的风风呀。” “是你的什么？”重新握住灼灼的手腕炼化灵气,“风风”漫不经心地问。 “什么是什么？”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风风是灼灼的好朋友呀。” “跟那个清源宗的坏小子一样？不行,换一个。”“风风”很嫌弃，语气轻描淡写的，根本不把号称修仙界第一仙门的清源宗放在眼里。 灼灼没反应过来“清源宗的坏小子”是谁，要不然肯定要争辩说“师兄不坏”，现在她被“风风”这一问给难住了,歪着小脑袋想啊想，忽然灵光一闪，说：“风风是灼灼的统统，灼灼是风风的宿主！” 这话正戳9972敏感的神经，即使被结界干扰也让它立刻就捕捉到了，它顿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宝宝！不能说！] 然而灼灼听不见9972的声音，只期待地等着“风风”的回应。她觉得自己这次说得太对了，因为“风风”和统统一样，都会和她说话、陪她玩儿，还都是看不见的。 也许是感受到了灼灼的期待，“风风”没有对统统发出明显的嘲讽和轻视，他只是说：“我不是你的统统，继续想。” 灼灼失望地“啊”了一声，想不出自己和“风风”是什么关系了，她没有再为难自己，而是软乎乎地说：“灼灼想不出来，风风说。” “自己想。” 灼灼哼哼着，想要让“风风”帮帮她，脑子里忽然冒出9972之前对龙傲天男主的吐槽，她大声说：“风风是灼灼的玉佩老爷爷！” 她还给看不到“风风”找到了理由，“风风住的玉佩呢，灼灼没有玉佩，看不到风风老爷爷！” “风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虽然活得久，但看起来不老。不过，你要叫我爷爷也可以。”他的语气，一本正经中有些微妙。 灼灼开开心心地喊：“老爷爷！” “是‘爷爷’。” “爷爷！” “嗯。” “爷爷的玉佩呢？”一想到能看见“风风”了，灼灼双眼放光，兴奋地晃着小脑袋。 “风风”没有说话，但灼灼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块巴掌大的绿色玉佩，是青草和树叶的颜色，玉佩中还有像是活鱼一样的东西在时缓时慢地游动。 灼灼喜欢极了，小心翼翼地捧着玉佩，翻来覆去地看着，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和玉佩同步了。但要让灼灼说玉佩怎么呼吸，她又说不出来，只觉得整块玉佩都散发着浓烈的生机。 “小天才。”“风风”轻轻叹息了一声，“可惜。” 宝贝似的玩了一会儿，灼灼忽然开始在身上翻找，但是什么都没找到，于是她开始趴在池子里找。 “在找什么？” “铃铛，红色的铃铛，可漂亮了。怎么不见了呢？”灼灼盯着池子看，清澈的眼中渐渐浮现出迷茫，茫然地说：“灼灼在睡觉，不是在洗澡，爹爹呢？” 话落，雾气缭绕的池子像是被打碎的镜子，灼灼吓了一跳后猛地惊醒。她瞪大眼睛看着上方的承尘，又扭头看看被子和盘腿坐着的晏不凡，整个人更迷惑了。 “统统，好奇怪哦。”灼灼下意识在脑海中呼唤9972，不等她发现9972联系不上了，耳边就响起了“风风”的声音，“刚才是你的梦境，现在你醒了。” 三岁就能制造一个可以容纳他的梦境，虽然有他的维护和灵气的加持，也很了不起了，说明灼灼的灵魂强度很强。在灼灼发现梦境的不合理后，梦境被打破，她自然就醒了过来。 灼灼下意识低头，看到手里的绿色玉佩还在后，快乐地笑了起来。她扭着小身子在床上一通乱找，最后在枕头下面摸出来小铃铛。 “风风快看。”灼灼举着铃铛，小声说：“这是师兄送的。” 话落，铃铛被一阵风卷走，“风风”说：“这是假的，下次我给你带真的东皇钟来。” 灼灼稚气地说：“不要黄钟，要红铃铛，铃铛是师兄送的。” 铃铛又被风卷着送到灼灼手中，“风风”说：“那就看看他愿不愿意送你真的了。” 灼灼把铃铛抱在怀里，想问问“他”是谁，还想问为什么还是看不到“风风”，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灼灼仰头看过去，看到华多游神色冷锐地扫视房间，她莫名觉得此时的华多游危险，小声道：“师兄。” 华多游脸上挂起笑容，看似随意实则警惕地走了进来，笑问：“灼灼师妹刚才在跟谁说话？” “跟风风爷爷说话，爷爷送灼灼玉佩。”灼灼举起手想给华多游看玉佩，但是华多游盯着她的小手看了一会儿，却说：“什么样的玉佩，师兄没看见。” “唉？”灼灼看着跟她的手一样大的玉佩，站起来绕过晏不凡走到华多游面前，努力举着小手，“师兄看见了吗？” 华多游弯腰仔细看，他的直觉在疯狂警示他，灼灼的手中有一个他一定要看到的、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是他用尽办法、甚至是动用了隐藏的血脉之力，却就像是被天道蒙蔽了双眼一样，什么都没看见。 华多游压下心中的惊骇，轻轻摇头，温和地说：“没看见。这应该是小师妹的奇遇，能告诉师兄，你是怎么得到这块玉佩的吗？” 灼灼不再执着让华多游看见，奶声奶气地开始讲自己睡着睡着在一个全是雾气的池子里醒过来，一直讲到华多游推门进来。讲完了，灼灼遗憾地说：“师兄早来一点，就能和风风爷爷说话了。” 华多游笑了，没说这位“风风爷爷”八成是看他进来了才离开的。他看了眼在他进来后就已经从修炼状态脱离的晏不凡，说：“灼灼师妹，你爹爹该叫你爷爷什么？” 晏不凡睁开眼，说：“灼灼没有爷爷。” “有的。”灼灼来不及开心晏不凡睡醒了，又举着小手让他看玉佩，“爷爷送给灼灼玉佩。” 晏不凡平静地看着灼灼的手，在他眼中，那里什么都没有，他伸手握住灼灼的手，也没有感受到任何阻碍。 “灼灼师妹是不是把梦和现实弄混了？”华多游好像是完全把灼灼的话当作是孩童的胡言乱语，打趣道，“晏师弟在小师妹心中大约还是个需要呵护的孩子。”要不然怎么做梦都是给他找个爹？ 再多的话，华多游没说出来，毕竟晏不凡的爹含冤而死，不适合开玩笑。 晏不凡面不改色地说：“灼灼心善。” 和华多游客套几句，晏不凡把人送出去，关门转身看向已经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的灼灼。华多游也许还不确定“风风”的存在，但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晏不凡知道“风风”有问题。 出现在凡间，能瞒过仙门和修仙界的天骄，“风风”到底是何方神圣？找上灼灼的目的又是什么？ 晏不凡深感自己对修仙界的了解太过匮乏，遇到事情后连对方想做什么都无法判断。他把灼灼哄睡着，又出门找华多游借一些介绍修仙界基本情况的书。 华多游给了一摞书后又掏出一枚玉简，笑着说：“还未恭喜师弟，自创修炼功法，此等资质千年难得一见。这是玉简，修仙界用来记载东西的‘书’，阅读和刻印都需要用神识，师弟可以试一试。” “多谢华师兄。”晏不凡没想到自己独自修炼是这么难得的事，他没有因此而骄傲自满。且不说人外有人，现在晏不凡只能做到引气入体，根本不知道之后的修炼该如何做，想要更进一步还是要拜师后潜心修习。 回屋后，晏不凡尝试用神识阅读玉简。刚开始不得其法，等好不容易能控制着神识阅读后，短短几息就头晕眼花疲累不堪到了极限。晏不凡把玉简收好，开始阅读书籍。 这一读，晏不凡就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增强了许多，之前一本书他通读两三遍才能背诵下来，现在能达到过目不忘的效果，而且阅读速度大大提升。 在天亮时，晏不凡了解了修仙界的大致情况。与凡间相对的，是修真界，修真界分为五界，分别是修仙界、魔界、妖界、灵界、鬼界。 妖界是妖族的聚居地，鬼界就是凡间的志怪故事里的阴曹地府，修仙界则是以灵气修炼的修士和一些无灵根、资质差无法修炼的人聚集的地方。 魔界与修仙界相似，其中居住的不是真正的魔，而是以魔气修炼的修士。 灵界最为特殊，也最为神秘，万万年来灵界只出不进，从未有外界的生灵能一探其真面目。而从灵界而来的修者，皆身怀重宝、天赋卓绝且功法特殊，往往能在修真界掀起腥风血雨。 关于灵界修者的结局，书中没有透露，但晏不凡根据已知信息推测，他们的下场大多很凄惨，往往都像是流星一样，在修真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后极快地惨烈落幕。 “爹爹。” 身后传来灼灼含糊的声音，一听就是还没睡醒。晏不凡应了一声，回头看见灼灼正迷迷糊糊地摆弄着铃铛。再仔细一看，她是在试图将一个东西绑在铃铛的绳子上。 晏不凡立刻想起了那块只有灼灼能看见的玉佩，他说：“你想把玉佩和铃铛绑在一起？” “嗯！” “我教你。” 晏不凡找来两根绳子，放慢动作绑在一起。 灼灼照着做了两遍，欢呼一声，“绑住了！”她捧着玉佩铃铛串看，越看越喜欢，奶乎乎地说：“好漂亮啊。爹爹，这是灼灼见过的最好看的铃铛，这是灼灼见过的最好看的玉佩！” “这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铃铛。”晏不凡鬼使神差地说：“灼灼，你知道灵界吗？” 第99章 灼灼看向晏不凡,正要说话，忽然被他捏住了嘴，“嘟嘟？” 晏不凡有些狼狈地转移话题,“为什么要把玉佩和铃铛绑在一起？” “好看，本来就是一起的。”灼灼指着铃铛绳上面的七颗宝石说：“红色铃铛,红色珠珠,绿色玉佩，绿色珠珠。” 晏不凡只当是正好玉佩的颜色和宝石有重合的，毕竟七颗宝石是七种常见的颜色,他指着另外五颗宝石说：“以后我给你找颜色一样的东西绑上。” 不知道是不是晏不凡的错觉，说完这句话，他听到一声充满嘲讽的笑。 “好哦,谢谢爹爹！”灼灼元气满满地说完,肚子发出“咕噜噜”的一长串叫声,她低头盯着小肚子看，忧心忡忡地说：“爹爹，肚肚好久好久没吃饭饭,生气啦。” 晏不凡不再想那声嘲笑，从包袱里取出在凡间准备好的干粮,自己先吃了一口确定还能吃,就用桌上的热茶把饼泡开,一点点喂给灼灼。喂完了,晏不凡又捡着果盘里的果子给灼灼吃。 据华多游所说，这艘船是用来接送凡间弟子的，那么房间里摆放的茶点水果必定都是凡人能吃的。 灼灼“啊呜啊呜”吃得停不下来，小手也抓着果子往晏不凡嘴边送，“好吃,爹爹吃。” “谢谢灼灼。”晏不凡一直对口腹之欲没什么追求，但灼灼吃得很香，让他也忍不住吃了许多。等两人停下来时，竟然把两盘水果都吃完了。 回忆了下灼灼吃了多少，晏不凡严肃地摸了摸她圆鼓鼓的肚子，“撑不撑？肚子难受吗？” 灼灼挥开晏不凡的手，哼哼着说难受，又很快把他的手拽回来放在肚子上，蔫哒哒地说：“爹爹，揉揉肚肚。” 话落，灼灼就享受到了晏不凡的揉肚子服务。晏不凡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揉肚子全凭对人体构造的了解，还挺有效果。 但再怎么揉，消化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灼灼还是难受得在晏不凡怀里翻腾，耷拉着眼睛撅着嘴，要哭不哭的，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晏不凡十分懊恼，他知道灼灼的饭量，但刚才却没有及时意识到她吃了太多的水果。看不得灼灼没精打采的样子，晏不凡抱着她去找华多游，说明情况后请他出手相助。 灼灼的小脑袋搭在晏不凡的肩膀上，望着华多游委屈巴巴地说：“师兄，果果太好吃了。” 华多游又心疼又好笑，嘴二话没说，施法缓解了灼灼的情况。 “修仙界好吃的东西很多，灼灼师妹有成千上万年的时间来细细品尝，不必急着吃。”华多游说着，也不相信灼灼的自制力，“以后吃撑了就来找师兄，师兄帮你。” 晏不凡看了华多游一眼，刚想说“很快他也能学会这些术法，用不着每次都麻烦华多游”，就听见灼灼软糯糯地说：“好哦，谢谢师兄。” 晏不凡：“……” 还是他不够强，连灼灼吃撑了都没办法。 没注意到晏不凡的emo，灼灼只觉得华多游的手在她的肚子上点了一下，所有的难受就都消失了，简直太神奇了。她抓住华多游的手，稀奇地左看右看，稚气地说：“师兄是神仙！” “师兄现在可不是神仙，”华多游失笑，用另一只手掐诀演示，“这只是个小法术，等小师妹正式开始修炼，很快就能学会。” 灼灼也伸着小手学习华多游的动作，刚开始磕磕绊绊，很快就有模有样了。 正在跟晏不凡交待收徒大典上的注意事项的华多游看见了，笑着称赞，“小师妹不仅有天赋，还有悟性，假以时日定能力压修仙界的天骄。” 灼灼没听太懂，但知道是被夸，很开心。她的小手指向华多游，做出施法的姿势，奶声奶气地说：“让师兄舒服。” 华多游一脸笑容，正要再夸灼灼，就感到一道纯净的灵气落在身上，涤荡身心。他下意识做出防御动作，对上了灼灼亮晶晶的眼睛，“师兄舒服吗？” 怔了一下，华多游才反应过来那道灵气是灼灼的，他没能掩饰住惊讶的表情，“灼灼师妹怎么做到的？”他握住灼灼的手腕，输送灵力探查，发现她依旧是无修为状态后才发觉自己做了傻事。 但是，这个简单的小法术，修士一般要到练气七层才能学会并使用。因为到了练气七层，丹田储存的灵力才够施法所需。 如今灼灼体内只有被炼化在筋脉中的少许灵气，能施展这个法术就很匪夷所思。相当于她自己改进了这个修仙界中用了不知多少年的基础法术，使其耗费的灵力锐减。 而且整个改进过程耗时不足一刻钟，华多游还以为灼灼是在玩儿呢！ 一直被称为天之骄子、无数人只能望*其项背的华多游在这一刻有些理解自己那些同辈了，天才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人意识到自己的平庸。 灼灼好奇地看着华多游变脸，直到小手被晏不凡拉回来，她软乎乎地说：“灼灼和师兄做的一样，就成功啦。” 华多游：“……原来是这样啊，小师妹好厉害。”说得好简单，好像谁都能做到一样，哈哈。 灼灼奶声奶气地说：“是师兄教得好厉害。” 华多游被萌得心肝儿颤，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儿，天道是怎么舍得放她来人世间的啊！换成他，他就把灼灼养在身边，天天逗着玩儿！ 还有一个时辰到清源宗的范围，晏不凡总算是意识到灼灼乱糟糟的头发有些不妥，抱着她回屋去整理。华多游也跟上，贡献了洗尘术和一把梳子。 即使已经见过洗尘术把晏不凡身上的血渍清理掉，灼灼看着自己一下子变得干干净净，也忍不住开心地蹦跶，大声说：“师兄，灼灼要学！灼灼要学！” 华多游担心灼灼再无意间使出法术，万一抽空了体内的灵气就不好了，就哄着她说：“等你拜师后，师兄天天教你修炼。” “不要，现在就教，现在就要学。”灼灼拽着华多游的袖子蹦，差点把外套给他拽下来。 华多游第一次面对灼灼的缠闹，没有任何应对之法，负隅顽抗十秒钟后，已经准备演示洗尘术了。 晏不凡抓着灼灼的头发，试图给她扎个小辫儿，被她这一通蹦哒，手里是一缕头发都抓不住了。见华多游败下阵来，晏不凡低声说：“灼灼不要动，爹爹不太会扎头发。” “好哦。”灼灼一秒乖巧，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从镜子里看着忙碌的晏不凡，她忽然甜丝丝的说：“灼灼喜欢爹爹！” 晏不凡嘴角上翘，觉得手中细软顺滑、不听指挥的头发也可爱了，他破天荒地主动回应，“爹爹也喜欢灼灼。” 灼灼快乐地笑了起来，小手举起来点在晏不凡的胳膊上，稚气地说：“小神仙施法术，爹爹一百年不生病，一百年不流血，一百年不痛痛！” 感受到身心都被纯净灵力净化的奇妙，晏不凡说：“谢谢灼灼，灼灼也要永远健康快乐，自由自在。” 华多游旁观“父女俩”的腻歪，既羡慕晏不凡有制胜灼灼的“法宝”，又觉得晏不凡真“卑鄙冷血”——明知道灼灼喜欢听他自称爹爹，他平日里竟然不把爹爹挂在嘴边，而是利用这点来哄她听话。 晏不凡，你好狠的心啊！ 晏不凡最终还是没能给灼灼编辫子，只是用发带把头发绑了起来。从灼灼头上拆下来的其他首饰，晏不凡在征求她的同意后收了起来。 在穿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屏障后，灵气瞬间浓郁数倍，船速则降为原来的一半。晏不凡知道这是抵达了清源宗所在的望川仙洲，他带着灼灼站在甲板上，一起看向下方。 云雾缭绕，视线被阻，晏不凡调动灵力覆在双眼之上，方才看清地面上的景象。 城池繁华宏伟，百姓和修士混居其中，自有一派和谐景象。就在晏不凡感慨凡间的皇城也不如仙城的一半繁荣时，下方有修士起了冲突。一人耍剑、一人扬鞭，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起来。 刀光剑影、术法符纸乱飞，百姓们熟练地躲避隐藏，街道两边的商铺纷纷关门闭户，来不及逃离的摊贩只能眼睁睁看着货物被破坏。 很快，一队穿着制服的修士御剑而来，把打斗的修士拘捕，并登记两人造成的损失。 一直安安静静的灼灼忽然疑惑地说：“这两个人，坏蛋。学法术，不是用来打架的。” “灼灼说得对。”晏不凡看着灼灼清澈纯净的双眼，没有去问她是怎么想到用灵气辅助观察地面的，毕竟他自己也无师自通了这个方法。 晏不凡只觉得灼灼强得可怕，他压力好大，很担心自己会跟不上灼灼的进度而只能看着她跟别的师兄学习。一想到日后二人渐行渐远，逐渐疏离，晏不凡就想立刻重回凡间。 不知何时过来的华多游倒是调整好了心态，对着灼灼夸了一通后，说：“许多人学了一些皮毛、连修行的大门都没打开，就自诩高人一等，整天趾高气昂四处惹是生非。这种人，不用放在眼里。” 说着，华多游笑了，“小师妹，别看这俩人的阵仗很大、花里胡哨的，说不定还打不过你。” 灼灼稚气地说：“灼灼不打架，爹爹打，爹爹最厉害，把他们都杀掉。” 晏不凡：“……” 晏不凡担心自己在灼灼心中是什么杀人狂魔的形象，认真地说：“灼灼，爹爹并不好杀人，爹爹之前杀人，只是因为不得不杀。” 灼灼点头赞同，软乎乎地说：“是坏蛋先要来杀爹爹，还要抢走灼灼。灼灼不跟别人走，灼灼是爹爹的宝宝！” 短短几句话，让晏不凡心花怒放，他强压着嘴角说：“对，灼灼是爹爹的宝宝。” 华多游在一旁听得牙酸，晏不凡真是越来越肉麻了，这种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不烫嘴吗！下一秒。华多游就看到灼灼开心地和晏不凡贴贴脸，他笑着说：“灼灼也是师兄的宝宝呢，师兄只有灼灼一个亲师妹！” 对不起了师尊，以后您别想再收任何一个女弟子！ 灼灼看向华多游，礼尚往来，“灼灼只有师兄一个师兄。” 没等来贴贴，华多游有些失望，忍不住对比自己和晏不凡的优劣势。同时，华多游阴暗地安慰自己，灼灼喜欢晏不凡，或许是雏鸟效应，也或许是因为本体在晏不凡手中。 等灼灼成长到一定的程度，这些外因就不能再影响到她。到时候，他华多游就是灼灼最喜欢的师兄！ 两个大人对未来无限畅想，悲欢并不相通，灼灼津津有味地看着下方的景色。 刚才的城池很繁华，但和后面的城市根本没法比。如果灼灼有足够的词汇量，大概会赞叹琼楼玉宇仙宫御苑，现在她只能不停地发出“哇哇哇”的惊叹声。 城池中的修士也越来越多，而且看着就比打架的那两个厉害。逐渐有修士御剑飞的很高，差不多和飞舟持平，但基本都会主动避让。空中渐渐出现别的飞行法器，有的会和华多游打个招呼，更多的是无视了他们。 飞舟还从几片广阔的无人区上空飞过，山林、草原、沼泽地和湖泊都有，华多游趁机跟灼灼讲一些盘踞在其中的野兽、妖兽和灵兽。 灼灼崇拜地说：“师兄知道好多好多。” 华多游已经不着痕迹地挤开了晏不凡，心中暗爽，嘴上谦虚道：“这些都是常识，小师妹在修仙界久了，就知道了。” 这样说着，一点也没耽误华多游继续卖弄。 如此行了半日，华多游说：“清源宗到了。” 第100章 其实不用华多游说,灼灼和晏不凡也能意识到。 缓缓出现在眼前的群山和掩映在其中的恢宏建筑群，仿佛是沉睡的上古神兽俯卧在地，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从心底里想要臣服。 晏不凡努力抵抗着俯首下拜的冲动,心想这就是修仙界第一宗门的威势,神仙居所也不过如此吧，只是看一眼就这么凶险。 担心灼灼会被吓到或者伤到，晏不凡低头看怀里,发现她一丝笑意也无，严肃着小脸儿望着连绵群山，然后张开嘴,气势汹汹地发出一声,“吼——” 不仅没被吓到,还勇敢地反击了。 虽然奶乎乎软糯糯的吼声没有什么威慑力，但观察两人反应的华多游还是觉得不妥，想提醒灼灼山中有沉睡的护山神兽,不可以冒犯。 但没等华多游开口，下方的山脉涌起绿浪,一道低沉而怪异的“吼”声伴随着骇人的威压扩散开来。 霎时间,天地俱寂,山中所有生物伏地。清源宗中,修为在金丹以下的弟子都被威压逼得动弹不得，更甚者心神动荡境界倒退。 掌门、长老、就连闭死关的太上长老都瞬间现身，小心翼翼地铺开结界护住弟子，镇压住心思各异的外宗的掌门长老。他们恭谨地朝着最高的山峰行礼，“清源宗第三十二任掌门关从云携众恭贺前辈苏醒。” 几乎是修仙界修为最高权势最大的一群人俯首而拜的场面让所有能看见的人震撼,但他们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关从云疑心刚才的动静是沉睡的那位在说梦话时，一片静寂中响起奶凶奶凶的声音，“哼。你好凶，不要跟你玩儿，灼灼要和爹爹在一起。” 众人惊疑，何方神圣竟然能在这时泰然说话？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是敌是友啊？ 关从云正要出声询问，清音长老忽然想起什么，给他传音，“多游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叫灼灼。算算时间，此时也该到了。” 因为清音长老准备收个亲传弟子，看中了灼灼的天赋和年龄，所以多了一份关注。但若说一个三岁小孩儿唤醒了沉睡数千年的护山神兽，太不可思议了。 关从云也想起来了，他的三弟子华多游曾给他传信，说发现了一对天赋卓绝的兄妹，笃定他一定会忍不住收他们为徒。但是再有天赋的人也不至于惊动护山神兽吧？ 一众人对视一眼，悄默声息地往灵船所在的位置飞去。一靠近，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儿靠在一个俊美的少年怀里，小手还拉着华多游的手，对着面前的一团白光说：“你不凶，我也不能跟你走呀。” 众人的视线一触到白光就像是被无数利剑扎了一样，他们立刻收回目光不敢再直视，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三个小孩儿身上，只悄悄留意着白光的影子。 少年和华多游鬓发湿乱，脸色惨白，还遗留着被强横威压压垮的痕迹，而小女娃儿面色红润眼神灵动，还用小手戳了戳白光，说：“你离太近，闪到我的眼睛啦。” 简直是大逆不道。 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甚至有人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担心那位发怒后被牵连。然后就眼睁睁看着白光往后飘了一米，还左右晃了晃，似乎是在询问灼灼，这个距离可不可以。 众人：“……” 如果不是散发的威压没错，他们不敢相信这团没脾气的白光是记载中差点覆灭天地的、堪比凶兽的神兽。 灼灼生动地演绎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看着白色光团，好奇地说：“你本来就长这个样子吗？你为什么会发光啊？你是蜡烛吗？你是太阳吗？” 说完，灼灼耳边再次响起低沉浑厚的声音，“不长这样，这是吾之灵魂燃烧的光，吾不是蜡烛，不是太阳，不过吾可以遮蔽太阳。” 灼灼惊呆了，稚气地说：“你是云朵吗？云朵可以挡住太阳。白白的云朵能让太阳不刺眼，红色的云朵让太阳变温柔，送太阳回家，黑色的云朵会把太阳吓哭。” “吾不是。” 灼灼叹了口气，“那你是什么呀？你告诉我吧，我想不出来。我的风风爷爷也不告诉我他长什么样，我好怕看见他也不认识。”她撅着小嘴说：“你们是不喜欢我，才不给我看的吗？” “吾给你看。” 白光开始变换形状，很快变成一条无足、头顶有角的龙。龙通体漆黑，五官狰狞凶厉，能吓哭一片小朋友。 灼灼伸着脖子看，惊呼一声，“蛇蛇！” “是烛龙。” 烛龙没有动，等着灼灼的反应。 “好帅气的烛龙。”灼灼真心实意地说：“我想抱抱你。” 烛龙沉默了一瞬，慢慢落到灼灼的手中，大半截身体都垂在外面。烛龙一番游动，把自己团成一只圆饼，抬着头静静地和灼灼对视。 灼灼眼中没有丝毫害怕排斥，全是喜爱和稀奇。 她松开华多游，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龙身上滑溜溜的鳞片，还轻轻碰了碰他头顶的龙角，又凑近了观察他的眼睛嘴巴鼻孔和胡须，夸赞道：“烛龙你好漂亮！” 烛龙：“……” 灼灼被精致的小龙迷得不行，奶声奶气地说：“你太小太脆弱啦，我怕把你弄坏了。” 在场众人：“……”你的眼睛还好吗？ 灼灼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刚才还在嫌弃烛龙凶巴巴了，她捧着小龙看向晏不凡，期待地说：“爹爹，我们养烛龙吧，他好小好小，在外面会被老虎吃掉。” 晏不凡：“……” 老虎不被他吃掉都算是走运了。 灼灼继续恳求，“爹爹，烛龙吃很少的。以后灼灼少吃，灼灼的饭饭给烛龙吃。” 晏不凡看了一眼烛龙，又被灼痛眼睛，他看向华多游，得到了一枚无能为力的苦笑。 在这一刻，晏不凡再次意识到实力的重要性，没有实力，他只能看着灼灼跟危险的东西打交道，而不能提供任何建议和保护。 顶着压力，晏不凡缓缓说：“只要他不伤害你，你就可以养。” 灼灼欢呼一声，开心地说：“烛龙，我们可以一起玩儿啦！” 但是刚才一定要灼灼跟他走的烛龙并没有表现得很开心，他深深地看了灼灼一眼，猛地化作一团白光消失了。 “烛龙！”灼灼呼唤，耳边再也没有响起那道低沉的声音。她茫然地看向晏不凡，委屈地说：“爹爹，烛龙不见了。他不跟我说一声，突然就不见了。” 晏不凡心情沉重，很难不怀疑烛龙忽然离开是因为无法做到不伤害灼灼。山一般的威压消失，晏不凡抱着灼灼安慰，心中对变强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在这种渴望中，晏不凡隐约觉得摸到了身体中隐藏的开关，只要打开这个开关，他就能拥有梦寐以求的力量。无人注意到，晏不凡的眼神恍惚了一瞬。 灼灼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搂着晏不凡的脖子，和他贴贴脸，黏糊糊地说：“爹爹最好，爹爹不离开灼灼。” “我会永远……”陪着你。 晏不凡回神，剩下的话还未说完，忽然数十位修士凌空立在船前，身边的华多游惊讶地躬身而拜，“弟子华多游见过师尊、太上长老、诸位长老。” 晏不凡立刻意识到这些人的身份，沉默地跟着行礼。为首的关从云抬手，晏不凡的身体就直了起来，“不必多礼。你就是晏不凡？” “是。”被强行“免礼”，晏不凡已经对自己此时的弱小感到麻木了，他抱紧了灼灼，知道这些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她。 果不其然，关从云紧接着看向灼灼，慈眉善目地说：“你是叫灼灼吗？” 灼灼软乎乎地说：“是呀，你怎么知道我和爹爹的名字呀？” 关从云说：“是华多游告诉我的。”他身后的人心中感慨，整个修真界，有几人能让关从云以“我”自称？这小女娃儿运道非凡啊。 灼灼疑惑地说：“师兄为什么告诉你。” “因为我是华多游的师尊，”关从云笑着说：“我会收你和你爹爹做徒儿，以后你和华多游就是真正的师兄妹了。你们现在可以叫我师尊，日后我会给你们举行一个收徒仪式。” 清音长老暗恨自己慢了一步，但她也知道在灼灼引起烛龙的注意后，就只能做掌门的徒弟。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和她无缘。 灼灼没有立刻答应，她看向晏不凡，“爹爹，你要师兄做儿子吗？” 众人满头问号，晏不凡率先反应过来。在灼灼的认知逻辑中，她是晏不凡的女儿，如果她和华多游是兄妹，那么华多游就是晏不凡的儿子。 喜提好大儿的晏不凡：“……华师兄不会做爹爹的儿子，拜师之后，我们三个都是师兄妹。” 华多游瞪大眼，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哭笑不得地解释，“小师妹，师徒就等同于父子关系。拜师后，辈分就要按宗门里的规矩排，到时候你不仅叫我师兄，还要叫晏不凡师兄。” 他以为灼灼会很感兴趣，没想到灼灼拨浪鼓似的猛摇头，连声拒绝，“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爹爹只能是爹爹！爹爹不可以变成师兄！” 灼灼用力搂住晏不凡的脖子，大声说：“爹爹，灼灼不要叫你师兄！” “好，不会让你叫师兄。”这句话说出口，晏不凡已经做好了一个决定。 关从云肯定会收下灼灼，在清源宗，除了太上长老就是他的辈分最高，而太上长老不收徒。晏不凡无论拜谁为师，辈分最多和灼灼持平。 晏不凡当然可以拜入其他宗门化解矛盾，但他无法留灼灼一个人在这里。那么想留在清源宗，晏不凡只能以杂役或者弟子侍从的身份。 晏不凡不觉得遗憾，只痛恨自己的弱小。在这种时刻，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希望这些人能珍惜灼灼的天赋而保护她，又担心他们用灼灼去讨好烛龙。 灼灼得到了晏不凡的准话，对关从云说：“师兄的师尊，灼灼不能叫你师尊啦，爹爹才是灼灼的师尊。” 晏不凡神情微怔，没想到灼灼是这样思考的。好像什么事在灼灼那里，都会变得简单随意。但是他不能因为灼灼的坚定选择和偏护，就耽误灼灼。 晏不凡正要说话，关从云就惋惜地说：“灼灼小友和烛龙前辈有缘，本也不该拜入我门下。” 这句话，意味着灼灼在关从云这里成了弃子，晏不凡一时喜忧参半。不过一开始就被放弃，总比事到临头了被背叛好，晏不凡很快调整好心态。 灼灼不懂那些弯弯绕绕，闻言对华多游说：“我还能叫你师兄吗？” 痛失小师妹的华多游很想点头，但自家师尊都改口叫灼灼“小友”了，他再让灼灼叫师兄是不想要小命了吗？他说：“灼灼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叫名字不礼貌。” “我就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华多游违心道。 灼灼双眼亮晶晶的，脆生生地说：“花朵，呦！” 毫不迟疑，十分地流畅，可以想像灼灼已经偷偷在心里叫过许多次了。 华多游：“……”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如此之娇。 华多游想让灼灼叫他多游，发现这样叫很像是被长辈点名…… 正纠结时，一个精壮的男子笑呵呵地说：“灼灼，我观你在御兽一道上颇有天赋，可有兴趣来御兽宗？” 这话一出，清源宗众人脸上闪过嫌恶和幸灾乐祸，其余宗门的人则是既后悔自己没敢第一时间挖墙脚，又希望灼灼狠狠拒绝男子。 男子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热切地说：“御兽宗里有许多珍奇异兽，凶猛的可爱的，长毛的披鳞的，体型比山还大的比蚂蚁还小的，黑的白的红的黄的七彩的，什么样的都有。就算没有，我们也能帮你捉回来。” 说着，男子越过关从云等人来到灼灼面前，伸出手，展示手指上的黑色戒指，“这是黑蛇，有巴蛇的血脉，性情凶残，每只实力都相当于金丹期修士。你若拜我为师，这五只黑蛇都可以送你。” 灼灼眨眨眼没说话，男子出声后给出的信息量太大，她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就突然要拜他为师了？ 男子以为灼灼没看上，大手在腕间的御兽环上摸过，掌心出现一只雪白的鹿。男子随手一抛，白色的小鹿落地后变成了一头威风凛凛又仙气飘飘的大鹿。大鹿眼神怯生生地看着男子，四蹄踩了踩停在原地没敢动。 男子指着大鹿头顶上的角，说：“鹿角的形状和龙角差不多，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去捉一头黑鹿送你。” 灼灼疑惑地说：“黑鹿？” 鹿不都是棕黄色的吗？见到一只白色的就很幸运了，竟然还有黑色的！ 男子以为灼灼是有兴趣了，说：“到时候把黑鹿的鹿角割下来，我帮你炼制成你想要的样子。”这话就差说他可以把鹿角炼制成烛龙的龙角的形状了。 挖墙脚已经是得罪了清源宗和烛龙了，男子也不怕再得罪一次。反正据他多年的御兽经验，烛龙对灼灼绝对有不低的好感，只要收下灼灼，日渐没落的御兽宗就有救了。 灼灼却摇头，“不要割鹿角，灼灼不要鹿角！”她气呼呼地说：“你是坏蛋，我不要和你说话。” 清音长老笑笑，说：“齐掌门，灼灼心地善良，只喜欢交朋友，不喜欢虐待奴隶。道不同，莫要强求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0-110 第101章 齐天问不甘心,还想要哄诱灼灼，但是一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猛地扭头看向关从云。 关从云淡然道：“收徒大典在午后,齐掌门莫要着急。” 强横的威压伴着警告的话语压在齐天问身上，他踉跄一步才艰难地运转灵力稳住身形。 实力的巨大悬殊,让齐天问没有任何反抗余地,他双目赤红脸颊抽动，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只能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位置。 灼灼看着齐天问,也看到了其他人。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少，长得都很好看，注意到灼灼的视线后,或多或少都表现出了一些善意。 但要说多热络是没有的,因为他们想起来关从云对灼灼几乎是“放弃”的态度,那灼灼能在有凶兽之名的烛龙手中讨到好？ 灼灼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把小脸儿藏在晏不凡的脖颈处，小声叫,“爹爹。” 她隐约觉得这里的人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明白,只想赶紧离开,和晏不凡待在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好在大能们也没时间和小孩儿相处,关从云让华多游安置好晏不凡和灼灼,就和众人回了主峰。 “恭送师尊和诸位长老。”人都看不见了，华多游才直起身长舒一口气，他心情复杂地看着灼灼和晏不凡，说：“刚才那些人，可以说是整个修仙界的巅峰。” 灼灼没什么反应,晏不凡低声问：“华师兄，烛龙是什么？” 华多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驾驶着灵船停在了一座山峰上，带着他们进入一座古朴壮观的宫殿，才缓缓说：“烛龙是天地之初诞生的神兽，威力无边，睁开眼是白天，闭上眼是黑夜。” 灼灼惊呼，“烛龙这么厉害！” 华多游点头，“在远古时期，烛龙是许多种族信仰的神明。后来烛龙为祸天地间，被镇压在九峰之下，只有消除罪孽才能恢复自由。清源宗的开山祖师和烛龙订立契约，以清源宗历代掌门的百分之一功德，换取烛龙在清源宗存亡之际出手相助。” “烛龙看起来不是坏蛋呢，花花说错啦。”费劲理解了这番话，灼灼着急地为烛龙说话，完全忘了自己不久前还说烛龙是坏蛋还很凶呢。 华多游反应过来自己是“花花”后，整个人都无奈了，解释说：“这都是数百万年前的事了，口口相传下来肯定会和事实不符，但烛龙前辈确实被镇压在九峰之下，成为了清源宗的护山神兽。” 这段话有些复杂，灼灼又努力理解了一会儿，加上有晏不凡的补充翻译，她恍然大悟：“哦，是大家都不知道呀，不知道不能乱说的。烛龙只有一个，说不过好多人，烛龙肯定很难过。” 灼灼小大人似的叮嘱华多游，“花花不要再说烛龙的坏话了，好不好？” “好，我不说了。灼……你不要叫我花花。” 灼灼先是奶声奶气地夸奖华多游，“知错就改，是好孩子哦。”又很发愁地说：“不要叫师兄，不要叫华多游，不要叫花花，到底叫什么呢？” 华多游无端有种自己要求太多的愧疚，他气弱道：“你想怎么叫？” “多多！” “……不行。” “呦呦！” “……要不然你叫我‘喂’吧。” 灼灼摇摇头，“不要。” 华多游苦恼，绞尽脑汁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称呼。为难之际，他看到灼灼往晏不凡肩膀上一趴，揉了揉眼睛，一副很困顿的样子。 华多游顿觉逃出生天，大喜道：“晏师弟，灼灼困了。你们休息吧，我先告辞了。收徒大典在三个时辰后开始，我会提前过来叫你们。” “好，华师兄尽管去忙。” 晏不凡目送华多游离开，抱着灼灼坐在桌边，倒了两杯的温热的茶水，这才踌躇着问：“灼灼不开心吗？跟爹爹说说。” 根据晏不凡的经验，灼灼真困了会直接蹭他的脸或者脖子，刚才装困应该是在给华多游台阶下。 安静趴着的灼灼哼哼了两声，情绪低落地说：“爹爹，灼灼不喜欢这里。爹爹不开心，花花师兄不开心，烛龙不开心。” 到了这里后，晏不凡的心中像是压了座山，华多游也不洒脱了，而一直在清源宗的烛龙更是死气沉沉的。这些负面情绪让灼灼小太阳也一时消化不了，只本能地想要逃离。 晏不凡不知道灼灼为什么认为华多游和烛龙在这里不开心，他只关心灼灼，“你开心吗？” “爹爹不开心，灼灼怎么会开心呢？”灼灼说得理所当然，还特意抬头看了晏不凡一眼，似乎是奇怪他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心脏仿佛被泡在温水里，晏不凡抚了下胸口，缓慢而郑重地说：“爹爹知道了。” “爹爹，我们离开这里吧。”灼灼天真地说：“带上花花师兄和烛龙，我们去山里玩儿！闯江湖！” “可以，爹爹以后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好哦！”灼灼开始畅想几人勇闯天涯的生活，晏不凡担心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太高明地转移话题，“现在困不困？” 也许是处在陌生的环境让灼灼比较敏感，她奇迹般地领悟到了晏不凡的未竟之言，明白他有事要做。于是灼灼点点头，软乎乎地说：“困，睡觉觉。” 其实是不困的，因为灼灼在清源宗没有安全感，精神紧绷着，闭会儿眼睛都难受，根本不想睡觉。但她醒着，晏不凡就会注意着她的情况，不能全心做自己的事。 灼灼已经意识到这里的人都很厉害，会很多神奇的法术，拥有很多神奇的东西，她的爹爹目前还比不过这里的人，说话做事都有很顾虑很多为难。这种情况下，灼灼不想再给爹爹添麻烦。 如果是9972知道灼灼的想法，肯定要嚎哭着大骂晏不凡没用了，自从绑定以来，灼灼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呢。晏不凡，你真是9972带过的最差的一个任务对象！ 没发现灼灼的心口不一，晏不凡把她放在软榻上后直接盘膝坐在旁边的地上。灼灼立刻就闭上眼睛，嘟囔了一声“好困”就没动静了。 晏不凡还以为灼灼是真的很困，给她盖上小被子就准备修炼，只是在入定前又看了灼灼一眼，发现她的眼皮剧烈颤动，眼珠子在眼皮下转来转去。 发现灼灼在装睡，晏不凡没有忽视，也没有戳破，而是决定顺着她看看她想干什么。 灼灼的小拳头无意识握起，内心十分紧张，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睁眼看世界”，眼睛根本就闭不住，装睡原来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 就在灼灼忍不住要睁开眼的时候，忽然晏不凡轻轻地给她翻了个身、让她面朝墙。灼灼吓了一跳，随后就很庆幸，赶紧睁开眼缓一缓。 不忍心看灼灼装睡装那么艰难、手动给她调整姿势的晏不凡，凭着身高优势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他忍住笑意，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修炼的时候，不能睁眼看着灼灼，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掉下床。” 灼灼张嘴，差点就说“不会掉，灼灼睡觉最老实了”，她吓得赶紧用小手捂住嘴，一动不敢动的等了好一会儿，觉得晏不凡已经进入修炼状态了，这才僵硬地转过小脑袋偷偷看他。 果然，晏不凡正盘腿坐着摆出修炼姿势，双目紧闭，好似沉浸在修炼中、对外界的事情半点也察觉不到的样子。 灼灼眨眨眼，蹑手蹑脚地从软榻上爬下来，绕着晏不凡走了几圈后，一点一点加大活动范围，开始探索陌生的宫殿。但是因为初始印象不佳和没人陪着的原因，灼灼止步在离晏不凡两米远的地方就小跑着回来了。 无聊地玩儿了一会袖子，灼灼轻手轻脚地挤到晏不凡和软榻中间，静静地盯着晏不凡看。看了一会儿，灼灼伸手轻轻碰了碰晏不凡的眼睫毛，见他没反应，又抓住他的头发玩儿。 也许是灼灼的动作特*别小心，晏不凡还是没有被吵到，这让灼灼的胆子更大了，她看了看晏不凡的腿，蠢蠢欲动。片刻后，灼灼钻到晏不凡的怀里，依赖地靠在他身上，然后不动了。 像是被风雨吹打的雏鸟重新回到了羽翼之下，灼灼打了个哈欠把小脸儿贴在晏不凡脖颈处使劲蹭，刚才还一点困意都没有的小家伙，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但是灼灼没有睡在晏不凡的怀里，而是强撑着睡意离开他的怀抱，然后像是小猫崽子一样轻轻挨着晏不凡蜷缩在地上，睡着了。 晏不凡看着灼灼恬然的小脸儿，忽然就明白她为什么装睡，为什么压抑着天性不吵不闹不粘人。 为了让他有时间做自己的事。 这一瞬间，晏不凡心神动荡，大量灵气涌入体内冲击着筋脉和丹田，某个未知的开关被触碰。晏不凡本能地知道，只要打开这个开关，自己就能获得无上的力量，但是…… “变强需要付出代价，你做好准备消失了吗。” 淡漠的声音凭空出现，晏不凡逐渐空茫的眼神挣扎着恢复清明，他顾不上探究，立刻奋力压制不受控的灵力。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如果只是躯壳变强而意识消失，谁来照顾灼灼。 虚空中的人看着晏不凡艰难运转灵力与体内的力量对抗，惊讶于他这么早就触动了封印。明明晏不凡初入修仙界，什么事还都没遇上了呢，怎么就情绪起伏那么大，他没这么脆弱啊。 视线落在熟睡的灼灼身上，“风风”觉着，是因为她。 本来晏不凡应该孤身一人、怀着追杀仇人的心情闯入修仙界，冷心冷情，除了报仇，任何人都无法牵动他的心绪。但现在多了一个灼灼，她像是一根绳子牵动着晏不凡的心神，一举一动都让他反复思量万分在意。 本应该在遇到生死危机时才会被触发的封印，仅仅是因为灼灼好似处境不妙、灼灼体贴乖巧地压抑自己，就被两次激发。 这说明，在晏不凡心里，灼灼现在一定是朝不保夕、还受了天大的委屈。 很巧，“风风”也是这样想的，但“风风”就很淡然。 毕竟他不像晏不凡这么幼稚可笑，轻而易举就被一个小家伙拿捏住，也不像晏不凡这么无能，除了自己生气，什么都做不了。 只有弱者才会歇斯底里，强者只需要出手消灭掉一切让他不高兴的东西。 第102章 灼灼睡得不安稳,很快就惊醒了，她下意识喊“爹爹”，却发现身侧的晏不凡状态不对。 晏不凡身体颤抖着,衣服被冷汗浸湿，连打坐的姿势都维持得很勉强,看着就是伤得很严重的样子。 灼灼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想碰晏不凡又不敢，只能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一边掉眼泪一边喊爹爹。喊了半天也不见晏不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眼睁睁看着他的嘴角流出一缕鲜血，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这下可把灼灼吓得魂飞魄散，她下意识在脑海里呼唤9972,但喊了好几声也没听到熟悉的机械音。灼灼茫然失措之余猛然意识到9972失联了,因为最近接触了太多死亡和鲜血,她第一反应是9972死掉了。 这让灼灼再也绷不住了，嗷嗷哭着往外跑，想去找华多游,“师兄救命！爹爹要死掉了！” 但是在跨出殿门的时候，灼灼撞上一个看不见的屏障,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随即被一阵风接住轻轻放在地上。 灼灼愣了一下,意识到是谁来了,她惊喜地呼喊：“风风，风风你看看爹爹，爹爹流血了，爹爹要死了呜呜呜……” 灼灼哭得可怜，一双水洗过的明亮大眼睛惊魂未定又绽出惊喜和希望,就那么没有目标地四处张望，让人看一眼就想满足她的全部愿望。 “风风”的声音有些无奈，“别怕，晏不凡不会死。” 灼灼不信，指着晏不凡悲伤地说：“可是爹爹看着就要死了。” “那是他在和坏人打架，快要分出胜负了，不用怕。” “真的吗？”灼灼还是不信，泪眼婆娑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怜巴巴地说：“风风，救救爹爹好不好，求求你啦。” 软乎乎的小奶音含着哭腔说“求求你”，这谁能顶得住。 一缕清风吹过，卷走了灼灼脸上的泪珠，又把灼灼托着飘到了半空中，不让她近距离看到晏不凡的惨状。同时，“风风”耐心解释，“这是晏不凡自己的命运，别人不能插手。” 灼灼听不懂这种话，她正担心晏不凡，怎么能任由他脱离视线，下意识就趴下来伸手够他，够不着就使劲儿够，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 下一秒，失重感传来，灼灼从风平台上翻了下来，只是刚翻出去就有一阵风又把她托了回去，还安抚性地拍拍她的小脑袋。 在风平台上趴了一会儿，吓懵了的灼灼楞楞地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慢慢撇着嘴，眼中蓄起了泪花，嗷嗷哭着一通乱喊，“风风爹爹，统统，灼灼害怕——” “风风”觉得，饶是自己铁石心肠也要被喊化了，他冷淡的声音带上了温度，“灼灼不哭了，是我的错，我没有让晏不凡立刻恢复，还没保护好你，差点让你摔下来了。” 灼灼哽咽着说：“是灼灼、不、不小心，不怪、风风呜呜……” 她的哭声一起，一道白光就火急火燎地从“风风”的声音来源处出现，迅速笼罩住晏不凡。等白光消失，晏不凡不抖了、不出冷汗了、不吐血了、脸色红润了，就连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灼灼下意识摸摸眼睛，发现眼前的景象还在，不是自己看错了，顿时惊喜地说：“爹爹好了！” “开心了？” “嗯！”灼灼用力点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声音甜丝丝的，“谢谢风风，风风是大好人。” “嗯。”看了眼在障眼法下完好无损、实则已经倒地吐血的晏不凡，“风风”毫不心虚地应下了灼灼的称赞。 灼灼眼巴巴地看着晏不凡，还是忧心忡忡，“风风，爹爹怎么还不醒啊？” “风风”淡定地说：“因为他要打坐调息，等调好了就会起来。” 刚踏入练气期就对上了体内的封印，堪比刚出生的婴儿独自面对饥饿的猛虎，晏不凡没有立刻神魂溃散全靠他意志坚定天资不凡，“风风”并不能肯定晏不凡会赢，但也无所谓。 如果晏不凡能成功稳固封印，那就皆大欢喜，如果晏不凡没用、失败了，那他就代替他使用这个身体，反正不会让灼灼变成没爹爹的小孩儿。 灼灼无知无觉，还以为晏不凡真的快好了。她吭哧吭哧爬到软榻上，正对着晏不凡趴下，双手托着小脸蛋子看着他，软乎乎地说：“爹爹加油！” 障眼法中的晏不凡闭着眼打坐没有给出反应，真实的晏不凡仿佛从这四个字中汲取到了力量，本来陷入半昏迷的他眼睛睁开一条缝，艰难地望了灼灼一眼，然后撑着地一点一点地坐了起来。 等坐稳了，正好和灼灼的视线对上。 晏不凡的嘴角勾了勾，似乎是想对着灼灼笑一笑，但太疼了笑不出来，干脆闭上眼继续和体内的未知力量对抗。渐渐的，竟然真的逆转局面占据了上风。 灼灼托了一会儿脸蛋子，手酸了，就直接把脸贴在软榻上，然后以脑袋为支点、撅着小屁股蹬着小短腿儿转了九十度。调整好姿势后，灼灼继续看着晏不凡，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 这温馨感人的一幕，因为灼灼眼里的晏不凡并非是真实的，而显得有几分悲情。 “风风”看了一会儿，低低地叹息一声，在晏不凡的状态恢复后，抬手解除了障眼法。 灼灼觉得眼前的画面好似晃了一下，她眨眨眼，爬起来凑近了盯着晏不凡看，没发现什么不对，就准备再趴回去。这时候，耳边响起了轻飘飘的声音，“灼灼，不和我说说话？” 话落，空气仿佛凝滞了，温度下降了好几度。 修仙界就是不一样，以上在别的小世界只是描述性语句，起一个烘托氛围的作用，在这里直接具像化了。 灼灼正准备说话呢，发现了周围的变化，她有点好奇有点怯生生地说：“有新人来了吗？” 正常情况下，灼灼看见陌生人是不会露怯的，但是在这里遇到的陌生人大概率不友好，导致她现在有点抗拒了。 “风风”刚才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酸溜溜的话，心情复杂得很，想要一走了之又不放心灼灼，犹豫间听到她的询问，不得不出声解释，“没有陌生人，别怕。” 他控制着空气迅速变回原来的样子。 但是灼灼并没有开心，她耷拉着眉眼有些沮丧，又一次说：“我不喜欢这里。” 和看着她对晏不凡说的时候不同，“风风”此时觉得灼灼好似踩在他的心尖上，一不小心就会摔下来，她痛，他更痛。顺应心底的冲动，他说：“我带你走。” “走去哪里呀？” “风风”精准抓住灼灼的心态和需求，语气充满了诱惑，“去一个没人敢让你不开心的地方。那里都是‘好人’，都会喜欢你，陪你玩儿。” “真的吗？”灼灼双眼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是喜欢极了。 “是真的。在那个地方，我最厉害，有我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越说，“风风”越觉得这个主意好。灼灼不应该留在这个充满虚假和谎言的世界，毕竟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合该陪在他的身边。 灼灼被“风风”的描述吸引了，恨不得长出翅膀立刻就飞过去，她迫不及待地说：“太好啦！风风我们走吧，等爹爹醒了就走！” 灼灼在软榻上跳了几下，又转了几个圈才稍微冷静下来，然后想起了其他的小伙伴，她稚气地说：“风风，可以再带两个人吗？他们是我的好朋友，都是好人，一个叫华多游，一个叫烛龙。” “晏不凡去不了。” 见灼灼脸上的笑容消失，“风风”补充说：“我来做你的爹爹，我会和晏不凡一样。灼灼，你可以把我当成他。” “不要。”灼灼摇着头拒绝，小奶音很坚决，“风风是风风，爹爹是爹爹，不一样的。” “风风”有些不知道怎么跟一个三岁小娃娃解释二者之间的关系，想了想说：“晏不凡是我的一部分，离开这里后，他就会回归本体，跟我融合，到时候就只有我一个。” 灼灼呆呆地说：“那爹爹去哪了呢？不见了吗？” “他还存在，但没有灵了。”顿了顿，“风风”说得更清楚了，“就是没有意识了，和一滴水、一片树叶、一根头发、一滴血、一块骨头一样。” “不要，不要爹爹这样。”灼灼十分抗拒，眼中含着泪，快要哭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风风”缓缓说：“那你是想让我变成这样吗？我的灵魂和意识消失，让他取代我存在。” “不要，也不要风风这样。”灼灼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呜呜咽咽地说：“爹爹和风风都不要消失，都要好好的。我们不要离开这里了，灼灼就在这里，哪都不去。” 这一滴滴眼泪像是砸在了心上，“风风”有点后悔和灼灼说这些了，他妥协道：“不哭了灼灼，我来想办法，让晏不凡和我同时存在，好不好？” “好。”灼灼含着泪说：“但是，会成功吗？” “一定会成功。” 灼灼不相信，刚才风风的态度明明在表示这件事很难，怎么又说变就变呢，肯定是在哄她。但灼灼没有戳破，而是哽咽着说：“风风加油。不成功也不怕，灼灼陪爹爹，陪风风，每天开心。” 灼灼说得颠三倒四的，“风风”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就算最后晏不凡和他没办法共存也没关系，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会好好陪着他们，不留遗憾，不会后悔。 很难想象，一个三岁的小孩儿会有这样的悟性。“风风”对她的喜爱中多了三分惜才之意，想好好培养她，看她未来能成长到何种地步。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哄好灼灼，让她别再哭了别再怕了。“风风”斟酌着话语，放柔了声音，“灼灼，我可以做到的，不信你看。” 一个虚幻的人影凭空出现，他看了灼灼一眼，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看似漫不经心又似精妙之极地挥出一剑。剑光无声无息地飞向天边，切开了蔚蓝的天空。 霎时间，可怖的气息涌进来。此间所有的生灵都感受到了末日来临，有的绝望等死，有的使出浑身解数逃亡或者反抗。 宫殿外面似乎传来各种惊恐惨烈的叫声，灼灼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天空的外面才是真实，正呼唤着她过去。 灼灼下意识抓住晏不凡，天真地说：“爹爹快看，天空烂了。”她抬头看天，没发现晏不凡的身体在渐渐变成透明的，也不知道宫殿外的生灵在逐渐消失。 在灼灼要低头时，虚影又挥出一剑，剑光向上，眨眼间把天空破开的口子修复，连带着生灵也都复原归位。小世界的生死存亡只在一剑之间，煌煌神力也不过如此。 灼灼看看完好无损的天空，双眼放光地盯着虚影，大声说：“风风，你好厉害！” “风风”轻轻笑了笑，又挥出一剑，“这一剑，会抹去万物对‘天裂’的记忆。现在，只有你和我记得刚才发生的事。” 灼灼现在完全不问“为什么”、“真的假的”了，“风风”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呱唧呱唧拍手，大夸特夸，“风风厉害！风风比神仙厉害！！风风最厉害！！！” “现在信我能想到办法了吧？” “嗯嗯嗯，”灼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奶声奶气地说：“灼灼相信风风，风风没有事做不到！” 简直就是个脑残粉小迷妹。 “风风”被逗笑了，叮嘱道：“知道就好。不要再担心难过了，乖乖等着我的好消息。” “好哦！” 第103章 总算是安抚好灼灼,“风风”正想保持沉默假装自己离开了，却见晏不凡气息浮动，附近灵气也被牵引着迅速往这边聚集。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晋升到练气期三层的景象。 “风风”有些意外，有天裂影响,晏不凡竟然还能这么快就战胜了体内的封印,并且顺势进阶。是因为有了放不下的牵挂，所以努力变得更强大吗？ 灼灼也发现了晏不凡的异样，她都快要吓怕了,第一反应不是好奇，而是可怜兮兮地说：“风风，爹爹是不是又要死掉了？” “不是。他是在进阶,进阶完成后会变厉害一点。”和灼灼沟通久了,“风风”也习惯用一些浅显易懂的词句。 灼灼听懂了,开始好奇地看着晏不凡，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会和风风一样厉害吗？”她能感觉到晏不凡很想变强。 一声哼笑，“他还差得远。” 灼灼稚气地说：“爹爹不怕远,爹爹走路厉害。”她的语气还有点小骄傲，晏不凡可是能抱着她从城里走到山上、又在山上不停歇地转圈好几个时辰的人。 “风风”又笑了下,忍不住想,晏不凡是把他的气运都分走了吗竟然遇上了灼灼。不过,如果灼灼是先撞到了他面前,以当时的情况，他很可能会直接把她和那个阴魂不散的系统都抹杀了。 想到这，“风风”有些庆幸。 灼灼还想再凑近点看看晏不凡是怎么进阶的，但是刚走一步就被一缕风卷了起来，“以后看到别人进阶,不能靠太近，否则容易被误伤。见了别人的雷劫，更要第一时间远离，要不然会被劈成焦炭。” 见灼灼睁大眼睛点头，“风风”又说：“不过也不能跑太远，可以在安全的位置观摩，获得经验和感悟。” 灼灼不太能理解这么抽象的话，但是她小脸严肃地点头，“灼灼记住啦。” 晏不凡是小境界进阶，一般情况下没什么危险，也不会耗费太多时间。在“风风”给灼灼投喂了一小碟水果后，晏不凡缓缓睁开了眼睛。 “爹爹！” 灼灼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乳燕投林般扑过去，欢喜地说：“爹爹醒了！” 晏不凡接住灼灼抱在怀里，眼睛一扫确定她没事，他冷冽的眼神柔和了一些，“爹爹是不是吓到灼灼了？” 这话直接让灼灼眼圈一红，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呜咽着说：“爹爹，灼灼好想你。” 晏不凡的心脏仿佛被揍了一拳，他动作轻柔地给灼灼擦眼泪，放轻声音说：“灼灼对不起，是爹爹没有预料到修炼的凶险。爹爹现在没事了，不怕了啊。” “爹爹不要对不起，爹爹不想吓灼灼呜呜呜……”灼灼没想哭的，但是眼泪根本止不住，她话都没能说完，最后干脆搂住晏不凡的脖子，仰头哭了个痛快。 等心中的害怕委屈担忧难过和喜悦都发泄了出去，灼灼心神放松下来就感觉到累了，一动不动的任由晏不凡给她擦干净眼泪。 晏不凡下意识在手上覆了灵力，安抚着灼灼的情绪，效果是出乎意料的好。 等擦完了眼泪，灼灼也缓过来了，她古灵精怪地抱着小手在身前晃晃，软乎乎地说：“恭喜恭喜，爹爹变厉害啦，爹爹明天更厉害！” “谢谢灼灼。” 站得越高越能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正式踏入修炼一途的晏不凡深知自己的弱小。进入修仙界以来，目之所及的人修为都远在晏不凡之上，让他十分没有安全感，一刻都不敢放松。 而且灼灼身上不知道有什么奇异之处，吸引了烛龙等的注意。晏不凡不仅是自责不甘于自己没能力保护灼灼，更是担心她身上有什么隐患而自己根本就发现不了。 短短一日不到，晏不凡就意识到修仙界的残酷和修为的重要。在凡间时，平头百姓不必关心王孙贵人们的消息也能安稳度日，但在修仙界不行，在这里，只有达到一定的修为才能做一些事。 比如晏不凡是练气三层，无师自通了用灵力安抚情绪，华多游和梅映雪能为灼灼探测身体封锁筋脉，修为再往上，能做到的肯定更多，起死回生、夺舍，甚至是创造一个世界。 修为等级就像是固化阶级，每一阶级都有专属的资源——领悟、能力等。 晏不凡迫切地需要提升自己，但他没有把焦虑和急迫表现出来，而是用轻松的口吻来安抚灼灼不安的心，“以后爹爹能保护灼灼了。” “好哦。”灼灼开心点头，奶乎乎地说：“爹爹打不过坏人，不用怕，风风保护灼灼和爹爹。” 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晏不凡神情有些怪异，问：“风风刚才来过了？” 他既担心这个古怪的“风风”心怀恶意会伤害灼灼，又担心“风风”是擅闯清源宗，会连累灼灼，还有种隐晦的直觉，觉得“风风”会抢走灼灼。 灼灼敏锐地察觉到晏不凡对“风风”有敌意，她想告诉他“风风”有多好，又觉得说不清楚，灵光一闪想让他们见面说说话，这样肯定能发现彼此都是好人，开开心心做朋友。 灼灼开始呼唤“风风”，然而叫了好多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她意识到他已经离开了。 又是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 晏不凡从灼灼的反应中发现了这点，对这个“风风”的观感更不好了。 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也就算了，还来无影去无踪，怎么都不像是真心对灼灼好的样子，更像是随手逗个小猫小狗儿。也就是欺负灼灼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看不出他的卑鄙无耻和冷血无情。 沮丧了一会儿，灼灼磕磕绊绊地描述了自己睡醒后发生的事，最后肯定地说：“爹爹，风风是好人。风风说，爹爹和他是一样的，可以变成一个。” 晏不凡听得很认真，一开始越听越心疼，但是后面的内容就太离谱了，他把这句话和“天裂”都当作是某件事经过小孩儿童稚的理解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加工后的夸张产物。 不过灼灼当时的感受应该都是真的，小家伙吓坏了。 晏不凡一边试图还原真相，一边抱着灼灼，哄她，夸她勇敢，好厉害。 很快，灼灼就忘掉了负面情绪，骄傲地扬着小下巴，颇有气势地宣布，“灼灼以后会更厉害，保护爹爹，保护风风！” 父女俩之间的气氛温馨感人，腻歪了一会儿后，华多游过来接他们，收徒大典开始了。 收徒大典每五十年一次，是专为凡间来的弟子举办的，所以相较于面对修仙界的收徒大会简单许多，只要通过问仙路的考验，再测验灵根就可以。 华多游用一个荷叶形状的飞行道具，把灼灼和晏不凡送到问仙路的起点处。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华多游往某处看了一眼，叮嘱道：“你们不用紧张，一会儿听从号令，从问仙路上走过就行。” 因为问仙路着重考验心性，华多游没敢多说，怕适得其反。见灼灼和晏不凡，一个懵懂一个沉稳，但都很有自信的样子，华多游暗道自己真是多虑了，他笑着说：“还未恭贺晏师弟进阶，师弟果然天资过人。” “华师兄过奖了。” 华多游不便在这里多留，很快离开了。他一走，一直注意着晏不凡和灼灼的人靠了过来，好奇地打听，“这位道友，在下来自绛州，你们是哪里人士？” “筇州。” 绛州与都城相邻，而筇州相当于边疆蛮夷之地，贫穷落后。男子脸上露出轻视之色，又很快掩饰住，状似好奇艳羡地说：“道友认识这里的师兄？是家族里的长辈吗？” “不是。”晏不凡不想应付这人，抱着灼灼跳上一块三米高的山石，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男人自讨没趣，脸色瞬间阴沉，他想追上去继续问，但清楚地知道自己爬不上去，原地站了一会儿，骂骂咧咧地走了。 灼灼隐约听见了，瞪着男人想要骂回去，却被晏不凡捂住了嘴。她气呼呼地掰开晏不凡的手，不开心地说：“爹爹，你不骂回去，是怕和他打架吗？” “不怕。”晏不凡无奈，一眼没看住，灼灼怎么又把打架挂在嘴边了，他耐心地说：“打架不能解决问题，这种人不理他就好了。” 这话在灼灼这没有多大的说服力，毕竟是在VIP观赏位看着晏不凡一路杀过来的人，她拖长语调“哦”了一声，心里却想着自己要快点长大，以后再有人骂他们，她就冲上去揍人。 男人走到一小群人身边，然后几人凑到一起边说话边往这边看，不怀好意的样子。 这几人没有遮掩，灼灼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视线对上时，搭过话的男人冲她露出个混杂着恶意和垂涎的笑容。 灼灼没有被吓到，但是被丑到了，很是嫌弃地冲他们做了个鬼脸，还煞有介事地开始念咒捏法诀，然后猛地指向小团伙。 “啊！” 一声惨叫传来，小团伙里一个中年男人指着男人，惊恐地说：“你的头发没了！” 男人下意识摸头，摸到一片滑溜溜，他压下心中的慌乱，神色阴沉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最后狠狠盯住灼灼，阴森森地说：“小畜生，是你在装神弄鬼？” 灼灼正欢喜于自己瞎鼓捣的术法真的有用，闻言立刻气势汹汹地说：“你，狗粑粑，不要脸！” 话落，她又用肉乎乎的小手指了下男人，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男人的同伴又发出掩不住恐慌的叫声。 男人察觉到异样，抬手摸脸，发现自己的眉毛和眼睫毛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恶意，猛地往前冲了几步，嘴里骂骂咧咧，“老子看看你手里的是什么玩意儿！” 说到最后几个字，男人脸上浮现出贪婪之色。他不认为同样来自凡间的灼灼这么快就会了什么法术，只以为她讨好了接引师兄，得了赏赐。 可惜这小孩儿拿着宝物也只会恶作剧，简直暴殄天物，他就不一样了，他会发挥出宝物最大的作用！ 晏不凡手腕一抖，玉佩化作长剑握在手中，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看到这一幕的男人没有任何迟疑，脚步一转窜到维持秩序的弟子面前，高声说：“这位师兄，有人偷了仙门的法器伤害同门，求师兄为我做主！” 男人之前打听过了，维持秩序的都是戒律堂的弟子，执法严格公正无私，而且权限极大。他怨毒地想，反正送这俩人来的师兄已经走了，他们没有人证，很大可能会被当作小偷不能参加考核。 就算之后那位师兄听说了这件事，恐怕也不会为他们说话，因为接引弟子赠送宝物给凡间弟子，这不是作弊吗？被发现了肯定会有处罚啊！ 也是这俩人沉不住气，拿到宝物就藏着闷声发大财，他们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摇。男人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 灼灼被男人指控，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反驳哪个了。而且男人光秃秃的脑袋像是红壳鸡蛋上长了五官，更丑了，丑得灼灼不想跟他说话，她干脆小手一指，“坏蛋！” 男人下意识想躲到戒律堂弟子身后，刚一动就被踹了一脚。像是大象踢开苍蝇那么轻易那么不可抗拒，男人往灼灼的方向撞去，正好接住了她的术法。不过男人不怎么怕，不就是掉毛吗？又不是长不回来。 然而紧接着，男人浑身一凉，周围响起了惊呼和尖叫声，凑过来看热闹的人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嗷嗷叫着四散跑开。 灼灼指完就看向晏不凡洗眼睛，听到杂乱的声音又想扭头看，却被晏不凡的手扶住脖子和小脑袋，一动不能动。 “爹爹？” “看我。”晏不凡说完沉默了下，叮嘱道：“以后不可这样。” 这时候忽然爆出好几声悲愤的吼叫，灼灼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她一边扒拉着晏不凡的手，一边敷衍地嗯嗯嗯，“知道啦爹爹，手挪开，爹爹手挪开。” 见灼灼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晏不凡纹丝不动的手更稳当了，就像是焊在了灼灼的脖子上，他严肃地说：“以后不可以烧别人的衣服。” “啊？”灼灼眨着大眼睛，疑惑又无辜地看着晏不凡，天真又苦恼地说：“爹爹，灼灼现在烧不死人呢。” “……能烧死人也不能随便烧，”晏不凡发现自己好像给灼灼立了一个坏榜样，但是修仙界的环境这么恶劣，灼灼的外表又没有威慑力，她不凶一点别人会都欺负她。 于是，晏不凡说：“放完火就跑，不要留下说话，也不要听别人说话。因为被烧的人很丑，看着污眼，还容易发狂，战斗力上升，不好招架。” 晏不凡盘算着要给灼灼找一本适合逃命的功法，还有防御法器，厉害的攻击武器，能一击毙命的最佳。其实他觉得灼灼能不打打杀杀的最好，杀人者人恒杀之。但目前来看，这些是避免不了的，灼灼无法置身事外。 归根结底，还是他太弱。 晏不凡的心情沉郁。 灼灼晃了晃晏不凡的脖子，小声说：“爹爹，我们现在跑吗？灼灼觉得，那个人好凶，会追上。” 晏不凡顺着灼灼的小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正似笑非笑望着他们的戒律*堂弟子，他忽然意识到男人的叫喊和众人的叫嚷声都没了。 “那些声音太吵了，听着心烦，又不能杀了，只能隔开了。”戒律堂弟子笑得温和可亲，“两位说完了吗？” 灼灼缩了缩脖子，把脸藏在晏不凡怀里，她觉得这个师兄有点可怕，不愿意多看。 晏不凡安抚地拍拍灼灼的后背，压下心中的忌惮，动了下手腕把剑收起来，说：“我们没有偷东西。这把剑是我从凡间带过来的，接引师兄华多游和师姐梅映雪能作证。灼灼方才使用的术法，是在殿中等待时学会的。” 出于直觉，晏不凡选择了实话实说。凡间的刑部判别真假需要证据和丰富的经验，修仙界应该会有一些更准确和方便的方法。 而且，使用法器和术法的灵力波动不一样，晏不凡能察觉，这位修为更高的戒律堂弟子也能察觉，没必要遮遮掩掩徒增嫌疑。 戒律堂弟子脸上笑意加深，似乎很友好地说：“我知道了，你们是被诬陷的。” “……多谢师兄。” “不用谢，职责所在。”戒律堂弟子看了眼灼灼的后脑勺，笑了，“灼灼？天赋不错。” 灼灼小幅度扭头，刚看到人就又把脸藏起来，声音闷闷地说：“谢谢师兄。” “好孩子。我叫容平，别忘了。” “哦，容平师兄。”灼灼鼓起勇气看向容平，乖巧地说：“我记住啦。” “乖。以后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帮你一次。” 容平笑得很好看，但晏不凡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幸好灼灼也不喜欢他。似乎是感觉到两人的排斥，容平没再多说，而是解除了结界。 一瞬间，男人难听的叫骂声充斥耳间。男人本来胸有成竹，但见容平根本没有把晏不凡和灼灼抓起来的意思，好像还相谈甚欢，男人没忍住脾气，大声质问：“你要包庇他们？你收了什么好处！” 话一出口，男人就知道坏了，但想补救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干脆继续说：“师兄这样做，就不怕别人质疑清源宗考核不公吗？我虽然来自凡间，也知道清源宗是修仙界第一宗门，若是宗门名誉因此受损，师兄担得起责任吗！” 义正词严，正气凛然，嫉恶如仇。既塑造了自己的形象，又拍了清源宗的马屁。男人对自己这番话满意极了，就等着其余人冲过来和他一起讨要说法了。 男人的衣服刚才被灼灼烧了，慌乱之下只披了一件同伴给的外衣，再加上光秃秃的大脑袋和他的故作姿态，倒真有点被欺负的可怜相。 灼灼的小手蠢蠢欲动，琢磨着怎么才能加大术法的威力，一次把男人烧死。晏不凡很淡定地握住灼灼的小手，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和灼灼都已经在关从云等人眼前过了明面了，这点小把戏根本不足为惧。 再说了，想要凭一张嘴颠倒黑白，前提是说话的人有足够的份量，男人明显是不够格的。 容平第一次看向男人，轻笑一声，“此处有观世镜，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呈现在掌门长老面前，纤毫毕现。”见男人脸上浮现出惊恐，他嫌恶地移开眼。 区区凡人，妄想愚弄修士。跳梁小丑，愚蠢至极。 “张士诚，剥夺考试资格。” 话落，容平挥挥手，男人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片刻后，远处传来男人破罐子破摔的叫骂，但很快又安静下来，再也没有响起过。 有人大着胆子问会怎么处置男人，容平耐心地说：“诬陷、戕害同门，按照门规，废除修为后处以极刑。但张士诚还不是清源宗弟子，所以只是禁止拜入宗门。” 问话的人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到容平含着笑意说：“但张士诚被驱逐后，在山门前肆意叫骂，冒犯宗门，清源宗弟子有权杀了他。” “那张士诚还活着吗？” “你这么好奇，不如亲自去看看。” “不不不不……不了不了，我不问了。” 把人吓走，容平看了眼天色，笑着说：“时辰到，考核开始了，祝大家顺利，不管有没有通过问仙路，都能活下来。” 这话一出，争先恐后往路口冲的人潮有一瞬间停滞，但很快就被更大的人潮挟裹着往前。 灼灼被人们脸上的狂热惊到了，靠在晏不凡怀里小嘴叭叭个不停，“不要挤不要挤，不要挤我爹爹……爹爹慢点不慌，慢慢的最安全啦……” 晏不凡已经练气三层，自然不会被这些凡人挤伤，但是也没办法抵抗这么多人的拥挤推搡，只能尽量稳住身体，不吓到灼灼。他笑着回应灼灼的叮嘱，忽然听到她小小的惊呼一声。 “爹爹你看，白猪猪和三公公在那里！” 晏不凡奇怪这是什么，他一边注意着脚下的路，一边分心去看灼灼指的方向，几息后才发现在人潮中东倒西歪、狼狈不堪、艰难移动的白珠儿和赵三公子。 “……” 原来是这样的白猪猪和三公公。 灼灼天真地说：“刚才白猪猪好凶好凶，瞪爹爹，瞪灼灼。爹爹，灼灼讨厌她，灼灼要把她的眼睛挖出来。灼灼还要把三公公的嘴巴缝上，灼灼不要他笑，不要听他说话。” 第104章 晏不凡听着灼灼的凶残发言,沉默片刻，说：“爹爹来做，灼灼不要动手。” 他想着这不是他纵容孩子,而是白珠儿和赵三公子都想要他们的命，他们自然可以反击也可以先下手为强。 就这,晏不凡海还嫌灼灼的方法太温和了,毕竟修仙界这么神奇，说不定挖眼睛缝嘴巴养几天就能痊愈了，只有死人才是最让人安心的。当然,过几天晏不凡就知道魂飞魄散才是最保险的。 而灼灼太小了，这些手段实施起来比较困难，晏不凡作为家长,当然要提供帮助啦。 就在这时,隔着人潮起伏,四个人视线交接，三个大人之间暗流涌动，杀机四伏,但都不形于色。而灼灼瞬间双眼放光，激动地抱住晏不凡的头,紧张又兴奋地说：“爹爹！他们看我们了！” “嗯,爹爹看到了……” 晏不凡第一时间安抚灼灼的情绪,话还没说完,眼前景色变幻，嘈杂的人声和疯狂的人群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虫鸟鸣叫和一条弯曲向上延伸的石阶路。 同时，晏不凡的胳膊一轻，怀里的灼灼不见了。他周身的灵气霎时间暴起,又立刻被强行按捺下去。 晏不凡不要慌，现在是和过仙门那次的幻境考验一样，每个人都在一个独立空间。不会有人失踪，只是互相看不见而已。收徒考核肯定不像跨界考验那样危险，而灼灼心思澄净又极具天分，不会出事的。 灼灼不会有事的。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通过问仙路，和灼灼会和。 这样想着，晏不凡毫不迟疑地踩着石阶往上爬，在抬脚的时候感受到了轻微的阻力，好像空气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阻拦他。 晏不凡面不改色，稳稳地踩到了石阶上，明显能感觉到这里的空气中有淡淡的威压。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在垂眸看着妄想窃取力量、突破肉胎的凡人时，呼吸中不经意间泄露的气息，却能给凡夫俗子带来灭顶之灾。 晏不凡继续爬，每爬一个石阶，威压就更重。不过幸运的是，每个台阶上增加的强度很均匀，按照自己的节奏爬，并不是很难。就这样下去，晏不凡嗖嗖嗖爬到第五个台阶上时，威压骤然加强百倍。 首元峰，正因殿，时刻关注着观世镜的清音长老看向齐天问，神情冷厉，“齐掌门难道要公然破坏问仙路的公正、残害仙门弟子？” 齐天问擦掉嘴角的鲜血，目光阴沉沉的，刚才他被关从云伤得太严重了，一动用灵力就加剧了伤势。但他丝毫不惧，半点不掩饰自己搞事儿的意图，阴测测地说：“这个晏不凡天资卓越，不加大难度怎么能看出他的心性。” “你！”清音长老本就爱屋及乌，闻言更是气得不轻，就要出手给齐天问个教训。 “清音。”关从云出声制止。 清音长老拢着手不动了，冷着脸不说话。 关从云看向齐天问，笑呵呵地说：“既然齐掌门对弟子要求这么高，想来极少能有入眼的，不如就把御兽宗今年的名额分出一半给别的宗门吧。”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齐天问瞪着虎目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又说不出话了。而别的宗门长老们天降馅饼，自然没有不接的道理，纷纷向关从云道谢，赞叹齐天问大气。 齐天问气得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威压如有实质地压迫着晏不凡，让他如负千钧，全身的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响，浑身汗如雨下，眼球充血外凸，口鼻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但这些都可以忍受，晏不凡面临的更大考验是灵魂仿佛被挤压扭曲的痛苦，让他想要尖叫、毫无理智地撕毁眼前的一切，通过暴戾的破坏来宣泄。 晏不凡艰难地保持着神智清醒，用尽力气才没有痛得在石阶上打滚哀嚎。 “问仙路，叩问内心，磨练意志，初步筛掉心性不佳、品行恶劣的人。” 软乎乎的小奶音在石阶上空飘荡，灼灼断断续续念叨了一遍“风风”说的话，一点没懂。于是他换成了她能理解的话，“只要你爬完石阶，就能见到你爹爹了。” “啊，原来是这条路。”灼灼恍然大悟。 类似的话，晏不凡已经叮嘱过好多遍，还说他们可能会分开一小会儿。只是刚才场景转换的太突然了，灼灼没能立刻对上，现在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有种事情尽在“爹爹掌控之中”的感觉，她的情绪立刻稳定下来。 灼灼没有马上爬石阶，而是像只刚出窝的幼兽一样，对着新世界充满了好奇。她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到石阶左右探索一番，抠抠土、揪揪树叶子、摸摸路过的小虫子、捡几颗碎石块。 最后，用小脏手拽了一朵粉色小花，灼灼仰头望着仿佛无穷尽的石阶，夸张地“哇”了一声，指着云雾相接处，稚气地说：“云彩把石阶吃掉了。” 她忧心忡忡地问：“云彩吃不吃灼灼呀？吃不吃爹爹呀？” 听到这么天真稚气的话，“风风”的语气含笑，“不会，这是石阶太高太远了，被云雾遮住了。” 一片树叶飘了起来，挡住灼灼的视线，“你看，现在好多石阶看不到，但这些石阶是被树叶吃掉了吗？” “不是。”灼灼摇头，奶声奶气地说：“是灼灼的眼睛被欺骗了。” “对。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灼灼似懂非懂地点头，望着云雾来了兴趣，“风风，我没有摸过云彩呢。”她忽然脑洞大开，“风风住在云彩上面吗？” “住过。” “哇，灼灼想看风风在云彩上的房子。” “以后会有机会的。” “好哦。” 灼灼欢呼一声，开始爬石阶。 石阶是适合成年人的高度，每一层都快有灼灼的腿高了，她抱着腿，晃晃悠悠地搭在石阶上，然后就卡住了，怎么都没办法使劲儿带动另一条腿上来。 努力了一会儿，灼灼又吃力地把腿挪下来，还因为没站稳坐在了地上。但灼灼不气馁，双手撑地，撅着小屁股站起来，然后她趴在石阶上，右腿抬起搭在上面，左脚踮起脚尖，再用胳膊小手一起发力。 哼哧哼哧，灼灼像条小肥虫一样蠕动着爬到了石阶上。她爬起来站好，扭头看了眼地面，开心地蹦了蹦，“灼灼爬高高了！” 灼灼抬头看着好像无穷尽的石阶，干劲儿满满，大声宣布：“灼灼要爬最高！” 随后，灼灼趴在第二个石阶上，重复之前的过程，成功爬了上去。 这次她站起来后没有立刻开始征服第三个石阶，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和胳膊，上面脏兮兮的，有很多擦痕。最严重的手心都流血了，火辣辣的疼。 灼灼看了会儿，坐下来把裙子和裤腿扒起来，看到膝盖上也有充血的红点点，轻轻碰一碰就忍不住瑟缩。 “疼吗？”没等到灼灼吭声，“风风”忍不住询问。 “疼，好疼呀。”灼灼小心地吹吹膝盖、吹吹胳膊、吹吹手心，声音低落，“吹吹了还疼，要抹药呢。药在爹爹身上，灼灼没有。找到爹爹了，才能抹药。” 近乎自言自语地说完，灼灼恢复了活力，她站起来跳了一下，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趴在了第三个石阶上，然后“嗨！”一声，快速地蠕动着上去。 爬上去后，灼灼趴在上面一动不动，小脸埋在胳膊窝里，隐约发出一声泣音。 “灼灼？” 灼灼抬头，“风风……” 声音含着哭腔，可怜巴巴的，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随时都能哭出来。 “风风”有些心疼，说：“石阶现在的高度是适合大人的，对你不公平，你是小孩子。问仙路是可以调整形态的，灼灼你提出抗议，让关从云把石阶变矮一点。” 灼灼没说话，“风风”又说：“如果不调整，你爬这么多石阶，会流血，皮肉被磨掉，连骨头都会磨出来。很疼，特别疼，要哭三天三夜那么疼。” 灼灼被吓到了，她都想象不出来“哭三天三夜的疼”是多疼，但是她现在在考试，“考试不能改的，大家都一样。”灼灼稚气地说：“石阶可以变矮，修仙的路可以变短吗？可以变好走吗？” 不等“风风”回答，灼灼老气横秋地摇头，小奶音掷地有声，“不可以的，修仙的路不会变的。不可以一直特殊，就一次特殊都不要。” 说完，灼灼还有点得意，她一直在关注着晏不凡的修炼，认真记着他说的话。这会儿结合自身的情况，灼灼忽然就从晏不凡的努力中悟到了这个道理。她举着小手指向云雾处，斗志昂然地说：“灼灼会打败它！” 沉默片刻，“风风”笑着说：“灼灼真厉害。” “灼灼知道呢。”得到肯定，灼灼高兴得很，立刻就要继续爬，余光不经意地瞥见高处，顿时惊呆住了。她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的景象没变，猛然激动地说：“风风快看！石阶被灼灼吓跑了！” 原先蜿蜒延伸、看不到尽头的石阶，现在只有十几层。静静地矗立在山间，等着挑战者的到来。 这就是问仙路的特殊之处，如果处在幻境中的人悟性足够，能大幅度减少考验。 “风风”本想给灼灼解释，下一秒又觉得灼灼的说法更好。他欣慰至极，说：“看到了。” 其他的就不再说了，怕说多了会干扰到灼灼。 灼灼也不在意，兴致勃勃地继续爬石阶。爬着爬着，灼灼渐入佳境，忘了自己是在入门考验中，忘了陪在身边的风风，也忘了要找晏不凡的急切心情。 在爬上某个石阶后，灼灼忽然发现眼前不是另一个更高的石阶，而是一片平坦的空地。一阵清风吹来，灼灼身上的疼痛和疲惫都消失，整个人“饱饱的”很舒服。 灼灼没有沉浸其中，扒开鼻子上的头发就继续爬石阶大业。她以为这层石阶就是这么宽广，站起来后就跑着到处找下一个石阶，但是怎么都找不到。 就在灼灼想要爬到树上看看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灼灼。” “爹爹！” 灼灼惊喜地叫了一声，小牛犊一样向着晏不凡跑过去，被他掐着胳肢窝抱起来。灼灼搂住晏不凡的脖子，呜呜呜着说：“爹爹，灼灼好想你，好想好想好想……” “爹爹也想灼灼。” “灼灼爬石阶好累的，手流血了，胳膊流血了，腿流血了，好疼好疼……”和爹爹贴贴后，灼灼开始委屈巴巴地告状，举着小手给晏不凡看。 然后呜呜假哭声一顿，灼灼惊奇地看着自己白嫩嫩的小手，翻过来又看看手心，还握成小拳头甩了甩，终于确定伤都好了。她瞬间也忘了之前的疼痛和难过，开心地说：“爹爹，我们走完路，可以学习当神仙了吗？” 灼灼忘了，晏不凡却不会忽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问仙路有虚有实，幻境是假的，但人在里面的经历是真的。成功走出幻境后，每个人都会得到馈赠。不仅能治愈伤势，还有益于之后的修炼和进阶。 这等神通堪比雷劫，虽然每个人只能用一次，也足够问仙路成为修仙界排名第三的神器了。 晏不凡看着灼灼的袖子和裤腿，上面磨损严重，破了好几个大洞，可以想象出小孩儿爬得多么艰难。 有那么一瞬间，晏不凡想阻止灼灼走上这条注定会不断受伤的修仙路，他会保护灼灼、会找到办法让她也能和修士一样长寿。但对上灼灼期待的眼神，晏不凡所有的想法都被击碎，只想满足她的每一个愿望。 晏不凡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笑出来，“是的，灼灼以后就是小神仙了。” 灼灼开心地手舞足蹈，差点从晏不凡怀里蹦出来。 灼灼和晏不凡包揽了考验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他们在山顶等了半个时辰，等到太阳西斜着往地平线坠落，天空一片壮观的火烧云，第三名终于出现。 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负剑青年，一身黑衣冷冰冰的。青年也不知道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衣服上有数道剑划开的口子，有两道甚至连里衣都划烂了，能推测出当时的伤势几乎能致命。 青年看了眼山顶上的另外两人，径直走向最远的角落站定，一副拒绝交流的态度。 灼灼眨巴着眼看了青年几眼，又看看问仙路的出口，忽然意识到什么，趴在晏不凡的耳朵边小声说：“爹爹，是不是有好多人走不完啊？” “是。”晏不凡配合着压低声音，“灼灼很棒。”他目光深沉地看了眼出口，本以为问仙路只是在测试大家的资质，现在看来是一道残酷的分水岭。 能走完问仙路才有修仙的资格，至于走不完的…… 第三名出来后，很快又走出了第四名、第五第六……，在夕阳完全落入地平线后，暗下来的山顶忽然亮如白昼，两个衣袂纷飞的修士踏空飞来。 在众人不自觉的惊呼中，一个持琴的修士向出口抬手。默念口诀后，问仙路化作一道白光飞向她，同时甩出了上百个或昏迷或哀嚎或痛苦的人。 执剑的修士看着这些人，淡淡地说：“你们未通过问仙路的考验，随我来。” 话落，她转身往山下走。 晏不凡心中一沉，数量不够。所有通过问仙路的和没通过的人加起来，也比之前在山脚下的人少了近百个。他想起来白珠儿揭露他杀人时，华多游说问仙路会淘汰掉罪大恶极之徒。 少的这近百人，就是被淘汰的恶徒吗？被淘汰的下场是什么？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问仙路之中、不再有任何人提起？ 晏不凡克制住，没有露出异样之色。没想到平和又益处多多的问仙路，也这么危险。修仙界，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一百多个考核失败的人面面相觑，十几个人大叫着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只有两个人认命地跟在执剑修士身后，愁云惨淡地走向未知的将来。 持琴修士柳眉一皱，纤纤手指在琴弦上随意一拨，悦耳的琴声响起，将想要扑到她脚边的人击飞。那人落地后吐血昏迷，生死不知，震慑住其余蠢蠢欲动的人。 剩下的人不敢再造次，惊恐地跑向执剑修士，只有五六个人把昏迷的人叫醒，叫不醒的就抬着一起走。 晏不凡担心这一幕吓到灼灼，正想解释几句转移她的注意力，就发现她的眼中毫无阴霾，清透似水，用陈述的语气说：“爹爹，有这么多人没走完路。” “……嗯。”晏不凡有些恍然，这一刻的灼灼，身上竟然有一分神性。 “爹爹，白猪猪和三公公也通过了。”灼灼皱着小鼻子，又是天真烂漫的小孩儿了，有些任性地说：“灼灼不要和他们做一家人。” 灼灼是想起来华多游之前说的宗门和师兄弟姐妹那番话了，什么亲如一家，宗门里的师徒关系比俗世的亲缘关系还要重要。她讨厌这两个人，她才不要和他们有比血缘还重要的关系呢。 “不用担心，有很多宗门和长老收徒，他们和我们在一个地方的概率很小。” “好吧。”灼灼闭上眼，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许愿，“路过的神仙，保佑我和爹爹一起，不和讨厌的人一起。” 持琴修士看了眼窃窃私语的父女俩，想起出发前首元峰里的气氛，在众人上了飞舟之后，善意地提醒：“到了诸位掌门和长老面前，切勿莽撞，不可违逆。” 灼灼靠在晏不凡怀里，看着刚才凶凶的现在又很和气的漂亮的持琴修士，小声说：“知道了，谢谢姐姐。” 持琴修士脸一僵，过了会儿说：“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哭。” 灼灼很聪明，好奇地问：“会有人故意吓哭我吗？” “不会。” “会有人打哭我吗？” “不会。” “那会有什么事让我哭啊？” 其他弟子们也围了上来，想问他们这是去哪，还想问拜师的时候有什么注意事项，还有打听各仙门的优势流派和各长老的脾性特长的。 持琴修士不说话了。 晏不凡猜到了一些，他摸摸灼灼的小脑袋吸引她的注意力，低声叮嘱她，“一会儿不要说话，爹爹让你说，你再说。灼灼可以做到吗？” “灼灼可以！” 很快到了首元峰，众人列队站好，依次走进正因殿。诸位大能无意间散发出的威压都让这群凡人子弟难以承受，刚才在飞舟上兴奋得静不下来的人都安静如鸡，垂首站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灼灼站在晏不凡腿边，新奇地望着坐在高处的一众掌门长老，清亮透彻的眼睛眨呀眨呀，灵动极了。 清音长老有些意外灼灼能不受影响，对她更是喜爱，不愧是被烛龙关注的孩子。她笑着说，“灼灼，恭喜你通过问仙路，你是清源宗有史以来，最快走完问仙路的人。” 灼灼自己理解了一下，正要说话时想起来了。她牵着晏不凡的手晃了晃，用大眼睛询问他可不可以说话。看到晏不凡点头，灼灼奶声奶气地说：“清音姐姐，我是最棒的吗？” “是啊，你是最棒的，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啊？” “我听到的呀。”灼灼伸出另一只小手，指了指关从云和齐天问，“你们去看烛龙的时候，他们叫过你的名字。” “灼灼的记性真好。”清音长老不觉得冒犯，只是她和灼灼年龄差太多了，“你叫我姨姨吧。” “清音姨姨。” “好孩子，灼灼以后可以去乐山峰找我玩儿。” “好哦，灼灼和爹爹一起去，可以吗？” “可以。” 几句日常的交谈，冲淡了殿内的压抑和窒息感，弟子们震惊于灼灼和长老竟然认识，一时间忽略了她能自如说话这点，反而在担忧她和长老的交情会不会影响到他们拜师。 白珠儿最为急切惶恐，生怕灼灼利用人脉、让长老们都不收她。她想要抬头看看其他长老的反应，以便判断他们和灼灼的关系，又想出声打断灼灼和清音长老的交谈，更想大声说出灼灼的异常和晏不凡的罪行。 但是任由内心想法激烈澎湃，白珠儿站在殿下浑身僵硬，甚至连头发丝都没有风来吹一下，只有冷汗汩汩往外冒。白珠儿急得头脑晕眩耳目轰鸣，忽然她喉咙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滩血。 紧接着，像是打破了禁锢，白珠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其他弟子一阵骚乱，无措又惶然地看着白珠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有侍立在关从云身后的弟子下来查看白珠儿的情况，“回禀师尊，她是承受不住殿内威压，又急火攻心，吐血昏迷了。她并无大碍，大约一刻钟后清醒，要现在唤醒她吗。” 关从云不悦道：“心性如此之差，不必管她了。诸位有心仪的弟子吗？” 后面一句，是对别的宗门长老们说的。 弟子捏手诀，清理了白珠儿留下的脏污痕迹，把她挪到角落里，然后回到关从云身后站好。 大家当然有看好的弟子，但是也都知道好弟子和自己没多大关系，就顺势表示，收徒大典在清源宗举行，自然是清源宗先选。 关从云沉吟片刻，越过灼灼和晏不凡，看向第三名的黑衣青年，“你使剑，可有兴趣做剑修？” “有。” “那便入本座门下吧。” 诸位大能不意外关从云的做法，轮到自己时也没有去“捡漏”灼灼和晏不凡，而是努力在剩下的弟子里，矮子里面拔将军，最后就连白珠儿都被一个弥勒佛似的符修老头捡回去。 有师尊的弟子都站在各自师尊身边，孤零零站在殿下的灼灼和晏不凡就很显眼了。一开始把他们当成头号竞争对手的弟子们此时都忍不住同情了，有几个脸皮薄的还替他们尴尬起来。 灼灼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被剩下了，小脑瓜里想着烛龙怎么不出来。最强的师尊收最好的徒弟，这些人都怕烛龙，当然不能收她这个第一名和爹爹这个第二名啦。 在场的人虽多，但都没资格做他们的师尊，嘿嘿。 晏不凡则是经历过太多，等闲事都不能让他变色。 不好放着人不管，关从云说：“灼灼，烛龙前辈不知何时会召见你，在这期间，你想在哪里等着？” 灼灼眨眨眼，软乎乎地说：“哪里哪里？” 关从云一时没明白灼灼的意思，和她大眼瞪小眼。晏不凡解释说：“关掌门，灼灼问，有什么地方可以选择。” 关从云说：“清源宗各山峰都可以选，今日各峰峰主都在，灼灼看看想跟谁玩儿？选不出来也没关系，每个山峰住段时间，就当是熟悉宗门和同门了。” 如果烛龙真的收了灼灼，那灼灼的辈分比关从云还要高，是当之无愧的宗门“小祖宗”，走到哪都是要被供着的，清源宗内就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灼灼的视线从清源宗长老们身上掠过，停在清音长老身上，她甜丝丝地笑了笑，笑得清音长老差点直接抱着她飞走。灼灼仰头看着晏不凡，软糯糯地说：“爹爹，我们去清音姨姨家里住，好不好呀？” 晏不凡还没说话，清音长老就贴心地说：“你们不用有顾虑，乐山峰的弟子主修乐器，大多性情恬淡，不喜争端，好客友善。” 接收到善意，晏不凡朝着清音长老拱手，“多谢长老，在下和灼灼就叨扰您了。” “怎么会。”清音长老本以为和灼灼无缘，谁知道还有这样的峰回路转，高兴还来不及呢。 先不说烛龙什么时候才能想起灼灼，在乐山峰期间，她可以像教导弟子一样教灼灼。除了没有师徒之名，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就在清音长老准备带着人回峰的时候，关从云忽然说：“晏不凡，你随本座来。” 晏不凡脚步一顿，从容地开口请清音长老先照看灼灼一会儿。清音长老满口答应，灼灼却拉着晏不凡的手不愿松开，“灼灼和爹爹一起。” 清音长老笑着说：“灼灼不能去，这是掌门师兄不忍你爹爹荒废，私底下指点他呢。” 灼灼摇头，执拗地说：“就要去。”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就觉得和晏不凡分开后他会发生不好的事。 晏不凡也有这样的直觉，所以他不可能同意灼灼和他一起。他单膝跪地，捧着灼灼的小脸儿，说：“灼灼，你跟清音长老一起，在乐山峰等爹爹，爹爹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去找你。” 灼灼想要摇头，忽然一阵困意传来，小脑袋一歪搭在晏不凡的手心里。晏不凡抱起灼灼，把她交给清音长老，“灼灼醒了肯定会跑着找我，请您看好她。” 清音长老有些意外晏不凡的态度，想着日后有机会了要跟他说说养娃禁忌，就伸手接过灼灼。软绵绵的小身子一到怀里，清音长老就像是被柔软的海水淹没了一般，让她都不敢呼吸了，生怕把小家伙弄醒，别的什么都没心思注意了。 晏不凡见清音长老对灼灼的喜爱藏都藏不住，心头的担忧放下一些，转身向关从云走去。对上关从云和蔼的笑脸，晏不凡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怀中的令牌。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子，是你唤醒了本尊？” 晏不凡心中一惊，但硬是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那道声音的主人像是个话痨，没人搭理也叭叭个不停，“灵气充裕，这是在修仙界？不错不错，省的本尊再费劲吧啦地带着你混进来。呦吼，前面这个渡劫期是你的敌人？练气期就惹到这个修为，不错不错，作死的能力不错。本尊可以继续沉睡等下一个有缘人喽。” 晏不凡：“……” “挺沉得住气啊。小子，你不好奇本尊的来历，不担心本尊对你不利？哦本尊想起来了，你个小土鳖，还不知道修仙界都有什么害人的手段。就我们现在的情况，我能趁你不备夺舍你，能把你练成傀儡，能利用你的灵魂修炼，还能直接吞了你的魂魄增加修为……” 晏不凡不回应，就让他自己演。 “嚯，好小子，你不怕，你身边的人也不怕？本尊掐指一算，你还有个香香软软的乖女儿，皮薄肉嫩骨头软，一口下去满嘴喷香……嗷，松开本尊，老骨头要被你捏断了。” 晏不凡不仅没有松开令牌，反而加了一成力气，他在脑海中说：“知道灼灼，就别动她，否则我会让你后悔存在于世。” “知道了知道了，本尊知道了，快松手吧，求求你啦。” 晏不凡：“……” 有些摸不准这老头的套路，晏不凡没再说什么，松开令牌专心应付关从云。 关从云将身边的弟子打发走，含笑看着晏不凡，语重心长地说：“虽然还未测试灵根和体质，但你的天赋不低，可惜牵挂太多对修行不利。等你能斩断尘缘，一心修炼的时候，就知道本座此时的惋惜了。” 他示意晏不凡再靠近些，被无视了也不生气，“本座今日先教授你一些基础的剑修招式和心法，你回去后定要自己用心钻研勤加练习。多游说，你已经自行突破到了练气三层，现在本座看看你的灵力运行……” 关从云抓住晏不凡的手，不待他挣扎就灌输灵力进去。浩瀚大海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摧毁了窄小细浅的溪流河床。 晏不凡猛地喷出一口血，身体如崩塌的山峰砸在地面，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关从云关切的脸。在昏迷前，晏不凡耳边最后的声音是关从云虚伪的话。 “果然是修炼出岔子了，别怕，本座会为你治疗。” 回到乐山峰，清音长老直接带着灼灼去了自己的住处，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一边看她睡觉，一边在储物戒里挑选能给她吃的、用的东西。 可惜的是，清音长老从小就性格清冷，即使是在家中时也独来独往不和兄弟姐妹们亲近，后来开始收徒，选的弟子也都是十几岁，所以她的储物戒里根本没有多少适合小孩子的东西。 眸光一闪，清音长老面上的纠结苦恼消失，她扭头看了会儿睡得像小猪一样的灼灼，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没用过的软榻放在床上，再把灼灼抱到了软榻上。 随后，清音长老取出鲛纱、云锦、雪蚕丝亲自给灼灼做衣服，又拿出万年灵海螺放在灼灼枕头边，还传音叫大弟子进来，扔给他一只储物袋，让他去请器峰长老按照储物袋里的图纸炼制法器。 大弟子没有去正因殿，但刚才已经被小师妹叽叽喳喳科普了他们的师尊是怎么被一个三岁的小娃娃迷得神魂颠倒人设崩塌的，但这都没有亲眼看到双手只碰乐器的清音长老在捏着绣花针缝衣服来得震撼。 大弟子掐着掌心克制住想要尖叫的炸裂心情，颤着声儿问：“师尊，是要给灼灼师妹炼制玩具吗？” “不是。” 大弟子松了口气，师尊还有理智。 “灼灼不是你们的师妹，别瞎叫，日后你们要像对待我和掌门那样对待灼灼。” “啊？”大弟子傻眼，这什么意思？难道灼灼是太上长老的闺女？是宗门大能的转世？是某位飞升的师祖下凡历劫？ 层层叠叠的帷帐挡住了灼灼的身影，大弟子只能看到一小团凸起，他怎么也没发现这个小团子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大弟子还没有平复好心情，就听见师尊忧心忡忡地说：“你把储物袋里的图纸拿出来，看看有没有改进的地方，我不了解三岁孩子喜欢什么玩具……算了，你二百多岁了肯定也不懂，叫你小师妹进来。” 被嫌老的大弟子就不服气了：“……师尊，徒儿历练时接触过许多孩童，他们能拿着一颗小石子玩半天，也能抱着精致的布偶爱不释手。总的来说，只要是他们觉得新奇的、好看的、有趣的，他们都喜欢。” “有道理，就先把储物戒里的做出来吧。” 在法术的加持下，清音长老手速飞快，已经做好了一套衣裙，她又掏出一堆能做顶级法衣的材料，开始搭配颜色思考款式，还抽空又扔给大弟子一个储物袋，庆幸地说：“差点忘了吃食。小孩儿都馋嘴，你找药峰的花长老，请她做些好看又好吃的点心。” 大弟子悄悄看了眼，发现里面全是捧着灵石都买不到的珍惜灵果灵草。惊叹师尊的家底深厚得不像是区区宗门长老之余，大弟子有种给自己施个变形术，变成三岁女娃娃的冲动。 灼灼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找爹爹，她一扭头看到了一只五彩斑斓的海螺。海螺前一秒还在发出助眠的白噪音，灼灼的视线落上去后，就变成了轻缓悦耳的乐声。 如果是平时，灼灼肯定被海螺吸引了注意力，抱着翻来覆去地玩儿半天。但是现在她心里牵挂着晏不凡，就没多看海螺一眼。 “爹爹，爹爹，爹爹——” 灼灼滑下软榻，把堆在床上的各种好看好玩儿的东西推开，边喊人边趴在床沿往下蹭。 清音长老很快出现，把光着小脚快要够到地面的灼灼抱回软榻上，还随手把没能得到灼灼青睐的天材地宝和法器扔到地上，她温柔地说：“灼灼，你爹爹去跟掌门修炼了。你睡觉前，你爹爹让你在姨姨这里等他，你还记得吗？” 灼灼撇着嘴想哭，委屈地说：“可是灼灼没有同意啊。” “所以你爹爹才等你睡着了才走。灼灼，修炼是很重要的，也是孤独的。修士闭小关一次常常是三五年，下山历练一次七八年，突破顿悟一次十年起步，受伤了疗伤甚至能耗费千百年。” 清音长老轻轻揩掉灼灼眼角的泪花，说：“灼灼，踏上修途后，你要习惯和身边人的分别，要习惯独自一人。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 话落，清音长老等着灼灼“哇”的一声哭出来，却发现她忍着哭，忍得小嘴抿成一条弯曲的缝，肉乎乎的脸蛋子颤抖着，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眼眶中的泪水随时都能满溢出来，但始终没有哭。 灼灼倔强地看着清音长老，小拳头紧握着，等情绪平缓后，立刻坚定地反驳：“灼灼会永远陪着爹爹！” 清音长老意味不明地笑了，“天真。” “不是天真！” “那你告诉我，你长大了会不会想要新的朋友，会不会想要见识新的世界？这时候，你怎么陪在晏不凡身边？你不把他踹开免得碍眼就不错了。” “灼灼永远不会踹爹爹！”大声反驳后，灼灼不开心地说：“我还没有长大，姨姨不要说假的事情。” 灼灼委屈坏了，觉得现在这个话很多、神情很温柔的清音长老，和正因殿那个坐在高台上、好似很疏离遥远实则很好亲近的清音长老不像一个人。 现在这个，坏。 坏清音长老还没放弃自己的观点，“那好，我不说以后，就说现在。现在晏不凡被掌门带走，你留在乐山峰，你有什么办法回到晏不凡身边，和他永远在一起？” 灼灼张了张嘴，被问住了，她气呼呼地说：“你现在送我去找爹爹，我就能陪爹爹了。” 她真的生气了，连姨姨都不叫了。 “那我为什么要送你去找晏不凡？” 坏清音长老漫不经心地说着话，脸上露出了恶劣的笑容。 第105章 灼灼本来就在担心晏不凡,见清音长老这样，干脆不理她了。她沉默地跳下软榻又跳下床，坐在地上自己穿好鞋,然后就蹬蹬蹬往外跑。 “你干什么去？” 清音长老看着灼灼跑到殿门口，被高高的门槛拦住,尝试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也没能爬出去,这才起身缓缓走过去，慢悠悠地问她。 灼灼趴在门槛上，努力抬着小胖腿想要翻过去,听到清音长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一着急就猛地往外探身伸脖子，然后一头栽了出去,还因为惯性打了个滚儿。 这一变故让两人都惊了一下,清音长老无声地笑了笑才继续走过去。 灼灼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懵懵地眨眼，在清音长老出现在视野中时，她翻个身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远处跑。 清音长老不紧不慢地跟着，看着毛线团似的弹弹弹的小家伙,嘴角含笑。直到灼灼停下,震撼又迷茫地望着前方数百人用各式乐器过招的场面,清音长老才轻飘飘地说：“灼灼,你跑错地方了，来到乐山峰的训练场了。” 欠揍得很。 灼灼没有再往另一个方向跑，而是气呼呼地瞪着清音长老，猝不及防地说：“你是我的风风吗？” 虽然这两个人没有相似之处，一个成熟体贴一个贱嗖嗖的很欠打,一个是男性声音一个是女性的声音和外表，一个会哄她一个故意气她，但灼灼就是觉得，眼前的人是她的风风。 也许是修仙界的天赋加强了她的直觉。 清音长老漂亮的眼睛眯起，“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像女人啊。”之前的清音长老柔美绰约，现在的这个看着就很有违和感，里面像是住着一个潇洒不羁又散漫淡漠的灵魂，不配套。 灼灼说不出具体细节，为了验证自己的直觉，她跑到一棵三人合抱粗的大树后开始呼唤风风。 “灼灼，你找我？” 很快，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灼灼下意识探出小脑袋，发现清音长老还在远处，漫不经心地看风景。 她疑惑地来回看了好几遍，才确认清音长老不是风风。不解的同时，灼灼也松了口气，庆幸地笑了笑，又扁扁嘴委屈地说：“风风，我要爹爹。爹爹不见了，清音姨姨变得怪怪的。这里不好，清源宗不好，我要去找爹爹。” “他去做自己的事了，灼灼还记得你爹爹一直想要变得更厉害吗？现在是他的机会。” “灼灼去陪爹爹。” “不行，这次只能他自己去。” 灼灼没问为什么，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抽噎了一下，她伤心地说：“因为灼灼是累赘。” “当然不是。是晏不凡无能，他保全自己的性命就已经拼尽全力了，没本事再护着灼灼。所以这段时间，灼灼跟风风玩儿，也可以跟清音玩儿，别想他了。” 灼灼摇头，“不要玩儿。” “那你想睡觉？还是饿了？” “灼灼也要变厉害，不能玩儿了，要……修炼，做好厉害好厉害的小神仙，保护爹爹！保护风风！” 想到晏不凡来到修仙界后的落寞无力和焦虑急迫，灼灼小脸上的神情更加坚定了。灼灼想要爹爹开心轻松起来，不要再发愁，也不要再像是被沉重的大山压在头顶，喘口气都很费劲。 “风风”也起过心思培养灼灼，按照他的行事作风，在有想法的那一刻就该付诸实践了，但是如今情况特殊，就拖了下去。现在倒是好机会，但他光想着怎么安抚灼灼、让她依赖他、帮她适应新环境了，别的就没顾上。 听到灼灼的话，“风风”感慨一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来，他还会有“感情用事”的一天，真的是想给人当爹了。 “我可以教你，但是灼灼，这里不适合你修炼，你要跟我去别的地方。” “好哦，灼灼听风风的。” “那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你不能把修炼的事告诉这里的其他人，而且因为往返不便，你要很久才能见晏不凡一次。” 灼灼纠结了，眼巴巴地问，“很久是一天见一次吗？” 她隐约记得，小朋友三岁后要去上幼儿园，只有在吃饭睡觉的时候才能被接回家。据说等上了小学中学大学，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修炼一听就比上幼儿园厉害，可能只有晚上回家睡觉的时候才能见家长了。 “三十天最多见一次。” 看着灼灼忐忑的小脸儿，“风风”给出了一个能让孩子暴哭的频率。其实他本想说三十年来着，但又怕灼灼嫌时间太长干脆放弃修炼了。大不了等离开这里后，他调整昼夜的长短，把三十天变成三个月、三年、三十年，甚至一百年。 灼灼低头掰着手指头数数，数着数着就扁着嘴想哭，可怜兮兮地说：“风风爷爷，太多天了，爹爹看不到灼灼会哭。呜呜哭，好可怜。” 晏不凡会不会哭不知道，反正灼灼现在是泪眼汪汪，随时都能落下泪来，可怜又可爱，让人想哄她又想欺负她。 “风风”没忍住笑出声，在灼灼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地望过来时，他赶紧说：“不是在笑你。我是在笑晏不凡，这么大人了，还离不开孩子，太好笑了。” “爹爹想我，为什么好笑？风风不要嘲笑爹爹，嘲笑别人，是坏孩子。” “……好，我错了，我不笑了。” “风风好。” “……嗯。” 这一打岔，灼灼就忘了难过，很积极地催促道：“快，风风教灼灼修炼，快快的。” “好。第一步，小神仙要穿好衣服和鞋袜，免得生病。” 一阵风吹到灼灼光溜溜的小脚丫上，她动了动脚趾，反驳道：“小神仙不会生病。” “风风”不紧不慢地说：“小神仙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灼灼现在干净整齐吗？” 灼灼看了看脚丫子上的草屑和泥土，又看了看乱糟糟的衣服，心虚地笑了笑，撒娇道：“风风用法术弄干净。” “不行，修炼不能偷懒，也不能投机取巧。灼灼自己穿好衣服，洗干净脚。”必须要让灼灼有个记性，要不然什么事都给她弄好，她下次还犯。 灼灼在原地等了一下，见风风真的没有要帮她的意思，才慢吞吞转身往回走，边走还边嘟嘟囔囔，“清音长老奇奇怪怪，灼灼有点怕呀。” 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哪里奇怪？” 灼灼吓得跳了起来，摇摇晃晃站稳后，惊魂未定地仰头望着清音长老，可怜巴巴但很勇地说：“哪里都奇怪，你不像我的清音姨姨。” “我像你的风风爷爷。”刚才还想着隐瞒身份，但一听到灼灼说有点怕，他就没忍住自曝了。 灼灼又被吓到了，“你怎么知道？你是妖怪吗？” “因为你刚才跑开的时候问我了。” 灼灼想起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你是不是清音姨姨啊？” “不是清音就不能陪你玩了吗？你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好了？”顶着清音长老的皮的人语气幽幽，听着像是吃醋了。 “可以陪灼灼玩呀。可是，姨姨对我好，我关心姨姨呀。”灼灼说着说着，反应过来了，很担心地问：“你把清音姨姨吃掉了吗？” 最后一个字说出来，灼灼眼眶中又一次蓄满了泪水，随时都能决堤。 “怎么这么能哭……好了好了别哭，我没吃清音，她好好的。我就是想照顾你，她的身份正合适。把眼泪收回去好不好，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灼灼抽了抽鼻子，泪水在眼眶中晃了晃，像是被风吹起的湖面，“真的吗？” “真的！”“风风”有点后悔捉弄灼灼了。 灼灼盯着清音长老，根本看不出来她有没有撒谎，但她觉得怕她哭的人都对她好，于是奶声奶气地说：“灼灼相信你一次。” “谢谢灼灼！” “不客气呦。”灼灼小手一挥，奶乎乎地说：“你想跟我玩儿，要先说，清音姨姨哪里去了。” 没想到灼灼还有这样的小心机，顶着清音的壳子的风风笑了笑，指着自己，“她也在这里，只是睡着了。” “哦——”灼灼似懂非懂，稚气地说：“你在清音姨姨睡觉的时候偷偷住她的房子！” “可以这么说。” “那你给她钱了吗？” “……等见到她了就给。” “那你不要忘了呀。” “不会忘的。” 灼灼还不放心，说：“灼灼也替你记着。” “好，谢谢你。” “嘿嘿。” 风风见灼灼完全忘了自己要干嘛了，提醒道：“灼灼要回殿里吗？” “啊？不要。”灼灼说完挠挠头，总觉得自己该去做什么了，但是想不起来，于是干脆不想了，哈哈笑着去追路过的蝴蝶了。 刚跑两步就被抓着后背的衣服提溜了起来，灼灼扭着小身子回头，看到是清音后就张开小手扑腾扑腾，嘎嘎大笑：“飞起来喽！灼灼会飞喽～” “风风”忍住想举着灼灼飞几圈的冲动，无奈笑道：“先别飞了，脚直接踩地上疼不疼？” 说着，他低头从灼灼脚底板上抠下来一颗小石子，按了按硌出来的小凹坑。 提示得如此明显，灼灼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要穿鞋袜找风风修炼的，她赶紧蹬着小短腿要下来，脚趾缝里又掉下去两颗小石子。 “呀。” 灼灼下意识蹭了蹭两只小脚丫子，看到几缕轻烟，惊奇道：“灼灼的脚脚冒烟了。” “不是烟，是尘土。” 灼灼瞪大眼睛，盯着脚丫子看，明明还是白白的，怎么藏了那么多土！ 灼灼终于意识到光脚到处跑很脏很不好了，哼哼唧唧不开心。 “风风”把灼灼拎到软榻上，摸了一把她肉乎乎的小脚，把变色的手伸到她眼前，再次强调，“看看，全是土，脏不脏？” “洗洗，干净。”直观看到是多么脏，灼灼卡了一下，大眼睛骨碌碌地转来转去不看人，又被“风风”摁着脑瓜子转了回来，她只好歪着小脑袋盯着清音看，本能地先发制人，“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你觉得我是谁。” “我觉得你是我的风风，但是，你不承认。”也许是心里已经确定了现在的清音是风风，灼灼来了小脾气，“你不可以是风风了，风风不骗人，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对上灼灼气愤的小眼神儿，“风风”挑了挑眉，淡定地说：“我刚才只是没承认，但我也没说我不是，是灼灼你自己误会了。” “唉？灼灼，误会啦？”如此狡辩，轻松糊弄住了灼灼。小家伙仔细回忆，有点记不清了。 “对呢，灼灼冤枉了我，还凶我，我有点难过。”“风风”不给灼灼足够的时间去理清，浮夸地捂住胸口，又立刻撒开手，只是蹙了蹙眉来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灼灼被诡计多端的大人唬住，小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小奶音软乎乎地说：“风风，不要难过，灼灼不是故意凶你的，是你没有说清楚。你是大人，我是小宝宝，你不说清楚，我听不懂呀。风风下次说清楚，灼灼就不会误会你，凶你啦。” 说到最后，灼灼的语气还有点严肃，一脸“都怪你”的表情。 “风风”有点惊讶灼灼的逻辑，她虽然看不出大人的含糊其辞和诡辩，但她自己条理分明，不会被人轻易欺骗。为了鼓励她，“风风”配合地说：“对，这次是我没做好，我连自己是谁都没说清楚，我是活该被凶，怎么能怪灼灼呢。” 灼灼踩在软榻上抱住“风风”的脖子，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后背，奶声奶气地哄他，“风风不难过，你做错了灼灼也哄你，灼灼爱你。” “嗯……我也爱灼灼。” 第一次接受这么直白的情感和表达，“风风”心神微漾，怪不得那么多人即使修炼到大乘也困于子嗣繁衍的本能，他现在是知道养孩子的快乐了，他也逃不开。 嘿，他女儿真可爱。 灼灼抱完“风风”，就老老实实坐在软榻上，眼睛和小脑袋随着他的动作而动，看着他拿出白玉做的盆子、加入香香的水给她洗脚脚，又拿出漂亮的衣服鞋袜给她穿。 在“风风”拿出一把金色的小梳子给她梳头发的时候，她往后一仰躺在他身上，嘻嘻笑着说：“灼灼好开心，见到风风了。” 她的小脑袋晃来晃去，“风风好香，风风好软，风风这里肉肉好多……” 胸前的部位被挤压着，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强烈，某完全体晏不凡，整个人都僵住了，万分后悔选别人的身体和灼灼见面。 就算真的凝聚身体和灼灼相见又怎样，反正这小家伙敏锐得很，即使他的外表和晏不凡一样，也肯定能认出他是“风风”而不是错把他当成那个臭小子。 “灼灼。” 大晏抓住灼灼的小肩膀把她扶起来坐好，想了想又掐着她的嘎吱窝把她调了个面儿，让她看着自己严肃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是男人，你知道吧？” “知道哦。”灼灼眨眨眼，忽然就意识到了奇怪的地方，她视线下移，恍然大悟地说：“风风是男人，但是风风不想做男人，风风想做女人！” “……不是。灼灼，别瞎说。” 未免灼灼再冒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大晏说：“我是不得已才附身清音，因为在乐山峰，她的身份最方便，这是权宜之计。等把你接走，我就会恢复我原本的模样。” 灼灼眨眼的频率变慢，几息后，她慢吞吞点点头，看着似懂非懂的却语出惊人，“我们要悄悄地走吗？不能让别人知道。” “对。” 灼灼沉默了一会儿，在大晏以为她又不愿意走的时候，她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奶声奶气地说：“清源宗是龙龙和大脑斧的窝呢，坏龙龙想吃爹爹的肉肉，一口肉，长生不老！灼灼要学本领，要骑大马，背着好大好大的剑，拯救公主爹爹！” 大晏被可爱到了，想听她多说话，“灼灼能告诉我，坏龙龙和大脑斧是什么吗？” 他完全没联想到龙潭虎穴这个成语，也没听说过勇士拯救被恶龙抓走的公主的故事。 “是吼、吼、吼！”灼灼为了喊出气势，小手贴在脸上做小喇叭，吼完了，她强调，“是可厉害可厉害，可凶可凶的动物，他们的窝窝最危险，谁去了都回不来呢。” “喔，原来是这样，太吓人了。”大晏很捧场地附和，抱起灼灼往后山去。 灼灼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被运走了，她表演痕迹很浓地抱着手缩着肩膀做害怕状，用力点头说：“可吓人啦！但是不用怕哦，爹爹是最厉害的，爹爹能出来！爹爹会打败坏龙龙、打败大脑斧！保护灼灼！” “他也就这点用处了。”大晏有点酸，风风也可以！ 灼灼盯着大晏，觉得他不像是在夸晏不凡。大晏受不了灼灼的眼神攻击，默默改口，“晏不凡真是太厉害了，我都震惊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完，大晏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以后八成会被晏不凡气呕血。 灼灼开心了，“风风再说一遍爹爹最厉害，好不好？” “为什么？” 大晏很不爽，只要灼灼想，别说重复一遍，十遍百遍都可以。但现在是让他夸晏不凡，他开不了口。 “风风厉害，厉害的风风夸爹爹厉害，爹爹会好高兴！”灼灼虽然不懂大人的人情世故，也没有太多人生经历，但她凭着自己的感性和纯善，提出了这个要求。 被高手认可，对现下迷茫又怀疑自我的晏不凡来说，是很大的鼓舞和心里安慰。 大晏都有点嫉妒晏不凡了，但是灼灼一看着他，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罢了罢了，灼灼那么小，亲近身边唯一的大人是人之常情。等以后她身边就只有他了，他会渐渐取代那个臭小子。 大晏正要开口，忽然被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拍住嘴。灼灼软乎乎地说：“现在不说，风风说给爹爹听。”话落，她很发愁地说：“要好久好久才能见到爹爹呢。” 这一刻，大晏感受到了灼灼的担忧和难过，他脱口而出，“我有办法现在就让他听到。” “真的吗？风风好厉害！” 大晏被架上去了，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嗯。”立刻就收获了灼灼崇拜的眼神，抚平了他心中的竞争对手被偏爱的微妙不悦。 灼灼开心地拍手，双眼亮晶晶的，小嘴叭叭叭，“风风厉害！风风最厉害！” “……”刚才还说“爹爹最厉害”呢。 “好喜欢风风！” 大晏：“……” 罢了，灼灼喜欢他，他怎么能做出让她不开心的事，怎么能忍心不满足她的要求。 大晏停下脚步捏了一个简单的手诀，随后对着空气夸了一遍晏不凡，直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夸完了他也没有立刻结束施法，而是对灼灼说：“你有话要跟他说吗？” 灼灼早就按捺不住了，闻言立刻深吸一口气，对着什么都看不见的半空大声喊：“爹爹！” 大晏下意识碰了碰耳朵，虽然他现在的躯体和神魂强度都堪比金仙，但还是有种要被震聋了的错觉。不就是和那臭小子说句话吗，至于这么激动？啧。 灼灼又喊了一声爹爹，再开口的时候就变成了哭腔，“爹爹，灼灼要去变厉害了，爹爹也要变厉害，爹爹在这里等灼灼，不要死掉。灼灼三十天回来看爹爹，爹爹不要老是修炼修炼修炼，不要把灼灼忘掉呜呜呜——” 大晏特意弄的单向传音，灼灼的哭诉自然是等不到回应，她呜呜咽咽了一会儿，很是可怜地叮嘱：“爹爹要想灼灼，每天都要想！” 仿佛两人在经历生离死别一样，让大晏好笑又不爽。 等灼灼叭叭完，大晏给晏不凡传音过去，看了眼还在抽泣的小家伙，没有立刻哄她。被迫离开爹爹，她需要发泄情绪。 灼灼没哭太久，主要是因为她对大晏也挺依赖信任的，这填补了她的不安。灼灼搂住大晏的脖子，把自己缩在他怀里，好奇地问：“风风的家是什么样的？” 她眼睫毛上还挂着泪水，小脸上就已经是无忧无虑和期待兴奋了。 大晏松了口气，好笑又好气，说：“什么样的都有，我带你看一遍，你想住在哪里都行。” “哇，风风，你有好多钱吗？” “嗯。灼灼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都给你。” 灼灼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稚气地说：“灼灼要看见，才知道想要不想要呢。” 大晏又被可爱到了，他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随后轻描淡写地对着半空中一个虚无的点打了一掌。 嗡—— 无声的轰鸣声在脑中肆虐一瞬，灼灼呆呆地眨了眨眼，看看捂着她脑袋的大晏，又看看半空，指着凭空出现的水波纹，奶乎乎地说：“这是什么呀？” “这是门，我们可以从这里离开。” 见灼灼没有抗拒，大晏抱着她，跨了进去。 一瞬间，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颠倒了，随后像是又被滚筒洗衣机一阵狂甩，世界才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灼灼经历了几次空间转换，头一次这么煎熬，她眼泪汪汪地靠在大晏的怀里，难受得想哼哼着撒娇，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声，脑子里忽然传来一道激动的机械音。 [嘿嘿嘿，俺老9终于出来了！！！] 灼灼瞪大眼睛，呆滞地听着9972在脑海里癫狂的胡言乱语，恍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系统来着。 她们好几天没说话了！ 对9972的思念渐渐浮上心头，以至于灼灼也感同身受了9972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但是灼灼不能处理这么复杂猛烈的情绪，呆滞片刻，她猛地仰头嚎啕大哭。 “啊——！” 大晏还以为灼灼后悔了，下意识想把晏不凡回收了来安抚*她，在行动前听到灼灼哽咽着说：“统统，呜呜呜，统统……” 原来是一时没注意，让那个小玩具跑出来了。 大晏立刻就给罪魁祸首上了新的结界，把它聒噪的声音和灼灼隔绝开。他一边给灼灼擦眼泪，一边耐心地说：“好灼灼，不哭了，我把欺骗你的坏东西关起来了。” 而灼灼发现9972又没音了，顿了一下后哭得更厉害了，“统统又丢了呜呜呜呜！” “没丢，还在呢，不信你看。” 大晏头疼，这小玩具不仅和灼灼的灵魂相连，还深得她的信任。他伸手在灼灼的小脑袋上贴了一下，随后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往外一扯，然后献宝似的在灼灼眼前摊开手，露出一颗银白色的猫猫头，“看，是不是你的统统？” 灼灼眨眨眼，惊喜地说：“是统统！” 她伸手把猫猫头抱起来，开心又亲昵地说：“统统，我好想你。” 9972快要吓裂开了，大晏轻飘飘的语气在它耳中宛如索命修罗，被抓住后的短短几秒钟像是过了几个世纪，而它每个世纪都要化为齑粉无数次。恍如真实的死亡折磨让9972的程序错乱、意识也要随着一次次的粉身碎骨而磨灭殆尽。 就在这时，一双软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起来，稚气的声音像是创世神在宣布它的新生。 9972一瞬间就活过来了，它嗷嗷哭着从银白色的机身上伸出两根手臂，牢牢抱住灼灼的手腕，挪动着圆滚滚的身体藏在胳膊后面，这才稍稍有了点安全感。 好不容易和灼灼重逢，9972有一万句话要跟她说，但有大晏在旁边虎视眈眈，它是一个字都不敢乱说，过了会儿才憋出一句不会出错的，[我也好想你。] “你去哪里了呀，忽然就不见了。”灼灼很是委屈地抱怨了一句，撅着小嘴严肃叮嘱，“以后统统忙了，要跟灼灼说，灼灼说‘我知道啦’，统统才能离开。要是统统不说，灼灼会好担心好难过，还会把统统忘掉！” 这话不是吓唬统，是真的，9972被大晏关起来后，眼睁睁看着灼灼慢慢把它忘了，那种恐慌能把统逼疯。 抹了一把辛酸泪，9972忙不迭答应，[好，我以后一定不会不辞而别！灼灼，以后你如果找不到我，你就问你爹爹，求他帮你找。] 它心虚又害怕地偷偷瞟一眼大晏，在离开那个虚假的世界的一瞬间，它就收到了真正的世界进程。也知道作为龙傲天主角的晏不凡，如今成了要毁灭世界的大魔头，在跟世界意识正面打擂台。 悲催的是，世界意识有点扛不住。 9972不知道晏不凡为什么变异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出现一个假世界，但经验丰富的它立刻观察到大晏对灼灼的女儿奴态度，未免日后再被大晏无声无息地困住甚至杀掉，它必须要在灼灼这上个保险。 大晏看出9972的小心思，轻轻笑了一声。 9972被吓得数据流乱窜，猫猫头都变形了，它本能地大声说，[灼灼太棒了，我不在，你也好好做任务了，你一定能攒够积分实现愿望！] 话落，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又在即将劈到9972和灼灼时，被大晏随手打散。他眼神阴厉地扫过9972，轻声哄着被雷声吓到的灼灼。 猫猫头瘫软在灼灼怀里，一副死了一次的怂样儿。真正把主世界的信息泄漏给小世界土著的惩罚来的迅疾又猛烈，9972都做好费掉身上所有的保命装备并元气大伤的准备了，但大晏竟然只是随意一挥手，就将危险消弭。 9972都不知道自己该感激还是该绝望了。 灼灼根本不知道自己和自家统经历了一次生死危机，她就是单纯被晴天旱雷惊了一下，在大晏的安抚下很快缓过来，继续把注意力放在9972身上。 回忆起刚才9972的话，灼灼心虚了，低头对着手指，弱弱地说：“啊……对对对，灼灼做任务了，好辛苦呢，天天做任务，不休息……任务是什么呢？灼灼想想……” 一段时间没有9972在脑海里随时刷存在感，灼灼完全忘了自己来干嘛的，再加上9972也不会不停地提任务，导致她这会儿还真没能立刻想起来。 啊？ 她真的有任务吗？ 脑袋空空。 灼灼更心虚了，下意识撒娇，“统统……” 9972则是长舒了一口气，灼灼的反应对了。灼灼那么小，哪知道什么任务，又哪来的心机和演技去故意做任务？她的一切反应都是真情流露，她对大晏的依赖和喜爱都是真心的。 这样，即使大晏刚才有一些被攻略的反感和疑虑，也能打消了。 毕竟9972提任务，重点是“灼灼的愿望”，是为了向大晏说明自己的重要，保住统命和能跟灼灼接触的机会，而不是带着灼灼找死。 9972一边揪心地等大晏的反应，一边在心里哀嚎，爹妈舅姨叔姑们，小九出息了，脑瓜子竟然能转这么快！ 大晏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猫猫头，心中的杀机更强烈了。等他破界而出，灼灼有什么愿望是他办不到的？先让这小玩具蹦跶一会儿。 灼灼后知后觉地发现9972不对劲，她把猫猫头举起来，看向大晏，“风风，统统坏掉了，你能把它修好？” 不等大晏把吓僵了的猫猫头接过去，灼灼就急吼吼地自己研究上了，小手抠来抠去，势必要找到一个裂缝把猫猫头抠开。 察觉到灼灼的意图，9972都要裂开了，赶紧出声，[宝宝！我很好，我没事，不用修也不用拆。] “可是你看着，不亮了，像是要死了。” 灼灼忧心忡忡，她不想刚和爹爹分开，就又看着9972死掉。 [……我只是太想宝宝了，想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所以说话没力气面容很憔悴，不是要死了。] 灼灼看向心中最权威的大晏，严肃地问：“风风，统统会死吗？” “你不想，它就不会死。”大晏似笑非笑地看着快把自己吓死的猫猫头，“但是它也要管好自己的嘴，有些话在这里不能说，因为这个世界受过诅咒，只要出现某些话，说话的人就会被劈死。” 至于是哪些话，看他心情。 9972又怕又懵逼，迟疑着，还以为大晏是在提醒它不能再泄露主世界的信息了。他有这么好心？ 灼灼在看见大晏徒手碎雷后已经无所畏惧，直接好奇地问：“什么话呀？” “它不能叫你宝宝，每次见你，它说话不能超过三十个字，不能……” 灼灼呆了呆，指着猫猫头说：“统统叫我宝宝，没有死。” “嗯。”大晏淡定地说：“灼灼忘了吗，刚才就劈了个雷，我替它挡住了。” 灼灼完全没意识到两件事的先后问题，反而以为晴天旱雷有了解释，她立刻紧张地叮嘱9972，“统统，以后不能乱说话了。乱说话真的会被雷劈，会死掉的！” 9972:[……] 大晏挑眉，又说：“它还不能被你抱着。” 他把碍眼的猫猫头拎起来甩了甩，“哭出来的是眼泪还是什么，脏死了。” 9972:[……] 有没有人管管晏不凡啊！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屁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晏不凡个老不死的不仅哄骗小孩儿还统身攻击啊！！！ 灼灼疑惑，仰着头看看天，又看看自己的肉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地说：“可是，刚才抱着，没打雷。” “嗯，这条规定是新出的。” 大晏的神情太正经，灼灼都没想起来质疑，她看向被甩得乱七八糟的猫猫头，软乎乎地关心，“统统，吓傻了？不要不说话。” [我知道了。] 9972的声音有气无力，它意识到它和灼灼加起来也完全不是晏不凡的对手。未免真惹恼了他被干掉，9972干脆就休眠去了，正好它之前为了突破结界耗费了巨大的能量，急需休眠减少能耗。 至于任务，9972完全不担心。光看大晏这狂灌醋、无差别攻击的癫样，就知道没啥大问题了。说不定他还要为了灼灼，主动找它打听事情呢。到时候，它一定要敲一大笔能量！ 休眠的9972没能回到灼灼的脑海中去，但是她们是绑定关系，不能距离太远，于是大晏把它缩小后封存，挂在了灼灼的金色绳子上。 灼灼瞪大眼睛，小手背到身后不愿意接，“会打雷！” “没事，”大晏忽悠孩子的话张口就来，“我在猫头上加了层结界，不算你抱着它，不会打雷，不用怕。” “好哦，风风好厉害。” 灼灼捧着看了好一会儿，很纠结地说：“风风，没有这个颜色的珠珠——” 她的意思是让大晏再找一颗银白色的珠子，但大晏拿过小串，把上面的小猫猫头摘下来，略一思索把它放在灼灼的鞋面上，“挂起来是不太好看，放在这就看不见了，丑不到我们灼灼。” 灼灼动动脚，猫头从裙子下摆露了出来。 “嗯，还是隐藏起来吧，要不然宝宝走路的时候还是能看到一点的。” 大晏骨节分明的大手拂过小猫猫头，鞋面上就干净如初了。 灼灼眨眨眼，看看鞋面看看大晏，冷不丁地捂着嘴小声说：“风风叫我宝宝了。” “……我能叫，只有那只猫头不能叫。” “为什么呀？” 因为他双标。 大晏高深莫测地忽悠，“没有为什么，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规则和莫名其妙的人。” “什么是莫名其妙的规则，和人？” 大晏笑了一下，眉宇间泄出一股狂傲，“所有不受我欢迎的，妄图阻碍我、限制我的。” 灼灼似懂非懂，正要再问，一声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响起，大晏的斜上方忽然凭空窜出来一个蓝衣剑修，冷着脸把手中泛着寒光的剑刺向他。 灼灼见惯了大场面，害怕的同时还能奶乎乎喊一声，“风风跑！” 大晏没有跑，而是身形微动避开剑尖，抬手精准地捏住来人的脖子，把他掼到地上，温声对灼灼说：“不怕，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灼灼看过去，平静的模样瞬间维持不住了，声音尖利，“花花！” 她冲了过去，连大晏都没来得及拦。 来人一愣，神情完全陌生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晏不凡身边的小孩儿，最终视线落在了她手中捧着的小串上。上面不仅有自己的东皇钟，还有晏不凡的载物牌。 东皇钟只是一个影身，载物牌是真正的、完全的载物牌。 来人沉默了，都没心思探究东皇钟的影身为什么在灼灼身上，满心都是竟然有人能得到晏不凡的东西。 他再次细细打量灼灼，想找到她是老怪物夺舍重修的证据。他宁愿相信是有人能在如今从晏不凡手中抢走他的法宝，都不愿相信这是晏不凡主动给的。 灼灼见来人没反应，再次大声喊：“华多游！华师兄！你眼睛坏掉了吗？怎么一直看灼灼的脸啊？看不清吗？” 她想伸着小脑袋往前怼，来人却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抬手做出一个可攻可守的姿势。 来人：“……” 在那双清澈稚气的眸子注视下，有点丢脸，但他的姿势没变。 大晏在一旁轻飘飘地说：“灼灼，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他就是我说的，莫名其妙的人。你以后见到他要离远点，否则会被他们抓起来，不给吃饭不给喝水不给睡觉，还要逼你来伤害我。” 来人怒目而视，冷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寂声尊者，魔头！你，咳咳咳……” “可是，灼灼不会伤害风风啊？” 灼灼敏锐地察觉到大晏情绪不好，奶声奶气地说着，见他眼底酝酿的风暴消失了，她疑惑地看向来人，“你不是华多游吗？你为什么要跟华多游长一样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华多游，你认识的那个人就是我。” 虽然没有相关记忆，但东皇钟的影身是铁证。 “咦？那你怎么不抱我？你怎么凶风风呢？我爹爹和风风长得一样，你可喜欢我爹爹了。风风是我爹爹的爹爹，你没有礼貌。” 灼灼指着来人，“你不好好穿衣服，还躺地上睡觉，脏脏，羞羞脸。” “……？！” 这话槽点太多，来人都不知道该说哪个了。 大晏见灼灼是这么理解他和臭小子的关系，心中诡异的暗爽，就这么默认了。 他眉尾微扬，威严厚重的脸上显出一丝少年意气，当着人的面说坏话，“灼灼，他不是你认识的华多游。他在这里是个坏蛋，脾气怪好杀人。因为我比较厉害，他总想要杀掉我取而代之。” 大晏说话时低头看着灼灼，垂着眼睫的样子显得很是脆弱柔软，仿佛自己是全天下最无辜善良的人。来人激动得要跳起来大骂他，却看到他手指微动，自己就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了。 来人惊怒，想要跳过去和晏不凡拼命，却发现自己一头撞到了结界上，只能趴在上面无能狂怒地听着晏不凡哄骗小孩儿。 灼灼吓得抱住大晏的腿，震惊又气愤地说：“为什么这个人这么坏，他丢了花花的脸，要把他的脸割下来。” 来人：“……” 大晏，“等一会儿再割，现在割流血太多了。” 灼灼还在疑惑，侧脸贴着大晏的腿，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来人看，软声提问：“那为什么他和花花长得一样昂？” “因为你见到的华多游，是我和世界意识根据这个人的身体、灵魂和过去的经历制造出来的，只能在秘境中存活。” “啊？” 大晏打算坦白到底，“不仅是华多游，你之前见到的所有人都不是真人，只是一件厉害的宝物制造出的幻影。” 灼灼还是没听太明白，委屈巴巴地说：“喜欢灼灼的人，是真的喜欢吗？” 大晏沉默，不愧是灼灼，问得好。 如果是一般的大型幻境，里面的东西当然做不得真。但这个幻境是他和天道联手、以天下灵气魔气为引、完全模仿了本世界的构造而创建的。 天道是想在幻境中杀了他，他是想在幻境中血祭天下以求撕破世界屏障，前往更广阔的世界。 所以，这个幻境中的造物就不单单是虚幻的，而是和本体有着牵连的。甚至在幻境消失后，外面的本体会接收到幻境中的记忆。 只是对修道之人而言，岁月无穷，幻境中这点又短又缥缈的记忆，很难影响到他们什么。 第106章 大晏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犹豫。 他担心告知灼灼那些人的喜爱是真实的,灼灼日后见到他们时，会下意识亲近不设防。不管是灼灼被他们仇视的态度伤到，还是被他们伤害抓住,这些情形，大晏光是想象都无法忍受。 可要是现在欺骗灼灼那些喜爱都是虚假的,她立刻就会伤心。 纷杂思绪只在一瞬间,在大晏心里，还是灼灼的安危更重要。更何况，长痛不如短痛,如今正是好时机，他严肃而淡定地说：“因为我是幻境的创造者之一，里面的造物会受我的影响,从而喜爱或者讨厌一个人。” 虽然受影响的程度微乎其微,大概连万分之一都不到。而且事实上,大晏是被那个臭小子影响到了，所以在仙门初遇时他就对灼灼释放了友好的态度。 灼灼慢吞吞地眨眼，明白了大晏的意思,她耷拉着眼，失落的撅着嘴。但不等大晏哄,灼灼就自己缓过来了,她稚气地拍拍胸口,小奶音庆幸地说：“爹爹是真的喜欢灼灼,爹爹先喜欢灼灼，风风后喜欢。” 大晏笑不出来，三岁小孩的逻辑和记忆为什么这么强，他脑子一热，忘了自己之前暗暗定下的“万不得已时忍辱负重和臭小子共同养育灼灼”的计策,说：“你爹爹是我的一部分。” “唉？不是儿子吗？”灼灼歪着头，努力把他们的谈话内容联想起来，渐渐明白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她的笑脸没了，张着嘴望着大晏，楞楞地说：“风风，爹爹是真的吗？” 她哭腔都出来了，“爹爹是真的是真的！灼灼不要爹爹是假的，不许不许！” 这架势立马让大晏冷静了，他沉声说：“是真的。” “喜欢灼灼是真的，还是爹爹是真的人？”灼灼总是能抓住事情的重点，把人问得哑口无言。 大晏看着灼灼泪汪汪的小脸儿，叹了口气，说出她想听的话，“都是真的。他可以离开幻境来到这里，继续陪在灼灼身边。” 灼灼不知道这句话背后大晏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顿时开心起来，伸着胳膊晃着小手。 大晏以为灼灼会要求他把那个臭小子现在就带出来了，毕竟在幻境里受苦有点没必要，下一秒却听她天真地说：“灼灼是风风吗？” “嗯？”大晏反应过来，沉默了一瞬才问，“为什么会这样说？” 两个人，一个天真纯善赤子之心，一个满身血腥被罪恶污浊浸透。怎么看，灼灼都不可能是他在幻境中的影身吧。 灼灼盯着大晏的脸，如今他已经恢复了本身的样貌，和幻境中的少年晏不凡有九分相似，剩下的一分是年龄和阅历导致的差别。但是灼灼不知道，她只以为同一个人在幻境内外可以长得不一样。 而一个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如果他们是一个人就说得通了。 听了灼灼的分析后，大晏：“…………” 好像很有道理，有道理到对自己的影身很有意见的自己像是有什么大病。 也不知道灼灼经历了什么，小小年纪就体悟到这些，大晏认真地说：“灼灼，我并非无缘无故对你好。你像小太阳，像清晨的露珠，像疾风中的韧草，我看见你就像是被阳光照拂，和你接触时如饮甘露身心舒泰，你坚强勇敢又可爱。我从你身上得到了许多许多好处，只是你现在太小，不能理解。但你要记得，我对你好，你爹爹对你好，都是因为你值得。” 灼灼呆呆地看着大晏，明明是被夸赞，自己却想哭，但很快又被纯然的快乐笼罩。她弯着眼睛笑起来，开心地摇头晃脑。 大晏眼中也漫出笑意，强调道：“灼灼是完整的独立的一个人，不是谁的附庸，也不是谁的一部分。” 话落，灼灼却不动了，难过地说：“灼灼是灼灼，开心。风风和爹爹，会不会不开心？” 她表达得不清楚，但大晏一下子就听懂了。灼灼还记得他说小晏是他的一部分，她为自己是完整的自己而开心，却为大晏小晏的不完整而伤心。 大晏的心酸酸软软，怀疑灼灼会什么仙法禁术，要不然怎么每次都让他更喜欢她。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大晏，脑子又一抽，说：“我和你爹爹是不同的人，我们都是我们自己。” 说完，大晏笑了一下，自己怎么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什么权衡利弊都不会了。 算了算了，不就是以后在灼灼面前彻底装作是两个人嘛，早就做过心理准备了。反正只有撕破世界屏障时需要使出全力，那时候合体一下、想办法不让灼灼看见就行了。 紧接着就听灼灼忽然说：“风风叫什么名字？” 大晏：“……” 他艰难地说：“我不就是叫风风吗？” 还是灼灼给起的名字。 灼灼摇头，小大人似的教他，“不是哦。爹爹叫灼灼宝宝，但是灼灼的名字是灼灼。我叫你风风，但是，你的名字不是风风哦。” 大晏：“……” 麻了。 “我叫随风。” 就让往事随风而去，从此刻起，他叫晏随风了。 “shui风。”灼灼咬字不清，还要硬夸，“风风的名字好听，shui风真好听。” “嗯。” 大晏在灼灼这里完成了逻辑自洽，自己还挺满意，正要带灼灼去选住处，就见她一下子兴奋地手舞足蹈，开心地说：“晏不凡是爹爹，晏灼灼是宝宝，晏随风是爷爷。爷爷，你是爹爹的爹爹！哈哈哈哈——” 大晏：“……” 经历过心理建设后，他神情慈爱地说：“对，灼灼真聪明。” 被迫旁观了寂声尊者是如何痛失本名、一场父慈子孝和“三世同堂是如何诞生的”之后，躺在地上吐血的华多游：“……” 魔头的世界真乱，这是不是我重伤神志不清出现的幻觉？算了，再杀一次吧。 华多游再次向晏不凡袭去，不出意外又被一掌拍开。这次他扛不住了，还没落地就断气了。 灼灼楞楞地看着姿势扭曲的摔在地上的人，被吓傻一般，慢吞吞地说：“花花死掉了。” 灼灼是在这个世界见惯了死人，但那些人都不认识，她就没什么感触。现在看到花花师兄被风风爷爷打死，对灼灼的冲击可想而知。 大晏怒极，这一刻对华多游的杀意暴涨。他偷袭刺杀就算了，竟敢死在灼灼面前！如果灼灼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他绝对会让他生不如死！ 内心狠戾，大晏动作轻柔地抱着灼灼，哄她，“这不是华多游，这只是他的一具傀儡。灼灼看好了，很快它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话落，地上的人快速缩小，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头人。 大晏抬手把木头人招来，向灼灼细细展示，声音轻缓，“灼灼看，小人儿穿的衣服和刚才一样，五官也一样。” 灼灼瞪大眼，刚酝酿出来的泪意消失，目不转睛地盯着木头人儿，在大晏紧张到屏住呼吸时，赞叹道：“花花好厉害。” 她满眼崇拜，大声说：“灼灼要学！灼灼学变木头人儿！砰砰砰！” 她都激动到胡乱加bgm了。 大晏缓缓把木头人放下，说：“不是变木头人，这是华多游用木头做出来的傀儡，再把自己的一缕神魂放进去操控。傀儡不仅修为低，死亡还会伤及本体。” 见灼灼满心满眼都是木头人，根本听不进去这些缺点，大有找别人学的架势，大晏转而说：“……我也会做木头人，我来教灼灼。” “好！” 木头人深得灼灼的心，她一刻都等不了，非要立马学。大晏也不急着找住处，找块干净的石头让灼灼坐上去，又掏出一块木头掰成两半，把小的那块递给灼灼，然后在储物袋里挑挑拣拣，找出一把镶着漂亮珠子的匕首，低声说：“不准伤到她。” 匕首很是人性化地上下晃了晃，传出一道清脆的少年音：“是。” 灼灼惊讶地说：“里面住着人！” “不是人，是剑灵，叫平波。”大晏把匕首放到灼灼手里。 灼灼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匕首，惊奇地看来看去，试探着说：“平波，你好呀，我叫灼灼。” “小主人好，小主人尽管雕刻，我很锋利，不用太大力气也能把建木割开，而且绝对不会划伤小主人的手！” 匕首的手柄逐渐变长，刀身变短变厚，光滑的曲线刀刃变短变直，最终形态成了一把雕刻刀。 “哇，哇，哇。平波好厉害！”灼灼惊叹连连，捧着刻刀奶声奶气地夸了好几句，夸的刀身泛粉，才举着刻刀往木头上乱戳。好几次都没戳准，刀尖从她的手和胳膊边划过，看得大晏心跳加速。 大晏赶紧叫停，亲自给灼灼示范一遍。他先用毛笔在建木上勾勒出形状，又以指为刀，沿着墨迹开始细细雕刻，很快一个咧嘴笑的灼灼出现了。“灼灼，先想好要刻什么，再开始。” 灼灼又是三连哇，她摸摸木头灼灼，摸摸大晏的手，然后双眼晶亮地说：“我要刻风风的手！” “……可以。” 修真界还没有出现过手形傀儡，说不定灼灼能用跳脱的脑回路赋予它不俗的战力。 灼灼不太会用毛笔，就用大晏削尖的小树枝蘸着墨水画，很快就画出一只惟妙惟肖的手。她在画画上有天赋，在雕刻上也不差，再加上有平波刻刀帮助调整力道和方向，很快就脱离了手忙脚乱，全神贯注地投入到雕刻中去。 大晏看了一会儿，确认灼灼不会伤到自己，就走到她身后避开她的视线用飞鹤传信。数只纸鹤向四方飞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修仙界边缘的妖界战场，各种族的妖们鏖战不休，一只黑熊妖忽然举起熊掌拍向对战的红毛狐妖，把狐妖从空中拍到地上，陷进去一个大坑。 狐妖变成红毛狐狸躺在坑底，脑袋扁了一半，血从身上各处流出来，身体连微弱的呼吸起伏都没有了。 黑熊妖嘶吼一声，落地后把狐妖抓起来，正要抓着腿把狐狸撕烂，一只纸鹤穿过各种法术和法器乱飞的战场停在黑熊妖前方。 黑熊妖像是见了猫的耗子，立刻丢掉狐狸，变成原形趴在地上，卑顺地说：“熊日谨听尊者吩咐。” 壮实的黑熊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心里不断猜测自己被寂声尊者找上来的原因。 难道是攻打妖界的进度太慢了？可是距离尊者给出的时限还有一个月呢。或者是尊者从幻境中出来时他没有主动去拜见？但尊者喜静不喜繁文缛节，谁要是没事去他面前刷存在感，头都能被打掉。 黑熊妖还没想出头绪，纸鹤上传出大晏的声音，冷漠又威严，“速攻占妖界，不可滥杀，将反抗者关入纸鹤结界中。” 纸鹤安静地悬浮在半空中，黑熊妖一脸懵逼地摸摸脑袋，发愁纸鹤结界能不能装下整个妖界的人。如果装不下，寂声尊者会不会因为反抗者太多而发怒？ 但寂声尊者的命令，黑熊妖还不敢质疑，他看着地上马上要魂魄离体去投胎的狐妖，给他塞了一颗回转丹。 不能滥杀，那就一个都不能死，他超额完成任务。嘿嘿。 同样的事，发生在魔界灵界和鬼界战场上，寂声尊者的下属们不明白他的用意，但长期的高压统治让他们严格并迅速地执行他的一切命令。 于是，惨烈的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上一秒还在收割着生命的寂声尊者的下属们，下一秒举着一只纸鹤，把目之所及的对手们都收进结界里。 眼前的敌人收完了，就往战场深处推进继续收，动作快的已经有往界域深处去、把全界人都收起来的架势。 这一变故，让敌人们惊疑不定，以为寂声尊者炼制出了新的法器，能把人装起来杀死。敌人们奋力反抗，但纸鹤的吸力极强，化神以下修为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眼看着纸鹤所过之处无人幸存，敌人们一个个都红了眼，豁出去了要拼命。 黑熊妖被冲上来攻击的敌人弄得烦不胜烦，大嗓门响彻天地，“降者不杀，关进纸鹤结界，听候尊者处置！” 但战场上谁能相信敌人把你抓起来不杀，大家又看不见纸鹤结界内的情形。就算能看见，也没人相信寂声尊者会真的放过他们，更何况，傻子才把命交给别人。 洁白脆弱的纸鹤高悬空中，让人无比恐惧。无法打断纸鹤的运转，绝望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突然有个兔妖精神崩溃，不管不顾地发动了禁术。 黑熊妖目眦欲裂，转身就要夺命狂逃，忽然纸鹤上冒出一团白光打在兔妖身上。兔妖膨胀的身体立刻像是放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下去。 即将完成的禁术就这样被打断了。 一时间整个战场鸦雀无声，仅仅一个纸鹤分身就能轻描淡写地打断修真界无解的禁术，寂声尊者的实力超出所有人想象。 他们一直以为是他们的抵抗拖住了寂声尊者撕破世界屏障的脚步，现在看来，他们的拼死反抗像是笑话一样，寂声尊者根本没有认真出手过。 他不需要帮手，他自己说不定就能撕开这个世界。 这样的认知，让大家连绝望的情绪都升不起来了，只感到深深的迷茫。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人，天道允许寂声尊者的降生和存在，难道也意味着天道允许他毁灭世界？ 就在大家失去斗志的时候，一团火焰从妖界冲入战场，一路洒下炙热的火苗。火苗的攻击力不强，但被灼烧的目标都被剧痛刺激，从低迷状态中惊醒，有几个差点自毁的人惊出一身冷汗，立刻停下了动作。 火焰在纸鹤前化成人形，赫然是华多游。 他脸色惨白，可见傀儡被杀对他的影响很大，但是他的眼神灼亮，盯着纸鹤露出个笑容，悠悠地说：“不知傀儡被打死有没有吓到灼灼，不过灼灼最怕的该是你吧。本来沉默寡言但可靠温柔的爹爹变成一个人人喊打又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纸鹤冒出白光，刷一下把华多游从天上打了下去。 华多游被打成一团火焰，流星一样砸到地上，片刻后才重新化为人形。他的脸更白了，嘴里的血不断往外冒，几次想说话都没说成，最后干脆就不说了，呵呵呵的大笑起来。 大晏通过*纸鹤听到华多游的话，身上猛地升腾起剧烈的杀意，华多游利用灼灼挑衅试图激怒他简直是自寻死路，更何况华多游的话也确实戳中了大晏内心深处的隐忧。 他攻击一次还不够，还攻击了第二次，正要直接把这团火打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奶乎乎的声音，“风风，你怎么走那么远，你怎么不看着我呀？” 灼灼沉浸在雕刻中，无意识地调动了灵力，在灵力即将耗光的时候被平波打断。她看着已经初具雏形的木头，兴奋地想和人分享，却发现本来站在她身边的大晏现在离她两米远，视线也没有落在她身上，小家伙顿时就不高兴了，撅着嘴控诉。 灼灼无意间流露出的依赖和亲近让大晏心情大悦，他没心思再管华多游和战场，留下命令让下属们速战速决，就把全副心神放在撒娇的小家伙身上。 大晏视线一扫就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都不用平波给主人通风报信。他走过去蹲在灼灼身边，看着被雕刻成手的形状的建木，真情实意又有些夸张地夸赞，“这是灼灼刻的吗？这也太快了吧，我只是一小会儿没看，灼灼竟然已经快要做好了，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灼灼果然被哄开心了，小身子一歪，没骨头似的靠在大晏身上，哼哼着说好累手好疼。 大晏嘴角上扬，抱着灼灼给她揉揉小手揉揉胳膊揉揉肩膀，还引导着她体内的灵力运转，使灵力最快恢复。等灼灼的疲惫缓解后，大晏开始问她在雕刻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有很大很大的麻烦。”灼灼把木头举到大晏眼前，十分苦恼地说：“手手不会动。” 现在还没雕刻好，当然不会动。但直觉告诉灼灼，即使雕刻完成，这也只是一个手雕而已，只能看看，没办法像华多游的傀儡小人那样动起来。 大晏早就发现了这点，灼灼嘴里的动起来，其实就是“灵”。修真界修者无数，雕刻又不难，但能做出傀儡的修者只有少数。难就难在，为死物赋灵这一步。 这里的赋灵，又不是简单的给未开化的物点化使之生出崭新独立的意识和灵智，而是从无到有，让死物具有灵性，但还不到活物的程度。 傀儡载体是处于活物和死物之间的东西。 大晏刚才用的纸鹤，承载了他的一缕神识和部分修为，也是傀儡的一种。他随手做的一只纸鹤傀儡就能完全压制一界之人，这才是战场上大家毫无斗志的原因。 话说回来，大晏自己就精通傀儡制作，所以才会放任灼灼学习。他引导着灼灼说出雕刻过程中的疑问不解和感悟，再一针见血的为她解答，还会通过提问让她主动地深入思考，加深对雕刻和傀儡的理解。 很快，灼灼隐约有点懂了，她抓住悬浮在一旁的平波刻刀，在大晏怀里就开始雕刻。 随着木屑掉落，一只足以以假乱真的手逐渐出现。落下最后一刀时，灼灼调动全身的灵力，在木手上以自身为参考进行了一次灵力循环。 木头上毕竟没有经脉骨骼，需要灼灼自己构建，难度可想而知。 灼灼几次都被卡住，有的是忘了经脉骨骼血管的走向，有的就是纯粹的灵力不足。好在她心态很稳，并没有因此断掉灵力输出毁掉木手，就这样慢吞吞地坚持着。 在完成的那一刻，木手上闪过绿光，随即就像是被点睛的龙一样，灵光湛湛，让人一看就觉得它拥有生命。 灼灼捧着木手，感受到和它的联系，她有点慌有点激动地看向大晏，“风风。” 大晏眼中满是赞赏和骄傲，他没想到灼灼一次就能成功，这天赋和领悟力简直空前绝后。他的手拢着灼灼的胳膊，鼓励道：“试试操控它。” 灼灼想了想，把木手放在草地上，指着不远处一朵浅紫色的花朵，奶声奶气地说：“手手，摘这朵花花。” 木手一动不动，还传递出了浅淡朦胧的疑惑情绪。 大晏多看了它一眼。傀儡和活物的区别是有意识但不能主动做出反应，这只木手虽然是灼灼的首作，但材质是建木，赋灵程度还是太高了，竟然能有情绪波动。 说了好几次，木手都没动，灼灼歪歪头，忽然想起来自己和9972的沟通方式，于是在脑海里尝试和木手沟通，“摘紫色的花花哦，手手。” 木手还是不动，灼灼茫然挠头，看向大晏求助，“风风，手手不听话。” 大晏并不打算直接帮她，笑着说：“那怎么办啊，灼灼能想出来办法吗？” “唔，能的。”灼灼苦恼地点着小脑袋，盯着木手看，一会儿奶声奶气地跟它说话，一会儿在脑海中跟它商量。忽然，灼灼灵光一闪，把自己的“想法”塞到木手上面去。 这个过程有点难，还有点疼，就好像要把自己分出去一部分一样，但灼灼没有退缩害怕，在确定自己没有真的分裂开后，她“嗨呀”一声握着小拳头加油打气，气势汹汹地向木手进发，成功进到里面去。 木手由灼灼亲自雕刻启灵，跟她的神魂适配性极高。在灼灼进驻后，立刻就有种这是自己的手的感觉，她轻松操控驱使着木手，把食指和无名指当作腿向紫色花朵走去，然后奋力一跃，把花朵摘了下来。 灼灼开心地原地蹦了一下，让木手回来，顺着大晏的腿和胳膊爬上去，趴在他的肩膀上，把花朵送到大晏面前，“给风风花花～” “谢谢灼灼。”大晏心花怒发，当即给花朵施加了时间法术，能永久保存下去。 木手又原路爬下去，再爬到灼灼的手里，累瘫了一样不动了。 灼灼把神魂抽回来，顿时感到一阵疲惫，像是三天没睡觉一样，眼皮沉重得如同下面缀了一座山，但是她强撑着说：“风风，我要再做一个爹爹！” 大晏用一直护着灼灼的神魂的灵力滋养她的识海，微笑着说：“可以，但是现在天快黑了，我们先找地方吃饭睡觉好不好？” “好哦。”灼灼眼睛一闭，一头载到大晏的怀里秒睡，小猪一样打起了呼噜。 大晏带着灼灼来到最近的清源宗，这里是他发家的起点，早已经被他攻占，里面的全是他的人。他吩咐人为灼灼准备吃食，自己则守在她身边，一心二用地给她处理一些灵果灵植灵药。 经过炮制处理后，这些东西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还没有丹药的副作用，除了太过耗费制作者的灵力和精力外没别的缺点。 大晏对灵力的操控细致到极点，处理起来又快又好，几乎不用动脑思考，只是机械性的动作，但是他丝毫不觉得枯燥。相反，看着灼灼放松的豪迈睡姿，想着这些东西被她吃下后会被她夸好吃、为她恢复灵力蕴养经脉等，大晏就觉得心满意足。 没有人打扰，安静温馨的氛围让大晏的心也静了下来。年少时的家破人亡和弱小时的悲惨经历仿佛都被眼前的小小身影覆盖，大晏冰冷的心早在不知不觉间被暖阳融化，汩汩流水边开出一朵柔韧的小花。 大晏以前只是被逼着变强，后来不断突破自己就成了习惯，如今他终于找到了强大的理由。 他等到了灼灼，就像是龙终于长出了逆鳞，有了弱点，也变得完整。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才会变得更加强大，这话果然不假。 大殿外雷光闪烁，却没引起大晏的注意，他以往能敏锐地察觉到清源宗方圆数千里的风吹草动，此时却沉浸在天伦之乐的幸福之中。 直到体内不稳的灵力把一枚红果损坏，大晏才发现禁锢自己的修为的屏障竟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大晏陷入瓶颈已久，研究数百年得出结论，本世界的承载能力有限又与上界断了通道，界内生物最高修为就是散仙。想要突破修为限制，除了重修通道外，就是离开这个世界。 大晏又研究百年试图修复通道，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本该连接通道的大世界，只好退而求其次，撕破世界屏障去虚空中寻找机会。 但现在，屏障竟然自己松动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大晏下意识要顺势冲击突破，但看到一脚把被子踢掉的灼灼时，行动快过思考地把被子捡起来给她盖好，还在她不开心地哼哼着要醒来时把她半抱起来轻轻拍着背哄。 等灼灼重新熟睡，大晏看了她几秒，轻笑一声，挥手打散了外面正在酝酿的劫云。 如果是以前，大晏自然会抓住机会全力冲击，即使失败的几率高达九成，但败则亡，成则强，没什么好犹豫的。 现在大晏有了灼灼，他不能再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也不能再随时抛下一切去拼去赌。 屏障既然能松动一次，就能松动第二次，在此之前，他要看着灼灼平安成长有自保之力并为她安排好一切。 黑熊妖跟着纸鹤一路无敌，爽快的同时更加畏惧寂声尊者的强悍，忽然天空乌云密布，雷电在无边无际的厚重劫云中若隐若现，没有往常的天雷那样让人望而生畏，反而像是劫雷在痛苦的翻滚呻吟。 他被异象惊到，谨慎起见联系了同僚，悚然得知劫云不仅出现在妖界，鬼界灵界魔界修仙界，甚至连凡界都有。而且不是只擦一点边那种，是覆盖全界。 这不就是整个世界都被劫云笼罩吗！ 有史以来，从没有哪一次劫云的范围这么广。这都不像是劫云了，更像是天道受到创伤，以劫云的形式外现了。 想到这，大家都想到了寂声尊者。难道他不声不响地就开始攻击天道了？会不会殃及池鱼啊？ 要不要问问啊？ 算了，不敢问。 该死死该活活，就这样吧。 大晏的下属集体摆烂，但他在从灼灼身上移开注意力后，还是很快就发现了刚才的劫云的异常，并且迅速找到了缘由——他的修为早已达到界内最高，一旦突破，小世界很可能会因为承载不住而被撑破。 这才有了一点松动的迹象，天道就给出这么大的反应。 看来，他跟这个世界注定是无法和解了。 大晏并不受影响，继续贤惠地给灼灼准备口粮。 现实中的清源宗主峰温馨祥和，幻境中的清源宗主峰在一声巨响中轰然倒塌。 掌门关从云从断壁残垣中飞出，落在一个山头上吐了口血，脸色阴沉地看着被夷为平地的主峰。他看了眼自己血淋淋的右手，手指和指缝中挂满了碎肉。 只差一点，他就能把那只完美品质的丹田挖出来。如果不是晏不凡突然清醒并爆发出不亚于他的灵力，现在他都在替换自己的残缺丹田了！ 数人匆匆向主峰赶去，在半途中听到关从云的传音，又迟疑着远离。但他们也没法心大的直接回去等消息，就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观望，同时约束着弟子们不要乱跑。 关从云的神识笼罩着主峰，等待片刻，没发现有人逃出来，他冷哼一声，甩袖飞了过去。 想必晏不凡的爆发属于某种秘术，使用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往往是生命。他要在晏不凡死前挖出丹田，否则就不能用了。 晏不凡躺在废墟中，重创的丹田和尘封力量的爆发让他虚弱不堪，甚至听不清耳边惊慌的喊声。有陌生的神魂在试图侵入他的识海，晏不凡瞬间想起令牌中那道莫名其妙的声音。 他不能被夺舍！ 晏不凡拼命抵抗，破碎的识海全力攻击入侵者。 “唉别打！本尊是来帮你的！就你这破烂的样子，本尊夺舍了有什么用！就算夺舍也要等你把身体经脉和识海修复好！” 晏不凡不听，撑着一口气，即使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令牌老头无法，愤愤骂了句“不识好歹”就撤了出去。 晏不凡等了片刻，发现老头没有杀个回马枪，提起的那口气瞬间就散了。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仿佛从躯体中抽离，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惨状，看着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但是他不能死，他要杀了谋取丹田的关从云，要把灼灼从清源宗这个魔窟中带走……哦是了，灼灼已经被那个叫风风的卑鄙小人骗走。 他要去找灼灼，他要变强，要带着灼灼找一个安全的无人打扰的地方生活…… 他不能死。 晏不凡努力保持神志清晰，咬着牙忍着粉身碎骨般的疼痛运转灵力，一点一点修复被撑碎的经脉。 不知过了多久，碎成渣的经脉终于被初步缝合在一起，能承受一次完整的灵力运转。晏不凡整个人被冷汗和鲜血浸透，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一次次的运转灵力，强逼着经脉恢复愈合。 接下来是丹田和识海…… 忽然，一道阴毒的声音从天而降，“小畜生，果然还没死。” 关从云看着晏不凡已经愈合大半的丹田，嫉妒又狂喜，“哈哈哈天助我也！有了这只丹田，本尊何愁不能突破散仙！” 他快步上前，手成爪状向晏不凡的丹田袭去。 晏不凡翻滚躲开，手臂撑地站起身，他佝偻着身体，看着一击不成后气急败坏的关从云，咧嘴笑了笑，声音嘶哑，“看你有没有命来取。” 话落，晏不凡强行操控着体内暴涨的不驯的灵力，主动发起攻击。 灼灼在日出时分惊醒，她一骨碌爬起来，惊慌地四处张望，哭着喊爹爹。 大晏赶紧抱住灼灼，借着拍背的动作给她输入灵力安抚她的情绪，声音温柔地说：“灼灼做噩梦了吗？不怕，梦都是假的。” “怕。”灼灼趴在大晏怀里呜呜哭，等那股恐慌的情绪发泄出来，她抓着大晏的衣襟抽抽嗒嗒地说：“风风，爹爹流了好多血，肚子破了一个大洞。爹爹好疼，救救爹爹。” 大晏能随时掌握幻境中的情况，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没想到灼灼竟然会梦到。他没有再说这些是假的，而是挥手展开一面水镜，里面正是晏不凡和关从云大战的情形。他指着大晏的腹部说：“灼灼你看，爹爹现在已经好了大半。” “可是，可是，爹爹的胸口裂开了，这只胳膊抬不起来了，肩膀掉了一块肉……呜啊！” 灼灼越看越怕越难过，又嗷嗷哭了起来。但是她哭也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哽咽着喊，“爹爹加油！打死坏人！” 大晏关注着灼灼的情绪，见状笑了下，“灼灼怎么知道关从云是坏人？你和爹爹刚到清源宗的时候，他对你们很和蔼可亲。” 灼灼正紧张地关注着战局，闻言理所当然地说：“爹爹打得都是坏人！” 大晏又笑了，轻轻地说：“因为你喜欢爹爹吗？” 灼灼点头，回头看大晏，认真地说：“灼灼也喜欢风风。” 大晏下意识想问“我和爹爹打架灼灼会帮谁”，随后又觉得太过幼稚，他摇了摇头，看着晏不凡逐渐占据上风，随后又被赶来的清源宗长老围剿而陷入劣势。 “坏蛋坏蛋，好多坏蛋，清音姨姨快去帮爹爹，风风帮爹爹！”灼灼急得差点跳起来，抱着大晏的手往水镜的方向拖。 “别慌。”大晏顺着灼灼的力道往前走，“灼灼要相信爹爹，这是他变强的道路和方式。” “变强就要受伤流血吗？” 大晏心中警觉，“当然不是。每个人变强的方式都不一样，只是你爹爹和我适合在实战中突破自我。灼灼，你不喜欢打架杀人是不是？你可以找别的变强的方式。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和你爹爹很强，可以护着你在这个世界横着走。” 说话间，晏不凡果然在实战中突破，他带着天雷追着关从云等人跑，借着天雷的威势杀了两个长老，形势一下子逆转过来。 灼灼看不出其中的隐患，只以为晏不凡控制着天雷好酷好厉害。她终于不再着急害怕，对大晏说：“灼灼直着走路，不横着走路。” “好，灼灼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因为体内封印的力量释放，晏不凡这次渡劫，直接从练气期一路攀升到了元婴期，随后被困在元婴期的心魔劫中。 被追得四处逃窜的关从云等人找到机会，偷偷摸摸靠近准备偷袭。 灼灼一看晏不凡的状态，就知道他又不能感知外界了，眼看着关从云越来越近，她急得爬到大晏身上往水镜扑去。 大晏赶紧抓住这虎丫头，语气难得严厉，“灼灼，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如果你没能进入水镜，摔到地上会不会受伤？如果你进到水镜里面了，被关从云他们伤到了怎么办？” 见灼灼被吓到了，眼中含着泪，大晏放缓了声音，“我知道你想帮爹爹，但是你打不过关从云等人，也没办法进入心魔劫，你要怎么帮呢。而且你爹爹现在自顾不暇，他看到你会很担心，没办法全神贯注地战斗，还要分心保护你……” “灼灼去了会变成累赘。”奶乎乎的声音很是难过，灼灼在大晏斟酌用词的时候抢答，她垂着小脑袋，哭腔根本止不住，“可是，灼灼要跟爹爹在一起，一起活，一起死。” 大晏心神剧震，灼灼的感情纯粹炽烈，快要把他煮沸了。他轻轻抬起灼灼的小脑袋，让她看到水镜，里面是晏不凡在关键时刻过了心魔劫，把前来偷袭的关从云等人一剑捅穿。 “你爹爹很厉害的，灼灼要相信他。” 这话配合着晏不凡大杀四方的场景，十分有说服力，灼灼双眼亮晶晶地点头，“嗯嗯嗯。” “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在凶你，也不是在阻止你救爹爹。”大晏缓缓说：“你爹爹肯定是希望能和你一起好好活着，所以灼灼，在救爹爹之前，你要先做好计划。” “就像雕刻一样，先画画？”灼灼举一反三。 “对，就是这样。” 大晏欣慰地摸了摸灼灼的头，说：“越是危险紧急的情况，就越要冷静，想好该怎么办再付出行动。这样才有可能会成功，要不然就只能做无用功。就比如刚才，如果你在里面，你可以先隐藏在暗处把关从云他们引走，也可以去找烛龙。” “怎么引走啊？” “灼灼先自己想一想，有什么办法。” 灼灼皱着小鼻子想了一会儿，脑袋空空什么也没想不出来，干脆就不想了，好奇地问：“烛龙很厉害吗？” “清源宗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烛龙。” “风风打得过吗？” “那是当然。不过你爹爹打不过。”而且是很长时间内都打不过，只要在这个世界里，晏不凡的修为就会被大晏压制至少一个大阶。 “打不过就慢慢的变厉害，灼灼现在开心，风风好，爹爹不急的变厉害。”灼灼现在完全信任大晏，心理上很自然地就把自己和爹爹的安危寄托在他身上。 大晏哼了一声，恐怕这样那个臭小子会更急。封印解除后，臭小子很快就会察觉到幻境的真相，等他从里面出来，啧。 又想问灼灼他和臭小子打起来她会帮谁了，忍住，忍住！ 第107章 大晏在心里告诫自己稳住,不能患得患失毫无风度地非要从灼灼口中听到一些承诺，但是他行动上总是不由自主地就想给灼灼灌输一些特别的想法。 比如她的爹爹很要强，从幻境里出来后肯定是要继续投入大量时间修炼的。而且爹爹的修为一日赶不上爷爷,就会一日看爷爷不顺眼，会故意找爷爷麻烦。 比如爹爹不爱说话,喜欢安静,灼灼不要太打扰爹爹，因为爹爹太喜欢灼灼了会勉强自己陪她，会很难受。但是爷爷就特别喜欢小孩儿特别喜欢热闹,灼灼可以经常和爷爷一起玩儿。 比如晚上万籁俱寂，是静心修炼的好时候，以往爹爹为了陪灼灼牺牲了修炼,现在灼灼能跟爷爷一起睡,两全其美。 比如…… 灼灼会思考,有自己的判断，是个比较有主见的小朋友。大部分话她听得将信将疑，但晚上修炼这条她是确信的,因为有好几次她半夜起来尿尿，发现晏不凡一直都没睡,就守着她修炼。 她当时只觉得夜里一睁眼就看到爹爹好开心好安心,现在想想就觉得爹爹好辛苦,小家伙严肃地点头,“灼灼知道啦，灼灼和风风一起睡觉觉，爹爹修炼变厉害。” 大晏的目的达成，笑得跟花一样，“好。” 未免灼灼一看见臭小子就忘了承诺,大晏还使出了其他的手段，多管齐下，多重保险。 时间紧迫，大晏每天晚上睡前都陪灼灼玩玩具做游戏，还让人持续收集六界的有趣玩意，特别是童谣和各种故事，他亲自改编成小孩儿喜欢的小故事讲给灼灼听。 大晏只要想做一件事，就没做不成的，讲故事的精彩程度能秒杀说书人，把灼灼迷得神魂颠倒，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天黑后听他讲睡前故事。 而且，大晏还很心机地每次只讲一部分，总是在最精彩的地方停下留个钩子，剩下的第二天再继续，无论灼灼怎么撒娇缠闹都不会多讲一个字。 灼灼被这种“限量产品”勾得不要不要的，抓心挠肺恨不得钻到大晏的嘴巴里看看下面的剧情发展是什么。 渐渐的，在饥饿营销模式下，睡前故事在灼灼心中的地位竟然快要和吃饭等同了，还有培养出生物钟的趋势。 大晏的笑容高深莫测，细数自己的优势：特质零食、专属定制睡前故事、全天候陪玩、全能修炼指导，他还会持续开发新产品，就不信赢不过晏不凡那个臭小子。 时间在大晏的严阵以待中流逝，他沉迷在养娃生活中不可自拔，觉得世间最快活的事不过如此。 在某个平淡的早晨，大晏趁着灼灼还没醒，亲自去偏殿的灵植园中给灼灼摘新鲜的灵果，回到主殿的时候，看到窗户边站着一个着黑衣的身影。 那道身影正通过窗户看殿里睡觉的灼灼，冷硬的面容逐渐变得柔和，思念和喜悦从眼中狂泻而出。 噫，跟个自己生不出女儿想把别人家的女儿偷走的变态一样。 大晏的神色冷了下来，心中猛然爆出一股冲动，现在就把这臭小子杀死。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等一会儿他和灼灼见面了，就只能任由他分走灼灼的关注了。 大晏一手拿着红彤彤的果子，另一手的掌心旋转着可怖的灵力。但是在打出的前一刻，灵力悄无声息地溃散，大晏含笑看着晏不凡，很友好地说：“初次见面，你已经知道我了吧，我就是你的本体，这段时间都是我在照顾灼灼。” 看着晏不凡惊愕厌恶的神情，大晏的心情变好了，还主动带着他进殿，看正在熟睡的灼灼，又体贴地给他传音说灼灼的情况，“这半个月，灼灼胖了三斤半，长高了十七分之一个手指的高度，还学会了制作傀儡。看见枕头边的木手了吗，那是灼灼按照我的手雕刻的，她很喜欢，每天都带着一起睡觉。” 晏不凡根本没仔细听大晏在说什么，他贪婪地看着灼灼，把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发现她脸颊红润气色极佳，在他身边瘦下去的小脸上重新长了肉，一看就被养得很好。 他心中庆幸又失落，但是他对本体大晏最了解不过，不可能放心让灼灼留在他身边。“辛苦你照顾灼灼，改日我必定重谢，但我是灼灼的爹爹，我会带她走。” 大晏心中的杀意几乎要遏制不住，他撅断自己一根手指才清醒一点，笑容虚假地说：“跟谁一起生活是灼灼的事，就算她误以为你是她爹爹，你也不能越过她做决定。等灼灼醒了，让她自己选。” “好。”晏不凡很有信心，虽然灼灼跟他相处的时间没有和大晏时间长，但是他们生死与共感情深厚，彼此不离不弃早已成了最重要的人，他相信灼灼一定会跟他走。 大晏看出晏不凡心中所想，杀意又要控制不住，他让自己不要冲动。就算灼灼真的选了臭小子，但她重感情又心软，不可能完全丢下他不管不顾的，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就算灼灼真的被臭小子蛊惑着忘了他，他也可以像幻境中那样跟在灼灼身边，反正他的修为碾压臭小子，臭小子根本拿他没办法。 虽然这个想法太过卑微和赖皮，十分有损威严，但想定后大晏心头松快，只觉得一块大石头被踹走了。他上下打量了臭小子，重新恢复气定神闲，微笑着说：“灼灼很想念你，看到你这样会担心。” 晏不凡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打破幻境受了伤，所穿的衣物在灵力风暴中损毁，头发散乱身上还有密密麻麻的伤，十分狼狈可怖，确实不适合让灼灼看见。但是他急吼吼出来见灼灼，根本没有准备多余的衣物，现在连个换洗的都没有。 晏不凡在大晏的记忆中搜寻，准备去最近的地方打一头妖兽去山下换了灵石后买衣服，余光瞥见大晏扔了一个东西过来。他下意识想躲开并反击，下一秒发现那是一枚储物戒指。 他冷着脸接住了。 大晏风度翩翩地说：“里面是我年少拜入清源宗时的衣裳配饰和一些法器灵石，都是新的没用过的，你拿去用。” 现实中关从云并没有那么快露出真面目，大晏在清源宗成为掌门的亲传弟子，很是风光了一阵，享受的资源是弟子中最好的。 晏不凡立刻就要把储物戒扔回去，他可以接受大晏的帮助，但是穿大晏年少时的衣服，就好像承认他是大晏的一部分、无论实力和阅历都比不上他一样。 大晏笑着说：“还有一盏茶的功夫，灼灼就醒了。” 虽然他不想灼灼一睁开眼就看到臭小子，但这样的话灼灼会很开心，他也不会阻止。 “……” 晏不凡更想在灼灼醒来时被她看到，很憋屈地拿着储物戒去后山的寒潭打理自己去了。 灼灼比大晏预料的醒的更早一点，她是被照在眼睛上的阳光叫醒的。因为以往大晏正好守在床的中间，可以为她挡住这时候的阳光，今天他和臭小子分立在床的头尾，就出现了这个失误。 没睡够的灼灼难得发了起床气，哼哼唧唧伸了个懒腰，挥胳膊踢腿的，像个可凶可凶的小猪崽。 她半眯着眼睛看到站在床尾的大晏，又闭上眼咕涌过去，肉乎乎的小脚“咚”的一声踹在大晏的腿上，拖长了语调撒娇：“风风——！” 大晏抓住灼灼的脚，顺手握了一下后塞回被子里，又在灼灼闹之前熟练地用被子把她裹起来抱在怀里轻晃，声音温柔得要滴出水来，“灼灼醒了啊，没睡好是不是，再迷瞪一会儿。” 灼灼瞬间被安抚，打个哈欠后安静下来，她抓住大晏的衣襟，小脑袋靠在他的脖颈处，像是又睡着了。 晏不凡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两人的互动，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在灼灼的生命中缺席了半个月。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又庆幸灼灼真的过得很好，甚至对一直看不顺眼的大晏心生感激。 注意到臭小子的视线，大晏一阵恶心，他正要传音几句恶心回去，灼灼的小脑袋动了动，使劲儿在他脖子上蹭，蹭完后她猛地抬头支起小身子，活力满满地嘿嘿笑着说：“风风，早上好！” “灼灼早上好。”大晏立马忘了报复心，弯腰把灼灼放回床上，却没有立刻像往常一样给她穿衣服。 灼灼自己从被子里伸出小手，准备指放在凳子上的衣服，却看到了床头站着的晏不凡。她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迟疑着说：“爹爹？” 晏不凡喉结滚动，强忍着鼻头的酸意，发出一道含糊的声音：“是我。” 灼灼眼睛一亮，“爹爹！” 她兴奋地扑腾起来，却被棉被裹着差点摔倒，被晏不凡快步过来接住。 灼灼搂住晏不凡的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小嘴叭叭个不停，“爹爹爹爹爹爹！灼灼好想你，你怎么才来啊呜呜呜呜呜……” 灼灼仰着头大哭起来，这段时间的思念和担忧惧怕涌上心头，让她委屈得恨不得把天哭塌。 晏不凡被哭得心都要碎了，安慰了几句后干脆任由她发泄，因为他也在灼灼背后掉了一颗眼泪。 大晏看着抱在一起哭的父女，又心疼又嫉妒，但是他忍耐住了。等灼灼哭好了，搂着晏不凡说话的时候，他才笑着开口，“灼灼，饿不饿啊，穿衣服吃饭吧？今天有你喜欢的莲子粥和赤香果。” 灼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转头向大晏看过去，奶声奶气地说：“灼灼要吃饭，但是灼灼要少吃，和爹爹一起吃。” 大晏差点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他看了一眼眼眶微红的臭小*子，内心咬牙切齿，面上大度地说：“灼灼不用少吃，我就算是不吃我的那份也不能让灼灼少吃啊，你不要瞎操心了，我这里吃的管够，就算你爹爹想吃十头牛都有。” 灼灼被逗得嘎嘎乐，看大晏拿起衣服，下意识伸手要他抱。但是小身子刚倾过去，就被晏不凡又扶了过来，“灼灼，爹爹给你穿衣服好不好？” “好！” 灼灼指挥着晏不凡把她放在床上，看向还保持着准备抱人的姿势的大晏，甜滋滋地说：“风风给灼灼拿衣服，爹爹给灼灼穿衣服，嘿嘿嘿。” 大晏哭笑不得，心中那股对臭小子的杀意溃不成军。 灼灼简直是端水小能手，一会儿看大晏一会儿看晏不凡，一会儿和大晏说话一会儿和晏不凡说话，小脑袋转来转去忙个不停，谁也不冷落，两个大人看着都替她累。 但灼灼很开心，坐在椅子上吃饭时都晃着腿发出无意义的歌声，还多吃了一个包子。 她抱抱左边的大晏，抱抱右边的晏不凡，笑得见牙不见眼，“灼灼好幸福啊。” 两人被灼灼的笑容感染，也不自觉笑了起来，对视一眼后又迅速移开，都觉得对方出现在这里很多余。 吃完饭，是灼灼的玩耍时间。往常这时候是大晏全程陪玩，并偶尔教灼灼一些东西，今天又多了一个晏不凡。 两人像是两个门神一样跟在灼灼身边，刚开始还勉强能和谐共处，直到灼灼捉了一只蝴蝶，哒哒哒跑过来，举着手送给了晏不凡。 大晏笑着夸灼灼真厉害蝴蝶真好看，等小家伙转身跑开，大晏瞬间变脸，朝臭小子打了一掌。 晏不凡避让，一不小心放跑了蝴蝶，他立刻去抓，又被大晏阻了一下，耳边还响起他洪亮的声音，“灼灼，你爹爹把你辛辛苦苦抓的蝴蝶放飞了！” “……！” 卑鄙小人！ 晏不凡不可置信地看了大晏一眼，赶紧向转身看过来的灼灼说：“爹爹不是故意的，爹爹现在就把蝴蝶捉回来。” 然而有大晏在，又怎么可能让臭小子捉到。相反，他自己很轻松地就把蝴蝶抓住，展示给重新跑回来的灼灼看，还故意松手又让蝴蝶飞走，在灼灼的惊呼声中再抓，再放，再抓。 重复了五六次，把灼灼逗得蹦着拍手嘎嘎笑。 晏不凡看着大晏卖弄的样子，心中渐渐升腾起杀意。 就在这时，大晏把蝴蝶塞到晏不凡手中，看着灼灼，又轻又缓地说：“蝴蝶真好玩，灼灼也送我一只好吗？” 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这么强势的一个人，竟然显得像个被忽视的空巢老人一样可怜兮兮的，特别想让人关爱一番。 “好哦。”灼灼抱了下大晏，可可爱爱地说：“正要给风风抓呢。” 知道灼灼没忘记自己，大晏笑了起来，“谢谢灼灼，抓蝴蝶的时候跑慢点，别摔着，我不急着要。” 灼灼大声答应后跑走了，很快又捉了只蝴蝶回来送给大晏。 大晏接过蝴蝶，忽然拿出一朵保存的非常好的淡紫色花朵。他把蝴蝶放在花朵上，在周围布上结界，蝴蝶就只在花朵旁边飞了。很简单的操作，但是这种把蝴蝶养起来观赏的做法很能吸引小孩子。 灼灼“哇”了一声，又抓了一只蝴蝶回来，“风风，放在花花上。” 大晏把花给灼灼让她自己放，在她抱着结界宝贝似的不撒手时，似无意地说：“灼灼，这朵花还是你送给我的，就在你做小风的时候。” 小风就是木手傀儡的名字，灼灼给取的。 灼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风风把花花保护好了，灼灼开心！” 玩了一会儿，灼灼一阵风一样跑走，钻到花园深处去了，都忘了看晏不凡跟晏不凡打招呼。 两个大人都没有立刻跟上，大晏看了臭小子一眼，见他失魂落魄饱受打击的样子，心中得意。就算是先遇到灼灼又怎么样，就算是灼灼的“爹爹”又怎么样，现在跟灼灼一起生活的是他，他们之间那么多回忆，还将延续到未来。 即使灼灼今天对臭小子很好，不过是久别重逢的新鲜感罢了，不值一提。 晏不凡冷冷地看回去，小人得志，他只是太久没和灼灼相处导致她对他有点生疏而已，很快两人就能恢复至以前的亲密无间。 两人用眼神厮杀，越看火气越旺，马上就要忍不住动手，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他们同时看过去，看到灼灼举着一朵浅紫色的花朵跑过来。 灼灼撞在晏不凡腿上，被他用手扶了一下缓冲，她兴奋地说：“花花，给爹爹！” 大晏瞬间黑了脸。 晏不凡惊喜到有些受宠若惊，他蹲下来，珍惜又小心地接过花朵，把灼灼拢在怀里，“谢谢灼灼，爹爹很喜欢，很开心，爹爹会好好保护这朵花。” 灼灼看着两个大人手中的花朵，开心地在晏不凡怀里转圈圈，稚气地说：“风风和爹爹都有花花啦，一样一样的！” 小家伙非常敏锐，她可能没看懂大晏和晏不凡之间的争风吃醋和争锋相对，但能感知到他们的情绪，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在花园里成千上万朵花中找到一朵一模一样的送给晏不凡。 大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才意识到小家伙送给他们俩的蝴蝶也是同一品种的蓝粉色蝴蝶，连花纹和大小都几乎一样，可谓是把端水发挥到了极致。 大晏：“……” 这小机灵鬼。 为了不让灼灼为难，大晏只好克制住对臭小子的恶意。 风平浪静了一上午，灼灼吃过午饭后去午睡，睡醒后却没有看到大晏，她软乎乎地问：“爹爹，风风呢。” 晏不凡没回答，给她穿好衣服后，说：“灼灼，爹爹带你去个地方。” “好哦。” 灼灼不知道大晏正隐身在她旁边坐着，她没有非要找他，也没有再多问一句他，就这么蹦蹦跳跳地被晏不凡领到偏殿，让暗中跟着的大晏气笑了的同时很是不安。 晏不凡带着灼灼看了一遍偏殿，有些紧张地说：“灼灼，以后我们住在这里。” 灼灼眨眨眼，抱起桌子上的小布娃娃摆弄，点头说好。 晏不凡暗暗松了口气，上午他也意识到自己和大晏的不和会影响到灼灼，还知道短期内是没办法让灼灼离开大晏了。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决定在这里住下来长期奋战，还在灼灼午睡期间，用大晏的人布置好了偏殿。 本来晏不凡还担心灼灼不愿意搬过来，没想到她什么都没问都答应了，这幅全心依赖信任的样子让他心情很好。下午和晚上，晏不凡跟大晏一起陪灼灼时，表演出来的虚假和睦跟真的一样。 吃过晚饭，灼灼又玩了很久才愿意去睡觉。晏不凡抱着困得打哈欠的灼灼回偏殿，刚把她放在床上，她忽然一个激灵爬起来，望了眼窗外，奶乎乎地说：“灼灼跟风风睡觉觉。” 晏不凡震惊又慌乱，下意识问：“为什么？灼灼不喜欢爹爹了吗？” “喜欢哦。灼灼喜欢爹爹。”灼灼抱着晏不凡的脖子，蹭他的脸，奶声奶气地说：“爹爹在这里，灼灼和风风睡。” 小家伙不舍又坚决。 一直跟在后面的大晏看了眼晏不凡失态的样子，笑着上前抱起灼灼，冲她比个了手势。 灼灼认出这是昨晚的故事里小老虎壮壮的招牌动作，顿时也不困了，激动地催促，“快快快，风风走快点！” 对晏不凡造成成吨的伤害。 大晏笑容满面，以胜利者的姿态把灼灼抱走了，留下晏不凡大受打击。 晏不凡原地伤心片刻，游魂似的飘去了主殿，想看看灼灼睡着了没有，却发现主殿被大晏施加了结界，他进不去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但是晏不凡没走，就在外面守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殿内，本来今天灼灼就因为太兴奋玩晚了，又被来回抱了一遍，故事还没听完就困得眼皮打架了。 大晏加快语速把今天的份额讲完，正要给灼灼把外衣脱掉，忽然小家伙努力睁大眼睛，摇摇晃晃要下床。 大晏把灼灼捞在怀里，点了下她的小鼻子，“灼灼要干什么？” 灼灼晃晃小脑袋保持清醒，梦游似的说：“灼灼看爹爹，看爹爹……” 大晏：“……” “爹爹已经睡了，也可能在修炼，我们明天再去看他好不好？” “不要不要，现在就看，看看爹爹看爹爹！”灼灼忽然发了脾气，眼中含着泪，哽咽着说：“睡着了爹爹会流血，不要睡了。” 大晏在心中叹了口气，之前的噩梦给灼灼留下了心理阴影，今天见到臭小子后被触发了。他之前做了很多谋算，但是这一刻灼灼哭着看着他，他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刻用被子把她裹起来，抱着往外走。 “灼灼不哭了，我们现在就去找爹爹。” 大晏撤下结界，打开殿门，指着夜色中的暗影，“看，爹爹在那里。” 第108章 “爹爹！” 灼灼呜呜哭着向晏不凡伸出手,晏不凡几乎是瞬移过来，又快又轻地抱住她，心疼得不行,沉声问：“怎么了灼灼？是风风欺负你了吗？” 他的语气中裹狭着来不及掩饰的杀意，如果灼灼点头,他能立刻跟大晏拼命。 灼灼摇头,哭声渐渐停下来，她像终于等到离窝许久的母兽的小兽崽，紧紧地搂住晏不凡的脖子,小声说：“风风好，不欺负灼灼，是灼灼想爹爹。爹爹和灼灼一起睡,不要走了。” “好,一起睡。爹爹不走,再也不离开灼灼了。” 晏不凡柔声安抚着灼灼，就要转身去偏殿，又听灼灼说：“风风也一起。” 她还伸手拽住了大晏的衣服,软乎乎地撒娇，“一起睡嘛。” 大晏：“……” 晏不凡：“……” 没人能忍心拒绝灼灼的要求,片刻沉默后,晏不凡抱着灼灼走进主殿,他勉强自己笑着说：“好,一起睡，人多热闹暖和。” 床够大，睡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儿绰绰有余，但大晏和晏不凡都没办法过了心里的坎儿和对方躺在一张床上，就分立在床的头尾,让灼灼先睡。 灼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恍然想起来，她夜里醒来时不仅会看到晏不凡修炼不睡觉，还会看到大晏不睡觉。 原来不仅爹爹，风风也在为了她勉强自己。 想到这，灼灼渐渐露出不安又落寞的神情，她在被窝里抠着手，飞快地看了一下大晏和晏不凡，小声说：“灼灼又打扰爹爹修炼了，灼灼错了。爹爹去偏殿修炼，风风也去修炼，灼灼可以自己睡觉。” 说完，灼灼紧紧闭上眼睛，用力到眼皮和眼周皮肤都皱在一起了，想要证明自己不需要人陪着。 大晏的心像是被猛捶了一拳，满是痛悔。他只想着怎么把臭小子从灼灼的生活中剔除，却没想到自己那些话会让灼灼以为自己做错了而畏手畏脚盲目反思。 小家伙聪明敏感，这些天不知道自己偷偷难过了多少次，他却一点端倪没有发现，可笑他还以为自己把灼灼照顾的足够好，为此洋洋自得。 看不得小家伙委屈自己，大晏立刻上床躺在她身边，拉过被子盖上，柔声说：“我不用修炼，我也没有什么事要在夜里做，我刚才只是在想要睡在灼灼的左边还是右边。” 灼灼捂住眼睛，小肉手露出超大的指缝，她透过指缝偷看大晏，疑惑地说：“可是灼灼睁开眼就看到风风，每次都这样，风风真的睡觉了吗？” “睡了。”大晏淡定一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灼灼之所以每次都能看到醒着的我，是因为我修为高深，能在灼灼即将醒来时察觉到，先灼灼一步醒过来。我不是不睡觉，我是和灼灼一起醒一起睡。” 这种同步和陪伴戳中了小孩儿的心，灼灼眼睛一亮，又小心地看向晏不凡。 晏不凡已经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暗骂大晏厚颜无耻，暗地里到底做了多少缺德事，竟然这么阴损地离间他们父女感情！ 但现在不是和大晏算账的时候，晏不凡神色淡然地躺在灼灼的另一侧，还顺手把她搂在怀里轻拍着背，“爹爹说过，看到灼灼就会轻松快乐，以前我是特意在灼灼身边修炼的，因为只要看灼灼一眼就不会疲惫了。现在爹爹的修为提升了很多，也有了新的修炼方式，灼灼不用担心会打扰爹爹。” 担心小家伙又自己瞎想伤心，晏不凡说：“而且爹爹为灼灼做什么都是自愿的，并不会觉得勉强为难。灼灼今天晚上吃火草的时候，难道很伤心吗？” 大晏给灼灼准备了很多对身体有益的食物，其中有一味火草的味道不好但又无可替代，灼灼很不喜欢。大晏会变着花样炮制，可惜每次都能被灼灼闻出来，哼哼着不肯吃。但只要大晏哄一哄，灼灼还是会吃干净。 灼灼知道吃火草对自己好，闹脾气只是想被哄哄，吃的时候心甘情愿，当然不会伤心。 晏不凡举这个例子，立刻就让灼灼明白了两个大人的心情。她满血复活，刷的扭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大晏，肯定地说：“风风说出来，是想要灼灼哄哄你。” 大晏不介意被误会，笑着点头，“对，我说那些，就是在向灼灼撒娇，想让灼灼哄哄我。” 晏不凡听了这话，都忍不住佩服他的厚脸皮了。 灼灼咕涌到大晏身边，小手拍着他的胳膊，学着他们哄她的样子，奶声奶气地说：“灼灼会永远陪着风风，风风想要什么都跟灼灼说哦，灼灼都给风风。” “好，谢谢灼灼。” 大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利，满心柔情地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把她塞回被窝里，“我被灼灼哄好了，我们现在睡觉吧。” 灼灼又一个翻身压在晏不凡的胳膊上，她双眼亮晶晶地说：“灼灼也会永远陪着爹爹，什么都给爹爹！” “好。” 有这句话，无论付出什么都值了。晏不凡按住想要爬起来嗨的小家伙，打灭烛火，“睡觉。” 灼灼拱了两下没从被窝里拱出来，嘿嘿笑了几下后没声了。又过了一会儿，她的呼吸绵长，彻底睡熟了。 笼罩着灼灼的两道神识松了口气，大晏和晏不凡对视一眼又安静地挪开视线，无声地释放着和平共处的信号。 一招接着一招的大晏是真的消停了，两人相争，最后受到伤害的是灼灼，这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短时间内是不会轻举妄动了。 而晏不凡冷静下来后，也深知自己需要提升修为没办法时刻陪伴着灼灼，让真心爱护灼灼又实力强横的大晏照顾她，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一夜无梦，灼灼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在桌边看书的晏不凡，立刻弯着眼睛喊：“爹爹！” “灼灼醒了。”晏不凡把书放下，走过去给灼灼穿衣服，被灼灼皱着鼻子躲开，“不要不要，不要这个粉色的，要绿色的。” 因为昨天晚上睡前太繁忙了，忘了让灼灼选衣服，这套衣裳是晏不凡从衣箱里随便拿的。见灼灼不喜欢，他转身去衣箱里拿绿色的衣服，却发现里面光绿色的就有十几套。 晏不凡把衣箱搬到床边，“灼灼要哪个？” 灼灼趴在床上打了个滚儿，翘着腿跟个大爷似的仔细看衣箱里的衣裳，看不清的还指挥着晏不凡拿出来展示一下，最后不仅看了绿色还看了黄色蓝色红色等，纠结了好一会儿，她说：“要有兔兔的那个。” 晏不凡觉得小小一团的灼灼认真选衣服的样子可爱又有趣，把绣有兔子的绿衣裳找出来后，又让灼灼选了配饰和鞋子，这才给她穿上。 灼灼一下地就在殿里疯跑一圈，疑惑地说：“风风呢？” “他去给你做饭了。” 大晏完全可以趁灼灼睡觉的时候把饭做好，但是昨晚他痛定思痛，改变了策略，决定和晏不凡和睦相处。只是大晏暂时心理上没法全然接受晏不凡，跟他在一个空间容易控制不住的剑拔弩张，所以特意避开了。 而且昨天的经历也让大晏很有底气，知道自己在灼灼心中和晏不凡的份量差不多。有了安全感后大晏也更冷静理智了，明白晏不凡没法霸占住灼灼，就更能容忍他的存在了。 灼灼不知道两个大人心中的弯弯绕绕，她感受到了晏不凡提到大晏时的平和淡然，也跟着放松了，拉着晏不凡蹦蹦跳跳地往外跑，“风风，风风——” 看到从小厨房走出来的大晏，灼灼小炮弹似的冲过去，“灼灼来啦！” 大晏接住灼灼，发现她比昨天还要开心，知道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他把灼灼头上歪歪扭扭的小发揪拆开，灵巧又迅速地给她重新扎好，笑着说：“小懒猪起床了，正好饭做好了可以吃了。” “哇，吃饭饭！” 灼灼早就闻到了香味，小身子一扭就要冲向厨房，被晏不凡叫住，“还没洗手洗脸，不能吃饭，过来我给你洗洗。” “不要洗，哈哈爹爹抓不到我——” 灼灼跑得更快了，在即将冲进厨房的那一刻被大晏掐着胳肢窝举起来，她哈哈大笑着，被举到晏不凡面前洗手洗脸。 吃过饭，晏不凡揉揉灼灼的小脑袋，缓缓说：“爹爹要去偏殿修炼，灼灼今天和风风一起玩儿，好不好？” 他昨晚说有了新的修炼方式不过是为了安抚灼灼，修炼没有捷径，就是要一日复一日的苦修。他不像大晏那样被天道限制住，修炼已经没用了，他晚上在灼灼身边打坐，白天也不能懈怠，这才能有更多的把握在和天道的斗争中保护灼灼。 灼灼眨眨眼，“好哦，爹爹专心修炼，不要担心灼灼哦。” 她看着晏不凡转身，还挥挥小手，稚气地说：“爹爹不要想灼灼，天黑了我们就能见面啦。” 晏不凡不舍的神情卡住，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好，灼灼等爹爹。” “嗯嗯！” 一直到晏不凡的身影看不见，灼灼才牵住大晏的手，斗志昂扬地说：“风风，我们也去修炼。” 大晏把灼灼抱起来，笑着说：“你还小，等长大了再修炼。” “什么时候长大呀？” “十岁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修仙界有些世家和仙门会让有天赋的孩子在三四岁的时候就修炼，培养出所谓的天才。但这些天才往往都是昙花一现，基本只能在十岁以前风光，之后或沦为平庸，或心境不稳心魔缠身，或心性偏执入魔。 大晏自然不会让灼灼也这样，他现在主要是拓宽灼灼的见识，培养灼灼对吸收灵气的熟练度、对灵力和自身经脉骨骼的掌控，还有对各修炼流派的了解。这样慢慢给灼灼把底子打好，等将来正式开始修炼，才能从容不迫事半功倍。 在幻境里，灼灼光看着别人施法都能自己琢磨出来法诀，这样的天赋不能损坏一点。 灼灼瞪大眼睛，急忙说：“可是，风风说离开幻境，教灼灼修炼，变得好厉害好厉害。” 大晏一顿，想起了之前哄骗小孩儿的话，毫不心虚地说：“因为我重新探测了你的根骨，最适合你的就是十岁再开始修炼。” 不给灼灼思考的时间，大晏反问，“灼灼怎么忽然要修炼了。” 灼灼顿时忘了去判断大晏的话的真假，气哼哼地说：“本来就要修炼的，灼灼贪玩儿忘记了，风风都不提醒灼灼。风风也忘记了吗？” 大晏顺势露出歉意的表情，“我也忘了。” “风风太不靠谱啦。”灼灼幽怨地指责。 大晏担心灼灼真以为他不靠谱，以后有事了也不找他，赶紧找补了一句，“因为我们刚出来的时候，我被华多游的傀儡偷袭，生死关头就给忘了。我不是故意的，灼灼对不起。” 灼灼也想起来了，确实是出现了意外。她连忙抱住大晏的脖子，不好意思地说：“不怪风风，风风没有不靠谱，怪花花。” 大晏接受灼灼的安慰，嘴上还说，“我也有责任，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会记得提醒灼灼的。” 至于那些不想让灼灼做的，提醒完他可以找出一万个理由阻止她做。 灼灼被狡猾的大人忽悠住，又放弃了努力修炼的念头，开开心心地玩了一天。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大晏叫住灼灼，“我们去接你爹爹，然后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呀！” 灼灼跑在前面，跑几步就停下来招呼着大晏，“风风走快点，跑快点。” “来了。” 被灼灼的快乐感染，大晏也跑了起来，“我追上你了，灼灼快跑。” “啊！哈哈哈哈哈——”灼灼尖叫一声急得跺了几下脚，赶紧跑了起来，一头撞到了晏不凡的腿上。她抓住晏不凡的衣服往上又蹦又爬，被晏不凡抱了起来，趴在晏不凡的肩膀上呼哧呼哧喘气。 边喘边笑还要不停地扭头看大晏。 晏不凡抚着灼灼的后背给她顺气，神色复杂地看向大晏，一千岁的人了，竟然这么幼稚地追着小孩儿跑。 大晏面色如常地冲晏不凡点了下头，冲灼灼笑了一下见她又兴奋地尖叫，他就没再继续靠近，沉默地站在一旁。 夕阳的暖光洒在三人身上，淡淡的温馨在其中流淌。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在晏不凡突破至炼虚期的时候，三人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条小白蛇从窗户爬进来，无声无息地爬到灼灼身边，在她睡醒睁开眼时，吐了下蛇信子。 灼灼楞楞地看着小白蛇，没被这可怖的一幕吓到，而是下意识抓住小白蛇拿到眼前，跟绿豆大的蛇眼睛对视。一阵大眼瞪小眼后，灼灼忽然举着蛇下床往外跑，激动地大喊，“风风，有蛇，吃蛇羹！” 现在大晏和晏不凡都不会守在床前等灼灼睡醒了，一个原因是他们不用时刻刷存在感以求胜过另一人了，另一个原因是要培养灼灼的独立意识和自理能力。 当然，他们也不是真的就放心完全不管了，而是偷偷用神识笼罩着她。既能知道灼灼的一举一动，又不会被她察觉。小白蛇来的时候，两个大人都知道，但不约而同地没有阻拦。 除了确信这条蛇不能伤害到灼灼外，还因为这条蛇是烛龙，灼灼的朋友。 听到灼灼要吃蛇羹，两人一蛇都沉默一瞬。 “灼灼，是我。” 烛龙的声音和幻境中一样，但只听过一次的灼灼已经忘了这道声音，她停下来看着小白蛇，咽了下口水，失望地说：“会说话，不能吃了。” 烛龙哭笑不得，“我是烛龙，你还记得吗？” 灼灼歪头思考，双眼茫然。只听过一次的名字自然也是不记得了，于是她求助地看向大晏和晏不凡。 晏不凡抱着灼灼回去穿衣服，顺便说了他们相遇时的场景，灼灼恍然大悟，看向烛龙的眼神多了亲近，奶声奶气地说：“你之前会发光，今天没有发光，我没有认出来。” 烛龙开始发光，得到灼灼的好评，“就是这样的，是烛龙呀！” 难得见到新伙伴，灼灼很是兴奋，把小白蛇抱在怀里不撒手，带着他跑来跑去，介绍各个宫殿、玩具还有秘密基地。 大晏瞥了一眼小白蛇，幽幽地说：“灼灼这么喜欢烛龙啊。” 灼灼完全没读懂大晏吃醋的意思，还把小白蛇举起来展示，开心地说：“烛龙小小的，好玩儿！” 烛龙的蛇皮一紧，从灼灼怀里游下去，一落地就变大了几倍，筷子细的蛇身变成了鹅脖子那么粗，长长一条盘在地上，不再显得可爱，很是狰狞。 “灼灼，我可以自己跟着你，不用抱我了。”再抱就要真的变成蛇羹了。 灼灼慢吞吞地“哇”了一声，抱住昂起的蛇头，双眼放光地说：“烛龙变大了！能变更大？” 烛龙赶紧缩脖子把头挪出来，又往旁边游了游，确定灼灼不能再一伸手就抱住了，才回答，“能。” 白蛇继续变大，一口气到蛇身比灼灼还宽才停止，他低下蛇头看着灼灼，“我还能变更大。” 灼灼望着这条庞然大物，巨大的蛇头邪恶狰狞，浑身透着凶煞之气，他的鳞片在阳光下泛出粼粼波光，让人本能的惧怕又忍不住为他的美而震撼。 “烛龙好看。”灼灼奶声奶气地赞叹，“烛龙是最漂酿的蛇！” “灼灼也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孩儿。” 可爱的灼灼眼巴巴地望着白蛇，其中的渴望几乎要冒出来，“烛龙背我。” “什么？” “烛龙背背我吧，我可轻了，一点都不沉，背着不累的。”灼灼没忍住偷偷摸了下白蛇的蛇身，再次恳求，“背背我吧。” 烛龙沉默了，他没想到灼灼胆子这么大，看到他的原形不仅没吓到还夸漂亮还想骑。他倒不觉得被骑有什么不好，就是有点，受宠若惊。毕竟有意识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纯粹的喜爱和亲近。 烛龙舍不得拒绝，叮嘱道：“太高了你爬不上来，让别人抱你上来。” 他趴在地上，蛇身都到灼灼胸口那么高了，还滑溜溜的，小家伙很难自己爬上去。 烛龙可以用法力把灼灼托上来，但是大晏的态度让他忌惮，说是让别人抱灼灼，其实是在等大晏发话。 灼灼开心地原地跺脚，朝最近的晏不凡伸手，“爹爹爹爹，快抱我快快快！” 晏不凡立刻就把灼灼抱到蛇身上去了，大晏还主动过来，细心地简单教了她一下骑行的技巧。 烛龙不动声色看了眼大晏，发现他没有半分不满，还流露出我家孩子真勇敢的骄傲自豪。烛龙心中感概，世人有几个能想到，冷心残暴的寂声尊者是个孩子奴，这温柔宠溺的样子，能把人吓死。 暖呼呼的小身子把冰冷的鳞片和下面的血肉骨头都暖热了，烛龙用灵力护着灼灼，让她不会轻易滑落下去，提醒一声，“灼灼，我要开始游了。” “好！” 灼灼抱紧大蛇，兴奋地大喊：“去山上！去天上！飞起来！出发喽！” 烛龙低笑一声，庞大的蛇身平稳又迅捷地冲了出去，在山路和山林中游行也如履平地，他无声地分开灌木草丛，惊跑其中的小动物。 从灼灼的视角看就像是在无人处探险一样，惊险刺激，她一会儿尖叫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又捂住嘴巴佝偻着小身子，鬼鬼祟祟地让烛龙去吓树上的小猴子。 悠闲的小猴子被升起来的蛇头吓得从树上掉下来，又嗖嗖爬上树蹿走了。 灼灼大喊：“猴子跑慢点，我们来追你啦！” 小猴子表示慢不了一点，一下子就没影了。 灼灼着急，“不见了不见了，猴子不见了，猴子你在哪，快出来和我玩儿——” “别急，我能找到它。”即使有重重枝叶遮挡视线，大蛇也能感知到这只小猴子在哪，他不紧不慢地追上去，“小猴子回到猴群里去了，那里有很多猴子。” 灼灼开心地拍手，“我们和好多猴子一起玩儿！” 然而猴群并不欢迎灼灼和大蛇，几十只大猴子在树上朝他们扔石头，唧唧叫着不许他们再往前。还有一只凶的，竟然跑到灼灼旁边的树上，吊在树枝上来打她。 烛龙正要把猴子打死，就见灼灼抓住了猴子的前肢，开心地晃了晃，“你来和我做朋友吗大猴子？握手握手，你好你好，哈哈哈。” 猴子懵了一下，甩开灼灼的手再次试图打她，又被灼灼眼疾手快地抓住晃晃，“握手握手握手！” 猴子用尾巴勾住树枝，解放另一只爪子打过来，再次被灼灼抓住。 她用力晃，晃得脸上的肉肉都颤了，“两个手都要握手。” 猴子想把爪子抽回来，但是灼灼被大晏精心养得身强体壮，力气很大，它一下子没抽动。猴子害怕了，“唧”的一声扑到灼灼身上，龇牙咧嘴地对她又咬又踹。 灼灼吓了一跳，笑容消失，又懵又愣地看着隔着结界攻击她的猴子，恍然大悟，气呼呼地说：“你不是要和我做朋友，你是来打我的。” “坏猴子。” 话落，灼灼忽然打开结界，和猴子扭打着掉到地上去了，烛龙和暗中跟随的两人都惊了一下，紧盯着灼灼怕她受伤。 两人一蛇都没见灼灼打过架，一直以为她是个可爱娇俏又有点文静的小孩儿，根本不会打架，就算硬打，也*是搂住人凶巴巴咬一口那种，今天发现小家伙竟然打得有模有样。 灼灼在落地的瞬间就掏出平波刻刀，毫不犹豫地扎向猴子的眼睛，猴子闪避并拉开距离。 灼灼提步跟上，平波刻刀瞬间变形成一把小剑，灼灼握着平波的姿势也无意中调整成晏不凡握剑的姿势，并模仿着他打架杀人时的招式，几下就把猴子打得想上树逃窜。 灼灼迅速抓住猴子尾巴把它拽下来，抡大锤一样用力摔在地上。 猴子被摔得头晕眼花，一时不能动弹，不远处的猴群早就吓跑了，根本没有同伴会来救它。就在它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那个可怕的人类幼崽“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它，说：“我不杀你，你凶，你给我道歉。” 猴子听不懂，它害怕地唧唧两声，就见那人类幼崽开心地笑了，“我原谅你啦。” 猴子更害怕了，想起来她笑哈哈地抓住它的爪子不放开的场景，眼中满是恐惧，在人类幼崽松开它的尾巴的瞬间，就狂蹿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跑了。 灼灼还挥挥手，很友好地说：“猴子，再见。” 两人一蛇，“……” 灼灼收回视线，看着大蛇傻眼了，“烛龙，我上不去了。” “我带你上来。”大蛇本来准备用灵力，顿了一下后用尾巴把灼灼卷起来放在身上，听着她的惊呼和笑声，他说：“灼灼刚才好厉害，打跑了欺负你的猴子。” 灼灼神气地抬了抬小下巴，奶声奶气地说：“要勇敢，把坏人打走，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对，灼灼以后也要这样，谁欺负你就打回去，打不过就告诉你爹爹他们。” “好，灼灼知道啦！” 又玩了一会儿，大晏喊灼灼吃饭了。灼灼热情地邀请烛龙一起来，还煞有介事地介绍起桌子上的饭菜，又把自己和猴子打架的事讲了一遍，手舞足蹈的，逗得两人一蛇笑容不断。 大晏和晏不凡还趁机叮嘱了灼灼一番，以后就算要跟人打架，也不能打开结界。反正护身结界是紧密贴合着灼灼的身体，不影响她的动作。 灼灼自然是一口答应。 等吃完饭，灼灼双手捧着小脸，可可爱爱地说：“烛龙，你来找我玩，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呀？” 用“呀”不是“吗”，说明灼灼肯定烛龙有事相求。 烛龙下意识看了眼大晏和晏不凡，两人以为是他们跟灼灼说了。 岂料两个大人也很惊讶，大晏问，“灼灼怎么知道烛龙想请你帮忙？” 灼灼小脸茫然，“就是知道啊。” 她努力描述出自己的感觉，“烛龙想说，但是不说，我都着急啦。” 两人一蛇明白了，这是一种直觉和玄之又玄的预感。 大晏安抚非要说清楚的灼灼，“不急灼灼，我们知道了，这是你的天赋，灼灼真棒。” “嘿嘿，灼灼好厉害的。”小家伙得意地摇头晃脑。 大晏没忍住闷笑几声，在灼灼察觉前，一本正经地说：“灼灼，烛龙确实想求你一件事，但是你不用因为他是朋友就答应他，也不用担忧别的就不答应。你听完后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我和爹爹听，我们会帮你。” 灼灼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坐直了小身子，双手撑在桌子上，稚气地说：“好，烛龙你说吧。” 烛龙给灼灼讲了一个故事，大致就是一个池塘里养了好多鱼，大部分鱼长大后都不超过一手长，但是有条鱼长得很大，大到池塘装不下了。但那条鱼还想要继续长大，就准备把池塘挖开，到更广阔的天地去。 烛龙告诉灼灼，他不想要那条大鱼破坏池塘，因为池塘也是活的，如果被挖开就会死掉。池塘里的其他的鱼，因为家园被毁，也会死掉。 “池塘和其他的鱼都没办法阻止这条大鱼，灼灼，你愿意帮助他们吗？” 小白蛇看着灼灼，目光平和，像是她做出什么选择都没关系，也像是笃定她会做出他想要的那个选择。 灼灼张了张嘴，觉得这个故事很熟悉。她努力回忆，想起来了9972之前说过的小世界剧情梗概。一对应的话，那条大鱼就是晏不凡。 大鱼要挖池塘就是晏不凡要撕开世界屏障。 那灼灼肯定是要帮晏不凡啊，她结束思考，奶呼呼地说：“灼灼和风风一起帮爹爹撕开，天！” 她举起小手，可凶地做了个撕开东西的动作。 小白蛇悠闲甩动的尾巴不动了，他沉声说：“你就放任其他生灵死去吗？” 大晏和晏不凡冷下脸色，他们放任烛龙询问灼灼，是因为他立场中立，现在他把天下人的生死归咎到灼灼身上，简直是找死。 就在两人要暴起杀蛇的时候，灼灼稚气的声音响起，“其他人和爹爹一起走呀。” 见两人一蛇愣住，灼灼有些疑惑，这是很难想到的事吗？她耐心地解释说：“这里长不大，这里不好，去能长大的地方。” 烛龙反应过来，来不及为自己的失言道歉，苦笑着说：“可是离开池塘后没有水，那些弱小的鱼怎么能撑到寻找到另一个池塘？他们会死在路上。” “那就不和爹爹一起走。”灼灼觉得烛龙在问一些很奇怪的话，“爹爹不怕没水，灼灼和风风不怕没水。” 想了想，灼灼又说：“爹爹和风风肯定能找到水。” 想等死就留在原地，想博出更好的前程就勇敢地去闯，小家伙的想法天真而残忍。 “但是那些鱼，本来不用面临这么残酷的选择，只要那条大鱼安分点，老实待在池塘里。” 烛龙忧心忡忡，隐约意识到自己寄希望于灼灼是不对的，不是说灼灼不善，而是她才三岁，年龄的限制让她注定只会关注身边的亲人，而无法共情无关的人，她可能对死亡都没有正确的认知。 烛龙言辞恳切地说了许多，努力想要灼灼明白，天下生灵是被殃及的池鱼，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然而灼灼的小脑瓜根本接收不到，她不解地说：“为什么大鱼要老实待在池塘里呀？” 第109章 “因为……” 因为其他的鱼没能力闯出去,因为池塘没办法变大，只要大鱼不追求更高更强，所有人都能安于现状。 只要牺牲大鱼一个,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但是，为什么呢？大鱼那么强,所有人都不能奈何他,他为什么要牺牲呢，他是圣父吗？ 烛龙哑口无言，意识到试图用大义联合灼灼一起逼迫晏不凡的自己是何等天真愚蠢和自私伪善,他羞愧不已没脸再待下去，正要遁走，忽然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戳了戳肚子。 灼灼认真地说：“烛龙,你可不可以告诉池塘,让它努力变大呀,被挖开一定很疼吧。” 烛龙一怔，这倒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但是小世界升级往往需要难得一遇的契机或者无数个以亿亿年为周期的轮回演化,从来不是什么应急备选，这条路走不通。 “灼灼,池塘变不大。” 烛龙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毕竟这对所有生灵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而且正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能亲身经历小世界升级,不仅能增长见识，更重要的是能获得不可估量的好处。 “为什么，别人都能长大，它是不是生病了才不能长大了？”灼灼看向大晏和爹爹，稚气地说：“我们给池塘治病吧！” 被寄予厚望的两人保持沉默。晏不凡对这种事暂时没有发言权,大晏则是思考着措辞，怎么告诉灼灼这件事不可行，并且不会让灼灼感到伤心忧虑。 烛龙哭笑不得地说：“灼灼，我们没办法给池塘治病。” “为什么呀？” “因为池塘太大了，我们只是生活在其中的小虾米，不说别的，光是体型差，比蚂蚁大象还要悬殊。而且我们和池塘的关系，就像是五脏六腑经脉骨骼毛发五官之于人体，我们只能按部就班的生活，做出任何异状对人体来说就是生病了。所以，我们对池塘的成长无能为力。” 灼灼吃惊于这个比喻，很是专注地思索了一会儿两者的差别，哇哇惊叹了好几声。但小家伙丝毫没被打击到，她抬起小下巴一副骄傲满满的模样，小奶音十分笃定，“爹爹和风风有办法呢。爹爹能把池塘撕烂，风风比爹爹还厉害呢。” 她看向两人求证，“爹爹能把池塘撕烂，肯定能给池塘治病呀？风风也能的，是不是呀？” 对上灼灼清澈明亮满是信任的双眸，大晏立马点头，从容不迫地说：“是，我能。就算你爹爹不能，我也能。” 晏不凡瞥了他一眼，这家伙在灼灼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原则，但是这次不是随手就能搞定的小事，就这么应下来是不是有点过了？到时候做不到，他是不是又要说得天花乱坠哄着灼灼糊弄过去？ 不是晏不凡对大晏有意见，而是如果灼灼从小被大人哄骗着，长大后会不会有样学样也养成了这个坏习惯？什么事不管能不能做到就先嘴上逞能许诺，等真做不到了再满嘴瞎话地骗人？ 晏不凡得出结论，大晏不适合养孩子，这个家还是要靠他。他正要说几句给大晏的话打补丁，烛龙已经激动地抻着脖子追问：“真的吗尊者？您真的有办法？” 大晏把快要怼到脸上的蛇头推开，微笑着说：“灼灼想要的事，我总得为她做到。” 烛龙被嫌弃，忍着心潮澎湃没敢继续往上凑，他小心地问：“不知道尊者要怎么做，需要什么东西，是否要旁人协助和天材地宝，如果要的话，我让人提前做好准备，务必不给您拖后腿。” 大晏说得轻描淡写胸有成竹，但烛龙觉得轻飘飘的没什么实感，主动参与做点什么才能踏实。更何况这是推动小世界升级的大事，但凡知道的人都不会愿意错过。 大晏没有提出什么需求，因为灼灼被大晏哄得眉开眼笑，软乎乎的小身子扑到他怀里撒娇来了。被小棉袄腻歪，大晏顿时分不出心神给旁人，还是晏不凡冷着脸说这件事他们会再商量，让烛龙先走了。 灼灼吹了会儿彩虹屁，口干舌燥被喂了一杯灵乳，歪在大晏怀里休息，好奇地看着晏不凡，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你以后怎么把天撕烂啊？天那么高，比云彩还要高，你能飞上去吗？” 说到这，灼灼扭着小身子从大晏身上爬下来，跑到窗户边指着蔚蓝的天空，“天撕烂了是什么样啊？” 晴空很应景地响起两声惊雷，像是愤怒的咆哮。 灼灼缩回手指，还没来得及往回跑，脑海里冒出了一道鬼鬼祟祟的声音，[宝……灼灼，是我。你又泄漏快穿的秘密了。] “啊？统统，你出来了呀！”灼灼惊喜，根本没注意它说了什么。 [出来了……泄漏了也没事儿，晏不凡罩着你，天道都不敢劈你，你在这个世界是真的能横着走。]感慨了两句，9972感受到了两道杀气，赶紧大声说：[别动手！我有重要的事要说，关于灼灼的生死！] 灼灼歪了下头，没太明白，但是看到大晏和晏不凡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她下意识说：“风风，不要再吓统统了，统统是灼灼的好朋友哦。” “我不吓它，就是让它不要乱说话。”大晏笑容和善，大跨步走过来，把灼灼脚上的小猫猫头摘下来扔给晏不凡，他想哄灼灼出去玩儿，但是被她抓住了袖子。 灼灼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像是小猴子一样爬到大晏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还鼓着腮帮子一副不满意了随时要生气的样子。 晏不凡顿了一下，说：“灼灼也一起听，她的事她有权知道。” 大晏觉得晏不凡为了讨灼灼欢心却一点都不为她考虑，小孩子最好还是少接触这些沉重的话题，他差点要撕毁这些日子的平静表象怼晏不凡，这时候9972弱弱地插嘴，[我觉得和灼灼一起讨论比较好，灼灼做任务很有天赋，以前的任务基本都是高分通过。] “她以前做过什么任务，危险吗？” 大晏和晏不凡异口同声，四眸如淬冰的利剑射向小猫猫头，差点把说漏嘴的可怜系统给扎漏了。 9972期期艾艾了几声，还想挣扎一下，见两人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你们是灼灼的第四个任务，之前的任务对别人来说是挺危险的，每个任务都死了至少上百个宿主，但灼灼没事，任务对象都喜欢她，愿意为她放弃最在意的东西。] 这段话信息量很大，大晏和晏不凡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沉默片刻再次同时开口。 “她也叫那些人爹爹？” “我需要为灼灼放弃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大晏轻笑，“这还要问吗？我们要放弃毁灭世界。” [呃……对的。]9972小小声地，期盼地说：[灼灼以前的爹爹都会主动改变。] 晏不凡没说话，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他虽然也有大晏的记忆，但并没有那种感同身受，在遇到灼灼后，更是所有变强的执念都来自保护灼灼，所以放弃撕裂世界屏障对他来说没什么好犹豫的，他甚至在思考怎么说服大晏。 大晏脸上挂着浅淡的笑，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他喜怒难辨地说：“灼灼以前怎么做任务的？” 9972看了眼茫然的灼灼，严词拒绝，[这是主世界的机密，也是宿主的隐私，不能告诉你。] 话落，在大晏发怒之前，9972的声音在他耳边很狗腿地响起，[灼灼太小了，大脑还没发育完全，不能承载太多记忆和情感，所以每次任务结束我都会按照规定提取封存她的记忆。] 这声音只有大晏和晏不凡能听见，[至于灼灼是怎么做任务的，她在你们身边什么样，之前就什么样。我绑定灼灼是因为她可怜，一开始并没有指望她能完成任务，每次任务开启只会告诉她大概的世界背景，基本不会要求她做什么。她对你们的感情都是真的。] 大晏和晏不凡自然没怀疑过灼灼的感情，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可怜”二字上，忙追问9972详情。 9972知道的也不多，就把绑定灼灼时在医院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两人光是想象着病逝的灼灼看着父母接连倒下，四处找人求助却没人能看见她的画面就心如刀绞。 大晏忍不住想，灼灼攒够积分的奖励是复活并治好身上的疾病，他也可以做到，只要他能在宇宙虚空中找到灼灼的世界。 9972难得敏锐了一回，冥冥中预感到了危机，急忙说：[灼灼的世界并没有灵气，你进不去。] 这个小世界对灼灼的世界来说算是高魔世界了，这里都装不下大晏，如果他去了灼灼的世界，一瞬间就会把世界撑破碎成无数片。 大晏遗憾地叹口气，开始琢磨有没有以灵魂为锚点，把血脉亲人都召唤过来的术法。 灼灼的大眼睛咕噜噜转着，眼神在两人一猫头之间来回挪，怀疑他们在避着她说悄悄话，听到大晏的叹气，她眼睛一亮，脆声说：“风风有什么烦恼呀，说出来，灼灼帮你！” 大晏抱着灼灼举了举，半真半假地说：“我一想到灼灼长大后会离开我身边，我就难过。” 灼灼咯咯笑，抱住大晏的脑袋蹭蹭，甜丝丝地说：“灼灼不离开风风，灼灼和风风爹爹永远在一起！” 9972看着灼灼无忧无虑的笑脸，有点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对家长最依赖的时候，却偏偏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生离死别，这对她太残忍了。 “灼灼还有多久会离开？” 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起，9972吓得一个激灵，发现晏不凡正冷冷地盯着它，而灼灼毫无所觉，嘎嘎大笑着在和大晏玩闹。9972支支吾吾想要糊弄过去，[这个说不准，该离开的时候就离开了。] 它担心这俩人知道灼灼一完成任务就会离开后，会故意拖着。可问题是，如果任务进度停滞，主系统也会判定宿主任务失败而强制召回，到时候晏不凡会不会追杀过去？ 一想到这，9972就头大。它入行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任务对象强得可怕，竟然能随意隔绝系统和主系统的联系。9972不敢想以后灼灼脱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腥风血雨的场面。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过一天是一天吧，9972在这个世界已经摆烂了，唯一的指望就是跟着灼灼躺赢，然后就听到一句恍若魔鬼低语的话，“灼灼在以前的世界里没长大过？” 疑问句却很笃定，9972差点吓短路，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破绽，未免多说多错，它干脆装死不说话了。 它不说，晏不凡说：“如果灼灼长大了，你不会说她太小了没办法承载那么多记忆，每次都在任务结束后提取封存。” 9972嘟嘟囔囔，[那就不能是因为每次开启新任务的时候，灼灼会重新变回三岁的身体吗，当然要及时封存了！] “那样你会说你在每次任务开始前提取封存灼灼的记忆，至于别的缘由，也会有别的说法。” 9972被堵得哑口无言，连问他说这些是想干什么都不敢问。 晏不凡冷冷地说：“完成任务的标准是什么，完成任务后灼灼多久会离开，任务失败有什么惩罚？” 9972很想硬气的说无可奉告，但晏不凡的冷脸和大晏一样可怕，它硬气了不到三秒，就老老实实和盘托出了。 晏不凡越听脸色越难看，和灼灼分别好像是注定的结局。他忍住把猫猫头捏碎的冲动，询问主世界所在的位置。 [我说了你们也去不了。按照原定轨迹，你会在渡劫后飞升去仙界，和仙界平级的大世界在宇宙中有三千个，主世界并不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是三千大世界的选出的交流中心。只有大世界的强者和少量高级宿主能进入。] 有一点9972一直没跟灼灼说过，被绑定做宿主在各个世界穿梭做任务虽然很危险也很辛苦，但是如果能成为高级宿主获得进入主世界的权限，可谓是一步登天。这是中小世界的人能脱离原生世界的唯一机会。 想到这，9972胆大包天地说：[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灼灼一起做任务。] “说。” [宿主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等升到中级就能选择任务模式，选择组队后可以绑定一名宿主一起进行双人任务。这是主系统专为情侣和夫妻开设的，不过因为双人任务都非常难，后来慢慢变成大佬刷分专用的了。] 9972越说越觉得可行，[你的实力毋庸置疑，你可以带着灼灼一起去刷分。等你们都升为高级宿主，获得进入主世界的权限后，就可以选择要不要继续做任务了，而且你们去任何世界也没有限制，只要通过安全测试就能随意进出。] 它觉得晏不凡肯定会答应，毕竟他当前的目标也是撕开世界屏障去往更高的世界增强实力，做宿主比这简单还比这和平。 晏不凡睫毛颤动了下，冷静地问：“灼灼现在是什么级别？” [初级。] 每升一级都需要大量的积分，目前来看，灼灼至少要做三四十个任务才能升到中级。这已经算是快的了，如果中途有任务失败导致倒扣积分或者在系统商城里有大量的积分消费，时间还会无限拉长。 不过晏不凡和大晏都很强，做任务的时候不用考虑这些，获得的积分应该都能积攒下来，肯定能比灼灼更快的升到中级，到时候等一下她就能互相绑定，之后简直就是躺赢人生啊！它也能跟着沾光，刷新一下自己惨不忍睹的业绩—— 快乐畅想的9972忽然想起来，灼灼不会升到中级，因为升级所需的积分正好是她复活的积分，她会直接回原世界复活。 猫猫头上忽然冒出电光火花，9972全身僵硬，恨不得把刚才口若悬河的自己给拆了。它正思考着怎么补救，就听晏不凡问：“灼灼复活，需要多少积分。积分能转赠吗？” [嗯，积分能转赠，会收取手续费，但是我可以免费帮你们转……] 罗嗦半天，在说谎被打死和说实话被打死之间，9972选择了打感情牌，[灼灼的愿望是复活和父母团聚。之前我没和灼灼说过升级的事，因为她不需要考虑这些，而且我觉得，灼灼复活后也不会想要继续做任务，她喜欢稳定快乐的生活，她会和我解除绑定。] 说到这，9972有点不舍。虽然相处时间不是最长的，但灼灼是它最喜欢、投入精力最多的一个宿主。 晏不凡懂了9972的未竟之言，心中刚升起的希望破灭，如同沙漠中遇到海市蜃楼，绝望和愤怒恐慌交织，情绪剧烈起伏之下，他都想把这只不靠谱的猫猫头拆成碎片了。 9972也想拆自己，没事瞎画什么大饼呢，幸好它抱紧灼灼大腿保住了小命。 它缩小存在感，偷偷摸摸往灼灼身边挪。它今天出现的目的就是察觉到任务有了进展，担心灼灼之后出现异常会让大晏和晏不凡做出什么可怕的事，现在虽然没有明说，但等灼灼开始虚弱时他们应该至少能想到来问它，不会直接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然而猫猫头刚挪了一下就被冷冰冰的剑尖拨了回去，9972简直要落泪了，[请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晏不凡垂眸看着它，“怎么和系统绑定成为宿主？” 9972的办法行不通了，但晏不凡忽然想到，即使不能和灼灼一起做任务，但是他成为高级宿主后能去灼灼的世界看她，如果他留在那里生活了，和永远陪着灼灼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点，晏不凡豁然开朗，整个人都散发着轻快的气息。 9972不知道他怎么还问这个，老老实实地说：[一个系统同一时间只能绑定一个宿主，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联系处于空窗期的同事来和你绑定，也能向上级报告你的情况，申请分配。不过，系统是和灵魂绑定的，所以我们之前只绑定死人，你……] 它想到大晏十分牛，神魂分离跟玩儿似的，他们不用死一遍，直接灵魂离体就行了。 晏不凡也觉得没问题，向大晏看去。 大晏虽然在陪灼灼玩儿，但9972和晏不凡的秘密会谈也一直在听着，注意到晏不凡的视线，他笑了一下。 笑容里有些轻蔑好笑，也不知道在鄙视谁，他淡淡地说：“那就试试吧，等你们商量好，我就解除结界屏蔽。” 9972激动，和主世界失联这么久，终于要恢复联系了！它先从自己的同事中筛选，发现要么时间冲突，要么是性格能力不合适，就干脆写报告让主系统分配。 申请报告有固定格式，9972调出来填写，第一个问题就把它卡住了—— 宿主候选人和原世界的羁绊值是多少？ 9972僵硬地算了下大晏和晏不凡跟这个小世界的羁绊值是多少。 羁绊值99.99，满分是一百。 而宿主们和原世界的羁绊值平均数是0.17。 拿灼灼举例，灼灼父母都是孤儿，亲缘浅淡，朋友也少。而灼灼死的时候只有三岁，因为生病连固定的玩伴都没有，她死后，她的父母也接连倒下，她和原世界的羁绊几乎归零。这种没有羁绊的灵魂最好绑定，随带随走。 而晏不凡和大晏，是本世界的主角，本来羁绊就深，现在大晏又和天道一番交手，使得羁绊越加深厚，几乎是融为一体，撕都撕不开。 99.99的羁绊值，那是他死后都会立马重生继续搅风搅雨的程度，小世界一刻也离不了他！如果有系统想绑定他们的灵魂离开这个世界，这些羁绊值就会如同数不清的丝线牢牢困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留下。 所以，绑不了。 晏不凡和大晏都做不了宿主。 [啊啊啊要死了！] 9972看了眼晏不凡，飞一般扑到灼灼身上，大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培训的时候跑神没认真听我没有在耍你们！但是你们真的做不了宿主因为吧啦吧啦吧啦……] 9972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缩在灼灼怀里等死。 出乎意料，晏不凡并没有发怒，他的人生似乎总是在失望和坎坷中度过，他已经习惯应对希望落空。晏不凡只是怔了一下，就平静地看向大晏，传音，“你早就知道行不通。” 大晏把猫猫头扔到桌子上，轻笑，“在这个小蠢蛋之前，还有四个系统带着十几个宿主来过，我听他们说起过宿主的选择标准。” 若非是确定别无他法，大晏何至于要毁掉生身世界和万亿生灵，他又不是心理扭曲的变态。 晏不凡在记忆里翻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这个片段。他有些空茫，但没有气馁，说：“如果我们晋升为大世界，也能进入主世界。” 大晏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大世界的最强者拥有进入主世界的资格。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大晏不紧不慢地说，“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一定会失望。” “你有什么办法？” 大晏笑了下，慢悠悠地说：“一力降十会。” 晏不凡皱眉，“如果你要打破屏障，不等你之后提升实力做出补救，灼灼的任务就已经失败了。” 大晏没有回答，老神在在地和灼灼玩儿，看着胸有成竹的样子。 晏不凡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也无心修炼，干脆加入进去。 两人一起陪玩，灼灼开心得不行，差点玩疯了，一整天不闲着，连午觉都没睡。 吃晚饭的时候，灼灼忽然断电一样趴在晏不凡的胳膊上，小身子软成面条，直直往下坠，被晏不凡抱在怀里。 大晏俯身查看，把灼灼鼻子上粘的汤擦干净，好笑道：“睡着了，太累了，别叫醒她洗漱了。” 他捏了个洗尘术，把脏兮兮的小花猫儿变得干干净净，晏不凡把她抱到床上安顿好，两人各忙各的去了。 第二天，阳光伴着虫鸣鸟叫洒在床上，晏不凡已知必定分离只想多陪陪灼灼，掐着点走进来照顾她起床，却发现小家伙躺在被窝里睡得正香，没有清醒的迹象。 晏不凡干脆站在床边看着灼灼，脑海中止不住的冒出她离开后自己孤身寂寂的画面，但是他没时间感到空落，全副心神都在担忧灼灼之后的任务。不知她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会有什么艰难……神思逐渐飘远，片刻后晏不凡忽然觉得不对。 灼灼睡觉不老实，经常把被子蹬的到处都是，自己也是能摆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造型，每天清晨，床和灼灼都是乱糟糟的。但是今天，灼灼端正地躺在被窝里，和昨晚把她放下时一样。 “灼灼？” 晏不凡上前，摸了摸灼灼的额头和脖子，发现她没发烧也没捂出汗，他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灼灼，起床了。” 灼灼还是没有反应。 晏不凡立刻把灼灼抱起来晃了晃，沉声说：“灼灼，先不要睡了，睁开眼看看爹爹。” 他给灼灼输了一缕灵力，强行把人叫醒。 灼灼缓缓睁开眼，表情空白地看晏不凡，片刻后才回魂了似的，奶呼呼地叫了一声，“爹爹。” “我在，灼灼，你有哪里不舒服？” 灼灼很缓慢地眨眨眼，小脑袋没骨头似的搭在晏不凡的肩膀上，声音含糊无力，“没有不舒服，困——” “是昨天太累了吗？”晏不凡扶着灼灼调整好姿势，轻声说，“昨天没有睡午觉，今天要多睡一会儿补回来……” 胖乎乎的小手捂住了晏不凡的嘴，灼灼眼睛半睁，不开心地嘟囔，“爹爹不要说话。” 晏不凡笑了，轻轻地拿开小手，把灼灼重新放回床上，“好，爹爹不说话了，灼灼睡吧*。” 灼灼没有回应，一沾床就睡死过去了。 晏不凡看了一会儿，发现灼灼不踢被子也不乱扭，整个人安静得几乎听不到呼吸。她这样，不像是睡着了，反而像是，昏迷了。 晏不凡心头一跳，出去找大晏。 灼灼到午后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她没有以往睡醒后的清爽精神，浑身都软绵绵的有着沉沉的疲惫，好像有什么东西拖着她不让醒来。灼灼发了好一会儿呆，乌黑的大眼睛才有了神采，她在被窝里沽涌了下，捂着肚子软乎乎地叫了起来：“爹爹，风风，灼灼好饿啊。” “那我们起床吃饭好不好？” 温柔的声音传来，灼灼往床边看去，看到大晏和晏不凡齐刷刷站着，好像一直在守着她，她咧嘴笑了起来，“好哦，吃饭饭。” 被抱起来穿衣服，灼灼歪歪扭扭站着，不倒翁一样一会儿歪在大晏怀里一会儿倒在晏不凡身上，一直都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本来兴致勃勃地要吃饭，但吃到嘴里就没了胃口，在她推开大晏的手表示吃饱了的时候，才吃了平时的一半不到。 晏不凡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眉头皱成疙瘩又强迫自己快速舒展开。大晏把碗和勺子放下，给灼灼擦了嘴和手，看着她快要睁不开眼的样子，轻声问，“灼灼又困了吗？” 灼灼恹恹地摇头，又撅着嘴点头，不太确定自己怎么了的样子，不开心地说：“睡觉吧？” “等会儿睡，你刚吃完饭，走走再睡。” “好哦。”灼灼作势要下椅子，身上却没有力气，直接滑了下来，被大晏眼疾手快地抱住。 被惊了一下，灼灼的精神也没有好多少，依旧是反应迟缓对外界信息接收不良的模样，被大晏和晏不凡牵着手走在花园里，她跟梦游似的，没一会儿小脑袋就一点一点的，整个身子往下坠。 晏不凡把灼灼抱起来，正想问她哪里不舒服，她的小脑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睡着了。晏不凡呼吸一滞，仿佛心跳都跟着停了一瞬。 “怎么回事？” 把灼灼放回床上，两人轮流探查了灼灼的身体，无果后守在床边互相传音。 大晏看向灼灼鞋子上的小猫猫头，冷声说：“这就是灼灼脱离世界的方式？” 9972不敢装死，小心翼翼地说：“对，好好一个人不能无缘无故消失对吧，死遁是最好的方法。但是你们放心，灼灼没事！她现在没精神，只是受身体影响，等脱离后就好了。” 晏不凡没说话，刚才他们探查的结果确实如此，灼灼的神魂无碍，但就是无缘无故陷入虚弱。 尽管一直知道主世界深不可测，但眼看着灼灼在他们无所察觉时被控制着走向衰亡，这种打击太重，无力感浮上心头，晏不凡的脸色很难看。 大晏注视了灼灼片刻，转身而去，沉沉的声音像是含着血腥气，“照顾好灼灼。” “你要去哪？” “你不用管。” 晏不凡懒得再问，看着灼灼出神，片刻后开始打坐修炼。虽然小世界晋级很艰难，但只要他够强，活得够久，总有实现的可能。如果他现在放弃从而颓废度日，那才是再无和灼灼重逢的时候。 9972很快明白了晏不凡的打算，都不知道该说这是自欺欺人还是有韧性了。它看了看灼灼又看了看晏不凡，最后忧心忡忡地望着殿门口，希望大晏不要搞什么幺蛾子。 灼灼又昏睡了两天才再次醒来，多次脱离的经历虽然没有记忆，但也在灵魂中留下了痕迹，她预感到了什么，醒来后一直不肯再睡，窝在晏不凡的怀里断断续续地说话，黏糊的要命，还坚持要找大晏。 可是大晏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没有回来。 最后，灼灼实在扛不住了，只能叮嘱晏不凡，“爹爹，你要告诉风风，灼灼喜欢风风，风风不要难过，要好好生活。” 晏不凡霎时红了眼圈，哑声说：“等他回来，灼灼亲自告诉他好不好？” “可是，灼灼不知道睡醒后能不能见到风风。”灼灼恳求地说：“爹爹说，好不好？” “好，我会说的，你安心睡觉。” 晏不凡声音沙哑，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挤出来的。 灼灼扒着晏不凡的胳膊站起来，抬手摸他的眼睛，稚气地说：“爹爹不要哭，爹爹哭，灼灼会难过，也想哭。” “爹爹没哭。”晏不凡深吸口气，笑着说：“爹爹是没睡好，眼睛痛。” “为什么不好好睡觉啊？” “因为风风不在，爹爹要处理好多事情，太忙了。” “能不能找人帮爹爹啊，爹爹要多睡觉，睡觉长高高。” “能，爹爹一会儿就把杂事都安排下去。” “好哦。” 灼灼撑不住了，眼皮开合的速度越来越慢，就在她要睡着的时候，忽然一道惊雷劈下，正正好劈在宫殿上。震耳欲聋的雷声和流过的强大电流直接把灼灼震醒，她瞪圆眼睛，傻乎乎地说：“天塌了吗？” 晏不凡挥手点亮烛火，把灼灼抱在怀里，他看了眼外面骤然漆黑的天色，猜测着发生了什么，嘴上哄着说：“没事灼灼，打雷了，可能是要下雨了。我给你布个结界，继续睡吧。” 结界隔绝了声音，灼灼歪在晏不凡怀里，没一会儿就睡沉了。 晏不凡把灼灼放在被窝里，自己到窗边观测天象，还没有出结果，忽然察觉有人在攻击结界要硬闯进来，他又给灼灼布了个结界，深色冷冽地飞了出去。 一群人围在山脚下，每个都修为高深，晏不凡一眼认出这是各界的领袖级人物，他一掌把人逼退，冷声道：“诸位有何事？” 为首的华多游急声说：“寂声尊者要撕开世界屏障，此举断不可行！烛龙前辈正在阻止，但拖不了太长时间，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灭世界！” 晏不凡心中已有猜测，冷声道：“你这样说有什么证据？” “两天前，有人看到寂声尊者去了登云台！” 登云台是距离世界屏障最近的地方，有小登天梯之称，如此一来确实像是大晏开展行动了。 但晏不凡不认为大晏会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灼灼，更是因为撕开世界屏障必须要融合他，否则神魂不完整实力受限，很难是天道的对手，即使能成功，也会在屏障破开的瞬间被虚空乱流冲撞成碎片。 他面无表情地说：“那又如何，我阻止不了他。” 华多游说：“我们来请灼灼。” 晏不凡冷笑一声，“你可还记得灼灼几岁？” 华多游有些尴尬，沉默了一瞬说：“不管几岁，能影响到寂声尊者就行。” “我不可能让灼灼出面，你们走吧。” 晏不凡转身要走，华多游厉喝一声：“晏不凡，世界屏障碎了，你以为你和灼灼能独善其身吗！” “那又如何？”晏不凡眼神毫无波动，语气嘲讽，“灼灼才三岁，话都说不利索，能怎么阻止寂声尊者？还不如被你们用剑指着脖子扰乱寂声尊者的心神更有效吧？” “我不会用灼灼威胁他。” 晏不凡轻飘飘地笑了一下，这话狗都不信。 华多游有些狼狈地闭了闭眼，许诺，“我不会伤害到灼灼。” “你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你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 晏不凡不想再和华多游多说，又加了一层结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110章 华多游叫了很多声叫不回来人,他身边一个高壮的男子怒吼一声再次攻击结界，但是没想到灵力打在结界上的下一秒就反弹回来，把男子打飞了出去。 新加的结界似乎不是简单的反弹效果,而是反弹加倍，男子倒在地上重伤不起,周身灵气浮动,竟然有跌落境界的征兆。 其他人见状不敢轻举妄动，愤怒地叫嚣了几句，没有得到回应后看向华多游,想让他出个主意。 华多游的目光沉沉地扫视过众人，破釜沉舟地说：“事到如今，只能拼命了。” 晏不凡回到宫殿,发现灼灼竟然醒了过来,她趴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天空,神色中全是担忧。 “灼灼，怎么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灼灼扭头看到晏不凡,着急地说：“爹爹，风风和天道打架去了,烛龙不帮风风,帮天道！” 这是她惊醒后问的9972,她看不见上面是什么情况。不过漆黑的乌云中时不时有银色的龙身闪过,再加上咔嚓咔嚓的雷声和蓝紫色的闪电，看得人心惊胆战的。 晏不凡走近后，灼灼爬起来抱住他的腰，忧虑地说：“爹爹，我们去天上,救救风风。” 晏不凡顺势把灼灼抱起来，走到窗边一起往天上看，他把灵力凝聚在双眼，又把视野分享给灼灼，缓声安抚，“不怕灼灼，风风很厉害，烛龙和天道打不过他。” 要不然天道也不会试图弄个幻境对付晏不凡、烛龙也不会迂回着来找灼灼。 天上的战况不出所料，天道没有实体，只能操控着天雷攻击，即使有烛龙的助阵也渐渐落了下风。 灼灼在一片眼花缭乱的电光火花中找到了大晏，还没来得及担忧就被他惊了一下。大晏此时浑身浴血，神色冷冽，手执长剑和烛龙战作一团，宛如杀神。 烛龙变得比陪灼灼玩的时候还要大百倍千倍，大晏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小飞虫，但随着剑光烛龙身上伤痕无数，鲜血和鳞片像是雨一样洒下来。 晏不凡担心灼灼被吓到，正要中断，就看到大晏一剑下去斩断了烛龙的尾巴，烛龙疼得仰天嘶吼一声，又被削掉了头顶上的一个鼓包。 “……” 等大晏回来还能进家门吗？ 视野消失，灼灼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依旧望着天空，猝不及防间又看到烛龙的尾巴从天上坠落。灼灼被这个画面冲击得大脑空白了一瞬间，她哽咽着说：“烛龙为什么要跟风风打架，他不疼吗？” 晏不凡本来对烛龙没什么恶感，见灼灼如此伤心，于是对烛龙也不满起来，说：“烛龙本来就和风风是敌对的，他来找你玩，是因为风风听你的话，他想让你劝风风。灼灼，不要为他伤心了，不值得。” “我知道，可是，我把烛龙当作好朋友。”灼灼吸了下鼻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认真地说：“现在我不要和烛龙做朋友了，我不会劝风风委屈自己的，风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晏不凡窝心又无奈，这小家伙，知不知道阻止他们撕开世界屏障是她的任务、烛龙才是她的友军？不过也正是她的赤子之心，才会让他和大晏发自内心的喜欢她，愿意为她牺牲一切。 可能是因为大晏和天道交战，任务进度扑朔迷离，让主系统一时无法判断走向，灼灼恢复了精神。小家伙对天上的战局念念不忘，一开始视野消失，她以为是晏不凡累了要休息，过了会儿见他还不重新开视野，她问了才知道晏不凡是怕她吓着。 她怎么会吓着，她那么勇敢。 灼灼不知道小脑瓜怎么转的，理解成晏不凡害怕，她贴心地说：“爹爹教我，我自己看。” 晏不凡也想转移灼灼的注意力，就开始教灼灼，教得很仔细也很慢。奈何灼灼实在聪明有天赋，不到一刻钟就摸到了门道，又过了会儿就熟练掌握了，自己趴在窗户上看得目不转睛。 修真界打架，除非是实力悬殊，一时半刻是打不完的，有些打个十天半月都是正常的，此时天上就是这个情况。 大晏很强，但是他现在不完整，实力锐减，在天道和烛龙的全力反扑下，战局很快就陷入胶着。双方你来我往，都受伤了都看起来很惨，但都越战越勇没有停下的意思。 灼灼被晏不凡催着睡觉，但睡一觉起来，天上好像还是那个样子，她从担心大晏烛龙疼不疼开始担心他们困不困饿不饿，还稚气地朝着天上喊，“风风，烛龙，你们下来吃饭吧，吃饱了再打架。” 晏不凡哭笑不得，在她还要喊的时候，说：“灼灼，太远了，他们听不见。而且他们都能辟谷，不用吃饭。反倒是灼灼，你该吃饭了，好好吃饭才能身体健康长得快。” 灼灼的肚子适时传来轰鸣，这些天没怎么吃饭，现在身体开始抗议了，她感到了难以忍受的饥饿，顿时嚷嚷着要吃一大锅饭要吃一头牛。 久违的活力让晏不凡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脚步发飘的给灼灼准备了丰盛的早饭，看着她嗷呜嗷呜吃下去。 吃完饭，灼灼依旧心系战局。 “爹爹带灼灼上去。”灼灼握着小拳头，气势汹汹，“灼灼帮风风打架！” “不行。灼灼是小孩子，大人打架，小孩子不能参与。” “为什么呀？” “因为你太小了，万一被踩到了怎么办？” 灼灼气呼呼地看了晏不凡一眼，有理有据地抗议，“不会被踩到，烛龙比风风大那么多，没踩到风风。爹爹不让灼灼去打架，是因为灼灼太弱了吗？” “……对，灼灼现在太弱小了，要努力修炼很久很久，才能和风风一起打架。” 如果是以前，灼灼肯定会活力满满地说她一定要快点长大，但现在她却沉默着没说话。晏不凡看过去，发现灼灼垂着眼有些难过，他柔声问，“怎么了灼灼？” 灼灼蔫哒哒地说：“灼灼长不大。” 晏不凡的心猛地一跳，温和地说：“为什么这么说？谁告诉你的？” 他冷冷看了猫猫头一眼，怀疑是它嘴上没把门乱说话了。 9972冤枉死了，它也很惊讶好吧，这个世界它还没来得及跟灼灼叭叭这些呢。不过灼灼经常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它已经习惯了。 灼灼摇摇头，有些迷茫地说：“没谁告诉我，灼灼自己想到的。” 可能是早夭太多次，任务到了某个阶段时她自己就有这样的认知了。晏不凡心疼不已，恨不得代替灼灼遭遇这一切。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灼灼，却被灼灼搂住脖子，软乎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爹爹不难过，灼灼可以在爹爹心里长大。” 晏不凡呼吸一颤，差点在灼灼面前落泪。他紧紧抱住灼灼，在电闪雷鸣中享受着片刻安宁。 本以为僵局会持续很久，但当天夜里就出现了变故。 华多游等人在登云台设上古大阵献祭，数百名大能和绝佳天赋的天才以自身为祭品增强了天道的力量。这些只是第一批，之后还会有数不尽的人源源不断走进大阵。 大晏瞬间陷入劣势，差点被烛龙咬掉一条胳膊。 灼灼在睡梦中惊醒，发现外面如同白昼，闪电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天地间，雷声不绝于耳，狂风呼啸着卷起大树和屋顶，暴雨如注砸在地上，俨然一副世界末日的场景。 愣了一下，灼灼立刻往窗边跑，想看看天上怎么了。晏不凡抱住灼灼，给她穿上厚衣服这才匆匆带着她去窗边。 天上的情形让两人脸色都不好看，灼灼喊着要去帮风风，晏不凡沉思片刻有了决定。他把灼灼放在软榻上，给她布下一个又一个结界，又把她身上的防御法器拿出来，一个个确认她会不会使用，然后说：“灼灼，我要上去帮风风，你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好吗？” 灼灼满脸是泪，含着哭腔问，“灼灼能一起去吗？” “不能。”晏不凡狠下心来拒绝，给灼灼擦脸上的泪，但是她一直哭，眼泪根本擦不干净，让他说出口的话十分艰涩，“太危险了，我没办法保护你。灼灼，我保证，我一定会带风风回来。” 灼灼泪眼婆娑，她抬手抹了抹眼泪，可怜兮兮地说：“爹爹要说话算话啊，一定要回来，不能死掉。” “好，我和风风一定活着回来。”晏不凡又取出许多饭菜水果和水饮，不放心地嘱咐，“灼灼就在这里不要离开，无论谁来找你，你都不能跟他走，记住了吗？” “记住了。”灼灼又抹了下眼泪。 晏不凡心脏抽疼，不忍再看，拿起小猫猫头叮嘱，“你照顾好灼灼，不要让她做危险的事，也不能让她吃太多，更不能让她被人骗。” 9972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会保护好灼灼。] 晏不凡怎么可能放心，但越拖越久，万一大晏真挂了就麻烦了，他一狠心直接一跃飞了出去。 灼灼连忙趴在窗户上，看着晏不凡飞到云层之上，接住被烛龙甩飞的大晏，但是还没站稳两人就被雷劈了一下。她刚止住的眼泪刷的一下重新流下来，哭着问：“统统，风风和爹爹会不会死啊？” 9972肯定地说：[不会的，灼灼不要担心，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了……哎灼灼你看，大晏小晏都没事，天雷根本劈不死他们。] 灼灼看着连头发丝都没焦的两人，眨眨眼不哭了，聚精会神地看他们打架。看着看着，她揉了揉眼睛，疑惑地说：“统统，风风和爹爹化掉了吗？化掉变一个了。” 她看着合二为一的人，神色惊恐，焦急万分，震惊又茫然，“爹爹没了，还是风风没了啊？我要去找找！” 虽然离开幻境后灼灼就没怎么修炼，但她的灵力还是在缓慢增长，又跟着大晏学了很多法术，这会儿她一着急就自己飞了起来。 [灼灼不要去！太危险了！] 灼灼刚飞出去，就被一道雷劈中，她吓了一跳灵力中断，直接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了好远。 因为有结界护着，灼灼倒是没受伤，9972刚庆幸了一下，就发现灼灼意识到自己没事后胆子大了起来，又开始飞。 而且她有了经验，还会躲避雷电。只是雷电太密集了，有些实在躲不过去，被劈中后灼灼也不怕了，等劈完就继续飞，竟然真的给她飞到了半空中。 9972看得心惊肉跳欲哭无泪，它有愧于晏不凡嘱托，灼灼根本就不听它的啊！ 劝不住，9972干脆就不劝了，反正灼灼身上的防御法器和结界很厉害，小世界中几乎无人能伤到她。不仅不劝，它还给灼灼指路，想让她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晏不凡。毕竟在半路最危险了，万一她被谁抓住了…… 怕什么来什么，灼灼刚绕过一道雷，四周猛地蹿出来几道黑影同时向她攻去。9972吓得尖叫提醒，灼灼反而很镇定，加快速度往上飞，躲开了攻击。 [太棒了灼灼！继续飞，我们甩掉他们！] 灼灼使出吃奶的劲往上飞，但她第一次飞，还飞这么高，还有这么多雷，即使很努力了还是很快被追上。 被高大的成年人包围住，灼灼就像是个小鸡崽一样，看着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但灼灼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她在9972尖叫之前把平波匕首握在手中，绷紧小脸，一副要跟他们打架的架势。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温和儒雅，见灼灼像是被逼入绝境的小兽要跟人鱼死网破的架势，他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安抚地说：“小娃娃你别怕，一会儿你乖乖听话，求你爹爹停手并自废元婴和元神，我们就放你回去和家人团聚。” [灼灼，别激动，要不你先假意答应他，等见了晏不凡他们肯定有办法救你。]9972紧张得不行，担心灼灼不懂虚与委蛇，硬刚之下伤到自己。 灼灼本来没想和这群坏人说话，但9972的劝说让她莫名的难过，怎么都没人帮大晏和爹爹，也没人帮他们想办法。有情绪的灼灼气鼓鼓地原地转了一圈，把周围的人挨个儿瞪了一下，“坏人！” 众人：“……” 众人神色各异，有几个人甚至在想晏不凡何德何能，居然生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如果他们非要抓她威胁晏不凡，确实是太坏了，要不然想想别的办法…… 这时一道凶戾的声音响起，“哼，小小年纪就会蛊惑人心！小女娃，既然你不配合，本尊只能切掉你身上的东西送给晏不凡看看。眼见为实，比说什么都管用。” 一个高大健壮的人影挪到正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灼灼，猛地掏出一把寒光烁烁的砍刀，“就把手脚都砍了吧，省的少了晏不凡认不出来。” 刷—— 砍刀砍向灼灼。 防御结界被激发，在灼灼周身撑起一个直径两米的球形安全空间。 结界里，灼灼吓得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小声叫着风风爹爹，看着砍刀发疯似的在结界上砍了十几下，还认出了男人是幻境中的御兽宗宗主齐天问。 灼灼下意识想，外面的华多游变得和幻境里不一样了，怎么这个坏蛋还是一样的坏呢。 结界不愧是晏不凡出品，质量有保证，齐天问砍半天也没打破，气急败坏地吼着同行人，质问他们怎么不帮忙。 儒雅男子缓缓摇头，说：“等我们全力打破结界，事情早已尘埃落定了。” 齐天问脸色难看，阴沉沉地盯着灼灼，时不时恐吓两句，想让灼灼自己走出结界，灼灼冲他做鬼脸。 这边围了半天没有进展，就又来了一个人，来人站的有点远，雷光闪烁中看不清他的面容，他传音给灼灼，“是我，灼灼，花花师兄。” 灼灼愣了一下，面露喜色，“花花，你真的没有死啊。”她不是不相信大晏，只是没见到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她有点想象不出来华多游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对，我还活着。”华多游语气温和，“上次是不是吓到你了？” 灼灼摇摇头，奶乎乎的声音直接说：“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华多游怔了一下，“不是，我不会杀你。” 灼灼疑惑地歪头，伸手指着身边的一圈，又问：“你和他们是一起的吗？” “……是。”华多游叹了口气，“灼灼，晏不凡想要撕开世界屏障，我们要阻止他，但是只有你能做到。” 灼灼警惕地说：“我不会劝风风停下来，也不要你砍掉我的手和脚脚，你不要找我。” “你还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听爹爹的话，等你长大了明事理后会后悔的……灼灼，我们必须阻止晏不凡。”华多游朝灼灼靠近，“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灼灼才不信，她知道华多游很厉害，不愿意和他再说话，立刻往上飞出包围圈，又迅速走位往旁边躲，飞出一段距离后她正要问9972有没有人追上来，忽然被一张蓝色大网罩住。 9972惊叫，[灼灼，你被抓住了！还能不能飞？] 这张网好像有封锁灵力的效果，灼灼直直往下坠，她试了试，认真地说：“我被抓住了，不能飞了。” 说完灼灼才反应过来，开始猛烈挣扎，边挣扎边喊爹爹风风，喊得9972心都要碎了。 因为灼灼心中害怕，有防御法器被激活，亮起莹白色的光护在她身周，把网撑出圆形。灼灼慌乱间看到手中的匕首，眼睛一亮，“平波平波，把网割烂。” 她用匕首割网，很快割断了一根线，立刻去割下一根。这时华多游追了过来，他目光一凛，把手放在网上，刚才能轻易割断的网瞬间坚韧如铁，平波匕首划在上面连一道痕迹都没留下。 灼灼还以为这一根线比较结实，转而去割另一根，但是她试了一根又一根，哪根都割不断了。 “怎么回事啊，统统？” 9972无奈地说：[灼灼，这张网是神器竭泽，你这把匕首是神器平波。这两个神器平级，你操纵着平波去割竭泽，平波会强一点，但是现在竭泽有华多游使用，他的修为比你高，平波就拿竭泽没办法了。] 平波也出声，“是这样的主人，都怪我不够强。” “不怪平波。”灼灼气坏了，凶巴巴地指着华多游，“怪这个坏蛋。坏蛋，你不许再抓我了！” 华多游扶额，无奈地说：“灼灼，我真的没想伤害你，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配合我，借我一个东西也行。” “借什么东西？” 华多游指着灼灼腰间的彩色坠子，像是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和牺牲，“这条坠子，还有你手里这把匕首。” 灼灼下意识把平波紧紧搂在怀里，用另一只手把彩色坠子扒拉出来，眨了眨眼，想起来了，“这是你送给我的。” “对，现在你能先借给我吗？我用完了还会给你。” 灼灼费劲吧啦地把坠子从身上解下来，又把上面的绿色玉佩解下来，这才把坠子扔给华多游，说：“平波不能给你，坠子还给你，我不要你的东西了。” 彩色坠子砸到竭泽网被挡住，又掉到灼灼身上。 灼灼捡起来，正要从网洞里塞出去，听到华多游说：“玉佩……” “玉佩是风风给我的，不能给你！”灼灼抱紧玉佩和匕首，也顾不上塞坠子了，生怕自己一抬手就会被抢走。 玉佩也是神器，9972察觉到不对，[宝宝，你问问他，要这些神器干什么。] 灼灼复述了一遍，“你要这些神器干什么呢。” 华多游可能以为灼灼什么都不懂，没有隐瞒，“本界有七大神器，组合在一起献祭后可以增强天地灵气和天道力量。” 9972:[灼灼，他要用这些神器打风风和你爹爹！] 灼灼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华多游这么坏，骗她的东西打她的爹爹和风风，太坏了！她也不想着把彩色坠子还给华多游了，低着头愤愤地把玉佩重新绑在绿色珠子上，还脑瓜一转把平波绑在了同色的橙色珠子上。 绑好后，和她半个胳膊一样长的匕首缩小成手指那么大，锋芒内敛，看着精巧可爱。 “咦？” 灼灼瞪圆眼睛歪着小脑袋思考，在本能和直觉的驱使下，拽着竭泽网的断绳，试图绑在和网同色的蓝色珠子上。 其他人只以为灼灼是担心平波被抢所以操控他绑在坠子上变小，便于携带隐藏。见她抓着网绳也觉得她在玩儿，根本没在意，谁知道在绑好的瞬间，罩住灼灼的大网消失，转而出现在坠子上成了一只玲珑小网兜。 在场的人都惊了，不敢想这坠子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越过主人操控神器。 灼灼心思简单最先反应过来，离弦之箭一样往天上冲。她要去找爹爹和风风，还要把彩色坠子送给他们，让他们用来打烛龙和天道。 9972一边指路一边吹彩虹屁，[宝宝太厉害了太聪明了！你怎么想到的啊，这根彩色坠子好厉害，竟然能回收神器！] 9972搜索了一下，原剧情中没出现过彩色坠子，这么强力的法宝，八成是晏不凡失控后，天道为了制衡他制造出来的，交由对立阵营的华多游保管。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华多游会在幻境中把彩色坠子连着东皇钟的影身都送给灼灼哄她高兴？ 华多游应该已经把另外的神器都拿到手了，现在两人都各自拥有三件神器、东皇钟和彩色坠子的影身，算是势均力敌。但只要灼灼率先把这些交给晏不凡，他们就赢定了。 灼灼在天上四处乱窜，华多游率人紧追不舍，但灼灼修为太低，体内灵力少，这样下去很快就会灵力干涸被抓。偏偏天道还来捣乱，一道一道直径超一米的粗壮雷柱不停地往灼灼身上劈。 灼灼躲闪不及又被劈中了一次，即使有结界挡着也把她吓得小脸煞白，眼神藏不住的惊恐，但是她坚强地忍着眼泪，不停歇地飞。祸不单行，灼灼很快发现灵力运转越来越干涩，丹田疼得她想蜷缩起来打滚儿，她慌乱地说：“统统，没有灵力了，要飞不动了。” 9972干巴巴地安慰，[不怕不怕，你爹爹留下的法宝和结界很厉害，没人能打破，被抓了也不怕。] “不要被抓。”灼灼咬牙说着，但经脉和丹田猛地剧痛，她瞬间大脑空白，灵力溃散掉了下去。 华多游就在下面，张开双臂调整位置要接住她。 灼灼发现后奋力划拉四肢，不要被他接住。 9972紧张兮兮地让灼灼不要乱动了，划拉到哪，掉下去都有坏人接。 灼灼一听，坐在结界里仰头大哭，“呜啊啊啊啊——！” 忽然，一大块白影擦着结界的边缘砸了下去，砸中了数人，华多游也因为躲闪而错过了灼灼。 灼灼低头，发现那是一大块蛇肉，正压着数人以极快的速度下坠。她吓得直打哆嗦，呜呜咽咽，“统统，我不要掉下去，烛龙是不是被打死了，我要飞我要飞我要飞起来！” 话落，不知道激活了哪件法宝，灼*灼身下出现一朵莲花，托着她飞快地飞了起来，还灵活地躲避着华多游的追捕。 灼灼愣愣看了一会儿，想起来这是好久之前大晏给她的花花。而因为这是飞行法器，刚才晏不凡离开前就没教她怎么用，导致她自己吭哧吭哧飞了老半天。 大晏给的东西必定不是凡品，莲花不仅飞得又快又稳，上面还有聚灵阵，灵气争先恐后地往灼灼身体里钻，她干涸的经脉丹田以极快的速度充盈起来，干涩的疼痛也消失了。 灼灼开心地笑弯了眼睛，拍拍莲花花瓣，豪迈地抬手指天，“冲啊！” 莲花一飞冲天。 华多游没想到快要得手了还能出这么多波折，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但是到了这一步，绝不能放弃，华多游咬牙追了上去。 灼灼趴在莲花上看到后，冲他做了个鬼脸。 [灼灼别分心，雷越来越多了，撞雷上了！] 被劈完后，9972吓得差点短路，它沧桑道，[灼灼，你有法宝和结界护着，被劈没事，莲花法器会被劈坏的。] 灼灼一听，赶紧专心操控莲花法器飞行。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会儿的雷更密集了，几乎没有穿行的缝隙，导致她们不停地挨劈。灼灼怕这是天道变更强了，一刻也不愿意停。又要操控莲花法器又要躲避华多游的追击，灼灼根本分不出心神去看大晏和晏不凡怎么样了，担心得都快哭了。 毫无预兆的，满天雷电停滞一瞬，紧接着轰轰轰倾泻下来，仿佛天裂了个口子。雷和雷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形成了雷海，灼灼被劈中后直接被冲的坠了下去。 好在华多游他们遇到的情况相同，大家一起往下坠。 灾难般的场景前，呼风唤雨的修士们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雷海中，眼睛被强光刺激得睁不开，却能感觉到天地亮堂堂白茫茫，仿佛一切活物和死物都在灭世雷罚中化为乌有。感受不到耳朵的存在，连连不绝的轰鸣声直接触及识海和神魂，心境不稳根基不牢的人境界坠楼般下跌，甚至走火入魔。 就在灼灼以为自己要摔死的时候，雷海忽然消失了，雷声雷光停止，她下意识操控着莲花法器停在半空，小心地往上看，却发现天上没有大晏没有晏不凡，甚至连烛龙也没有了。 灼灼惶然跟9972说了，抽抽嗒嗒道：“风风和爹爹，被雷劈成渣渣了吗？” [……不会，他们可能在其他地方，我们上去找找。宝宝不哭啊，你的风风和爹爹厉害着呢。]9972第一次见这种阵仗，恍恍惚惚还没回神，梦游似的安慰着灼灼。 “好。” 灼灼操控着莲花法器往上飞，但是法器真的被劈坏了，歪歪扭扭地飞了一阵后彻底罢工，停在半空中冒烟，怎么都不动了。 灼灼只好下来自己飞，好在她的飞行技巧熟练了不少，还没有雷电干扰，很快就飞到之前坠落的高度。她继续飞，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灼灼！” 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焦躁和疯狂，灼灼没想到华多游的声音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吓得没敢回头看，飞得更起劲了。 华多游见状扔出四个傀儡小人，堵住灼灼的去路。他追上去，朝灼灼伸出手，神情像是垂死挣扎，又像是预感到失败后不甘心的反扑，“灼灼，把神器给我。” 灼灼捂紧了彩色坠子，“不给你。” 华多游不再多说，掏出一把扇子开始攻击灼灼，灼灼被他的狰狞面目吓了一跳，刚哄自己说有结界不用怕，耳边就响起结界碎裂的声音。 9972尖叫，[灼灼快跑，结界也被雷劈坏了！] 结界不是坏了一个两个，而是咔嚓咔嚓咔嚓声不绝，所有的都坏掉了。刚才的雷海再多持续一瞬间，灼灼就会失去庇护直接暴露其中。以她的修为，眨眼间就化成灰了。 9972后怕不已，灼灼没想到这么多，她看着毫不留情的华多游，猛地朝下飞去，趁华多游猝不及防之际又迅速绕开傀儡往上飞，借助云彩隐蔽身形。 9972想要探测前路，却惊恐地发现探测信号在触及到云层之上的时候，就像是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就消失了。它不敢想上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指路了，担心自己乱逼逼会影响到灼灼的直觉和发挥。 不过还好灼灼自己够争气，没有系统辅助也能行，9972一边欣慰一边纠结要不要劝灼灼先观望观望再去云上，到最后还是没吭声。在越过云层的瞬间，灼灼灵活的小身子忽然一僵失去了意识，直挺挺地往下坠落。 华多游立刻发现了灼灼，从另一块云彩里出来朝她飞去。 9972吓得差点程序错乱，连忙检查灼灼的情况，发现这是脱离世界的强制昏迷。它更怕了，怎么这么突然要脱离世界，是任务完成还是任务失败啊，为什么它什么提示都没有收到？ 这天看着好好地也没被撕开，难道是晏不凡死了吗？！ 这么想着，9972就发现华多游根本没有接住灼灼，而是随着她往下飞。它疑惑了一瞬，在看到华多游掏出一根彩色坠子后明白了——华多游不想浪费时间抢夺灼灼的神器了，他要等灼灼摔死后捡现成的。 9972毛骨悚然，[晏不凡！没死就快出来，你女儿要无了！！！] 金光乍泄，温暖明亮的阳光驱散浓浓乌云，浓郁的灵气洒向世间，悦耳的仙乐在天地间奏响，霞光万道瑞气千条，飞禽振翅而起，走兽四处奔跑，鱼兽跃出水面，花草树木摇晃枝叶，万物一派欢欣鼓舞，为天道庆祝。 9972的心哇凉，这都奏乐打光起舞了，天道必然是把晏不凡打得渣渣都不剩了啊。它失败经验丰富，但每次都是被任务对象虐，还是第一次遇到任务对象死掉的。要是灼灼知道晏不凡死了，那得多伤心！ 9972一边发愁一边飞速下坠，抢在灼灼落地之前飞到她身下，然后耗费能量挣脱大晏的禁制恢复成正常体型，又飞快变大。 咣—— 一人一统砸在地上，直接砸出一个大坑，溅起无数飞石碎屑。 9972的猫猫头扁了一半，零件七零八落。它顾不上检查自己，赶紧扫描一遍灼灼的身体，确定没有重伤后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就看到华多游轻飘飘落地，笑意癫狂地朝灼灼抓去。 [啊啊啊你住手！！！] 华多游挥手把这只材质奇怪的猫猫头打开，俯身看着坑底灰头土脸的灼灼，唇间似乎溢出一声叹息，紧接着探向腰间的手转向灼灼脆弱的脖颈，他眼底闪过狠辣，正要用力拧断，一团灼眼的白光砸在他身上。 眼睛和探测器都在这炸开的光芒中失去了作用，9972边往灼灼身边滚边喃喃，[太阳坠落了？这个小世界意外太多了，我要补偿，要给灼灼申请工伤！申请津贴！申请精神损失费！呜呜呜宝宝我对不起你……] 光芒散去，视野恢复。 一道高大的身影跪在坑底把灼灼抱在怀里，正在小心翼翼地输送灵气。 9972震惊，[晏不凡？你没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0-120 第111章 晏不凡不仅没死,还在关键时刻现身救了灼灼，就像是文学作品中总是及时出现的主角，满身耀眼的光芒,和他一直呈现的形象不大相符。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9972惊疑不定地跟着他回了清源宗。 一路上尽是化为废墟的建筑和未燃尽的火海,浓重的焦炭气味往脑门钻。那场威势浩大的雷海给小世界里的生命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放眼望去，普天之下一片疮痍，除了修者和妖兽几乎没有活物幸存。 最重要的是,晏不凡还活着，看起来更加深不可测，也更危险了。 9972想不通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能算完成任务,它也不敢问当事人。 清源宗有护宗大阵和长老弟子们守护,得以完整保存下来。晏不凡回到宫殿,把灼灼收拾干净后放到床上，他轻轻握着她的小手，平静道,“灼灼要走了吗。” [呃……是的。系统判定已经完成任务，正在执行登出程序。]9972底气不足地说：[灼灼不是受伤了,你不用给她输灵气了,没用,她醒不过来的。] “我知道。” 三个字说的,像是不愿意知道，又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为了安抚晏不凡，9972想把灼灼的体检结果甩给他看，猛然发现这次的扫描结果显示灼灼是睡着了，而不是昏迷了。 它震惊,下意识查看任务状态。 [任务已完成，登出准备中。] 准备个屁啊，宿主状态不对都发现不了吗！ 9972内心暴躁，刷的看向晏不凡，[你做了什么？私自扣留宿主是违法的，主世界会派执行者来剿灭危险源……] 晏不凡一个眼神斜过来，9972就消声了，暗戳戳地疯狂联系主系统，毫无意外地没有任何回应。 完蛋了。 9972忽然有种死也逃不出晏不凡的手掌心的预感，它心中悲凉只觉得余生无望，但又不敢跟晏不凡拼命，最后一怒之下壮着胆子挤到灼灼的枕头上，看着她的头发无声地流泪。 “枕头湿了。” 晏不凡凉凉的声音响起，9972立刻弹跳起飞，离床八米远，心虚地说：[灼灼不会怪我的。] 晏不凡没再说什么，继续盯着灼灼看，还操控灵力凭空做了饭菜糕点、洗了水果、煮了饮子。 室外香气飘飘，室内静谧温馨，乍一看和之前三人一起生活时没什么两样。 9972观望了一会儿，急得抓耳挠腮，不自觉地越飘越近。忽然，床上的灼灼翻了个身，撅着小屁股把被子拱起来，没几秒又翻了个身，顺便一脚把被子踹飞。 这充满活力的睡姿仿佛许久未见，9972和晏不凡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但没过一会儿灼灼还是惊醒了。 灼灼眼睛还没睁开就呜咽着喊风风喊爹爹，小手在空中挥舞着乱抓，小腿乱蹬，明显是做了噩梦。 9972就眼睁睁看着晏不凡一分为二，一个站在床头一个站在床尾，然后一人把灼灼抱在怀里一人抚摸着她的小脑袋，温柔的声音同步，“灼灼不怕，风风和爹爹都在呢，你睁开眼就能看见我们了。” 9972瞬间毛骨悚然，你俩？！ 灼灼梦见自己穿过云层，却看到晏不凡和大晏被烛龙用尾巴串起来举着给雷劈，两人被劈得焦黑，还冒着一股焦糊的肉味。她吓得嚎啕大哭，边哭边跑过去抱住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烛龙提溜起来。 烛龙从焦人上撕下来一块肉往灼灼嘴里塞，桀桀怪笑，“灼灼，尝尝你爹爹好吃不好吃。” “呕——” 灼灼猛地开始呕吐，边吐边哭，“不吃不吃，灼灼不吃爹爹，不吃！啊啊啊啊——” 情绪太过激动，灼灼开始抽搐起来，把两人一统吓了一大跳，又是输灵气又是安抚又是叫魂，好一番折腾后终于让灼灼清醒并冷静下来。 灼灼靠在风风怀里，小脸贴在他的胳膊上，小手抱着晏不凡的手，抽噎着，第十九次问：“风风和爹爹真的打赢了，没有变成肉肉吗？” “真的。”晏不凡不厌其烦地回答，“我和风风赢了烛龙和天道，不会再有谁来打扰我们了。” 灼灼眼巴巴地看着晏不凡，特别苦恼地问：“那爹爹和风风，把烛龙的肉吃掉了吗？” “没有。我们不吃有灵智的东西。灼灼想见烛龙吗？他疗伤慢，要多等几天才能见了。” 灼灼想了想，摇头，稚气地说：“不要见了，我不要和烛龙做朋友了。灼灼现在就想和爹爹、和风风在一起，不要别人。” “那灼灼要睡觉吗？你往天上飞耗费了太多灵力和体力，还没休息好呢。”晏不凡晃了晃手，“爹爹和风风陪着你。” 灼灼确实很累，很想睡觉，但是又本能地对现在的情况感到疑惑，没办法安心睡觉。她缠着晏不凡和大晏腻歪，耳边响起9972的撺掇声，[灼灼，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哎，全靠你的爹爹和风风，你想不想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啊？] “想！”灼灼一个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停下来，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两人，拽着他们的手晃来晃去地催促。 大晏似笑非笑地瞥了9972一眼，捏了捏灼灼的小脸蛋，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灭了天道，自己做新天道而已。” “哦，这样啊。”灼灼煞有介事地点头，笑容灿烂，甜丝丝地说：“风风和爹爹太厉害啦！棒棒的！” “灼灼也很棒，竟然能飞那么久，飞那么高。”晏不凡夸完，话锋一转，语气微沉，“可是灼灼答应过爹爹，留在屋子里不出去，为什么灼灼没有做到呢？” 晏不凡和大晏从不要求灼灼听话乖巧，但是这次太危险了，如果最后他没有赶上，如果他从混沌中晚苏醒一秒，灼灼真的会就那样被华多游杀死。只要一想起来华多游的手捏住灼灼的脖子的画面，晏不凡就气血翻滚，想大肆破坏来宣泄心中的愤怒和恐慌。 所以这次绝不能轻飘飘地揭过去，必须要让灼灼长记性。 灼灼一听眼睛就红了，可怜兮兮地看看晏不凡看看大晏，把他们看得心都要碎了，瞬间就溃不成军，正要开口哄人，就听灼灼害怕地说：“因为灼灼看到，风风和爹爹丢了一个，只剩一个了。灼灼要去找，找到你们，但是灼灼睡着了，没能找到。” 小家伙眼眶中蓄满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但说话的语调转为欢快，“幸好灼灼一睡醒就看到风风和爹爹啦，一个都没丢！你们自己回来啦，灼灼好开心呀～” 晏不凡：“……” 大晏：“……” 原来是他们的锅。 两人瞬间心虚气短，一个认错一个许诺以后再也不会走丢，把灼灼哄得眉开眼笑。三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说笑笑，其乐融融的，就像是平凡快乐的一家三口。 但是旁观的9972要疯了。 刚刚大晏说了什么？他成了新的天道？ 天道怎么会换人？天道怎么能由人来做？成了天道还能随随便便下来养孩子吗？！ 这么大的事，谁能把起因经过结果详细说一遍啊啊啊！ 焦急的9972胆大包天，飘远了后，期期艾艾地说：[灼灼你问他想干什么。] 灼灼点头，奶声奶气地重复了一遍，不等大晏和晏不凡说话，她就软乎乎地说：“爹爹和风风，给池塘治病，让池塘长大呢。” 这个猜测好善良，9972一个字都不信，晏不凡肯定有更大的野心和更深的图谋。 大晏和晏不凡同时点头，欣慰地说：“灼灼真聪明，不用问就知道我们想做什么。之前的天道不敢冒险，只想慢吞吞地发展，我们不一样。” 取代天道后，晏不凡和大晏身上的桎梏消失，小世界内也没有能威胁到他们的存在，大家都能和平共处共同发展，完美。 [啊？真是这个原因？！] 9972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但晏不凡没理由骗灼灼，他就是为了保全小世界而选择了这条从未有人尝试过的危险至极的道路，并且还成功了。 杀死天道，看似天方夜谭，但只要足够强就能做到。但是以人身成为天道，光是承载小世界亿亿年的所有信息都足以把人冲击成碎片，更何况还有身体神魂的改造，稍有不慎就会失去自我意识，不复存在。 9972心知晏不凡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艰难的路，感慨之余也绝望至极，按照晏不凡这个执念，恐怕灼灼这辈子过完了他都会找到她的转世再养一遍。这种事，9972只在论坛上看到过基于爱情的案例，没想到亲情也能这么可怕。 大晏神色淡漠，竟然有几分神性，“在灼灼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分离，无论怎么选择都避免不了。我舍不得灼灼，只好把事情的源头解决掉。在我成为天道时，也获知了前任天道和主世界沟通的经过，只要我取消委托，灼灼的任务就不存在了。” 安抚地拍拍灼灼的后背，大晏继续说：“之后我可以选择封锁屏障禁止时空穿行，鉴于灼灼目前是在小世界里，这样一来她就会留在这里。而且小世界更换天道封锁屏障属于突发事件，主世界为表尊重我的主权，不会派人强行进入把她带走，只会和我和平交涉。” 晏不凡轻笑着总结，“只要我们不同意，灼灼就会一直留在这里，不用做任务，不再受制约，也不会有惩罚，更不会有疾病。” 灼灼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明白是自己要一直留在这里，她可乐意了啊，于是举起小手海豹式鼓掌，捧场道，“好耶！” 敌人这么强大，队友还和对方是一边的。9972的心哇凉，嗷一嗓子扑到傻乐的灼灼怀里，认命地嚎着，[我们走不了了，宝宝你要罩着我！] 灼灼捧住小猫猫头，注意到它七零八落坑坑洼洼的凄惨得很，也顾不上它说了什么，立刻望着大晏恳求道，“风风给统统治病。” 大晏根本抵抗不了灼灼的眼神，挥手就把破破烂烂的猫猫头复原了，还给它穿了个兽皮小衣服，锐评道：“天天赤裸着身体到处跑，也不害臊。” 9972可爱度翻倍，但还是小声抗议，[猫猫头就是我的衣服，我才没有裸奔。] 灼灼捧着猫猫头看了一圈儿，确认它现在光滑整齐就像新的一样，高兴了，认真地说：“统统不用害怕，风风和爹爹没有取消任务，任务完成了。” 9972愣了一下才意识到灼灼是在回答上一个问题。 大晏和晏不凡像是偏执大反派一样说自己可以合法地把她们永远留在小世界，灼灼却说他们没有那么做。 9972刚才被吓傻了脑子转不动，被灼灼一提醒也反应过来了，但它被晏不凡吓狠了，不敢轻易心存侥幸，于是怯生生地说：[灼灼，你问问他真的要把你囚禁，呃……留下来吗？] 灼灼点头，开开心心地说：“爹爹，风风，我在这里陪你们，等我死掉了，再走，好不好呀？” [啊啊啊宝宝你在说什么啊！！！] 哪有自己掀开笼子往里面钻的啊！ 灼灼不明白9972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刚才风风和爹爹说得很清楚了啊，她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不用担心有不好的影响，多好啊。 晏不凡和大晏的心都要融化了，脸上露出傻爸爸的笑容，轮流把灼灼抱起来举高高，“灼灼太好了，爹爹和风风好感动好喜欢灼灼。” 灼灼张开双手做飞翔状，哈哈笑着，大声说：“灼灼也喜欢爹爹！喜欢风风！” “是最喜欢吗？” 灼灼毫不犹豫：“最喜欢！” 晏不凡和大晏露出笑容，他们知道灼灼没有以前的记忆，这个“最喜欢”的水分很大，但依旧心满意足，还忍不住不停地问。 “灼灼会一直喜欢我们吗？” “会哦。”灼灼想了想，稚气地说：“天塌了也不变，一直一直一直喜欢爹爹喜欢风风，喜欢一辈子！” 大晏忽然举目望向远处，说话声音有些慢，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即使以后遇到更好的爹爹更好的朋友，即使灼灼长大了知道了我做的很多事是不好的，依旧会喜欢我吗？” “会！”灼灼斩钉截铁地说，伸手扒拉大晏，奇怪地发现大晏的眼睛有点红，她趴过去仔细看，他的眼睛又不红了。 灼灼没有纠结这一点，小手捧住大晏的脸，小大人似的说：“风风担心灼灼不喜欢吗？不会不喜欢风风。风风是好人我喜欢，风风是坏人我喜欢，风风活着我喜欢，风风死掉我也喜欢。就算好多好多年见不到风风，我还是喜欢风风。” 她的小手贴在胸口，抓了一下握成拳头，小心翼翼地伸到大晏面前再慢慢张开，神神秘秘地说：“这是灼灼的心，喜欢风风的心，风风快看看，看完了要放回去，不能弄丢呢。” 大晏看着灼灼空荡荡的小手，只觉得心都被她填满了，那些患得患失全都消散，他低头亲了亲灼灼的小手，也同样悄声说：“我把我对灼灼的喜欢也放上去了，灼灼快藏好，别丢了。” 灼灼立刻紧张起来，十分小心地把手挪回来，拍一下按在胸口，开心地说：“藏好啦！这里有风风对灼灼的喜欢，好暖和，好开心啊。” 大晏笑意融融，晏不凡沉默地看着他俩。 灼灼一碗水端平，根本不给晏不凡失落的机会，主动看向他，再次古灵精怪地把“对爹爹的喜欢的心”取出来展示，对着呆愣的晏不凡催促，“爹爹快点哦，心心在外面太久，会冷的。” “好。” 晏不凡的声音有点哑，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但是他没有哭，而是露出一个和灼灼一样灿烂的笑容，学着她的动作，把自己盛满了对她的喜欢的心掏出来送给她。 灼灼又啪一下把两份心送回胸口，忽然就激动起来，大声宣布，“风风和爹爹住在灼灼的心里，和灼灼永远在一起！” “对，我们永远在一起。” 晏不凡和大晏抱着灼灼，一个看天一个看地，这次9972留了个心眼，欠嗖嗖地飘过去看，果然发现两人都红了眼，感动哭了。 9972看向开心地蹦蹦跳跳的灼灼，感慨，这要是它闺女给它整这一出，它也会感动哭，哭得稀里哗啦的。 9972做好了准备，在小世界里过一辈子两辈子甚至更多，反正灼灼在这个世界不会有性命之忧，只要它能熬到晏不凡安心放灼灼出去闯荡，她们就能继续做任务。 怀着这样的心情，9972开始摆烂，每天浪到飞起，仗着灼灼在清源宗甚至整个修仙界横着走，没过三天就有一群纨绔子弟聚集在它身边溜须拍马。 这还是9972第一次在任务世界现形，又被人捧着，它整颗猫猫头都飘飘然了，甚至开始夜不归宿。 浪了一个月，9972刚在一个小秘境里英雄救美，正准备接受称赞和感激，忽然感到一阵拉力，来不及反应就一下子被拽走了。 [啊啊啊啊——] “统统不要叫啦，你声音太大太吵了。” 灼灼坐在晏不凡怀里，气鼓鼓地瞪着猫猫头，指责，“你去哪里了，我三天没有看见你了。” 9972立马心虚，但这些天被捧惯了，又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八成要被大晏教训，慌乱之下就非要顶嘴，[你骗我，你每天跟你的风风爹爹形影不离，怎么会注意到多久没见我？] 说完就被晏不凡和大晏瞥了一眼，猫猫头差点没吓裂开，后悔为什么要逞口舌之快。 灼灼没听出来9972的小叛逆，软乎乎地解释，“我每天都要看统统啊，统统不在，我好担心的。我问风风，风风说统统在外面玩得很开心，不想回来，我才没有去找你，但是我每天都想你哦。” 在灼灼纯真的视线下，9972感觉自己罪大恶极，万分悔恨自己出去瞎混，不仅害灼灼担心，还学了坏毛病，它落在地上嗫嚅道：[……对不起，灼灼你骂我吧。] “为什么要骂你啊，我看到统统，超级开心，不想骂你。” [呜呜呜灼灼你怎么这么好！]猫猫头嚎着就要往灼灼怀里撞。 “好了别废话了，今天找你回来，有事情要说。” 大晏嫌弃地挥开哭哭啼啼的猫猫头，和晏不凡对视一眼，又严肃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在灼灼拽他的袖子好奇催促时开口了，“灼灼，你的身体和神魂已经恢复了，可以继续做任务了。” 这个开场白…… 9972瞬间飘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大晏。 灼灼还没意识到不对劲，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可爱爱地握着小拳头挥了挥，说：“灼灼现在可健康啦，力气好大，做任务，小事一桩啦。” 晏不凡笑了一下，缓声说：“那明天出发可以吗？今天灼灼可以和我们告别。” “好哦！”灼灼跳到地上蹦了几下，兴奋得自己像是要长出翅膀飞走了。 她抱住晏不凡的腿，仰头问，“爹爹我们去哪玩儿？” 又蹦到大晏身边抱他的腿，“风风我们飞着去吗？” 灼灼开心得停不住，拍着手说：“灼灼和爹爹风风一起出去玩喽，去春游～去野餐～” 晏不凡看着快乐得像小鸟一样的灼灼，急促呼吸几声，忽然说：“对，我们……” “灼灼，我们不去，你自己去。”大晏打断晏不凡的话，蹲下来捉住弹簧似的蹦哒的灼灼，一手握住她的小手，一手按住她的肩膀，缓缓说：“灼灼，你要跟我和爹爹分开，去别的地方做任务。” “咦？”灼灼转着小脑袋看晏不凡和大晏，茫然地问，“灼灼要去哪？” 不等两人回答，灼灼把头摇的像拨浪鼓，“灼灼不要离开爹爹风风，不要不要，不去做任务。灼灼什么都不要做，哪里都不要去了……” 晏不凡和大晏赶紧哄，但灼灼想起来两人之前丢下她去和天道打架的事，伤心又害怕，怎么都哄不好。 9972小声插嘴，[现在跟灼灼说不通的，灼灼之前没有清醒着选择离开过，只要你们愿意放她走，我能直接带她离开。] 大晏的神色很冷，“不管以前怎么样，这一次让灼灼做决定。” 9972顿感心酸，呐呐道：[有条件是这样的，就该让灼灼自己决定。] 灼灼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凝重，渐渐停止了哭声，可怜兮兮又忐忑不安地看着两人一统，也不说话，看得他们心都要碎了。 拾掇了下心情，两人一统给灼灼详细解释了一番，让灼灼明白了她后面还要做很多任务，而她的风风和爹爹不要她在这里陪他们了，要她立刻就走。 灼灼立刻又开始掉眼泪，委屈又生气地说：“风风爹爹不要灼灼了。” 大晏叹了口气，轻轻给灼灼擦眼泪，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不哭啊，不是不要灼灼了。是你现在记忆不全，我们不想用感情捆绑着你让你留下，免得你将来后悔在这里耽搁了太久，只能让你按照以前的步调走。” 晏不凡以灵力为笔，仔仔细细在灼灼手背上画了一只小蝴蝶，低声说：“等灼灼完成自己的目标，还想爹爹和风风，就对小蝴蝶说，我和风风就会听到，把你带过来。” 灼灼呜呜着要把小蝴蝶擦掉，手都揉红了，被大晏抓着手不许再揉，她气呼呼地说：“这不是灼灼的决定，这是风风和爹爹的决定！” 晏不凡哄人的话一顿，把灼灼放在桌子上，和她平视，忍着心中抽痛说：“那爹爹把你忘记的事情告诉你，你再决定要不要走，好不好？” 灼灼不想听，但本能意识到不听根本就没办法说服两个大人，就用力把晏不凡的脸推开，撅着嘴不情不愿地说：“好吧，灼灼就听一下！” 斟酌了一下措辞，晏不凡缓缓道：“灼灼在原生世界，有生身父母，分别是……” 晏不凡不擅长讲故事，但灼灼却越听越认真，撅起的小嘴放平，紧张地抿着，眨眼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直勾勾盯着晏不凡，仿佛从他平铺直叙的话语中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她做任务的初衷。 心跳越来越快，刻印在灵魂深处的恐慌和不安几乎要将她吞噬。 不自觉地泪流满面，灼灼连晏不凡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她看着给她擦眼泪的晏不凡，还有强颜欢笑的大晏，又看了看沉默着的9972，不安地往两人的方向挪了挪，立刻就被他们抱住。 “呜呜，爹爹，风风。” 灼灼的小脑袋贴在晏不凡的脖颈处，小手还要抱住大晏的胳膊，她时不时抽噎一下，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会儿，连抽噎声也消失了，空气静得可怕。 9972受不了了，就在它想飘到窗外缓口气的时候，灼灼软乎乎的声音响起，“爹爹，风风，我去做任务救我和爸爸妈妈。等做完了，再陪你们，不让你们……害怕。” 灼灼想说的是，她解决完自己的事情再来陪大晏和晏不凡，免得他们有心理负担，总觉得互相陪伴的时光是偷来的、哄骗来的。只是她的词汇量达不到，最后用“害怕”代替，不过在场的两人一统也能听得懂。 听到灼灼的决定，大晏和晏不凡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他们立马调整过来，笑着说好，“灼灼决定了就去做，爹爹和风风永远支持你，也永远会等着你。” “可是，可是，灼灼舍不得离开风风和爹爹。”灼灼难过得嘴合不住，咧成各种奇*形怪状，但她强撑着没有哭出来，趴在晏不凡的脖颈处使劲儿蹭脸。 在灼灼心里，晏不凡和大晏跟爸爸妈妈一样重要，但大晏二人已经表明了态度，希望灼灼把他们放在后面，还用各种方法劝服她。灼灼不懂这些，但能感觉得到，她委屈伤心又无力，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再加上自己也想快点见到爸爸妈妈，干脆就答应了。 “我们也舍不得灼灼。” 这句话在大晏和晏不凡的嘴边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增添伤感。 晏不凡轻拍着灼灼的背，叮嘱她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大晏说了句去给灼灼收拾行李就转身大步进了里屋。 9972不敢跟晏不凡说这些叮嘱都没用，到了系统空间灼灼全都要忘掉，也不敢跟大晏说你这行李越收拾越乱别忙活了反正也用不着。 它看着这场兵荒马乱的告别，再一次想骂，狗逼主系统！ 第112章 明白这次的分离对灼灼来说有许多委屈和酸楚,回到系统空间时，9972已经做好准备安慰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水娃了，却发现灼灼只是低落了一瞬间,就抓着它干劲儿满满地说：“统统，我们去下一个世界,快点快点快快快！” 9972:[……好,宝宝你来选。] 9972以最快的速度和灼灼讲解了一番，就放出了任务页面的投影。 灼灼是真的很着急，不等星光全部亮起,小手就啪在最近的一颗星星上，对跳出来的文字和图片信息看都不看，“这个！” 竟然是个有着朦胧金光的小世界。 散发金光说明小世界的运行规则趋近完善,并且有可能孕育出了属于自己的神明。 这种小世界的容错率很高,一般的演化错误都能自行解决,而需要主世界出手相助的都是很严重的危机。不仅难度大幅度提升，还很危险，所以积分奖励也十分多。 目前灼灼完成的任务中,积分最高的就是晏不凡那个世界，几乎是前面三个世界的总和。而灼灼现在选中的这个,预计得到的积分至少是晏不凡世界的两倍。 9972夸了一句宝宝手气真好,看了一眼小世界的基本信息后笑容消失,有一瞬间想劝灼灼放弃任务。因为这个小世界的任务对象太一言难尽了,它既担心灼灼会耳濡目染毁坏三观，又担心灼灼受到伤害。 但是不知不觉中，9972已经习惯于听从灼灼的决定行事了，尽管她只有三岁。 把小世界的基础信息和自己的担忧和灼灼细细地讲了，9972忧心忡忡地说：[宝宝,要不然我们把这个世界放到最后吧。如果你的积分不够就做它，够了就不管了。] 灼灼缓慢地眨眨眼，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大约明白了，她小脸上满是嫌弃，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要这个爹爹！” [好好好，我们不做这个了，你再选一个……] “可是，可是，可是分分多呀。” 灼灼很是舍不得，纠结了一会儿，抱着猫猫头眼巴巴地问：“不要爹爹不能做任务吗？” [当然能。] 做任务时，宿主的身份不是固定的，可以根据自身条件选择最合适的。同样，做任务的方式也是任由宿主自己发挥。 为了简便快捷，大多数宿主会利用感情来达成目的，多数是亲情、友情、爱情。即，和异性任务对象谈恋爱，和同性做兄弟闺蜜，任务对象年龄不合适的就做家人。 灼灼是自己年龄不合适别的，每次都和任务对象做家人，但也不是不可以选择其他身份和方式。 知道自己不用多一个坏蛋爹爹，灼灼放心了，但9972发愁了。灼灼不喜欢新任务对象，不想和他亲近，那还怎么做任务啊？难道要灼灼自己变成小世界最强，一拳一拳打他吗？ 而灼灼，已经忘了刚开始的紧迫感，趴在光屏上跟小世界的配角们贴贴，满脸兴奋，“统统，我喜欢这个，喜欢那个，好好看，都喜欢！” 9972见灼灼终于又笑了，赶紧说：[这个是精灵那个是恶魔，宝宝往后看，还有兽族人鱼巨龙亡灵小骷髅。] “兽族和爹爹那里的妖族差不多呢。”灼灼盯着图片，眼睛都舍不得眨了，忽然说：“灼灼也想要兔兔耳朵，要猫猫尾巴，要大翅膀，要鱼尾巴。” 说着说着，灼灼的情绪低落下来，晏不凡和大晏都不在这里，她想要什么也没人给她了。她也不该要这要那，她该去立刻做任务，才能早点回去见他们。 “呜，灼灼想爹爹，想风风。” 灼灼呜咽了一声就强忍住了，但9972心疼坏了，大声说：[都有，都给你，宝宝还想要什么，都说出来，统统都买给你！] 话落，9972刷刷刷花积分，解锁更多小世界角色，一股脑儿都堆到灼灼眼前，势必要让她没时间想晏不凡。 “呜呜……咦？这是兔兔，这是鱼鱼……都好好看啊……” 灼灼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继续兴致勃勃地看图片。 9972随着一声声的“要要要”计算着花掉的积分，心在滴血，嘴里又忍不住问，[宝宝还要什么，你看这个树妖，也可好玩儿了……] 灼灼眼睛一亮，小手一指，奶声奶气地说：“灼灼也要做树妖！” [好！买！] 等灼灼看完，9972的心态已经佛了，也不管怎么做任务，大不了就失败，它上头有人能保她！这个世界，只要能让灼灼玩儿得开心就好。 封存了记忆后，9972带着灼灼去往新世界。 * 群山掩映中，林海一望无际，鸟兽虫鸣不绝于耳，蒸腾的雾气在朝阳中仿佛是五颜六色的轻纱，被风轻拂着变幻形状。 茂密的森林深处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巨大树木，粗壮的树身比一间房子还要宽，顶部枝桠交错延伸，像是交织出密不透风的网，碧绿的树叶几乎填满每一个空隙，风一吹仿佛绿毯一样。偶尔一片树叶掉落，旋转飞舞着贴在下方的水面上，惊起一圈涟漪。 水中倒影扭曲晃荡，重新恢复平静时，映出的树叶间有一颗裹着金光的果子迅速成长变大，又从树枝上掉落。 咚。 果子落入水中，那里的水面震荡，久久不能停止，甚至水波还越来越大，直到一个黑发黑眼的小脑袋破水而出。 “哇——这里好好看啊！” 灼灼抱着一颗水盆大小的猫猫头浮在水面，抹掉脸上的水又摸自己的耳朵，惊奇又欢喜地说：“统统，灼灼的耳朵是尖尖的，好长好长呀！” 9972赶紧压低声音说，[嘘嘘——宝宝小声点，别把守护生命之泉和精灵母树的精灵引来了。先别看耳朵，我们先离开这里，悄悄的。] 灼灼顿时有种做坏事的刺激感，小手捂住嘴，一边偷偷摸摸从水面看耳朵一边用气音说：“好，悄悄的，不叫人看见。” 猫猫头鬼鬼祟祟地驮着灼灼往岸边游，灼灼被梦幻的森林世界迷了眼，好奇地四处张望，忍不住伸手够低垂到水面上的枝叶，小声说：“你好呀，你是精灵母树吗？你生下我，你是灼灼的妈妈呀。” 沉默的巨树抖动了一下，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鸟雀，树叶洋洋洒洒，像是绿色的大雪落下。灼灼仰着小脸去接树叶，嘴里发出呜呜嘎嘎的笑声。 9972无奈，[宝宝，你正常笑吧。] 要不然被听到，精灵族还以为母树这边闹鬼了。 “不要不要！”灼灼摇晃着小脑袋，忽然抓住一片树叶仔细看，安静了下来。 到了岸上，灼灼站在水边，风一吹打了个哆嗦，9972吭哧吭哧挪过去给她挡风，却被灼灼一个起跳扑住。 [哎呦！宝宝快下来别摔住。] 把兴奋的小家伙哄下来，9972开始翻看在系统空间哐哐哐狂买的衣服，晃了晃猫猫头说，[宝宝，我们穿精灵族的衣服吧？] “好哦。” 9972正要点击“一键换装”，忽然看到精灵母树更剧烈地抖动一下，抖落的树叶飘向灼灼，围着她转圈起舞，最后在灼灼的笑声中渐渐化成光芒消失。 等光芒散去，灼灼身上多了一身绿色的小裙子，是精灵族的风格，比9972斥巨资购买的那一套还好看，而且可爱优雅还不影响行动。 [哎不是，你给我家宝宝送衣服你问过我了吗？] 9972对精灵母树怒目而视。 灼灼低头看新衣服，抬抬胳膊抬抬脚，这摸摸那摸摸，满意得不得了。她摸着额头的宝石坠子，毫不犹豫地站在精灵母树那一边，软乎乎地说：“统统，不要凶妈妈哦。” 9972悲愤，[你叫她妈妈？！] “是哦，树妈妈生了灼灼呢～”灼灼跑过去张开双臂抱住精灵母树的树干，小脸贴在上面，亲近地喊；“妈妈妈妈，我是灼灼呀～” 一根细软的枝条垂下，轻轻地碰了碰灼灼的头，更多的枝条垂下来拥抱住灼灼，看起来真有母慈女孝那味儿。 9972气炸，虽然灼灼是从精灵母树上降生，但这只是走个形式，从果子到灼灼都是它耗费能量送来的，精灵母树你个偷娃贼！！！ 不要脸！ 9972气冲冲上前，就要揭露精灵母树的丑恶嘴脸，但转念一想，精灵母树也挺喜欢灼灼的样子，如果叫一声妈妈就能换来母树的庇护也不错。 唉，为了宝宝的安全，成熟的猫猫头忍辱负重。 强忍着脾气等灼灼和精灵母树互动了一会儿，在灼灼张开双臂要做小树的时候，9972不得不提醒，[宝宝我们要走了，外面还有好多好玩儿的。] 灼灼不记得自己想要的毛绒耳朵鱼尾巴了，但喜好肯定不会变，9972在脑海中给她看图片，果然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可是灼灼也很喜欢精灵母树，一时间纠结万分，难以取舍，小眉毛都快皱成疙瘩了。 9972看精灵母树的眼神像是在勾魂摄魄的狐狸精了，它正要再出大招，揽住灼灼的枝条忽然把她往外推了推。 灼灼感受到了这股力道，站在原地不动，眼巴巴地问：“妈妈。你要灼灼出去玩儿吗？” 9972:[……] 留下灼灼又在关键时刻装大方，这树好高明的手段。 枝条又轻轻推了推灼灼的肩膀。 “好哦！” 灼灼瞬间不用纠结了，开心地和精灵母树告别，“妈妈，灼灼和统统出去玩儿啦。” 枝条顿了一下，上下晃了晃，像是在点头。但在灼灼准备转身跑走的时候，母树上又垂下一根树枝。 树枝从枝干上脱落，在一团绿色荧光中变成了一把精巧的小弓。 灼灼不知道这是什么，拿着弓挥舞了两下，开心地说：“好看！” 精灵母树枝叶簌簌，似乎是在笑，随后枝条撩起生命泉水。泉水飞向小弓，变成羽箭的模样搭在弓弦上，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灼灼瞪大眼睛，摸了摸羽箭的位置，羽箭又水波荡漾着显现出来，“哇——好神奇。” 9972看着这把弓箭，有些惊讶，精灵母树对灼灼有点太好了吧。据它所知，历来只有精灵王和为精灵族做出过重大贡献的勇士才能使用母树枝条制作的弓，至于用生命泉水做的箭，只在精灵族的传说中存在。 不同寻常的看重，只代表精灵母树对灼灼有不同寻常的诉求，这弓箭拿着烫手啊。 而且灼灼也不会用啊！ 漂亮废物。 刚想到这，9972就见灼灼瞎捣鼓着拉开了弓弦，生命泉水箭自动出现，射向前方。 笃！ 深深地扎在一棵树上。 灼灼没发现，还在拨弄弓弦玩儿。 笃笃笃—— 可怜的小树被扎成了刺猬，树叶被震动，扑簌簌落了一地。 9972，[啧。] 这弓竟然是不需要大力拉开的，这水箭竟然是无限续杯的，啧啧啧，精灵母树，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什么目的都无所谓，如果太过分了，大不了它带着灼灼离开这个小世界，嘿嘿，想不到吧你这棵心机深沉的臭树！ 灼灼发现了惨兮兮的小树，水箭消失后，树干上只留下一个个几乎穿透的洞眼，她还以为这棵树就长这样呢，赞叹不已，“小树小树，你好厉害啊，你身上好多洞洞，不疼吗？” 没有得到回应，灼灼以为是不疼，好奇地问，“你长这么多洞洞，你是喜欢洞洞吗？” [……] “……” 小树不会说话，喊不了疼，也喊不了冤。 9972不忍心小树平白无故的身心俱创，跟灼灼说了真相，也是让她知道弓箭的危害，免得到外面后无意间伤到人。 灼灼一听是自己造成的，顿时红了眼眶，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抚摸小树的洞洞，含着哭腔道歉，“对不起小树，灼灼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好疼好疼？灼灼给你找医生，给你治好。” 也许是心诚则灵，灼灼的手心泛起乳白色的光芒，她抚过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就填满了树干长出了新的树皮，就像从没有被扎过洞洞一样。微风吹过，枝叶仿佛更精神了。 灼灼摊开小手，新奇又茫然地看着，“统统，灼灼的手手发光了！” 9972知道这是灼灼做任务积累的功德，其实主世界帮助那些濒临死亡的小世界，就是为了救世的功德。正常情况下，宿主完成任务所产生的功德都归主世界，而主系统会为宿主下发积分。但灼灼的爹爹爸爸们对她的好感度太高了，从而影响到小世界的世界意识，会分给她一点功德。 这一点很少，在积少成多引起质变之前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架不住上个小世界晏不凡成了天道，他的偏爱肆无忌惮，功德唰唰唰地给，直接给灼灼弄成发金光的小金人了。 9972若有所思地看着激动的精灵母树，隐约明白这棵树想求什么了。 这个小世界是西幻世界观，但主角也就是气运之子是穿越而来的。主角穿越前，原名叫程宿，来到西幻大陆后是一个叫安格斯的普通骑士。 程宿也是个龙傲天，穿越自带金手指，能魔武双修。穿越后他游历大陆，奇遇不断，以惊人的速度成为了剑圣和圣魔法师，站在了大陆武力值的顶端，又率领众种族抗击大陆背面的魔物，最后发现众神陨落的秘密，自己成了新的神明。 而在这个过程中，程宿艳遇不断，四处留情，堪称海王，几乎他见过的所有长得不丑的女性都被他撩过，差不多有姿色有个性的都和他有过露水情缘。最终成神时，陪伴在程宿身边的一共有七个，教廷圣女、精灵女王、兽人祭祀、人鱼公主、恶魔王后、龙族公主、树妖巫女。 而这个小世界演化失败的原因，并不是后宫不和导致的种族大战，而是小世界的根基不稳。就像是地基还没打好就着急往上垒砖砌墙盖房子一样，这个小世界的原著作者没有做好设定就急吼吼地开写，写到哪想到哪补到哪，即使勉强盖成了，房子也摇摇晃晃随时都能倒塌。 至于解决的方法也有，就是程宿本人。 世界意识有自救的本能，能把程宿带到这个小世界，就是因为他原来的世界规则完整，世界意识希望用他身上带来的规则来填补自己的不足。 然而填补规则需要投入地核之中，肉、身和灵魂被地心之火燃烧至灰烬，最后融入到每一寸土地中。其中的痛苦先不说，有谁知道自己本来活得好好的被跨界掳过来就是为了被烧死时能乐意？救世救世，这个世界的生灵跟他有关系吗就救世。 想到这，9972赶紧检查了一下灼灼身上的绑定契约和触发防护，之前它来这个小世界的时候，世界意识就病急乱投医过，发癫把它的宿主投入地核。但是因为宿主和主系统绑定，灵魂归主系统所有，所携带的规则也不例外，让世界意识的算盘落空。 可惜那个宿主是真的被地心之火给烧没了，所承受的痛苦通过契约传递给9972，让它差点系统错乱。 精灵母树是这个世界最接近神的生物之一，能察觉到世界面临的危机，见到灼灼满身功德金光，大约是把她当作救世的希望，盼着她快快长大呢。 [啧。] 灼灼才不会去救世。 9972决定再也不带灼灼回精灵之森，也不让她靠近这片大陆的其他几位圣者。 灼灼依依不舍地和精灵母树告别，抱着猫猫头蹦蹦跳跳地往精灵之森外走去。 [精灵族数量稀少，突然出现一个生面孔会立刻被发现，而且精灵族对幼崽的看护很严格，成年前严禁离开精灵之森。宝宝，咱们一定要小心，不能被发现，要不然你就要等八百年才能出去玩儿了。] “八百年？” [精灵寿命悠长生长缓慢，八百岁才成年。宝宝，你还记得你现在几岁？] “灼灼三岁啦！” 灼灼掰着手指头算三岁和八百岁的差距，算得手指头打架也没算清楚，干脆就不算了，呜呜啊啊开始追蝴蝶。 灼灼本来就招小动物喜欢，现在是精灵族，就更亲近生灵。森林里常有猛兽出没，各种毒虫蛇蚁隐在暗处，更有食肉植物防不胜防，但它们都不攻击灼灼，有些更是对她十分友好，让她独身一人也非常安全。 在9972的导航下，灼灼完美避开了精灵族的岗哨，没被发现。她一路走走停停，玩玩闹闹，渴了喝山泉水，饿了吃果子，困了趴在老虎狐狸的肚皮上睡觉，累了还有猛兽驮着奔跑，简直比春游还快乐。 三天后，灼灼骑在独角兽的背上，搂着她的脖子伸着小手够她的角，忽然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人声。她愣了一下，晃了晃独角兽的脖子，“娜娜快跑！” 她记得刚遇到独角兽时，9972的感概，独角兽胆小敏感又浑身是宝，本身还没有自保能力，曾多次被除了精灵族以外的种族捕杀，所以隐世而居，从不主动出现在人前，即使是和他们同住在一片森林里的精灵都很少遇见。 灼灼很担心新朋友被抓走杀掉，听到说话声时，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遇到同类的喜悦。 独角兽阿莉安娜抬了抬蹄子，往人声传来的方向张望，“灼灼，你不想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吗？” 灼灼摇头，“为什么想知道啊？” “因为好奇啊，我听说精灵的好奇心很强，经常偷偷跑出森林看外面的世界。” 说着，阿莉安娜竟然往人声处走了一步，漂亮的马脸上浮现出八卦之色。 灼灼见她想去，自己也想了，就说：“我们悄悄去看看。” “好。” 阿莉安娜迈着马蹄偷偷靠近，即使鬼鬼祟祟的动作也能显得优雅，她明显很有经验，藏在丛林之后，把脑袋探进灌木丛，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透过枝条和叶片间的缝隙观察，发出一声感叹，“好俊美的男人！” 灼灼正在悄摸摸扒拉灌木丛想把小脸也钻进去，9972担心她被划伤，努力阻止。在脑海里吵吵闹闹的一人一统听到这话，一个满头雾水不感兴趣，一个打了个激灵，忽然想起来一段剧情。 程宿刚成为安格斯的时候，曾加入过一个佣兵团，既能挣钱又能到处跑了解新世界，还有同伴提升安全性。在一次猎杀疾风狼的时候，程宿不幸身受重伤并和同伴失散，独自在森林中迷路，最后昏倒在一片湖泊边。 程宿做了个梦，梦中有一只优雅漂亮但眼神清澈纯洁如稚子的独角兽给他衔来了一颗神奇的果子，吃了果子后他不仅伤势痊愈，连对魔法元素的掌控力都增强了。 醒来后，程宿发现身上的伤竟然真的愈合了，而且对元素的运用更加自如，就是他浑身燥热不堪且动弹不得。于是又惊又喜的程宿只好躺在原地回忆梦中细节，在努力看清那双纯洁的眼睛时，他闷哼一声，浑身爽利轻松。 不燥热了，也能动了。 程宿绕着湖泊寻找许久，没能找到任何独角兽的痕迹，最后只能失魂落魄地走了。 而那双眼睛，对程宿的影响很深，初期他深入交往的女性，眼睛和眼神多多少少都与其有相似之处。 9972震撼到说不出话，它紧盯着阿莉安娜的眼睛，纯洁，清澈，不谙世事如同稚子。 而且阿莉安娜的好奇心非常强，强到能战胜独角兽胆小敏感的本能，她对人类的态度也比较友善，还有主动接触人类的倾向。 所以，剧情中那只独角兽是阿莉安娜？ 那被她夸赞美貌的男人…… 9972探测了一下，程宿果然在那群走过去的人中。 [……灼灼，我们要走了，要不然你跟阿莉安娜告别吧，让她想干什么干什么去。] 虽然对程宿的感官不好，但9972也没有想他早死。如果阿莉安娜因为和灼灼一起玩儿而没能救他命的话，它还挺愧疚的。 当然，这个概率不高，更大的可能是程宿和阿莉安娜注定相遇，导致同行的灼灼也跟他见面。 虽然上个世界的晏不凡拥有每一次任务的记忆是个例，9972也在进入这个世界前严谨地检验了无数次确保程宿记忆的安全，但程宿最后可是成神了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他察觉到什么伤害到灼灼怎么办？ 还是离主要角色越远越好吧。 灼灼不太想这么快和阿莉安娜分开，但以为她有事情要忙，于是说出口的话变成了，“娜娜，你想干什么，带灼灼一起去。” 9972瞬间炸毛，[不可以！宝宝你不能去！] “啊。” 察觉到自己情绪太激动有点吓到灼灼，9972缓了缓说：[宝宝你忘啦，森林里有精灵，把你带回去后要八百年后才能出来。] “可是……” [宝宝，阿莉安娜就住在这里不会离开，外面的世界可是一天一个样儿。我们先出去玩儿，想她了再回来看她，还能顺便看看精灵母树。] “唔……好吧。” 灼灼抱住阿莉安娜的脖子，慢吞吞地说：“娜娜，我又不去了，我要离开森林。” 阿莉安娜正要去追刚才过去的那伙佣兵，闻言有些失望，但习惯了孤独的小独角兽还不知道离别的滋味，只是迟疑片刻，说：“我送你到森林边缘。” “不要了，外面有人，娜娜不要去。” “可是还很远，灼灼自己走太累了。” 9972默默变大，让灼灼从独角兽背上下来，坐在自己身上，然后驮着她上下左右飘了飘，还来了几个炫酷刺激的漂移和空中翻滚。 灼灼嘎嘎笑着抱住猫猫头上伸出的机械臂，复述9972的话，“出去了，我把耳朵藏起来，穿上好长好长的袍子，盖住统统，别人看到灼灼好高好高，就以为灼灼是大人啦，不敢欺负我。” 阿莉安娜想了想，确实可行，终于点头同意了，恋恋不舍道，“灼灼，我好喜欢你，你不要忘了我。” “灼灼会回来看娜娜！” “我等你，你不要忘了，要快点来找我。” “不会忘啦，灼灼聪明，记住了。” 一人一兽依依惜别了一会儿，终于分开，一个撒开蹄子追佣兵，一个哈哈笑着往森林外冲。 森林外驻扎了许多的人，有佣兵，有来历练的魔法学院和武者学院的学生，还有冒着危险贩卖吃食用品的普通人。 烈日炎炎，阳光炙烤着大地，所有人都懒洋洋的，有的睡觉打盹儿，有的闲聊打趣，还有的卖力吆喝。忽然，一阵清脆的稚嫩童声从森林里传来，所有人都一个激灵，摸着武器警惕地注视着森林。 大家都能听出来这是幼童的笑声，但问题这里是魔兽森林，来往进出的都是有自保之力的大人，就算是在老师看护下历练的学生，也是十五岁起，怎么会有三岁左右小孩儿？ 八成是一个未知的魔兽，能模仿人类幼童的声音诱捕猎物，也不知道战斗力有多强。也有脑子灵活的，已经开始盘算什么人会对这种特殊的魔兽感兴趣，自己又能从中获取多少利益了。 笑声越来越近，在众人如临大敌的视线中，一道高大扭曲的暗色鬼影冲了出来，又在众人忍不住攻击之前、在安全距离刷的停住。 在阳光下，众人看清了暗影的真面目，是一个穿着黑色魔法袍的女性。她身材高挑容貌精致好看，眼神童真纯澈，神情友善可爱，正常情况下会受到许多人的喜爱和追逐。 然而现在不是正常情况，因为这颗脑袋，怎么看都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一米七的身高，顶着一颗三四岁的脑袋，那股不协调的诡异之感让人毛骨悚然。 谨慎起见，没人主动说话或者攻击，大家都在默默观察。 灼灼和这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还以为大家在玩儿“谁是木头人”的游戏，立刻胜负欲爆棚，认真地参与进去。 [宝宝，不是在做游戏。]9972被萌了一脸，掐着机械音提醒。 “哦哦，灼灼知道啦。” 小家伙刚要软乎乎地问哪里有饭吃，就被9972在脑海里耳提面命，只好努力学着它凶巴巴地说话：“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睛挖掉！” 学完，她从魔法袍里掏出来自己的小弓箭，对着众人面前的地面射了一箭，奶声奶气地说：“哼！” 众人受惊似的齐齐后退一步，看灼灼的目光带了点悚然。 9972以为他们被灼灼震慑住了，得意洋洋，大力夸奖，[对就是这样，宝宝我们在外面要凶一点，让别人不敢惹，嗷呜嗷呜！] 灼灼被逗得直乐，嘻嘻笑着把弓箭收进魔法袍里放在猫猫头上，又对着众人可凶可凶地做了个鬼脸。不等她再自由发挥，鼻尖闻到一股香甜醇厚的味道，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催着9972往香味那边去。 “好香好香，好饿好饿，灼灼从出生还没吃饭饭呢！” 系统一听，顿时觉得宝宝好苦，立刻加大马力向香味冲过去。 一人一统走后，凝滞的气氛一松，众人从怪物卖萌的冲击中脱离，默默对视，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卧槽什么东西！” “比我都高，头是三岁的头，这是人吗？是原装的还是组装的？” “不仅头三岁，胳膊手也是三岁啊！你们没看见吗？她射箭的时候胳膊露出来了！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她胳膊那么小，身体和腿是一米七的身体腿吗？” 众人想象了一下一个一米七的人，脖子上顶着一颗三岁小孩儿的脑袋、肩膀上挂着两根三岁小孩儿的胳膊…… 噫，好可怕好恶心，想想都吃不下饭。 “可能她也知道长得有碍观瞻，所以用宽大的袍子遮住了。” “这是重点吗？问题是人怎么会长成这样？得是什么病啊？” “可能不是病，那些巫师亡灵法师魔法师最喜欢瞎几把捣鼓，不知道怎么就捣鼓出来这么个畸形产物吧。” “你说话注意点，魔法师在这听着呢。再胡说八道我就给你这样装一套，让你亲自体验体验。” “卧槽找事是吧，老子打死你——” “哎哎哎别冲动，聊聊天怎么聊出火气来了，都冷静冷静……” “我倒是听说安定城发现了一个长得乱七八糟的魔物，狗的头、鱼的尾巴、小鸟翅膀，肚子上还有八条腿，每条腿都不一样……” “大哥，你听谁说的，这话你自己信吗？” 跑远的一人一统不知道众人的对话，要不然9972要气炸。她们顺着香味跑了两里地，停在一顶华丽的帐篷前，香味被厚厚的布帘子挡住，但还是顽强地从缝隙里钻出来，一直钻进灼灼的鼻子里。 只是她刚停下来一秒，就有一群人嚷嚷着“大胆贱民竟敢冒犯伯爵小姐”围上来驱赶她，见她没立刻走，就大喊大叫着“刺客！有刺客！”要抽出武器开打。 灼灼哪被人这么凶神恶煞的驱逐过，又怕又委屈又茫然，也不敢说话讨要吃食了，催促着让9972赶紧走。 9972跑得快，把众人远远甩掉，停在一条崎岖小路上，安慰情绪低落的灼灼，[宝宝不怕不难过，这次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发现香味不是餐馆传出来的，也忘了跟你说我们有钱，我们可以去餐馆里买吃的，还可以雇人给我们做，宝宝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想吃多少做多少！] 9972很自责，以往都有任务目标承担照顾灼灼的责任，以至于它完全没有这个意识，还带着灼灼乱跑进别人的驻地，害得她被驱赶被吓到。 灼灼太小，即使能伪装成大人，也还是需要人来照顾她。 灼灼其实没有太伤心，因为她不认识这些人，只是有点吓到了，缓过来后还觉得很刺激，懊恼地复盘，“灼灼忘了射箭吓他们了。” [我*现在带宝宝回去射他们！] “不要了，想吃饭饭。”灼灼有些蔫，对食物的渴望无限扩大。 [好，我带宝宝去找餐馆。] 这一次，9972谨慎多了，每次都是先探测出前方的路线和人员情况，才带灼灼过去。 这是离魔兽森林最近的小镇，名字蕴含了冒险者们朴素美好的愿望，就叫多金小镇。小镇比较繁华，里面很热闹，往来的基本都是佣兵团、游学历练的人、猎人，所以镇上的旅店和酒馆特别多，就算是餐馆，里面也坐着一群喝大了的壮汉在唾沫乱飞的吹牛皮。 9972先带着灼灼去交易所。灼灼在森林里捡了好多小玩意儿，漂亮的石头、奇形怪状的树枝、香香的果子和好看的小骨头等等，其中有些东西在人类社会很贵重，可以卖出好价钱。 灼灼进了交易所，从猫猫头上吃力地抱起来一个包裹duang在柜台上，伙计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顿时眼睛都直了，“七星草、续命果、六级狂暴熊的头盖骨！” 翻着翻着，伙计的神情渐渐从狂热冷静下来，脸上挂着让人不适的笑，摆出杀价的架势，挑剔道：“不过这些东西都不新鲜，不是你自己摘的也不是你杀的吧？” 灼灼“嗯嗯”点头，用“你怎么知道”的眼神看着伙计，软绵绵地说：“都是灼灼捡到的。” “啧，狗屎运。”伙计把包裹布一盖，双手按在柜台上，仰着脸眼睛往下撇，“不新鲜，效果就不好，只能给这个价。” 伙计吊儿郎当地伸出两根手指，“这两个给你二十绿魔晶一个，这、这、这，这其他的杂碎不值钱，全部打包一百六，抹个零一百五。” 这个价格极低，甚至还不到正常交易价格的五分之一，还反向抹零，明显是坑人。 9972正要提醒灼灼，就听灼灼奶声奶气地说：“不可以。要……”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算，算出一个报一个价，每一个价格都是伙计说的两倍，但这个价依旧远低于正常价。 9972沉浸在宝宝真聪明的喜悦中，冒着粉红泡泡看她讲价，不愿意计较这点亏损了。 伙计却轻蔑一笑，“不卖算了，你捡的这些东西一百五顶天了，这镇上哪家交易所都不会比我高！” 灼灼没听懂潜台词，但听出了伙计的拒绝，以为买卖做不成了，叹了口气，失落地说：“好吧。” 她抱着包裹，吭哧吭哧地放在猫猫头上，“统统，我们去别的地方卖吧。” [……] 9972对伙计怒目而视，天杀的狗眼看人低，捡来的怎么了，捡来的东西就低一等了？！我家宝宝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不答应她的价啊！ 灼灼毫不留恋地出了交易所，让以为她欲擒故纵准备来回拉扯三百回合的伙计傻眼。伙计从柜台后出来追了两步，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恶意满满，“看你在哪卖。” 灼灼丝毫没有因为第一次做生意失败而气馁，兴致勃勃跟9972交流经验，在9972找下一个交易所时，她忽然拽住一个伤痕累累的武者。 这人穿着简单的布衣，后背斜背着一把刀，胳膊腰腹脖颈上都缠着绷带，绷带呈暗红色，是血和脏污混合后的颜色，脚步迟缓疲惫，像是生锈的机械。 被灼灼拽住后，那人毫无波澜地看灼灼一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又仿佛他自己是一个死人。 灼灼被死亡气息冲击了一瞬，怕怕的，有点后悔拽住他了，她往远离武者的方向缩了缩，在旁人看来就是她突然矮了一截、上半身还平移了一截，吓死人。 但直面这一幕的武者依旧是无波无澜。 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灼灼迟疑着说：“你要不要吃药呀？” 武者移开视线，准备继续往前走，灼灼已经麻利地抱出来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刚才那个伙计叫它续命果，但是灼灼吃过觉得不好吃，带着它纯粹是因为它长得圆。 武者的视线落在续命果上，停留两秒，又挪向灼灼，嘴唇蠕动终于说话了，“给、我？” 声音干涩吐字艰难，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不像个正常人。 灼灼毫无所觉，点头，“是啊，你快吃吧。” 她踮起脚，把果子往武者嘴边送了送，下一秒，一片阴影极速靠近又极速离开，只留下一道嚣张的声音，“拿来吧你！” 话音还未落，武者的身影也消失。 灼灼停留在原地，呆呆地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又呆呆地抬头望向追逐着跑开的两人，半晌发出一声疑惑，“唉？” 同样没反应过来的9972又气又好笑，[宝宝，我们被当街抢劫了。] “啊，我们被抢东西了。” 灼灼挠挠头，事情发生得太快，她倒是没有太大感觉，就是有点担心那个武者，发愁地说：“他会不会死掉啊？” [还能跑这个快，死不了吧。] 9972不喜欢这个人，要不是他，灼灼也不会在街上拿出续命果，也是他动作太慢，导致果子被抢，让灼灼都没做成好人好事。 唉，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离开精灵之森后就没发生一件好事。 听到9972的回答，灼灼并没有安心，她总觉得那个武者一副随时会崩溃死掉的样子，他只是看起来还行而已。就像是一头大象，即使马上要死了，迈出一步的距离也足以让蝼蚁惊叹，赞颂它的伟大和强悍。 不过人跑远了，看不见了，灼灼想追上去也不行了，只好放下这件事。 9972很快又找到一家交易所，果不其然，出价比第一家还低，而且一副“爱卖卖不卖滚”的做派，抖着腿斜着眼满脸不耐烦，张嘴就是嘲讽。 虽然灼灼听不懂，但9972怎么能让她受这个委屈，当即表示不卖了，直接去旅馆，用这些东西向老板换一个房间住。 灼灼歪着脑袋问，“为什么不卖了呀？” 9972嘴上逞强，[不让中间商赚差价。] 毫无意外，被旅馆老板狠狠宰了一笔，比在交易所卖掉还亏。 9972气得猫猫头都变色了，在房间里使劲儿蹦跶，要把地板崩塌还跑路不赔钱。灼灼从它的反应中知道她们吃了亏，于是也气愤起来，同仇敌忾地说：“不住了，灼灼不住了！统统，我们不睡房子了，去外面睡地上！” 9972立马冷静下来，之前倒头就睡是森林里没条件，来到人类小镇怎么还能让灼灼睡地上！它开始安抚气冲冲的灼灼，[宝宝不气，我们没吃亏，只是交学费了而已。我们现在知道了多金小镇上的老板蛇鼠一窝，明天就不捧场他们的生意了，你看，我们也是有收获的。] 灼灼不太懂这么复杂的东西，见9972冷静了，她也平静下来并迅速将之抛到脑后，开始探索今晚要睡的房间，很快就快乐起来。 9972暗自懊恼，小孩子的情绪极易受大人影响，以前的任务对象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且伪装能力超强的大佬，他们在灼灼面前情绪稳得一批，灼灼根本不会被影响，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它也要控制自己，来这个世界是想让灼灼好好玩儿的，可不能因为它导致她变得敏感不安。 灼灼不知道9972在反思自己，还兢兢业业研究育儿经，她好几天没有正常吃饭，早就馋得不行，在伙计送上来9972斥巨资购买的饭食后，她都没仔细看就抓起来一块面包塞嘴里，“啊呜——” “哇——牙疼——” 灼灼把面包放回盘子里，捂着嘴仰头开始哭。 面包太硬了，灼灼又咬的猛，差点把一嘴小米牙硌掉，疼痛通过牙神经传递至大脑皮层和后脊背，让她打个哆嗦、眼泪立马就下来了。 9972冲过来哄灼灼，一不小心把面包碰掉，砸在地上邦邦好几声。它又差点忍不住骂人，那么多药草果子，都能买下这个破旅馆了，竟然只给她们送这种咬不动的干面包，岂有此理！ 欺人太甚！ 等疼痛劲儿过去，灼灼自己就不哭了，但是她更饿了，饥肠辘辘。 仔细观察着桌子上剩下的两个东西，一块厚厚的肉片，看不出来品种，灼灼凑过去小心翼翼咬一口，咬不动。 一碗褐色的黏稠不明物体，散发出奇异的腥味，让人不敢轻易尝试。 最后，灼灼瘪着嘴喝了一碗水，从包裹里扒拉出来两颗皱巴巴的果子啃了，看得9972心酸不已。 哄着灼灼先去床上玩儿，9972变小后摸到了旅馆的后厨，闻到了香浓的食物气味。它一点都不客气，拿了许多刚烤好的小饼干小蛋糕，还拿了牛奶鸡蛋，都用一大块布包起来，扛在身上雄赳赳气昂昂地从窗户回到房间。 短短时间，灼灼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可能是这几天都没休息好，累很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这么快入睡。 9972没有叫醒灼灼，守在床边看着她，顺便复盘前几个世界里任务目标是怎么带娃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争取做得更好！ 灼灼睡了没一会儿就饿醒了，还没睁开眼就听到外面咋咋唬唬，喊着旅馆进了小偷，偷了好多宝石金银，老板已经报官了，很快就会有护卫过来抓人，现在旅馆里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这就捅了马蜂窝了，旅客们纷纷抗议，大闹着要强行离开。看起来不好惹的人，伙计们也不敢真的拦，半推半就地让人出去了，剩下的人都被堵在旅馆大厅里，嚷嚷着和伙计对骂。 9972听清楚了后，很是幸灾乐祸，[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老板缺德事做多了遭报应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侠盗把老板的钱财都偷走了，哈哈哈老板是不是心疼死了要。] “哦……” 灼灼梦游似的应了一声，自己从床上爬起来，视线扫过桌子上满满当当的吃食，瞬间清醒，惊喜地欢呼一声，“好多好多好吃的呀。统统，这是你买的吗？我们有那么多钱吗？” 9972心中酸楚，灼灼以前都不知道钱能买多少东西，也不会看重钱的，是跟着它受苦了才对钱那么谨慎在意，它一定要让灼灼过上好日子！ [宝宝快吃吧，这都是我们的，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话落，咚咚咚的脚步声靠近，房门忽然被一脚踹开，老板带着一大群人涌进来，看到桌上的吃食，眉毛一挑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开骂。 “好嘛！我就说怎么无缘无故遭了盗贼，原来是你伪装成旅客入住！幸好我发现得早，没让你跑了。快把我的宝石黄金都交出来，要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啊？” 灼灼一脸懵圈，看看凶神恶煞的老板小二城防护卫和凑热闹的旅客，又看看9972，下意识说：“没偷东西哦。” “没偷？我丢了食物宝石黄金，现在食物就在这里，人赃俱获，你还敢狡辩！快把我的宝石黄金也交出来！一共是三百两黄金、三十颗鸽子蛋大的各色宝石！” 灼灼吓了一跳，更大声地吼回去，“没偷没偷没偷！你才是坏蛋，你讹钱！” 9972明白老板的如意算盘了，它制止住要跳起来的灼灼，睿智地说：[宝宝别气，我有办法。] 第113章 灼灼乖巧地坐在被窝里,一脸信任地望着9972，然后眼睁睁看着猫猫头伪装成魔法造物，chua的一下放出一段录像,视角鬼鬼祟祟的，正是它大偷厨房的完整记录。 9972用“嘿嘿没想到吧”的得意语气,对众人说：[宝石黄金才不是我偷的,这就是证据！] 场面为之一寂。 灼灼转着小脑袋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片刻后,门口猛地爆出哄笑声。 众人笑得东倒西歪，老板扶着小二，“哎呦”怪叫着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子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见这种傻子。哈哈哈小傻子,老子正愁没证据证明你偷东西！大人，小偷自曝，连严刑逼问都能省去了。” 最后一句是朝旁边人说的。 与老板并行的身穿棉甲的卫兵队长大笑着向灼灼走去,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她，“小怪物,起来！” 灼灼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看,没发现什么能称作小怪物的东西,她正要说“这里没有小怪物哦”，就看到巨大的猫猫头挡在身前，对着卫兵队长愤怒咆哮，[你眼瞎了吗！没看见我没偷黄金宝石？食物是我付了钱的，这里是黑店老板是奸商！我只是拿回应属于我们的东西！] 喘了口气,9972的声音更加的悲愤，[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是怪物，你们才是怪物，见钱眼开是非不分的怪物！！！] 卫兵队长刷的冷下脸，抽出腰侧的佩剑砍向猫猫头，“暴力拒捕，格杀勿论！” 猫猫头以更快的速度躲开，还高声喊，[不要打架不要打架！把剑收起来，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傻子！” 卫兵队长怒吼着再度砍向猫猫头，却在9972闪躲开后猛地一个丝滑转身砍向毫无防备的灼灼。 [住手！你搞假动作你不要脸！] 9972大喊着，猫猫头气得要冒烟。 此时卫兵队长在它和床之间，甚至他离床上的灼灼只有一臂的距离，而长剑能轻易补足这点，再加上卫兵队长出其不意，9972躲开时动作的惯性，正常情况下它这个位置是无法及时保护灼灼的。而灼灼也好像是被吓坏了，呆在原地一下也不动弹。 卫兵队长脸上已经浮现出兴奋残忍的笑。 “嗡——” 金属长剑砍在不明材质的猫猫头上，发出一声仿佛能钻透大脑皮层的碰撞声，所有人脑子蒙了一瞬，再度恢复运转时，就看到愤怒的猫猫头把灼灼挡的严严实实，超凶地“嗷”了一嗓子，炮弹一样向卫兵队长冲撞而来。 卫兵队长躲闪不及被撞了个结实，高大健壮的身躯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跃而起，长剑自半空中向前劈砍，带起凌厉的剑气。 跟随的卫兵刚呼啦啦涌进来，见状又呼啦啦挤出去，将畏畏缩缩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众人挤在身后，一个个嬉笑着等队长大发神威把对面的小贼打得满地乱爬。 猫猫头浑然不惧，以更强的气势对冲而去。 灼灼迷茫又懵逼地看着瞬间打起来的一人一统，虽然不理解，但立刻跳起来给9972加油打气，小奶音超级响亮，“统统跳高高砸死坏人！砰砰砰！打他屁屁！打哭他！” 小家伙这一跳，身高暴露无遗，众人看着她软乎乎的三头身、听着她奶呼呼的声音、稚气的措辞和稚嫩的小脸蛋儿，缓缓意识到她好像，真的就只是个三岁小娃娃，而不是什么魔法改造的怪物、修炼巫术的阴暗巫女。 那么问题来了，三岁小孩儿不可能制造出猫猫头这种不知道是魔法产物还是炼金产物的强大又智能的武器，她也大概率没本事能从一位魔法师或者炼金术士手中偷到，只可能是家中长辈的赠与。 而能把这种东西给孩子的人，实力必定更强。 卫兵队长内心哀嚎，他在多金小镇横行霸道欺凌弱小数年，因眼光独到专挑软柿子捏，从没有翻过车，万万没想到今天踢到了铁板，极大概率会陷入“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的悲惨境地。 都怪旅店老板看走了眼，不摸清这小孩儿的身份就急吼吼地喊他过来！ 要不然趁着这小孩儿没吃亏，赶紧把自己撇清吧，把责任都推到见钱眼开的老板身上。虽然这么做有损他的威严，但他不怕丢脸。 老板跟卫兵队长合作过多次，立刻就从他一瞬间的迟疑和沉默中发现了不对劲，并秒懂他的打算。老板眼中闪过戾色，他已经把人得罪死了，干脆抢在卫兵队长开口认怂前，从怀中掏出一张魔法卷轴向灼灼扔去。 魔法卷轴在半空中自动打开，释放出强大的能量波动，堪比高级魔法师的全力一击。如果让它完全发挥作用，就算是魔导士也要脱层皮。 老板露出阴狠的笑，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冲着震惊在原地的卫兵队长说：“毁尸灭迹！” 他就不信灼灼身上的防护能比得上魔导士，与其后患无穷提心吊胆，不如富贵险中求，这张魔法卷轴就是他从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少爷那得来的。 杀人越货才是发家致富的最快捷径！ 灼灼看到老板扔卷轴，惊讶又生气，她就睡了一觉，怎么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来打她啊！小家伙把再次靠着宿主和系统的绑定关系瞬移过来的猫猫头推开，握紧小拳头，“嗨呀”一声一拳锤在卷轴上。 牛皮制作的卷轴柔软有韧性，被攻击后像是有意识一般包裹着灼灼的手，还顺着手腕迅速向胳膊延伸。 灼灼还以为手伸进了牛的嘴巴里，被粗厚的舌头舔舐、被宽阔的大嘴含住咀嚼。她惊奇地“咦”了一声，下意识也一口咬在卷轴上，小米牙用力磕出一个缺口，另一只手拽住卷轴使劲儿撕扯。 嘶啦—— 卷轴被撕成两半。 灼灼拿着卷轴看，看不懂上面扭曲丑陋的条纹曲线，气哼哼地朝卫兵队长和老板分别扔过去一半，“坏蛋！” 门外看热闹的人嗷叫着一哄而散，两位当事人目睹了灼灼手撕卷轴，直接吓傻，眼见着破烂的卷轴被扔回来，立刻哇哇叫着跑开，被猫猫头撞回来后满嘴高喊着饶命，“大人饶命！是小的财迷心窍冒犯了大人，小的愿意奉上全部身家以求原谅，请大人务必不要伤及小人性命啊！” 他们不敢把灼灼认作小孩儿了，这肯定是个修习了数百年的老怪物，不知道什么恶趣味装扮成稚童钓鱼执法，实在可恶可恨！ 见灼灼没有下一步动作，两人还以为诚意不够，立马跪在地上朝灼灼磕头。 砰砰砰！ 卫兵队长捧出一个宝石盒子，肉疼地说：“大人！小的有一枚青魔晶，愿意献给大人！” 老板不甘落后，取出一只玻璃瓶子，指着其中的青色小丸子谄媚道：“大人！小的有两枚五级毒丹，保真！” 灼灼小脸严肃地看着两人争先恐后地掏出保命钱，内心茫然不解之余仿佛看到一扇通往崭新世界的大门向她徐徐打开，她好奇又谨慎地试探着门后的东西—— 灼灼搓搓小手，努力搓出一小团光球，扔出去把老板和卫兵队长手中的东西砸掉，随后期待地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两人吓得差点跳起来，不仅是以为“老怪物”对他们的诚意不满意，更因为这光球竟然是光魔法！ 这么强的魔力，难道她哪个教廷的圣女？ 不不不，圣女纯洁善良，是神的使者，自小就在教廷中信奉光明神，绝对不可能孤身出现在这里，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恶事。所以这是教会的叛徒？是背弃信仰的堕落者？ 堕落者怎么还能使用光魔法啊？难道她强大到能蒙蔽神吗？！ 两人快要吓晕过去了，恐惧地“哐哐哐”狂磕头，一边磕一边从怀里掏东西，一会儿就掏出了两大堆。 9972一看就知道这俩人身上藏着空间道具，里面指不定还有什么好东西呢，它正要提醒灼灼再恐吓一下，就听到灼灼发出了恶魔低语，“不许动，灼灼要看看，你们把东西藏在哪里了呀？” 小家伙已经领悟到了在外行走的“真谛”——不想被欺负就要先动手打人，所以在兴致勃勃地爬下床后，她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先扔两个小光球把卫兵队长和老板各揍了一下，这才按照看过的动画片里的反派角色那样桀桀怪笑着向他们走过去。 9972：[……？] 明明灼灼一直在它的视线范围内，但她怎么一副在它不知道的地方选修了第二专业的样子？ 无论灼灼的行为如何搞怪幼稚让人啼笑皆非，卫兵队长和老板也不敢再有一丝轻视之心，只当这是“老怪物”的个人癖好，更加诚惶诚恐地缩在原地，任由灼灼绕着他们转了一圈，然后朝他们胸口伸出小手。 [宝宝！我来搜身！] 猫猫头用力把两人撞得东倒西歪，伸出机械手臂快速准确地从他们的怀里掏出来两个空间道具，一个是戒指样式，一个是羽毛笔样式。 灼灼拿着戒指看了看，忽然朝着猫猫头说：“灼灼也有一个装东西的圈圈。” 9972吓了一跳，灼灼不会是还有上个世界的记忆吧！它紧张地装傻，[没有圈圈呢，宝宝记错了吧？] 灼灼眼中满是茫然，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但她信了9972的话，将之抛在脑后，去看羽毛笔了。 这虽然是假的羽毛，但上面的绒毛根根分明形态各异和真的一样，立刻就赢得了灼灼的喜爱，她看向拥有者旅店老板，“请问……” 顿了一下，灼灼晃着手里的羽毛笔，软乎乎的小奶音变得奶凶奶凶的，“我要买，多少钱？” 说完觉得还不够，灼灼努力补充，“不卖就打你！” 老板猛摇头：“不……” 灼灼搓出小光球。 “不要钱！”老板语速超快，满头大汗，“不要钱送给您！大人喜欢它是小人的荣幸，小人正不知怎么讨您欢心，现在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要钱呢！送您送您。您还看中了什么尽管说，小的全给您！” “啊？” 灼灼收起小光球，抓着羽毛笔看了又看，很是为难，皱着小脸说，“不能不要钱。灼灼不喜欢你，不要你送礼物。” 老板苦哈哈点头，拿不准灼灼是在说反话还是在逗他玩儿，试探着说：“大人真是大好人，那就，一枚红魔晶？” 9972立刻给灼灼科普常识。 各色魔晶和金币银币铜币一样都是西幻大陆的货币，金币银币铜币是各个国家颁发的货币，其实际价值经常受到国力和战争的影响，上下波动幅度极大。而魔晶则是价值固定的硬通货，广受人民喜爱。 魔晶有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和传说中的金色，其中红魔晶是从一级魔兽体内取出，价值最低，一枚红魔晶大致等于一枚金币，十枚红魔晶能兑换一枚橙魔晶，以此类推。 人们常用的是红橙黄绿四色魔晶，四级以上的魔兽相较于前一级的战力飙升，所以青蓝紫色魔晶很是珍贵，属于有市无价。 空间道具只能由至少是初级的空间魔法师制作，价格非常昂贵还供不应求，容量最小的通用款式都要百枚绿魔晶起步。这只羽毛笔款式的空间道具造型别致独特又容量巨大，价格不可估量，老板这一枚红魔晶的要价实在是太良心了。 灼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武力威慑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只以为老板不会做生意。如果是别人，她会请教9972后告诉对方正常的价格，但这个老板太坏了，她要占他便宜！ 小家伙迅速答应，从自己的小布包里翻出一颗红色的小圆球给老板，美滋滋地把羽毛笔放在猫猫头上，稚气地叮嘱，“统统放好，不要丢啦。” [好～] 9972收好羽毛笔，没有告诉灼灼那个小圆球不是红魔晶，而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缺水干瘪的红果子，反正老板活该。 卫兵队长见此，谄媚地说：“大人，我的这个虽然容量不大，但携带方便，也可以一枚红魔晶送、卖给您。” 灼灼摇头。 “一枚铜币也行！” 灼灼再度摇头，认真地说：“不要，太丑啦，灼灼不可以乱花钱。” 卫兵队长如丧考批，仿佛灼灼拒绝买卖就是拒绝他买命，他绞尽脑汁想找出有价值的东西，最后不抱希望地说：“大人，小的知道一处古战场遗迹，据说是神居住过的地方，里面有许多神用过的东西。” 灼灼不感兴趣，但卫兵队长的神情太可怜了，她配合着问：“哪里呀？” “无尽沼泽。” “哦。” 灼灼干巴巴地应了一声，9972却猛地一个激灵，猫猫头怼到队长的脸上，[你说哪里？！] “无、无尽沼泽，这里虽然是死亡禁区，但对大人来说肯定没有太大威胁！只要大人去，必定能找到世所罕见的宝贝，不虚此行！” 灼灼只听到这个坏人想要骗她去一个会死人的地方，她才不要去，于是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就要把他和老板都赶走。9972却突然在灼灼脑海中哀嚎一声，[宝宝我感觉到了一股玄之又玄的命中注定的预感。这个小世界好像在积极推动你跟程宿相遇！] 无尽沼泽这种又危险又仿佛有大来头的地图，一听就是主角的机遇之一，事实也确实如此。 不久后程宿将在这里获得一把神明的佩剑和一本剑士秘籍，奠基通往剑圣的通天大道。还会遇到教廷圣女和兽人祭祀，并被中了药的女祭司当作解药春风数度，为未来开启兽人族副本做铺垫。 如果灼灼的感兴趣去了，和程宿撞上的概率相当大。 灼灼早就忘了9972随口提过的剧情和角色，好奇发问，“程宿是谁啊？” [陌生人。] 猫猫头焦躁地原地转圈，有点草木皆兵，越看越觉得卫兵队长和老板是世界意识派来的排头兵，大招还在后面呢，[这里不能待了，宝宝，我们现在就离开。] 西幻大陆那么大，去一个与剧情无关的地方，远远避开程宿。 本来9972没有非要避免灼灼和程宿相遇，但察觉到小世界的意图，它担心灼灼会被卷入什么谋划而受到伤害吃亏，开始对程宿避之唯恐不及了。 灼灼对多金小镇也不怎么喜欢，没问为什么就答应了，就是她眯了一觉后疲惫都找了上来，又累又饿，犯懒，无意识撅着嘴说：“抱抱，不要自己走路。” 猫猫头伸出机械臂把灼灼抱上来，用哄小婴儿睡觉的轻柔语气说：[抱抱宝宝，宝宝在我身上睡觉，什么都不用管，我带着你走。] 说着，机械臂抓起被子，灵活地铺出一个温暖舒适的小窝，在灼灼满脸新奇地躺下后又给她盖上被子，再放进去两兜面包饼干小零食，最后用宽大的魔法袍把她严严实实罩起来。 “太黑啦……” 三条支撑魔法袍的机械臂发出莹莹温润的光芒，将猫猫头上的空间照的明亮又不刺眼，并为之蒙上一层朦胧梦幻的外纱，就像是黑夜中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到的神秘洞穴。 灼灼一下子就爱上了，对这个有着满满安全感的狭小空间满意的不得了，觉也不睡了，站着趴着躺着用各种姿势把小空间探索一遍，开始抱着小饼干吃，一会儿就嘎嘎炫了小半袋。 炫多了口渴。 灼灼掀开魔法袍探出小脑袋，软绵绵地找9972要水喝，才发现它在快速移动，披星戴月，风驰电掣，掠过两侧的树木草丛，带起的狂风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灼灼嗖的一下又缩了回去，大声喊：“统统——飞好快呀——去哪里呀——” [宝宝，我们去龙族领地里的月亮湖。] 龙族数量稀少，而且西方龙都喜欢抱着金币宝石睡大觉，也没有能监测领地内生物的魔法或者科技，是最理想的避世场所。 最重要的是，剧情中程宿在龙族副本里的主线是打败龙族强者使其臣服顺便赢得龙族公主的倾心，巡视龙族领地时也只是骑龙在天上飞了一圈，不会注意到一个小小的湖泊。而且大陆背面的恶魔全面入侵时，月亮湖也因地处偏僻而躲过一劫。 如果灼灼愿意，她们能在月亮湖待到剧情大后期，直到因为任务失败被强制登出。 灼灼就跟知道月亮湖在哪一样，很像那回事地“哦”了一声，又立刻说：“统统，渴，喝水。” [好，水在……] 9972忽然想起来，它没准备水，于是改口，[宝宝喝牛奶吧，我在厨房拿了牛奶呢，就在面包旁边的水囊里。] 灼灼趴在猫猫头上翻找出水囊，“嘿呀”着拔掉塞子，迫不及待凑过去要喝，却先闻到了浓重的腥味和浓腻的甜味，她嫌弃地放在最远*的地方，朝前面喊：“统统！喝水，不要牛奶。” [好好好不喝，牛奶不解渴，宝宝再等一下好不好，现在我们在荒郊野外，没有人家讨水喝。] 灼灼有些难过，但很懂事，蔫哒哒地点头：“好，统统慢点，灼灼不急。” 9972顿时又心疼又自责，忍不住和之前的爹爹爸爸们比较，就算是最窘迫的小晏不凡都没让灼灼渴着过。它提高速度在山林间穿梭，希望山的另一面有村庄。 探测到前方有农田的时候，9972大喜，从小山坡上一跃而下，沿着纤陌小路停在最近的一扇木门前，伸出机械臂敲门，[有人吗？路过的行人来买水喝，行行好，开门吧——] 有气无力的灼灼瞬间来了精神，钻出魔法袍也跟着喊，“行行好，开门吧，渴死啦——” 也许是孩童的小奶音让人放松警惕，没一会儿一人一统就透过门缝看到一扇窗户亮起了昏黄的灯光。数道脚步声响起，随着“吱呀”的推门声，院子里也昏暗地亮了起来，粗嘎的男声喊了起来，“谁啊，来干什么！” 嘴上这么问，但脚步声却越来越近，9972开心于遇到好心人了，开始担心白日里的伪装会吓到人，干脆就不让灼灼露面了，转瞬编造了一个新身份，说：[我家主人口渴，路过这里想买水喝。] “给多少钱！” [用东西换行吗？我这里有魔兽森林的药草，还有饼干面包蛋糕，你们可以自己选……] “哐”一声，门猛地被大力拉开，9972正要把东西摆出来，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刀横砍在魔法袍上，被机械臂挡住。 这里正好是脖子的高度，没能像往常那样一刀削掉脑袋，壮汉只以为来讨水的行人在脖子上戴了护甲，立刻调转方向，他身边的同伴也配合着一同砍下。 袍下的灼灼被吓到了，仰头望着迅速向下挥砍的两把大刀，意识到这又是想欺负她们的人。小家伙没多想，凭着这几日的生存经验，得出要先把人打哭的结论。 她边往下跳边搓小光球，一股脑地往门口扔，小光球砰砰炸开，把门口和院子里的人炸得惊叫哀嚎不止。 光球炸开后光芒未散，将这一小片昏暗的天地映得如同白昼，也照出了被炸得血肉模糊翻滚挣扎的人。 灼灼不怕也没有丝毫动容，举起小弓箭对着门口众人射击。离得近，灼灼的准头也还不错，两下就把冲到门口还有反抗之力的人射倒在地，她快跑两步站在门口，又对着院子一通乱射，直到没人站着。 看了一眼满地乱爬的伤患，灼灼双眼亮晶晶地望向猫猫头，兴奋地说：“统统，灼灼把坏人都打倒了！” [……] 光球的光芒在这时散去，9972赶紧趁着黑暗探测一番，发现没有人死亡重伤才松了口气。它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又一次毫无防备地入了坏人的圈套已经不算什么了，最要紧的是灼灼的变化。 善良柔软的灼灼竟然在它身边变成了现在这样，跟个小恶魔似的，眼中满是天真烂漫，行事却凶残狠辣。 都怪它没用，老是被欺负老是遇到恶人，连累灼灼一次次直面外界的恶意，她才不得不提前应对残酷的社会规则，强硬起来保护自己。 9972前所未有的懊悔，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灼灼急需一位可靠的强大的长辈来保护她引导她，让她做回无忧无虑地小宝贝。 第一选择是工具人妈妈吴静秋，但她最多只能在同一个小世界存在三个月，三个月后离开肯定会对灼灼有很大的打击，得不偿失。 但这个选择排除之后，9972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好办法了。 给灼灼物色一对恩爱正派明事理又会教育孩子的父母？ 迷惑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或者强者给灼灼当家长、让她衣食无忧不用再辛苦地自己保护自己？ 要不然直接放弃任务？ 可是主动放弃的话，灼灼肯定会不高兴，她还想拿到这个小世界的高额积分奖励呢。想到这9972有点心虚，如果回到系统空间灼灼意识到它在带着她主动避开程宿，她也有可能会生气。 但程宿太不靠谱了，灼灼正处于有样学样的年纪，9972怎么敢让她和程宿接触！ 9972愁得不行，灼灼却兴奋得很，水都想不起来喝了，跑进院子里找到一捆绳子，吭哧吭哧把满院子的人的手都绑起来，然后让他们沿着墙角蹲成一排。灼灼模仿着动画片里的警察，小脸严肃地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为什么要用刀砍统统？” 顿时响起一连串的求饶喊冤声，“我们是普通百姓，还以为你们是半夜来抢劫的，就想着先下手为强。” “是啊是啊大人，你们什么事都没有，我们被打得半死不活，还要花钱买药看医生，平白无故遭受这些，我们太冤了！” “我们太穷了大人，如果大人给我们点钱买药，我们肯定不会死。” 这是有人看到灼灼流露出同情怜悯的神态，立刻眼珠子一转开始要钱，还有一波人高声附和，剩下几个人的呻、吟声也更大了。 灼灼没听出来这些人的奸诈心思，但在精灵血统的加持下能轻易分辨出他们语气的虚假和掩藏的恶意，顿时更加生气了，取出小弓朝着领头要钱那人受伤的腹部再射了一箭，稚气地说：“太坏了你，肚子流血了还想做坏事，你改不了了，没救了，哼！” 其他人被吓了一跳，怎么说射箭就射箭啊？怕哪句话再惹到“小恶魔”，大家都再也不敢耍小心思，连痛呼声都咽回了肚子里。只在心里猜测“小恶魔”的身份、暗自期盼着能从她手下活命。 9972也吓了一跳，发现那人没有生命危险后赶紧哄着灼灼离开这里，[宝宝不气不气，我已经查清楚了，这个村子里的人在几年前就逃荒去了，这伙强盗占了这里伪装成村民，劫掠路过的行人。我们喝完水就走，看到官府就报官抓他们。] 灼灼认真分析这番话，惊诧道，“他们还欺负别的人了？” [啊……嗯。] “这是惯犯！我还要打他们——” 灼灼气势汹汹地举起小弓，准备再挨个儿给他们一箭。 猫猫头赶紧推着灼灼往外走，在脑海里苦口婆心地劝：[不能打了不能打了，宝宝你没有执法权，不能审判别人也不能惩罚别人，只能去找警察叔叔报案……咦？宝宝你的精灵耳朵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弓箭用多了？我再给你藏起来。] 灼灼本来还想问问什么是“执法权”、又想问这里的警察叔叔在哪里，就听到9972说耳朵冒出来了，她伸手一摸果然发现长耳朵在脑袋两侧支棱着，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稚气地说：“耳朵想灼灼了呢，灼灼陪耳朵玩儿。” [好好好。] 9972忙不迭地把灼灼抱到魔法袍下，又灌了一壶水备着，逃也似的离开了村子，路上看见官府偷偷报案的时候都没敢让灼灼知道，怕她重温一次打人的情绪。 一路躲着人走，一连数日，比走出精灵之森的耗时都长，灼灼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稚气地问：“统统，人都死光光了吗？没有人了呢。” [没有啊，人多着呢，是我们走的路上人少，正好没碰见。]9972心虚地问，[宝宝想跟人说话了吗？我也能陪宝宝说话的，我还能给你讲故事说笑话，教你唱歌学外语，我什么都会。] 灼灼点点头又摇摇头，无法准确描述心中的孤单和寂寞，想了想说：“看不见人，不开心。” 9972差点一嗓子哭出来，人是群居动物，灼灼又不是孤僻的性格，这几天肯定憋坏了。连连受挫的猫猫头已经不奢望自己能独自带好灼灼了，只希望能快点出现一个靠谱的人选，或者在灼灼的性格歪掉之前赶紧被踢出这个小世界。 当晚，9972特意加快速度在天黑前进入了人类的城市。这座城市繁华富裕，坐落在西幻大陆的腹地，是泰格王国的中心城，也是教廷的传教圣地，往来行人如织，还能看到兽人矮人等，每隔几分钟就有巡逻队走过维护治安，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很让人有安全感。 灼灼从魔法袍下探出头观察，先被城市中央高耸入云的白色高塔迷了眼，又被街道两旁种类繁多的商品吸引了注意力，最后才盯着穿着整齐制服的巡逻队，奶声奶气地问9972：“统统，那是警察叔叔吗？” 9972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一辆马车掀开帘子，露出一截红衣，灼灼看过去，发现是一个面容和蔼神态威严的中年人，她奶呼呼地说：“爷爷，你为什么看我呀？” 9972注意到这边，认出这是一个红衣主教，看起来没什么恶意，就干脆与马车保持相同的速度，让灼灼跟人说说话。 中年人指着快走远的巡逻队，似是随口说：“巡逻队维护治安，为中心城的安定和平付出了很多，你的叔叔也是巡逻队的？” “不是哦，”灼灼摇头，字正腔圆地说：“警察叔叔，他们是警察叔叔，抓坏人！” 小家伙还举起手比成手枪的姿势，“biubiubiu～“ 9972担心灼灼说太多新鲜话让人怀疑，赶紧打断，[宝宝饿不饿呀，好香好香你闻到了吗？想吃什么都可以哦，我们有钱。] 她们一路走过许多人迹罕至的地方，运气很好的捡到了魔晶和金银铜币，直接花钱就行，再也不用以物易物被坑了。 灼灼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冲着马车挥挥手说再见，就兴致勃勃地朝着9972指出的酒楼饭馆望去，嘴里嘟嘟囔囔报菜名，“灼灼要吃红烧肉可乐鸡翅吃酸菜鱼！” [……这些宝宝都吃过？] 9972表示怀疑，灼灼在原世界的身体不好又年纪小，爸爸妈妈应该不会给她吃重口味的东西啊。 果然，灼灼摇头，稚气地说：“灼灼闻到过，想吃！” [好，吃！] 灼灼现在可是健康宝宝，想吃什么吃什么，就算不能吃的，9972也能花积分给她买药买道具治疗副作用！ 两小只，一个馋得嗷嗷叫、一个斗志昂扬地冲进最高最大的酒楼，喊来小二点菜。未免再遇到看碟下菜的人，9972提前在桌子上拍了一把绿魔晶，把小二看得眼睛都直了，热情地为大客户介绍，“本店的最新菜式海鲜汤，是从宫廷里传出来的做法，汤浓味美，客官尝尝？” 灼灼想起了妈妈做的海鲜汤，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啊好啊。” 连价格都不问！ 小二大喜，又推荐好多贵菜、餐后甜点和饮品，灼灼眼都不眨地说：“要！都要！” 点完餐，灼灼对着小二的背影殷切叮嘱，“快点哦，好饿好饿好饿！” “好嘞客官，小的盯着后厨，一做好就给您端上来！” 话落，有一桌客人叫小二，小二小跑过去，点头哈腰地应付着。 灼灼看了一会儿，奇怪地跟9972说：“统统，他没有盯着后厨。” 9972没说他就是客套一下，[可能别人盯着了吧。] “哦。” 灼灼不再看忙碌地跑来跑去的小二，而是双手托着下巴紧盯着香味传来的地方，期待下一次端出来的饭是她们的。 终于。 在灼灼望眼欲穿的时候，菜来了。 精致漂亮数量极多的碗盘碟让灼灼的期待提升到最大值，摆好桌后，不等小二介绍，灼灼就迫不及待地掀开最大的一个盖子—— 里面竟然是切成薄片的面包。 “啊……” 虽然是比较松软的面包，灼灼的失望也溢于言表，又掀开了最漂亮的那个盖子，下面是一盘五颜六色的碎碎的蔬菜沙拉，“……我不要吃这个！” 小二赶紧把海鲜汤推过去，“客官尝尝这个。” 灼灼凑过去闻了一下，甜腻腻咸乎乎的，奇怪的味道差点让她难过得掉下眼泪。 最后，9972赶走了手忙脚乱怀疑自我的小二，找出一盘灼灼愿意吃的煎鱼，挥舞着机械臂给她挑刺，还不忘哄着，[宝宝不难过，吃完了这顿我就带你去找会做中餐的饭馆。] 说是这样说，9972心虚得很，因为它回忆了一下，这个架空的西幻大陆好像根本就不和东方交流，更没有人会做东方菜。 不过没关系，大不了它垒个灶台再买口大铁锅给灼灼做饭，还是地道的地锅菜呢，香。 灼灼委委屈屈吃完饭，又喝了一小碗9972特意让小二熬的白米粥，然后把猫猫头抱到桌子上，认认真真地跟它说：“灼灼不喜欢这里。” [那我们明天就离开！] “好。” 财大气粗的9972带着灼灼住了最豪华的旅店，睡前，难得见人的灼灼没有待在房间里，而是在大堂玩耍，猫猫头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 在走近角落的时候，忽然捕捉到了“精灵、光明术”的字眼。灼灼停下来好奇地看过去，发现是三个男人在讨论，说是多金小镇出现了一个使用光魔法的堕落者，查尔斯山脚下的小白村也有个小精灵出现。二者的相同之处很多，还都跟着一只猫猫头造物，基本能认定是同一个人。 其中一个面容英俊贵气的男人压低声说，“这个消息还没传出来就被教廷的人发现并封锁了，教廷已经派人去小精灵的来路和推测出的去处暗暗搜捕。能使用光魔法的精灵，价值不可估量，我告诉二位也是想找个帮手，到时候无论是卖掉还是怎么处理，好处我四你们各三，干不干？” 灼灼还没反应过来，9972就驮着她飘出了旅店，然后毫不停歇地沿着墙角和人少的小巷向城门口飘去。 “统统怎么啦？” [嘘——宝宝，有人想抓你。] 灼灼赶紧捂住嘴，在脑海里问：“谁呀？” 不等9972回答，她自己想到了，“是说悄悄的话的三个叔叔吗？” [不止他们，还有教廷。教廷是西幻大陆最大的势力，被他们抓住后很难逃出来，还会被折磨得很惨。] “统统不要怕哦，灼灼很厉害，会扔小光球，还会射箭，把坏人都打哭！” 不等9972安慰灼灼，灼灼已经小大人似的安慰起了它。 猫猫头感动得一塌糊涂，飘到城门口却发现城门已经关了，紧接着又是几声“邦邦邦”，宵禁也开始了。 灼灼明白暂时无法出城，奶声奶气地说：“统统，先回去睡觉觉吧。” 9972很想动用一些力量偷偷出城，说不定还能加快判定任务失败的进程，但对上灼灼清澈见底的双眼，还是没敢用。只是也不能带着灼灼在外面躲一夜，最好是回旅店。 略一思索，9972谨慎地说：[宝宝，我找了个阿姨照顾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好哦。” 灼灼的脸上只有好奇没有抗拒，9972把工具人妈妈吴静秋放出来，并给她开了最大权限。她穿着简单的衣裙，长长的头发在后颈编成辫子垂在胸前，看起来温婉美丽。 吴静秋蹲在地上冲着灼灼温柔地笑着，“灼灼你好，我叫吴静秋，我可以照顾你吗？” 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被人这么和善地对待，灼灼也跟着软乎起来，小奶音绵绵的，“可以呀。” “你可以叫我妈妈，也可以叫我姨姨。” 因为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过一段时间，还有了一个精灵母树妈妈，灼灼对新妈妈的接受度不高，奶呼呼叫了声姨姨。 “好，接下来姨姨和灼灼一起回旅店，让9972回到灼灼的脑海隐藏起来，这样坏人就认不出灼灼了，好不好呀？” [只是在外面这样，回到房间我还出来。] 灼灼没有顾虑了，主动靠在吴静秋的怀里，小嘴甜丝丝的，“姨姨你真好看，香香的。” “灼灼也好看，还可爱又勇敢，一个人走南闯北都不怕呢。” 吴静秋压低声音和灼灼说话，掏出梳子给她扎了两个小辫，很快就消除了两人的陌生感，又给她换了一身衣服戴上漂亮的遮阳帽，看起来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就算是见过的人也认不出来。 “好喽，我们要去旅店睡觉觉喽。” 吴静秋抱起灼灼，避开巡逻队沿着小路走。现在已经宵禁了，没办法再去别的旅店订房间，她打算翻墙进去，睡9972订好的房间，再在白天人多时混在其中离开，不会被人发现。 只是吴静秋站在旅店外墙下寻找翻墙地点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绅士的声音，“你好，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小忙吗？” 第114章 正聚精会神准备做坏事的灼灼吓了一跳,趴在吴静秋的肩膀往后看，看到一个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穿着比巡逻队还要严肃板正帅气的制服。 被一大一小注视着,男人温和地笑了笑，举起受伤的左手主动释放善意,“我是个佣兵,今晚和队友发生冲突，被迫离开了旅店，一直在对面的巷子里待着没注意到时间,现在宵禁了无处可去。我看二位好像有办法解决今晚的去处，可以帮帮我吗？我以骑士的荣誉起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吴静秋担心男人会引来巡逻队,正想着先稳住他再打晕他,灼灼已经气呼呼地朝他扔了个小光球,“坏蛋，你在说谎。” 男人敏捷地躲开了攻击，有些错愕但似乎没生气,半开玩笑地说：“小朋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晚上突然出现的人，不一定是坏人哦。” 这话没起到任何作用,吴静秋第一时间护着灼灼后退,警惕着,评估着男人的战力,认真问：“灼灼，他哪里说谎了呀？” 灼灼瞪了男人一眼，趴在吴静秋耳边说：“我下午见过他，他坐在马车里穿红衣服，统统说他是红衣主教,才不是佣兵呢。” 9972一听立刻就扫描面前的男人，不仅发现他果然是下午见过的红衣主教，还发现他是男主程宿。 [……] 这什么缘分。 快带灼灼跑！ 吴静秋收到9972同步过来的信息，脸色一变，意识到程宿来者不善，立刻就要抱着灼灼跑开，却听到整齐的脚步声和盔甲碰撞声，巡逻队来了！ 灼灼很紧张，下意识又要搓小光球，被吴静秋按着手抱紧，“宝宝不怕。” 为了更好地照顾灼灼，9972给吴静秋权限范围内最高的武力值，相当于这个世界的高级武者，从一队巡逻兵手下逃走很容易。只是这个程宿表现得有点深不可测，担心他突然偷袭或者把她们的逃走方向说给巡逻队，吴静秋没有立刻动作，只是悄悄施了个隔音术。 灼灼没那么多顾虑，冲着程宿做了个鬼脸，小小声说：“坏人，坏蛋，撒谎精！” 程宿也听到了刚才灼灼的悄悄话，无奈一笑，好脾气地解释，“出门在外，为了安全稍作伪装而已，并不是有意欺骗。灼灼，你也不会把什么都告诉我，对不对？” 无法反驳，灼灼眼珠一转，搂住吴静秋的脖子把小脸往她锁骨处一埋，闷闷地说：“我们不要帮你，不要和你一起。拜拜不再见！” 程宿神情遗憾，“虽然我也不想死皮赖脸跟着你们，但已经来不及了。” 话落，不等灼灼和吴静秋询问，不远处忽然传来能量波动，跃动的光芒劈开了黑暗，露出数位列阵而立的光明骑士，在他们身后还有两位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红衣主教。 吴静秋瞳孔一缩，立刻带着灼灼头也不回地跑掉，身后传来了激烈的交战声，魔法和剑招自带的光亮照得黑夜犹如白昼。 灼灼趴在吴静秋的肩膀往后看，震撼又羡慕，稚气地说：“好厉害呀，警察叔叔好厉害！” 9972在脑海中悲愤大喊，[那些才不是普通的巡逻队，那是教廷的光明骑士和红衣主教，肯定是特意来抓程宿的！程宿这个混蛋，惹了麻烦还敢找路人求助，他不知道路人最容易被牵连死吗！其心可诛！] 吴静秋冷静道：“也许他就是故意的。下午他伪装成红衣主教肯定是要潜进教廷做什么，却在大街上冒险主动和灼灼搭话，应该是听到灼灼说‘警察叔叔’特意试探她的来历。现在他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是要在逃离中心城之前带走灼灼。” 9972一听就炸了，大声骂，[心机狗！亏我还以为是世界意识搞得鬼！] 吴静秋插嘴，“灼灼身上没有定位道具和魔法，程宿能这么快找到她，未必没有世界意识的暗中帮助。” [……] [走！现在就走！这个破世界，爱咋咋滴吧，毁灭吧，不管了！]9972超级生气，跳出来仰天怒吼，[你是不是以为灼灼小没人护着就使劲儿算计她！老子告诉你，再这样我就让我舅把2203号任务删除，再也不会有任务者和系统来帮你！] 2203号任务就是这个西幻大陆的任务编号。 不知道世界意识有没有收到9972的威胁，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 灼灼把突然发癫的猫猫头拍回脑海中，严肃着小奶音警告，“统统，逃命呢，不许打扰到姨姨。” 9972总有不好的预感，焦躁地叮嘱，[宝宝，程宿心眼子太多了还都往你身上使，你不能对他放松警惕也不能喜欢他他不是好人！] 如果是其他人，灼灼肯定会答应，但对象是程宿她心里就不太舒服，撅着嘴哼哼两声，“我不是傻瓜，才不随随便便喜欢人。” 吴静秋也觉得9972太草木皆兵，程宿对灼灼而言只是个陌生人，还是个满嘴谎言的坏人，灼灼反感他讨厌他还来不及，突然被9972这样煞有其事的嘱咐，就跟侮辱她智商似的，小家伙可不就不高兴了。 9972有苦难言，憋了一会儿，说：[快逃吧。灼灼不要用小弓也不要搓小光球，免得被认出来。] 话落，9972和吴静秋同时想起，她们刚和程宿打个照面，灼灼就因为识破他的谎言而朝他扔了个小光球，如果那时候教廷的人就在附近，肯定是看到了。 看了眼后面紧追不舍的光明骑士，吴静秋跑得更快了。 然而不知道是教廷的人为了抓程宿而准备的太充分，还是他们一早就发现了灼灼的行踪，在她们跑进一条巷子时，前方和两侧高墙上忽然冒出十几个光明骑士和主教，与后面的追兵将她们一起包围。 双方一言不发就打起来，吴静秋双拳难敌四手还要护着灼灼，很快就受了伤，急得灼灼差点跳起来。混战中，一团白光打在灼灼身上，她没什么感觉，却听到有人说：“精灵耳、光魔法亲和力满分，是那只小精灵！” 好嘛，特意来抓她的。 这下灼灼也不用顾忌暴露了，她掏出小弓，抬起脚丫子蹬着弓，一手不停地拉弦，一手快速扔小光球。灼灼没有瞄准，但这样乱来更加防不胜防，而且教廷的人多，一会儿就被炸翻了好几个。 小小一只女娃娃，攻击力堪比高级魔法师。教廷的人顿时开始主攻灼灼，给了吴静秋喘息之机。 9972也跳出来，挥舞着机械臂帮灼灼打架，把灼灼周身护得像铜墙铁壁一样严实，而且它的猫猫头身体来自于主世界，在小世界内几乎没有什么能伤到它。 一时间，竟然是灼灼和猫猫头以少胜多，把教廷众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他们抓她的决心。正在寻找退路的吴静秋敏锐地发现一个主教偷偷掏出一枚信号弹扔到天空，她一跃而起，在信号弹炸开之前把它踢到了旁边院子的水井里。 “快走，他们有援军！”吴静秋抱着灼灼朝看好的方向狂奔，灼灼趴在她肩头左右手倒腾着扔小光球，猫猫头飘在后面，机械臂挥舞出残影，挡住所有的攻击。 就在要把教廷的人甩掉的时候，突然迎面冲过来一道黑影。吴静秋及时往旁边跳了一步，对面的人也刹住了脚步，避开了相撞的惨烈局面。 灼灼回头一看，“啊，是撒谎精！” 程宿的气息有些乱，笑着挥了挥手，“天这么黑，灼灼还能认出我，视力真好。” 吴静秋脸色微变，往程宿身后看，果然看到了极速掠近的人影。即使程宿表现得很像是意外，但吴静秋才不信会这么巧，这家伙就是故意的。她猛地一脚把程宿踹向那些人，自己往旁边的小道跑去。 灼灼再扭着脖子往后看，发现程宿及时稳住了身形，又朝他扔了一堆小光球，确保他被炸趴下了。 吴静秋：“宝宝真厉害。” [……] 震惊于灼灼补刀利落、担心程宿会记仇报复的9972:[我这有一本魔法手札，里面是这个世界各系魔法的咒语和原理，宝宝你以后要多练练，不能只顾着玩儿了。但是这些东西不能用来打普通人，只能打程宿，知道吗？] 灼灼的天赋很强，而且魔法比修道简单一点，硬要比较的话，普通道修相当于西幻世界的魔武双修，剑修就类似魔武剑三修，丹修器修就分别是魔巫、魔法和炼金术双修。灼灼跟程宿结了梁子，年纪又太小，只好走捷径练好魔法，免得打不过他。 灼灼握紧小拳头，斗志昂扬，稚气地放狠话，“好！灼灼要把撒谎精打哭，嗷嗷哭！” 9972担心灼灼像今天这么莽，仔细叮嘱，[宝宝，打得过才能打，打不过不要打。] “灼灼能打过呢。”回想着程宿因为躲避小光球而摔倒，灼灼晃着小脑袋得意洋洋。 9972没再说话，但它觉得程宿的修为可能比同时期剧情中描写的更强，至少据它所知，这个时候的程宿正在死亡沼泽探索废弃的神殿，说不定正跟兽人女祭司打得火热，怎么会出现在中心城引来教廷的追捕、还能游刃有余地遛着两位红衣主教和一群光明骑士？ 而且不是9972对程宿有偏见，他这样的海王，之前它来做任务时，看太多他投在女性身上的男凝视线。今天见到吴静秋，程宿竟然没有露出看清纯少妇的目光，而是普普通通可正经的样子。 联想到世界意识的频频小动作，9972充满恶意地想，总不能是世界意识为了讨好程宿而给他开什么后门了吧？那也太没出息了。 暂且搞不清楚程宿变化的原因，灼灼也对他足够讨厌了，9972只好单独叮嘱吴静秋，让她一定要防备着程宿，能不和他打交道就不打。 还没等9972啰嗦完，身后传来动静，它探查了一下，怒道：[程宿也往这边逃了，他把教廷的人引过来了！] 灼灼立刻支棱起小身子，手心冒出两个小光球蓄势待发。她不怎么紧张，就是觉得这个撒谎精阴魂不散太气人了。 吴静秋觉得棘手，她观察过了，程宿的速度比她快，光顾着跑的话肯定会被他追上，所以在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她带着灼灼翻过墙躲在了柴垛后面。 “嘘——” 灼灼很懂地捂住嘴，眼睛亮晶晶地点头，学着吴静秋的样子把耳朵贴在墙上，聚精会神听外面的动静。 几个呼吸间，有脚步声从墙边跑过，紧接着是杂乱的追逐声越来越近。 狭小脏乱的柴垛和墙壁间，天上的乌云遮蔽住了月亮，黑漆漆一片，外面是紧追不舍的追兵，灼灼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一只捂住嘴的小手按住胸口，怕心脏跳出来了。 时间的感知被无限拉长，几秒钟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终于，脚步声达到最大后变得越来越远。 灼灼松了口气，松开嘴巴和胸口的小手，正要抱着猫猫头靠在吴静秋怀里，忽然一道惊雷劈下—— 轰隆 咔嚓 墙被劈塌了，柴垛被劈着火了。 灼灼惊叫*着跳起来，一手拉着吴静秋一手抓着猫猫头跑了出来。 还没跑远的教廷众人听到动静回头，正好看到蹿出来的两人一猫头，双方俱是一愣。 怔愣过后，吴静秋抱起灼灼拔腿就跑。 教廷众人分出一部分继续追捕程宿，剩下的都朝她们扑去。 灼灼趴在吴静秋的肩膀上，熟练地朝后面扔小光球。从两拨人第一次相遇她就在不停地扔小光球，现在主教们都快魔力见底了只有光明骑士们还能坚持，灼灼还在扔，而且一点不见吃力，说明这远远不到她的极限。 所以，灼灼越扔，教廷众人越狼狈眼睛就越亮。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深不可测的魔力储备，长大后还能得了？就连现如今的被誉为数千年来最得神眷的教廷圣女在三岁的时候都没这么逆天。 教廷的人不是两人一猫头的对手，但她们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突破骑士剑阵杀掉他们，可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教廷随时都可能派来更强的援手。 在追捕的人群外围，一个主教又扔出一枚信号弹，等吴静秋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只能以更快的速度逃跑，但还是有一股恐怖的气息越来越近。 灼灼感觉到了威胁，仰头望天，看到一只光魔法凝聚的大手从夜空中拍下。大法师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吴静秋被震慑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巨手化作巨网，把她们笼罩起来。 灼灼又害怕又愤怒，憋着劲儿扔出一颗小光球，她从吴静秋身上滑下去，绕到后面推着她的双腿想要把她推走。 9972想要把吴静秋和灼灼带走，但一动就感到了压制，来自规则的压制。系统在任务世界显形会受到许多限制，实力就是其中一方面。大法师无法伤到、威慑到猫猫头，但如果它要表现出超出限制的武力无视威压时，规则就会压制它。 猫猫头气得嗷嗷叫，想让灼灼先逃走，反正吴静秋不会真的死。但这紧急情况下灼灼无法理解吴静秋的特殊，而且就算明白了，她也不愿意抛下她让她被抓住。 就在巨网要收紧网口的时候，忽然一道黑影掠过，扛起网中的人就跑。教廷众人要追，却发现来人撕开一张传送卷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赶到的大法师封锁空间也来不及了，脸色阴沉地震袖，逸散的魔力将周围的人都掀翻在地。 “请大主教息怒！” 灼灼被抓着后衣领子拎起来，还没来得及反抗就感到一阵空间波动，等稳定下来身边就换了一个环境。黑漆漆的山林间，兽吼起伏，腥湿腐臭的气息几乎要将人熏晕。 “灼灼？” [宝宝不怕。]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灼灼立刻被安抚好，她朝着吴静秋的声音伸手，奶声奶气地说：“姨姨抱抱。” 下一秒，灼灼感觉到拎着她的手用力一提，她就落到一个宽阔坚硬的怀抱，讨厌的声音近在耳边，“抱歉灼灼，现在不能让你的姨姨抱你，不过我会照顾好你的，嗯。” 闷哼一声身体晃动，程宿被吴静秋揍了一下，将她的挣扎压制，他继续笑着说：“这位小姐请不要暴躁，我只是想向灼灼讨教一些问题，遇到你是意外之喜。请让灼灼跟我生活几天，等你带着我想要的答案找到我，我会让你们亲人团聚。”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空间波动，灼灼回过神后立刻寻找吴静秋，却发现他们身处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宫殿高大而空旷，除了她和程宿没有第三个人，连猫猫头都不在。 灼灼瞪向程宿，挣扎着不让他抱，声音尖利地大喊，“坏蛋坏蛋坏蛋！” 程宿只好把比年猪挣扎还厉害的小家伙放到地上，看着她蹬蹬蹬跑到一根柱子后面藏好。 灼灼在柱子后面探出小脑袋，确认程宿没有跟过来才在脑海中呼叫9972:“统统统……” [我在呢宝宝，不怕啊。]先安抚灼灼的情绪，9972又主动说明了吴静秋的情况，[她在死亡沼泽边缘，没有危险也没有受伤。宝宝你先留在程宿身边，不要主动跟他打架吵架，我会尽快让吴静秋找到你的。] 9972还解释了它不能立刻显形的原因，担心程宿会猜到它的来历，不过它会时时刻刻陪在灼灼身边，关键时刻也会出现的。 最后，9972气愤地说明了没能阻止程宿带走灼灼的原因，[程宿这个心机狗！他肯定是先开启了神殿，然后用传送卷轴离开，在中心城作乱后又故技重施回到死亡沼泽。神殿感应到他，就又把他拉回了神殿，我只顾着防备他使用传送卷轴根本没想到这招！] “哦，统统不要气了，你总是想不到好多事情，要生气会一直生气。生气不好，不气了呀。”灼灼认真地安慰着，差点把9972安慰哭。 缓了一会儿，9972难过地说：[宝宝，接下来你就要正面和程宿接触了，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不要害怕……] “好吧，灼灼是勇敢的宝宝，不怕。” 这样说着，灼灼探出脑袋，很不开心地瞪了程宿一眼，敏锐地发现他的距离近了一些，立刻凶巴巴地说：“你不许走过来，往后退！” 程宿没动，灼灼马上就搓了个小光球要扔过来，惊得9972在脑海中疯狂阻止，宝宝咱不用这么暴躁吧？ 见小家伙这么抗拒，程宿举着双手后退了三大步，笑着问：“可以了吗？” 灼灼以为程宿怕了她，不仅没有把小光球收回去，还举得更高了，严肃着小脸说：“你把我姨姨带过来，我就不打你。” 程宿没有回答，而是用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探寻的语气说：“你的爸爸妈妈和幼儿园老师都没教过你要懂礼貌吗？” 在9972阻止前，灼灼下意识摇头，软乎乎地说：“爸爸妈妈教过，灼灼没上幼儿园呢。但是，在这里，讲礼貌没有用哦，坏人会欺负灼灼。” 猫猫头痛心疾首，这还没一个回合呢，灼灼就把自己的情况秃噜出去那么多，狡猾的程宿！ 程宿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赞同地点头，“对坏人不用讲礼貌，礼貌是对好人的。灼灼，我虽然把你抢过来，但我不是坏人，我找你，是因为你说话很像我的家乡人。灼灼知道家乡是什么意思吗？灼灼会思念亲人吗？今晚那个漂亮的小姐是你的姨姨，那你的爸爸妈妈在这里吗？谁告诉你巡逻队的人是警察叔叔呢？” 9972怒，什么歪理，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在这东拉西扯不就是想把灼灼转晕乎吗！ [宝宝不要告诉他，他在套你话。] 灼灼立马捂着嘴，警惕地躲回柱子后面。 程宿注意到灼灼明显的神色变化，眸色幽深地盯着柱子，用温和有感染力的声音说：“我们互相交换好不好，我先说一个我的秘密，你再决定要不要说你的。” [宝宝不要答应，他在骗你，他肯定不会说真正的秘密……]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确切地说，我是穿书，我本来生活在蔚蓝星球，是华国人……” [……？] 第115章 程宿突然的自爆给9972整不会了,它谨慎地思考着程宿说这些话的目的，还不忘分析给灼灼听，却发现灼灼小脸上全是不为所动。 以为小家伙没听懂,9972也没失望，只要她不被程宿表现出来的真诚打动就行。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神殿遗址跟吴静秋会和…… “这才不是你的秘密呢！” 清脆的小奶音打断了程宿源源不断地自揭老底,灼灼趴在柱子上瞪着程宿,在脑海中对9972说：“统统不要说话了，你说话，坏人也说话,太吵啦！灼灼的头里面有一百只蜜蜂，嗡嗡嗡！嗡嗡嗡！” [好我不说那么多了。] 9972也对程宿怒目而视，都怪他的话也那么多害得它被灼灼抱怨,以前她从来没嫌它吵过！ 程宿情绪稳定,微笑着说：“这就是我的秘密,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我会被当成巫师或者魔物烧死。灼灼，你是不是因为不想跟我交换秘密,就故意这样说啊？” 灼灼没有中他的激将法，字正腔圆地说出自己的理由,“秘密不能随便说,说出来的不是重要的,不是秘密！” 9972恍然大悟,灼灼的话有点强词夺理，但转念一想也有五分道理。如果程宿已经有办法应对身份的曝光，那他穿书这件事就不算是多重要的秘密，又怎么能用来换取灼灼的重要秘密呢，这不是欺诈吗。 “你这样说,太过主观了。”程宿往前走两步，见灼灼马上要搓小光球了，他停下脚步半蹲下来和她平视，“你觉得我的秘密不重要，你也可以说出一个你的不重要的秘密，我不挑你，行吗？” 见灼灼犹豫，程宿玩笑似的说：“还是说，你知道我的所有事，所以对我的秘密不感兴趣，觉得这个交换太亏了？” 9972的电压一跳，惊悚地盯着程宿，差点蹦出来问他是不是世界意识把任务的事告诉他了。 灼灼就很淡定，稚气地说：“我不知道你的事，我就是不想跟你交换，不喜欢你，哼。” “为什么不喜欢我？” 虽然在系统空间时，灼灼听9972讲了剧情，对程宿的海王行为很是反感，连带着也讨厌他这个人，但因为这次9972是在进入小世界前才封锁她的记忆，所以她暂时也没有了程宿的相关记忆。 现在灼灼对程宿的不喜，完全是因为他说谎又引来教廷的人还掳走她，所以他这么无辜地问为什么，就很气人了。灼灼没忍住朝他脸上扔了个小光球，骂道：“坏蛋，你怎么这么坏呀？” 程宿没有躲，小光球在脸上炸开，如此近的距离，把他的脸炸肿了，英俊度-1。9972和灼灼都警惕地戒备着，做好了和他打一架的准备，但程宿却低低地笑出声来。 “……统统，他傻掉了吗？” [应该不至于，再看看。] 程宿笑了一会儿后，在灼灼如临大敌的盯视下收住，诚恳地说：“灼灼，我先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 完了，不会真傻了吧？ 9972下意识抬头望天，小光球连程宿的脸都没炸破皮，傻掉了是他自己脑子有问题，可不能冤枉灼灼。 灼灼觉得程宿太该说了，而且她还有点不愿意听呢，但是残留的现代文明教育下产生的礼貌，让她抬了抬小下巴，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地说：“你说吧。” [……] 它家宝宝在这个世界的改变太大了！ 程宿倒是接受良好，很认真地说：“对不起。” 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一会儿，灼灼主动开口催促，“还有呢？” “对不起”后面不是要跟着“我不该”吗？这人怎么说话说半截呢。 剧情中，程宿虽然走得是某点升级风，一路奇遇不断提升武力然后靠武力碾压和装逼收服小弟赢得美人归，但多多少少也是懂人情世故的，这时候就明白了灼灼明晃晃写在脸上的意思。 他眉毛一挑，配合着说：“灼灼，在意识到你跟我的家乡有关时，我不该只想着算计你、跟你耍心眼。我们之间没有冲突，还都是好人，他乡遇故知，我应该怀揣着善意来和你们做朋友。” 见灼灼的小脸上生动地流露出惊诧、满意、开心的情绪，程宿有点意外，这小家伙之前的表现完全是个聪明过头又武力超高的熊孩子，竟然这么好哄。他继续说，“虽然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幸好你和你的家人都没有受到伤害，我也被你亲自惩罚了。” 他指了指自己肿高了半边的脸，一脸真诚地问：“我还能和你做朋友吗？” 一个成年人如此郑重其事地和一个三岁小孩交谈，把她当成和自己一样平等的、独立的、完整的个体，很少有小孩子能抵抗住这股“变成大人”的诱惑，会不自禁地对这个成年人充满好感。9972大骂程宿卑鄙，正要劝灼灼拒绝，就听到她毫不犹豫地说：“不能。” “为什么？” 这次程宿是真的疑惑了，他的视线落在灼灼的脑处，仿佛是在问里面的东西。 虽然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又是一副温和尊重人的架势等着灼灼给出答案，但对他拉满警报的9972还是注意到了这短暂的一瞥，它顿时无声尖叫起来。 程宿该不会是知道灼灼是携带系统的任务者了吧？世界意识到底要干什么？总不能是自救失败太多次癫狂了、要拉所有人一起死吧？ 灼灼也注意到了程宿的走神，但她没想那么多，直言不讳道：“你说‘对不起’，我不要说‘没关系’，我也不要和你做朋友，你是心机狗。” [……] 怼得好。 程宿眸光一闪，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但很快又露出爽朗的笑容，“果然做错事要花费数倍的精力去弥补。暂时做不成朋友也没关系，灼灼，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在这里活下去。” 这话太严重，灼灼反应不过来，软绵绵地说：“哦。”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灼灼说出从9972那里听来的话，“神殿遗址。” 说完就发现程宿又瞥了眼她的小脑瓜，她挠了挠头，磕磕绊绊地跟9972表达她的意思，“统统，坏人看到你了。” 这话跟鬼故事似的，9972打了个哆嗦，仔细回忆程宿的眼神，确定其不像是落在了具体的目标上，强笑道：[宝宝不怕，他没看到。] 9972自我洗脑式安慰，只要世界意识没出卖她们，就算程宿怀疑这个小世界有穿书者和系统，也会更倾向于吴静秋和灼灼的其他长辈亲近之人，他看灼灼的小脑袋，更像是“人就在眼前，那就诈一下吧”。所以，9972淡定，不要怕，有点出息！！！ “灼灼不怕呢。”灼灼歪了歪头，觉得亲爱的统统的机械音都要抖出波浪线了，贴心道：“统统不要怕，灼灼厉害，灼灼保护你！” [谢谢宝宝。] 猫猫头要感动哭了。 程宿看着灼灼灵动的表情，心中了然她是在和脑中的“生物”说话，并暗暗猜测着她们的对话内容，在她眉眼飞扬时突然开口，“据说神殿遗址里有圣器，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为了争夺圣器而来，我们两个一伤一幼，是别人眼中的软柿子，谁见了都会想先把我们俩弱鸡除掉，免得被我们浑水摸鱼。” 灼灼不在意什么圣器，但很赞同他后面的话。目前为止，在她的认知里，确实是出了精灵之森后见到她的人都想欺负她。 小家伙忧心忡忡，稚气地说：“这个世界坏掉了，坏人好多好多好多——” 她张开双臂，奋力比了个自己能比到的最大的圆。 程宿露出成熟稳重的笑容，抬起手臂想用充满安全感的宽厚手掌摸摸灼灼的小脑袋，再说出类似于“我虽然受伤了，但肯定不会让小孩子遇到危险，未来的好朋友，我会保护你”的话，让小家伙依赖信任他，就听到灼灼得意洋洋地说：“坏人多没事，灼灼厉害，灼灼打坏人。” 她看了眼程宿，浅浅纠结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说：“在你要死掉的时候，我会保护你一下，就一下哦。” “……谢谢灼灼愿意保护我一下，我太感动了。”屡次算计落空让程宿有些哭笑不得，但对上灼灼清澈纯粹的眼眸，他自从意识觉醒后就一直焦躁暴动的心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清泉，暴虐和破坏欲被洗涤，渐渐平静下来。 小家伙有点可爱啊。 “你不要太感动，”灼灼灵活运用自己从电视剧和动画片中学到的知识，奶声奶气地说：“灼灼不免费保护你，你要报答灼灼。” “……好。” 他这样爽快，灼灼好奇了，探着小脑袋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像是闲着没事哄你玩儿吗？” “谁知道你。”灼灼气哼哼了一秒，又双眼亮晶晶，期待地问：“你要怎么报答我呀？” 程宿逗她，“你还没保护我，就要预支报酬了吗？啧啧，贷款施恩。” 灼灼听不太懂，但灼灼的歪理可多了，她稚气又理所当然地说：“要是灼灼喜欢你的报答，就多保护你一下。” 她伸出两根肉乎乎的手指头，“多一下，就是两下哦，你赚大啦。” “小机灵鬼，不见兔子不撒鹰。” 程宿笑了，随后一副经过剧烈的内心挣扎才咬牙做下决定的模样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果你之后救了我，我就把我的全部财产都给你。” 灼灼问：“你的全部财产是什么呀？” 9972急吼吼地在脑海中嚷嚷起来，[宝宝快答应他别让他后悔，快快快！] 这还是9972第一次这么态度强硬地干涉她的决定，灼灼很纵容地同意了，她还采纳了9972的建议，让程宿签订魔法契约，免得日后他反悔。 程宿笑着说好，然后主动提供了昂贵的魔法契约卷轴，亲自起草契约内容：程宿与灼灼签订契约，互相约定，若灼灼在神殿遗址中救了程宿一命，则程宿日后要以合情合理的方式将全部财产赠给灼灼。 “这样可以吗？” 契约卷轴被展开在灼灼面前，程宿态度很好地征求她的意见。 灼灼连字都认不全，睁大眼睛趴上面伸出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指着认真看。9972同样逐字逐句地读，读完后冷笑三声，先是让灼灼假装看不懂华语简体字所以要求不能用这种文字，要用西幻大陆的魔法语言，又让她暗戳戳嘀咕，“程宿这个名字怪怪的，不像是西幻大陆上的人名。” 程宿闻弦歌知雅意，陪着装傻，“其实我的本名叫安格斯，‘程宿’只是我的小名，签订契约还是要用大名，正式点。” 随即利落地改了一遍。 这配合度让9972惊讶，又仔细看了一遍新契约，它发现文字换成魔法语言了，称呼由“程宿”变成了更准确的“安格斯，又名程宿”，其他的内容没有变化也没有漏洞，它震惊到呆滞三秒，难道程宿要用真心换灼灼救命一次？还“以合情合理的方式”，这么严谨它都没想到。 震惊归震惊，该占得便宜不能丢，9972催促灼灼，[宝宝，快签。] 双方各自往契约卷轴上输入魔力记录每个人独有的魔力波动，契约签订完成，卷轴化成两道光芒分别没入两人的眉心。 “啪——” 早有准备的9972将闯进来的小光球扣在特制的牢笼中，开心地说：[宝宝，契约对你的约束没了，你不用遵守契约内容救程宿了，但是他还要给你财产！]快夸我厉害！！！ “啊？”灼灼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统统教灼灼骗人？” 9972傻眼，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是程宿太坏了我才这样的，这是特例，对别人我肯定不会这么做！] 然而9972的辩解并没有让灼灼认同，她困惑地琢磨了一下，小脸儿严肃地说：“骗了程宿，灼灼也是坏人了，不可以不可以，谁都不能骗。” 9972顿时感到羞愧，道理它都懂，它身为一只系统，竟然被个人喜恶左右了理智，做出了如此情绪化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而且回忆这次进入西幻小世界后的种种，9972发现自己不仅情绪波动很大，还经常干涉灼灼的决定和行动，更是总带着灼灼吃苦受罪，非常没用还惹人厌，就像是变了一只统一样。 它该不会是中病毒了吧？ 9972赶紧自检一遍，没发现异常，但它已经猜到是谁对它动了手脚——必定是世界意识！ 太贼了，不要脸！ 9972气哼哼，一边向主系统打报告说西幻世界的坏话，一边乖巧地跟灼灼道歉，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思想，并盛赞灼灼的善良有原则。 灼灼想了想，古灵精怪地说：“统统说得也对哦，以后要是，我再讨厌程宿一点，我就骗他！” 猫猫头差点急得跳出来，连声说：[宝宝不可以！如果程宿再惹到你，你可以打他，但不能故意违背承诺，失信人员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唾弃啊！] 灼灼捂嘴偷笑，在察觉到9972的疑惑情绪时又赶紧忍住，慢吞吞地说：“我以后不要听统统的话了，统统也犯错呢。” [啊？好、好吧……] 9972大受打击，虽然孩子长大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灼灼这么早就表现出独立叛逆的思想，最大的原因还是它没用，让灼灼过得不好，它是一只废统…… “统统以后听灼灼的话？” 9972吸了吸鼻子，[嗯……] 虽然在之前的小世界，灼灼在大事小情上也基本没怎么听过它的，但现在她这么急切地翻身做主，让9972的挫败感无限放大。 灼灼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行使自己的新权利，张开双臂雀跃地说：“统统出来，让灼灼抱抱！” 正在自怨自艾的9972:[……？] “快点呀，统统不听话？”灼灼不开心地撅嘴，小手举得更高了。 9972还是没反应过来，但已经变成猫猫头落到了灼灼的怀里，被她紧紧抱着用脸颊贴贴，9972晕乎乎地问：[宝宝还有什么事想让我听话吗？] 灼灼毫不犹豫地说：“没有啦。” 沉默片刻，猫猫头闪烁着泪花，小心翼翼地问：[……灼灼要求我听话，只是想抱抱我吗？] “对呀，统统不喜欢出来。” 灼灼亲了亲猫猫头，很不舍地松开手，眼巴巴地说：“统统回去吧，灼灼抱好了，但是下次，统统还要听话出来呀。” 猫猫头感动得要冒火花，忙不迭地说：[不回了，我就在外面陪着宝宝！而且我没有不喜欢出来，我可喜欢出来跟在宝宝身边了，只是有时候怕会给宝宝惹麻烦才回去的。] “真的吗？” [真的！] “太好啦！”灼灼高兴得原地起蹦，举着猫猫头手舞足蹈，“我以为统统是要照顾灼灼，才非要留在外面呢，原来统统是喜欢的，灼灼好开心～” [我也好开心！] 9972暗戳戳抹掉激动的眼泪，它差点以为自己要成为空巢老统了，幸好是瞎担心一场，这大悲大喜的真是太刺激了。而且它总觉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灼灼，这是你的宠物吗？很特别。” 温和到虚假的声音响起，9972一个激灵，想起来自己现在是证明灼灼是“会光魔法的小精灵”的铁证，它之所以回到灼灼的脑海就是为了隐藏她的身份，现在它主动跳出来，和自曝有什么区别？ 还是在程宿面前自曝。 而且它刚才和灼灼的互动都被程宿看见了，本来这家伙就有点怀疑灼灼，现在看见系统本统不就实锤了吗！ [灼灼，对不起，我……] 灼灼把慌张的猫猫头护在身后，看向程宿，凶巴巴地说：“不要你管，你不许看！” [……] 程宿笑了笑，竟然没有再深究，而是指了指神殿前方的一个入口，解释了下自己突然叫她的原因，“我听到了脚步声，有人来了。” 灼灼下意识警惕起来，一手搂着猫猫头，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无意识地浮现出光团，蓄势待发。 两人望着入口，几个呼吸后一个全副武装的重骑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他应该是在进来前就已经知道神殿中的有两个人，一言不发就挥舞着长剑施展了光之囚笼。与此同时，数名光明骑士冲进来，配合着施展囚困魔法。 超凶，他们背后的人根本没有交谈合作的想法。 灼灼见来者不善，立刻就开始扔小光球打架，还抽空拽了程宿一下，着急地说：“快跑呀，他们要抓我们！” 程宿意外挑眉，跟着跑了两步后猛地弯腰把她抱起来，解释说：“我跑得快。” 灼灼把差点扔到他身上的小光球收回，不服气地说：“我有统统，统统飘得比你快！” “好吧我知道了，下次会让你先坐着统统飘一会儿。”程宿游刃有余地躲避着骑士们的攻击，很不走心地说：“好可怕的光明骑士，差点要了我的命！” 注意到灼灼奇怪又担忧的目光，程宿笑道：“刚才如果不是灼灼拉我一下，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就会被抓住，然后受尽折磨后死掉。灼灼，你刚才救了我一命。” 灼灼：“……” 即使没有9972的大喊大叫，灼灼也意识到这个救命之恩也太容易了，但她很快被“救人性命”的喜悦和成就感淹没了，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只兴奋地开始索要报酬，“把你的全部财产给我！” 9972也觉得有诈，但怎么都想不出来在这个契约里她们能有什么吃亏的地方，就矜持地说：[宝宝不急，等我们脱险了再说。] “好哦。” 灼灼趴在程宿耳边大声说：“快把他们杀掉，他们都死掉了，我们就安全啦，你就能给我报酬啦。” [……] 宝宝你是个凶残宝宝。 骑士们听到这话，都惊讶一个三岁小娃娃平时都接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才能说出这么凶残的话。看到灼灼软萌可爱精致漂亮的小脸蛋儿和清澈纯善的眼眸，骑士们纷纷对程宿怒目而视，下手更狠了——一定是他教坏了这天使般纯洁的孩子！ 程宿依旧不慌不忙地应对着，笑着对灼灼说：“不用管他们，现在我就可以执行送你财产的第一步。” 9972狐疑，[第一步？总共多少步？搞这么麻烦不会是想耍花招赖账吧？] 灼灼的想法就简单多了，好奇地问：“第一步是什么呀？” 程宿眼中闪过笑意，飞身跃到神像的头顶，说：“乖女儿，叫爸爸。” “不要。”灼灼下意识地拒绝后，才在9972的愤怒中想起来生气，用小奶音超凶地问：“为什么突然叫爸爸？” 她又在9972的提醒下，狠狠骂了句：“坏蛋！” 程宿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稍，打了个响指，契约卷轴的虚影浮现在两人面前。 指着上面几个字，他笑眯眯地说：“‘以合情合理的方式将全部财产赠给灼灼’，这几个字看到没有？灼灼了解西幻大陆上的法律和公序良俗吗？一个男人如果将全部财产赠给一个异性，他们的关系一定要非常亲近，灼灼知道什么关系才可以吗？” “昂，什么关系？” “夫妻、共同孕育儿子的情人、父女。” 9972瞬间炸毛，整只猫猫头都处于震惊过度的宕机状态，它看看灼灼看看程宿又看看吴静秋的影像，一时间不知道程宿到底是“以灼灼为突破点来攻略吴静秋”还是他“突破下限盯上了灼灼准备搞养成、即将喜提铁窗泪”，总不能是这无节操海王真的想要喜当爹吧？ 9972被炸裂的猜测搞得说不出话来，无人指导的灼灼自由发挥，她努力理解这三种关系，发现每个她都不想要，就皱着小脸说：“不对不对，你没有说全。” 一脚把试图靠近的光明骑士踹下去，程宿笑问：“那灼灼想到了什么新关系？” 灼灼歪头打量程宿，忽地展颜一笑，奶声奶气地说：“儿子，叫妈妈。” [……？] “……！” 程宿差点脚滑摔下去，低头看向坐在胳膊上笑容狡黠的小家伙，沉默一瞬，迟疑开口：“灼灼再说一遍？” 灼灼坐直了，字正腔圆地说：“我要做妈妈，你是我的儿子，儿子要把钱都给妈妈！” 话落，两人眉心闪烁，说明契约卷轴认可灼灼的说法。 程宿：“……” 尝到了自作自受的滋味。 猫猫头在灼灼怀里笑得直打滚儿，它家宝宝，聪明机智天然黑，还没几个人能坑到她。程宿给自己找了个妈，这下舒服了吧！ 第116章 灼灼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程宿,眼中的期待简直要溢出来把他淹没。她以前身体不好，很少能参与到同龄人的*游戏中去，游戏过程较为温和的过家家是她少有的能玩的。但遗憾的是,因为灼灼没有小伙伴们高也没有他们年龄大，每次只能扮演小宝宝和学生。 现在,灼灼有机会当妈妈啦！ 小家伙兴奋得想要跳舞想要嗷嗷叫,小手都要迫不及待地举起来帮程宿掀开嘴唇叫妈妈了！ 程宿能感受到灼灼的强烈意愿，她的情绪如此明显且有感染力，让被注视的人很难开口拒绝她,更何况还有契约卷轴在一旁虎视眈眈，大有他违约就灭掉他的架势。除此外，程宿不动声色地掠过数位骑士扫了眼神殿入口,神殿外面还有一位不知深浅的教廷圣女…… 如果拒绝的话,程宿没把握能在短时间内安抚好这个难哄的小家伙。 不能在这个时候跟灼灼闹起来,迫于形势，程宿寻找借口，郑重地说：“灼灼,我们现在的外表不像是母子，如果我那样称呼你,会被人怀疑,对我们没有好处。” “没关系,灼灼不要好处！” 程宿无力地说：“可是我的妈妈还活着,很凶，如果她知道我叫别人妈妈，会立刻打死我。” “啊……” 灼灼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某次在小区花园里目睹的年轻妈妈当众扒三岁儿子的裤子打屁股的画面，她心有余悸，同情地看着程宿,但还是不愿意放弃，求证道：“真的会打吗？你会哭吗？” 察觉到小家伙的态度松动，程宿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说：“会哭！会哭晕过去！” 灼灼更同情了，程宿妈妈会打这么狠啊，那她要不然就不要程宿叫妈妈了？ [宝宝他在骗你！]9972看热闹不嫌事大，在脑海中大声嚷嚷，[程宿的妈妈不在这个世界，根本没办法自己过来，程宿在这里找一百个妈妈也不会挨打！而且他最皮了，屁股打得肿得比馒头高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灼灼的目光立马变得愤怒又不满，“你又骗人！” 这么坏的孩子，她都不太想要了。 程宿眸中闪过厉色，立刻猜到自己是被掀了老底，确定灼灼身上有系统，他眼睫低垂掩住眸中思绪，语气诚恳又含着亲近地说：“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你别生气……” 可惜灼灼不吃这套，根本没等程宿说完，她就双臂抱胸，很冷酷地说：“没有下次，灼灼不要和你说话了，也不要和你一起走，太讨厌了你！” 她放开猫猫头，“统统变大。” 猫猫头瞬间变大把灼灼驮起来，嗖一下从神像上飞走。 正在努力攻击程宿的光明骑士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小孩儿逃离了坏人的控制，赶紧大声喊：“小孩儿，来这里，叔叔们会保护你！” 9972没有反对，灼灼也对光明骑士的盔甲很感兴趣，就慢吞吞地飘过去。 见状，程宿神色阴沉一瞬，在身前虚空中一抓，抓出一把华丽的魔法杖。他挥动魔法杖，强劲的大风卷着猫猫头改变方向，一人一统又回到了神像上。 刚落稳，灼灼就朝程宿扔了三颗小光球，“坏蛋，讨厌！” 光明骑士们惊呼：“好强的光魔法！” 程宿旁若无人地单膝跪下，抓住灼灼的小手，努力沟通，“好灼灼，我们商量商量好不好？” “不要跟你说话！” 灼灼抽不出来手，就上脚踹他，但因为神像太滑没站稳，她扑通一下摔倒了又被程宿抓着手提起来。小家伙也不挣扎，嗷呜一口咬住程宿的手，瞬间就咬出了血。 “呸呸呸！” 血腥味本就难闻，拥有精灵血脉的灼灼更是厌恶荤腥血肉，她立马抬头呸掉血水，还歪着小脑袋在胳膊上蹭来蹭去想要蹭干净。 一通折腾后，灼灼成功把自己弄成了大花脸，加上被蹭得红通通闪着水光的大眼睛，看起来就像是被程宿提着揍了一顿一样。 看到这一幕的骑士们义愤填膺，战斗力翻了一倍，怒吼着让程宿放了孩子。 程宿心说现在是他要做孩子了，他施了个魔法结界隔绝噪音，用沉痛的语气妥协道：“灼灼，我答应你的要求了。” “什么？”他说的含糊，灼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让程宿误以为她故意逼他重复一遍。小小年纪就这么会羞辱人，程宿脸上闪过屈辱和阴鸷。 “我愿意叫你妈妈了。”很快做好了心理准备，程宿的神情又恢复成了温和沉稳，笑着说：“妈妈，等离开神殿遗址，我会把我的全部财产都给你。” 灼灼眉开眼笑，忘记之前的不愉快、也顾不上嫌弃粘在脸上的血腥味了，模仿着记忆中的类似场景，小大人似的说：“好儿子，再叫一声妈妈。” “妈妈。” 程宿叫得毫无负担，在灼灼面前他可以把这个称呼变成口头禅。 “耶！灼灼也是妈妈啦～”灼灼开心得转了个圈儿，小手捧住程宿的手，认真地说：“好儿子，妈妈会保护你，会给你做饭吃，给你穿衣服，给你洗澡澡……” [宝宝，程宿在哄你，他用魔法屏蔽了声音，别人听不到他叫你妈妈。] 这次灼灼心情好，9972的话没让她生气，她只是疑惑地说：“好儿子，为什么不让别人听到我们说话？” “……” 程宿面不改色地说：“如果被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他们会嘲笑我长得老，好妈妈，你也不想你的好儿子被人笑话吧？” 这话直接拿捏了灼灼的软肋，她立刻说：“不想！” “那就要隐藏我们的母子关系。” 程宿看着灼灼瞬间垮掉的小脸儿，慢悠悠地说：“不过，我喜欢好妈妈，不想让你伤心，所以我决定在外人面前继续叫你妈妈。” 灼灼被这一番话绕晕了，眼巴巴地向统统求助。9972也搞不明白程宿想做什么，就让灼灼直接问，还给她提供了模板。 灼灼全方位模仿，严肃地说：“好儿子，不可以故弄玄虚忽悠妈妈。” 程宿瞥了眼她的小脑袋，笑着认错，详细解释了一遍自己的计划，“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我在向别人介绍你的时候，说你的名字‘灼灼’在家乡的意思是妈妈，一个是我告诉别人你的名字是‘mama’，这样不仅我会叫你妈妈，还会有更多人这样叫你。” 说到后面，他眉目舒展嘴角噙着恶劣的笑，很期待更多人掉坑。 果然，小家伙根本抵挡不了被许多人叫妈妈的诱惑，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第二个方案。 9972见灼灼被哄了还这么开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暗戳戳骂程宿狡诈。 程宿真情实意地笑了，“那你也不能叫我好儿子了，许多妈妈都是叫孩子的名字，你也叫我的名字，好吗？” “好吧。”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程宿。” 程宿笑得温柔，“这样叫有点见外，你可以叫我宿宿。” 9972仿佛见了鬼，下意识扫描了程宿一遍，确认他没被穿也没被控制。它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听到灼灼艰难地说：“宿shu……shushu！” 叔叔！ “哎。” 程宿眉目舒展，鼓励道：“多叫几遍，熟练熟练。” “shu……“ [宝宝别叫！]9972愤怒地大喊，[程宿在骗你叫叔叔！啊啊啊这个混蛋，骗说不清话的小孩儿叫叔叔，不要脸！！！] 灼灼眨眨眼，懂了好大儿的大逆不道，也跟着愤怒起来，奶声奶气地指责，“你不可以这样！你不认真！” 小算盘被识破，程宿反而心情更好了，狡辩道：“我可认真了，每一声‘妈妈’我都叫得真情实意。” “那你不能再骗我叫你叔叔了，要不然，就不和你玩儿了。”灼灼觉得程宿好烦，做个游戏怎么那么多事啊。 “好。” “也不能骗我叫你别的，爷爷奶奶姨姨这样的，还有姑……”灼灼慢吞吞举例子，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放心，绝对不会。”程宿万分诚恳地说。 “哼，我最后相信你一……” 9972赶紧在脑海中讲悄悄话，[宝宝，让程宿发誓，如果再这样骗你，他就变成海马生孩子。] 灼灼震惊：“程宿能生孩子！” 那他就不是儿子，是女儿了呀！ 女儿很好，她喜欢女儿，女儿可以跟她一起手拉手睡觉觉。 [噗……程宿不能生孩子，雄性海马能。宝宝先别问，有机会我让你看看海马怎么生孩子，现在先让程宿发誓，这个誓他绝对不敢违背一点。] 灼灼有点遗憾程宿不能生孩子，因为她刚刚又想到，如果他能生孩子，她不仅可以当奶奶，还能有新的小孩儿玩，多好啊。 可惜程宿不能生。 好没用的程宿。 但是只要程宿违背誓言，就能变成海马生孩子。灼灼的小脑瓜飞快旋转，誓言内容越难，程宿就越容易做不到，所以她，在9972的话的基础上，说：“好儿子，你要发誓，不能再骗我，骗了就要变成海马生孩子！” “不能骗她叫人”和“不能骗她”，其中的差别可大了，灼灼咧嘴笑起来，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程宿沉默地看着灼灼的笑脸，试探着说：“我不想……” 灼灼一秒变脸，很不开心地说：“不可以，什么都不可以，必须要发誓，不许再问！” 丝毫没有转圜余地，程宿只好暂时屈服，屈服之前打商量，“我可以变海马，但不能立刻变，要等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变。” 抢在灼灼反对前，程宿使出必杀技，神情低落地说：“如果被别人看到我违背契约被惩罚，肯定会笑话我。好妈妈，你也不想我被笑话，对不对？” “对对对！” 经过一番波折，双方达成共识，程宿撤掉了魔法结界，主动带着灼灼落到地面，在众骑士动手攻击前开口质问，“诸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攻击我们？” 骑士们打不过程宿，见他有交谈的意思就也跟着停手了，有个年轻气盛的骑士怒道：“废话少说，快放了那个可怜的孩子，不要再伤害她了！” 新手妈妈灼灼捕捉到关键信息，立刻为自己的孩子辩解，“程宿没有伤害孩子！” 骑士怜悯地说：“傻孩子，你满脸都是血，这是他在打你虐待你。你不懂也没关系，以后去教廷救济院生活，会有修女照顾你教导你怎么保护自己的安全捍卫自己的权利。” “我不要离开程宿！” 灼灼立刻抱着程宿的腿往他身上爬，警惕地盯着说话的骑士。 程宿伸手把灼灼抱起来，随着动作袖子上移，露出了手腕上被咬出血的牙印，看大小应该是三岁小孩的。 正要继续劝说灼灼这只可怜的小羔羊的骑士一顿，问：“你手腕上的牙印……” “是我咬的。”灼灼主动认领，还向受害者道歉，“程宿对不起，我下次不咬你了。” 妈妈教训孩子，都是用鸡毛掸子用树枝子用尺子，如果没有趁手的工具，就拧耳朵打屁股或者上脚踹，用嘴咬实在是太不像样了，不威严！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程宿完全不知道小家伙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淡淡一笑像是溺爱孩子的爹。 灼灼越看那个牙印越觉得自己没有做好一个妈妈，趴下去对着牙印吹了吹，“吹吹不疼了哈，不哭不哭。” “……好，谢谢你。” 程宿语气纵容感动，更像一个爱孩子的老父亲了，把出声指责他的骑兵看得面红耳赤，嗫嚅着说：“对不起，我不了解实情就……” 就在这时，骑士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四周忽然响起整齐划一的盔甲碰撞声，空气瞬间肃穆起来。 灼灼茫然地抬头看去，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美丽少女从神殿入口缓步走入，光明骑士们分列两旁，崇敬的声音下掩着狂热，“圣女殿下！” 灼灼好奇地看着，忽然和圣女对上了视线，她眨眨眼一点都不怯场，稚气地说：“你好好看呀！” 圣女怔愣一瞬，冷漠出尘的脸上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声音婉转空灵，“谢谢夸赞，你很可爱。” 灼灼眼睛一亮，“你的声音好好听！” 圣女抿了下唇，似乎疲于应对这么直白赤诚的称赞，不太自在地转移话题，“我叫卡洛琳，你叫什么名字？” 程宿立刻从看见圣女的晃神中清醒，替灼灼回答：“她叫……” “我叫灼灼！” 灼灼的小奶音更快一步，她没注意到程宿黑掉的脸，踢着腿从他怀里滑下来，蹬蹬蹬跑向圣女，十分热情地抱住她的腿，说：“漂亮姐姐，卡洛琳姐姐，我叫灼灼！” 卡洛琳手足无措了一瞬，弯下腰握住灼灼的手，神情亲切圣洁，温柔地说：“灼灼你好。” 灼灼小鸡啄米式点头，又炫耀似的说：“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妈妈！” 程宿陡然升起不详的预感，“灼灼！” “错啦，叫妈妈。”灼灼纠正完，指着程宿笑容满面地向卡洛琳介绍：“他喜欢叫我妈妈，姐姐，你喜欢叫我哪个名字啊？” 再次慢了一步的程宿：“……” 地缝在哪里，快让他钻进去！！！ 卡洛琳震惊地看了眼程宿，又意识到这样不礼貌赶紧收回视线，硬着头皮对灼灼说：“我，我喜欢叫你灼灼。” 灼灼有些失望，追问道：“妈妈不好听吗？” “……好听，但是我没有叫小孩子妈妈的习惯。” 程宿：“……” 他也没有！！！ 接收到来自骑士团和卡洛琳的异样目光，程宿内心抓狂但神色自若地揉了揉额角，第一次体会到了小孩子的不可控。好家伙灼灼这一通叭叭，差点把他变成神经病。 不过，总算是顺利和圣女一起行动了，其他的不重要。 程宿看了眼黏在卡洛琳身边、完全忘了自己的好大儿的灼灼，默念一百遍“我脸皮厚如城墙”自我洗脑，然后略显局促地主动说：“我们在森林迷了路，走到一片很可怕的沼泽地，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 “是死亡沼泽，神殿遗址！” 灼灼举起小手抢答，还担忧地看向程宿，“我们刚刚说过，你忘记了？程宿你是不是有病了，我要给你买药吃，把你治好！” 再次沐浴在异样的目光中，程宿微笑，“我是一名骑士，听说过死亡沼泽里有神殿遗址的传说，之前突然来到这里，妈妈很害怕，我说这些来哄她。不过这里的建筑鬼斧神工宏伟巍峨，充满了神性，你们又出现在这里，看来我猜的没错？” 见骑士们有人变了神色，程宿又说：“诸位请放心，我只想安全地带妈妈离开这里，不会觊觎任何东西。” 众人：“……” 他喊妈妈喊得好自然，他正常吗？ 虽然程宿竭力展现自己的无害和无辜，但事关圣器不可大意，骑士长沉声道：“说得好听，我们怎么信你？” 程宿指了指腻歪在圣女怀里的灼灼，无奈道：“我的女儿、我的妈妈在你们手里，我怎么敢做多余的事？” 灼灼没听出对话中的波涛暗涌，但她知道程宿前科累累，于是挥舞着小拳头说：“程宿不许做坏事，不听话打哭你哦。” 灼灼的助攻顺利让骑士们相信了他们的父女情深，但为了利益抛妻弃子背信弃义的人多不胜数，只有死人是最安全的。 如果是以往，骑士长不会犹豫，会拼尽全力解决程宿这个不确定因素，但现在谁能在灼灼纯洁的注视下动手？ 骑士长默默望着圣女，希望她能带灼灼走远一点。 卡洛琳沉默回望一瞬，又下意识看了眼程宿，随后抱紧了灼灼，轻声细语地缓缓说：“光明神在上，契约让陌生人能放心地交付后背、互相信任。” 9972小嘴巴拉巴拉，以警示的语气跟灼灼说：[这个小世界的剧情太烦人了，所有角色都像是设定好的npc一样，异性一见到程宿就想跟他谈恋爱，同性一见到程宿就想跟他搞事业。但这些都是虚妄，不是真本事，离开这个小世界就什么都不是。] “啊……”灼灼眨眨眼，察觉到脑海里的猫猫头在望着她，就知道自己该思考了。她努力了一会儿，小脸严肃地说：“灼灼懂了，程宿离开这里会变没用，灼灼离开统统会变没用！” [啊？] 9972的迷茫过于明显，灼灼体贴地解释：“灼灼不会从爸爸妈妈那里，来到这里，统统会。灼灼不会做任务，统统会，统统教灼灼。” 非常有觉悟了。 9972却哭笑不得，它是想让灼灼知道程宿只是个绣花枕头，可没想让灼灼类比到自己身上。担心小家伙把自己整不自信了，9972赶紧说：[宝宝，你可厉害了。别的宿主系统组合中，可能系统会出力更多，但我们俩一直是你做主，我只是带你穿梭时空、提供任务资料的工具。] 为了让灼灼相信，9972还把之前她们做任务的经历简化后当小故事讲给她听，讲完问她，[宝宝觉得，这些故事里是系统是主力军，还是宿主是？] 灼灼稚气地说：“都是呢，宿主和系统都有用，要做任务，两个都不能少。” 一直觉得自己跟着灼灼没发挥作用还偶尔拖后腿的9972老泪纵横，差点跳出来抱着她嗷嗷哭。 一人一统上了堂温情脉脉的互动课，听到圣女的话的程宿松了口气，含笑看着她，“我愿意签订契约。” 在圣女怀里的灼灼发现，耳边的心跳忽然加快，她好奇地仰头，没看到卡洛琳的神情有什么变化，就把耳朵贴在胸口仔细听，心跳又和平常一样了。 一个普通路人骑士，自然是没资格和圣女签订契约的，所以是骑士长出面，掏出一张魔法卷轴，强势地写好内容后让程宿输入魔法记录波动。 通过契约得到了好大儿和即将得到好大儿财产的灼灼对契约卷轴非常感兴趣，伸着小脑袋看，9972也看。 ‘……安格斯不能带走此地的任何东西，违背契约则永坠地狱。’ 这契约着实霸道，就算圣女一行人对圣器势在必得，但也不能什么好处都不让别人得到吧？而且如果无意间带走了一片叶子、鞋底带走了泥土，也算是违背契约，这也太亏了。 但程宿就像是没发现也不在意一样，二话不说就签了。 9972惊诧，它可是知道神殿遗址中有什么的，而且程宿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肯定不愿空手而归，但是他要怎么钻空子呢？ 第117章 神殿遗址中危机重重,一行人很快遇到了一群魔法傀儡。这些魔法傀儡是曾经闯入神殿死去的人，实力都在中阶以上，而且因为是被光元素控制,所以对光明系魔法的攻击免疫百分之八十，很快就把骑士团打得节节败退。 卡洛琳自小专修治愈系魔法,看着骑士们几乎只能挨打没法还手一个个伤痕累累,她心急如焚却只能不停地施展光魔法治疗他们，然后再看着他们一个个悍勇地冲上去被打吐血。 这一边倒的惨败把灼灼也看得焦急不已，几次都想冲到前面去扔小光球,但被程宿眼疾手快地抱回来了。她急得拍程宿的胳膊，使唤他，“你去帮卡卡姐姐！” 程宿看着战在一团的骑士和傀儡,脸上也是满满的担忧不安惶急,很是真情实感。听到灼灼的要求,他低头看着她笑，语气很无奈，“好妈妈,你觉得我一个人能打那么多傀儡吗？而且我要保护你，你这么一小点,被傀儡碰一下都要重伤。” 他比划了一下,显得灼灼跟个小土豆似的,谁都能踩一脚。 灼灼瞪着程宿,撅着嘴稚气地说：“好儿子，听妈妈的话。” 程宿好似被噎了一下，无语又想笑，随手指了指前方，诚恳地说：“好妈妈,不止我这么想，他们也这么想。你看，到现在他们都要爬不起来了，也没一个人喊我帮忙。” 9972都懒得吐槽他，正要跟灼灼解释，不是骑士团不想叫程宿帮忙，而是程宿老神神在在的不动弹一看就是准备提条件，骑士团不愿被拿捏所以才不开口求助。 那边灼灼就奶声奶气地说：“我们一起的，他们不说，你也要去打傀儡呀。你比他们厉害，为什么躲后面让他们保护你？因为你是胆小鬼吗？” 灼灼歪了歪头，想起来了9972对他的评价，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故意皱着小鼻子，嫌弃地说出来，“绣花枕头。” “……” 这小恶魔。 程宿磨了磨牙，冷笑一声吓唬她，“激将法对我没用。” “坏蛋。” 灼灼冲程宿做了个鬼脸，踢着腿要下来，他紧紧抱着不让。挣扎间，灼灼用的力气越来越大，突然一脚蹬在一个柔软的地方，程宿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涨红了，额头青筋鼓起，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灼灼：“咦？” 程宿闭了闭眼，轻轻吸着气，慢慢弯着腰把灼灼放在地上，稍稍用力推了下她的后背，“一边儿去。” 灼灼踉跄着跑了两步，猛地转身像个小斗牛似的朝程宿冲了回来，用力给了他一头槌，正好撞在他放在腿间的手上。 程宿夸张又真实地痛呼一声，倒在地上后缓慢地蜷缩成虾米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小家伙也被反弹到坐在地上，捂着脑门儿呜呜喊疼，不开心地抱怨程宿的手背太硬，都是骨头。 [……] 9972：[没事宝宝，你已经狠狠地伤害到程宿了。] “好吧。” 灼灼的手心冒出白光，自己把红通通的脑门儿揉不疼了，一抬头就看到仿佛笼罩着一层悲伤的乌云的程宿，她下意识就把到嘴边的“好大儿”咽了回去，小小声叫了一下，“程宿。” 程宿没吭声。 灼灼迈着迟疑的小碎步挪过去，蹲下来扒开程宿的头发去看他的脸，被他没什么表情的瞪了一眼，她就莫名其妙有了做错事的愧疚和茫然。灼灼摸不清状况，绕着程宿转了一圈儿，干脆就不管他了，转身跑到圣女身边，兴奋地说：“卡卡姐姐，灼灼和你一起打坏人！”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骑士团又趴了两次，看着越来越虚了。 然而灼灼手中的小光球没能扔出去。 “不可以。” [不可以！！！] 卡洛琳和9972同时阻止，只不过卡洛琳是百忙之中说了一句，见灼灼没继续就没再关注她，而9972是声嘶力竭，跟古代臣子在朝堂死谏一样的悲壮决然。 灼灼被惊到了没敢再动，支棱着耳朵听9972接下来要说什么。 9972语重心长地说：[宝宝，你的小光球并不属于光魔法，平时分辨不出来但攻击落在傀儡身上不会被免疫，立刻就会被发现不对劲。] 被西幻大陆的人发现灼灼是能使用光魔法的小精灵没多大关系，但是如果被发现她能使用一种独立于已知魔法元素之外的魔法，那才是让整个西幻大陆都为之疯狂的大事。届时整个大陆上各个种族都会搜捕她，她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未免灼灼不当回事，9972又强调，[宝宝，被人发现了，我们就要离开这个小世界了。] “离开？” [对，离开这里，你就不能做精灵了，没有尖耳朵，也见不到精灵母树、阿莉安娜和卡洛琳了。说不定下个小世界你会选中丑丑的种族，睁开眼就只能看到一群丑八怪，丑得各有特色。] 它没敢提程宿，怕灼灼为了不见到程宿而故意暴露。 灼灼没有被吓到，她还想看看大家都能丑成什么样子呢。只是感受到了9972忧虑迫切的心情，她决定先哄哄它，于是奶呼呼地说：“好吧。” 不等9972感慨她个小颜控，灼灼就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统统，把小弓给我。” [……] 看出来灼灼是非要打这一架了，9972没有再阻拦，把精灵母树送的小弓给灼灼，担心她像之前一样毫无章法地往里冲，它殷切地叮嘱她：[宝宝，弓箭手是远程，你要站在骑士团和卡洛琳后面，不能离太近。] “知道啦。” 灼灼抓着小弓，对准傀儡最多的地方拉开弓弦，生命泉水箭迅速成型，蓄势待发。就在灼灼松手的前一瞬，程宿忽然挡在她面前，夸张地说：“妈妈，好多人在打架，我害怕。” 灼灼立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程宿看了一遍，开心地说：“程宿你好了呀，我以为你要死了呢。” “……” 以为他要死了但是她根本没有喊人救他的意思，程宿算是知道自己在灼灼心里是什么地位了。而且难道不是这小恶魔重创他两次导致他差点疼死吗？她还一脸无辜。 但是程宿又不能说出来指责这小家伙，她根本就不懂！他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皮笑肉不笑，“命大，还活着。妈妈快到后面保护我吧，这里太危险了。” 9972听不下去了，[为什么这次的程宿这么胆小怕事？他的芯子真的没换人吗！] 几乎同时，听到两人对话的卡洛琳关心地看过来，“安格斯，你受伤了？是不是傀儡的攻击越过我们打到你了？我帮你治伤。” 她的语气竟然有些愧疚，言行明显是对程宿的好感度很高的样子。 9972震撼，[主角光环这么厉害吗？卡洛琳眼瞎了吗看不到程宿这贪生怕死袖手旁观的狗样子？] 程宿微笑着拒绝了，神情很是自责，“谢谢卡洛琳大人，如今情况危急，我没有参加战斗就不浪费你的治愈魔力了。你和诸位骑士辛苦了。” 话落，一团柔和的治愈白光落在程宿身上，治愈了他被教廷追杀时受的伤。程宿动了动胳膊，有些受宠若惊地说：“卡洛琳，我躲在你们身后，你非但不嫌弃我，还为我治伤，我……谢谢你。”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忘了“大人”二字，显得亲近了很多。 扑街中的骑士团没注意到后方的对话，卡洛琳抿了下唇也没有纠正，温柔地说：“你不必多想，我知道你是担心灼灼才守在她身边的。你宁愿被人误会也要保护好孩子，舐犊情深，比世上那些卖儿卖女求财求荣的败类强百倍，我、我们尊重你还来不及，怎会瞧不起你。” 9972：[……] 一堆脏话不知道先骂哪句，程宿忍辱负重演这一出竟然是冲着圣女来的。 卡洛琳自三岁起就生活在教廷里，与一群孩子作为圣女预备役培养，她很快就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天赋，五岁就成了圣女，受人尊敬，地位超然。 但很少有人知道，卡洛琳三岁前的生活很是艰难。酒鬼父亲把所有的钱都花在酒馆里，根本没钱养孩子，本打算把刚出生的女儿溺死，是母亲拼命保住了她。然而在一岁半时，积劳成疾的母亲被醉酒的父亲打死，在饥饿和父亲的殴打下，求生本能促使卡洛琳在懵懂中觉醒了魔法天赋，勉强活了下来。 直到卡洛琳三岁，酒鬼父亲忽然意识到，一个无人照看的幼童能跌跌撞撞地活着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并认为她是转世巫女，还把自己多年来一事无成生活困苦的原因归结到她身上，决定把她绑到广场上烧死。 在火焰中，卡洛琳爆发出强烈的光魔法，被当地的神父发现并送到教廷。 为了让卡洛琳更好地做好圣女，教廷封锁了她之前的经历，宣扬她是光明神赐予人间的礼物，是十八年前教皇亲自从光明神像上抱下来的。然而卡洛琳生而知之，清楚地记得一切，只是配合着教廷的安排，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在教廷的权力漩涡中长大，卡洛琳无疑是缺爱的，她渴望母爱，也对宠爱孩子的男人充满好感。 而程宿在卡洛琳面前塑造的人设，就是一个对孩子无限溺爱的单身父亲，他还高大英俊武力高强，对卡洛琳的杀伤力难以估量。 9972想起来一个细节，在原剧情里，男主和诸多女配的感情线都很简单粗暴，侧*重点几乎都是在女配的美貌身材和两人的身体交流上，之前每次来这个世界做任务，它看到的一切也和原剧情相符，直到某次它的宿主不小心听了男主和圣女的墙角。 化为原型经历春情期的男主安抚受到了惊吓的圣女，“乖孩子不要怕，躺下来抱住我，你什么都不用想……好孩子，嗯……” 仿佛成熟稳重的年长者在温哄呵护年幼稚嫩的孩子。 当时9972觉得男主略油略变态，但现在想想，圣女明显就吃那一套。 从那以后，圣女和男主的互动就细腻了许多，就好像以前“她爱他”是设定好的程序、是一个强行灌输的概念，之后是她发自内心的爱，是真的喜欢。那些互动不再是作者的描写，而是她主动的行为。 9972忽然就有了一个猜想，小世界从文学作品演化的过程，其实就是给里面所有的角色赋予灵魂、并确保这些灵魂正常运转的过程。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灵魂终其一生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是被创造出来的、自己的世界是由虚假转变为真实的。 如果在一次次的世界回档中，有一个灵魂觉醒了，意识到了世界的虚假，那这个灵魂会做什么？ 男主对圣女的安抚，可以理解为小世界演化时对细节的填充，也可以理解为觉醒了的男主的自主行为。 至于到底是什么情况，还需要继续观察。但9972不希望男主觉醒了，因为这个小世界的男主的既定命运是被地心之火焚烧，他没觉醒的时候都能在最后关头逃跑，觉醒后乖乖等着被烧吗？他肯定在觉醒的那一刻就筹谋着避开死亡结局啊！ 说不定还要报复全世界。 不管程宿如今的人设是故意的还是歪打正着，反正卡洛琳是真的沦陷了。 灼灼见程宿忽然就开始跟卡洛琳默默地对视着，立马就绕开他朝傀儡群中射了一箭。生命泉水和精灵母树都蕴含着强大的生命之力，正好克制亡灵和死亡魔法，这些死灵傀儡也包括在内。 一箭下去，除了射中的目标化为齑粉，余波还带倒了周围数个傀儡，威力惊人。 灼灼见状惊喜不已，换了个方向又射了一箭，这次运气好，一箭射俩，救了差点被砍掉脑袋的骑士长。 骑士长怔了一下，正要向灼灼道谢，她已经去射别的方向了。他看了两眼就知道小家伙完全没有“箭法”这个东西，未免被误伤，他指挥着骑士们有条不紊地撤出战场，好让灼灼尽情发挥。 心跳加速地移开视线的卡洛琳也发现了战场的变化，意识到自己的治愈系魔法也能伤到傀儡，立刻和灼灼一起打配合。 很快，死灵傀儡全灭，卡洛琳挨个给重伤的骑士施展治愈术，又给骑士团施了一个回春术，把他们的伤全部治好。 骑士团再从空间道具中取出干净的衣装把身上这破破烂烂脏兮兮的一套换掉，就又是初见时那肃然整齐的模样了。 看到这一幕的灼灼双眼亮晶晶，让9972也给她换衣服，9972让她去骑士们换装的地方站好，挑挑拣拣选了一套白色有金色花纹路的裙子，穿上后就像是小天使。 耗费了大量魔力的圣女被骑士长扶到一处高台上坐着休息，灼灼正要爬上去和她贴贴并展示新衣服，就被程宿抱了起来。 他个子高，又故意把灼灼抱高一点，这样一来，灼灼正好能和坐的高台上的卡洛琳平视，她开心地挥挥手，“卡卡姐姐。” 卡洛琳疲惫地笑了，“灼灼好厉害，救了大家，谢谢灼灼。” 她握住灼灼的小手，光魔法涌动，抚平了灼灼手上拉弓的勒痕。 勒痕很浅，灼灼自己都没注意到，但她翻来覆去看着毫无痕迹的小手，觉得心好像也被光魔法包裹了一样。灼灼眨眨眼，软乎乎地说：“我喜欢卡卡姐姐。” 卡洛琳温柔地笑了，“我也喜欢灼灼，灼灼的新衣服真好看，像光明神降下神喻时天上的神光。” 灼灼开心地在程宿怀里扭了扭，忽然向卡洛琳扑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卡洛琳怔了一下后，脸上绽放出迷人的微笑，仿佛朝阳初升蓓蕾微绽，她干脆接过灼灼抱在怀里，温柔地和她说话。灼灼叽叽喳喳，好像八百年没跟女性长辈接触过一样，恨不得黏在卡洛琳身上。 程宿腿都要站麻了才等到两人说完，他利落地把灼灼放在了地上，再迟疑地看着卡洛琳。 静默片刻，卡洛琳睫毛颤动，主动开口：“安格斯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骑士团，程宿说：“我是来跟你辞行的，你们寻找圣器，带着我和灼灼是累赘……” “你们不是累赘，刚才灼灼救了大家。”卡洛琳恳切地说：“安格斯先生，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我保证，我和我的骑士们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灼灼的事。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签订契约。” 精灵母树制成的弓和生命泉水箭太有辨识度了，即使灼灼还没展示她的小光球和精灵耳朵，卡洛琳和骑士团也猜到了她的身份。那么之前程宿不愿意出手、还多次阻拦灼灼出手的原因也找到了，这下不仅卡洛琳对他的好感更高，骑士团也全都对他转变了态度。 9972翻了个白眼，它就知道程宿要趁机演一波，yue！ 不过程宿演这一出只是为了完善人设，肯定不会让卡洛琳签契约，大概还会说什么信任她的人品的话，以此获得卡洛琳的信任和感动。 想到这，9972就觉得不爽，正要跟灼灼吐槽一波，就听到程宿温和地说：“如果能签契约就再好不过了，我已经拟好了契约内容，请看。” 程宿递给卡洛琳一只契约卷轴，卡洛琳默默看着。 9972:[……] 竟然真的签契约？ 程宿肯定会在契约上动手脚！ 这么想着，9972怂恿灼灼：[宝宝，看看契约上写了什么。] 灼灼满足它，她抱着程宿的腿往上爬，刚爬了一下就被他抱了起来，她立刻扒住卡洛琳的肩膀，探着小脑袋去看契约卷轴。 9972认真研究，发现这还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保密契约，只要求圣女和骑士团不得将灼灼的身份泄露出去、不得伤害灼灼，全然没有程宿的一点私心。 这不可能啊。 天上下红雨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9972各种阴谋论，忽然注意到目光不善的骑士团们，觉得自己想明白了。程宿是想玩一手欲扬先抑。他故意要求签契约，让骑士团和圣女对他不满，在要签的时候再反悔说不签了。这样可以更生动深切地表现出他对灼灼的重视和对圣女一行人的信任，还能表达出他纠结的痛苦，让圣女心疼一下。 9972乱七八糟地想着，等回神，就发现圣女已经作为代表和程宿签订了契约，两道光分别没入他们的眉心，[……] 行吧，不就是一个契约吗，签就签吧，反正一个契约不能代表程宿是真心对灼灼好。 直到休整好再次出发，9972还在脑海中絮絮叨叨，[宝宝，程宿可有心机了，你一定不能被他的糖衣炮弹迷惑了，他嘴上对你说着好听话，心里指不定怎么算计你呢。你如果真的被他骗着喜欢他了，肯定会被卖了还帮他数钱！] 灼灼不服气地说：“不会的。程宿骗我，程宿就会变成河马生孩子，我一看就知道了，就不会信他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宝宝，是变海马不是变河马。] 9972想象了一下程宿变成河马的画面，忍不住噗噗噗笑。 灼灼捂住鼻子，哭丧着脸问：“统统，你在我的脑子里放屁了吗？” [才没有！] “哦。”灼灼放下手嗅了嗅，没闻到臭味就放心了，好奇地问：“河马和海马，不一样吗？” 9972给灼灼播放了河马和海马的影像，灼灼被河马的大嘴吓了一跳，闭着眼小声说：“它的嘴巴比灼灼的头还大，灼灼害怕不敢看。” 9972立刻把河马的影像关掉，并放出河豚海豚的影像转移灼灼的注意力，见她感兴趣后，直接上升到河鲜海鲜。 灼灼被抱着，脑海中又放着海洋生物和河流生物的科普片，渐渐困意上头，睡着了。等醒过来，金碧辉煌的宫殿不见了，四周火光昏黄，凉意沁骨。灼灼下意识往抱着她的怀抱里钻了钻，听到了程宿的轻笑声，“睡醒了？” 灼灼动了动，小脑袋枕在程宿的胳膊上迷迷糊糊地仰头看他，忽然觉得他的肩膀好宽，像是能遮风挡雨的墙，很让人安心。她软乎乎地叫了一声，“程宿。” “嗯。” “饿了，吃饭饭。” “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程宿抱着灼灼走了几步，火光更亮了温度也更高了，灼灼拱了拱，从他怀里坐起来，发现天黑了大家停在一处很空旷的地方休息。他们正围坐在几处篝火旁，一些人忙着做饭，但都没有程宿面前的飘出的味道香。 程宿一手搂住灼灼，一手举起一根长棍在她眼前晃了晃，一股肉香扑鼻而来，她吸了口气，无意识地追着长棍而去。 “哎哎，掉下去了要。”程宿后仰着身子，用腰腹把差点掉下去的灼灼抬上来抱好，正要教训她两句，就听到了一连串咕噜噜，他哑然失笑，“饿坏了？” 灼灼的眼睛黏在长棍上，恨不得隔空把上面串着的烤鸡吃嘴里，闻言胡乱点头，“好儿子，妈妈要吃，现在就要吃。” 程宿瞥了眼篝火旁偷笑的骑士们，用搂着灼灼的那只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慢悠悠地说：“可是我见别的妈妈都是先把食物给孩子吃，灼灼妈妈，你再忍忍吧。” 灼灼忍不了，灼灼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理直气壮地说：“每个妈妈都不一样，灼灼妈妈是比孩子先吃的妈妈！” 程宿被逗笑了，撕下一只鸡腿，“好，妈妈先吃。” 在快送到灼灼嘴边的时候忽然一转方向，他咬了一口吃下，看着灼灼震惊又愤怒的小模样，笑着说：“我是大孝子，我替妈妈尝尝熟没熟。” 这确实很重要，灼灼咽了下口水，期待地问：“熟了吗？” “熟了。” 灼灼立刻张大嘴等投喂，“啊——” 然而第二口又进了程宿嘴里。 灼灼大怒，“坏儿子！” 程宿微笑着说：“我替妈妈尝尝有没有毒。” “啊？有毒吗？”小奶音委委屈屈的。 “不知道呢，再等半个小时吧，看我死没死。” 灼灼一听就不干了，“不等不等，毒死灼灼吧，灼灼当饱死鬼。” 说着，她抱住程宿的胳膊，扑上去咬住鸡腿，嗷呜嗷呜咬下来一块肉，嚼两下就咽了，都没怎么尝出味儿。 程宿见她这饿死鬼投胎的吃法，担心她给噎死，连忙撕下来一小绺喂她，还时不时给她喂口水。 “好吃吗？” 灼灼好多天没吃过正经的食物，这一只简单的烤鸡腿给她吃得热泪盈眶，越吃越香，百忙之中含糊地说：“好吃！” 第一次见小家伙给他好脸色，程宿心满意足，紧接着就“嘶”了一声，警告自己出息点，别被小娃娃拿捏。 周围的人见灼灼吃得这么香，忍不住开口，“安格斯，能让我也尝一口吗？” 做饭的时候，程宿烤肉的方法、用的香料他们没见过，即使被香味勾得很馋也没想吃，但现在他们好奇坏了。 “当然可以。”程宿示意他们随便取火堆上的肉。 有人拿刀割下一小块，抱着怀疑的态度吃下，顿时就被外酥里嫩醇香可口的烤肉惊艳了，极力向同伴们推荐。很快，火堆上的肉就被分完了，但程宿脚下堆满了大家回赠的东西。 吃完肉，大家对程宿的态度好了太多，其中也包括灼灼。 小家伙也不找卡洛琳了，腻歪在程宿怀里，稚气地说：“程宿，你做饭好吃，我喜欢你。” 程宿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攻略这小恶魔的关键在这里，他故意逗她，“你只说了一个喜欢，但是你说过好多讨厌，所以你还是讨厌我的。” 9972怒，[得寸进尺，小人得志！] 灼灼可不管那么多，她觉得程宿说得很有道理，担心他以为她现在不喜欢他，她赶紧趴在他耳边，大声喊：“程宿，灼灼喜欢你，喜欢喜欢喜欢——！” 程宿的耳朵差点被震聋了，他把小家伙举远紧急叫停，“好了够了我知道了，喜欢比讨厌多了，不用再说了。” 等耳鸣散去，程宿把灼灼放在腿上，看着她眼巴巴的小可怜样儿，觉得她跟个流浪小狗似的，因为没人保护过得很苦所以凶巴巴的，谁给她饭吃她就死心塌地跟着谁。 这么一想，小家伙还挺可爱的。 察觉到程宿的态度变化，灼灼搂住他的脖子，可可爱爱地说：“程宿，明天你要做什么饭啊？” 程宿失笑，“你想吃什么？” 灼灼眼睛一亮，掰着手指头认真报菜名，“吃鸡蛋脑，吃虾仁饺子，吃奶黄包，喝鱼汤！” “这些啊——” 程宿拖长了语调，在灼灼期待的目光中，残忍地说：“都没有。” “为什么没有啊？”灼灼失望极了，以为程宿还不信她，特意补充了句，“灼灼喜欢你。” 让程宿觉得说出下面的话都有一点罪恶感了，“因为神殿遗址没有别的活物，刚才的烤鸡烤肉都是光明骑士团事先准备好的食材，是骑士长不忍心让我们挨饿，送给我们的。” 9972吐槽，骑士长不像是那么心软的人，八成是察觉到程宿和卡洛琳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变化，就率先分给程宿一点食物，以此避免他和卡洛琳的更多互动。 灼灼刷的看向最近的骑士长，甜丝丝地叫，“大哥哥！” 骑士长有些招架不住灼灼的眼神，往后略微仰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灼灼，你以前没吃过你爹、咳，你儿子做的饭吗？” 灼灼诚实摇头：“没有吃过。” “哦？你们以前不是在一起生活？” 骑士长眼神锐利，虽然程宿和灼灼的表现没什么漏洞，但直觉告诉他，他们两个有问题，让他忍不住试探一二。 灼灼下意识想摇头，但对烤鸡腿的渴望和喜爱让她本能地看向程宿。 程宿镇定自若地说：“灼灼是最近才离开她的妈妈来到我身边。” “为什么孩子之前不跟着你生活？” “孩子的妈妈不在了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骑士长看了一眼圣女，垂眸闭嘴，把谈话交给她。 圣女抿了下唇，因为位置较远，她看不清程宿的神色，又很后悔问出那么失礼尖锐的话，简直是魔鬼附身了一样。斟酌片刻，她笨拙又歉疚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不想说……” “孩子的妈妈确实去世了。”程宿扯了下嘴角，落寞地说：“结婚后我一直在外面闯荡，忽视了她的健康和想法……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灼灼。” “请节哀，愿孩子的妈妈前往天堂。” 卡洛琳站起身往远离篝火的地方走了几步，跪坐在地上开始祈祷。 骑士长想打探更详细的信息，但圣女已经在为程宿逝去的妻子祈祷了，他再问就不合时宜了，只能作罢。 灼灼没察觉这短暂的风波暗涌，满脑子都是吃吃吃，她小声叫骑士长：“大哥哥，你都带了什么东西啊？”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骑士长身边，碰了碰他的盔甲，仰起的小脸上满是对掌管食材的神的发自内心的尊崇和喜爱。 骑士长根本抵抗不了，蹲下来和灼灼平视，不自觉地夹着声音温柔地说：“有很多，灼灼想吃什么？肉，奶酪，黄油，水果……” 太笼统了，灼灼想象不出来，歪着小脑袋问：“都长什么样啊？” 骑士长顿了一下，让大家都把自己携带的食材拿出来让灼灼慢慢看。 光明骑士团配备了空间道具，大家喜欢什么就带什么，因此种类繁多瞬间就摆满了一大片空地。 灼灼欢快地围着跑了一圈儿，看得眼花缭乱也看不出来这些食材能做什么，转头招呼程宿，软绵绵地说：“程宿，你快来看啊。” 程宿配合着走过来看，他竟然还记得哪些东西是谁拿出来的，看过就向人道谢。等把东西全看一遍，他笑着说：“明天给你做肉丸汤和煎饼。” “好！” 灼灼开心地蹦起来，跳了一会儿抱住程宿的腿，特别真情实感地说：“程宿你真好，我喜欢你！” 她这会儿的神情，让程宿相信，如果他趁机提出来终止母子扮演游戏她都能同意。 怀揣着对肉丸汤和煎饼的期待，灼灼进入了梦乡，但是一睁眼看到的不是第二天的太阳，而是一群长着耳朵尾巴翅膀的人。这些人穿着清凉，在寒冷的夜里瑟瑟发抖，全都渴望又贪婪地望着这边的篝火。 灼灼半睡半醒，捂着鼻子咕哝，“臭！” 9972探查了一下，发现两拨人对峙的中间地面上趴着俩死人，一个是光明骑士一个是长着熊耳朵的熊兽人，鲜血流了一地。血腥味被风送到灼灼鼻子里，混着木柴燃烧的味道，可不臭吗。 程宿低头看灼灼，给她施了个魔法结界隔绝冷风和声音，“没事，睡觉吧。” 灼灼自己捂住眼睛继续睡，但因为站着抱不舒服，她一直无法安睡，眼睛动啊动眼睫毛眨啊眨，随时都能醒来。 程宿让灼灼趴在肩膀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只安稳了一会儿就烦躁地踢脚。程宿心有余悸地握住灼灼脚踝不让她乱踢，然后就被她更加烦躁地呼了一巴掌。 呼在脖子上，疼得他头皮发麻脊椎过电。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程宿看向狼狈的兽人们，低声对身侧的卡洛琳说：“他们的领队不在。” 卡洛琳恍然大悟，神殿遗址异动，各方都派了人前来探查，兽人族不太可能随便派一群乌合之众过来。如今领队不在，很可能是遇到危险走散了。 这种情况下打起来，对面基本毫无还手之力。但卡洛琳并不想趁机把兽人们杀死，只想避免争端，犹豫了一下说：“你们毫无胜算，不如尽快去寻找你们的领队，免得他在危机重重的神殿遗址内死了。” 骑士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骑士，终究什么都没说。 负责守夜的乔治发现了探路的熊兽人，误以为是野兽便发起了攻击，熊兽人立刻反击。很不幸，两人同归于尽。这件事双方都是受害者，但如果因此就打起来，也有点草率。 很显然，不止他们这么想。 对面的兽人们对视一眼，一个背着翅膀的鸟兽人大声说：“我们离开，你们不要在背后偷袭！” 一个骑士忍不住骂道：“滚！偷袭是你们兽人的惯用伎俩！” 兽人想骂回来，但是张张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顿时惊恐不已，知道对面有高手，立刻转身逃跑，连同伴的尸体都不管了。 骂人的骑士跪倒在地，抱着死去的骑士痛哭，其他人列队默哀。卡洛琳神情悲悯，在一旁为他祈祷。 “圣女大人，乔治会上天堂吗？” “神是最公正的，善良的人会在天堂安享永生。” 灼灼要睡着了，9972收回视线，忽然发现程宿眼神嘲讽。它第一反应是程宿发现了它，随后才意识到他是在嘲讽别的。 9972认真盯着程宿看，想搞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看到程宿靠着柱子坐下，然后小心地给灼灼调整位置，让她舒服地睡着了。随后程宿像是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一样松了口气，自己也抓紧时间闭上眼休息了。 [……] 第二天，灼灼是在煎饼的香气中醒来的，她眼睛还没睁开，鼻子就像小狗一样闻来闻去，嘴里嘟囔着，“好香好香，灼灼做梦吃好吃的饭饭，饭饭快到嘴里来……” 然后嘴里就真的被塞进来一小块热乎乎软绵绵散发着油香和麦香的东西，灼灼下意识嚼了起来，等一口咽下去，胃里的满足感立刻让她清醒。 灼灼一骨碌从毛绒绒的毯子上爬起来，小脑袋锁定香气传来的方向，看到程宿正在两口锅前忙活，有条不紊地很有大厨风范。 灼灼跑过去踮起脚看，一口锅里是上下翻腾的肉丸和各种蔬菜蘑菇，一口锅里是一张焦黄的煎饼。 程宿双手捏住煎饼的边缘翻了个面，看都没看就用腿挡着灼灼往后推，轻声呵斥：“离远点，小心烫到。” 说完特意看了眼灼灼的表情。 灼灼没计较好大儿的冒犯，绕开程宿的腿再凑近，正好看到锅旁边的桌子上有一盘煎好的煎饼，开心地说：“程宿，我要吃！” “去洗脸洗手漱口才能吃。”程宿摆出大家长的范儿。 灼灼已经趴在放盘子的桌子上了，小脸贴在桌子上盯着煎饼看，梦游似的回了句，“不要洗，好儿子喂我。” 第118章 好大儿程宿斟酌了一下,拒绝投喂并催促灼灼，“去洗手。” 灼灼骨碌碌转动眼睛看向程宿，又说了一遍,“好儿子喂我。” 程宿决心要趁机重新确立他和灼灼之间的地位，不肯松口,“灼灼,去洗手。” “哼。” 灼灼不再管程宿，小手一伸抓住煎饼，也不管烫不烫就往嘴里塞。 煎饼果然很烫,灼灼嘶哈嘶哈着站起来直蹦哒，但也舍不得吐出来。一口煎饼在灼灼嘴里像炒菜一样来回翻滚，终于差不多可以咽下去了,一只手斜刺过来钳住她的小脸,利索地把煎饼抠出来扔掉了。 灼灼呆呆地咽了口空气,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红着眼眶，迅速蓄满了泪水,指着程宿大声说：“你不孝顺，你骗我！你变海马生孩子！” 话落,灼灼“啊”一声嚎啕大哭。 程宿脸色一变,不仅是因为灼灼在哭,还是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契约启动了——他昨天晚上才故意逗灼灼说自己是大孝子,今天就被她指责不孝顺，她和契约都认为他骗她了，他要变成海马了。 程宿一脸痛苦，单膝跪地把灼灼拥进怀里，沉痛地开口,“好妈妈不哭，我不是不让你吃，是以为你被烫到了才急着抠出来，我现在就喂你吃好不好？” 他把盘子递到灼灼的鼻子下面，让香气能最大限度地唤醒她的感官，用诱哄的语气说：“你想吃哪一张？” 灼灼仰头大哭，根本都不看煎饼一眼。 卡洛琳和骑士团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关心灼灼，掏出各种稀奇玩意儿哄她。程宿艰难地守住位置没被挤跑，他自己挑了一张金黄喷香温度合适的煎饼卷起来，绕过一条又一条手臂塞进灼灼嘴里。 哭声停止。 灼灼都惊呆了，楞楞地看着神情忐忑的程宿，抓住煎饼用力扔了出去。 煎饼被数条手臂挡来挡去，方向变了无数次，不知怎么就糊在了程宿的脸上。程宿闭上眼，正要任由煎饼卷滑落，忽然灵光一闪，抓住煎饼咬了一大口，抢在灼灼重新哭起来之前高声说：“真香啊！这煎饼怎么这么好吃！” 他狼吞虎咽，三两口就把手里的吃完了，还要去拿盘子里的，看呆周围一众人，包括待哭的灼灼。 小家伙暂时顾不上哭，嗷嗷扑过去抱住盘子不让程宿再吃。 程宿暗暗松了口气，握住灼灼的小肩膀和她讲道理，“好妈妈，眼泪不能解决问题，你不能一不顺心就哭。你想做什么，对我有什么意见，你要说出来，我才能听你的话啊。” 灼灼气鼓鼓地瞪着程宿，他越说她脸颊鼓得越高，吓得程宿把后面的话都憋到肚子里，谨慎地看着她。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灼灼才张嘴放气，小奶音一字一句地说：“你！总！是！骗！人！” “……” 程宿真切地感受到了灼灼的愤怒。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不敢参与他们父女的家庭纷争，一哄作鸟兽散。就连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卡洛琳圣女也在投来担忧的一眼后，慢慢地走开了。 程宿一人面对灼灼的怒火，他头大，绞尽脑汁想要稳住灼灼，还没开口，就发现她的眼睛好像在说话。 他认真分辨。 他瞳孔剧震。 他垂死挣扎。 “好妈妈，我……” 灼灼小手往前一探捂住程宿的嘴，另一只小手指着远处，很坚决地脆声道：“变海马。” 她还记得契约内容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变海马，所以找了个隐蔽的地方。 这下，程宿也真切地感受到了灼灼的认真和严肃了，他喉结滚动，下意识找借口，“这里很危险，等我们离开后再……” 灼灼不听，仰头张嘴，“啊”一声又大哭起来。 程宿几乎是本能地施了个静音魔法，灼灼发现听不到自己的哭声，于是憋着劲儿哭得更大声，甚至无意间用上了她的“光魔法”，瞬间就打破了静音魔法，尖锐嘹亮的哭声差点刺穿人的耳膜。 程宿举手投降，“小祖宗别哭了，我听你的，现在就去那边变海马。” 哭声顿止，眼泪顿收，灼灼怀疑地看着程宿，扁着嘴一副随时开哭的架势。 程宿被她这收放自如的哭功吓怕了，指了指卡洛琳和骑士团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说：“我要跟他们解释一下，你先吃张饼喝碗肉丸汤？饿着肚子很难受的。” [对呀宝宝，你还没吃早饭呢，吃点饭吧。]担心灼灼跟程宿杠上不愿意吃饭，9972说：[不吃早饭，哭起来容易头晕干呕，你发挥不好，吓不到程宿呢。] 说是这样说，但9972觉得，如果灼灼真哭的yue个不停，不仅能吓到程宿，还能吓到骑士团和卡洛琳。 不过灼灼不知道，正好她也很饿，但她也不愿意坐下吃，就捧着一张煎饼，亦步亦趋地跟在程宿身后，时不时咬一口。 她是担心程宿赖账耍花招，落在其他人眼中却是跟爹爹闹别扭的小娃娃可怜巴巴的，于是不等程宿把离开的借口说出来，骑士长就摆摆手，“快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哄哄灼灼吧，女儿都娇气一点，你多顺着她，别总是惹她。而且小孩子都聪明着呢，可不能骗她们也不能欺负她们。” 程宿懒得理这个眼瞎的家伙，抬头看向卡洛琳。 卡洛琳很赞同地点头，温柔地说：“安格斯，灼灼的心思细腻，还特别依赖你，又刚刚失去了母亲，内心肯定很害怕没有安全感，你要对她好点耐心点。” “……” 程宿无话可说，他都快把这个打不过说不过的小家伙当祖宗供起来了，还要他怎么样！他强颜欢笑，“我先让灼灼吃饭，要不然一会儿凉了。” 骑士长：“用魔法保温呀，我帮你！” 卡洛琳：“早饭能保温，但是灼灼还小，不能饿。” 程宿也温柔地说：“对，灼灼不能饿，饿了就会发脾气。” 话落，灼灼立刻从他背后钻出来，指着他奶声奶气地说：“你坏蛋，背后蛐蛐我！” 程宿：“……” 他为什么想不开去招惹她！ 灼灼被程宿气坏了，气呼呼地盯着他，不愿善罢甘休，正要再说他几句，就见程宿加快脚步嗖一下到锅边盛了一碗肉丸汤，笑着对她招手，“来好妈妈，喝汤了。” 跟叫小狗似的。 灼灼没反应，9972气得够呛，它觉得程宿磨磨蹭蹭的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因为在原剧情中，很快圣女他们会遇到一只王级的恶魔并发生一场恶斗，到时候场面混乱灼灼肯定顾不上拉着程宿独处让他变海马了。 但是9972又不能提醒灼灼，免得她饭也不吃了就急吼吼让程宿变海马。大不了就先让程宿的小算盘得逞，等解决了王级恶魔再跟灼灼说，怂恿灼灼加倍整他。 这样想着，9972又忍不住嘿嘿笑，它家宝宝真厉害，就算不靠亲情，也能妥妥拿捏任务目标。 灼灼还在生气，鲜美的肉丸汤也没能收买她，她坐在程宿用石头和衣服搭的简易凳子上，沉着小脸，一口一口喝着程宿喂到嘴边的汤，一直喝到打了个饱嗝。 灼灼立刻跳下小凳子，拉着程宿准备到她看好的地方去，却听见他说要洗碗。她很不开心，但也知道吃完饭就要洗碗，只好撅着嘴跟在程宿后面，好第一时间把他拽走，就看到骑士长迎面而来夺过汤碗*，热情地说：“安格斯，我来洗碗，你快去陪灼灼，怎么拖拖拉拉像是去龙潭虎穴？” 程宿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灼灼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脆生生地说：“大哥哥，你是好人，灼灼喜欢你！” 骑士长露出傻爸爸式笑容，“哎，灼灼嘴真甜，我也喜欢灼灼。” 他直接一手抱起灼灼，用拿碗的那只手揽住不大情愿的程宿，带着他往灼灼看好的角落走，一直把他们送到地方，“灼灼，跟你爹、跟你好儿子好好聊。” “嗯嗯好的呀～” 灼灼欢快地朝骑士长挥手，等人走远，她立刻关上门，目光炯炯地盯着程宿。 “……” 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程宿近乎本能地开口，“等等，我……”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程宿在灼灼的注视下，“砰”的一声变成一只体长二十厘米左右的橙黄色海马，他啪嗒倒在地上，下意识卷了卷尾巴，两只眼睛分别惊惶地看向灼灼和地面。 灼灼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兴奋地原地蹦了好几下，才蹲下去把海马抱起来，喜爱地摸摸长长的嘴巴、漂亮的背鳍和圆鼓鼓的肚子。 小海马反应过来后拼命挣扎，摇摇摆摆地冲灼灼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但是这声音听着太温柔，灼灼的眼睛更亮了，软乎乎地说：“海马海马，你喜欢我抱着你～” 小海马眼神绝望，摇摆得更厉害了，发现无法说话后，他努力地晃动尾巴，一行加粗加大的字怼到灼灼的眼前。 ‘不许抱我！！！’ 灼灼立刻变成斗鸡眼，艰难地辨认了一会儿，“不……” 剩下的都不认识，灼灼此时没兴趣学习新字，又腾不出手，干脆猛吸一口气用力吹，把魔法字体吹散了。 再次被摸来摸去的程.海马.宿：“……” 为什么这小恶魔这么强，开挂了吗！ 程宿不认命，再次凝聚出硕大的魔法字体。 ‘海马生活在海里，没有海水要死了！’ 这次还用自己的声音配了语音阅读，声音巨大。 “海马生活在海里，没有海水要死了！” 灼灼被震得哆嗦一下，差点把海马扔到地上，程宿在她重新抱紧前奋力甩着尾巴摔了出去，又在即将砸在地上时高高地飘了起来。 程宿迅速施加魔法，把自己裹在一个蛋形水球中，还打开空间戒指往水里撒了点盐。他在水球里东倒西歪，不得不在底部放了株珊瑚，用尾巴卷住珊瑚固定住身体，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灼灼。 灼灼真诚地说：“海马，你可爱。” 海马并不想要这个夸奖，打出一连串的魔法字体，配上非常严肃的语音叮嘱灼灼，“好妈妈，等下我们出去，你不能说出我们的契约内容，别人问我为什么会变成海马，你就说你想看海马。” 这样等会儿他变回人，大家只会以为他对女儿宠溺无下限，愿意用拟形魔法变成小动物哄她开心，而不是猜出他受制于人。 灼灼想不到那么多弯弯绕绕，9972觉得程宿都这样了就让他心里好受一点吧就没揭穿他，于是程宿这个提议就全票通过了，他做了下心理准备，往外面飘去。 契约说了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变海马，人多了就和条件相悖，肯定就会变回来。 灼灼拦住了他，她张开双臂，期待地说：“灼灼抱海马。” 程宿不想在这时候惹她，耐心地打商量，“太大太沉了，好妈妈抱不住，不抱了吧。” 因为蛋形水球真的特别大，他有恃无恐，特意落下来靠近灼灼让她试试。 果然，灼灼张开双手才和水球一样宽，她哼哧哼哧比划了半天，完全没法抱住水球，气呼呼地拍了水球一巴掌，说：“变小！” 程宿立刻感觉到水球有缩小的趋势，他没有惊讶，默默调动全身的魔力抵抗。大概五秒后，灼灼的小手收回去，压力骤然消失，他悄悄松了口气。 小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和程宿经历了一场对抗，只盯着丝毫没有变化的水球，苦恼着怎么抱它，就被比她大了两圈的水球愤愤地、轻轻地碰了碰。 灼灼往后退了两步站稳，9972立刻收起同情心，给灼灼出主意，[宝宝，用绳子拴住它。] 它自己贡献了一根漂亮的绳子，[这是龙筋做成的绳子，不怕刀割火烧，还能随你的心意收缩伸长，拴住了程宿就跑不掉。] 灼灼立刻接过来，按照9972教的办法认主绑定，然后看向已经察觉不出不妙飘出去老远的水球，她小牛犊出牛棚一样又蹦又跳地窜出去追，“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这架势，简直是魔童出笼，饶是程宿也打了一个激灵，本能地飘得更快更高，然后就“啪”一声被一根绳子抽了下来。 程宿立刻就操纵着水球继续飘，飘了两三米高后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他歪着身子一看，发现蛋形水球下半部分拴了一根绳子，尾端握在灼灼手里，看着很不牢固。然而任凭程宿怎么往上挣，都把灼灼吊起来了，绳子竟然也没有滑落一点，就跟长在水球上了一样。 “……” 灼灼脚尖离地了也不肯松开绳子，就在程宿担心她胳膊脱臼要往下落的时候，她的后背忽然“噗噗”两声冒出来两只红色的大翅膀。 大翅膀舒展开，扑扇两下，带着灼灼歪歪扭扭地飞了起来。 灼灼扭头看到大翅膀，又惊慌又兴奋，一手死死抓住绳子，一手去摸大翅膀，嘴里咋咋唬唬，“统统！统统！灼灼长鸡翅膀了！” 她一不小心拽下来一把羽毛，疼得嗷嗷叫，“统统！！！” 9972也叫唤，[宝宝别怕！这不是鸡翅膀，是你昨晚见到了兽人族，激活了我给你买好的兽人族血脉！不慌慢慢飞，不要撞墙！啊啊啊快拐弯！！！] “统统！统统！” 灼灼扑腾着大翅膀跌跌撞撞一通乱飞，高高低低忽左忽右，根本控制不住凭空多出来的肢体，连带着海马也被扔来甩去被搅得七荤八素，眼看着她就要撞到墙上，却怎么都变不了方向。 就在灼灼要一头撞上去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胳膊抱住她、大手按住扇个不停的翅膀，又带着她缓缓降落在地上。 小家伙惊魂未定，下意识扭着小身子往身后人的怀里钻，却发现身后的不是人，是蛋形水球。 水球的上半部分延伸出来，变成人的手臂。水球里的海马侧着身子，用眼睛对着灼灼，眼珠子上下左右前后一通乱转，最终勉强停留在灼灼身上。 程.海马.宿用魔法发声，“好妈妈，把翅膀收起来，把绳子解开。” 灼灼安静地靠在水球上，就像是靠在程宿的胸膛，她眨眨眼，开始收翅膀。 先是语音遥控，“大翅膀，回去。” 大翅膀抖了抖，一点没有缩回去的迹象。 再是手动控制，灼灼抓住翅膀往背上塞，忙活一通累得气喘吁吁，只掉了几根绒羽。 小家伙生气了，猛地在翅膀上拍了一巴掌，大翅膀像是吓到了，嗖一下钻进灼灼的脊背消失不见。 海马飘起来，发现除了衣服破两个洞，灼灼的后背光滑，没有任何长了翅膀、还被翅膀钻来钻去的痕迹。 9972让灼灼站到石柱后面，给她换新衣服，灼灼拒绝，“让好儿子换。” 9972顿时悲痛欲绝，它就知道灼灼在这个小世界缺乏安全感，被程宿救一次就对他依赖上了！但程宿太危险，灼灼不能就这样交付信任，幸好那句话她是在脑海中跟它说的，程宿听不见，要不然他还不得尾巴翘天上去立刻翻身做主人？ [宝宝，你还年轻，还不到让儿子伺候的时候。] “好吧。” 灼灼有些失望，让程宿站在石柱前面陪着她。 程宿察觉到灼灼的态度转变，爽快地答应了，顺便提醒她，“你绳子忘了解开。” 连“好妈妈”都不叫了。 9972冷哼一声，正要劝灼灼不要解开，就听她奶声奶气地说：“不要，解开了，好儿子就不好了。” 程宿噎了一下，厚着脸皮辩解，“好妈妈，主要是之前你没真的遇到危险。你特别厉害，大部分都自己化险为夷了。我保证，就算你把绳子解开，你遇到危险了我也会救你。像刚才一样好。” “不要。” 灼灼依旧是断然拒绝，“你，总是撒谎。” 程宿：“……” 不知道是不是人造海水达不到海马的生存标准，程.海马.宿觉得心慌意乱焦躁不安，特别想离开这个水球。他看向仿佛抓着他的生命线的灼灼，压抑着不管不顾飞向大海的冲动，对她隔空卖惨，“好妈妈，你不解开绳子，我会死。” 说完，海马松开勾住珊瑚的尾巴，直挺挺地倒在了水球的底部，还随着荡漾的水体晃了晃，看着就跟真的死了一样。 灼灼吓得脸都白了，呼的扑到水球上，“儿子！你不要死！我解开……” [宝宝！他在骗你！]9972语速飞快，[程宿才舍不得死，他只是想吓唬你，让你解开绳子。] “啊？” “啊……” 灼灼看着漂亮的小海马，也没感觉到生气，就是闷闷的空落落的，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她看了一会儿，把绳子解开了，果然发现海马的尾巴尖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原地站了几秒，灼灼忍不住抠手转脚到处看，浑身像长了虱子，觉得站在这不得劲儿。 在海马睁开眼的瞬间，灼灼转身跑了。 9972时刻关注着灼灼，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小心地问：[宝宝怎么了，程宿太气人了？我们打他一顿？] 灼灼沉默地摇摇头，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想法，脆声道：“不打了，统统，灼灼不要程宿儿子了！” 9972愣了一下，没有为此高兴，它心疼得不行。灼灼这是被程宿骗太多次，彻底失望了，宁愿不要儿子也不愿意跟他玩儿了。 [宝宝不难过，我一定会给你找到比程宿好一万倍的乖儿子！] 灼灼没在意9972的豪言壮语，推开门跑了出去，远远看到被骑士团簇拥着的卡洛琳，她边跑边叫了一声，“卡卡姐姐！” 卡洛琳回头看到跑过来的灼灼，温柔圣洁的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她举起魔法杖，一团柔和的白光打在灼灼身上。 灼灼疑惑地想要问这是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还在快速往后飘。不等她想办法停下，后背就撞到一个柔软Q弹的东西上，而眼前，卡洛琳他们的正前方，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骤然出现，爪子轻轻一划，一片红色的雾就出现了。 下一秒，灼灼的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无穷的水挤压着她，眼睛酸涩耳朵轰鸣恶心干呕，水顺着鼻孔和嘴巴呛入肺部和食道，她下意识呼唤，“统统！好儿子！” 声音没发出来，还灌了一大口水。灼灼在脑海中难受得哭出来，体会到了熟悉的濒死感，她哭着喊爸爸妈妈。几乎同时，所有的不适和痛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鱼得水的舒适和畅快。 灼灼茫然地左右看了看，余光捕捉到细碎的金芒，她扭头，看到自己肚子下面的腿变成了一条漂亮的金色鱼尾。鱼尾很长，华丽尊贵，莫名有种胖嘟嘟的可爱，还在灼灼的注视下甩了甩，好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统统，尾巴……” 9972悬起的心放下，灼灼再不激活人鱼血脉，它就要上道具了。 它给摸不清状况的灼灼解释了一下，[圣女和骑士团遇到了一只王级恶魔，圣女用魔法把你随机传送了出来，在魔法生效时正好程宿追上你，你们就一起被传送到大海里了。宝宝你刚刚激活了人鱼血脉，也是我给你买的，你现在是小人鱼啦，在海里想去哪就去哪。] 又看了眼灼灼的金色鱼尾，9972补充道：[金色鱼尾是人鱼王室的象征，宝宝你还可以在这里当小公主呢。] 灼灼摸了摸轻纱般尾鳍，忽然问：“灼灼看到大怪物，还有红色的雾，是什么？” 9972卡住。大怪物和红雾是什么？大怪物就是王级恶魔，红雾是被他一爪子拦腰切断的骑士们喷溅出的血。但这不能跟灼灼说，可灼灼肯定本能地觉得不对，所以才会越过尾巴人鱼大海和程宿率先问这个。 支支吾吾，9972说：[宝宝，那是教廷的秘密，我们不可以随便打听别人的秘密，是不是？] 灼灼看起来忧心忡忡，“那卡卡姐姐、大哥哥，大家都好吗？” 9972含糊地说：[好吧，他们都在努力做自己的事。] 灼灼没听出来它的糊弄，放心地拍拍胸口，稚气地说：“让他们忙吧，灼灼以后去找他们玩儿。” [好呀。] 9972万分心虚，这么短的相处时间，灼灼应该不能记住每一个骑士的脸吧？ 沉默了一会儿，灼灼撅着嘴，别别扭扭地说：“程宿呢？” [……] 比起自己长了鱼尾巴，灼灼竟然先关心程宿的下落和安危。 程宿你何德何能！ 第119章 9972不情不愿地说：[在上面。] 灼灼仰头,看到一块无边无际的浅碧蓝色玻璃上方有一轮耀目的白日，日光四射，在玻璃里留下流光溢彩的纹路,而体型各异缤纷多彩的海洋生物在玻璃里或快或慢地游来荡去，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第一次以这个视角看大海,灼灼惊呼不断赞叹不已,小脑袋拨浪鼓一样看来看去，兴致勃勃地跟9972分享她觉得好玩儿的东西，“统统,那只橙色的虫虫来找我啦，虫虫游得好慢啊，是不是快死掉了？” [……宝宝,那就是程宿变的海马。] 大概是因为程宿自己弄了个蛋形水球,他传送到海里后飘在了海面上,和坠在深处的灼灼隔开了。而海马不擅长游泳，体型又小，不仅会被海水的流动影响前进方向,其他体型大的东西经过他身边时也会把他带偏一段，导致他到现在还没来到灼灼身边。 但程宿又确实是目标明确地向着灼灼进发,不管怎么被影响,都会立刻调整到游向她的方向,所以被灼灼发现了。 “噢！” 灼灼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刚才抬头不是要看风景是想找程宿来着,她甩了甩尾巴，嗖一下窜了出去。 人鱼是大海的宠儿，比海马的游速快多了。即使因为不熟练把四面八方都窜了一遍，在调整好方向后，她几乎是一眨眼就到了橙色海马身边,游动的水波带着海马上下左右晃了晃。 灼灼觉得好玩儿，伸手搅动海水，搅出漩涡后她把刚稳住的小海马轻轻推了进去。 小海马立刻快速旋转起来，像一片树叶，或者是羽毛，被狂风吹起、被洪流卷入，身不由己却没有任何办法主动脱离。 在漩涡之外，灼灼看不到小海马的表情，为他鼓掌欢呼，“海马，你转圈圈好厉害！加油加油！” 9972:[……] 它家宝宝偶尔这么天然黑一下，真的让人招架不了。 小海马从漩涡中掉了出来，不知道是他努力逃脱了还是漩涡力道不足把他甩出来了。他摇摇晃晃立不稳，却猛地扑向灼灼，一排硕大的字体并震耳欲聋的喊声出现，“不许再转了！！！” 灼灼被吼得一个激灵，顾不上手下一个快要搅成型的漩涡，张开双臂抱住海马，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转了？不好玩儿吗？” 程宿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眼珠子疯狂转动，乱七八糟地看着灼灼，用魔法发声，“好妈妈，我转得头晕想吐，一点都不好玩儿，还很害怕！我不想再转了。” 声音恳切，语气真诚，透着一股委曲求全的意味。 灼灼听出了他的不乐意，兴奋的大脑也冷静了下来，理智回笼想起来了传送前的不愉快。她松开海马，嘟囔一句，“不玩就不玩儿嘛。” 9972接了一句，[就是，大海里的海马多了去了，还有别的好看好玩儿的动物。宝宝，咱们去找它们玩儿吧！] 灼灼疯狂心动，毫不犹豫地转身往下游，却被程宿叫住了，他的魔法震耳欲聋，“好妈妈！带带我！求求了！！！” 程宿现在非常后悔，他的感觉很不好。刚才在神殿废墟他冲出门追灼灼和被传送走之间，大概有一秒多的时间，这一秒多不是和灼灼独处，但他没有变回人。 慌了一瞬，程宿猛然想起来，契约上只说违反契约后在两人相处时他会变成海马生孩子，但没说非独处时他会变回来。 一直在契约上坑人，最后自己在契约上栽了。 程宿心里的苦说不清楚，他现在只希望没变回人是因为变海马有时限，或者是因为他还没完全完成契约内容——变海马、生孩子，可千万别是就此做海马、与做人无缘了。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海底生孩子。 虽然程宿也不知道自己的育儿袋里有没有孩子、到底要怎么生。 至于为什么还要和灼灼一起，一是因为她是契约的另一个当事人，说不定能有什么特殊作用，在解决问题前不能和她分开。二是海底太远他太急，真的特别需要灼灼带他去！而且他还需要灼灼回到神殿废墟，帮他做一件事。 程宿真诚许诺，“我可以再和你签一个契约，你想要写什么都可以。” 他严阵以待，飞快地设想灼灼会提出什么要求、自己要怎么应对，却听到她清脆地说：“不要契约了。” 程宿放下心中的大石头，紧接着就弥漫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和恐慌，好像自己做错了事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惯性地问，“那你要什么。” 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灼灼什么都不会要。 果然，灼灼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抱住小海马向海底游去。几乎是眨眼间，两人就到了海底，珊瑚艳丽漂亮，海草随波荡漾，海星海葵海兔等趴在岩石和沙砾上，还有各种鱼类或独自或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缤纷多彩像一幅画。 灼灼看了看海底的小动物们，又看看娇小纤细的海马，把他放到了一丛细长的黄绿色海草里。她甩着尾巴往后游了一点，仔细端详并给小海马调整位置，直到他在不断摇曳的海草中，影影绰绰完美隐身，不会轻易被别的大鱼找出来吃掉。 最后，灼灼对小海马说：“不要叫我妈妈，游戏结束，不玩儿了。” 不玩了是什么意思？ 要开始新游戏了？ 程宿一到海草丛中就被腰侧蠢蠢欲动的育儿袋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收缩肌肉想要喷出什么。他努力分析着灼灼的言行，还没想出头绪，就见灼灼尾巴一甩游出数百米，再一甩尾巴，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 程宿下意识要追上去，但生理上的冲动牢牢地控制着他，让他在海草中挪动、不断微调，挑选出最满意的位置，然后剧烈收缩育儿袋。 噗—— 噗—— 噗—— 程宿情不自禁地给自己配音，噗出好几团空气。 噗起来没完，等头脑终于清明，程宿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变回了人，腰腹臀部肌肉酸痛得要命。他来不及喜悦，迅速给自己施了个水行魔法，冲出海草丛四处张望，连灼灼的影子都没看见。 因为急着生孩子，程宿也不太清楚灼灼离开多久了，大海漫无边际，盲目地到处乱找肯定是不行的，他略一思索，捏了个魔法手诀。 一道明亮的光线从指尖射出，延伸向斜前方，一直到隐没在海水中。 程宿以最快的速度沿着光线疾行而去。 灼灼忙个不停，刚才还在一个粉绿色的鱼群中嚣张地七进七出、把小鱼们吓得比捕食者来了还慌乱惊恐，转头就追逐着一只大鲨鱼游到了一片宽阔的海域，在9972的尖叫和劝阻声中绕着鲨鱼游来游去，一会儿在前面挑衅一会儿拽它的鱼鳍鱼尾。 大鲨鱼毫无反应。 灼灼歪了歪头，刷一下冲到鲨鱼长长的大嘴边，小心地用轻纱般的鱼尾擦着唇缝，还奶声奶气地说：“好鱼鱼，张开嘴，让灼灼看看你的牙齿。” 鲨鱼小小的眼睛动了下，很是精明凶残的样子，但就像触感失灵了一样，对鱼尾巴的放肆行为没有任何回应，慢悠悠地在海中游荡。 灼灼开始上手，扒着鲨鱼的上下嘴，哼哧哼哧用力想要掰开。 大鲨鱼的眼珠子又转动一下，尾巴貌似也兴奋地翘了一下，导致游动方向有点歪，灼灼赶紧甩着尾巴追过去，重新摆好姿势勇扒鲨鱼嘴。 [宝宝，你一定可以掰开的。] 9972劝不住，幽幽道:[因为鲨鱼会在你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张开嘴，啊呜把你吞进肚子里，嚼都不用嚼就把你吃掉！] “不会。”灼灼得意地晃晃漂亮的鱼尾巴，“灼灼游很快，鲨鱼追不上。” 大鲨鱼之所以对灼灼视若无睹、任由她挑衅冒犯都无动于衷，就是因为一人一鱼刚才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追逐比赛，战局呈一边倒之势，大鲨鱼累得游不动也没能碰到她一根汗毛，于是佛了。 灼灼毫无危机感，使劲招惹大鲨鱼。 [宝宝啊！] 9972跟嚎丧似的，使劲制造噪音，想让灼灼不胜其烦放弃对大鲨鱼的探索。 “统统，你讨厌。” 灼灼抱怨了一句就不再理9972，她早就习惯了统统在脑海中叽叽喳喳，任它怎么吵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经过不懈努力，灼灼把大鲨鱼的嘴掰开了一条细缝，露出了一小截洁白的牙齿，她伸手摸了摸，随后凑得更近了，调整姿势想要掰开更多。她吭吭用力，上半身和小半条尾巴都贴在鲨鱼的脸上，像是一条乱钻的小泥鳅。 忽然，一直很安分的大鲨鱼猛地摆尾偏头张嘴咬向灼灼，带起的巨大水流挟裹着灼灼涌进它的大嘴。 [啊宝宝——！！！] 9972声嘶力竭，猫猫头都从灼灼脑海中跳出来了，正要挥舞着机械臂把她拽出来，就看到小美人鱼灵巧地一甩尾巴就逆着水流从鲨鱼嘴里冲了出来。 下一秒，鲨鱼嘴闭合。 灼灼灵活地转身，小手呼在鲨鱼嘴上，“坏蛋，想吃我，吃不着，嘿嘿嘿。” 她朝着鲨鱼做了个鬼脸，在鲨鱼再次偏头咬来时轻轻躲开，然后又哈哈笑着凑过去招惹它。 9972刚才吓得差点短路，见灼灼还这么作死，气得机械臂一阵乱舞，要拧住灼灼的耳朵给她一个教训。几乎同时，一道黑影闪过，抢先一步揪住灼灼的耳朵，大声咆哮，“你是谁的崽！你爹娘呢！！” 灼灼和猫猫头齐齐被震得一个哆嗦，懵逼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一条银发银尾美人鱼，他身体健美强壮长相英俊帅气，另一手拿着一根两米多高的三叉戟，尾巴轻轻摆动就带着灼灼游离大鲨鱼八百米远。 猫猫头瞬间炸了，[这谁啊找死呢！遛狗还牵根绳呢，他怎么能拽着你的耳朵就走？！你又不是大耳朵兔子！] 灼灼懵懵地摸摸另一只自由耳，不在状况地说：“灼灼耳朵不尖了，小小的。” 虽然是被拽着耳朵，但在水里也不疼，就是让人反应不过来。 [宝宝别发呆，打揪你耳朵的混蛋，打这条银鱼！打他！救救你可怜的耳朵！] 猫猫头嗷嗷叫着往这边冲，机械臂利刃一样指着银鱼，蓄势待发。 灼灼下意识搓小光球，忽然被银鱼一个抓头发的大动作打断。她惊到了，举着小拳头往银鱼身上捶，不知怎么回事，紧握的拳头中出现了一支水箭，箭头比机械臂还锋利。 银鱼正在研究灼灼乌黑又乱糟糟的头发，在无数战斗中练就的危险雷达忽然疯狂鸣叫，他凭借强大的神经和肌肉系统极限闪躲，但胳膊还是被划破了皮，鲜血瞬间染红了一小片海水。 激活战斗反应的银鱼下意识抓住灼灼的手腕，小家伙立刻用另一只手捶，这次没捶准，水箭扎在了三叉戟上，三叉戟无声碎裂。 银鱼扭头，眼睁睁看着整根三叉戟一寸寸化为齑粉，被海水一冲，什么都没有了。 “……” [……] [宝宝快跑啊！] 猫猫头终于冲到了近前，机械臂上下捆住灼灼，嗖，把她拽跑了。 灼灼回头看到银鱼破碎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立马甩着尾巴加速，变成在前面拖着猫猫头游。 银鱼追。 灼灼猛游。 银鱼狂追。 猫猫头激动地吱哇乱叫，机械臂疯了一样乱挥，薅着两边的珊瑚、抓着海底的怪石嗖嗖往后扔，但都被银鱼精准躲避。 银鱼眼神坚定，游水的动作充满力量，像是一匹无情的抓小鱼机器，抓到后就咔喳喳绞碎吃掉。 9972特意拍下他最凶最强悍的一张照片，在灼灼脑海中放给她看，[宝宝，游快点。] 灼灼吓得嗷嗷叫唤，就在9972以为她要游得更快的时候，小家伙猛地停住，立着尾巴稳在海水中，在银鱼靠近后举着双手的水箭勇猛地扑了上去。 双方立刻短兵交接，银鱼一招制敌。 银鱼快准狠地抓住灼灼后脖颈的衣领，伸直手臂提溜着她，任她怎么扑腾都够不着他。 他看着超有活力的小美人鱼，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冷着脸压着火儿说：“你跑什么！” 灼灼大声吼回去，“你追什么！” “你不跑我会追你？” “你不追我才不跑！” 拿超凶的小家伙没办法，银鱼万分心痛地问，“为什么要毁坏海神三叉戟？” “啊？” 灼灼小脸茫然，大声说：“我没有弄坏三只鸡！” “……” 银鱼深吸口气，回归最初的话题，“你爹娘呢？为什么让你一个人跟鲨鱼玩儿？他们不知道鲨鱼会吃小人鱼吗！” 灼灼：“不要你管。” “成年人鱼有责任和义务照顾、保护未成年人鱼。小人鱼要听大人鱼的话。” 灼灼奶声奶气地说：“那你是坏蛋，你打我。” “我没有！” “你！揪我耳朵！拽我头发！特别坏！” “我只是想把你从鲨鱼嘴边带走！”银鱼大呼冤枉，“我只是轻轻地抓着你的头发看看，为什么你的头发和尾巴不是一个颜色！” 他发出来自灵魂的呐喊，“如果我用力了，你会不疼？告诉我，你疼不疼？！” [……宝宝，我刚才好像真的没监测到你的疼痛信号。] 这也是为啥刚才银鱼突然出现一通折腾，但灼灼没有立刻反抗的原因，她不疼，就只是懵。 灼灼尖锐的攻击姿态顿时和缓了，看着露出欣慰的笑容的银鱼，稚气地说：“但是你，暴躁，很暴躁。不好。” “……” 银鱼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小崽崽计较，再次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呢？不许转移话题，你爹娘呢？” [宝宝，别说你原来的爸爸妈妈，就说这个小世界的。]9972不情不愿地补充，[程宿勉强算是你的临时爹吧，宝宝，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顿了顿，再憋笑补充，[程宿现在在海草丛里生孩子。] 它找出海马生产的科普小视频给灼灼放一遍。 灼灼眨眨眼，对冒出来个爹爹毫无反应，对程宿的身份转变也毫无意见，因为她的心思还在视频中噗噗噗喷宝宝的海马身上，半天才慢吞吞地说：“娘不知道，爹生孩子去了。” 耐心等待灼灼说话的银鱼暴怒，“你这个渣爹竟然抛妻弃子！他叫什么，他的情妇叫什么，我要让陛下给他们最严厉的惩罚！” “咦？” 灼灼没听太懂，这条鱼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9972贴心翻译，[宝宝，他以为程宿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去了。] 灼灼怕银鱼暴打无辜之人，立刻对它说：“没有别的女人，只有爹爹。” 银鱼一时没反应过来，惊恐地胡言乱语，“难道是和别的男人？死男同骗婚？！！！” [……] 一条鱼的知识面怎么能这么广？ “嗯……” 灼灼悄悄往后游了游，觉得这条大鱼老是说些疯言疯语八成有大病，她摆出一副随时逃跑的架势，迟疑地说：“不和别人，爹爹自己生孩子。从这里生。” 她指了指肚子边边，认真地说：“里面有宝宝。” 银鱼脸黑了一瞬，在暴跳如雷前猛地反应过来，“你爹爹腰侧有宝宝？” “是呦！” 他终于听懂了，灼灼万分欣慰，赠送了详解，“只有爹爹能生，别的男人生不了，因为他们变不了海马～” 说到最后，竟然有种诡异的自豪，而且灼灼忽然超想回到海草丛里看看程宿生了没*。 她想当奶奶了。 “啊？！” 银鱼嘴巴张得大的可以看到喉咙，眼睛差点瞪脱眶，坚定地说：“海马不可能成精！” 继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悲愤欲绝，“肮脏丑陋行动不便的小矮子，不知道使了什么龌龊手段，竟然敢玷污高贵的人鱼王族血脉，怪不得生出的孩子金尾黑发！” [黑头发怎么了？黑头发喝你家海水了？！] 灼灼反应过来银鱼是在说她了，她看看自己漂亮的金色尾巴和被水泡柔顺了的黑色头发，撇撇嘴就要凶，“你！” 银鱼以为小家伙撇嘴是要哭，赶紧扯出一个笑脸，夹着嗓子说：“好孩子别怕，叔叔不是说你。你是纯洁美丽活泼好动的小可爱，你的金尾黑发是独一无二的，有史以来还没有人鱼长这样呢。等会儿我带你回王宫，肯定很多人都喜欢你。” 灼灼：“……” 灼灼在脑海里呜呜呜，“统统，有怪叔叔！” 9972分析了一下，觉得银鱼应该是善意的，但它更相信灼灼的直觉和本能反应，还怕自己出馊主意，所以没吭声。 银鱼观察着灼灼的反应，“你是担心去陌生的地方见陌生的人吗？王宫是人鱼王族居住的地方，里面有很多你的亲人，你们有着共同的血脉，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我忘了问，孩子，你有名字吗？” 灼灼在想要不要告诉他。 银鱼换了个问法：“你那不负责任的爹娘都怎么叫你？” 问完冷笑一声，还特意解释，“小鱼，不是在笑你。” 灼灼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啊？” “他们竟然这样叫你？！他们都不嫌长吗、不对，他们怎么能伤害你幼小的心灵，太过分了！”银鱼大叫。 [噗。] 未免再次被灼灼说在她脑海里放屁，9972硬是修改了自己的情绪参数，把后面的“噗噗噗”憋回去了。 灼灼第一次体会到无语的心情，跟银鱼沟通太费劲了，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叫灼灼。我的名字叫灼灼。” 银鱼：“……” 银鱼：“噢，灼灼啊，真好听，哈、哈、哈。” 他忙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侥幸地想着灼灼不懂刚才那一连串的误会和尴尬，就毫无防备地和她对视了。 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让银鱼更是不自在，好像这片的海水蜇人，根本待不下去了。他干脆抱起灼灼，尾巴一甩向某个方向疾游而去，“我们回王宫！你这一代，有十四个兄弟，一个姐姐……” “兄弟们自小就知道保护姐妹，苦练各种技能，才艺涵盖生活的方方面面，如今都是各行业的优秀人才，比如二殿下是海底著名美食家、五殿下是海底时尚尖端设计师等，他们肯定能把你照顾好。还有你唯一的姐姐，贝瑟尼公主殿下，她活泼可爱，热情好客，你们一定能好好相处……” 第120章 一座如梦似幻的水晶宫出现在眼前,差点被银鱼念叨睡着的灼灼立刻来了精神，甩着尾巴迫不及待地从他胳膊上游走，水箭一样冲向水晶宫。 然后被守在宫前的虾兵蟹将拦住,“你是谁？这里不能随便进！” 虾兵蟹将看看灼灼的黑头发和金尾巴，没敢大声呵斥暴力驱赶,疯狂猜测她的品种和来历。 灼灼眨眨眼,“我叫灼灼，那要怎么进？” 虾兵蟹将：“……” 没听说过，怎么都进不了。 及时赶来的银鱼开口,“不用盘问，我带她进去。” 虾兵蟹将齐声道：“是！银大人。” 然后退回两侧，把路让开了。 灼灼惊讶地看向银鱼,看不出来你竟然…… 银鱼抽了抽嘴角,主动说：“不是我厉害,我父亲是人鱼国的银巫，很受人尊敬，连带着我也有些特权。” “银巫是什么啊？” 银鱼神秘又骄傲地说：“人鱼国的银巫,不仅能卜凶问吉，化腐朽为神奇,还能通晓过去和未来。” 灼灼听不懂但捧场：“哇。” 9972幼稚地说：[宝宝,我也能根据数据库计算出某件事的吉凶,利用普通的原材料制作出奇特的药剂。主系统是高维生物,能随时看到过去、现在、未来的任何片段，我能打申请问它，也相当于通晓过去和未来。] “哇，统统厉害呀。”灼灼更惊讶了，问：“统统,我们去这个漂亮房子里，凶吗？” [凶！根据以往三百九十二位宿主的亲身经历推算，人鱼皇宫属于高危地图，人鱼王是高危角色，大王子是中危角色，二王子是高危角色……宝宝，我把辅助雷达给你打开吧，能显示目之所及的地点和角色的危险程度，虽然对你来说不准，但挺好玩儿的。] “好呀。” 话落，灼灼眼前的人头顶都飘着一个小方框，颜色是深浅不一的红，里面写着低危、中危、高危。而清透漂亮散发着淡淡蓝色的水晶宫，现在也冒着红光，像是开了劣质闹鬼特效。 灼灼没嫌弃，还觉得很有意思，浮起来戳戳大家头顶的小框框，手能无障碍穿过，是透明无实体。 9972:[宝宝不用怕，根据你的任务经验，大家都会喜欢你，险境都能化险为夷，大胆去玩儿吧！] 灼灼想自己到处探索，但银鱼求她不要乱跑，她只好绕着银鱼来回游，忽然前方冲过来一金一红两条大鱼，金色人鱼刷一下截住灼灼，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她。 灼灼毫不畏惧，也“锐利”地看回去。 9972:[宝宝，这是人鱼王。但是咱不怕，他是妻管严。] 灼灼眼睛都要瞪酸了，犹豫着要不要用水泼人鱼王的眼，泼了有没有用，人鱼王自己先撤了，他像是逃过一劫似的扭头看向一旁静静生气的美艳红人鱼，“王后，这不是我的孩子，这是埃伦的孩子。” 人鱼皇室有特殊的血脉辨认技巧，能清楚地知道一个人鱼的直系血亲。然而灼灼的金色鱼尾来自系统，跟什么埃伦没有关系，也不知道人鱼王为啥说谎。 王后脸上春暖花开：“埃伦是谁？” 人鱼王极小声地说：“是我的兄弟，他被深渊带走了。” 灼灼没听见，去问了9972，统统不仅复述了他们的悄悄话，还附赠知识扩展，[深渊是海底的一条一米宽但无限长的裂缝，人鱼们认为这条裂缝联通着地狱，担心恶魔从中出来，每十年就会举行祭祀，也就是把人鱼国皇室嫡系成员当做祭品丢进深渊。被深渊带走了，意思其实是作为祭品死了。] [但实际上深渊底下是地心，那些祭品都是被地心之火烧死了。在原剧情中，男主程宿就是主动投入深渊来到地心的。] 灼灼打了个哆嗦，变成烤鱼好痛苦啊，她要离深渊远远的。 人鱼王和王后解决了感情危机，顶着脑袋上的“高危”开始安排灼灼以后的生活，说是要宣布她为自己的第十六个孩子，让她以人鱼小公主的身份受尽宠爱。明天还要在王宫里举办一个宴会，让灼灼作为主角亮相。 9972感慨，这待遇真可以，[宝宝，如果你不想探索其他地图，在这里待到剧情结束也不错。] 人鱼的美食文化都很发达，生活舒适环境优美，还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最适合没有家长的小孩儿了……嗯？家长？ 吴静秋！！！ 9972忽然想起来了还在沼泽地的工具人，纠结着要不要提醒一下灼灼。 灼灼被王后牵着小手，参观了宫殿，选了一个大房间做卧室，还吃了很多没见过的美食，收到了精美的衣物和精巧的玩具，她开心地抱了抱王后，“你真好，我喜欢你。” 最小的孩子都已经十七岁、好多年不撒娇抱抱了的王后心一下子暖化了，“我也喜欢你。” 人鱼王在一旁欣慰地说：“灼灼，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你的父母，我们也想要你做我们的孩子，你要改口叫我们父王母后了。” 灼灼没吭声，神情抗拒。爹娘和孩子是不能变的，怎么能说想要就想要呢？而且说到爹娘，她第一个想到的是程宿，统统说漏嘴过，说他是她在这个小世界的爹，所以她才肆无忌惮地捉弄程宿。 就算是先来后到，那也是程宿排在前面啊。 灼灼忽然就想程宿了。虽然程宿是个大坏蛋，她已经和他单方面绝交了，但就是想。 银鱼察言观色，根据之前和灼灼的对话，推测，“灼灼以前好像是由一个雄性海马抚养，也许没办法立刻适应新的身份。” 人鱼王，“灼灼，我们这就把你的海马恩人接过来，感谢他。” 灼灼眨眨眼，不开心。人鱼王怎么不问她就自己做决定了呢？不过她确实想见程宿，就没有出言反对。 很快，人鱼王和王后去忙别的事情去了，让灼灼自己玩儿慢慢适应，银鱼也回家找他爹了，灼灼的身边瞬间就清净了。 她躺在泛着珠光的贝壳床上，慢慢蜷缩成一团。 9972轻轻地说：[宝宝怎么啦？] 灼灼无意识撅着嘴，好一会儿才闷闷不乐地说：“统统，这不是我的家，他们不是我的爹娘。这里漂亮，灼灼喜欢在这玩儿，但不喜欢在这睡觉，不能一直在这里。” 灼灼说得断断续续，但9972懂了。 人鱼皇宫很漂亮，人鱼王和王后很热情，但是灼灼对他们没有归属感，在她的认知里，可以在这里和他们玩儿，但总是要回家找爸爸妈妈的。 这个小世界里，灼灼的家在哪呢？ 9972第无数次认识到自己最开始的“在这个小世界游玩”的计划有一个巨大的漏洞。大人可以花几个月甚至几年去旅游，但小孩子只会在白天出去玩儿，天黑了要回家，饿了困了要回家，委屈了开心了要回家。 但9972没给她准备好一个家。 灼灼在这个世界漂泊了那么久，虽然每天嘻嘻哈哈看着很快乐，但她的不安在与日俱增，直到在这一刻爆发出深埋的脆弱。 9972心疼不已，只庆幸之前几个世界，它都误打误撞在第一时间告诉灼灼她的家在哪、爹是谁，给了她归属感。 灼灼提不起精神玩耍，睡也睡不着，整个人像是被阳光抛弃了。9972试图跟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宝宝，也不知道程宿现在生完了没有。] 灼灼气呼呼，“程宿坏蛋，有了新宝宝，不要灼灼了。” [他敢！再说了他的育儿袋里根本没有宝宝，只是被契约控制着体验一下而已，只能生出一团空气！] 灼灼高高撅起的嘴平了一点，疑惑道：“那程宿不来找我？他还没得到好处。” 9972震惊：[什么好处？程宿什么时候跟你说的？垃圾男主，避着系统算计小朋友！] 灼灼仔细想了想，“程宿没说呢。但是，他带我，没有好处，不会带。” [……] 9972无声暴哭！ 没有大人庇护的小孩儿早熟得让人心疼死！ 灼灼那么小竟然就明白无利不起早，即使程宿用各种借口和花言巧语装饰自己，但灼灼早就用最简单直白的逻辑看透他了！ 9972长时间不说话，灼灼无聊之下离开房间闲逛，遇见了两条金色的人鱼，自称是她的十四哥和十五哥，要和她一起玩儿。 灼灼说：“好啊，捉迷藏。” 两位哥哥欣然同意，还觉得人少又找来了三位哥哥，中途又有五个哥哥闻讯赶来。哥哥们藏，灼灼找，人鱼皇宫被她翻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把她累得筋疲力尽，回屋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宴会如约举行，灼灼穿上层层叠叠的公主裙，头戴小王冠，可可爱爱地出现在宴会上，被所有人夸赞。 灼灼早就把昨天的emo时刻忘掉了，活蹦乱跳地在宴会上玩儿，忽然看到王后脸上一闪而过的隐忧，“统统，她怎么了呀？” 9972分析了下刚才跟着灼灼听到的八卦，[贝瑟尼公主昨晚没回来，派人找又找不到，王后很担心。但贝瑟尼公主经常离家出走，所以王后不是特别焦急。] “统统能找到吗？” 王后对灼灼好，灼灼想报答她。 [我只能扫描男主的位置……我尽力吧。] 无论程宿有没有觉醒，他和原剧情中的女主们的缘分好像都斩不断，总能相遇。只要找到程宿，应该就能找到贝瑟尼。 “好耶。吃完饭去找。” 灼灼啊呜一口吞掉盘子里最后一块小蛋糕，旁边排队等候的哥哥们立刻展示自己端着的盘子，“灼灼，吃我的！” 灼灼沉稳地说：“不慌嗷，一个一个吃！” 9972:[……宝宝，你的胃要爆炸了，不能再吃了。] “能、嗝——” 灼灼捂住嘴，小脸上有些痛苦。 9972哭笑不得，[宝宝，不能再吃了。你打个嗝，小蛋糕都涌到嗓子眼了！别坐着了，下来走走，找侍女给你揉揉肚子。] 灼灼慢吞吞往椅子下面滑，被四哥眼疾手快地抱起来。他太兴奋，顺手举着灼灼颠了颠。 灼灼：“……” yue！ 居高临下的灼灼，吐了四哥一脑袋。 灼灼难受得满眼泪花，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围上来，要带她去洗澡换衣服，她下意识指向甜品台，含糊地说：“洗澡不急，肚子空了，还能吃——”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从门口传来，“放开她！” 下一秒，灼灼身边的哥哥们惨叫着被无形的风拍飞出去，只剩抱着她的六哥还站着。她愣愣扭头，看到程宿穿着一身白袍冲过来，一下子把她从六哥怀里抢走了。 程宿神情紧张语气担忧，“灼灼，哪里不舒服？他们打你了？” 灼灼委屈地摸着小肚子，“肚子不舒服，饭饭吐出来了，还要吃。” 她指向甜品台。 [……] 反应过来的哥哥们和护卫们冲上来，“你是谁，放开妹妹/公主！” 程宿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面无表情地看着灼灼，灼灼无辜回望。 就在这时，一道娇蛮的声音由远及近冲过来，“安格斯，这就是你妹妹吗？” 灼灼探头，看到一条美丽的金色人鱼正满脸好奇地打量着她。 [宝宝，这就是贝瑟尼，她带着程宿一起回来了，我们不用出去找她了。] 贝瑟尼打量灼灼几眼后，往程宿身上凑了凑，胸快挨着他的胳膊了，语气亲昵地说：“找到妹妹你就不用担心了，可以在皇宫住下陪我了。” 灼灼看看贝瑟尼，看看程宿，清澈的大眼睛让心思肮脏者不敢直视！ 程宿自觉问心无愧，但还是避开了和灼灼的对视，并往旁边迈了一大步，和贝瑟尼拉开距离。 贝瑟尼习以为常地追过去，嘟囔，“你害羞什么呀？” “咳！” 人鱼王和王后来了，瞪了贝瑟尼一眼，威严地说：“跟我过来。” 浩浩荡荡一群人离开了宴会，王后要让侍女带着灼灼去换衣服，灼灼抓着程宿不撒手，“你也来。” 程宿是怕了这小祖宗了，等闲小事不敢惹她，犹豫了一下就顺从地跟了过去。 然而所有人都没觉得不对，哥哥就是要这么关心妹妹。 灼灼在八个侍女的帮助下洗澡，穿上一条新的公主裙，她小跑到在门外等候的程宿面前，张开手臂让他抱。 程宿看着小家伙奔向他的画面，不知怎的鼻酸心窝想流泪，在她站稳前就把她抱起来，还把她举了举。 这次他运气好，已经吐过一次的灼灼没有再吐。 不仅没吐，还依赖地搂住他的脖子，软乎乎地叫了声，“程宿。” 程宿顿时连心里那一丝丝的变海马生孩子的不满都消散了，只觉得小家伙这么可爱，这么古灵精怪，他还是不够包容不够宠惯。 回到殿中，人鱼王等人的脸色比刚才更严肃，而贝瑟尼则是一副倔强桀骜的小模样，在梗着脖子和王后对视。 [哦吼～] 9972幸灾乐祸。 灼灼歪了歪头，挥挥手，“大家好？” 大家被逗笑了，“灼灼好，灼灼这身衣服真好看啊。” 人鱼王说：“灼灼，你是第一次见贝瑟尼姐姐，先去和姐姐玩儿，父王要和你这位哥哥说说话。” 灼灼摇头。 贝瑟尼说：“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灼灼点头，“是呢是呢。程宿听灼灼的话。” 贝瑟尼好奇地问：“为什么啊？” 灼灼心情好，又愿意提往事了，大声说：“因为灼灼是妈妈，程宿是儿子。不孝的坏蛋儿子。” 几十双眼睛齐齐落在程宿身上。 程宿微笑：“……” 社死场面经历多了就习惯了，脸皮足够厚了。 这下所有人都好奇了，追问，“为什么啊？”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灼灼理所当然地说：“做游戏啊，灼灼演妈妈，程宿演儿子。你们要一起玩儿吗？我现在不要程宿儿子了，送给你们当儿子。” 程宿：“……” 我谢谢你啊。 贝瑟尼赶紧帮心上人说话，“灼灼，程宿是大人，他喜欢你才愿意陪你玩游戏演你的儿子，你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也不能说送人就送人，他会伤心。” 程宿第一次认真地看着贝瑟尼，这原书中骄纵无脑的人鱼公主，竟然能说出这么尊重人的话。 想起自觉醒以来，所遇到的人和事与原书中的不符，程宿心中的迷茫更甚。原书到底是真是假，他是真的觉醒，还是某人或者某种更高造物的阴谋？还有身上迷雾重重的灼灼和她的智障系统，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但不论如何，他是绝不会走上原书中的结局。 灼灼思考着贝瑟尼的话，似懂非懂地看向程宿，稚气地问：“你伤心吗？” 程宿说：“我知道灼灼不是真的想伤害我，所以不伤心。但是如果灼灼不把我送人，我会很高兴。”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如果灼灼能当他女儿，事事听他的话，他就更高兴了。 9972不知道程宿的狼子野心，[不愧是男主，语言技能满分。] 灼灼也很满意，反正程宿不伤心，她以后还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人鱼王再次赶人，威严地说：“贝瑟尼，带灼灼去花园玩儿。” 灼灼再次开口，“不要，灼灼不要姐姐，要程宿。” 人鱼王故意说，“灼灼还是太小了，离不开大人。” 激将法无用。 灼灼没有为了证明自己不小而跟贝瑟尼离开，而是大大方方地点头，“是呀是呀，灼灼是小宝宝，要跟爹爹在一起。” 绷着脸的人鱼王露出一丝笑，无奈地抬起双手，“既然离不开，就留下吧，我抱你……” 话未说完，就看到灼灼拨浪鼓似的摇头，“不要你！要程宿爹爹！” 人鱼王的笑容裂开了，其他人也震惊，四哥嘴快，不可置信地问，“灼灼，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灼灼大声说：“程宿是我爹爹！” 所有人：“……” 9972:[……] 呜呜呜宝宝终归需要家长照顾，程宿虽然混蛋但也没伤害过灼灼，就先让他当一会儿爹吧。 贝瑟尼瞪向程宿，“你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程宿看了眼灼灼，强压着震惊和喜悦，声音平稳，“灼灼是我的孩子，我们之前在海中失散了，她在我的魔法下拥有了金色鱼尾，所以我想来人鱼皇宫找她。但皇宫守卫森严，不是谁都能进的。对不起贝瑟尼，我利用了你。” “你混蛋！” 程宿沉默。 灼灼小鸡啄米式点头。 贝瑟尼气不下去了，冲过来把灼灼抢走，恶狠狠地说：“但是灼灼现在是我的妹妹，你别想带走她！” 忽然就成了战争焦点的灼灼一脸茫然，想了想对程宿说：“我想住在这里，这里人好，衣服好看，东西好吃，床也好睡。” 程宿来了，人鱼皇宫里的一切都成了享受，灼灼不舍得走了。 程宿无语，合着他给她提供的东西都不行呗。但仔细一想，他还真没给灼灼什么东西。 好吧，无论是作为孝子还是慈父，他都失职了。 嘿嘿，这小魔王主动叫他爹爹，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官宣，是不是她一直在心里把他当爹爹？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她不欺负、只欺负他？ 小魔王也不要求别人不能骗她，也不会因为别人生气难过，也不会和别人吵架冷战，更不会给别人那么多次机会、一次次原谅。 程宿又高兴又心疼又得意舒爽，最后通通化成对灼灼的怜爱和疼惜。一丁点大的小家伙，自己带着个智障系统生活，一定过得很艰难，吃了不少苦被不少人欺负过。 从现在开始，他会为她遮风挡雨。 在灼灼这个人质的配合下，父女俩顺利在人鱼皇宫中留了下来。晚上的时候，程宿找到机会和她独处，在说正事前，鬼使神差地解释：“我和贝瑟尼没有不好的关系，我是受她邀请来宫里做魔法老师的。” 至于贝瑟尼怎么想，他可管不住。 [海王语录。] 灼灼没听懂，“什么呀？” [不重要。宝宝，问问程宿来干什么。] 解释了自己没想给灼灼找后妈，程宿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开始真心实意地求她，“灼灼，我很担心你，你可以把我们分开后你遇到的事告诉我吗？” “好呀。” 灼灼断断续续说着，有的想不起来就不想说了，但程宿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克制她的绝招。他把灼灼放在床上，自己蹲在床边，略微仰头看她，很可怜地说：“认真想想，告诉我好不好，灼灼？” 灼灼：“……” 好好好！ 但有些细节灼灼是真记不住了，于是在脑海中呼唤9972:“统统，你告诉我好不好？” [……好好好！] 在9972的帮助下，灼灼完整复述了自己的经历，就连对话都一字不差。 程宿思索一会儿，看着灼灼的金色鱼尾问：“灼灼，你真的是埃伦的孩子？” 埃伦你好，灼灼很可爱，现在是我的女儿了。 程宿心中对埃伦的谢意和歉意交加，扭曲成了抢人孩子的快意。 灼灼摇头，“当然不是啦。” 程宿一秒冷静：“哦，那你这尾巴是怎么回事？” “嘿嘿。” 灼灼炫耀玩具一样，变出精灵耳朵，变出红色翅膀，喜爱地挨个摸摸，“耳朵，翅膀，尾巴，都是统统给我买的。” 对于灼灼随口把系统机密秃噜出去的行为，9972已经很淡定了，甚至还在想，汗流浃背了吧小子，看看我给灼灼花了多少钱，再看看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0-130 第121章 身为穿越者的程宿很轻易地就接受了灼灼的奇特,并将系统花钱的行为理解为“灼灼太可爱，系统主动为她氪金”。 他也在思考，为什么人鱼王会说谎呢？ 单纯是不想让王后误会,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在原书中，人鱼国旁边的深渊,可是每隔十年都要吞噬一位人鱼皇族的。 “灼灼,你不是埃伦的血脉，但你是人鱼皇室的血脉，对吗？” 这句话程宿是看着灼灼的小脑袋瓜说的,9972被盯得炸了下，弱弱地说：[宝宝，你告诉程宿,你确实是人鱼皇室的血脉,只不过这条血脉是系统临时加入的,查不到来源。你的精灵血脉和兽人血脉也是这样。] 灼灼转述给程宿听，好奇又淡定地问：“人鱼王要利用我吗？” 她还是那套逻辑，人鱼王他们对她好,是想从她这里得到好处，所以她坦然接受他们给的一切。 程宿没有否认,说：“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灼灼,我们一起去调查,好不好？” “调查？” “对，寻找线索，推测出事实和目的，就像警察办案一样。” 灼灼说：“黑猫警长抓坏人？” “对，黑猫警长。” “好哦！” 灼灼开心地蹦蹦跳跳,还模仿了黑猫警长的招牌动作，最后一头扎在床上不动了。 程宿还以为她在模仿被打倒的坏人，等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睡着了。摇头失笑，程宿给灼灼调整好位置，盖好被子，又在她身上施了防护魔法和监测魔法，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 父女俩在人鱼皇宫留了下来，由于程宿亲口承认了他和灼灼的父女关系，贝瑟尼那点刚蠢蠢欲动的萌芽彻底枯萎，甚至将“暗恋有孩之男”当成黑历史，想起来就不开心。 所以，贝瑟尼为了报复，每天都会抢占灼灼的时间，不让程宿有机会和新鲜出炉的女儿独处献殷勤刷好感。 程宿也不恼，凭借着龙傲天强大的社交魅力，成功和十四位人鱼王子打成一片，每天和他们鬼混，只有晚上准时出现在灼灼卧室里打卡、培养一下父女感情。 9972在背后蛐蛐他，[宝宝，程宿留在这里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他不是全部为了你噢，他有私心的。你看他成天神出鬼没，难道真的都是和人鱼皇子们出去玩儿？他就算偷溜出去也没人能发现吧，毕竟十四个人呢，不聚在一起对时间表都找不出不对劲。] 灼灼觉得9972说得对，很想知道程宿每天都在忙什么。于是，第二天见到人，她张嘴就说：“你每天都干什么？我也要去。” 贝瑟尼不明所以，但立刻举手：“我也去，我离不开灼灼！” 灼灼说：“你不想带我吗？因为你要偷偷做坏事。” 贝瑟尼警告：“你做什么坏事？如果是对人鱼国有害的事，我不会饶了你。” 程宿微笑：“……” 这个小魔王，真会给他制造麻烦。 还好他经验丰富，早就把灼灼这个不可控因素考虑进去了。 “我在皇宫西边发现了一片花海，四皇子告诉我，那是海底特有的暮颜花，到了傍晚的时候火红一片非常美。灼灼喜欢红色，我想带她去看看。” 贝瑟尼狐疑，“那也不用鬼鬼祟祟的吧？” 程宿：“……” 哪里鬼鬼祟祟了，都是灼灼开了个坏头，说他“偷偷做坏事”，这不就给人刻板印象了。 唉，儿女都是债。 程宿继续微笑：“因为我布置了一点小惊喜，要给灼灼道歉。之前我们两个走散，就是因为我惹她不开心了。虽然现在灼灼大度不计较了，但我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混过去。” 这个解释在全员妹控姐控女儿控的人鱼皇宫中，非常有说服力，大家都没有任何怀疑了，还感慨外面的人类真会玩儿，想要围观一下程宿的道歉仪式是什么样的，方便以后借鉴。 程宿：“……” 一群癫公癫婆。 还好他是真心实意要给灼灼道歉，不仅是为了分别前的不快，还为了之前的每一次惹她不开心。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暮颜花海进发，夕阳经过海水的折射削弱，到达海底时只有淡淡的橙黄色，如烟似雾地笼罩在火烧一样的暮颜花海之上，美得如梦似幻。 人鱼公主和王子即使不是第一次见，依旧停下脚步静静观赏。灼灼看了一眼，就好奇地东张西望，“程宿，爹爹，你布置的惊喜呢？” 程宿就知道小家伙不会对这种美景感兴趣，她最多在心里“哇”一声就会转移注意力。 还好他早有准备！ 程宿为自己的机智点赞，面上淡然地指了指花海，说：“都在里面，自己去找。” 说完觉得太高冷了，补充道：“惊喜就是要自己亲自找出来，才更开心，是不是啊？” “嗯嗯嗯，是是是。” 灼灼欢呼一声冲进了比她还高的花海中，一下子没了踪影，大家只能根据花的晃动来判断她的位置。 很快，就有了新的判断方法。 也不知道程宿在花海中放了多少小惊喜，灼灼走两步碰到一个透明小球，小球晃晃悠悠上升，球壁越来越薄，露出里面发光的萤火虫。萤火虫四散飞出，像是满天繁星坠落在海底。 灼灼动了下手，碰到一个小球，小球破裂，从里面跳出来一只小兔子口吐人言，“灼灼你好呀，我是兔子先生，祝你每天开心～” “哇！” 灼灼惊喜，一部分小球识别到灼灼的声音，吐出五颜六色的泡泡，围在灼灼身边上下起伏。 灼灼跳起来够泡泡，两颗泡泡落在她的后背，呼一下展开成火红的大翅膀，带着她飞起来。 [哎呀妈呀吓我一跳，我以为你长着鱼尾巴又把翅膀露出来了。] 泡泡变的大翅膀带着灼灼飞了一下就消失了，小家伙往下落，又一对泡泡化成翅膀，重新带着她起飞，这次是嫩黄色的。 期间不停地有新的小球被触发，播放着陌生的歌*曲，旋律欢快简单重复，是只有灼灼和程宿能听懂的儿歌。 灼灼开心得手舞尾蹈。 七彩翅膀体验一遍，灼灼从高空掉落，剩余的泡泡在下方紧挨着形成一张泡泡床，接住灼灼，极佳的弹性不停送灼灼上下跳跃。 这个跳床对人鱼太有吸引力，贝瑟尼忍不住大声问：“灼灼，我能跟你一起玩儿吗？” 灼灼下意识看向程宿，见他点头了才欢快招手，“好呀好呀，你快来。” 贝瑟尼加入，两条活泼的美人鱼在花海中上下腾飞肆意欢笑，不停地触发着其中仿佛无穷尽的小惊喜。各种梦幻的魔法特效汇聚在此，眼前这一幕仿佛是世界上所有孩子的美梦叠加在一起。 9972看着玩疯了的灼灼，在这个小世界里，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灿烂的无忧无虑的笑容。程宿这小子，哄人还真有一套，真不愧是海王啊，花样多。 程宿经此一役，名震人鱼国，就连人鱼王都在某日偶遇后向他请教，怎么修复和女儿的关系——因为他的严厉，贝瑟尼又生他气了，幸运的是，为了和灼灼玩儿，她没有离家出走。 程宿笑着说：“暮颜花海已经用过了，我建议陛下用皇宫东边的天然岩洞。那里蜿蜒曲折一步一景，更容易设计出新鲜感。” 他随口说了几个创意，人鱼王听得眸放异彩，连连点头，十分满意地走了。 两天后，四哥避开灼灼和贝瑟尼，偷偷和程宿说：“今天晚上父王在岩洞里举办的对贝瑟尼的道歉仪式，你打算穿什么参加？我只是借鉴一下灵感，绝对不会和你穿同款。” 程宿：“我不打算参加。” “啊？为什么啊？父王没邀请你吗？不应该啊，为了表达对仪式的重视，父王把我们十五个都叫上了，还邀请了一些亲近的大臣和亲朋好友。” 程宿：“……” 不理解但尊重。 他微笑着说：“因为我要陪灼灼。” “灼灼也不参加？贝瑟尼会闹的！” 虽然两条小美人鱼的年龄差有点大，但两人的友谊却在这几天里突飞猛进，就连哥哥们都有点嫉妒了。这么重要的道歉仪式，灼灼怎么能不去？人鱼王甚至还设计了一个特别环节，是感谢有灼灼在贝瑟尼才没有像往常一样一生气就离家出走。 程宿不想理这神经病的一家，微笑着说：“因为灼灼还小，童言无忌。我担心道歉仪式上会有什么有损人鱼王威严的事，日后被灼灼说出去。” 毕竟道歉嘛，一要有诚意，二要低声下气。 短短几天，四哥已经深刻领会了灼灼那张嘴的厉害，心有余悸地点头，“安格斯你顾虑得对。” 他匆匆离开，想必是找人鱼王去了，没一会儿就有人来传话，让程宿今天下午陪灼灼出宫玩，晚上晚点回来。 这样晚上贝瑟尼问起灼灼为什么不在，人鱼王就有正当理由了。 程宿笑了，“当然可以。” 在人鱼皇宫里的日常简单而快乐，吃喝玩睡轮番上阵。灼灼吃过午饭，慢悠悠地往卧室游，却被程宿堵住了路，“灼灼，我带你去玩儿。” 小家伙不知道自己风评被害，打了个哈欠，软乎乎地说：“灼灼要睡觉，睡饱了再玩儿。” 程宿凑近耳语，“去深渊。” 灼灼茫然一瞬，在9972的提醒下想起来了，摇头，“不去，太危险啦。” “那好可惜，我这些天查到的人鱼王隐瞒你的血脉的秘密就在深渊那里，你不想去看看吗？我会保护你。” 灼灼忽然来了精神，略微犹豫一瞬间，斩钉截铁地说：“去！” [宝宝！] 9972对人鱼王的目的有所猜测，不想让灼灼靠近深渊，但是她人小主意大，不听统统的劝告，伸出小手，“程宿抱我去。” 程宿拿乔，“叫爹。” “爹爹～” 程宿笑容荡漾，得寸进尺，“再叫一声。” 灼灼看了他一眼，放下手，转身游走，“不去了。” “好好好不叫了，灼灼别走，跟我一起去吧，求求你啦。”程宿连忙跟上，笑着讨饶。 “哼，好吧。”灼灼说：“坏蛋程宿。” “灼灼最好，不气了哈。”程宿蹲下来哄人，使尽浑身解数把人哄得喜笑颜开，又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这才稳稳地抱起小家伙，向着深渊进发。 路上偶遇十五王子，“你们去哪玩儿？” 程宿挠了一下灼灼的嘎吱窝，说：“去看暮颜花。” 正要说话的灼灼夹着嘎吱窝笑了下，气鼓鼓地瞪着程宿，但没有立刻拆台，等十五王子走远了她小声抱怨，“你又说谎骗人，坏蛋。” “我这叫善意的谎言，如果他们知道我要去探索深渊，今晚的道歉仪式都没心思举行了。”程宿淡定地说完歪理，为自己狡辩，“爹爹可没有骗灼灼，爹爹现在对灼灼只说真话。” 毕竟变成海马在海草丛里噗空气的经历，他不想再有第二次。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暮颜花海，灼灼在程宿的请求下，拉着他开心地在花海里玩了一会儿，很快就玩嗨了。 程宿按住乱窜的小家伙，“可以了可以了灼灼。深渊，深渊，我们先去深渊。” “噢噢噢，深渊。”灼灼努力在花海中辨别方向，坚定地往错误的方向冲去。 程宿再次按住人，“不用这么急，等我一下。我在这里放两个小骷髅，制造我们还在花海里玩的假象。但其实我们已经偷偷离开花海去深渊了，这样就算深渊发生了什么事，别人也查不到我们身上。” 灼灼听得很认真，让9972几次三番想打断。本来灼灼在这个小世界就有点白切黑，再被程宿教了一肚子坏水，是不是不太好？ 但是思前想后，系.育儿失败砖家.统不敢发表意见，只敢默默当观众。 不过有一件事9972是确定的，程宿肯定是自己想去探索深渊，哄灼灼去只是顺便罢了！ 为了不留下魔法波动，程宿抱着灼灼步行到了深渊。 深渊足够长，又不产出任何可利用物品，还非常的危险，所以附近几乎没有活物。程宿把灼灼放在地上，叮嘱她不可以乱跑后又往她身上丢了八个监测魔法，就准备布置魔法阵。 灼灼飘起来瞪他，“深渊到了，人鱼王的目的呢？你又要骗我了吗？” 程宿愣了一下，他看小家伙玩儿那么嗨，还以为她忘了呢。不过他是真查出线索了，面对灼灼的指责，很沉稳地说：“灼灼，没有证据不可以胡乱冤枉人。爹爹这次原谅你，毕竟爹爹前科累累，灼灼不信任也是应该的。” [花言巧语。] 灼灼不吃这一套，稚气地说：“不要转移话题哦。” “……好。” 程宿介绍了深渊和人鱼皇室祭祀的传统，意料之中的是小家伙已经从系统那里知道了，他说：“如今人鱼皇室嫡系一共十七人，人鱼王舍不得孩子也没有牺牲自己的奉献精神，正为难呢就看到了你，十分惊喜，想用你祭祀，所以才对你那么好。” “原来如此。”灼灼点点头，小手一挥，“我知道了，你自己忙吧。” 程宿试探着问，“你不难过不生气？” 灼灼茫然，“为什么难过生气？” [无关紧要的人罢辽，灼灼才不会给这些路人甲一个眼神！] 程宿心满意足，“对，灼灼不用管他们，只生我的气就行。” [……] 灼灼投过去关爱的目光，软声问：“程宿，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没有。”程宿心情好，掏出东西准备干活，“我开始忙了，你就在我身边玩儿，别跑远啊。” “好。” 程宿更不放心了，又往灼灼身上丢了八个防护魔法，这才开始沿着深渊丢魔法阵。 灼灼好奇，小尾巴似的跟着他，“这是什么啊？” “魔法阵。” “什么魔法阵？” “救人的魔法阵。如果有活物掉入深渊，魔法阵会自动启动，把人传送到人鱼皇宫。”程宿微笑，“人鱼王他们那么友善，看到惊魂不定的受害者肯定会很高兴。” 灼灼定定看了他一眼，稚气地说：“你现在看着像在做坏事。” “我在做好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程宿语气坚定，生怕有一丝不够就被契约判定为在说谎。 好在灼灼没抓着不放，她又问：“魔法阵是什么？” 程宿：“……” 问题真多。 “魔法阵是用魔法布置的阵法，可以设计成多种效果，最大的优点是可以‘储存’魔法。随身携带制作好的魔法阵，需要时可以直接拿出来用，特别是遇到危险时，直接甩出魔法阵，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想逃命想反击都行。” 程宿站直了身体抻抻腰，对灼灼说：“等会儿我给你做一点防护和攻击的魔法阵，瞬移的也来点，以后你遇到危险就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了。” 灼灼现在也是略懂西幻大陆的常识了，向程老师提出自己的疑问，“魔法阵和魔法卷轴不一样吗？” 程宿说出自己的理解，“魔法卷轴材料昂贵、制作和使用门槛高，性能稳定，保存时间久。魔法阵材料便宜但制作难度高，质量和制作者水平直接挂钩，不易保存且保存时间短，一不小心很容易先把自己炸了。” 灼灼比较了一下，严肃地说：“程宿，我要魔法卷轴。” 程宿笑，小家伙还挺有安全意识。他慢悠悠但炫耀意味十足地说：“但您的爹爹我，是个天才，我改良了魔法阵，还设计出了魔法阵专用空间盒。不仅能方便收纳携带魔法阵，空间盒里的时空还是凝固的，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什么样，完全不用考虑保存时长的问题了。” 见灼灼目光略显呆滞，明显在消化那一段话，程宿轻轻敲了下她的脑壳儿，“爹爹当然会给你最好的。” 神情动作和语气都温柔得不像话。 灼灼开心极了，围着程宿窜来窜去。忽然，在灼灼靠近深渊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把她拽进了深渊。 程宿反应极快，几乎是同时扑到深渊边，伸手抓住了灼灼的尾巴，用魔力包裹住灼灼全身，再用力把灼灼拉了上来。 就在灼灼上来的一瞬间，深渊中的吸力转变对象，把松了口气的程宿拽了进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人影。 灼灼坐在地上，因为程宿的魔力保护，她身上连拉伤都没有。而且一切发生得太快，她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茫然地四处望望，指着深渊问9972:“统统，刚刚是程宿掉进去了吗？” 她只看到个模糊的影子，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9972惊魂未定，[是。刚才是程宿救了你。] 它详细解释了一下具体过程，深渊假意抓灼灼、以灼灼为诱饵让程宿靠近到危险距离、又在程宿把灼灼拉上来时精神松懈的瞬间把他拉下去。 虽然灼灼是因为程宿才遭受的无妄之灾，但程宿真的是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来救她了。 而且9972刚才认真观察了，程宿在布置魔法阵的时候，全程都在距离深渊一米远的线上、且没有往深渊看一眼，就像是有严重的心理阴影。这让9972不得不相信，程宿确实是觉醒了，还知道了他被地心之火烧死的命运。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义无反顾地救灼灼，他真的，大善！ 多愁善感的统子无声暴哭。 灼灼对深渊和地心之火的恐怖没有实感，爬起来甩着尾巴嗖一下冲过去，看了两眼就要撅着屁股往下挪。 9972吓得魂飞魄散：[宝宝不许下！快上来！] “我要找程宿。” [宝宝，程宿不在下面，他在人鱼皇宫里啊！]9972急中生智，[宝宝你忘啦，程宿扔的那些魔法阵就是为了救人，救不小心掉深渊里的人！] 灼灼想起来了，她不放心地趴下去看看，黑洞洞一片看不见人。她又喊了两声，不仅没人回应，连回声都没有。 “真不在下面呢。” 灼灼扭头就往人鱼皇宫游，9972压住心虚，没敢说程宿掉下去那个位置还没有布置魔法阵、很可能无法传送，赶紧提醒，[宝宝，我们悄悄回，不能让别人看见。] “怎么悄悄？”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学过的隐形魔法吗？现在再改动一下，改成适应水下隐形就好啦。]担心灼灼不耐烦学，9972以最快的速度翻出魔法改动方案和各种讲解视频、示例。 灼灼的天赋毋庸置疑，沉下心看进去后，很快就把隐形魔法改好了，成功隐形后尾巴一甩就冲向了人鱼皇宫。 人鱼是大海的宠儿，游泳速度快得吓人，9972觉得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夜色下水晶宫透射的光。它担心灼灼在皇宫里找不到程宿会闹起来，还担心她会不管不顾地跳深渊，但是它想不到怎么让她慢一点。 唯一的庆幸是此时人鱼王他们应该都在东边的岩洞里，不会发现灼灼的不对劲。 一条金色鱼尾忽然出现。 紧接着是头顶上浓郁的要看不出字的小方框。 9972大叫：[灼灼小心！前面有一条极危的人鱼！] 灼灼已经和这条鱼打了个照面，她条件反射地说：“食物哥哥。” 说完就要继续冲，但隐形魔法已经破了。 十五王子拦住灼灼，往日阳光开朗的少年脸上一片阴翳，“灼灼，你去哪？” 灼灼说不出来，她也不知道程宿会出现在哪，就乱找。 十五王子自顾自地说：“是不是又和安格斯吵架了？当父母的就是这样，嘴上说的好听，但对子女有绝对的控制权，说翻脸就翻脸，无情无义。” 灼灼很急，不想听了，但十五王子牢牢堵着她，她想打他，9972在脑海里声嘶力竭地阻止，说是打了他她就不能留在人鱼皇宫就不能找程宿了。 灼灼只好忍了，耐心地等他说完。 但十五王子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以为父王母后只是偏心贝瑟尼，对我们十四个儿子是一视同仁的。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我当祭品！我到底有哪里不好，他们选择放弃我！” 随着他的怒吼和质问，头顶上的小方框由红转黑。 食物哥哥黑化了。 灼灼刚听9972和程宿科普过，知道祭品是怎么回事，也知道祭品死不了了，还知道人鱼王中意的祭品是她。但她才不要当祭品，所以到时候祭品还是食物哥哥，于是安慰他，“不要哭啦，你不会死的，会回到皇宫，给大家一个惊喜。” “呵呵，你不懂。”十五王子自嘲一笑，似乎觉得在三岁小孩儿面前哭很丢人，歪歪扭扭地游走了。 “你找个地方重新哭吗？” 灼灼追上去问，没有得到回应。她挠挠头不再管他，重新开始找程宿。灼灼找得很慢很仔细，翻箱倒柜，就连衣柜缝里都要找一遍。 9972见状也不急了，开始跟灼灼唠叨程宿是男主是气运之子的废话，让灼灼相信他不会轻易死掉，即使短暂的失踪一段时间，也是有了奇遇在闭关，归来后必定功力大涨大杀四方。 灼灼听着听着，开始好奇发问，9972认真解惑。一来二去，一人一统越聊越投入，双双忘记了初衷，话题也偏到了主世界的猪只有一颗蛋蛋上。 “灼灼？” 熟悉的声音响起，灼灼惊喜，9972惊恐。 [有鬼啊！] 灼灼在脑海中认真反驳，“不是鬼，是程宿爹爹呀～” 她开心地扑过去。 第122章 程宿惊讶,抱起灼灼检查一番，确认她毫发无伤，“你怎么在这里？” 灼灼蹭了蹭程宿的脸,开心地说：“来找你呀。灼灼要下去找你，统统说你被魔法阵送到人鱼皇宫了。我来找你,你真在啊,真好呀。” 9972顿时紧张，担心程宿揭穿它的险恶用心，但是程宿只是温柔地说：“确实是太好了,人鱼皇宫那么大，我们都能碰到，我们父女连心。灼灼,以后遇到危险,爹爹不在的时候,就听系统的，记住了吗？” [……] 呜呜呜程宿你真的，统哭死。 灼灼摇头,“不要，统统有时候笨笨的,灼灼聪明。” “可是统统知道的多,能给出很有用的建议,这次你就是听它的话才能这么快找到我,是不是？” “唔……”灼灼勉为其难地说：“就偶尔听一下下吧。统统说得有道理，灼灼才听哦。” “听到了吗统统，你要努力啊。”程宿隔空喊话。 9972满眼热泪，[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哎？是不是有哪里不对？9972没有深究，继续热泪盈眶,这还是它第一次被任务对象友善对待，好激动！ “统统说，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灼灼诚实转达。 程宿笑了，“好统。” 灼灼疑惑歪头，觉得这句话的语气很像“好狗”，但9972很开心，她就没说什么。 收买完统心，程宿准备往外走，顿了一下看着灼灼：“我还要去继续布置魔法阵，你还去吗？要不要在皇宫里等着我？” 经过刚才那一遭，程宿怀疑地心之火很可能有了自主意识，在本能的驱使下主动吞噬对自己有益的东西。如果灼灼真的是外来者，虽然有系统保护，但地心之火急了也可能会伤到她。 而且刚才确实凶险，他掉下去的位置还没有布置魔法阵，他是耗费了大量魔力位移，才在被地心之火控制住之前挪到有魔法阵的地方。又因为掉落得太深，即使有魔法阵他也没能立刻传送走，是用魔力做牵引才成功的。 现在程宿的魔力几乎耗尽，身体虚的很，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护住灼灼。 灼灼毫不犹豫地说：“我和程宿一起。” “可是很危险，刚才你被吸进深渊里，怕不怕？” “没怕呢，程宿拉我上来，很快。”灼灼又抱着程宿的脖子蹭了蹭，甜丝丝地说：“程宿厉害，好爹爹。” 程宿被哄得心花怒放，魔力枯竭的身体又充满了力量，但还是不太想让灼灼去，“可是爹爹下次不一定能及时救你。如果你掉下去了，就会变成一条烤鱼，被火烤着可疼了，还会滋滋滋冒油光。” “噫！” 灼灼捂住小脸，控诉道：“程宿为什么吓我？” 9972别别扭扭地说：[因为他担心你。] 灼灼是个勇敢的小朋友，说：“程宿不要怕。深渊是坏蛋，我们打倒坏蛋！” 她斗志昂扬，一手托着大光球，一手举着小弓箭，像个马上要驱赶恶魔保家卫国的小战士。 程宿笑了，“好。我们灼灼是正义的使者，一切妖魔鬼怪都会被你消灭！” “消灭！消灭！” 灼灼开心地摇头晃脑。 两人再次来到深渊旁，程宿比划了一米的距离，叮嘱灼灼不能离他超过这么远，就一心二用地迅速布置魔法阵。 灼灼一开始老老实实跟在程宿腿边，渐渐的就鬼鬼祟祟地往深渊靠近，还跟9972小声叭叭，“里面有人吗？刚才是什么东西把灼灼拽下去的？” [没有人，是地心之火，一团蕴含极强的能量、剧烈燃烧着的物质。]9972凶巴巴地警告说：[宝宝，不要好奇去看，要不然我告诉程宿，让他打你屁股。] “他不敢。” [他敢。] “那我也打他屁股，他打不过我。”灼灼很得意。 [哼，他那是不跟你真打，让着你。] 也不知道这次的男主有什么奇遇，反正是比以往的同时期强多了，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灼灼的小光球和弓箭确实厉害，但程宿也确实是没跟她动真格的。 灼灼听不得这话，立马停下来专心和9972争辩，“灼灼厉害。统统的分析是推测，没有发生。但是，灼灼每次都能打赢程宿，是发生了，是真事！” 用既定事实打败理论分析！ 呦吼，9972惊奇，小家伙厉害噢，竟然能从这个角度反驳它，它说：[那我也列举事实。刚才你被深渊抓住，是程宿救你。但程宿被抓后，是自己逃出来的。这样是不是说明他比你厉害？] 灼灼不服气，“不是！刚才太快了，灼灼没有反应过来，不是灼灼不厉害。” [可是程宿就反应过来了。反应快慢，本来就是实力的一种。] 9972平时才不会这么夸程宿，主要是跟灼灼斗嘴有趣。 灼灼气得握着小拳头，大声说：“程宿是大人，灼灼长大了比他厉害！厉害一百倍！” [但你现在是小朋友，三岁。想要长大，至少要十五年，十五年是五个三岁。漫长啊。] 9972祭出绝杀。 灼灼想不到反驳的话，干脆气呼呼地瞪着深渊，越瞪越生气，小脾气呼一下就上来了，一声不吭地开始搓小光球，搓了一堆后抱起来全扔了出去。 bang—— 小光球在半空中炸开，一个透明的、鬼鬼祟祟的大手在光芒下无所遁形，呆呆地瘫在地上。 灼灼愣住了，想问这是什么东西，但身体的反应更快。她尾巴一甩冲上前，调整了一下位置，漂亮的大尾巴猛地抽在大手上。 吧唧吧唧吧唧 大手被抽出奇怪的响声，很快变成一张破碎的扁饼。 灼灼好奇地看看，蹲下来想要摸摸，被早就冲过来守在身边的程宿叫停，“我来看。” 灼灼不开心，“我也要看。” 程宿淡定地说：“这个东西好脏，全是泥，灼灼一会儿还要吃东西，手不能脏。我不用吃，我可以摸摸看。” 这个理由很强大，灼灼被说服了，吱哇乱叫着让程宿给她洗尾巴。洗完尾巴，她老老实实蹲在一边，看着程宿研究这个怪东西，她软声发问，“程宿，刚才是它抓灼灼吗？” “可能。” 程宿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能把这东西暂定为深渊底下的特产，严肃叮嘱，“但不管是什么，未知的东西都很危险。不能随意触碰，也不能冒冒失失和它打架。你这次是运气好，只弄脏了尾巴。” 灼灼撅嘴不开心，“哦。”她把自己对折，趴在大尾巴上一寸一寸检查，生怕有脏东西藏在里面。 程宿看到这可怜又可笑的一幕差点忍不住，吸两口气才再次把目光移向灼灼，“你刚才离我超过一米了。” “啊？”灼灼装傻。 “你刚才差点又被抓住，只是你运气好，玩耍的时候砸中了这只手。”程宿见灼灼又开始撅嘴，话头一转说：“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灼灼还是很厉害。” 灼灼立刻喜笑颜开，在脑海中跟9972炫耀，“统统，程宿说我厉害！” [……听到了。] 程宿说：“深渊这里太危险了，这种透明的手，肉眼看不见也没有魔力波动，我根本就发现不了，防不胜防。灼灼，你非常厉害，你能在我身边保护我吗？” 灼灼眼睛一亮，“能！” “保护我，就不能离我太远，要在我一米之内。灼灼，你能做到吗？” “能！” 程宿感动，“灼灼你太好了，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暂时放弃布置魔法阵了。” 一套小连招打得灼灼晕头转向，责任心和虚荣心爆棚，她一手小光球，一手提着小弓，小脑袋拨浪鼓似的转来转去，围着程宿巡逻。 程宿几次差点被脚边的小家伙绊倒，但看着她机警的小模样，都要被萌死了。 深渊太长，程宿只是布置了人鱼皇室会举办祭祀的位段，完工后他和灼灼打商量，“你还记得卡洛琳吗？你的圣女姐姐。” “记得哦。”灼灼点头，“我的姨姨还在沼泽地等我呢。” 9972惊讶，它还以为灼灼把吴静秋忘了呢，不过灼灼似乎对吴静秋很放心，没有表现出担忧焦急。 程宿心虚了一瞬，灼灼和吴静秋的分离是他造成的，是为了带个小孩儿降低卡洛琳他们的戒心，也是想要把疑点颇多的小家伙带在身边观察。现在他有了慈父之心，为了父女关系的和谐稳定长久，当然要尽快想办法抚平吴静秋的怒火。 程宿说：“我们离开的时候，卡洛琳他们好像遇到了危险，我们回去看看好不好？” 灼灼顿时想起来奇怪的黑影和血雾，“好呀好呀！我们快点回去吧。” “好。” 程宿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传送卷轴，正要激活，灼灼忽然说：“等等等等！灼灼要和贝瑟尼说拜拜！” “……”程宿为灼灼拥有友谊而欣慰，说：“现在贝瑟尼还在岩洞里，我们不去打扰了吧？给她留一封信就好了。” “好吧。” 程宿友情提供能在水里使用的纸笔，铺在一块石头上让灼灼写。9972贴心放出字句投影，供知识储备不足的灼灼描画。 灼灼抓住笔，歪歪扭扭地开始画，“贝、瑟……瑟……” 小家伙涂了好几个墨疙瘩，照着9972给出的字也写不成，最后扭头向程宿求助，“爹爹，我不会写。” 程宿握着灼灼的小手，利落地写了出来，正要继续写下去，灼灼叫了起来，“不要不要不要！灼灼自己写！自己写！” 程宿无奈，只好松开手，让小家伙继续写自己的狗爬字。然而没过一分钟，又对上了灼灼求救的眼神，“爹爹，‘尼’不会写。” “……我教你。” 等好不容易写完告别信，灼灼累得不轻，都没精力亲自监督程宿把信放在贝瑟尼的卧室里。她在暮颜花海里等着程宿，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统统，我看到过，贝瑟尼的名字和我写的不一样。” [不会啊，我绝对没有提供错别字。] “可是，她的字是这样的，我的字是这样的。” 灼灼凭着记忆，画出了某次贝瑟尼写的字，和她自己写的确实差距挺大的，小家伙忧心忡忡，“贝瑟尼认识我写的字吗？” [……] 9972看着灼灼画出来的英语陷入了沉默，或许大概可能，说英语的贝瑟尼真的不认识灼灼的华夏文字，它委婉道：[宝宝，这是两个语言体系。没学过就不会认识。] “那我白写了？” 灼灼呼一下跳起来，“我重新写吧！” [不急，等程宿回来，找他要纸笔再写吧。] 最重要的是，程宿能直接上手教，把灼灼的狗爬字纠正到能够被人识别出来。 说谁谁来，程宿闪现在花海里，“灼灼来，我们要出发喽。” 灼灼扑过去抱住程宿的胳膊：“先不走哦，还要写信，刚才那个信，字不对。” 本来以为还要解释一下，没想到程宿秒懂，“没关系，我也留了一封信，解释了我们有急事离开，用的是贝瑟尼能看懂的语言。灼灼，你那封信上的字，大家都不认识正好，说明你是来历神秘的厉害人物。” “啊？” 程宿笑着说：“灼灼有精灵耳朵，有兽人族的大翅膀，有人鱼族的尾巴，太厉害了，用的文字肯定也要和普通人不一样，对不对？” “对哦。” 灼灼被哄住了。 “别人摸不清你的底细，才不敢轻易对你下手。” 灼灼胡乱点头。 9972这才意识到程宿是在为了灼灼谋划。她拥有许多种族的血脉，能使用独特的魔法元素，很容易引起人的觊觎，但如果她还使用一种全新的文字，这说明她背后还有一种文化。 文化需要足够多的人、经过漫长的岁月才有可能孕育出来。 招惹一个人，和招惹一个种族，只要不傻都知道其中的区别。 没人再敢轻举妄动。 这个程宿，在发现灼灼写错字之后就这么快想到了加以利用的方法和可能引发的后续反应，心机狗，有点厉害。 程宿抱着灼灼，撕开了传送卷轴，一阵熟悉的波动，两人出现在了神殿废墟、离开时的位置。 这里已经没有了骑士团的踪影，灼灼的鱼尾变回双腿，她也没顾上和久别重逢的腿腿打招呼，抻着脖子四处张望。却只看到坑坑洼洼的地面、坍塌的建筑，上面洒着红色和紫色的液体，还有一小滩一小滩的碎渣子，像是嚼碎掉下来的，她疑惑地问：“谁在这里吃东西了吗？” [……] 宝宝为什么这么敏锐！这确实是恶魔吃人时剩下的骨肉碎屑。 灼灼皱皱小鼻子，扭着小身子把脸埋在程宿的脖子里，瓮声*瓮气地说：“臭。” 程宿神色如常，施了个魔法帮灼灼过滤空气，“现在好受点了吗？” “好了。程宿你聪明。” 灼灼嘴甜夸人，大口呼吸了几下，苦恼地说：“去哪里找卡卡姐姐啊？” “不急，我能找到。” 程宿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就很有目的性地朝着一个方向走，把灼灼惊奇坏了，“你怎么知道卡卡姐姐在哪里？” “因为我在她身上留下了应声虫。” “应、声虫？是什么？” “追踪神器，能无视空间和时间的隔绝，把声音传递给主人。我现在就是听着应声虫的声音走。” [……] 这个程宿，忽然坦诚得可怕，他不担心灼灼觉得他心机深沉老做坏事了？还是说觉得自己在灼灼面前早就没有形象可言，干脆有什么说什么。 灼灼根本意识不到这是不对的，兴致勃勃地举手，说：“我也要这个虫虫。” “这个虫很丑，会吓到你。” “灼灼勇敢，灼灼不怕！” “你非要看？” “要看！” “好吧。”程宿的语气有些愉悦，“被吓哭了可不能怪我啊。”话落，他猛地掏出一个东西举到灼灼眼前，“看！” 灼灼下意识瞪大眼去看，失语三秒后大叫，“……啊！拿走拿走拿走，难看！” 小家伙拼命往一边扭头，小手胡乱扒拉着又不敢真的碰到虫子，急得差点哭出来。 同样被丑虫子的颜值近距离攻击了的9972宕机十秒，用灵魂出窍的调调说：[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丑陋之物！] 恶作剧成功，程宿又开始心疼了，赶紧把应声虫收起来，掏出一把暮颜花给灼灼，“宝宝我错了，看花花洗洗眼睛。” 灼灼把花推开，“不要看！程宿坏蛋，故意吓我！” “我没、我是故意吓你，但是我知错了，我道歉。灼灼对不起，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险些再次“说谎”的程宿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 灼灼气哼哼，稚气地说：“要过一会儿原谅，现在不原谅，现在灼灼生气。” “好，灼灼先气着，我等会儿再问问。” 过了三十秒，程宿笑着说：“灼灼你好，我想请问，你现在还在生程宿的气吗？” “在！” 一分钟后，“灼灼你好……” “生气。” 两分钟后，“灼灼……” 灼灼被缠得笑出声，“生气哦，你问太多次了。” “因为我特别想要得到灼灼的原谅，所以不由自主地问了一次又一次，灼灼现在愿意原谅我吗？如果不愿意，我会继续问下去，一直问到灼灼说喜欢爹爹。” “灼灼不说。” “为什么不说啊？” “程宿没有说过喜欢灼灼，灼灼也不说。” 直来直去的童言童语让程宿心软成一片，他语气温柔得不像话，“那我现在说可以吗？程宿喜欢灼灼，灼灼是最可爱最聪明最勇敢最厉害的小朋友，灼灼愿意叫程宿爹爹，程宿非常开心。” “真的吗？” “比金子还真。” 灼灼开心地手舞足蹈，趴在程宿耳边大声喊：“灼灼喜欢程宿爹爹——！” 程宿差点被震成聋子，等灼灼喊完，他真诚地说：“我感受到这份喜欢的沉重了。” 灼灼哈哈大笑，趴到程宿的另一个耳朵边也喊了一次，让他感受双倍的沉重。 嘻嘻哈哈闹完，灼灼忽然说：“程宿，你不可以把应声虫放在卡卡姐姐的身上。” “为什么啊？” 程宿有些犹豫，要不要跟灼灼透漏一二，他俩很可能要和全世界为敌，不能对任何人心软。小家伙很聪明，只要他坚持引导，很快就会看到世界上的阴暗面，但是她那么小那么赤诚，真的要过早地破坏小孩儿的童真吗？ 终于拿定主意，程宿说：“下次不会……” “因为虫子太丑啦！卡卡姐姐好看，她们不能放在一起。” 稚气的话语让人哭笑不得，程宿沉默两秒，说：“好，听灼灼的。” 应声虫很给力，很快带着两人找到了卡洛琳，只是这里不仅有圣骑士团，还有之前打过照面的兽人族。双方正在拼杀，地上倒了一片，惨叫声和血腥味传出去很远。 绚烂的魔法和剑光掩盖不了血腥残酷。 灼灼还没看清就被程宿捂住了眼，她没有挣扎，声音闷闷地说：“是不是死了很多人啊？” “是。” “我想看看。” 几秒后，程宿松开手，让灼灼直面死伤遍地的场面。 灼灼没有害怕，认真地分辨每一个站着的人和倒下的人，冷不丁和被骑士团护着的卡洛琳圣女遥遥对视，她忽然有些迷茫地说：“我好像看到过，死更多人，爹爹杀的……” 程宿：“……” “我目前还没有嗜杀到那个地步。” “不是你。” 程宿顿时酸气冲天，“原来我的好妈妈还有别的爹爹，我能知道我的姥爷姓甚名谁吗？” 正在安详等灼灼叭叭的9972:[……] 那你的姥爷可太多了。 灼灼没听清程宿的话，她抱着程宿的大脑袋用力摇晃，“去找卡卡姐姐，卡卡姐姐，我要卡卡姐姐！” 程宿脑浆都要被摇匀了，快速打量了下战场，选择了一条最短路线，以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架势来到卡洛琳身边。 然后被卡洛琳激动地抱了一下。 程宿：“……” 卡洛琳语速飞快，“安格斯你去找灼灼了？我不是故意把灼灼送到未知的地方，当时情况太紧急了，出现了一只王级恶魔，我只能先把她送走……你找到灼灼了太好了，你们都没事，太好了。” 灼灼努力钻出小脑袋，搂住卡洛琳的脖子，兴奋地说：“卡卡姐姐我们去了大海里，那里有好多鱼，好漂亮的皇宫，好好吃的饭饭，我还有一个好朋友……” “灼灼。”程宿把小家伙抱回来，并拉开了安全距离，“我们的经历太精彩了，要找一个宽裕的时间慢慢说，现在我们先看看卡洛琳需要什么帮助，好不好？” “好！”灼灼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擦掉卡洛琳脸颊上的血迹，指了指打得不可开交的战场，扑扇着的大眼睛里满是关心，“卡卡姐姐，你们为什么打架啊？” 卡洛琳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说：“为了圣器。那天恶魔出现后，我们死伤惨重不是对手，且战且退，路上遇到了兽人族。我们联手杀死了恶魔，随后发现这里竟然是神眠之所，圣器就在那里。” 灼灼顺着卡洛琳的手指往后看，看到在一个纯金棺椁上空悬浮着的长剑，她“哇”了一声，“好漂亮的刀。” [这是剑。] 灼灼重新哇：“好漂亮的剑。” 卡洛琳苦笑，“这或许是光明神的佩剑，兽人族在跟我们抢。不管这把剑被谁带出去，都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灼灼疑惑，“卡卡姐姐不想要吗？” 卡洛琳立刻做了个虔诚的姿势，正色道：“我作为圣女，光明神最虔诚的信徒，自然会守护神的佩剑，不让它落到宵小手中。” 灼灼瞳孔震颤，第一次模糊地感受到信仰的麻烦，她看向程宿，稚气地说：“这个剑不好，藏起来就没事了。” 卡洛琳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轻叹，“神剑要出世，谁能阻止？藏不了。” “那，毁掉吧？”灼灼扑扇着大眼睛，无辜地说。 卡洛琳：“……” 卡洛琳不忍心给灼灼泼凉水，闭着眼虔诚祷告。 情况紧急，卡洛琳只祷告了三秒，就说：“安格斯，你快带着灼灼离开这里。我要继续和圣骑士们一起战斗，不能再陪你们了。” 灼灼：“不走不走，我帮你们。” “不可以，灼灼，你还小。” “反正我不走！” “灼灼……” 两个人极限拉扯，眼看着卡洛琳又要强制随机传送，程宿悠然地说：“圣女阁下，我可以帮你解决苦恼，平息神剑出世可能引起的争端。作为报酬，我要这把神剑。我想送给灼灼做礼物。” 卡洛琳：“……” 灼灼：“咦？” 她说想要这把剑了吗？ 9972激动大叫，[我知道了！我知道程宿为什么非要带着宝宝你了，知道程宿为什么会和骑士长签订那样的契约了！因为他从头到尾就没想亲自拿这把剑，他要你帮他拿出去！这个老谋深算的坏东西！] 第123章 9972在灼灼脑海中复述程宿和骑士长的契约内容,揉开了掰碎了一个字一个字地讲，务必要让灼灼明白他的心机。 [宝宝，不要帮他！讨伐他！] 灼灼也被程宿惊到了,瞪着他就要说话，却被程宿眼疾手快地抱走。 隔音魔法结界笼罩住二人,程宿把灼灼放在地上,自己双手合十弯腰拜她，“好灼灼，我错了。但这是我以前犯的错,能不能不要很凶地骂我？而且，虽然我在契约上做错了，但现在卡洛琳他们真的需要帮助。我提供帮助,索要报酬,是没有问题的,对不对？” 灼灼思考了一下，严肃点头，“对。” 程宿松了口气,“但我跟骑士长签过契约，不能拿神殿废墟里的任何东西,所以只能请你帮我拿一下。这也是没问题的,对不对？” 灼灼严肃地思考了更长的时间,不情愿地点头,“对。” “所以我拿那把剑是合情合理的。灼灼，你不应该瞪我，还准备朝我发火。” “……” [……] 一人一统都沉默了，明明知道这是程宿的诡辩，但竟然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灼灼迟疑地说：“对不起？”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可以要其他报酬，为什么非要那把剑啊？而且，你想要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要骗人呢？” 形势逆转，9972为灼灼叫好。 程宿和灼灼对视，三秒后忽然用撒娇的语气说：“可是我就想要那把剑嘛。” 灼灼：“……” [yue！] 灼灼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来自程宿的魔法攻击，她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出话，“程宿，你不要刚才那样说话。” “你先答应我。”程宿脸皮厚如城墙，趁机讲条件。 “你发誓，保证不再那样。”小家伙十分严肃，仿佛在争取生死攸关的大事！ 程宿没忍住笑了下，心底涌上来荼毒小朋友的负罪感，赶紧正儿八经地举手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用刚才那种语气和灼灼说话了，否则就天打五雷轰。” 灼灼不太信任天雷，谨慎地说：“改成变海马生孩子。” 程宿：“……好。” [宝宝，再让程宿加上‘类似的语气也不能用’，要不然这誓没用啊，毕竟谁也不会两次说话的神态语气完全一样，他能随便说。] 灼灼火速采纳了统统的意见，让程宿加上那句话。 更换了代价，增加了限制条件，程宿重新发誓。灼灼这才松了口气，她瞪了程宿一会儿，悠悠叹了口气，以“真拿你没办法”的宠溺语气说：“那我就帮你吧。” “谢谢。” 程宿终于感觉到脸红了，有点抬不起头。 和程宿几句谈话，灼灼倍感沧桑，她领着略微自闭的爹，走向卡洛琳，成熟稳重地说：“卡卡姐姐，你能把神剑给我吗？条件跟程宿提。” 程宿打起精神，运筹帷幄地含笑看着卡洛琳。 卡洛琳：“？” 这父女俩？ 不过卡洛琳确实对神剑没有觊觎之心，她认为世间的和平是需要各方制衡的，所以西幻大陆上不能出现一个凌驾在所有人之上的圣器。但是圣器无论是代表意义还是威力都非同小可，不可能谁要就给谁。 卡洛琳审视着程宿，终于明白他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或许一开始的巧遇都在他的谋划之中。她眼神锐利，显露出高高在上的圣女的威仪，“你要用什么理由说服我？” 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骑士长警告，“如果你有任何邪念，圣骑士团上下必定拼死阻拦。” 程宿轻轻笑了，他本来的计划就是在圣女和兽人祭祀双方火拼两败俱伤后捡漏。但现在有了灼灼，如果他还敢冷眼看他们厮杀，灼灼一定会让他明白花为什么这样红。所以面对圣女提出的问题，程宿有心回答只是一时还真想不出能让她满意的答案。 毕竟，他要得到神剑，真就只是为了提高实力、方便搅弄风雨而已。 随着程宿的沉默，卡洛琳的神色越来越戒备，已经不自觉地摆出了“抢走灼灼、让骑士团围攻程宿”的姿势。 灼灼读懂了空气，觉得程宿真没用，话都不会说，还是要靠她。她软乎乎地说：“卡卡姐姐，程宿不会用神剑做坏事的，因为我会把神剑扔到深渊，让地心之火烧光。” 卡洛琳：“……” 绝。 程宿：“……” 他疯狂给灼灼使眼色，不是说好了“他要这把剑”嘛，为什么要毁掉啊！ 灼灼无辜回望，她只答应把剑带出去，可没说带回去后给程宿啊。 9972佩服，[宝宝真聪明，谁能说这个处理方案不好。而且还没人试过把神剑扔进地心之火呢，说不定神的用品会有点神奇的作用。] 卡洛琳身为圣女，显然对深渊和地心之火有所耳闻，几乎是立刻就同意了这个计划，但她很不放心程宿，说：“你要和我签订契约，你不能以抢夺、哄骗等任何方式从灼灼手中得到神剑，否则会被元素精灵厌恶，终生无法修炼。” 程宿：“……” 虽然违反契约的代价很可怕，但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有特殊的修炼技巧。他之所以没有立刻答应卡洛琳，是因为旁边还有个灼灼在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他。 只要他签了这个契约，灼灼会用自己的方式强迫他遵守。 但要是不签……现在灼灼看他的眼神就已经很想要打人了。 签吧签吧，西幻大陆上又不是只有光明神剑一把圣器。虽然别的圣器获取难度无限大，但他总不能一直惹灼灼不开心、让她不信任吧？ 程宿看向卡洛琳，一脸坚定地说：“可以。” 卡洛琳顿时热泪盈眶，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就知道，安格斯，你虽然有私心，但人不坏。你可以做到的。” 灼灼茫然，脑内询问统统，“卡卡姐姐怎么啦？好像程宿要当救世主一样。” [……可能单纯是程宿在卡洛琳面前没有彻底崩人设，卡洛琳是在为自己高兴。] “啊？听不懂哎。” [宝宝不用懂。] 灼灼“哦”了一声，视线掠过激烈的战场，手中的小光球“嗖”一下丢了出去，连9972都没有反应过来。 [……宝宝！] [算了，反正现在有程宿给你保驾护航，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开心就好。] 灼灼本来还因为顺手扔光球而心虚，听到这话十分惊喜，“好耶！” 甜甜的欢呼一声，灼灼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搓小光球，搓一个扔一个。她扔球的经验丰富，准头早就练出来了，每一颗球都扔在了兽人族的脑袋上。 bang！bang！bang！ 兽人们被炸的头晕目眩，眼前盘旋着小星星，被正在对打的骑士们抓住机会按着揍。 焦灼的战局瞬间分出了胜负，灼灼开心得直蹦哒，忽然若有所觉地抬头，看到在黄金棺椁后有一道狠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灼灼惊奇，“棺材里面的人爬出来了？你是神吗？” 卡洛琳和程宿闻言看过去，后者瞳孔一缩，“灼灼过来！” 那不是从棺材里爬出来光明神了，那是兽人族女祭司奥德丽，原型是巨型毒蜘蛛。她刚才在战场上一直隐形，卡洛琳为了防备她才不能全力协助骑士团。没想到她是悄悄来到了棺椁旁，看样子是打算直接取走神剑。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看到灼灼轻松秒杀族人，奥德丽没能控制住滚烫的眼神，引来了灼灼的注视。 灼灼人小嗓门大，一声吼为奥德丽引来了所有人的注视。 奥德丽的藏身之地已暴露，没人会眼睁睁看着她取走神剑，一群人在卡洛琳和程宿的带领下哄然而上，眼花缭乱的攻击全都冲着她招呼。 程宿不愧是有娃的爹，打群架这么关键的时刻还不忘给灼灼丢三个防护魔法并把她挪到大后方，最安全的位置。他大声喊：“灼灼，不要乱跑，在那等我！你乱跑我就抱着你哭，求求啦！” 所有人：“……” 骑士长没忍住，“安格斯，没想到数日不见，你和灼灼的父女关系竟然发生了这么……剧烈的改变。” 在灼灼面前毫无父亲威严的程宿面不改色，“足够的利益才会推动改变，只要孩子听话，为人父母者可以适当的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 所有听到这话的人肃然起敬。 灼灼远远看着棺椁附近的激战，原地打转，踌躇不前，很是为难地向9972求助，[统统，灼灼想去帮忙打架，怎么能不让程宿哭？] 小家伙还不懂社死和尴尬，但本能地不想让程宿拉着她一起丢人。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她就有点坐立难安。 [……我觉得不太能阻止他。宝宝，程宿现在知道了你的弱点，除非你自己克服了，他肯定会一次次利用这点让你听他的话。] 灼灼：“呜……” [你跟他对哭也行，他肯定哭不过你。] “才不要！” 灼灼暂时拿厚脸皮版本的程宿没办法，只好听一下他的话，老老实实等着他打架回来。但看着奥德丽在众人围攻下变回原型大蜘蛛，小家伙还是白了脸。 [宝宝不用担心，兽人族祭司奥德丽的实力和圣女在同一水平线，这么多人一起揍她，她肯定打不过。只要程宿注意着不要中陷阱，很快就能回来……] “噫！程宿和大蜘蛛掉进棺材里了！” 灼灼边叫边冲过去，眨眼间来到了棺椁边，她身高不够，干脆抱着人猴似的攀爬，成功看到了棺椁里面的景象。 空无一人。 “程宿！爹爹！大蜘蛛把你吃掉了吗呜呜呜……” 第124章 [宝宝先别哭,程宿没死，就是可能被传送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地方……] 9972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说程宿现在的遭遇。 原剧情中,在神殿废墟争夺神剑时，男主为圣女挡刀不幸和兽人祭祀一起被传送到迷情花田中。迷情花田的效果如其名,所处的空间是树妖族的圣地,该圣地最明显的一个特点是，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一百倍。二人在这里大干三天三夜，回到神殿废墟后,还没过一个小时。 兽人祭祀被男主征服，圣女也心存愧疚，双双自愿将神剑让给男主。 先不评价原剧情是如何无脑,现在原地等待四十多分钟,程宿就能平安回来了。只是9972有些疑惑,它之前以为程宿觉醒意识并了解了原书剧情，否则也不会有预谋的做那么多事，但他为什么没有躲开棺材里的传送陷阱啊？ 哦是了,他虽然觉醒了，但底色还是海王,想必十分不舍得错过这次的艳遇。 不检点！ 9972：[宝宝,虽然目前我们和程宿相处较多,但还是要慎重认爹……] “灼灼！我回来了！” 悲伤沉重的气氛还未蔓延,9972挑拨离间的话还未说出口，棺材里忽然凭空出现一人一蜘蛛。程宿一跃而出，顺手捞起灼灼举了举，笑着逗她，“爹爹给你表演大变活人,哈哈哈厉害吧！” [……] 十五秒不到，就算是迷情花海那边也不超过二十五分钟，花香还没起效果呢，你小子到底去干啥了？ 刚哭了个开头的灼灼认真盯着程宿看，确定是这个人后，搂着他的脖子“啊”一嗓子重新嚎哭出声。 从灼灼情感充沛的哭声中，程宿发现她是真的吓到了。他不再耍宝，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爹爹回来了，没死没被吃，灼灼先不哭，检查一下爹爹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好不好？” “呜呜好……” 灼灼先抱住程宿的两条胳膊仔细检查一下，又抽噎着趴在他的肩膀上往下看他的两条腿，光看还不够，“程宿，你走走。” 程宿配合着走了一大圈，还夸张地跳了几下踢踏舞，“双腿正常使用，是不是？” 灼灼点点头。 “那不哭了？” 灼灼用力点头，用脸滚键盘的架势在程宿肩膀上擦干眼泪，随后严肃地看着程宿，看了好一会儿，软乎乎地说：“不要再这样了，灼灼不想没有爹爹。” 程宿一怔，他已经做好了灼灼要发火的准备，没想到她很没安全感地在诉说自己的依赖。程宿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认真地说：“我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再遇到危险，但只要活着，就会努力回到灼灼身边，不让灼灼变成没有爹爹的野孩子。” 灼灼不开心地反驳：“灼灼才不是野孩子。” 程宿从善如流地说：“对。是爹爹努力回到灼灼身边，免得成为没有孩子的野爹。” “……” 灼灼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亲昵地跟程宿蹭了蹭脸，把程宿激动得差点要跪下给她磕一个。 “咳咳。” 围观群众忍不住出声打断了眼前的父慈女孝，指着棺材里一动不动的大蜘蛛，“安格斯，发生了什么，奥德丽还活着吗？” “那必然还活着。”程宿义正严辞地说：“我是讲文明爱和平的好爹，不会在灼灼投放注意力的时候杀人。” “……那你们消失的那几秒发生了什么？” 一人一蜘蛛消失前，奥德丽还处于受伤暴走状态，预计打晕她需要十分钟的围殴，但消失一下后，几秒钟蜘蛛就昏迷不醒了。难道是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总不能是程宿一个人在几秒钟内把她打晕了吧。 事实还真是这样。但程宿不能说，他半真半假地说他们到了一片陌生的花海，花香可能对兽人有特殊效果，奥德丽立刻就晕了，然后他们就又传送回来了。程宿表示，他自己也一头雾水，觉得莫名其妙，但能安全就好。 大家都不信，并猜测程宿在短短几秒内有奇遇，但鉴于之前的友好相处，谁也没有把疑问和猜想说出来，默认了他的说法。 兽人族全军覆没，卡洛琳在谢过程宿后，指挥人把还活着的兽人都摆放在一起，她施了个大型的记忆消除魔法，抹掉他们进入神殿废墟后的记忆。 至于奥德丽，卡洛琳的魔法无法彻底消除她的记忆，所以选择把她唤醒，然后进行谈判并签订契约，禁止奥德丽泄露神剑的消息。 奥德丽忌惮地看了程宿一眼，在掠过灼灼的时候脸色微变。她最终没有提出异议，十分配合地签了契约。签完后，她又看了灼灼一眼，欲言又止，最后沉默地检查族人状况去了。 神剑还高悬在棺椁之上，卡洛琳和程宿一个对视，无声地交流中确认了让灼灼亲自把神剑取下来。 然而小家伙的身高不够。 程宿主动提出让灼灼骑在他脖子上，他再站在棺椁上，高度就差不多了。 灼灼：“不要，灼灼自己飞。” 程宿不死心，“灼灼真的不想骑大马吗？” 小家伙没说话，背后“噗”地展开两只火红大翅膀，轻轻一扇就带着她飞到神剑旁边。 察觉到有人靠近，神剑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试图逼退来人，显得神圣而不可侵犯。下方的卡洛琳和程宿都神色担忧，随时准备在灼灼受到攻击时上来保护她。灼灼没意识到危险，她说：“这个光，没有灼灼亮。” 灼灼搓出的小光球，能闪瞎人的眼。 神剑听到这话被激怒了，上面的光芒像是呼吸一样剧烈闪烁，光芒暴涨—— 灼灼无视光芒，小手稳稳地抓住剑柄，随后收起翅膀迅速下坠，被程宿安全接住。 神剑：“……” “程宿，卡卡姐姐，灼灼拿到啦。” “灼灼真棒。” 两人轮番夸奖，仔细打量着神剑，总觉得它身上光芒闪烁的频率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如此有灵性，由此可见这把剑已经有了剑灵。 要冷酷地销毁一个独立的生灵吗？ 卡洛琳犹豫了片刻，抱着灼灼避开人，和她说悄悄话，“灼灼，销毁神剑不急，你要率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遇到危险，你也可以使用神剑保护自己。” 她小声念了句魔法咒语，让灼灼背下来，“这是百变咒语，只能改变外表，本质不变，这样就不怕别人认出神剑了。你趁没人的时候，自己试一试。” 然而灼灼的手超快，几乎是在卡洛琳说完的瞬间，她手里的神剑就变成了一头壮实的小牛犊子。 小牛犊子冲着灼灼甩甩脑袋，尥着蹶子跑开了。 卡洛琳立刻用魔法把它定在原地，惊奇地看向灼灼，“你用了百变咒语？为什么把它变成牛啊？” “可能因为灼灼想吃牛肉？” 灼灼很无辜，她只是试一下咒语，都没想好要把神剑变成什么，怎么就变成牛了呢。 [应该是咒语读取了你的潜意识，你在那一瞬间想了牛。不过没想到神剑变成活物后就跟真的一样，宝宝你以后把它变成马驮着你，把它变成大鸟带你飞，把它变成大狼狗看门。] 灼灼不理解9972的脑回路，稚气地说：“统统驮着灼灼走路，灼灼自己会飞，灼灼没有家不用看门。” 9972之前的宿主被这把剑欺负过太多次，看不得它好过，暗戳戳地说：[变成别的也行，宝宝，别让它闲着。] 灼灼疑惑9972的坚持，无师自通了敷衍之道，“我看看吧。” [好哦。] 卡洛琳把小牛犊重新变回神剑递给灼灼，见她抱着困难就干脆放在了地上，又教给她一个咒语，“这个是神剑的控制魔法，如果它不听话，不用跟它客气。不过，灼灼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告诉别人，包括安格斯，好吗？” “好。” 灼灼虽然叭叭得很快，但别人跟她明确表示过不能说出去的事，她一个字也不会泄露，嘴巴比粘了胶水还牢固。 处理好这些，卡洛琳就要返回教廷，上报遭遇恶魔的事，于是依依不舍地和灼灼告别。 灼灼稚气地说：“卡卡姐姐不难过，灼灼经常去找你玩儿。” “谢谢灼灼。”卡洛琳十动然拒，“我那里不方便，有很多陌生人和坏人，你不能自己跑过去。我想你了，会出来找你。” “好吧。”灼灼开动自己聪明的小脑瓜，为两人的友谊维护大业添砖加瓦，软乎乎地说：“灼灼和程宿现在没有家，不好找，卡卡姐姐，你在灼灼身上，放追踪魔法阵。” 只想互相留个联系方式的卡洛琳：“……” 最终互相留了追踪魔法阵。 离开前，卡洛琳回头看了程宿一眼，看到他半跪在地上无奈又宠溺地跟灼灼吵架。卡洛琳神思恍惚一瞬，仿佛看到年幼的自己也有了温柔强大的父亲庇护。 在身影消失的前一瞬，卡洛琳的神情释然。 [宝宝，先别跟程宿吵了，我看到卡洛琳的眼神了，我敢发誓，卡洛琳……] “卡卡姐姐怎么了？” [呃，跟宝宝没关系，咱不问了哈。] 怎么了？卡洛琳那刚冒头的情思没了，她最后看程宿的眼神像在看一块石头！程宿的cp又少了一个！ 不过剧情早就崩坏得不成样子，也无所谓这点了。 灼灼没管9972发什么疯，超大声地说：“我就要留追踪魔法阵，你怕卡卡姐姐害你，我不怕，你走开吧，不要和我一起。胆小鬼！” 程宿气得头顶冒烟，这小没良心的，为了卡卡姐姐就要抛弃老父亲！但是小家伙倔得很，不吃软不吃硬，只怕社死丢人。于是程宿往地上一躺，仰天大喊，“我只是说一句，你就要赶我走！好吧，我不跟着你了，我在这等死！” 这样说着，他却死死抓住灼灼的裙子，免得小家伙真的跑了。 灼灼：“……” 小家伙瞥了一眼默默把族人往传送阵里挪的兽人祭祀，瞬间就红了脸。她用力掰程宿的手，掰不开，又抱着程宿的手想把他拉起来，可惜根本拽不动一百多斤的成年人。 程宿心中得意，正要再喊几句顺便提点要求，就看到灼灼嘴中念念有词，小手也不断的变换着手势，俨然是在寻找合适的魔法，把他从地上立起来。 程宿在魔法的作用下七扭八歪出尽洋相，立刻不敢闹了，在灼灼找到心仪的魔法之*前，他迅速说：“只要你别再为了别人凶我，我就起来。” 生怕晚了连这点福利都没机会争取了。 灼灼想钻地缝但很冷静，很快就从手忙脚乱的状态中脱离，不再试图把程宿拉起来。 刷，灼灼甩出一个魔法，把他们俩笼罩在阻隔视线的魔法结界里。 又刷，灼灼甩出一个魔法，给结界增加了隔音功能。 好了，小家伙松了口气，可以平心静气地看着程宿表演了。 程宿：“……” 他恨魔法！ 程宿果断放弃了各种小花招，跟灼灼平静沟通，“灼灼，我们需要互相理解。我知道你喜欢卡洛琳，想跟她多沟通多交流，所以留了跟踪魔法阵，但我是大人，我要考虑我们的安全。卡洛琳不会害你，但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了这个跟踪魔法阵，害了你，这样就很可怕是不是？” 灼灼点头。 “如果卡洛琳知道别人通过她的跟踪魔法阵害了你，她也会伤心自责，一辈子都过不好，对不对？” 灼灼再度点头。 “所以，我们要做一点安全措施——给这个跟踪魔法阵加一个隐匿魔法，让它暂时失去作用。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可以解除隐匿魔法，和卡洛琳互相定位。是不是兼顾了方便和安全？” “是哦。”灼灼认真想了想，小鸡啄米式点头，夸赞，“程宿聪明。” 程宿微笑，宝宝讲道理的时候简直是个小天使。 第125章 等隐匿魔法加好,小天使催促，语气雀跃，“程宿我们走吧,去找姨姨，姨姨一定等很久啦。” 程宿顿时心情沉重,姨姨现在八成已经把死亡沼泽掘地三尺、设想了一万种他的悲惨死法了,说不定他带着灼灼一冒头就会被乱刀砍稀巴烂。 他蹲下来，郑重地按着灼灼的小肩膀，“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先不急着出去。” 他不是不想出去面对姨姨，是刚才的事有可能会让灼灼对他产生负面印象，他必须立刻解释清楚。 灼灼察觉到程宿的拖延意图,小手一挥,大度地说：“说。” 程宿莫名感觉自己被宠溺了,但他现在确实很需要，尽量忽略心底升腾起的羞耻感，一本正经地说：“刚才我和兽族祭司掉进棺材里消失,实际上是被传送到了一片花海。我发现那处空间好像和外界不一样，很有趣,就想办法把那里封存带了出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鹌鹑蛋大小的透明玻璃球递给灼灼,“给你玩儿。” 传送阵边的奥德丽默默往这边看了一眼。 灼灼好奇地接过玻璃球,发现里面有一片看着就很甜腻的粉色花海,只是看看就想让人咬一口吃掉钻进里面使劲儿打滚。玻璃球的上半部分是蓝天白云，边缘处是高山和密林，有着整齐的切割痕迹。 “这是什么呀？” 程宿说：“这就是那片花海，现在可以叫做随身空间。好看吗？” 9972呼一下从灼灼脑海中跳出来，猫猫头怼到玻璃球上,震撼发声，[随身空间？！你把树妖族圣地制成了随身空间？你特意被传送走就是为了去偷树妖族圣地？] 程宿已经很了解9972的性格了，在它出现的瞬间就布置了隔音结界，此时毫无顾忌地点头，“对。我觉得灼灼会喜欢，以后也能用到。” 比如马上要开学了去里面赶作业什么的，绝对实用。 9972不知道该震惊程宿已经能操控时间和空间，还是该惊讶他为灼灼想得深远，看了一眼捧着玻璃球爱不释手的小家伙，它又默默地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不动声色观察着的程宿松了口气，他就是特意解释给9972听的。灼灼对成年人那些龌龊事情全都不懂，但如果9972对他有误会和偏见，在灼灼耳边叭叭一些有的没的让她产生误解，那他可就冤死了。 不过现在看来9972是不会跟灼灼胡说八道什么了。很好。 “灼灼，你等我一下，我去跟人道个别。” 程宿看了眼兽族祭司，说出口的话和灼灼重叠在一起。 小家伙歪头看向传送阵，纳闷道：“谁在看我？他们都在睡觉，你没睡，是你在看我吗？你看我好几次啦。” 灼灼盯着奥德丽，忽然意识到由于隔音结界的存在，对方听不到她说话。灼灼伸出小手按在空中，无形的结界消失，她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程宿和灼灼一起看过去，他也是想找奥德丽问问，为什么刚才她看到灼灼会有那么大反应。没想到灼灼那么敏锐，早就察觉到了。 真棒。 奥德丽被一大一小看得压力山大，正好族人都搬进传送阵了，她下意识要启动阵法溜之大吉，就被程宿的魔法打中，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非常识时务，在灼灼开口之前说：“我没有恶意。兽人族古籍上记载了救世之人的模样，三岁女童，冰雪可爱，机警无畏。我从未信过，但见到你，我就知道古籍记载是真的。本打算回去确认后郑重来拜访你，现在把话说清楚也没什么不可以。” 程宿陷入沉思，在琢磨这个古籍是什么东西。 9972无语，兽人族哪来什么记载了救世主的古籍，八成是世界意识新搞出来的东西想算计灼灼。不过现在看程宿对灼灼的态度，说不定真会为了她做些什么，世界意识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灼灼听得稀里糊涂，疑惑地问，“你家里的书上，画了灼灼？” 奥德丽默默点头。 灼灼伸出小手，很感兴趣，“我要看。” “我没带在身上，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兽人族领地。”奥德丽瞥了一眼面露寒意的程宿，解释说：“古籍上说，救世之人身具百族之长，是绝对公正强大的存在，不惧阴谋和攻击，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会做什么。” 程宿不置可否，根本不信会有这么神。不过如果有兽人族的事顶在前头，灼灼的姨姨或许不会浪费太多时间跟他算账。但一切还是要看灼灼的意思，他挺喜欢小家伙独立做决定的小机灵样，不打算主动干涉。 贴心的统统在脑海中跟灼灼翻译了一遍奥德丽的话，顺便吐槽，[救世主，太没有新意了，我们宝宝不知道当了多少次救世主，才不稀罕这个名头。] 它连劝都不劝一下，根本不担心灼灼会被这种名头诱惑。 灼灼歪头看看一脸诚恳的奥德丽，关注点奇特，新奇又真诚地发问，“为什么有救世主？世界为什么要被毁灭啊？你知道吗？” 奥德丽噎了一下，摇了摇头，又迟疑着说：“不过未来有灭世危机应该是真的。兽人族祭祀能和兽神沟通，相应的也有一丝感应天地的能力。而据祭祀们口口相传，兽神已经有近千年没有回应信徒的呼唤了，并且数位祭祀前辈们有过玄之又玄的危机预感……” 她吞吞吐吐，在灼灼清澈双眸的注视下，又下定决心一股脑说了出来，“那些预感非常可怕，只有灭族危机能达到这个程度。前辈们以为是兽神出了意外，没有神明庇护的兽人族会灭亡，所以不敢向外透露分毫。但我能感觉到，这不仅仅是兽人族的危机，是整片大陆的危机。” 不知什么时候定身魔法的效用过了，奥德丽走出传送阵，虔诚地向灼灼行了一个奇怪的礼，低声说出了可怕的猜测，“或许不仅兽神，生命之神、光明神、时间和空间之神、海神、龙神等所有的神明都已经不存在了。” 她说众神皆陨。 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却没有招来任何惩诫。 奥德丽静静等了片刻，一切平静。她脸上没有丝毫逃过一劫的欣喜，神色复杂地望着灼灼，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说：“我会保护您，追随您，竭尽所能让您平安长大。” 9972默默抬扛，宝宝不用长大也能成为救世主，再说了，根本长不大。 一道红褐色的流光从奥德丽心口飞出，停留在灼灼手心片刻，消失不见。 灼灼感受到了和奥德丽之间的联系，疑惑：“你和我签契约啦？” “这是效忠宣誓，您不用对我负责，我将为您付出我的一切，包括生命。” 奥德丽说得轻巧，但是就连灼灼都觉得这只大蜘蛛有股疯劲儿。小家伙没察觉到恶意，态度也和缓了许多，软乎乎地说：“我不要你的生命。你流了好多血，快回家找医生吧。” 红褐色的流光缓缓在灼灼手心出现，她轻轻抬手推了推，流光飞向奥德丽的心口，隐没其中。 看到这一幕的两个大人和一只系统都十分震惊，根据西幻大陆的规则，效忠宣誓不可逆不可取消，从来没见过谁能随手把誓约还回来的。闹着玩儿呢。 9972叹服，晏不凡这是给灼灼开挂了啊。 奥德丽的神情更敬重了，不再提誓约的事，承诺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您有需要，兽人族都会鼎力相助。” 灼灼渐渐地神情凝重，小脸严肃地问：“你想要我做什么啊？” 天上不会掉馅饼，灼灼可太知道了，这只漂亮又可怕的大蜘蛛说这么多好话，该不会是想吃了她吧？ 奥德丽对灼灼的警惕十分欣慰，恭敬地说：“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做出任何干涉。” 兽人族祭祀因为职业特性，也曾有人预知过未来并想要做出改变，后面才发现是自己的举动推动了预言的发生。为了防止后人重蹈覆辙，特意留下了记载警示。奥德丽自然不会妄图做些什么影响到灼灼的成长。 灼灼盯着奥德丽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看出来，但她向来不会为难自己，不再过多纠结，小手一挥，洒脱地说：“好哦，谢谢你。” 反正她跟大蜘蛛不熟，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她又不会听。 灼灼笑得一团可爱，但大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你怎么还不走”，奥德丽读懂了，识趣地返回传送阵，带着族人们离开了。 神殿废墟瞬间只剩下两人一统，灼灼望着程宿，“姨姨……” “好，马上就出去。” 不能再拖了，程宿一手把灼灼抱起来，一手驱动传送阵，在最后关头没忍住问，“灼灼，我和姨姨，你更喜欢谁？” 问完就觉得后悔，这不是自找打脸嘛。 但程宿心中又有微弱的希望，他还是有一定的竞争力的——灼灼可以毫无顾忌地欺负他，这种情绪价值，姨姨可提供不了。 然而事实比想象更残酷，灼灼根本就没有空回答他。传送完毕她一眼就看到像一根柱子般伫立在沼泽边的吴静秋，立刻兴奋地伸着手：“姨姨！！！” 小家伙激动得很，小身子乱拱，直接从程宿怀里掉了下去。程宿眼疾手快地接住，还没抱稳，小家伙又使劲儿乱拱。两人僵持片刻，在吴静秋迅速来到眼前时，灼灼猛地一扑，扑到了吴静秋怀里，像是被拐儿童找到了妈妈。 “姨姨！灼灼想你！” 灼灼坐在吴静秋胳膊上乱拱乱颠，搂住吴静秋的脖子用力跟她蹭脸，又趴在吴静秋胸前呜呜呜。好不容易等情绪缓和一点了，灼灼捧住吴静秋的脸盯着她看，看了好半天又凑过去mua~mua~亲了好几口。 亲完了，灼灼搂住吴静秋，软乎乎地跟她说话。说她在神殿废墟和海底的经历，说她遇到了什么人，卡洛琳和贝瑟尼占据了相当大的篇幅，大到让程宿嫉妒，还拿出光明神剑和玻璃球给吴静秋看。 程宿站在旁边听着，发现自己就像隐身了一样，全程没有被灼灼提一句。他一颗心哇凉，小家伙这是有多不待见他，才对他这么避之唯恐不及。 吴静秋早就注意到了旁边这只悲伤蛙，等灼灼叭叭说完，她安抚完小家伙，状似不经意地问：“他都在干什么，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怎么不帮你？” 灼灼眨眨眼，“程宿帮我了呀，他还带我玩儿。” 再次打开话匣子，灼灼重新把分开后的经历说了一遍，这次把程宿也加上了，他刚开始哄骗灼灼叫爹爹的事迹也没能瞒住。吴静秋越听神情越凝重，看向程宿的眼神如刀，但是在最后听到灼灼真的愿意叫他爹爹了，她反而逐渐冷静下来，上下打量着程宿。 最终，吴静秋对程宿说了重逢后的第一句话，“树妖族有许多神鬼莫测的手段，如果追踪到圣地在灼灼手上，十分危险。” 程宿立刻说：“我在上面施加了转换魔法，无论通过什么手段，探测到的都是我，和灼灼无关。” 吴静秋点点头，眼中闪过满意，遂不再言语。 忐忑地等着她继续挑刺发火的程宿：“……？” 请不要冷暴力。 灼灼趴在吴静秋的胳膊上够程宿，“爹爹？你傻掉了？动一动呀，姨姨不凶你啦。” 程宿：“……” 竟然真的就这么过关了，难道是因为吴静秋感受到了他对灼灼的浓浓父爱？总不能是她们的任务就是给灼灼找个爹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定要选他，他靠谱。 第126章 夜幕降临,灼灼打了个哈欠，水汪汪的大眼睛睡意朦胧。程宿和吴静秋各自放下心事，带着她寻找安营扎寨的地方。 程宿很积极很主动,让吴静秋陪灼灼玩儿，他自己搭了两个大帐篷,生火烤肉煮汤,不一会儿就准备好了一切，温情呼唤，“来吃饭啦。” 灼灼十分捧场,第一次离开吴静秋主动奔向程宿，就着他的手，嗷呜一口咬下一块肉,含糊夸赞,“好吃！程宿棒！” 她还向吴静秋倾情推荐,“姨姨，肉肉好吃！” 吴静秋走过来，打量了一下色香味俱全的烤肉,默默尝了一口，肥嫩多汁,竟然真的很好吃。她喝了口汤,果然也是真的很好喝。 不过,“小孩子的饮食不能太单一,你只会做这么多吗？” 刚才听灼灼说，在神殿废墟里，程宿也是烤肉烤肉，烤肉小能手可不能养好孩子。 疑似被找茬，程宿好脾气地说：“还会很多,我有厨师证。只是这里暂时没有合适的蔬菜和工具，所以没有做素菜，等回到城镇，我会给灼灼补上的。绝对会让灼灼的饮食营养均衡，不给她挑食的机会。” 大口吃肉的灼灼：“咦？” 嗷呜嗷呜把肉咽下去，灼灼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藏在和善笑容下的暗潮，仰头看着他们，稚气地说：“不要吵架哦。” 吴静秋笑意温柔，“不会吵架，灼灼不要担心。” 程宿撕了一块肉塞到灼灼嘴里，“好好吃饭，别分心。” 灼灼嚼着肉，冲程宿哼了一声。她这些天忙个不停，所处环境也无法完全安心，如今被最熟悉的两个人围着，又是吃饱喝足后，疲惫和困意就涌了上来。小脑袋缓缓下垂，抵在程宿的肩膀上睡着了。 仿佛按了暂停键，程宿和吴静秋都定在了原地，就连呼啸的风都被阻拦，不能吵到灼灼分毫。 片刻后，灼灼睡熟了，小身子软乎乎地往下塌，紧贴着程宿的胳膊和胸膛。 程宿心中柔软，小心地把灼灼放在帐篷里，正要告诉吴静秋不远处有个水潭可以洗澡，就听到她冷淡毫无感情的声音：“你是不是一直在猜自己的身份。” 他心跳乱了一拍，表面不动声色，“嗯？” “猜你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还是只是被设定为穿越者，其实是西幻大陆的土著。” 程宿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在灼灼周围布下隔音结界，这才冷静地说：“你想说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来历，就当是你这几天照顾灼灼的报酬。” 程宿皱了下眉，眼中闪过被冒犯的怒火，但在看到灼灼时，又消失无踪。他冷声道：“看在你是灼灼亲人的份上，我可以对你和颜悦色，但如果你不想跟我和平共处，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带灼灼离开。” “带？恐怕是骗灼灼离开。”吴静秋冷笑：“灼灼聪明，迟早会发现你的欺瞒，你到时候又要怎么哄她？” 早就领略过灼灼的难哄的程宿沉稳淡定，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不哄，我求她。” “……” 刚才只是从灼灼的描述中窥见了几分程宿的厚脸皮，现在亲耳听到了。 吴静秋不再跟他掰扯这个，“你还要不要知道你的来历了。” “我自己会查。” “查了那么久，查到了吗？” “以后会查到。” 吴静秋：“……” 这个男主怎么那么难搞。 她任他继续嘴硬，平铺直叙地说：“你一定能想到，如果你是穿越者，那投入地心之火补全规则的人选就不是非你不可，随便哪个来自完整世界的穿越者都可以。如果你的穿越只是一个设定，那你就是唯一的人选。这个真相涉及到另一个世界，你在这里怎么查，都没办法知道确切的结果。” 程宿冷冷地看着吴静秋。 吴静秋说：“但我知道。你确实是一个穿越者，更准确地说，是和灼灼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穿越者。你一开始的算计是正确的，如果灼灼代替你被地心之火焚烧，你就摆脱了既定的命运，这个世界也不会因为规则不全而崩塌。” 程宿下意识又往灼灼身上丢了三个隔音结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认她脑子里的系统没有跟她乱说话，这才满身寒意地看向吴静秋，“如果你担心这个，我可以发誓，我不会这么做。” “我知道。” 程宿：“……” 这个女人好气人。 吴静秋：“你觉醒后一直在努力摆脱原剧情，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走向死亡，一部分原因是看不上书中自己的行为。对吧？” “那不是我。”程宿眼中满是嫌恶，明显得让人怀疑他是故意顺着吴静秋的话做出的反应，还是真情流露。 “那就是你。严格来说，书中的你是被世界意识控制的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 吴静秋毫不留情地揭他的伤疤，“你现在的记忆应该还不全，其实这个世界已经重启过九百九十八次了，现在是第九百九十九次，也是你觉醒后的第一次。如果我没猜错，原书中的安格斯是一个有穿越设定的土著，而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向真实演化时，你的灵魂机缘巧合地来到这里，成为了安格斯。” 所以才会抗拒自我牺牲剧情不愿投入地心之火，导致一次次演化失败。 偷听的9972震惊，它一直想不通这次的程宿是怎么回事，吴静秋只和程宿接触了两次，怎么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而且这个结论竟然那么的有说服力。 吴静秋目露同情，“这一点我会向上级反映，之后应该会有专人负责你的遣回和补偿问题。但现在，你还要继续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很快就要离开，只能拜托你照顾灼灼了。” 程宿双目赤红的盯着吴静秋，无数信息随着她的讲述涌入脑海，之前数百次重启的记忆在瞬间恢复，脑子仿佛要爆炸了。他神情痛苦面目狰狞，踉跄着站不稳，下意识靠在灼灼的隔音结界上。而面前这个无情的女人，不仅不安慰他，还冷漠地说：“站远点，别吵醒灼灼。” “……” 程宿又给灼灼加了一个隔音结界，恶狠狠地说：“你是什么人？难道是小说里的时空管理局工作人员？你对待受害者一点都不温柔，我要投诉你。” “随便你，我的编号是系统9972.” 9972:[……] 吴静秋你。它可是吴静秋的救命恩统，她竟然背刺它。 而且它还没说过要结束吴静秋在这个世界的工作，吴静秋竟然已经决定离开了，它这个上级好没有尊严。 程宿被吴静秋无所谓的态度噎了一下，干脆专心消化汹涌而来的记忆，等脑子没那么疼了，才冷声问：“你要去哪？灼灼还那么小，你是她的监护人，随便离开是遗弃罪。” 话落，吴静秋脸上流露一丝悲伤，但很快就被她收敛，她平静地说：“我只是一个工具，只有灼灼把我当成妈妈，当成姨姨。” “……” 程宿忽然就懂了。灼灼之前独自生活太苦，所以有了吴静秋。现在灼灼有人照顾了，她就该退场了。大概是物伤其类，程宿对吴静秋有些愧疚，但一句单薄的对不起太过无用，他郑重地说：“我不会让灼灼忘记你的，我会经常跟她提起你。” 吴静秋：“就算你不说，灼灼也不会忘了我。” 程宿：“……” 好心当成驴肝肺，谁来管管这个女人。 沉默着大眼瞪小眼片刻，程宿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走？先说好啊，我个人十分不赞同不告而别这一套，大人不能因为孩子小就忽略她的感受，小看她的智慧……” “我当然不会不告而别，每次我都有认真和灼灼告别！”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暴露了信息，吴静秋瞪了程宿一眼，“出去，我要陪灼灼睡觉了。” 终于看到这个情绪稳定堪比机器人的女人破功，程宿心情舒畅，连脑子都不疼了，哼着小曲出了帐篷。他停住脚步，在夜色中吹了会儿风，隔着一层布对里面说：“谢谢你信任我。” 他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滚。” 程宿：“……” 这么凶。滚就滚。 斗转星移，朝阳初升。灼灼在一阵鸟鸣中醒来，她哼哼着翻了个身，撅着小屁股拱进被窝里，眼睛都不睁就开始哼唧：“程宿，姨姨——” “来了。” 吴静秋掀开帘子进来，不仅带来了清晨的花香和露水气息，还有鱼汤的香气霸道地钻进了灼灼的鼻子里。小家伙猛地从被子底下拱出小脑袋，双目炯炯地往外看，“香！好吃的～” “程宿在做饭，不仅有鱼还有虾，灼灼现在起床，正好可以吃。” 吴静秋了解灼灼的习惯，早起的时候会赖床一会儿，但有足够的起床动力时，也可以不赖床。 果然，灼灼急着喝鱼汤吃大虾，不用吴静秋抱，自己就顶着被子爬起来，蹦蹦跳跳想往外跑。路过吴静秋时，被她一把抱住，利索地换了身新衣服。 “谢谢姨姨～” 灼灼的声音又软又甜，快要把吴静秋的心融化了，她没有把灼灼放下来，抱着她出了帐篷，在水潭边洗脸洗手漱口。 灼灼看见水就忘了别的，使劲儿伸着手拨水，溅得哪里都是。吴静秋想把人抱走，但她脚下像是扎了根，长在这里了，怎么都不愿意走。忽然一条青褐色的小鱼从灼灼手指间游过，鱼鳞光滑粘腻的触感吓了她一个激灵。 “鱼！” 灼灼瞪大眼睛，小腿一蹬屁股一撅直接趴在地上，小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小脸贴在水潭的水面上去看鱼。 但是小鱼已经游走了，怎么都看不见。灼灼不放弃，蹭蹭蹭往旁边爬，换个位置继续探头看。 吴静秋眼睁睁看着刚换了新衣服洗白白的小家伙在瞬间变成小脏猴，默了一瞬才把她抓起来，心平气和地说：“灼灼，刚才说好了洗完脸去吃饭。我们吃完饭再来看小鱼，好不好？” “不好——” 灼灼扭着小身子从吴静秋手下逃脱，蹦蹦跳跳嘎嘎乱笑地沿着水潭跑，跑一会儿趴下来看看有没有小鱼，很快搅弄得浑身脏兮兮，都看不出衣服是啥颜色了。 吴静秋看得眼皮直跳，知道灼灼正在兴头上，干脆不劝了，“那我们好好玩水，玩好了就去吃饭。但是因为你说话不算话，导致饭菜都凉了，一会儿你不能嫌弃不愿意吃。宝宝，我提醒你一下哦，鱼汤和虾凉了之后都很腥。” “灼灼不怕腥。” 行吧。 吴静秋挽起袖子和裤腿，跟灼灼一起跑一起看鱼，当然是一条鱼都没看到。 大概是听到动静，水里的鱼都躲起来了。 灼灼露出了沮丧但不服输的神情，就在吴静秋以为她要站起来换个地方时，她一头扎进了水潭里，“灼灼——！” 吴静秋吓了一跳，立刻就跟着跳下去，慌慌张张地潜下水四处张望，却看到一条金色的鱼尾巴翻出水面，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她的手带着她浮在水面。 灼灼的小脸也露出来，把鱼尾巴翘到吴静秋面前，献宝似的说：“看！好大好漂亮！” 她咽了下口水，谨慎地把“好好吃”憋了回去，因为她还没尝过人鱼尾巴是什么味道。 吴静秋本来要严肃批评灼灼的危险行为，但看到金色鱼尾巴就知道小家伙不是乱来。她刮了下灼灼的小鼻子，无奈道：“你啊。” 照顾一个能力超强的小家伙，可真考验心脏的承受能力。 露出了鱼尾巴，灼灼在水潭里玩疯了，一会儿潜到深处，一会儿追着鱼虾，一会儿抓根水草摸颗石头送给吴静秋，根本不管吃饭的事。 程宿听着小家伙杠铃般的笑声找过来，一眼看到坐在水潭边的吴静秋。她浑身湿透，布料贴在身上，显露出美好的身体曲线。不知为什么，已经恢复了海王记忆并且在觉醒时就决定远离女色的程宿听到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触电般移开视线，找到水潭里的灼灼。 “吃饭了。” 灼灼不理。 程宿毫不意外，淡定地站在水潭边卖惨：“灼灼，我天不亮就起来做饭，做好了你不吃，我好难过。” 灼灼终于看了过来，软乎乎地说：“没有不吃哦。灼灼先玩，玩好了吃凉的。灼灼不怕腥。” 程宿淡淡点头，“好吧，你慢慢玩。” 他一点都不着急，小家伙是没吃过凉了的鱼汤和虾，所以才无所畏惧。等她一会儿亲自吃了就知道怕了，下次肯定不会再这样。 水潭不大，灼灼上蹿下跳，很快就玩够了。她盯上了哗哗流水的瀑布，游过去试探着把小手伸过去。 水流打得手疼。 但灼灼更好奇了，她举着小手，试图抓着水爬上去。 试了一下就放弃了，又去尝试扒着石头往上爬，也很快就失败了。 灼灼望着瀑布和陡峭的山崖，转身往岸边游去。 吴静秋忍不住说：“玩好了？” 程宿主动搭话，“不见得。” 两人看着灼灼，她上岸后鱼尾巴就变成了双腿，下一秒后背就钻出一对红色的大翅膀，嘭的展开。大翅膀拍打两下，就稳稳地带着灼灼飞到了悬崖上。 不得不说，灼灼适应各种新肢体的速度快得惊人。 两位家长面色平静，心中骄傲得想向全世界炫耀。 小家伙站在瀑布口的边缘，收起翅膀往下看，明亮的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程宿和吴静秋：“……不可以！” 他们同时明白了灼灼的企图，纷纷出声阻止，一个飞快地跑过去，一个甩出魔法罩。 灼灼欢呼一声纵身往下跳，还没挨着瀑布就被裹紧魔法罩里，一路滚下去，滚到了吴静秋怀里。 “不要罩子不要接我不要不要不要——” 灼灼拍烂魔法罩，泥鳅一样从吴静秋怀里拱下去，她被滚得头晕目眩走路东倒西歪，但还是要回到悬崖上再来一次无防护蹦极。 吴静秋想拦，发现自己根本拦不住。小家伙的功德金光简直无敌，附着在手心，谁都拿她没办法。 猫猫头飘出来，解释说：[灼灼在这个世界压抑久了，第一次有你们陪在身边，玩疯了。不过我建议你们阻止她，水流的冲力非常大，她这么玩儿肯定会疼，疼了还是你们心疼。] 吴静秋刚才差点被灼灼抱着腿扛起来，微笑，“怎么阻止？” 猫猫头立刻看向程宿，[你来吧？反正你在灼灼心中的印象不好，你想做什么都没关系，我们能哄好灼灼。] “……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不是人。] “……” 程宿还是同意了，他从浅水草丛出揪出一条黑乎乎的东西，扬声道：“灼灼，你看这是什么。” “等等再看哦。”灼灼急着飞，都没有回头看，随口敷衍。 “这是蚂蝗，会钻到人身体里吸血。如果不能及时抓出来，可以把人吸死。死掉的人身体里全都是生出来的小蚂蝗，尤其是肚子里，脑子里……灼灼，我来帮你检查一下吧，你在这里玩了这么久，说不定已经有蚂蝗钻到你身上了，正在你的皮下面爬来爬去，挑选着哪里的血最好喝……” “啊啊啊！” 程宿很有讲故事的天赋，灼灼听得毛骨悚然，吓得呼一下收起大翅膀，尖叫着跑到程宿面前，急得直蹦哒，“程宿快看！灼灼身上有没有蚂蝗！” 她举着胳膊，看到程宿手里的蚂蝗，叫得更大声了，扭头跑到吴静秋身边，一*头扎到她怀里。 “呜呜呜灼灼不要蚂蝗。” 急得快哭了。 吴静秋赶紧抱着小可怜安慰，“没有蚂蝗，程宿在吓唬你，灼灼不怕。” 但是灼灼真的被吓到了，泪眼婆娑地望着程宿，可怜巴巴地问：“真的没有吗？” 程宿也没想到小家伙会吓成这样，赶紧把蚂蝗扔下，没想到她又是一声叫，“不要在水里不要在水里不要在水里！” “好好好。” 程宿把蚂蝗捡起来，用力扔到了对面的树林里，“灼灼不怕了，我扔远了，没在水里，这条蚂蝗活不了了。” 他上前两步，就听到灼灼震耳欲聋的尖叫，“走——！程宿走开！！！” 程宿怔住，仿佛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他下意识后退三步，声音平稳，“我走我走，灼灼不急，我走开了。” 然而灼灼的叫声没有停止，焦急又慌乱，像对待洪水猛兽一样避之唯恐不及。程宿担心她嚎坏嗓子，又嗖嗖嗖后退好几步，远离了水潭和瀑布，远远地望着这边。 看到灼灼气得跺脚，冲着他发出急躁的喊叫：“啊——！” 程宿顾不上伤心，连忙安抚，“我再走远点，灼灼不叫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拿蚂、拿东西吓唬灼灼，我走我走……” 他转身就跑，听着背后灼灼激动的叫喊，心中懊悔担忧又焦急。这个吴静秋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哄灼灼安静下来，小孩儿声带脆弱，这么叫肯定会伤到，那么疼…… 呼啸的风声从脑后传来，程宿条件反射偏头躲开，看到一只湿漉漉的鞋子，是灼灼的。 程宿：“……” 心痛，心碎，心慌…… 没等程宿走完心里路程，吴静秋恼怒的声音传来，“跑什么跑，回来洗手！” 焦急得语无伦次的灼灼终于听到了想说的话，超用力地重复：“洗手！程宿洗手！！！” 程宿立刻往水潭走去，“好好好我听到了要洗手，灼灼不要再说话了……” 他忽然反应过来，灼灼刚才那么激动得大喊大叫，就是想让他洗手。可惜他退得太快，离水潭越来越远，急得灼灼一时说不出准确的话，就变成无意义的大喊大叫了。 他越退，她越叫。 程宿哭笑不得，以最快的速度洗手，还举起来让灼灼确认，在她的要求下又狠狠洗涮几次，终于让她平静下来。 “宝宝，嗓子疼吗？” 程宿走过去问，蹲下来摸摸灼灼的喉咙，想让她张嘴看看声带。 灼灼靠在吴静秋怀里，慢吞吞地张开嘴，呜呜呜地和9972说：“灼灼嘴巴里着火了，好疼好疼……” 疼得打激灵。 [宝宝不怕，用小光球能治好。] 灼灼立刻搓出两个小光球，扔进了嘴里。 “……” [……] 小光球没有实体，没有噎到它的小主人，也没有把它的小主人炸掉，还把小主人受损发烫的声带修复如初。 灼灼瞬间就没了不舒服的感觉，开始用控诉的眼神望着程宿。 不用她说话，程宿率先举手投降，“我知道，我是笨蛋。我不仅没有领悟灼灼的意思，还不够讲卫生，摸完脏东西竟然没想起来洗手。灼灼，原谅我，好不好？” “呜。”灼灼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来，委屈巴巴地呜咽一声，“灼灼身上有蚂蝗吗？”她扭着小身子，举着小手，一副想摸摸自己又不敢的纠结为难，可怜兮兮的。 程宿本来十分心疼，看到这一幕却用拳头抵着唇轻咳一声，把笑意憋回去后才说：“没有。我刚才想起来，这是普通蚂蝗，不敢吸魔法师的血。灼灼那么厉害，身上肯定没有蚂蝗。” 然而小家伙并没有被安慰到，“真的吗？” “真的。” 程宿的回答斩钉截铁，但是他本人的信誉度显然不够，灼灼看向吴静秋，“姨姨……” “真的没有。”吴静秋抬起胳膊，翻来翻去给灼灼看，“姨姨也在这里玩了很久，没有一个蚂蝗来吸血。灼灼比姨姨还厉害，更不会有蚂蝗去找你呀。” 可是灼灼还不放心，“如果有蚂蝗的脑子坏掉了呢，它非要吸。” 吴静秋忍笑，“坏掉了也没事，一根小草没办法抽烂石头。灼灼就是石头，蚂蝗就是小草。灼灼根本就不用害怕，它想吸你的血都没办法。” 这话比较靠谱，灼灼信了，从惊弓之鸟的状态中脱离。但是折腾这一遭，她也没有继续玩的兴致了，蔫哒哒地跟着程宿和吴静秋去吃饭。 鱼汤和大虾果然凉了，灼灼毫无防备地咬了一口，凉腥味直冲脑壳，她一个哆嗦差点吐出来，被守在一旁的程宿捂住嘴。 “灼灼，忘了你刚才说的话了吗？你说你要吃凉的，你不怕腥。” 灼灼想起来了，但是灼灼真的不想吃。她眼巴巴地望着程宿，见他不为所动，又眼巴巴地望着吴静秋。 吴静秋受不了这眼神，但又知道必须让她长个记性，干脆捂住眼睛不看，“宝宝，吃吧，越等越凉，越不好吃。” 灼灼：“……呜呜呜。” 她折腾来折腾去就是不咽，程宿担心她被呛到了，只好先松开手让她吐掉，但嘴上放狠话，“不吃就饿着，我没有做别的饭。” 灼灼不信，但是程宿和吴静秋默契地开始吃自己的那份，就像尝不到腥味一样，很快就吃完了，然后齐刷刷地看着她，无声催促。 灼灼：“……” 今天早上的活动量很大，现在肚子饿得抽着疼，咕咕叫，大吼着让灼灼尽快进食。灼灼沉痛地看着鱼汤和大虾，满脸苦大仇深，好半天，她终于抬起小手。 小光球裹住了碗碟。 加热。 多功能白光非常给力，鱼汤很快就咕咕滚开了，大虾也冒着热气。香气顺着热气上涌，钻进鼻子里，勾得肚子叫得比打雷声都大。 灼灼咽了下口水，张嘴就要吃。 “等等！烫。” 程宿和吴静秋看着灼灼的操作，终于认输，走过去蹲在她旁边，一个在左边给她剥虾，一个在右边喂她鱼汤。 灼灼吃得心满意足，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二人，说：“程宿，姨姨，笨笨。灼灼聪明！” 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想不到。 两人被逗乐了，“对，灼灼太聪明了。” 吃完，程宿去刷锅洗碗，吴静秋把灼灼抱到一块石头上，温柔地说：“灼灼喜欢程宿做的饭吗？” “喜欢！” “喜欢程宿吗？” 灼灼看了眼程宿忙碌的背影，点头，小声说：“喜欢。姨姨不要告诉程宿，不要他骄傲。” 吴静秋笑了，“姨姨不跟程宿说。”又踌躇着问，“宝宝，如果让你和程宿一起生活，你愿意吗？” 灼灼意识到什么，静静看着吴静秋不说话，就在吴静秋狼狈的想要岔开话题晚几天再离开的时候，她说：“姨姨要走了。” 吴静秋心一跳，艰难地说：“是。灼灼，我本来就陪不了你太久，我很抱歉……” 柔软的小身子扑到怀里，吴静秋下意识抱住。 灼灼小大人似的说：“姨姨不抱歉，姨姨去做自己的事。灼灼厉害，把坏人打跑。程宿做饭好吃，灼灼好好长大。姨姨不用担心灼灼，要想灼灼。灼灼会很想很想很想姨姨。” 吴静秋的眼泪刷一下流下来，她仰着头不敢叫灼灼看见，声音哽咽，“姨姨会的，姨姨会很想很想很想灼灼。灼灼要照顾好自己，谁都不能欺负你，谁都不能让你不开心，记住了吗？” “记住啦～” 灼灼猛地踮起脚，看着吴静秋的泪脸，伸出小手抹掉她的泪水，“不哭啦，我们还会再见呦。” 9972又心疼又欣慰，灼灼在这个世界真的好懂事，如果是以前，这时候她早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程宿听着这边的对话，感概小家伙真厉害，吴静秋一个大人还要小孩儿哄，真不害臊。但是一想到等灼灼完成她的任务后也会这样跟他告别，也会这样哄他，他就悲从中来，眼泪瞬间铺满脸。 受不了煽情时刻、到处乱扫描转移注意力的9972:[……] 哭什么哭啊，程宿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第127章 吴静秋的离开不是说离开就离开,是9972把她回收。 回收前，9972问她，[既然舍不得灼灼,就留下来，反正你每个世界可以停留三个月,这才过几天。] “有我在,灼灼会分至少一半的注意力在我身上，什么时候才能让程宿死心塌地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说得好像灼灼在做什么攻略任务一样。] “这和攻略任务有什么区别？刷够好感，攻略目标就会愿意付出所有做任何事。你让灼灼做这些,等她长大了懂事了，肯定会对爸爸们非常愧疚。” 9972心虚，[我就只有这一种任务模式……而且灼灼没有主动做过任务,是任务对象们自动自发地喜欢灼灼,被灼灼感化,做出了和之前截然相反的选择。这不关灼灼的事。] “可是这一次，程宿会死。灼灼知道后，根本受不了。” [……如果程宿真的会这样做,我不会让灼灼知道。] 吴静秋似乎是嘲讽地笑了下，没再说什么,回到了系统空间。 [……什么意思啊你,我肯定不会害灼灼。] 9972嘟嘟囔囔,但心虚地没敢立刻回到灼灼身边。 灼灼远远的看到吴静秋消失,又在石头上坐了一会儿，跳下来去找程宿，惊奇地发现他眼眶红红的，“你怎么啦？姨姨走了，你在难过吗？” “不是,风吹到了眼睛。” 程宿扭头，灼灼就跟着转过去，非要看他的红眼睛。他干脆把小家伙抱起来，小脑袋按在怀里，“不许看了，我们出发去城镇！” “去城镇干什么呀？” “我准备的食物和日用品不够了，去补充一下，顺便带你去城镇玩儿。” “好～” 灼灼拱动着，小脑袋终于从程宿的肩膀上露出来，她望着吴静秋消失的地方，即使知道会再见，也感觉心里空了一小块。 程宿脑子里仿佛有一张地图，毫不犹豫地翻山越岭到处乱钻，很快就来到了最近的小镇，他指着在路上追逐打闹的小孩，“你要和他们一起玩儿吗？” 灼灼看了眼小家伙们脏兮兮的衣服和脸上挂的鼻涕泡，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要不要不要……” “为什么不要？”程宿故意逗她，“因为他们脏兮兮的吗？可是灼灼也经常把自己弄的脏乎乎，是姨姨和我给你换衣服、把你洗干净。你个小脏猴，怎么还嫌弃别人了？” “灼灼不是小脏猴！” 小家伙叉着腰和程宿争辩，“灼灼自己也会洗！” “是吗，我怎么没见灼灼自己洗过？” 灼灼卡壳，无法迅速找出具体事例，只好底气不足地说：“就不让你看见。” 程宿闷笑，见灼灼急眼了不敢再逗她，带着她停在了一个卖玩具的小摊前，财大气粗地说：“想要什么，都给你买。” 小摊贩看着一大一小的衣服和气度，知道来了大主顾，立刻卖力推销，举着玩具想要灼灼试玩。 灼灼在这个世界还没玩过正常的玩具，哪个都稀奇，看得目不转睛，玩得不亦乐乎。程宿见状，直接把小摊上的玩具每样来一个，装进了空间戒指。 紧接着是成衣店、食品铺子、魔植店、魔兽店…… 只要是出现在程宿视野范围内的，他都要带着灼灼进去扫货，也不管东西能否用得到，钱多得像是花不完。 他自己花，还给灼灼灌输畸形三观，“世界上最快乐的事，就是花钱和挣钱。灼灼还小，不用操心挣钱的事，你爹我有数不清的钱可以给你花。以后你开心了花钱，不开心了花钱，无聊了还花钱，爹供得起！” 灼灼小鸡啄米式点头：“好呦。” 9972赶紧说:[这样是不对的，花钱得到的快乐是有限的，很快就会有抗性，之后就会越来越不满足越来越空虚。那些纨绔子弟、败家富二代之所以找刺激做坏事，大都因为如此。灼灼，你可不能把快乐寄托在花钱之上，你要有正经事做，比如读书，比如修炼，比如……] 灼灼“嗯嗯嗯嗯”的敷衍着，明显注意力都在程宿身上。 9972下狠料，[宝宝，程宿这很可能是囤积强迫症，又叫囤积狂，是一种心理疾病，咱不学哈。] 灼灼震惊，连忙问：“怎么给程宿看病？” [嗯……]9972努力现编。 “我问程宿叭。” [哎哎哎，宝宝别问。] “为什么呀？” [因为他会自卑。] “自卑？” [对，他觉得自己不够好，会难过得躲在被窝里哭。]9972零成本造谣。 “啊，不要程宿哭，程宿好，特别好。我跟他说，我哄哄他。” [不要啊宝宝！如果程宿知道你知道他自卑了，他会觉得丢脸，不要意思面对你！]9972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灼灼听得一愣一愣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说：“我悄悄夸程宿，对他好，让他知道自己好，就不自卑了。” 9972沉默，万万没想到一通折腾，竟是给程宿做了嫁衣裳，它挣扎，[不要了吧宝宝……] “要的要的。” 灼灼正要付诸行动，忽然看到一颗大白蛋从一扇门飞出来，又被追出来的一只鞋砸落。但很快，大白蛋又歪歪扭扭地飞起来，撞到了一大群人，被七手八脚地揍了好多下。 大白蛋被揍得飞不起来，在地上骨碌碌滚着，滚了几圈后忽然从圆润且胖的那一端钻出来两只胖乎乎的爪子。爪子踩在地上，飞快地倒腾着，带着大白蛋横冲直撞。 有了爪子的大白蛋威力骤增，把围着它揍的人统统撞飞，随后钻到一个水果摊上，扭了扭假装成小白瓜。 后面追过来的人四处张望、到处乱翻，却怎么也找不到大白蛋，吆喝着四散分开去追了。 “咦？” [这蛋给自己加了障眼法，就是不太熟练，跑得快了会串图层。] 灼灼凑到程宿耳边，指着滚落在地上、在一堆小白瓜里毫无违和感的大白蛋，“它在那里。” 程宿点头，一边不着痕迹的靠近，一边夸赞，“灼灼好棒啊，一下子就看到了，灼灼想要吗？” “想。” 灼灼毫不犹豫地说：“它肥嘟嘟，好吃。” 程宿：“……这话不要当着它的面说。” 他迅速后撤几步，叮嘱灼灼：“这个蛋暂时不能吃，我给你找其他更好吃、更肥嘟嘟的蛋吃，好不好？” 灼灼遗憾，“好吧。” 两人重新靠近大白蛋，它已经机警地抬起大爪子，一点点磨蹭着从小白瓜中撤离。 灼灼看着它那左右试探的样子，眼神明亮，像看到小老鼠的猫咪。她从程宿怀里滑下来，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大白蛋快要撞到她腿上的时候，猛地往前扑，“哈，抓住了！” 忙着捡瓜的瓜贩子看到了，赶紧说：“小孩儿，那个瓜是我的，想要得花钱买。” 灼灼正要争辩，程宿已经手快地丢了一个金币过去。她想起来程宿的话，以为他是爱花钱，没有机会花钱就硬花，只好善解人意地闭嘴了。 瓜贩子欢喜得不行，又抱了个瓜给灼灼看，“小姐，我的瓜都又香又甜，您再来一个？” 奋力挣扎的大白蛋顿时不敢再动，老老实实被灼灼抱起来。灼灼冲瓜贩子摇摇头，跑到程宿身边献宝，“你看！” 程宿蹲下来认真地看了看大白蛋，真情实意地夸奖，“太厉害了灼灼，那么多人都没抓到它，灼灼抓到了。” 灼灼开心地点头，忽然想起来他自卑，又软乎乎地说：“程宿也厉害。” “我怎么厉害？” 灼灼严肃地说：“程宿有灼灼那么棒的宝宝，程宿厉害。” 程宿失笑，“对，程宿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爸爸。” 他边说边抱着灼灼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灼灼意识到了程宿对这个大白蛋的重视，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啊？” 程宿正要回答，忽然一道嚣张的少年音响起，“说出来吓死你。小爷是龙族太子，战斗力最强的白金龙！你是何方小贼，赶紧把我放了，我既往不咎。否则等我的族人找到我，一定会一脚一个把你们踩得稀巴烂！” 灼灼稀奇地看着大白蛋，“你说话了？” 嚣张的声音再起，“你是聋子吗……哎呦，你敢打我！” 灼灼又一拳锤在大白蛋上，奶凶奶凶地说：“不许骂人。” “我就骂，聋子！丑八怪！嗷！” 灼灼对着大白蛋“邦邦邦”猛锤，一直锤到它开口求饶，“别打了，我不骂了。” “你是在等我不打了再骂吗？” “我是傻子吗？我骂了你肯定会继续打我！” 灼灼点头，“是呦，你骂一句，我打你一下。” “……我不骂了，说话算数，你别打了。”大白蛋声音憋屈。 灼灼等了片刻，见它真的不骂了，举着小手给程宿看，“好疼。” 程宿看到小家伙肉乎乎的小手都红肿了，看向大白蛋的眼神顿时凉了十分，他取出药膏给灼灼抹上，温声叮嘱，“下次不要自己打，我帮你打。抹上药是不是没那么疼了？” “还疼。”灼灼等程宿抹完，手心冒出白光，自己把自己治好了。 程宿：“宝宝聪明，宝宝厉害。” 灼灼：“嘿嘿嘿。” 大白蛋：“……” 有没有人搞清楚，被揍的是他啊！！！ 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双方对彼此的性格有了初步了解，接下来的沟通就顺畅多了。 灼灼：“你是什么东西？” 大白蛋：“你才是东……我是龙，龙太子！” 灼灼：“哦，你叫龙龙吗？” 大白蛋：“你才……我叫……我还没破壳，没有名字。不过我父王母后肯定已经给我取好名字了！” 灼灼：“那我叫你龙龙啦。” 大白蛋：“不许！” 灼灼：“龙龙，你的家在哪里？你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被好多人揍啊？” 大白蛋悲痛万分：“我是被卑鄙的人类偷走的！一个魔法师和一个武士趁我的父王母后不在巢穴，不仅偷走了我家的金银财宝，还把我偷走了！不过他们一出龙岛就因为分赃不均而同归于尽了。我被一只大鸟抓走，在它把我往岩石上摔的时候逃走，又被……最后被不识货的人类当成普通的魔兽蛋卖到饭店，我逃出来就遇到你们了。” 大白蛋说着，伤心不已，正纠结着哭嚎两嗓子丢不丢脸，就听到灼灼抑扬顿挫地说：“啊，你好倒霉。” “……”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嚎不出来了。这小屁孩儿是怎么回事，哪怕她说一句“你好可怜”呢！ 灼灼看向程宿，稚气地说：“你忙不忙呀，我想送龙龙回家。” 程宿没有立刻答应，“如果我忙呢？” “等你忙完了再送呀。” 程宿笑了，还没说话，反应过来的大白蛋着急忙慌地开口了，“你有什么事？你先别忙！只要你送我回家，我爹娘肯定会送给你丰厚的报酬！” 灼灼疑惑道：“可是你家被偷光了，怎么给报酬？” 大白蛋：“……我还有姑姑姨姨叔叔舅舅！他们都愿意借钱给我们！” 灼灼稚气地说：“我们不缺钱，我爹爹喜欢自己挣钱，不喜欢别人送。” 程宿差点没忍住笑，没想到刚才那番教导，让灼灼以为他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 大白蛋没料到这两人这么难搞，嘟嘟囔囔地说：“我们龙族可厉害了，我可以替我爹答应你们一个要求，帮你们干任何事。” 他等着灼灼和程宿疯狂心动、迫不及待地答应，然而只听到灼灼说：“我爹爹是最厉害的，不要你爹帮忙做事。” “……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你爹还没说话呢。” 话落，又被捶了一下。 这下巨疼，大白蛋“嗷”的都劈叉了，他精准地找出揍自己的人，转动蛋蛋对着程宿，怒声质问：“你为什么打我！” “你那样说我家灼灼，打的就是你。” 灼灼笑起来，跟着帮腔，“就打你。” 大白蛋气得不行，但不敢再招惹这暴力父女俩，憋屈道：“只要你们能送我回家，想要什么都行。” 灼灼撇撇嘴，“我爹爹什么都有。” 小家伙对程宿的空间戒指产生了错误的判断，但程宿听了之后很愉悦，原来他在灼灼心里是“无所不能、无所不有”的大英雄形象。 开心。 所有的筹码都无用，大白蛋放弃了跟灼灼沟通，瘫倒在她怀里，一副失去了所有希望的模样。就在他越想越难过，马上要放声大哭的时候，灼灼稚气的声音响起，“别睡觉哦，你还没说龙岛怎么走呢。” 大白蛋没好气地说：“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要送你回家呀。” 大白蛋：“……可是，可是我没有你想要的报酬。” 灼灼说：“我送你回家，不要报酬，是你非要给。” 大白蛋：“……？！” 大白蛋无语之后感动得热泪盈眶，哽咽着说：“灼灼，你真善良，你的心灵比金子和珠宝还美，你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灼灼一点都不觉得这颗又倒霉、又穷、又傻乎乎的蛋能报答她，但他好像特别喜欢给人报酬、报答人，于是她宽容地说：“好呀好呀。” 程宿看着灼灼轻松收服大白蛋，心中万分骄傲，虽说是真诚无敌，但灼灼本身的人格魅力也功不可没。 有大白蛋亲自提供地址，程宿认真规划了路线，带着灼灼一路游山玩水、领略各国的风土人情，耗时三个月后终于来到了龙岛边缘。 龙岛位于浩瀚无际的大海中央，这片海中生活着许多凶残的猎食者，是保卫龙岛的天然屏障。 灼灼变成美人鱼在海里游一圈，尾巴后面能跟一长串想吃她的海兽。这些海兽皮糙肉厚，美人鱼的爪子根本抓不透，遇到后只能抱头狂窜。但灼灼是开挂的，不仅有无敌小光球，还有精灵母树弓箭，实在不想自己动手，还有程宿保驾护航。 抱头狂窜的成了海兽。 灼灼不仅自己在海里玩儿，还抱着大白蛋游水。 大白蛋嚎得撕心裂肺，“我怕水！我不要游！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灼灼一开始被吓到，还以为他下水了会死，询问了程宿后才知道，大白蛋就是单纯的怕水，但龙本身是可以在水中自由活动的。于是，在程宿的好心建议下，灼灼每次下水都带着大白蛋，想要帮他克服这个弱点。 脱敏疗法有用，嚎了七八天后，大白蛋认命了，每次都死了一样任由灼灼摆布。 这天，灼灼和大白蛋在海中玩足球，一尾巴把他抽出去老远。她甩着尾巴去追，忽然发现视野中的大白蛋不见了。她游到失踪点附近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扭头把程宿叫了过来，忧心忡忡地说：“龙龙是不是被吃掉了？” 程宿摇头，“这是龙岛的结界，他应该是回到龙岛去了。” “龙龙回家了？” “嗯。龙族数量稀少，对后代非常重视，只要回到龙岛就不会有危险。”程宿帮灼灼顺了顺乱飘的头发，“而且龙族很排外，看到陌生人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灼灼，你想进去看看吗？” 灼灼奶声奶气地问：“程宿害怕了吗？灼灼觉得，灼灼能打得过龙。” 程宿笑着摇头，“当然不怕呀，因为灼灼能护着我在龙岛上自由行走。” “那我们去看看吧。但是，龙龙就是在龙岛上被偷走的，龙岛不安全呢。程宿不要乱跑，要跟好灼灼。” 灼灼说完，朝程宿伸出双手要抱抱。虽然她胆子大好奇心重还很自信，但程宿的铺垫成功让她觉得龙岛危机重重，要抱着才有安全感。 然而没等她够着程宿，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雷霆般的轰鸣，“谁说龙岛不安全！” 灼灼被震得歪了一下，立刻被程宿抱进怀里，结界罩在身上隔绝一切攻击。她瞪大眼睛往后看，看到一颗小山似的狰狞龙头出现。 比灼灼还大的龙眼睛转了转，“你们就是送小白回来的人类？这次看在小白的份上，不追究你们口出狂言诋毁龙族，下次定会把你们踩成肉泥！” 一只巨大的龙爪探了出来，就悬在两人脑袋顶上，恐吓意味十足。 灼灼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这么不讲理的龙，她也伸出小手，超凶地说：“你是傻蛋，分不清好坏，我也要把你踩成肉泥！” 小光球随着灼灼的心意改变功能，呼一下砸到龙爪上，在龙头发出嘲笑之前迅速分叉膨大包裹着整只龙爪，随后收紧。 “嗷——” 龙头张大嘴惨叫，恐惧地看着自己的爪子被夹成肉泥而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灼灼也看着被白光包裹的龙爪，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程宿按着小脑袋趴在他肩膀上，她晃头，“你干嘛呀？” “这头龙太笨，我们不和他说话。” “好哦。” 不理笨蛋，灼灼在心里和9972说话，“和龙打架了，是不是不能进龙岛了？” [当然不是。龙族好战，只服从于比自己强的人。宝宝你打败守门龙，他们心里可喜欢你了，巴不得你去龙岛做客呢。] “真的吗？”灼灼惊奇，动了动小手，又扔了个小光球过去。小光球裹住龙头上的龙角，开始收紧挤压。 龙头的叫声更惨烈了。 灼灼听着不太忍心，对9972说：“龙族喜欢挨揍，可是我不想揍了。” [那就不揍了，宝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管别人怎么想。] 于是灼灼把两个小光球都收了回来，好奇地等着龙头的反应，片刻后果然听到他说：“远来是客，你们还是小白的救命恩人。请快快上岛，我们定会重谢。” 灼灼震惊，扭头仔细观察，发现龙头好像是真心诚意邀请他们的，没有背后放飞镖的意图。龙头的表现挑战了灼灼非黑即白的世界，她立刻趴在程宿耳边把刚才9972的话跟他说了一遍，感慨又疑惑，“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挨揍呢？” 程宿冷冷地瞥了眼灼灼小脑袋上9972待的位置，温柔地纠正小家伙接收到的错误观点，“这不是喜欢挨揍，而是因为大家都有慕强心理，其中龙族的慕强心尤其重。慕强就是对任何领域里强大、优秀的人产生崇拜、尊敬、爱慕等情绪。” 想了想，程宿不放心地叮嘱，“灼灼，我们的慕强心不需要那么重。如果有人打败了你，你来找爹爹，爹爹替你打回来。” 他愉快地得出结论，“灼灼只要喜欢爹爹就行了。” 灼灼为难地说：“可是，爹爹没有灼灼厉害。” “……”程宿磨牙，“那你喜不喜欢爹爹？” “喜欢吧。” “这么勉强的喜欢吗？我伤心了。” “那你哭吧。” 程宿被气笑，伸手挠灼灼的嘎吱窝，“小坏蛋，跟谁学的气人？” 灼灼嘎嘎笑着乱躲，“跟程宿学的，程宿是大坏蛋！” 9972提供语言支持，[宝宝，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程宿就是一块黑炭，把你都染黑了。] 灼灼：“黑炭程宿。” 程宿：“小黑炭灼灼。” 笑闹间，眼前豁然开朗，海水消失，阳光明媚，层峦叠嶂，不时有肥嘟嘟的巨龙展开翅膀翱翔，好一片巍峨壮阔的世外之地。 他们登上了龙岛。 这里住着西幻大陆上最神秘、肉身最强大、最接近神的种族。 古往今来，数不尽的人想要被龙族抓走，关在堆满了黄金珠宝的洞穴里荒唐度日，更数不尽的人想要打败恶龙救出公主，一举收获美人、财宝、坐骑和荣誉。 总而言之，这是个承载着梦和理想的地方。 第128章 灼灼看到了龙头的身躯,肥硕健壮像一只长了翅膀的守宫，两爪着地稳稳矗立着，仰望着有高耸入云的视觉效果。 她小小的吃惊一下,觉得龙头吸口气都能把她带嘴里吞掉。但是一想到，她就是被慕的那个“强”,顿时就觉得自己高大了起来,见到龙岛巨物的震撼烟消云散。 灼灼四处张望，“龙龙呢？” 龙头满脸满眼都是对灼灼的敬重和顺服，指着天上飞的和地上爬的,“到处都是龙，你想看哪个？” 灼灼：“啊？” 程宿为她翻译，“那颗大白蛋呢？” 龙头也四处张望：“回洞穴找她爹娘去了吧,肯定找不到。龙王龙后不在龙岛,先由我们招待你。” 他说完专注地看着灼灼,完全把程宿忽视了个干净。 灼灼眨眨眼，“什么是招待？” “呃……让你吃好玩好睡好？”龙族也很少讲究这一套，经验少得可怜。 “等一等吧,现在不饿。”灼灼望了望天空，安*排道：“我先玩,再吃饭,再睡觉。” 龙头松了口气：“那你玩吧,有事叫我。” 9972兴奋撺掇,[宝宝，去找龙龙，万一她又被绑架了怎么办。] 几乎同时，程宿笑着说：“灼灼，要去找你的龙龙吗？” 灼灼没察觉出异样,“可以哦。” 龙头正要给灼灼指路，就见程宿抱起灼灼，熟门熟路似的，“我带你去。” 龙头：“？” 他走的方向竟然是对的，这合理吗？ 灼灼好奇地问：“龙龙家远吗？” “不算远，但是飞过去更快一点，你还能俯瞰龙岛上的风景。”程宿说着就要原地起飞。 灼灼扑腾了一下，“不要。灼灼自己飞。” “宝宝，可以先不露红翅膀吗？龙族对兽人族的意见很大，认为他们是低等物种。你变成鸟人，会被一些傻瓜找麻烦。”程宿耐心地说：“我知道灼灼不怕坏蛋，但是解决坏蛋会耽误时间，所以我们能避免就避免，是不是？” “是哦。”灼灼认真听讲，望着天空中飞龙的身影还有跃跃欲试，但她已经老实下来、稳稳地搂住了程宿的脖子，“程宿带我飞～” 父女俩平稳升空，忽然，一头胖龙炮弹似的冲过来，用大嗓门喊起来：“人类！大家快来看，龙岛上又来人类了！肯定还是小偷，我们把他们赶走！” 说是赶走，但胖龙锋利的爪子毫不留情地掏过来，如果真被掏中了，灼灼的小身板能立刻稀巴烂。 灼灼的手也超快，她在这个小世界都练出来战斗本能了。小光球比龙爪更快地冲出去，裹住龙爪后“噗”一声爆炸。 龙爪变成碎渣渣，薄薄的一层光球膜把渣渣全部裹住，一丝一毫都没有飞溅出来，就跟现代社会技巧极高的精准爆破一样，这点动静甚至没有引起别龙的注意。 “嗷——” 胖龙的惨叫让别龙侧目。 “发生了什么事？” 有龙遥遥问了一句。 胖龙没有回答，他被疼痛激起了凶性，嗷嗷叫唤着冲向灼灼。 灼灼叫得比他还大声，双手往程宿肩膀上一撑，就要借力窜出去。程宿下意识搂紧，在她不满的“哎”了一声后又默默松开手，紧跟在她后面。 [宝宝用小光球炸他！不用留手，龙族皮糙肉厚，炸不死。] 灼灼没吭声，她发现离开程宿之后，自己在几千米的高空之上，竟然要往下掉。她第一反应是展开红色的羽毛大翅膀，但想起程宿刚才的话，小脑瓜里忽然冒出来一个主意——龙族自诩强悍，不把任何种族放在眼里，她要在龙族擅长的领域打败他们。 这个念头一起，灼灼就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她的后背“呼”一下钻出一双肉翼，缓缓煽动着稳定她的身体。她肉乎乎的小手变成嶙峋的利爪，轻轻一挥就带起撕破空气的爆鸣。 胖龙来到了面前，也看到了灼灼身上的变化，他狠狠地挥下爪子，“小杂种！” 两者体型差巨大，就像飞虫和大象，对方一个轻微动作带起的空气波动都能给灼灼造成严重影响，她差点被气流挟裹着带走，赶紧飞快扑扇小肉翼。 胖龙以为灼灼要逃走，发出得意的狞笑，下一秒却发现她没有躲避他的攻击，而是举着小手悍勇地迎了上来。 锵—— 一大一小两只爪子相接，胖龙的大爪子咔嚓断裂，他惨叫着，甩着尾巴来抽灼灼。 灼灼小且灵活，另一只手在龙爪靠上处狠狠一抓，硕大的龙爪顿时脱离身体向下坠落。 [宝宝……宝宝厉害，我都没想到我给你买的龙族血统能这么牛。] 灼灼也很惊讶，她灵巧地躲开龙尾的抽击，随后如影随形地追了上去，新奇地打量着这条越靠近根部越粗壮的大尾巴，琢磨着从哪里切下来比较好。 胖龙也察觉到了灼灼的想法，接连失去两只爪子的他终于能冷静思考了，他立刻就要逃走。他的体型大，随随便便就飞得很快，一下子把灼灼甩在后面。 灼灼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胖龙逃了，“不许跑！” 她奋力拍打小翅膀，吭哧吭哧追。 [宝宝累不累，累就不追了吧？]9972担心灼灼初来乍到就把一头龙揍那么惨，会被龙族们堵起来群殴。 紧盯着灼灼的程宿见她追得吃力，毫不犹豫地念出魔法咒语，要帮她飞。然而魔咒飞出去却砸了个空，没能作用在灼灼身上，因为她骤然提速，越过了他估算的位置。 程宿挑眉，仔细观察，发现灼灼的小肉翼上蒙了一层浅淡的白光。白光在阳光下十分不起眼，但却极大地提升了灼灼的飞行速度，让她迅速拉近了和胖龙的距离。 “追上啦！” 追逐中，灼灼的狩猎基因被激发，兴奋得像个小疯子，让龙害怕。胖龙连连回头看，吓得飞得歪歪扭扭，真的被追上了。 “嗷！” 一声惨叫，胖龙的大尾巴被灼灼抱住，绝望涌上心头，生平第一次产生后悔的情绪。 干嘛去招惹她！ 小家伙现在正嗨着，没有立刻切尾巴，而是在空中扎了个马步，憋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一掀，以尾巴为支点把胖龙砸在了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峰上。 轰—— 山峰被砸掉，上面的鸟兽飞逃。 [……] 大力士.灼。 旁观的程宿默了默，庆幸自己没有一条可以让灼灼抱摔的尾巴。 以纯粹的力量打败强大的敌人并支配对方的身体的快乐让人无法自拔，灼灼咯咯笑着，“嗨——”了一声，抱着胖龙的尾巴把他拖起来，又“嘭”砸在另一个山峰上。 轰—— 山峰2号被砸掉，上面的鸟兽也慌乱飞逃。只不过这次伴随着一道嚣张的叫嚣，“哪个王八蛋敢砸我家！” 一颗眼熟的大白蛋气势汹汹地冲上天空，愤怒地转了一圈，寻找罪魁祸首。 随后大白蛋定格在空中。 大白蛋秒怂，后仰，想逃。 大白蛋被兴奋的灼灼一把抱住！ “龙龙！” 灼灼用小光球化成的绳索拖着胖龙，抱着大白蛋不撒手，“你怎么不来找我，我好担心你！” 差点被挤爆的大白蛋：“……” 没听出她有什么担心，只听出她玩得很开心，但迫于淫威，还是要乖乖道歉，“对不起。” 大白蛋看着惨兮兮的胖龙，对灼灼的武力值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她正纠结着自己和灼灼的交情够不够劝她放胖龙一条龙命的时候，忽然听到灼灼疑惑地说：“你的声音不一样了，像女孩子。” 大白蛋：“……！！” 大白蛋的蛋皮飞速变红，支支吾吾地说：“你听错了，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声音，我还没变声，属于绵软少年音，有点雌雄难辨……” 不知从哪飘来一声轻笑，大白蛋发现了不远处潇洒而立的程宿。这个养出小恶魔的大恶魔，嘲笑她之后，正用骄傲温情的目光注视着灼灼，跟那些虚伪的人类完全不一样，一点没有斥责灼灼不够友善文静的意思。在大白蛋眼中，他简直是万恶之源。 憋着一股气，大白蛋大声说：“我本来就是女孩子，不行吗！” 灼灼歪头，“行呀，你干嘛生气啊？”她努力善解人意，“你不喜欢做女孩子吗？正好你还没从鸡蛋壳里出来，我用魔法把你变成男孩子，好不好啊？” 大白蛋：“……” 这个三岁小屁孩儿真的好会气人。 灼灼以为大白蛋默认了，手心冒出白光，开心地开始研究变性魔法。把大白蛋吓了一大跳，声嘶力竭地呐喊，“不！不要变性！我就要做女孩子——！” “真的不要吗？”灼灼倾情推销自己还没研究出来的魔法成果，“我可以不把转变锁死，再把咒语教给你，你想做女孩子就做女孩子，想做男孩子就做男孩子，念一念咒语就能变，可好玩儿啦。” 大白蛋怼她：“这么好玩儿你怎么不自己变？” 灼灼眼睛一亮，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刷地扭头看向程宿，大声宣布：“程宿，我要变！” [不可以！] 小家伙连男女身体构造都不清楚，就这么瞎捣鼓，谁知道变来变去会变成什么样的妖魔鬼怪。9972紧盯着灼灼，生怕她下一秒就真的弄出来一个变性魔法。 程宿听到灼灼的奇思妙想也是心头一跳，但是还稳得住，因为他知道她的主意大，有时候别人越反对她越来劲。 “变是可以变，随时随地，你想怎么变都行。但是灼灼，你现在的长相，变成男孩子了不好看。而且我们也没有准备小男孩儿的衣服，你变了太不方便了。” 见灼灼听进去了，程宿悠悠地说：“你还记得我们买东西的时候见到的那群小孩儿吗？男孩儿比女孩儿还脏，浑身黑乎乎看不出衣服和脸的颜色，鼻涕都要流到嘴里了，还光着脚踩到狗屎上……你还想要试试做男孩子吗？” 随着这些话，9972播放了这段回忆的高清视频，还给里面的小脏猴们几个特写，务必让灼灼看清他们有多脏。 灼灼被吓到了，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猛摇头，“不要了不要了。” 小家伙自然知道自己不会变那么脏，但是她误以为男孩子就爱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她好怕自己变成男孩子后会控制不住自己。如果真变成这么脏，她肯定会嗷嗷大哭，哭得眼泪多到能洗澡。 灼灼收回小光球，不研究变性魔法了。 程宿敏锐地察觉到灼灼误会了什么，但他没有解释，甚至理所应当地想，世上绝大多数男性都是脏的，灼灼现在有这个认知也不算早，还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更根深蒂固，免得以后被一些虚有其表的男人骗。 灼灼的注意力重新放在胖龙身上，她已经找到了力拔千斤的技巧，随手把胖龙摔了摔，看向大白蛋，“你要玩儿吗，他可重了。”摔起来手感绝佳。 胖龙：“……” 大白蛋：“……如果按辈分的话，这是我二表叔，灼灼，你能不能放了他，让他帮我挖洞穴。” 灼灼猛然想起来刚才大白蛋冲上来时，好像喊着“家被砸了”？她十分同情，“龙龙，你好倒霉，你家里没有黄金珠宝了，现在连家都没有了。” 所有龙：“……” 你要不要想想是谁砸了她的家？ 灼灼爽快地抱着胖龙的尾巴交给大白蛋，“你用吧，他听话。但是，他没有手手了，干活慢，我帮你再抓一个！” 小家伙立马亢奋，双目炯炯地看向围观众龙，就像是在挑鸡圈里的鸡。 龙族高傲，哪能受得了这种侮辱，即使他们在围观胖龙被揍的过程中已经对灼灼产生不同程度的钦佩甚至是畏惧之情。但毕竟没有揍到他们身上，没有十分服。 而且龙族好斗，刚才就想亲自跟灼灼打一场，看这小屁孩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龙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灼灼也是如此。 两边一拍即合，瞬间打作一团。 “一起来！” 灼灼颇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即使面对数量和体型都远超她的敌人，也毫不退缩，机敏地在龙群中左突右冲，没一会儿就找到机会把一头龙揍晕掉下高空。她看都没看败者一眼，趁众龙分心的一瞬间，又抱住了一条龙的尾巴。 龙族不会协同作战，一哄而上反而成为了各自的拖累，他们的攻击落不到小不点灼灼身上，但都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同伴的身上。很快，暴躁的龙群就内讧起来，开始捉对厮杀，反而把灼灼给忘了。 一时间，龙族遮天蔽日，血肉横飞像是天上下了血雨肉雨，还有大块的残肢哐哐往下掉。 灼灼见龙们打起来比她还凶，她开始担心了，“会不会都死掉啊？死掉了谁给龙龙挖洞穴？” [……都死掉确实不太好，宝宝要不然你让他们别打了？] 考虑到龙族是剧情中抵抗恶魔的中坚力量，9972担心他们把自己搞团灭后，这笔帐被世界意识算在灼灼头上。 灼灼没有立刻付出行动，而是扭头看向程宿：“我让他们别打了？”仿佛还有点意犹未尽的不舍。 程宿哭笑不得，打起来的时候脑子一热就冲冲冲，现在想起来问他了。他揉了揉小家伙乱糟糟的头发，小小的激将一下，“好啊。灼灼小心点，别伤到自己。” “不会的——” 话声未落，灼灼已经冲出去老远，但下一秒又被程宿揪住，他淡淡地说：“知道怎么最快地让一头龙失去行动能力吗？” [……] 9972知道他要向灼灼传授经验了，毕竟恢复了记忆的程宿有着近千次暴揍龙群的经历，世界上再不会有谁比他更熟悉龙族的弱点了。但是，这次他要打脸了。他可能没看见，刚才在混战中，打架小能手灼灼，误打误撞发现了一招制龙的方法。 灼灼不知道9972的想法，一听程宿的话，就老老实实站好，软乎乎地说：“程宿教我。” 时间有限，程宿只说了最有效的方法，正好就是灼灼发现的那种。 灼灼笑起来，快乐地说：“这个灼灼也知道，程宿和灼灼一样聪明！” 说完，不等程宿夸回来，灼灼就窜进了乱成一团的龙群中，瞅准机会，一脚踹在了一头绿龙的颈下逆鳞处。 绿龙瞬间昏迷从空中掉落。 灼灼动作飞快，几乎同时搓出一个小光球猛地砸在和绿龙对打的蓝龙的逆鳞处。 蓝龙坠落。 天上的龙越来越少，地上高高低低的瘫了一片。把最后一头龙打晕，灼灼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特别有成就感，她稚气地说：“下次他们打架，灼灼再来劝架！” 大白蛋：“……” 如果不是灼灼，这些龙根本不会打起来。 闹了那么久，天快要黑了。 龙族体质强悍，没多久就醒了过来，挨个儿来找灼灼表达了他们的叹服之意。 灼灼被手下败龙们热情邀请参观洞穴，然后被他们简陋的住处震惊了，在得知他们每天都睡在冰凉凉硬邦邦的地上时，她更是瞪大了眼睛，指着洞穴口茂盛的野草说：“为什么不晒干了铺床？没苦硬吃吗？” 望着洞穴中的金银珠宝挪不开眼的大白蛋忍不住出声，“或许是我们皮厚不觉得苦？” 灼灼还是不太理解，肉乎乎的小手摸了摸洞穴，真的很硬很凉啊。 程宿看出了灼灼的迷茫，让她把小肉翼露出来。 灼灼照做，“程宿要看翅膀吗？给你看。”她扯住小肉翼的尖尖，递到程宿面前。 程宿轻轻碰了碰，小肉翼看着软嫩嫩，表面可比人类的皮肤硬得多也厚得多，他笑着说：“你用翅膀碰洞穴试试。” “好哦。”灼灼看了眼地面，背着翅膀往下蹲不舒服，她干脆往旁边走两步，让小肉翼碰洞穴壁，发现刚才还特别冷硬的触感变得凉丝丝很舒适。 她睁大眼睛，“程宿！变了！” 小家伙懵懵懂懂，“人和龙，喜欢的东西不一样哦。” 程宿温柔地说：“是的，灼灼好聪明啊。这是因为不同的生物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中，习性天差地别。蚯蚓喜欢潮湿松软的土壤，老鹰喜欢在悬崖峭壁之上筑巢，蜥蜴居住在高温的草丛里，鱼儿生活在水中，人类喜欢睡在干燥温暖柔软的床上，龙族喜欢冷硬的洞穴。我们不能用自己的喜好和感受，来评判别人。” “灼灼知道啦。” 小家伙似懂非懂，解开了洞穴舒不舒适的疑惑后，她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们只有这么多龙了吗？” 她刚才数了数，这些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只呢。 一条墨龙说：“对，除了外出的，龙岛上的龙都在这里了。你想要宣布什么吗？直说就行。” “说什么？”灼灼一头雾水，认真想了想，“说我和程宿要吃饭睡觉啦？” 众龙：“……” 你打败了除了龙王和龙后之外的所有龙，下一步不是应该挑战龙王吗？如果输了，你会被拔掉逆鳞驱逐出龙岛，如果赢了，你就是新一任的龙王。 众龙的心跳快了一拍，一个三岁的龙王，这在龙族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哦对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这小家伙，看着像人类，但又长了肉翼和龙爪，她到底是人龙杂交还是纯种龙族啊？ 龙族还未有过纯种龙族之外的龙王，但如果灼灼能打败龙王，她非要当新龙王的话，他们也没办法。 程宿看一眼就知道众龙在想什么，他捏了捏灼灼的小肉翼，好奇地问：“灼灼，你能变成龙吗？” 小家伙有精灵血统、兽人族血统、人鱼血统、龙族血统，但目前为止，只有人鱼是完整变身，其他种族都只是变出了一点或几点特征，不知道是没必要完全变还是不能。 想象一下肉嘟嘟的小龙，程宿还挺希望灼灼能变的，抱起来肯定很好玩儿。 “能哦。” 灼灼不负所望，尝试了一下，真的变成了一头肥嘟嘟的粉色小龙。小粉龙有一米五高，站在地上忽闪了两下翅膀，大眼睛望着程宿，两只前爪搭在圆鼓鼓的肚子上，可爱得要命。 程宿把小粉龙抱起来颠了颠，在她耳边说：“宝宝，说你要挑战龙王。” 9972刷一下看向程宿，扫描他的心跳等各项数据，最终确认这句话是真心的。 程宿要把收服龙岛的成就给灼灼。 即使已经习惯了崩剧情，9972也忍不住看了眼大白蛋。 在原剧情中，大白蛋杰西卡，是几位女主中最痴情的。男主救了她，把她送回龙岛，打败了龙王成为新的龙王，让她十分仰慕崇拜。所以在杰西卡误饮了时光泉水，一夕之间从幼崽长成妙龄少女后，就和男主在龙岛上结为夫妻。 龙族对感情极为忠贞，即使后来杰西卡发现男主是个花心大萝卜，也只是把怒火发泄在别的女主身上。而男主也对深情的杰西卡非常的纵容，就算她杀了他许多露水情缘也不如何计较。 最终，还是杰西卡自己受不了求而不得的痛苦和折磨，对自己施展了龙族禁术。从此以后，她只能看见听见感受到男主，她的世界里不再有其他人存在，在她的认知里，她和男主又是一对互相忠贞不渝的伴侣了。 可怜可恨可爱的杰西卡，得到男主偏爱最厚的杰西卡，程宿就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9972仔细分析这一路的见闻，发现程宿还真就没想法，他只当大白蛋是一颗有利用价值的蛋，是灼灼的食物备选。 这样挺好的，希望没了男主，大白蛋能正常长大，不要再吃爱情的苦。 灼灼要挑战龙王，大白蛋沉默了一瞬，竟然下意识觉得这小不点不会输，但她没说什么阻挠的话，让墨龙给爹娘发消息，快点回来迎战。 灼灼把龙群的洞穴看了一眼，一个没相中，最后决定睡在程宿的帐篷里。龙的腿又粗又短，走路很不方便，灼灼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正要变回人形，就被蹦起来的大白蛋砸了一下肚子。 她的肚子又鼓又软，弹性极佳，把大白蛋弹出去老远。 大白蛋赶忙大声说：“别打我！我想跟你说说话！” 灼灼收回手摸了摸肚子，不疼，就很好说话，“你说吧。” 大白蛋蹦到灼灼面前，又滚到她爪子边，贴着她的大粗腿蹭了蹭，扭扭捏捏地说：“你是粉色的，我第一次见粉色的龙，你三岁了，你比我大。等我破壳了，我能跟你玩儿吗？” “能呀。” “那……那……，那我能叫你姐姐吗？”不等灼灼回答，大白蛋飞速地说：“我也不是非要叫你姐姐，主要是龙族好多年没有幼崽出生了，我是这一代里最大的，之后所有的小龙都要叫我姐姐，我也想要个姐姐嘛……你要是不想，那我就不叫了。” 灼灼眨眨眼，不敢相信地问：“你要叫我姐姐？” 大白蛋紧张，声音轻轻的，“嗯。” 灼灼兴奋，“统统，龙龙叫我姐姐！” [……我听到了。] 好混乱的关系啊，前面九百九十八次剧情不能再看了。 灼灼抱起大白蛋，高兴地转圈圈，“妹妹！妹妹！我是姐姐！” 大白蛋晕乎乎，“姐姐。” 灼灼跑到程宿身边显摆：“程宿！我有妹妹了！你看！” 大白蛋配合，“姐姐。” 灼灼忽然想起来，“龙龙，这是爹爹。” 大白蛋对着程宿：“爹爹。” 程宿：“……” 程宿：“灼灼，我只想做你一个人的爹爹。” 大白蛋也说：“姐姐，我不想要别的爹爹，我只想要姐姐。” “好！”灼灼满足两位家人的要求，蹦蹦跳跳地抱着大白蛋撞进帐篷里，“砰”砸在程宿铺好的暄软床铺上，摸索着打开帐篷顶部，“龙龙你看，睡觉的时候可以看星星！” 大白蛋：“我家的洞穴也能看星星，还会漏雨，因为顶上的石头被我娘抠下来打我爹了。” 灼灼：“你爹没有程宿好，房顶坏了程宿会修，让程宿给你家修房顶吧？” 大白蛋：“不用修啦，你白天把我家砸了，你忘了吗？” 灼灼愧疚：“对不起。” 大白蛋：“你每天抱着我睡，我就原谅你。” “龙龙你真好～” 程宿守在帐篷外，终于等到里面的说话声没了，他进来要把大白蛋送出去，却对上灼灼睡意朦胧的眼睛。 灼灼抱紧大白蛋，哼哼着说：“程宿出去睡。” 程宿：“……” 天塌了，漏风小棉袄竟然为了一颗蛋，把老父亲赶出家门！ 程宿看向大白蛋的眼神，杀气暴涨。 第129章 第二天一大早,龙王和龙后就赶回了龙岛，醋了一夜的程宿终于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把大白蛋从帐篷里丢出去。 被迫分离的亲人终于相见，大白蛋被龙王龙后抱在怀里嗷嗷大哭,程宿看向随着两龙来到龙岛的其他人。 这些人身上绿油油的宛如树叶，身姿窈窕五官精致,就像是奇诡梦境中的非现实生物,正是神秘的树妖族。 领头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还有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美丽女子，分别是树妖族的族长和巫女。 在以前的每一次重启中,树妖族从未在此时踏足过龙岛，程宿心中警惕，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们,特别是树妖族族长这个笑面虎,千年老精怪。 树妖族族长冲他点了点头,神色和善，“想必你就是安格斯阁下。” “嗯。” 树妖族族长继续说：“不知我族圣地可还好用？” 程宿默了默，这老头竟然打直球。他实话实说：“还未用过。” “哦,并没有迫切的需求，阁下偷走我族圣地,单纯是想把好东西占为己有。” “那又如何？” “不如何,我族圣地丢了,我无颜面对族人,想在罪魁祸首面前说两句都不行了？” 程宿：“……” 这老头风格变化好大，吃错药了？ 来者不善，多说多错，程宿不再言语。 他不说，树妖族族长话很多,“不知阁下何时能将我族圣地还回来？” “如果不打算还，我族能用什么东西换回来？” “或者阁下帮忙解决一下圣地被挖走后留下的大窟窿？那里时间和空间错乱，很快就会变成生机灭绝的险地。” “阁下，你说句话啊。” “阁下？” 语句卑微但语气咄咄逼人。 程宿：“……” 就在程宿准备开怼的时候，帐篷里忽然钻出一张肉乎乎的小脸。灼灼气呼呼地瞪着外面，最后确定了是谁在叭叭叭，“你话好多，你那么老了，为什么那么多话？你能不能少说几句，有人还在睡觉呢。” 在程宿把大白蛋拿走的时候灼灼就醒了，只是她赖床不想动，但9972八卦得很，透过隔音结界偷听外面的谈话，还在她脑海中开了个直播，把她吵得睡不着。 树妖族族长打量着灼灼，慈爱地说：“……你就是灼灼吧？” 他笑着，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又一层，下巴上的胡子快要垂到地上，整个人还绿油油的，成功吓到了灼灼。 灼灼默默缩回了帐篷里，小声召唤，“程宿程宿。” “来了来了。” 程宿钻进帐篷里，重新布置隔音结界，跟灼灼解释外面的事情，“小玻璃球的邻居找过来了，灼灼不用怕，如果不喜欢那些人，就不理他们。如果他们缠着你，让你不开心了，告诉我，我去打他们。” 一见到灼灼，程宿就想通了树妖族族长的态度——兽人族祭祀能预知未来，得知灼灼是救世主，那么比之更亲近神的树妖族也有可能得知这些。 现下，树妖族族长和巫女亲自前来，一是为确认小救世主的能力，二是来刷刷好感。至于树妖族圣地的事，他们暂且不打算计较，但也不会吃闷亏，肯定要把这事说给灼灼听。 灼灼小鸡啄米式点头，一只手抓住程宿的衣服不放，“抱抱。” 程宿抱着小家伙出去洗漱，洗完一转身就发现饭桌上摆满了食物。一左一右，泾渭分明。左边的大鱼大肉处理手法和烹饪方式简单，一看就是龙族准备的。右边瓜果蔬菜蜂蜜树汁健康自然，和精灵族的饮食习惯相似，一看就是树妖族准备的。 而程宿自己做的包子小米粥，被可怜巴巴地挤在角落里，几乎看不见。 程宿心中冷笑，走过去把包子小米粥端出来，放到灼灼面前，“吃吧。” 不好意思各位，灼灼不喜欢花里胡哨的，纯纯华国胃，就爱华国饭。不巧的是，整片西幻大陆，只有一个人会做华国饭，正是区区不才在下。 灼灼新奇地把两族食物打量一遍，但没有先尝尝的意思，她嗷呜嗷呜啃完一个大包子又喝了一碗小米粥，摸摸圆鼓鼓的小肚子，说：“吃饱啦！” 龙族没多大反应，正要问灼灼是先跟大白蛋玩一会儿，还是先跟大白蛋她爹打一架，树妖族族长就笑着上前，说：“外族难以体会到树妖族食物的美妙，灼灼，你不妨变成树妖族形态，好好尝尝这些食物？” 灼灼靠在程宿的腿上，觉得堆满皱纹的老爷爷也没那么吓人了，她为难地说：“吃饱啦，多的吃不下。” “那就不吃，闻一闻。对哪个感兴趣，午饭的时候就提前备上。” “好吧。” 灼灼又回到饭桌前，盯着五颜六色的水果汁饮，茫然地问9972:“统统，怎么变绿绿的啊？” [我给你买过树妖族血统，第一次激活有点难，只要你集中注意力想着就行。] 灼灼努力尝试，但是她之前激活血脉都是在无意或紧急情况下，第一次主动去做，根本无从下手，后面干脆就是在发呆了。 几个树妖族年轻人神情失望，只有族长和巫女还期待地看着灼灼，笃定她一定可以。 龙族全体都在懵逼状态，龙王大大咧咧地说：“树族长，你今天怎么回事？灼灼是龙族，肯定不能变成树妖族啊，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拥有两族血脉？” 话落，灼灼乌黑的头发迅速变绿，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泛着绿光，她的手肘和膝盖处抽出细嫩的纸条，攀着胳膊腿缠绕生长。不一会儿，小家伙就和树妖族别无二致了。 龙族：“……” 龙族：“？！！！” 也许是龙族集体震惊的场面太不容忽视，树妖族族长心情不错地把预言的事说了，他们就是为此特意偶遇外出寻女的龙王龙后，以便进入龙岛。见龙王面目狰狞要暴怒，树妖族族长好心提醒说：“龙族应该也会有类似预警，你们没收到吗？” 龙王追问，“预警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我族的是出现在巫女的修炼室中，你们有接受神喻的地方吗？” 龙王：“那就是我的洞穴了，我立刻派人去找。” 大白蛋：“爹，我正要跟你说，我们的洞穴被砸了。” “谁砸的？老子去把他砸了！” 大白蛋：“灼灼姐姐。” 龙王：“啊？啊……那我去挖挖，看能不能把预言挖出来。” 小家伙是他们家的恩人，打不得骂不得，他还是先避避吧。 灼灼坐在桌前，在形态变化完成的瞬间，就觉得清新香甜的味道直扑入鼻，瞬间勾动她肚中馋虫，饥*饿感袭来，她下意识咬了一口果子。 “灼灼？”程宿蹲下来摸摸灼灼的肚子，发现刚才还圆鼓鼓的小肚子现在软平了下去，又是能再吃三大碗的状态。 树妖族族长正在和龙王嘀嘀咕咕，树妖族巫女启唇解释，声音宛如泉水叮咚，满是自然的气息，“树妖族能储存大量能量，以备不时之需。灼灼变成树妖族后，刚才吃的东西都被转化成能量了。她现在需要再吃十倍的食物，才能装满储能空间。” 程宿：“……” 9972:[……] 第一次听说树妖族还有这种功能，简直是暴饮暴食爱好者的绝佳装备。而且这个树妖族巫女，在原剧情中是女主之一，她可从来没有跟男主说过这个秘密。 不过，树妖族巫女是清冷禁欲的人设，全程对男主都是不冷不热半推半就的态度，不跟他说这些也是正常的。 这些先不论，灼灼听到自己还能再吃十倍的食物的时候惊呆了，反应过来后立刻举手点餐：“程宿！包子！！！” 程宿没有立刻满足她，而是问树妖族巫女，“如果一下子吃太多，会不会不舒服？” “储能空间空着，才会不舒服。” 行吧，看来今天是灼灼的快乐日，程宿任劳任怨地去热包子。 龙族有机灵的，已经意识到灼灼的重要性，赶紧推荐桌子上各种龙族食物。可惜的是，树妖族形态下，对荤腥肉食有着天然的抵触心理，她看一眼就想吐。 龙族不气馁：“灼灼，其实你变成龙族，也能多吃很多食物。” “龙族也有储能空间吗？” 昨天根本没发现呢。 “不是储能空间。是龙族的体型巨大，消耗的能量多，饿得快，只要你保持龙族形态，一天吃八顿都不够。” 灼灼心动，但目前还是树妖族这边的食物更有吸引力，她软乎乎地说：“明天再试吧，今天灼灼是小树妖～” 树妖族的年轻人们早就震惊坏了，听到这话，立刻喃喃着说：“你是树妖族的希望，树妖族的新神。”配合着复杂的手势，他们对着灼灼虔诚祈祷。 灼灼：“……” 奇奇怪怪的，但还是先吃饭吧。 吃完十倍食物，储能空间被装满，灼灼感受到了由身到心的满足，一扭头，看到了匆匆飞来的龙王龙后。 昨晚的记忆涌上来，灼灼看着那头白龙，脆生生地说：“我挑战你！” 龙王爪子里捏着一颗篮球大小的明珠，大眼睛殷切地注视着灼灼，听到这句话梗了梗。 他落地，迈着大爪子拖着长尾巴，小心翼翼靠近灼灼，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很温柔，“灼灼，我刚才看到了我族的预言。预言说你是龙族的新龙王，你不仅可以解决龙族无新蛋产下、龙蛋无法孵出的问题，还能拯救世界。” 树妖族族长：“……” 这话听着好别扭，咋，你龙族的生育问题比拯救世界还重要？ 灼灼觉得，自己最近好像听到好多人说她可以拯救世界了，无形中渲染了一种迫切又结局已定的氛围。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看向程宿，神情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委屈可怜和抗拒不安。 程宿和她对视，三秒后败退，他叹了口气，把灼灼抱起来，“宝宝，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永远支持你。” 灼灼没吭声，胳膊紧紧抱住程宿的脖子，脸颊贴着他蹭，宣泄着心中的迷茫。 “宝宝，你知道吗？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圆，所有离别都不是离别，是奔向下一次的相遇。虽然这个神神叨叨的西幻大陆是扁平的，但我会带着我们抵达一个完整的圆。到时候，就像是童话故事里说的那样，主角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程宿说得云里雾里，灼灼听得稀里糊涂，忽然掏出小玻璃球，说：“这个是圆的，我们去这里面。” “以后会去的。宝宝，等我找到一个理想的住处，我就去玻璃球里叫你。” “好哦。” 9972:[……] 这小玻璃球难道是个定位法器？它扫描了一遍又一遍，没发现异常啊。 于是，9972心安理得地放任灼灼携带着小玻璃球，就算以后程宿真的以此追踪灼灼的位置，那也是他道高一丈，它一个小小的系统能有什么办法。 龙王认为，灼灼是预言中的新龙王，这代表着二人的挑战肯定是灼灼赢了，所以他们不必再比了，直接举行交接仪式，然后把所有时间用来寻找“世界危机”到底是啥吧。 灼灼情绪稳定的时候并不喜欢打架，对这个提议没有任何意见，至于普通龙族，要么是无所谓要么是已经被灼灼的战斗力折服，剩下有点意见的，也被龙王和预言镇压，没有泛起一点水花。 灼灼就这么成了龙族的龙王。 [宝宝，来笑一个，照着这上面的笑。] 9972给灼灼展示一张“龙王歪嘴笑”的经典照片，让灼灼大王学着做。 灼灼模仿能力绝佳，眼神邪魅、一边嘴角疯狂上扬，带动半张脸的表情十分夸张。她长得好看，做这个油腻的动作只显得古灵精怪可爱异常，把在场的树妖和龙迷得晕晕乎乎，想把她用麻袋装回家。 程宿默默录下这一段，制作了一个小吊坠，藏在储物空间最里面的位置。 龙族换了新王，要通知外界的各大种族，精灵族、人类各国和教廷、人鱼族、兽人族等，灼灼本来坐在金子和珠宝做成的大床上，边吃东西边听他们商议，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钻到耳朵里。 “卡洛琳？” 前龙王点头，“灼灼大王，你听说过卡洛琳？她是教廷圣女，但一个月前教皇突发恶疾死亡，现在教廷由圣女和圣骑士团掌管，所以我们通知卡洛琳就可以了。” 灼灼：“哇，卡洛琳姐姐好厉害。” 她看向程宿，见他没反对，就解除了身上的隐匿魔法，放开追踪魔法的权限。对方似乎一直监控着这边的动静，几乎是同时，卡洛琳的声音响起，“灼灼？” “卡洛琳姐姐！” “灼灼你还好吗？我好想你啊，我们好久没见了。” 灼灼认真地说：“对不起，我和程宿遇到了好多人，还没找到家，忘了和卡洛琳姐姐说话了。” “灼灼不用说对不起，你想什么时候联系我都可以。”卡洛琳温柔地说：“你现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哦。”灼灼晃着腿，嘴里嚼着牛肉干，含糊不清地说：“我在龙岛上，是新龙王，要告诉你呢。” 卡洛琳的声音紧绷起来，“灼灼有没有受伤？” “没有哦，他们都打不过我。” “哇，灼灼太棒啦。我知道了，我一定尽快赶到龙岛，为你祝贺。”卡洛琳的声音透着由内而外的开心，继而严肃，“安格斯在旁边吗？” 程宿：“在。” “请你一定要照顾好灼灼，我很快就到。” “我会的。” 通讯挂断。 龙王：“灼灼大王果然人见人爱，连教廷那个外温内冷的圣女都那么喜欢你。” 灼灼：“卡洛琳姐姐不冷。” 龙王不置可否，圣女冷不冷跟他这个前龙王无关，卡洛琳冷不冷跟他这个有妇之夫无关，而新龙王人脉广，对龙族是好事。他拎出下一条议事，“谁想去通知人鱼族？” 灼灼举手，“我我我！” 龙王解释：“灼灼大王，人鱼族很傲慢善妒，因为我们龙族可以水陆空三栖，人鱼族却只能玩玩水，就很嫉恨我们，还一直诽谤我们。大路上吟游诗人吟唱的诋毁龙族的诗歌，大部分都取材于人鱼族的小说。您去了，他们肯定会羡慕嫉妒恨，说不定会对您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贝瑟尼和哥哥们不会的！” 龙王：“……您说的是人鱼王的公主和皇子们吗？” “是哦。我叫他们来。” 龙王把通讯石放到灼灼面前，恭敬地说：“您请。” 程宿帮灼灼拨通了两族的官方联络账号，让接线员去找人鱼王和皇子公主们。来的最快的是贝瑟尼，她张嘴就呜呜呜，“灼灼，你好狠的心，就这么抛弃我离家出走，安格斯有没有保护好你？你都去了哪里玩了什么吃了哪些好吃的？” 程宿：“是我。” 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现在的情况，“有重要的事要商议，你们快点来。” 贝瑟尼：“灼灼呢，让我和灼灼说话！” 灼灼趴在程宿的胳膊上，脸贴着通讯石，“贝瑟尼！” “灼灼！” “贝瑟尼！” “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两个人像是失散了八百年的亲姐妹，叫魂似的说个没完，程宿说了几次要挂断都没挂成，最后他手一滑把通讯石摔了，顺手结束通话，“啊，对不起灼灼，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你坏蛋。”灼灼坐直小身子，一副要跟程宿好好算账的架势。 龙王为程宿解围，“灼灼大王，该通知下一个了，精灵族还是兽人族？” 灼灼：“精灵族！” 前龙王感动，灼灼大王虽然小，虽然没在龙岛接受熏陶，但还是继承了龙族对兽人族的厌恶，太好了！ 灼灼虽然还没见过一个精灵，但她和精灵母树和生命泉水可太熟啦，根本不用通讯石，她捧着小弓箭，在脑海中呼唤：“妈妈——” 很快得到了回应，“我在，我的孩子。是灼灼吗？” “是我！”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活力，我能感受到你的强大。灼灼，你在外面这么久，辛苦了。” 灼灼担忧：“妈妈，你很累吗？你的声音没有力气。” “没事，好孩子，我还能坚持。我感应到你是在龙岛，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灼灼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精灵母树立刻表示，会让精灵女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龙岛。 龙王已经麻了，谁能想到三岁的灼灼大王人脉那么强，这得是在娘胎里就开始走事业线吧？他自觉地拨通了兽人族的官方联系方式，放在灼灼面前等待接通。 “灼灼大人？” 灼灼惊奇，“你知道我？你是奥德丽吗？” 她跟奥德丽接触不多，过去这么久，已经记不清她的声音了，但是她在兽人族只认识这一个，就这么问了。 奥德丽的声音多了丝惊喜，“灼灼大人，是我，我前些天预知到您会通过龙岛联系我们，所以一直等候着。您需要兽人族做些什么，我们全族上下必定全力以赴。” 龙王瞬间打起精神，你谁啊你就向灼灼大王效忠，这是他们龙族才能说的话！ 灼灼和奥德丽没有旧可以叙，说了让她们来龙岛后就挂断了，随后稀奇地看着龙王和程宿的脸，不明白他们怎么很不开心的样子。 “程宿？” 程宿给灼灼剥开果子外壳，“灼灼，就算你以前的朋友都来了，你也不会冷落我的，对吧？” “对哦。”灼灼低头从程宿手心叼走果子，嚼吧嚼吧咽下去。 程宿又剥了一个，“你知道什么叫‘冷落’吧？就是不理我、不看我、不靠近我、想不起来我。” 灼灼再次叼走果子，摇头，“不会哒不会哒，程宿是大宝宝，不会不管程宿哒。” 程宿心满意足，狂剥果壳，剥了一大碗，都进贡给灼灼大王。 前龙王受到启发，找了另一种坚果，猛剥果壳，剥了两大碗，推到灼灼面前，谨慎地问：“灼灼大王，就算别的种族都来了，您还是龙族的龙王吧？” 灼灼不明所以，没有吃，只是说：“是哦。” “如果别族欺负龙族，您一定会帮龙族讨回公道，是不是？” 灼灼在脑海中问，“统统，公道？” 9972详尽地说：[前龙王的意思是，如果龙族是受害者，你帮龙族惩罚坏人。但如果龙族先挑事，你也要惩罚龙族。不偏不倚不徇私情，只论对错，这才是真正的公道。] 灼灼点头，“是的是的。” 前龙王不知全意，同样心满意足。 第130章 各族都以各种形式收到了预言和神喻,知晓灼灼的重要性，收到灼灼的邀请后，丝毫不敢耽误地就来了。 龙岛这个隐世之所,第一次这么热闹。 灼灼隔一会儿就能见到几个故人，简直开心坏了,像个忙碌的小蜜蜂一样东奔西跑,一会儿抱着卡洛琳的腿撒娇，一会儿和贝瑟尼一起泡在水里玩耍，一会儿向精灵女王打听精灵母树的情况。而她之前对程宿的承诺,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事关重大，等人到齐后，立刻就进大厅开始议事。 一开始大家还遮遮掩掩不愿率先袒露,卡洛琳直接说：“光明神已陨落,因为我杀死教皇的时候,没有收到任何惩罚，而且我从未得到过光明的神启和回应。我翻阅遍教廷的藏书，猜测光明神已经近千年未有任何神迹了。那些从古至今流传甚广震撼人心的神迹,多数是教廷伪造的。” 这和奥德丽猜测的一样，她也说出了兽神的情况。 后面的人也跟着她们坦言,原来各族的神明都有近千年未出现了。那世界危机到底是什么呢,竟然各个种族都得到了近乎明示的预警。而且既然神都没了,谁给的预警啊？ 贝瑟尼猜测,“众神陨落，没有神的庇护，所以我们要被灭世了？至于预警，大概是哪个还没死透的神做的。我家的古籍记载，神和信徒是互惠互利的关系,神庇护信徒，信徒的信念和强大，也会增强神的能力。我觉得，还活着的神现在也很虚弱，只能让我们自救，从而救了祂。” 奥德丽说：“但我们并不知道世界危机是什么，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自救。这样吧，大家说一说各族近千年来遇到的危机、发现的异样，说不定能推测出一二真相。” 为表诚意，奥德丽先把兽人族的详细说了一遍，一点都不怕其他种族动歪心思。 贝瑟尼笑着说：“今日大家都以诚相待，我也不藏着掖着。人鱼族的危机，一直都是深渊。我前段时间无意间在古籍中发现，深渊极深，联通着地心，其中的地心之火能焚毁一切。” 她神情凝重地说：“人鱼皇族一直保留着生祭深渊的习俗，千年前，每百年祭祀一次即可，但这些年间隔越来越短，如今已经变成了每十年一次。我人鱼皇室在深渊死去近百人，事关深渊，我保证每个字都是真的！” 前人鱼小公主灼灼点头，“是呢是呢。” 沉重的气氛被打破，其他几族陆续发言，最后一致认为别的危机都能齐心协力解决，最像灭世危机的好像就是深渊的地心之火。 但问题是，地心之火怎么灭世，总不能是顺着深渊裂缝爬上来把大陆烧光吧？ 众人开始商议怎么把深渊给填上，但是那么多年来，在生命安全的威胁下，人鱼皇室早就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有效果，大家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于是决定先去吃饭休息，明天继续讨论。 就在这时，一阵湿冷的风吹来，程宿呼一下把灼灼抱在怀里，动作快到有残影。其他人也不慢，纷纷站起来，有的护着武力值弱的，有的拿出武器上前准备迎敌。 程宿第一次开口，“诸位小心，是恶魔。” “恶魔”二字就像是在鱼塘里投下一颗炸弹，众人瞬间就乱了，如惊弓之鸟般四处张望，觉得哪哪都有危险。 也有人质疑，怎么就看出来是恶魔了，但说话的是灼灼的爹——父凭女贵者，他们准备宽容一下下，等等再问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声在众人头顶响起，不待大家抬头，一阵看颜色就比迷情花海还要腻死人的浓雾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众人包围，却在即将触碰到人时遇到了障碍。 是程宿提前布下的结界。 浓雾沿着结界的边缘上爬，把结界完全包裹，就像是守株待兔的毒蛇一样，等着结界消失，就扑进来一口咬死一个。 所有人如临大敌，灼灼好奇抬头，透过浓雾看到一个着黑红衣物的浓妆美人，她张大嘴巴，“好漂亮！” 程宿一把捂住灼灼的眼睛，“灼灼别看，这是魅魔，能通过视线迷惑人的心智。” 9972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魅魔？！] 它光速扫描，果然房顶上挂着的那位就是女主之一的恶魔王后，她竟然也来到了这里。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位女主齐聚一堂，9972好想采访一下程宿有何想法。 程宿只想尽快把灼灼送走，不是这位魅魔有多厉害，实在是她打架的场面太过不雅，如果被灼灼看到了那还得了。 而且恶魔王后斯佳丽的常用属下都是魅魔，她肯定不是孤身前来，等到打起来，一群魅魔用魅术……一想到那个混乱的场面，程宿就想立刻撕开传送卷轴，当次逃兵。 其他人没有程宿了解得多，但也知道头上这只恶魔不一般，不像是会单独行动的。西幻大陆上的人对恶魔有着超乎寻常的恐惧和戒备，大家现在都觉得要浴血奋战生死有命了，一时间气氛悲壮万分。 还有心思深的，不受控地开始怀疑把各族重要领导聚在一起是个阴谋，但一想到是灼灼请的，又把疑心强行按捺下去。再说现在也不是撕破脸的好时机，先静观其变吧。 灼灼丝毫不知道大家的复杂心情，好奇发问：“姐姐，你也是来开会的？你是哪族的呀，灼灼忘了请你。” 众人：“……” 斯佳丽正在房梁上魅惑众生地笑，漫不经心地欣赏着猎物们惊慌失措丑态百出的模样，忽然听到清脆的童声，她愣了一下，问：“你是真的小孩儿，还是老怪物装嫩？” 她挥挥手，灼灼头顶的浓雾散开，她盯着小家伙仔细研究。 灼灼仰着头，稚气地说：“漂亮姐姐，灼灼今年三岁多啦，不是小孩儿，是大朋友啦。” 她眼神清澈语气稚拙，是怎么演都演不出来的。 斯佳丽神色怪异，“你说你叫灼灼？你就是龙族的新王，预言里的救世主？” 竖着耳朵听的众人又是一阵惊慌，这恶魔好生厉害，竟然连预言都知道了，恶魔对大陆的渗透已经深入到这种地步了吗！ 灼灼点了点小脑瓜，“是呦。” 斯佳丽沉默了，“……就你这样，你怎么救世，靠哭吗？” 灼灼也沉默了，觉得这位姐姐的脑子或许有点点问题，她想了想，善良地没有表现出异样，认真地说：“灼灼不知道。但是灼灼高兴的时候哭不出来，要难过的时候才能去救世了。” 叭叭那么多，她还没忘正事，“姐姐，你是哪族的啊？” 第一次被这么问，斯佳丽有些别扭地说：“恶魔，魅魔族。” “哦，姐姐你们也有收到预言了噢？”灼灼一本正经地问，仿佛真的在进行外交。 “嗯。只说了救世主叫灼灼，没说是个三岁小娃娃，可能是怕我们一口把你吃掉。”斯佳丽笑出声，眼神凶残红唇似血，像真的刚吃了一个小孩儿。 灼灼窝在程宿怀里，一点都不害怕，咯咯笑着说：“灼灼比你的嘴大，你吃不下。” 斯佳丽不笑了，在灼灼看过来时，猛地张开嘴。她腮帮子和脸都变了形，嘴角无限扩大，一直大到能直接把灼灼那么大的小孩儿直接塞进去。此时整张脸已经没有人形了，看着十分可怖。 “小家伙，我现在吃得下你吗？” 灼灼不吭声了，杰西卡大叫起来，“灼灼被吓到了！” 其他人立刻朝灼灼聚拢，替她挡住视线，伸着头看她，七嘴八舌地说：“灼灼？吓到了吗？不怕啊，她吃不到你，我会先杀了她！” 程宿观察着灼灼的表情，抬手制止大家都挤过来，“灼灼没事。” 贝瑟尼看他不顺眼，“你说没事就没事？你真的关心灼灼吗？让我来看！” 不待程宿说话，灼灼回神看过去，“贝瑟尼，你声音好大。” 贝瑟尼：“灼灼，我是关心你啊！你刚才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也不动，我还以为你吓傻了呢！” “没事哦，灼灼在看上面那个姐姐的嘴巴，是什么魔法啊？” 话到嘴边，灼灼就是想不起来，“是会欺骗眼睛的魔法，叫什么呀？” 别人还在一头雾水，程宿淡淡道：“致幻魔法。” “嗯嗯是！程宿棒棒的！”灼灼夸完老父亲，重新看向斯佳丽，神气地说：“你吓不到灼灼哦，你这是假的。” “……你怎么发现的？” 斯佳丽撤掉魔法，好奇地看着这个过分冷静的小家伙。大陆正面的孩子都这么优秀吗？这让还在抠土吃的同龄小恶魔们怎么比得过。 真相自然是9972第一时间告诉了灼灼。 但灼灼跟斯佳丽不熟，不想把统统告诉她，就“哼”了一声，说：“一看就发现了，灼灼厉害。” [对，灼灼超厉害，知道是假的就一点都不怕了！] 灼灼受到鼓舞，继续说：“你要开会，就从房顶下来，坐在下面的凳子上，不然就把你赶出去了哦。” “呵，我看谁敢。” 灼灼：“哼，我敢。” “哦？你怎么赶？”斯佳丽忍不住多观察灼灼。 灼灼掌心搓出一个小光球，抬手扔了出去，“这样赶。” 话落，小光球在斯佳丽不甚在意的视线下穿过结界和浓雾，直扑她的面门。 常年战斗的本能让斯佳丽一个倒挂金钟躲了过去，她想要重新坐回房梁上，却看到小光球一个拐弯又颤颤巍巍冲了回来。她干脆跳了下去，一脚踢过去一把椅子撞上小光球，可还没等站稳，就看到小光球穿过椅子，执拗地向她奔赴。 斯佳丽终于变了脸色，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灼灼，这小不点才多大，就能施展有追踪效果的魔法了。 她抬掌打出一团黑雾，视线定定地看着，时间在一呼一吸中被拉长，一团柔光穿透黑暗而来。 小光球又来喽。 灼灼开心地蹦了下，她还从来不知道小光球这么厉害这么好呢，为了炸到她想炸的人，它能千辛万苦地转方向、穿过各种障碍，不达使命不罢休！ 斯佳丽终于认真了起来，“有意思。” 她脚步一转，远离了结界，小光球追了过去。 结界里的人都跟着转身看过去，但隔着浓雾怎么也看不清，不由得有几分焦急。 卡洛琳提议，“趁那恶魔不在，我们先想办法把灼灼和安格斯救出去吧？” 灼灼太小，独自逃离更不安全，定要有个大人跟着，程宿是最好的选择。 权衡之后，大家都同意。 卡洛琳指着靠窗的那面：“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往这个地方攻击，想必能一同击退浓雾片刻。安格斯，你带好灼灼看准时机，跑出去。” 贝瑟尼不放心地叮嘱：“这浓雾不知是什么东西，你别忘了给灼灼套好结界，可不能让她沾到一星半点！” 程宿看了她一眼，诚恳地说：“多谢你关心我的灼灼，以后有机会，我带她去你家玩儿。” 贝瑟尼气得不行，不再出声。 灼灼忽然指着斯佳丽离开的方向，说：“打中了，砰！” 程宿超小声问：“看到了？” 灼灼点头，是9972给她在脑海中放了直播，全方位展示了斯佳丽是怎么跟小光球死磕，但是被小光球悄悄分出去的一个小光点打中的。 小光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脱离灼灼后不仅能给自个儿加上自动追踪目标的功能，还能在和目标追赶的过程中分裂自己玩一手声东击西。小光点击中斯佳丽后，小光球就像是被磁铁吸过去一样，呼一下拍在斯佳丽身上。 炸了。 遗憾的是，斯佳丽的防御极高，小光球只是把她的脸炸黑了一片，目测连皮都没炸破。 灼灼继续搓小光球，稚气地说：“姐姐们现在不要出去哦，那个黑衣服的凶姐姐可生气可生气地回来了。” 话落，斯佳丽虎步生风地走了回来，她一巴掌拍在结界上，挑眉，“里面的小家伙，出来。” 灼灼探着头看，“你叫我吗？” “对，你出来。” 灼灼缩回去，灵动的眼中满是狡黠，“才不要出去，我送小光球陪你玩儿吧。” 她对准斯佳丽就开始狂扔小光球，边扔边说：“你快跑吧，这次的更厉害，会把你炸烂哦。” 斯佳丽瞳孔一缩，不用灼灼提醒就闪身躲开了。众人以为她又要狼狈逃跑，没想到她对着小光球打出一掌就不动了，大概是琢磨出了对付小光球的新招式。 众人屏息凝神，静静观望。 小光球撞上黑雾，砰砰砰炸开了，无一幸免。 斯佳丽笑了，看向灼灼：“小家伙，你还有什么招？” 结界内人人忙碌，有的在安慰灼灼，有的在回忆思考斯佳丽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竟然干扰到了小光球的判断。 9972:[宝宝，我给你看回放，咱们肯定能找出斯佳丽是怎么做到的。] “不用看啦，我知道。” [咦，是怎么回事？] “她的手流血了，黑雾上有血。” 斯佳丽的血干扰了小光球的判断，让它们以为击中了目标，在黑雾中砰砰砰，炸了个寂寞。 9972给自己回放了一遍，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宝宝你太棒了，那种情况下，这么细节的地方你都注意到了。] “嘿嘿嘿。” 灼灼看向斯佳丽，毫无惧色地说：“姐姐，你把雾驱走吧，不打了，你流血了。” 斯佳丽怔了一下，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面的伤口已经结痂。对她而言这种伤势都不能算是伤，连药都不用涂。而且大陆背面资源匮乏环境恶劣，什么东西都要用来救命，不伤及性命的都不用多在意。 她看着灼灼纯真无邪的小脸，一副没有受过欺负吃过苦的模样，忽然冷声说：“小孩儿，大陆正面和背面的仇恨从世界伊始就已经存在，需要无数鲜血才能化解，岂是你一句‘不打了’就有用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0-140 第131章 灼灼一脸无辜,迟疑着说：“那我说两句？不打了。不打了。” 斯佳丽：“……” 好端端的，突然卖萌干什么。 灼灼继续说：“漂亮姐姐，你没想打架,那我们也不要吵架了吧，坐下来好好说话。” 想了想,她补充说：“如果你非要打架,我会努力打，把你打哭哦。” 斯佳丽发出一阵似愉悦似反派的大笑，笑完盯着灼灼,阴测测地说：“小孩儿，你怎么知道我没想打架？我只是没来得及打，让你们自在了一会儿。真打起来,让你哭得好大声！” 灼灼眨眨眼,情绪稳定地说：“好吧,我们打吧，看谁哭得更大声。” 话落，小家伙背后猛地张开翅膀,羽毛糊了程宿一脸并撞得他发出一声闷闷的痛哼，“程宿松开我。” 程宿只好松开,习惯性跟在灼灼身后,看着她小炮弹一样撞出结界。 浓雾欢欣鼓舞地朝灼灼扑去,灼灼浑身亮起淡淡的白光,浓雾瞬间如同被阳光照射，在几个呼吸间减弱缩小至消失。小家伙抬手一指斯佳丽，斗志昂扬，“来打架！” 所有人：“……” 这小家伙这么莽。 斯佳丽勾唇一笑，“好,我就来领教一下，你有什么本事！” 9972紧张叮嘱：[宝宝！斯佳丽身手好，她不是龙族，灵活得很，你不要靠近跟她打，就远远地丢小光球，不要让她近身。你的小光球厉害，斯佳丽肯定打不过你。] 灼灼没吭声，正要动，耳边又传来了程宿的声音，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灼灼，不要冲，远距离扔小光球放冷箭，像放风筝一样打斯佳丽，你肯定能赢。” 斯佳丽战斗力高，又是对立面，一人一统都很担心灼灼。 小家伙纳闷地回头看了一眼程宿，看到他瞳孔一缩，耳边也传来了轻微的风声，她身体快过思考，闪身躲过了斯佳丽的攻击，一抬头就和斯佳丽来了个对视——她竟然在她的躲避路线上等她。 9972被吓到尖叫，怕影响到灼灼干脆暂时关闭了发声系统。 灼灼眼神明亮，丝毫不惧地迎上了斯佳丽的攻击，完全把一人一统的话抛之脑后，她调整姿势盯着斯佳丽的脖子，准备拼着受伤也要把她制服。 近在咫尺时，斯佳丽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灼灼的小脑瓜还没分析出这是什么意思，忽然身上一紧，整个人被拽进了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 “咦？” 灼灼近乎惯性地用拉长的小光球勒住斯佳丽的脖子，艰难地从一团柔软中仰起头，一脸懵地看着斯佳丽。 斯佳丽无视窒息感，把灼灼举起来在她的小脸蛋子上亲了好几口，看了看没忍住又亲了好几口，口红印子叠着口红印子。 “小家伙，可爱死了，姨姨怎么舍得打你。” 所有人：“？” 灼灼回神，“*你不是我姨姨。” “那我当你妈妈吧，还能白送你一个爹，比你现在这个强多了。”斯佳丽慢悠悠地、语调夸张地说。 灼灼终于意识到斯佳丽是在故意逗她了，她默默松开她的脖子，慢慢皱起眉毛，不接她的话，“你这样，危险。如果灼灼不用绳子，用刀，你的脖子就断了。” “能被小救世主砍断脖子，也算是我这恶魔的归宿。”斯佳丽垂头看着灼灼，语气平淡却真挚到让人感动。 灼灼没感动，思考了一下自己想通了，她慢吞吞地说：“才不是，如果我用刀，你肯定会换一种方式应对。” 斯佳丽叹了口气，小家伙聪明到让人伤心，“但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灼灼，我和我身后的恶魔，都等着你拯救我们。” 这话说得似真似假，但一旁的程宿恍然大悟，相信斯佳丽这次来本就没想挑起事端，相反可能还怀揣着希望。 毕竟对生存环境恶劣的恶魔来说，如果真的有个救世主来救他们，说不定能改变恶魔目前的艰难处境。就算到最后没有改变，她也可以在此期间光明正大地熟悉大陆正面，为之后的入侵做准备。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想到了这点，第一反应是拒绝恶魔的加入。但转念一想，连恶魔都收到了预言，说明这次的危机只凭大陆正面的人很难对抗，于是又都心情沉重。最后，大家藏起心中的忌惮，什么都没说，等着灼灼的决定。 灼灼完全没听出来，认真地说：“那你们要听我的话。” “只要小救世主有需要，恶魔愿听从调遣。”斯佳丽捏了捏灼灼的脸蛋子，半真半假地说：“如果你愿意跟我去大陆背面，我什么都听你的。” 灼灼摇头拒绝，“不能和你一起，灼灼要带着程宿。” “果然啊，神的光辉和小救世主的目光都不会落在大陆背面，所有好事都轮不到我们，只有大陆要毁灭了，不忘带上我们。” 斯佳丽笑着调侃，心中怨毒。 灼灼听不太明白，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主动抱了抱她，奶声奶气地说：“别难过，会有好事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斯佳丽朝贝瑟尼等人丢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抱着灼灼坐在一把椅子上，跟主人似的说：“我们是不是要开会，继续吧。” 灼灼扑腾一下，“程宿抱我。” 斯佳丽侧身挡住程宿伸过来的胳膊，柔笑着说：“灼灼，我想抱你。我的怀抱可比硬邦邦的男人好多了，你看多软。” 她又把灼灼整个人按在怀里。 灼灼觉得自己像是被巨大的柔软有弹性的气球包裹了，超级舒服，她没有挣扎，露出一只眼睛看了眼程宿，快乐地说：“程宿，我要斯佳丽抱。” 程宿神色淡淡的，“好，你随时叫我。” 不知为何，灼灼有点心虚，但斯佳丽的怀抱真的好软好香，她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被这样的怀抱抱过，没忍住蹭了蹭。 贝瑟尼秒懂，刷一下凑过来，挺胸诱惑，“灼灼，我抱抱你？我抱得也可舒服了。” 灼灼想起来了，贝瑟尼确实抱过她，但是和成熟妖娆的斯佳丽相比，贝瑟尼的胸略小，抱着的体验不如斯佳丽。 小家伙的迟疑，激起了贝瑟尼的好胜心，她猛地扑过去抱住斯佳丽，把灼灼夹在中间，凶巴巴地问：“臭妹妹，要不要我抱？” 边问边挠灼灼的嘎吱窝。 灼灼嘎嘎笑着扭着小身子躲，但是根本无处可躲，只好可怜兮兮地说：“要姐姐抱。” 贝瑟尼欢呼一声，在斯佳丽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把灼灼抱走。一转身，就看到奥德丽站在那，她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行动，就听奥德丽说：“灼灼大人，兽人族都会有体香，我的是阳光的味道，你想闻闻吗？” “阳光是什么味道？”灼灼从贝瑟尼的肩膀上探出小脑袋。 “你闻闻就知道了。” “好哦，你抱我。”灼灼向奥德丽伸出双手。 贝瑟尼：“……” 半路截胡，太卑鄙了！ 但是，她看了眼蠢蠢欲动的其余人和明显留不住的臭妹妹，冷哼一声，把小家伙交给了奥德丽。 灼灼趴在奥德丽怀里，大口大口地吸了口气，果然闻到了阳光暖洋洋的味道，她惊奇，“你是喜欢晒太阳，晒了好久好久，所以有太阳的味道了吗？” “或许吧。”奥德丽小心翼翼地扶着灼灼的小身子，像是抱了一颗炸弹。 灼灼扭头看向程宿，大声说：“程宿，你要多晒太阳！” 程宿郁郁的心情顿时好转，笑着说：“好。” 立即收获了贝瑟尼等人或明显或隐晦的嫉妒忌惮的目光。 9972:[……] 这是什么诡异的修罗场。 “灼灼，你闻闻我是什么味道？” 一只白皙的手伸到灼灼面前，卡洛琳温柔端庄地笑着，“香不香？” 灼灼没有凑过去，也笑，“不用闻，灼灼记得！卡卡姐姐是水的味道！” 卡洛琳掩住心中的失望，好奇地问：“水是什么味道？” “就是卡卡姐姐的味道啊。”灼灼伸手往卡洛琳身上扑，看着她明艳了一瞬的笑容，说：“一会儿淡淡的，一会儿甜甜的，一会儿闻不见。” 小家伙稚气又精准地做出总结，“卡卡姐姐的味道，和心情有关。你越开心，就越甜。” 卡洛琳惊讶，如果这话是别人说出来，她肯定会觉得油嘴滑舌不安好心，但这是灼灼说的。卡洛琳没有丝毫怀疑，真情实意地说：“谢谢灼灼，我第一次知道我是什么味道。”刚才为了吸引灼灼的注意力，她还特意用手蹭了一朵盛开的花，但小家伙一点没有被干扰。 这下大家都有了兴趣，男人不好意思问灼灼，女孩子们把她围成一团，让她说说她们是什么味儿。 灼灼来者不拒，像小狗一样挨个儿闻过去，准确地说出她们身上的味道。闻到最后，就连隐藏在暗处的魅魔们也犹豫着凑了过来，期期艾艾地看着灼灼。 灼灼一视同仁，努力闻闻闻。 等把所有人闻一遍，灼灼都快累瘫了，趴在精灵女王的怀里睡了过去。 大白蛋杰西卡见状，也跳到了精灵女王身上，蹭蹭，想感受一下她身上的“妈妈的味道”是什么味道。精灵女王用半只手掌就稳稳地拖住了大白蛋，任由她放肆。 因为主事人睡着了，会议再次中断，众人干脆回去吃饱喝足，等着灼灼大王的召唤。 灼灼大王十分能睡，被程宿擦脸上的口红印子都没什么反应。她一觉睡到了傍晚，睁开眼就能吃晚饭，哼哼着从帐篷里钻出来，就发现旁边多了好多顶五颜六色的帐篷，还到处飘着炊烟，饭香浓郁，好像是公园里的露营场地。 不等灼灼发问，9972就迫不及待地说：[宝宝，一开始是斯佳丽不愿意住龙族安排的洞穴，在你旁边扎了个帐篷要保护你。] 它让灼灼看向左边的黑红二色的大帐篷，又说：[贝瑟尼紧随其后，也扎了个大帐篷，其他人见了就都不住洞穴都来扎帐篷了，还差点为谁离你最近打起来。] 灼灼隐约察觉到了里面的风波暗涌，但很快被大家一起来野餐的快乐吸引了，她嗷嗷叫着冲向最近的一处篝火，甜丝丝地说：“丽丽姐姐，你们要吃什么呀？” 斯佳丽一手翻着烤串，一手把灼灼抱起来，“吃烧烤，是程宿说的，你喜欢吃这个。” 9972主动解惑：[宝宝，你睡觉期间，他们已经为你的晚饭勾心斗角了一番，最后由最了解你的程宿指定食物，他们都做一份，你想吃谁做的就吃谁做的。当然，这场竞争中程宿被她们合伙驱逐了。你现在选了斯佳丽，其他人肯定嫉妒死了。] 它万分感慨，此情此景，换做任何一个人来都是爽文高潮，可惜主角是个三岁小不点，满脑子都是吃吃吃。 灼灼听到9972的话，只觉得自己错过了亿点点，她挪着小屁股从斯佳丽腿上滑下来，支支吾吾地指着前方，“丽丽姐姐，我想去看看贝瑟尼吃什么。” 斯佳丽没有为难小馋猫，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肉，“去吧。” 灼灼猛点头，还没走两步就被惊喜的贝瑟尼扛起来运走。 她把灼灼放在烤好的海鲜前，豪气万丈，宛如在指点自己打下的江山，“灼灼，你想吃哪个？” 说是大家都做一样的东西让灼灼来选，但程宿给出的菜单过于丰富，每族就根据自家的饮食习惯选了一部分来做，所以都不一样。 灼灼指着一只比她头还大的大螃蟹，“这个！” 贝瑟尼立刻拿起来，熟练的拆蟹，把蟹黄蟹肉放在一只大贝壳里，“吃！” 灼灼：“啊呜啊呜啊呜。” 每种来一个，灼灼吃撑了，但是她望着前方的几个帐篷，闻着空气中诱人的香气，超级想吃，不想错过。 只苦恼了一瞬间，小家伙默默地变成小粉龙，胖乎乎的，迈着小短腿拖着小尾巴，duangduang地在帐篷间挪来挪去。 前龙王果然没有忽悠灼灼，龙形的耗能很大，灼灼圆滚滚的肚子像个无底洞，多少东西都能塞得下，偶尔吃饱了，她动弹几下就又饿了。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夕阳西下，月上柳梢头，灼灼吃了个遍，也把自己累到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休息。 大尾巴硌屁股，她翻个身趴下。 肚子硌得慌。 最后只好侧身躺着，一会儿翻这边，一会儿翻那边。 众人零星地围着灼灼坐下，懒散地聊着天，不知是谁又提到了海底的深渊，斯佳丽手下的一个魅魔柔柔笑着说：“如果能均一下就好了。我们那里有一座高不见顶的山，绵延数万里，还经常从山顶滚落天火。天火能燃烧万物，每一次我们都要死伤惨重才能重新将天火送回山顶封印。” 说完，没听到其他人接话，魅魔还以为他们不想搭理她，又恼又难过。她看向斯佳丽，正要走开，就听到贝瑟尼犹疑着说：“……我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知道对不对。” 卡洛琳：“我也想到了……” 众人异口同声：“这座山该不会就是深渊缺的那部分吧？” 斯佳丽等魅惑一头雾水，贝瑟尼激动地说：“我们人鱼族旁边有一道深渊，灼灼说深渊直达地心，而地心有能焚烧一切的地心之火。巧的是，你们那里有一座高山，山顶还会滚落一种能烧毁一切的火焰。如果二者本为一体，那只要把高山填回深渊，灭世危机就解决了。” 她越说眼睛越亮，“盘旋在人鱼王室头顶万年的噩梦也结束了！” 人鱼王子们也激动起来，问斯佳丽，“那座山给你们带来许多危险，你们也想把山挪走吧？我们人鱼族可以花钱买下来！” 斯佳丽默然不语，在人鱼们渐渐紧张的注视下，轻轻笑了，“何止是危险，大陆背面的恶劣环境，就是这座山和山火造成的。” 不知是不是巧合，山脉的走向，正好是太阳和月亮在天空的移动路线。这座山几乎遮挡住了太阳和月亮，让大陆背面陷入黑暗，再加上山火肆虐，几乎把大陆背面变成了无人能生存的险地。这么多年来，只有恶魔在此处挣扎求生，时刻担心着会被下一次的山火吞没。 恶魔要入侵大陆正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山火一次比一次巨大还更加的频繁，大陆背面迟早会变成一片火海。为了能活下去，恶魔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能解决山火和高山，那真是太好了。 二皇子没什么心眼，咧嘴笑着说：“那我们快试试吧！这么大的山肯定不好挪，但是我们人多，不会有太大问题。” 贝瑟尼心思灵活，拉住斯佳丽的手，诚恳地说：“大陆背面的山，肯定和人鱼族无关，我们一直都是靠王族的生祭才和深渊平安相处至今。” 就算大陆背面的高山是人为的，那也一定不是人鱼族干的。 斯佳丽显然也这么想，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其余种族，气氛逐渐凝重起来，隐隐有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灼灼在9972的翻译下读懂了空气，歪着大脑袋说：“丽丽姐姐不要看他们啦，那么大那么高的山，肯定是神干的呀。” 程宿点头赞同，“大陆背面的高山存在时，神明还都在世，如果是人为，黑暗神能把高山再挪回去。而且海神也不会放任外族人把海底挖出一道需要人鱼王族填命的深渊。” 9972:[对对对，人力做不到！] 它急得cpu都要炸了，在原文和之前的九百九十八次重启中，大陆背面从来没有过这座高山，现在突然冒出来，程宿可能只以为这是隐藏设定，但它清楚的知道，不是！ 虽然这座山使得“大陆背面环境恶劣”、“恶魔们入侵大陆正面”、“人鱼族深渊”等设定更加符合逻辑，但…… 哎？没有但是，或许这座山，就是为了使设定更加合理。 这个小世界是高魔世界但依旧能让被晏不凡庇护的灼灼横行霸道的原因，就是这里的根基不稳，需要补充规则。而根基不稳，其实就是底层逻辑存在漏洞。 现在，这个小世界在自己修复漏洞。 这是主世界有记载以来，第一次出现演化中小世界的自我修复。 9972也第一次看到了一个小世界的生命力和求生意志。不是小世界中的生命，而是指世界意识本身。 神奇，伟大，震撼。 迅速计算一番，9972发现，如果这个方案真的能行，不仅是灭世危机解决了，就连灼灼的任务都能完成了啊。 9972看向程宿，不禁感慨，别的爸爸都是甘愿为灼付出一切，父爱如山，程宿是有世界意识帮忙作弊，父爱不多还不纯。 哼，等结束这个任务，它不记录这个小世界的坐标和时空，也不把程宿加到灼灼的探亲名单中。 他不配。 灭世危机和恶魔入侵就这么忽然都有了解决的头绪，速度如风，大家都好没真实感，讨论到月上中天，才一个个心思重重地回帐篷睡觉去了。 程宿强烈恳求灼灼维持胖龙的模样，牵着她的爪子慢悠悠走回帐篷，只看被火光拉长的影子，颇有种老父亲牵着长大的女儿散步谈心的氛围。 9972有种错觉，程宿已经做好了和灼灼分别的准备，这一幕就是隐晦的告别。 受大家的感染，灼灼心情很好，大脑皮层兴奋得一时睡不着觉。她抱着自己的大尾巴，问程宿，“明天去丽丽姐姐家里挖山吗？” 小家伙可期待，就算不是为了拯救世界，单纯是当成玩耍，有几个小孩儿能有机会挖真山！ 程宿说：“灼灼想去，就明天去。” 至于其他种族的担忧和算计，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也不会让这些绊住灼灼的脚步。大不了他孤身带着灼灼去大陆背面，他也不惧怕什么。 但是，他要给灼灼打好预防针，“宝宝，这座山能在大陆背面存在那么久，应该是被神设下了封印或者禁制，所以黑暗神才没能挪走。” 灼灼稚气地说：“神很厉害吗？” “确切来说，神和人是两个物种。人类的最强者，也不是最弱的神的对手。但是……” “但是，灼灼会打败神！” 程宿眼含笑意，正要鼓励灼灼的勇往无畏，就听她软乎乎地说：“因为灼灼有神保护！” “哇，是什么神啊？能告诉我吗？”程宿捧场。 “是爹爹。” 程宿感动，没想到他在灼灼心中这么高大，“我……” 灼灼：“不是你哦。” 程宿：“……” 行吧，差点忘了之前的猜测，这个小灼灼，可能有一大堆爹爹。 啧。 她最喜欢哪个爹爹？ 程宿强迫自己不去想，拍着小胖龙的背，把灼灼哄睡着了。 夜深人静，只有虫鸣和柴火的噼啪声，程宿也睡了过去。但梦中光怪陆离，天地万物变成丑陋的怪物，狰狞着朝程宿扑来，要抢夺他怀里的灼灼。而灼灼也伸着小手，眼神孺慕地把怪物们挨个儿看过去，嘴里不停地亲昵地叫着爸爸妈妈爹爹娘亲。 程宿把小家伙拴在背上，嘴里大吼着“我才是你爸爸”，跟怪物们打作一团。 他悍勇非常，以一敌多不在话下，把怪物们杀得落花流水。但那些爸爸妈妈爹爹娘亲们阴险卑鄙狡诈无耻，竟然佯攻灼灼害得他心慌露出破绽。他被打倒在地，怪物们齐刷刷攻击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嫉妒他想要取而代之。 就在生死存亡之际，程宿怒吼一声，小宇宙爆发—— 程宿醒了。 窒息感和脸疼越发清晰，他猛地掀开脸上的枕头，看到灼灼撅着屁股、脸埋在被子里。他正想问怎么了，忽然意识到，是灼灼用枕头蒙他脸，还坐在枕头上墩墩墩，所以才会被他一道掀开。 程宿：“……” 程宿：“灼灼，我的鼻子都要断了，你的良心痛不痛。” 第132章 “我看看。” 灼灼爬到程宿身上,扒着他的鼻子仔细查看。 程宿赶紧说没断，把鼻子救了下来。再让灼灼这么扒下去，好好的鼻子真的要断了。他坐起来,问灼灼一大早这么闹是要干什么。 总不能是谋杀亲爹吧？ 想起自己大战怪物的噩梦，程宿心头梗住,又无声骂了句,“臭灼灼没良心。” 灼灼挂在程宿身上，随着他的动作晃悠，甜丝丝地说：“叫程宿起床呀～起床去挖山～” 程宿侧目,这句话的语气是小家伙面对他时最娇最软的了，可见她是真的很想去挖山。 如果愚公在世，灼灼肯定能跟他成为忘年交。 漏风小棉袄想挖山,二十四孝好爹肯定是要无条件支持,程宿以最快的速度给两人穿好衣服,掀开门帘，看到笼在灰蒙夜色中的世界。 这一刻，程宿脑海中冒出一句话：哪一个奶爸没遇见过凌晨四点钟的夜空。 “程宿？” “叫爸爸。” 不叫爸爸,真的不想离开帐篷。 灼灼不明白程宿的复杂心理，但宽容地选择了满足,她趴在程宿耳边,深吸一口气,“爸爸——！！！” “……” 程宿脑瓜子嗡嗡的,他捂住耳朵甩甩头，“嗯。” 出了帐篷，程宿发现夜色下还挺热闹，几乎每个帐篷前都站了人。程宿沉稳地和他们打招呼，问他们怎么起那么早,其实心里明白，他们是听到灼灼的动静被闹起来的。 灼灼软乎乎地说：“程宿醒得不早，灼灼醒得早，灼灼好不容易才把程宿叫醒。” 程宿：“……” 谢谢您嘞。 灼灼继续叭叭，“我们要去挖山。啦啦啦啦啦……” 小家伙高兴得很，自己唱起来了。 贝瑟尼惊讶，“灼灼，你一点都不害怕吗？大陆背面在我们的认知里一直和地狱差不多，万一斯佳丽是把我们骗过去杀，在她们的底盘上，我们毫无还手之力啊。而且大陆背面环境恶劣，我们能适应吗？说不定不等恶魔杀我们，我们就自己挂了。” 斯佳丽淡淡地看了贝瑟尼一眼，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 灼灼一点没被贝瑟尼的吓到，稚气地说：“丽丽姐姐不坏，丽丽姐姐能住的地方，灼灼也能住。因为，丽丽姐姐和灼灼一样。胳膊腿，脸，肉肉……” 小家伙努力举例，大家成功意会。斯佳丽等魅魔的人形和人类无异，所以灼灼认为他们能生存的地方，人类也能生存。 贝瑟尼小声说：“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靠原形才能活下来？我现在也是人类的样子，但人类在大海里可活不了，人鱼才可以。” “啊。”灼灼也没想到这一点，她看向斯佳丽，“丽丽姐姐，你原形是什么样啊？” 斯佳丽配合地露出原形。 并不是大陆有记载的那样奇形怪状铁爪獠牙形容可怖，只是在人形的基础上头顶多了两只螺旋状的角、背后多了一双和蝙蝠差不多的巨大膜翼。还有就是，魅魔原形的斯佳丽，看起来更加妖娆魅惑了，有几个男人眼神都恍惚了一瞬，仿佛被迷了心智。 所以众人更加忌惮了，神情中甚至透着排斥和厌恶。 斯佳丽漫不经心地笑了，嘲笑。 有人怒声呵斥：“大胆恶魔，竟敢公然魅惑——”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他的嘴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怎么也张不开。他眼神惊恐，听到了灼灼稚气的话，“你那么凶干什么呀？” 他想解释，但灼灼已经不看他了，小家伙伸出小手指指点点，“你，你，你你，还有你……你们不要留在这里了。” 被点到的人惊慌又茫然，“为什么？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贝瑟尼翻了个白眼，“你们才要闭嘴，跪下听灼灼的指令！” 说完，不知道是谁出手，被点名的人膝盖一疼，齐刷刷跪在地上。 灼灼没在意，认真地说：“你们太弱啦，跟着丽丽姐姐会死。她不杀，你们也会死。” 有人不服，“怎么会！” “会的。”灼灼耐心地说：“你刚才拔剑了，对着你旁边的人。” 那人旁边的人赶紧远离，朝灼灼拜了一下，毫不怀疑地问，“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灼灼，“唔，我不知道，可能是丽丽姐姐的被动技能吧。但是，这些人不能跟着，他们再拔剑，会被打死的。” 那确实，这些人看一眼魅魔原形就头脑不清醒了，真打起来肯定不是别人的对手，必死无疑。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可太简单了，想要占有魅魔，所以要把周围的竞争对手杀光呗。 被点出来的人，被他们的同族都带走了。 众人看着灼灼，等她给出下一步的指令。灼灼看向斯佳丽，咧嘴一笑，忽然自己的小脑袋上也冒出来两只螺旋角。螺旋角一直长，越来越长越来越重，压得灼灼脖子一歪靠在程宿的肩膀上。最终停止生长时，螺旋角已经和灼灼的身高差不多长了。 像两根超长的细筷子。 斯佳丽等恶魔早就不自禁地围了过来，知道灼灼是救世主是一回事，但亲眼看到她能变成恶魔，她们的心才算是真的踏实了。而且看到灼灼的恶魔角这么长，她们对这次救世行动的信心空前暴涨。 斯佳丽小心翼翼地为灼灼托着角，温柔地解释，“在恶魔中，角越长越粗，实力越强。灼灼大人的角还覆着蓝膜，是因为您还年幼，角会随着您一起成长，变得更长更粗壮。” 她忍不住说：“大人，即使没有预言，您也是恶魔的王。” 灼灼却大惊失色，还要更粗更长，那她是不是每天只能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呜呜呜她再也不要变恶魔了。但是，灼灼摸了摸硬硬的角，见斯佳丽她们那么喜欢，她也不好嫌弃了，转而问：“可是，统统说，恶魔有王，你是王后。” 斯佳丽毫不犹豫地说：“先王如今一百八十岁，角还没您的一半长。当然，如果您想，我可以继续做王后。” [……] 这就先王了。 程宿小心翼翼地扶着灼灼的小脑袋，“变回来吧，这样太不舒服了，脖子要断了。” “等等等等。”灼灼低头看，“我还有哪里变了？” 程宿早就观察了一遍，说：“只长了角，没别的。” “那我是什么品种的恶魔呀？” 程宿看向知识更加丰富的斯佳丽。 斯佳丽：“恶魔不是按照外表划分的，是按照战斗方式和战斗力划分，如果我没猜错，您长大后战斗力非常强，是王族。” “哦。” 灼灼淡定地变回了人形，顿时觉得脑袋好轻松。她看见沉默的众人，想起来之前讨论的话题，真诚地说：“去丽丽姐姐家里，肯定会危险，你们要不要不去了？” 见识了斯佳丽仅靠原形就魅惑数人的战绩，灼灼觉得大陆背面真的挺危险的，她就不想带别人去了，因为她要保护程宿，顾不上别人。 “我要去！” 贝瑟尼第一个响应，“就算不为了人鱼王族，不为了救世，为了保护你我也要去啊灼灼！” 卡洛琳奥德丽等人紧随其后。 灼灼担忧，“如果你们死掉了怎么办？灼灼会难过会哭的。” “生死由命，救世这么重要的事，关系到种族的存亡，我们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等着别人去做？” “我喜欢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危险和机遇并存，只要不死，救世能得到多少好处我都不敢想。” 听到这话，本来还犹豫的人也不敢再犹豫了，匆匆回帐篷收拾，生怕被落下了。 程宿给灼灼洗脸，状似不在意地问：“在大陆背面那么危险的地方，你还会愿意保护我？” “灼灼一直在保护你呀。” 程宿笑了，“是呀，灼灼太好了。” 一行人行动力超强，说走就走，天还没完全亮，就成群结队地出了龙岛。 灼灼先是变成人鱼和贝瑟尼他们一起在大海里游泳，顺便赶走海兽、护卫卡洛琳等不会飞的人，游腻了就往天上飞。她形态多，一会儿变出兽人族的火红大翅膀，一会儿又扑扇着龙族的小肉翼，一会儿给自己用小光球变了个发光的翅膀。 这一趟前路不明生死难料的战场，被灼灼变成了游山玩水，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十天后，众人来到了大陆边缘，一片蛮荒凄凉之地，仿佛是世界的尽头。大陆正反面由一道不知是天然还是人为的屏障阻隔着，据说是能隔绝一切活物和死物，但在斯佳丽等人的帮助下，大家顺利地穿过屏障进入了大陆背面。 一瞬间天地变色，呼啸寒风无情地往身上拍，灼灼差点被刮走，第一次抢在程宿之前扔了个结界罩在身上，柔和的白光成了这片大陆唯一的光源。 灼灼把程宿等人拉进结界，望望天，望望地，稚气地说：“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星星，没有树，没有小草，没有花花，没有兔子，没有蚂蚁……” 第一次见这种景象的众人，几乎要被亘古不变的黑暗淹没，心情沉重地要喘不上气，灼灼清脆的声音仿佛唤醒噩梦的铃声，让他们恢复了对身体和感知的掌控力，他们沉默地等着灼灼“没有”完。 灼灼最后看向斯佳丽，语气叹服，“这里有和丽丽姐姐一样坚强的人，你们好厉害。” 斯佳丽眼神柔和一瞬，指着前方一片更黑更浓的色块，“那就是高山，现在对着我们的是侧面。等下我们去南边，先王在那里。” 众人仰头，顺着色块往上望，只看到一成不变的黑暗，一股无法撼动的绝望莫名萦绕着心头。 灼灼难过地说：“好多人在哭。” 程宿心中一紧，“宝宝听到了什么，不要怕，没人在哭，不要管他们。” “在山上哭。”灼灼指着面前的色块，认真描述，“他们黑乎乎的，像烤糊的红薯，歪歪扭扭，在嚎着哭。” 说着，灼灼想要挣开程宿往前走，像是被亡魂迷惑了一样。 程宿脸色剧变，在灼灼脑门儿用力弹了一下，紧张地观察着她的反应，“灼灼，醒来！” “程宿！” 灼灼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大眼睛气咻咻地瞪着程宿，一手捂着脑门儿，一手握住一颗小光球就要往程宿脑袋上砸。 程宿抢先握住灼灼的小拳头捶了下自己的头，诚恳道歉，“宝宝对不起，我以为你遇到危险了，因为有的恶魔会制造幻觉把人引走杀掉，不信你可以问斯佳丽。” “丽丽姐姐，真的吗？” 小家伙问得毫不迟疑，让程宿为他们的塑料父女情伤心了一秒。 虽然很想看程宿被灼灼讨厌，但事关灼灼的安危，斯佳丽还是诚实地点头，“是的，还有的恶魔能变换自己的外形，变成珍宝或者濒死之人，骗人靠近再伺机杀掉。灼灼大人，这里的危险不仅来自环境，还来自恶魔，您一定要小心，看见什么东西也不要自己去拿。” 灼灼点头，“嗯嗯，让程宿去拿。” 程宿：“……” 这塑料父女情，他已经说倦了。 不过，由于恶魔之间的竞争过于残酷，这些陷阱基本都是利用人的贪婪和恶意，而不是善良和同情心，对灼灼来说反而很安全。 这里是大陆背面的边缘，但也是高山的边缘，是南北两部分交流的通道之一，所以十分热闹。 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众人已经目睹了十几起打架斗殴事件，其中还包括斯佳丽重点提醒的，幻魔装成濒死之人诱人夺宝。眼睁睁看着一只恶魔窃喜又凶狠地走近地上的重伤小恶魔，却被小恶魔一瞬暴起咬断脖子，猎物和猎人的地位瞬间调换，众人心情复杂。 众人和其他恶魔一样，沉默地从旁边路过，没*有多管闲事。灼灼趴在程宿肩膀往后看，在他耳边小声说：“小恶魔从坏恶魔身上找出一个小方块，高兴地跳起来了。” 再看，“小方块里是水，小恶魔舔了一口，一口，半口。小恶魔把小方块包起来，包了好多层，放在怀里了。” 灼灼顿了下，“程宿，我渴了。” 程宿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只水壶，打开盖子，里面竟然是一根柔软的吸管，也不知道他使用什么东西做的，“慢慢喝，别呛着。” 他放慢脚步。 灼灼咕嘟咕嘟喝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程宿，这里没有水。” 她看向斯佳丽，“丽丽姐姐，这里没有水吗？” 她双手举着水壶，“你喝水吧。” 斯佳丽笑着摸了摸灼灼的小脸蛋儿，说：“这里有水，只不过水资源匮乏，水源都被强大的恶魔把持着，弱小的恶魔想要喝到水，需要花大价钱购买。” “丽丽姐姐有水源吗？” “有。” 灼灼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玻璃球，“灼灼也有水，好多好多好多。” 树妖族族长一眼认出来这就是他们的圣地，圣地里有一处罕见的自循环的瀑布，被程宿也挖走了。毫不夸张地说，这些水，能够让灼灼在这里成为一方霸主。 “这是程宿送给灼灼的，不能送出去。但是，”灼灼小手一挥，大方地说：“你们渴了，跟灼灼说哦，灼灼给你们喝水，不要钱，喝多少都行。” “好啊，谢谢灼灼大王。” 又半个小时，众人来到了一处石头围成的城市，斯佳丽带着大家去坐传送阵，解释说：“这里不仅是各种生存资源匮乏，就连魔力的恢复也很慢，未免自己处于虚弱状态，大家都是能省则省。坐传送阵去王城，比我们自己飞过去划算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幻魔的能力那么强，却混得不怎么好。因为多数幻魔都是守株待兔式攻击，不管有没有鱼上钩，都要维持幻术，消耗太大了。幻魔经常是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猎物，却魔力见底打不过，被反杀。就算成功狩猎，也往往两败俱伤，被路过的别人补刀捡漏。 传送阵收费昂贵，但是真的快。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行人就站在了一个更大更繁华的城市里，这里建筑风格古朴粗犷，街上化成类人外形的魔来魔往，街边有店铺也有叫卖的小贩，看着和兽人族的城市有几分相似。 灼灼扭着小身子转着头到处看，这才想起来问，“丽丽姐姐，为什么要来找先王啊？” “恶魔以强者为尊，想要他们听话办事，要么打败他们，要么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斯佳丽解释，“一个个打过去太麻烦了，成为恶魔王是最简单的方法。” 灼灼忽然想起来，斯佳丽说过要她做恶魔王，她稚气地说：“啊，灼灼又要打架了。” 她捧着手心的小光球，可可爱爱地说：“加油哦宝贝。” 程宿也想起来了，灼灼说有神保护她，那想来就是她的某任爸妈，神的力量的具像化很可能就是这小光球。这样看来，这野爹野妈岂不是一直在和灼灼并肩作战？ 有外人夹在他和灼灼中间！ 不能忍。 程宿捧住灼灼的小手，“宝宝，恶魔王活了那么多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自保手段，为了以防万一，我留一些魔力在你身上，在关键时刻可以保护你。” “好哦。” [他竟然想这么周到。] 9972被打动了，想着把程宿放在探亲名单里也没什么，反正灼灼有那么多爹爹排队等着，也不多这一个。 斯佳丽身份特殊，她一进城就被人发现，禀报给了恶魔王。 “我要立刻进宫去，要不然先王会派人来接我。你们先找个地方安顿吧，我晚会儿出来找你们。” 灼灼稚气地问：“是他太喜欢你，想马上见到你吗？” “差不多吧。”斯佳丽轻笑，“我也迫不及待要见到他。” 程宿挑眉，“那你舍得他死？” 在他的记忆里，两人相处时很恩爱，但每一次斯佳丽都很积极地要杀死恶魔王，原因不详，搞得他很迷惑。这一次趁机问出来，斯佳丽应该不会当着灼灼的面撒谎。 灼灼也好奇地等着斯佳丽的回答。 斯佳丽神情郑重起来，对她而言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个人感情问题，这是未来的老大对她的考察，而这个老大和她的生长环境、三观等出入很大，稍有不慎就可能会犯了忌讳。 斟酌着，斯佳丽说：“先王有权有势有颜值，对我大方放权还经常到处镇压叛乱不回家，我自然是喜欢他。但我更爱权利。不过我并不是被权利冲昏头脑的蠢人，不会去挑战不可逾越的高山。” 一番话既表明了自己和恶魔王并无深厚感情，又表露了衷心，显得自己清醒识时务，是可以放心用的人。 灼灼听得晕晕乎乎，什么都没听明白，歪着头说：“那不是非要杀他哎，你想要的话，留给你养着玩儿。” 听到这话的人都震惊，程宿微笑着问：“宝宝，你从哪听的这些话？” 谁敢对灼灼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他把人头拧掉。 “灼灼自己想的。” “哦。”那没事了，宝宝的思想还挺潇洒。 斯佳丽持续惊讶，她还以为灼灼软萌可爱，纯真良善，原来也会有这般奇思妙想。不过斯佳丽并不打算留着先王，一是预防他因爱生恨危害到她，二是他的存在会影响灼灼的权威。现在斯佳丽一颗红心向灼灼，不允许任何影响小救世主事业线的存在。 不好耽误太久，斯佳丽走了，奥德丽等人去找住处，灼灼牵着程宿的手逛街，她说：“这里像我刚才森林出来，看到的小镇。” 同样的建筑粗糙，同样的行人彪悍，同样的酒馆众多。 程宿心疼，小家伙白纸一张，初入世就是这种恶地，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他语气微扬，引导灼灼说话，“哪里像？” 灼灼毫无防备，小嘴叭叭，把离开精灵母树后的事都跟程宿说了，有些记不清的还让9972放视频给她看。 程宿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这么早就差点相遇，只是被系统给搅和了。如果能早点……也不一定会比现在更好，不，是很可能更坏。那时的他，刚刚觉醒，处于愤世嫉俗想要毁灭一切的阶段，遇到灼灼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被她厌恶和她打架，逐渐演变成不死不休的仇敌。 不再多想，珍惜现在的每一分钟。程宿把灼灼举起来颠了颠，反手把她放在脖子上，扶好她，在行人中穿梭着小跑起来。 灼灼开心大笑，“骑大马啦——” 程宿也觉得心中畅快，忍不住笑起来，带着灼灼如风般穿梭在街巷小道中，遇到不长眼来找茬的也不生气，绕过他们就算了。 忽然，灼灼用力抱住程宿的头，“停停停。” 程宿像是被勒住缰绳的烈马，立刻稳稳地停了下来，看着两边的街铺笑道：“想要什么？” 灼灼指向一条狭窄的小巷，“去那里。” 程宿走过去。 看到倒在巷子口的一个人。 “还活着，灼灼想帮他？” 这人周围和身上并没有隐晦露出来的财物，不好判断是不是幻魔变的，但程宿不想带着灼灼冒险。又担心小家伙有样学样，潜移默化变得冷血，程宿于是认真解释：“我这叫君子不立危墙，宝宝，这里太危险，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不要救人，否则容易……” “容易丢东西！”灼灼忽然说：“程宿，这个就是害我被抢了续命果的人。” 9972觉得这位路人甲不是幻魔变的，毕竟濒死的恶魔几乎维持不住人形，幻魔不会犯这种常识性错误。它和程宿的想法差不多，准备扫描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人的信息、判断一下好坏，就发现这竟然是个故人。 9972立刻告诉灼灼，不让她救这个傻大个。 灼灼听了后却很想救了，“他怎么来到这里呀？我要问问。” 9972小声嘟囔，[傻人有傻福。] 就像上次在街上，在那么多人中被灼灼选中一样，这次在隐蔽小巷里，他又被灼灼看到了。 幸运boy。 程宿对这人有着近乎本能的敌意，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这人耽误了他给灼灼当牛做马，“……” 他最近的想法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不过这样一打岔，程宿也没再阻止了。将灼灼放在地上，套了一层又一层防护结界，程宿这才将地上的人翻过来，检查一番，“晕过去了，暂时死不了。我喂他点水。” “好哦。” 灼灼看着，“统统，你看他的伤。” 9972扫描对比了一下，惊讶，[宝宝，他身上的伤，是第一次遇见时那些加一些新伤。] 不管有没有得到妥善治疗，只要人没死，几个月过去，伤总要好一些，但这人的旧伤完全没变化。 灼灼把发现告诉程宿，小大人似的总结说：“这不是人吧？” “或许。”程宿更谨慎了。 喂了水，男人很快醒了过来，他双目呆滞地扫过程宿，在看到灼灼时眼中闪过神采，就像是机器人突然扫描到目标一样。 灼灼挥挥手，“你好啊，你还记得我吗？” 男人定定看着她，没有反应。 “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呀？” “你把续命果抢回来了吗？” 或许是触发了关键词，男人张开嘴，声音嘶哑地缓慢说：“续命……果，吃了。”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呀？” 男人又没反应了。 灼灼向程宿和9972求助，“他傻了吗？” 一人一统，分别从科学和玄学角度出发，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灼灼想了想，说：“那我们带他回去吧？” 这样问着，她已经熟练地扔出小光球绑住男人的手腕。 程宿封锁了男人的气脉，又给男人罩了隔绝攻击的结界，确保他不能暴起伤人，然后向灼灼仔细叮嘱，“可以带回去，但你不能单独和他相处，也不能放开他让他乱跑。” “好吧。” 灼灼牵着光绳，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男人脚步迟缓地跟着，有时候会被大力灼灼拽一个踉跄。程宿走在最后，预防男人突然做什么。 一路相安无事。 灼灼在看一出“喝霸王酒反被店家暴揍”的热闹时，偶遇了前来寻人的贝瑟尼，一起回住处了。 大家对男人挺感兴趣的，围着研究了一会儿没研究出名堂就又散开了。旅途劳顿，吃饭洗漱后，众人分别回房休息。 第二日，斯佳丽如约而至，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先王要去往大陆，大人，我们要尽快杀了他！” 一个人影忽然从门外窜进来，斯佳丽屏息一瞬，看清人后说：“这就是昨晚大人带回来的人？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特殊。但是，他不说话，问不出来。”灼灼有些苦恼，这个男人像个开关，看到他，她就觉得有件紧迫的事等着自己去做，但又不知道是什么事。 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难受。 斯佳丽立刻抓住这个为大人解决麻烦展示能力的好机会，把男人拎到别的房间一通忙活，又把人送了回来，神情沉重，“大人，我无能，没办法让他开口。” “没关系，不管他了。”灼灼气闷地看了眼男人，问程宿，“我们去哪玩儿？” “还没吃早饭就想着玩。”程宿拿着梳子，笨手笨脚地给灼灼梳头发。捣鼓半天，拽着头发拽得灼灼小脑袋乱晃、小脸变形、嘶嘶声不断，程宿成功给她扎了两个小辫。 中途数次，斯佳丽都想自荐，但又奇怪为什么这些天其他人都没主动抢活，暗道其中或许有什么隐秘，决定再多观察几日。 吃完饭，斯佳丽催促灼灼去找先王打架。 灼灼对和一个陌生人打架没什么兴趣，“可是，我想去挖山。” 那么久了，她还心心念念着挖山，而且此刻想起，她就像是有了确定的目标，一下子急切起来，“快点，我们去挖山。” 程宿敏锐地察觉到灼灼的情绪变化，心中浮现一个离谱的猜测，这个神秘的男人，难道和高山有关？ 他故意提了几次高山，但男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好暂且作罢。 快速收拾好出门，灼灼跑了起来，“去挖山喽，挖山填深渊！” 男人嘴唇翕动，“深渊……埋起来……” 他冲向灼灼，死死盯着她，嘶哑着声音嘶吼，“埋起来！深渊！埋起来！快，快！” 灼灼被吓了一跳，心中那股莫名的冲动反而消失了，她歪头看着男人，脑中灵光一闪，忽然语出惊人，“你是，天道？” 男人浑身一颤，以诡异的姿势僵在原地，像是被叫破真身的妖怪被吓丢了魂儿。 第133章 众人也被吓得丢了半个魂儿。 程宿最先反应过来,单手把灼灼拨到身后，双眸锐利地盯着男人，发现他的身体像是黑白电视信号不好那样闪烁了几下,渐渐才稳定下来。 这诡异的一幕让贝瑟尼等西幻大陆的土著们惊诧不已，都下意识保持沉默,看向好像很淡然稳重的程宿。 不愧是能当救世主的爹的男人。 程宿：“……” 程宿：“你是什么人？” 男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不是正常人那种神采奕奕，而是黑白屏幕突然亮起来那种，超诡异的。他张嘴,声音断断续续的，“挖山，埋深渊……” 咚！ 灼灼从程宿腿后面跑出来,握紧小拳头跳起来锤在了男人的脑瓜子上。她被程宿眼疾手快地接住,还往前抻着胳膊想再锤一次,只是程宿担心男人反抗伤到她，带着她后退了两步。 小家伙锤不到人，很不开心地说：“你太气人了,听不懂人话，揍你。” [……宝宝,不要暴躁。] “你不要说话。” [……哦。] 9972呐呐应了一声,慢吞吞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无声哭泣。呜呜呜,灼灼嫌弃它了。 灼灼的注意力都在男人身上，她有一种解释不清的直觉，他就是这个小世界的世界意识化身，或者说是代行人，或者说是神使,所以想要问个明白。但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更多的功能，还是故意不说，反正就是只重复那几个字，被揍了也不改。 灼灼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程宿若有所思半晌，拦住气鼓鼓的灼灼，温声安抚，“看来是问不出来了，我们自己把答案找出来怎么样？” “怎么找呀！” “我暂时还没想好。反正我们本来就是要去挖山，先去挖呗，看挖了会发生什么，好不好啊？” 这话说到了灼灼的心坎上，她举双手双脚赞成。前龙王立刻把男人提溜起来，牢牢跟在灼灼身后。 略过这个小插曲，众人继续挖山计划。 高山横亘在大陆背面，无论处在何方都能很快抵达。灼灼站在山脚下，趁着程宿等人不注意，呼一下跑过去摸了摸黑漆漆的山石，被彻骨的寒意激得打了一个激灵。 “灼灼。” 程宿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走了前龙王，幽魂一样站在灼灼身后，抓住她的手腕准备输入魔力驱逐寒意，就发现她的小爪子上白光一闪，已经驱逐完毕。 他默了一下，输入魔力检查一番，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才撤出来，诚恳地说：“宝宝，这里太危险了，你不在我身边我害怕。而且你跑得太快了我跟不上，你下次做什么之前能不能先给我说一声？求求了。” 灼灼小脸上的不开心消失，随着程宿的话反思，还冒出了点点心虚，意识到抵达大陆背面后她对程宿的关心好像确实没之前多，最后她忙不迭地承诺：“好好好，我一定跟程宿说，什么都说！” “你会不会一玩起来就忘了？” “不会的！” “好，我信你。” 没有质疑，没有反复确认，也没有要求灼灼发誓签订契约。不是因为信任，是程宿知道玩嗨了的灼灼做不到。 灼灼不知道程宿如此爽快的原因，开心地笑了，真就围在程宿身边活动。如果真想要跑远了，还会回头跟程宿说一声，看到他点头才继续跑，但很快又会回来。 众人看着这求来的父慈女孝的一幕陷入沉默。 这对吗？ 但这是真实存在的。 诡异男人在来到高山脚下后就跟开了十倍速一样，嘴里嘟嘟嘟嘟个不停，催着大家“挖山填深渊”，大家本来只是当听不见，看他还会玩什么花招。但是灼灼受不了，跑过去一拳头把人锤晕了。 “哼，让你说。” 众人：“……” 他们的小救世主真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和手段。 灼灼在一旁玩，众人使出各自的绝活，用半天时间绕着山走了一圈，又一番讨论商议，最后确认了挖山方案——由斯佳丽提供移山阵法，所有人一起提供魔晶并输入魔力激活阵法，最后由人鱼族血祭牵引着高山填充深渊。 因为血祭很危险，有可能是会耗干身上的血危及生命，所以这个方案只能实施一次。 灼灼捡了好几块漂亮的石头，蹦蹦跳跳拿回来给程宿看，就发现众人神色肃穆，气氛沉重。她好奇地问：“怎么了呀？” 众人沉默。 灼灼又问了一遍，程宿说：“我们要开始挖山了，现在在划分各自负责的部分，然后比拼谁挖得最快。灼灼，你要不要参加，和我们一起比一比？” “要！” “好，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把山分成三十六份，从左边开始一到三十六编号，然后在三十六个纸条上分别写上这些数字，再抽签决定谁挖哪一片。灼灼，你同意吗？” 程宿从他的储物空间里摸出来一个抽签桶，在灼灼面前晃了晃，详细解释规则。 灼灼认真听讲，亲自检查了抽签桶和纸条后，慎重点头，“同意的。”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写纸条。” 程宿煞有介事，掏出纸笔，让贝瑟尼等人靠近点盯着，以证明自己没有动手脚作弊。 贝瑟尼等人对视一眼，配合着上前。 灼灼靠得最近，小脑袋悬在纸条上方，结结实实挡住了程宿的视线。幸好程宿能盲写，行云流水般写完了纸条，又在灼灼的监督下揉成一团放入签筒中，“好了，谁先抽？” “我我我！” 灼灼的手举得最快最高。 “好，灼灼先来。”程宿笑着把签筒放在灼灼面前，看着她把小手伸进去，搅和半天才抓住来一个小纸团，小心翼翼又急切地拆开，看到上面写着“19”。 是一个中间段的位置，不好不坏。 灼灼丝毫没多想，也不等着看别人抽到了哪里，瞬间用小光球变幻出一把小铲子，欢呼着就冲到山脚下，蹲下来开始吭哧吭哧挖山。 普通的铲子肯定是挖不动这座山，但是灼灼一铲子下去，就跟挖沙子一样容易，没一会儿就掘了一个浅坑。 卡洛琳欲言又止，“灼灼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19号是在另一个方向，灼灼现在挖的是8号区域。 “嘘——” 程宿在唇间竖起食指，用眼神示意大家往旁边去，他则提高了声音说：“灼灼，比赛开始了！我们都抽到了自己的编号，都争分夺秒地去挖了，你也要加油啊。” “好——” 灼灼顿时紧迫感倍增，百忙中回头，看到大家都走了，果然没能反应过来，还斗志昂扬的挥了挥小铲子，“灼灼是最厉害的，你们加油！” 众人忍笑，但脚步飞快地走远了。 等离开了灼灼的照射范围，大家就隐在了黑暗中，依靠着魔力感知聚在一起。阵法已经在探查的时候布置好了，魔晶也填充完毕，就等着众人一一就位输入魔力了，奥德丽压抑着声音中的激动，“现在开始？” “等等！”贝瑟尼的心跳很快，她望着灼灼的方向，说：“我不是退缩，我就是想说，程宿，如果我死了，你要拔下我尾巴上的鳞片送给灼灼，让她日夜戴着，否则我变成亡灵也不会放过你。” “哦。”程宿十分冷漠地说：“那你来吧，我不会心慈手软。” “你怎么这样啊！我很可能会死哎，你就不能答应我，让我安心吗！”贝瑟尼气得跳脚。 程宿不为所动，平静地继续说：“灼灼很少见到亡灵，说不定还会在旁边为我鼓掌，说爹爹真厉害，打死一个坏蛋。” 这话太过扎心，就连卡洛琳都看不下去了，安慰贝瑟尼说：“灼灼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说谁是坏蛋的，贝瑟尼你放心，只要你不做坏事……不，我的意思是说，即使你出了意外，我也会把你的鳞片送给灼灼的，你不用担心。” 贝瑟尼没有被安慰到，悲伤地说：“我忽然想起来，送不送是一回事，灼灼戴不戴还另说呢。程宿这个厚脸皮的家伙，简直是皇帝身边的佞臣，最会进谗言！什么东西被他一说，是好是坏都不由自己了！” 众人心有戚戚，深有同感。 程宿淡漠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可以亲自把鳞片送给灼灼。” “我怕疼我不想现在拔……算了算了，现在拔也可以，你们等我一下，我把鳞片送给灼灼后再过来！” 奥德丽拉住风风火火的贝瑟尼，无奈道：“程宿的意思，是你要努力活着。” 贝瑟尼：“……” 她哼了一声，“他会那么好心？” 众人持相同的怀疑的态度，但为着临时救世小队的凝聚力，就没说出来。 程宿仿佛知道大家心中所想，坦然道：“觊觎灼灼的人太多，你活着太过吵闹，还能分散灼灼的注意力，省得她跟谁相处时间太长。” 这话自私得让人信服，贝瑟尼气了个仰倒，也不指望程宿会帮她了，反而憋着一股劲儿，要好好活着，在灼灼面前揭露程宿的丑恶嘴脸。 众人不再多言，沉默地调动全身的魔力，随着一声“起——”一起朝着各自负责的阵眼输送过去。 嗡—— 高山震颤，带动着大地都在嗡鸣，仿佛是神明在震怒。灼灼警觉地四处张望，找不到震动的源头，“程宿？”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 “贝瑟尼？卡卡姐姐？丽丽姐姐？” 灼灼叫了一遍，没有任何人回应她，她伸长脖子往众人离去的方向看，一副随时都要跳起来的样子。9972担心灼灼伤心难过，正要哄哄她，就听到她叹了口气，“哼，他们偷偷挖山去了。” [？] [宝宝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座山这么大，铲子铲不走啊，要用魔法！”灼灼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抑扬顿挫地说，“他们不想让灼灼用魔法，所以哄着灼灼在这里挖，他们自己偷偷跑远了去用魔法！” 9972:[……] 灼灼竟然这么聪明，完整地猜出了程宿他们的计划，呵呵！ 9972心虚得很，不敢多说，怕被灼灼发现自己猜出来了却知情不报。但是它又怕灼灼神通广大地找到正在施法的众人闹，影响了移山的进程。 纠结间，小家伙已经敏锐地根据魔法波动发现了众人所处的位置，张开大翅膀一阵风似的刮了过去，雄赳赳气昂昂的，“他们用魔法作弊，灼灼去揭穿他们！第一名是灼灼的！” [……] [灼灼说得对。] 歪打正着，灼灼还是识破了大家的计划，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 [灼灼！不要打扰他们！先看看！] 9972高声提醒，机械音里满是祈求。 不过不用它出声，灼灼也停在旁边没有发出动静。她聚精会神观察着，再加上前情，很快就得出结论：大家正在合力为移山阵法输入魔力。 好哇，这群坏大人！ 小家伙觉得作弊成绩抹除，所以就没有打断他们，而是落在地上默默看着，一是想偷师，二是想等他们移山完毕后看他们得知忙活半天一场空的神情。 满脸狡黠地坏笑着，灼灼兴致勃勃，只是看着看着发现了不对劲。大家的魔力输送越来越迟滞，而高山上隐隐约约传来了凄惨的哭嚎。哭嚎声集中在大家输入魔力的阵眼，好像是在奋力和魔力做斗争。 而随着哭嚎声越来越大，聚集在阵眼处的死灵影子越多，众人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很快有个精灵支撑不住，一口血喷出来栽倒在地。 精灵女王反应超快，分出一股魔力续上，但没等众人松口气，又有条蓝龙惨兮兮地闷吼一声，力竭晕倒。这次不等有谁续上，阵法立刻乱了，之前输送的所有魔力都反噬了回来。 [宝宝快跑！] 几乎同时，灼灼猛地冲天而起，以最快的速度绕着所有阵眼飞了一遍，身体拉出了残影，在耀眼的白芒下，仿佛是不可直视的太阳。 反噬的魔力和白芒僵持片刻被狠狠拍了回去，回至半程又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拽了回去，但一眨眼又消失了，反正是没有伤到地上的人一丝一毫。 [宝宝！] “听到啦。”灼灼缓缓落在地上，打了个饱嗝儿，“我好像，把那些魔力吃掉啦？” [啊……好像是的。] 9972不是特别震惊，随着灼灼对小光球的使用次数增多，小光球的能力越来越强，它有时候都有种晏不凡在借着小光球入侵这个小世界的错觉。 但这些不是重点，灼灼太莽撞了！她怎么能直接撞上去，万一小光球应付不来，首当其冲的就是灼灼，她的身体会被那些魔力轰成渣渣的！ 这些不用9972说，第一时间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程宿已经揪住了灼灼的耳朵，大声说：“宝宝，我的心脏差点爆炸，我要被你吓死了。你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如果你伤到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 太夸张了吧程先生，灼灼现在还活蹦乱跳，你这话不可信啊。 程宿不知道9972的想法，他牢牢抱住灼灼，心脏在胸腔里剧烈鼓动，随时都能从喉咙里跳出来。一直到灼灼和贝瑟尼他们挨个儿打过招呼，程宿才稍微冷静下来，仍然心有余悸地说：“宝宝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私自行动，我以为我是为了你好，其实很有可能害了你。” 他忽然开始忏悔，看着是真的被吓狠了。 灼灼也察觉到了程宿身上残留的劫后余生般的恐惧，她愧疚又心疼，想要抱抱程宿。但是他抱得太紧了，小家伙挣扎了一会儿竟然连胳膊都没伸出来，就歪着头蹭了蹭程宿的脸，软乎乎地说：“不怕了程宿，你不遇到危险，灼灼不会做危险的事。” 话落，灼灼觉得头皮一热，有热乎乎的水砸在头顶。她疑惑着，正想仰头看看是什么，就被程宿的下巴抵住头顶，上方有嘶哑的声音缓缓道：“好，我以后保护好自己，灼灼也要保护好自己。” “嗯嗯好～” 灼灼欢快答应，但程宿的不安实在太明显，她又伸出小手，稚气地说：“拉钩吧？拉钩了就不会变，程宿就不用怕了！” 程宿低头看着灼灼肉乎乎的小手，扯着嘴角笑了笑，他动了一下想要伸手拉钩，却发现刚才太紧张抱太紧，胳膊僵住了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了。 他不动声色，在体内运转魔力加速血液循环，成功让胳膊行动自如。程宿郑重地用小拇指勾住灼灼的小拇指，严肃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变不变。” 灼灼站在程宿腿上，转身捧住程宿的脸，软乎乎地说：“不难过了程宿，我希望你每天开心。” “你开心，我就开心。” 灼灼露出狡黠地笑，“才不会。灼灼做坏事的时候，灼灼开心，程宿才不会开心。” 程宿也笑。 怎么不会开心？看到灼灼调皮捣蛋，他只会觉得小家伙活泼健康性格开朗，他开心得很。 用阵法移山的方案不可行，庆幸的是还没进行到第三阶段，人鱼族的血祭还没开始，所以损失不大。 奥德丽沉声说：“我发誓，阵法是真的。” 不等众人吭声，奥德丽就完成了誓言，众人默契地静待片刻，看到她毫发无伤，说明她没有说谎。 众人又围在一起商讨方案，只是这次更谨慎了。 “灼灼大王，你知道山上的哭声和黑影是怎么回事吗？” 不待灼灼回答，贝瑟尼沉痛道：“应该就是万年来死去的人鱼族和恶魔族。” “他们的魂灵被禁锢在了山上？” 无人回应，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保持着最痛苦的死状万年，这种残酷的事想想都打寒战。 灼灼有点犯困，可能是刚才调用了太多能量累到了，也可能是吞太多能量撑到了需要消化。她听众人讨论了一圈，慢吞吞地说：“你们都想错了呀，灼*灼是救世主，应该灼灼来挖山，你们都不要动。”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看到灼灼眼中的兴味，一时间不知道她是认真的在提方案，还是以权谋私妄图独霸挖山权。 卡洛琳深知灼灼的行动力有多强，担心她真的偷偷跑去尝试，认真地说：“灼灼，我认为你的想法是错的。这次危机需要大陆正面和背面的各种族在你的带领下，携手同心一起渡过，否则大家就不会收到预言了。” 程宿心中一动，如果“神”给各种族预言的初衷并不是让大家合作救世，而是让大家逼迫灼灼背负救世职责的话…… 灼灼身上有很多特殊奇异之处，但程宿思来想去，对小世界有用的很少，其中一个就是她身上也有完整的规则。如果地心之火吞噬了灼灼，同样能补全规则，促使小世界完成进化。 想到这，程宿坐不住了。 根据这些时日的观察和推测，程宿觉得灼灼的任务就是帮助演化中的小世界完成进化，如今捷径摆在眼前，只要灼灼能看到，很有可能会尝试一下。就算她想不到，她身上的系统也会怂恿她哄骗她。 地心之火焚身，连同灵魂也会一起湮灭。 绝对不可能！ 他不会让灼灼这么做。 程宿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意，把昏昏欲睡的灼灼都惊得一个激灵，眼巴巴地问：“你怎么啦？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吗？” “没事。” 他只是想到了一件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他会拼尽所有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嗷。”灼灼应了一声，但是没有放心，又盯着程宿看了一会儿，说：“拉过钩了，你不能瞒着灼灼做危险的事。” “……嗯。” “不能骗人啊。” “嗯，不骗你。”程宿微笑着说，“困了？快睡吧，我们现在就回去，明天再来想办法。救世这么大的事，也不急这一天。” 灼灼迅速看向贝瑟尼等人，见她们也点头了，这才放松地打了个哈欠，靠在程宿怀里睡着了。 程宿托了托她软绵绵的小身子，苦笑。小傻蛋，大人最喜欢欺骗小孩子了。 一旦认定高山是个陷阱，程宿就从过往的记忆中挖掘出了许多“铁证”，还认为灼灼的系统早就识破了世界意识的阴谋，只是它们都在冷眼旁观，静待事态发展，时刻寻找机会把他和灼灼中的一个投入地心之火。 程宿知道灼灼跟系统的关系不错，但拯救一个世界和牺牲一个人放在天平上，重量根本无从比较。程宿无法相信，系统会选择灼灼而放任小世界演化失败。而灼灼，程宿相信她不会把他推入地心之火中。 而且刚开始的时候，程宿都没有想过把灼灼投入火中，如今他对灼灼的感情加深，更是不可能这么做。 那么事情就进入了死胡同，这么僵持下去，灼灼的任务一定会失败。 虽然不知道任务失败有什么惩罚，但程宿参考穿越前看的那些网络小说，人工智能只知规则毫不变通，抹杀人类意识可是毫不手软。一想到灼灼可能会遭遇这些，程宿就五内俱焚，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如果被地心之火焚身是既定命运，那他这些时日的挣扎就是为了遇见灼灼吧。 程宿忽然觉得老天待他不算太薄，最起码让他体会到了做父亲的感觉。 很不错。 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传来微不可察的动静，程宿给灼灼罩了八层隔音罩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他关上门，在门口站了几分钟，随后毫不迟疑地飞向高山的方向。 片刻后，房间内重新传来声音，是一个女童的嘟囔抱怨，“大人最喜欢欺骗小孩了，我就知道！” 灼灼发现程宿不见后，强行从黑甜梦乡中醒来，揉着眼睛摇摇晃晃往床下爬，边爬边说：“程宿坏蛋，一直骗灼灼。灼灼这次聪明啦，用魔法绑住他，他一走，灼灼就知道啦～” 跟着灼灼开机的9972惊讶不已，[宝宝什么时候施的魔法？]它一点都没发现。 它已经废物到这种程度了吗！ 灼灼抿嘴笑了起来，“这是秘密。” [哦，好的。]9972悲伤，想起来小家伙觉得它吵闹，大概是不想和它说话的。 “但是可以说给统统听～” 9972一天的心理创伤瞬间被治愈了，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好，灼灼说吧，我仔细听。] “很简单啦，就是灼灼给魔法施了隐匿魔法，程宿就发现不了啦。” [可是，隐匿魔法也有魔力波动，我也没发现。宝宝，你是怎么做到的？] 灼灼得意洋洋，嘿嘿笑着说：“灼灼聪明！灼灼改了隐匿魔法，有魔力波动的同时，魔法就起效啦，不会被别人发现！” 9972一惊，这说起来简单，但操作起来非常难，万万没想到灼灼竟然无师自通了。明明她天天玩儿小光球，都没有多少时间练习魔法。 果然，天赋选手才是最强的。 说完这个，9972想起来最重要的事，[宝宝，你现在要干什么去？] “去找程宿呀。” 9972沉默，它多多少少能猜出一点程宿今晚的目的，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和灼灼的相处中多是拌嘴闹矛盾，很少有温馨时刻，9972一直以为他们只是表面和谐，没想到程宿都已经可以为了灼灼赴死。 而且灼灼自从阵法失败就开始犯困，现在更是虚弱得折腾半天还没出门，明显是脱离小世界的前兆，也直观地证明了程宿的感情和决心。 9972能什么都不说，等着程宿死后灼灼的任务完成，但它实在说不出什么来阻止灼灼去找他。 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出门，灼灼在惊动贝瑟尼等人之前展开翅膀飞了起来。然而以往非常好用的大翅膀像是两只超大超重的累赘，每一次扇动都耗费灼灼很多体力。艰难地飞出了城市后，灼灼就收回翅膀，在地上慢慢走着。 大陆背面因为常年不见光，所以也不区分白天黑夜，大家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就出去造作。灼灼一路碰到好多奇形怪状的恶魔，但都没有起冲突，因为她提前给自己施加了隐匿魔法。 “我是不是很聪明？” [是，宝宝太厉害了。] 以前还需要它来提醒该做什么，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家伙已经悄然成长了。 9972有些惆怅，自己伤春感秋了半天，忽然发现灼灼前进的方向不对，[宝宝，不是去找程宿吗？你迷路啦？] 在大陆背面，想迷路迷到和高山不搭边，还挺难的。灼灼的脑子没出问题吧？9972真情实意地担忧。 “没有迷路。”灼灼走不动了，坐在路边休息，喘着气解释说：“高山太高啦，程宿爬不上去，也找不到火烧他，因为火在深渊里。灼灼去深渊里找程宿！” 灼灼搞不懂太复杂的东西，但她有9972，又跟着程宿，还全程参与了救世计划，什么消息都知道，可太明白深渊和高山的关系了。这种了解，足以支撑灼灼做出准确的判断。 [……宝宝真聪明。] 比它强太多了。 [但是，你这样走着去，是不是有点慢？]照这个速度，等灼灼赶到，程宿早就被烧得渣都没有了。甚至是很有可能灼灼还没赶到，就已经被动脱离了这个小世界，连程宿的骨灰都见不着。 灼灼神秘一笑，摇头晃脑的很是得意，“灼灼有办法。” 9972连忙追问，[什么办法？] 灼灼想藏一会儿的，但雀跃兴奋的情绪根本藏不住，她从程宿给的空间道具里掏出一堆魔法阵，献宝似的说：“看！” 第134章 看什么？ 9972懵逼一瞬,忽然想起来这些是程宿为了灼灼的安全，给她准备的魔法阵。这些魔法阵各种功效都有，还比魔法卷轴便宜,属于程宿原创，他还很是骄傲了一阵。 但是程宿怎么也想不到,灼灼会用这些东西去堵他吧？ 灼灼蹲下来一阵扒拉,找到了传送魔法阵。她把小手贴上去，想要输入魔力，但是太疲惫了,只好坐在地上歇歇。 小家伙的眼睛闭上了，呼吸逐渐平稳，竟是就这么睡着了。她的手渐渐放松无力,怀里的魔法阵滚落到地上,发出很轻微的声音,但还是把灼灼惊醒了。 灼灼茫然地看看四周，大眼睛没有焦距地定在空中，过了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做什么。她低头看看空荡荡的手,前倾着身子把魔法阵扒拉回来，喘了几口气才把手放在上面。 小光球努力闪烁几下,熄灭了。 灼灼“咦”了一声,脸上却没什么意外的神情,仿佛是料到了会这样。就像她醒来后没有问过,为什么她会这么疲惫无力。 9972看着心疼，但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是冲出脑海，以猫猫头的形态飘在灼灼身边。 灼灼看到笑了，眉眼弯弯。 她察觉到体力的迅速流失,双手托着魔法阵抱在怀里，身体慢吞吞蜷缩成一团，心脏位置爆发出浓郁的白光，张了张嘴，“深渊。” 魔法阵终于被激活，带着灼灼穿越时空，来到了海底深渊旁边。 深海高压和窒息让灼灼本能地切换成人鱼形态，却也耗费了所剩无几的能量，让她陷入昏迷。在失去意识前一秒，灼灼努力控制着身体倒向深渊。 失重感和呼啸的水流声带来了一个短暂的噩梦，梦中程宿站在高山上痛苦地哀嚎着，身上不断地掉落着黑屑，风一吹，露出里面还燃烧着的躯体上的猩红火光。 “灼灼——” 凄厉的嚎叫。 “灼灼——” 程宿在漫无目的地寻找她。 灼灼大喊着“我在这里”，但程宿听不见，他踉跄着往相反的方向去。 “程宿！” 灼灼想追过去，但她感受不到腿的存在，只能奋力扭动着身体，她急得大哭，“程宿！程宿！” “我在这里！灼灼！” 程宿抱着灼灼，焦急地看着被噩梦魇住的灼灼，握住她胡乱抓挠的手，沉声呼唤，“灼灼，我在这里，程宿在这里，你睁开眼看看我！” 程宿擦去灼灼脸上的泪水，急得不知道怎么办，他抱紧灼灼，脸贴着她的脸，“好灼灼，你快点醒过来吧……” 啪—— 清脆的巴掌声。 灼灼乱挥的小手不知怎么拍到了程宿的脸上，留下五根红手指印。 程宿立刻回头，看到灼灼小脸呆滞双眼茫然，他压下心中的担忧，温柔地说：“灼灼？我是程宿，你能认出我吗？” 灼灼转动眼珠，看到程宿脸上的巴掌印，懵懵地问：“灼灼打的？” “没事不疼。”程宿关切地看着灼灼，“宝宝，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啊……”灼灼眨眨眼，看着眼前无比清晰的程宿，意识到刚才只是一个梦，焦急恐慌才缓缓散去。她没有力气浑身不舒服，就靠在程宿的肩膀上，慢吞吞地说：“不难受。” 顿了一下，她又说：“热。” 她知道为什么热，因为程宿身后上空，悬着一团篮球大的火球。火球的温度非常高，周围的空气扭曲，即使隔着结界也仿佛在炙烤着皮肤，让人下意识闭上眼不敢直视。而火球的火焰朝着他们的方向延伸，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已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噬掉猎物了。 从不见天日的大陆背面到这里，乍然接触到如此强烈明亮的光线，灼灼不受控制地哗哗流泪。不等灼灼硬杠着仔细看，反应过来的程宿已经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要盯着太亮太热的东西看，伤眼睛。” 灼灼“嗯”了一声，平静地说：“我不能看，你能扑过去被烧。” 程宿动作一顿，心惊肉跳，摸不准灼灼现在是什么心思，弱弱地转移话题，“灼灼，你怎么来了这里？” “魔法阵。” 灼灼有气无力地说着，闭着眼睛，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吓死人。程宿根本不敢问她怎么发现他离开并追过来的具体操作，只说：“我送你出去。” 地心不是普通地方，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原来的传送魔法阵用不上。程宿抱着灼灼，原地开始布置新的魔法阵。他的动作快出残影，像是在和阎王抢命。 灼灼不动也不阻止，只慢悠悠地说：“坏蛋程宿，你死了，我就不来见你了。” 这话说得前后矛盾，但程宿诡异地领悟了其中的意思，只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有孩子，孩子代表着责任，我没准备好承担这么重的一份责任。但是见到你后，我心中的孩子具像化了。你有时候机警聪明，有时候迷惑可爱，有时候纯真无邪，有时候狡黠恶劣……像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育儿专家团养出来的完美宝宝。” 程宿不看灼灼，“我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就想让你做我的孩子了。只是我怯懦，怕我做不好父亲，所以一直用似真似假嘻嘻哈哈的态度遮掩。如果我能早点正视自己，我们也能有些美好的亲子时光。不过人生就是会不停地有遗憾，灼灼，希望你找到更好的爹爹。” 灼灼强撑着不睡过去，慢慢地说：“有比你好的爹爹。” 程宿：“……” “但是，每个人都不一样。” “宝宝，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程宿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他深吸几口气，把灼灼放在新的魔法阵上，沉声道：“我是一定要送你走的，我不会让你看着我被……”烧死。 “等等……”灼灼抓住程宿的手指，“不用你死。” 程宿脸色微变，以为灼灼要代替他，“我更不可能看着你去死。” [嗯……能不能让我说两句？] 猫猫头小心翼翼地飘到灼灼怀里，弱弱地出声，立刻收到程宿锋利如刀的眼神。 灼灼当家作主：“说。” [那个，程宿，我先声明哈。就算这个世界毁灭了，灼灼也不会跳到地心之火里去补充规则，而且想补也补不了。因为宿主和系统签约后，灵魂属于主世界，任何小世界都禁止且无能力捕捉、禁锢。所以，从头到尾，世界意识的目标都是你。] 当然，它的目标也是程宿。 程宿怔住，这和他的猜测不相符啊。但心中无法抑制地狂喜，紧接着是困扰已久的绝境竟然不存在的短暂空茫。默了默，他说：“你这样，还要不要做任务了？灼灼任务失败，算你的？” 9972叹服，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灼灼的任务，程宿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 哦不对，这是伟大的父爱。 [正常情况下，只要任务失败，无论是系统还是宿主的责任，双方都会收到处罚。但是，我和灼灼不是正常情况，你猜猜是为什么。] 说到这里，9972卖了个关子，程宿丝毫没有捧场的意思，至于灼灼，没睡着都已经让她拼尽全力了。 9972只好继续平平淡淡地说：[因为我是关系户，我绑定灼灼的时候就没想过她会完成任务。] 程宿再次怔住，是他穿越太久落伍了吗？现在的关系户这么嚣张的吗。 其实9972之所以敢说，主要还是因为这里是地心，是这个西幻小世界的核心。而根据宇宙公约，即使是主世界也无权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探查小世界的核心，所以在这里说话是安全的，不用担心泄密被劈。 空气静默几秒，程宿终于反应过来了，“所以，灼灼完不完成任务无所谓？” [还是有所谓的，这关系到她获得的积分的多少。]不过和人命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那我，不用死了？” [或许还是要死一死。因为这个小世界的规则不全，你不死，小世界就演化失败，只能再次回档重启。但是你死了，灼灼就找不见你了。] 程宿沉默，这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他和他所处的世界，竟然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哦不是，是他必死。毕竟只要他不死，世界就会一直回档重启、重复逼他死的过程，跟个天方夜谭的笑话似的。 掌心痒了痒，是灼灼在眨眼睛。程宿挪开手，看到灼灼明亮的眼睛，他顿了顿，说：“灼灼，父母本来就不能陪伴孩子一辈子，我只不过是走得早了一点而已。” 话落，灼灼张嘴咬住了他一根手指，她双眼亮晶晶的，快被气哭了。 [你可别说话了，灼灼从来没有过你这么气人的爹。] 9972撞了程宿一下，算是替灼灼打人了，它快速说：[其实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活下来。] “请说。” [不太想说，太缺德了。] [我还是说吧。] 迅速地自我纠结一番，9972说：[其实很简单，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小世界，我可以把你送回你原来的世界，你就能回归正常生活了。] 程宿的眼睛微微一亮，但并没有表现的很心动，只矜持地追问，“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按照吴静秋的猜测，当然我演算过后发现这个猜测的可能性99.9999999%，可以确定为百分百事件。具体内容为，你是在这个小世界开始演化的时候被卷入的异世之魂，而随着你的到来，小世界的剧情也受到了影响。] [本来按照剧情，拥有穿越者设定的土著安格斯投入地心之火就可以了。但你到来后，你身上所携带的完整规则影响到了未成形的小世界，导致它‘缺少规则’不再是一个设定，而是真的缺，所以就需要一个真切的穿越者来投入到地心之火里。] [当然了，我不可能为了救你，就随便再拉一个穿越者过来被烧。我认为，你离开后，这个小世界有两个演化方向。一个是演化失败，嘭，炸了。一个是随着你的离开，被你影响的设定也回归正常，只需要土著安格斯走剧情就可以。] 程宿很想一走了之，他本来对这个世界就没什么感情，只要他能活着，才不管洪水滔天。但是，他看了一眼灼灼。灼灼这些天和贝瑟尼她们相处的很好，她肯定不会愿意看着她们去死。 程宿忍不住想，“他的必死”和“贝瑟尼等人的可能会死”一起放在天平上，在灼灼心里，哪一方的重量更重？ 不愿灼灼陷入两难，程宿正想开口，就听到一道微弱的声音，“送，程宿，走。” 程宿心头火热，灼灼选了他！但是他不愿灼灼背负这么多生命，大声说：“不！等等！我有话说！” 9972愣了一下，[好，你说。] “怎么确定我走后这个小世界的演化方向？” [需要大量的能量，不过你先别感动。灼灼不是选了让你活放弃了别人，灼灼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你走了她也能保证这个小世界不会消失。] 灼灼之前被主世界误判过一次，主系统给出的补偿是一次特权，还没使用呢。 不过特权机会来之不易，9972不想灼灼轻易使用，[如果我有能量就好了，就能精确地演算出这个小世界的结局。] 不用像现在这样，怎么选都觉得不甘心。 程宿问：“你需要什么样的能量，我去找。” 他瞥了眼身后的火球，大不了就想办法把这火球用了，省得天天在地心烧烧烧。 9972:[那必然是这个小世界没有的东西，你别想了。] 程宿沉默不语，觉得这颗猫猫头实在恶劣，几次三番给他希望又亲自把希望摧毁，是想看他在灼灼面前心态爆炸丑态百出吗？什么仇什么怨！ 就在这时，灼灼张了张嘴，看着是想说什么，但声音太小了程宿没听见。他俯身，耳朵凑近，“宝宝，你说什么？” [我听见了。宝宝说，她有能量。] 9972惊讶，[宝宝你有什么能量，你的东西都是我在保管。] 程宿立刻严肃地说：“灼灼，不可以伤害你自己。” 他穿越前看了不少小说，净是些生死时刻主角能量大爆发的中二热血情节，很担心灼灼也搞这些。 灼灼莫名其妙地看了程宿一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说话艰难，干脆只在脑海中和9972沟通，“是我的小光球啊。” [我竟然忘了这个！] 9972惊喜，紧接着就迟疑，[宝宝，我有点害怕。我动了晏不凡留给你的东西，他会不会拆了我？] 它属于主世界的产物，耗能自然也是主世界那边的东西。虽然所需能量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只有演化成功的世界才能产出。晏不凡那个世界肯定是成功了的，作为天道的他送出的功德金光和法力，当然能作为系统的耗能。只是9972被晏不凡吓怕了，不敢用。 “当然不会。统统，我保护你，谁也不敢拆你呀。”灼灼尝试着把小光球召唤出来，但是没有力气控制，她说：“统统，我知道小光球在我的心脏里，你自己拿吧。用多少拿多少哦，不要一下子耗光啦。” 小光球陪了她这么久，灼灼也舍不得它消失。 [我肯定不会随便拿的，宝宝你放心。] 9972不是说多么品德高尚，无私为宿主提供各种服务，对系统来说，索要抽成或者服务费是再正常不过了。但这是它的灼灼，从相遇之初它就只想着倒贴，现在更不会拿她一分一毫。 不过，从灼灼的心脏里取出法力，9972现在还真不太敢下手，主要是灼灼这会儿太虚弱了。9972觉得，灼灼这次能在昏睡后醒过来并折腾这一大通，很可能就是因为这团法力在吊着。等把它取出来，灼灼八成就直接昏迷了。 9972把可能的后果跟灼灼和程宿都说了，担心一会儿灼灼真昏迷后，程宿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灼灼沉默了一下，小声问：“我是真的不会死的吧？” 她没有过往任务的记忆，不论9972怎么描述，对此都有一股虚幻之感。 9972声音温柔：[当然啦宝宝，我怎么会骗你。如果不是假死脱身是必走流程，我根本不会让你受这个苦。] 程宿担忧：“灼灼会不会有事？” 任何东西施加到人体上，都会造成一定的影响。如此长久积累，谁知道会不会引发什么未知的恶果。 [有我在，怎么可能让灼灼有事？就算现在小世界炸了，我都能带灼灼逃出去。] 本来9972身上的安保措施是不考虑这种极小概率事件的，但上个世界被晏不凡吓惨了，一出来它就把能装的都装上了。现在的它，强得可怕。 安了灼灼和程宿的心，9972又花了一秒钟安慰自己，这才让程宿把灼灼放平，它小心翼翼地悬停在灼灼的心脏上方，伸出一只机械臂，开始采集能量。 一分钟过去，无事发生。 程宿神情严肃，眼睛不停地在灼灼和猫猫头身上转，呼吸都不敢大声。 灼灼忍不住在脑海中催促，“统统，你好了没有啊？我快要睡着了。” [嗯……宝宝，我先声明哈，小光球的能量，我确实能用。但是，我也确实取不出来，它好像在故意躲着我。] 确切地说，不是躲，是小光球蛰伏在暗处，等待着捕获9972的时机。 9972担心再拖下去自己会被小光球嘎掉，只好委婉地呼唤外援。 灼灼仔细感受了一下，迟钝了的感知发挥作用，也意识到了些许不对，“我把它叫出来。” 说完，小家伙闭上眼不动了，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是睡着了昏迷了还是单纯闭着眼。 程宿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在灼灼闭眼的那一刻停止了，直到肺部本能地再次鼓动起来，他忍不住朝猫猫头做口型，‘灼灼怎么了？’ 猫猫头没反应。 程宿也不管它是不想理他还是因为对着他的这一面正好没摄像头，他围着猫猫头，在四面八方的位置都做了一遍口型，务必保证它看见了。 9972:[……] 但现在情况未明，没什么好说的，它还是没搭理程宿。 程宿愈发焦急，好在灼灼很快睁开了眼，嘴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个：‘快！’ 灼灼心脏位置呼一下冒出白芒，猫猫头反应超快，机械臂立刻抓住白芒吸了一大口。 白芒顿了一下似是十分震惊委屈，随后以更快的速度重新钻了回去。 9972正在飞速演算，见状赶紧说：[宝宝快把它哄出来，刚才那一口不够啊。] 灼灼困得要死，又一直听9972在耳边叫唤，心中渐渐烦躁起来，“那你吃大口嘛。” [那我一口就那么大呀……] 9972心虚，不敢再吭声，全力演算小世界的演化走向。 程宿一直观察着灼灼，立刻发现了她的不耐和烦躁，归根结底是她身体不适。他心中怜爱不止，琢磨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握住灼灼的手，输入魔力帮她调动体内的白光。 自从知道白光是何人留给灼灼的，程宿就自己暗戳戳琢磨了一百种把白光剥离出来的方法，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付诸实践的时候。 多亏之前想得多，如今也不算慌乱。程宿略一调整手法，竟然真的就把白光赶得冒出头，被等着的机械臂逮了个正着。 9972百忙之中都忍不住夸了一句，[你还挺厉害。] 程宿懒得理这货。 灼灼见有程宿帮忙，干脆不再管白光也不再努力保持清醒，含糊地嘟哝一句“要睡觉”就昏睡了过去。 程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9972根本闲不住，叭叭叭开始说：[这就受不了了？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吧，一般灼灼出现昏睡不醒的情况，就是任务到了大后期，马上就要结束了。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 说完，它自己又觉得太残忍，开始哄人：[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我说把你送回原世界就送，不管这个小世界结局怎么样，你肯定能活。而且你和灼灼来自同一个世界，有机会再见面的。] 程宿不为所动，冷漠指出9972含糊其辞之处，“同一个世界又怎么样，如果时间线差太多，她还没出生我就死了，见什么见，拿什么见？她见我的骨灰盒还是见我的墓碑？” [……就算你说得再可怜，我也不会把你送到不属于你的时间的。再说了，也不一定就差那么多，你俩都是千禧年之后的啊。] 程宿勾了勾嘴角，“那挺好。” 9972:[……] 被套话了。 亏它还担心他难过！真是狗咬吕洞宾，统善被人欺！ 有足够的能量支撑，不到五分钟，9972就演算出了结果。它没有程宿那些复杂婉转的心思，大大咧咧就念了出来，[……可判定3098号小世界此后的演化方向为原初演化。太好了，程宿！我能把你送走，还不用担心耗费灼灼的财产了！] 结束这个小世界在望，9972干劲十足，整一个迫不及待，[我要带灼灼，没办法直接在这里开传送。这样，我先把你送到系统空间，等一个回主世界的同事把你捎过去，然后再请我老舅直接把你送回原世界，不用走那些登记审查排队的流程！] 程宿微笑：“谢谢你啊，我不急。” [我急啊。] 程宿的脸色又冷了下来，不搭理9972了，对它的催促也不作何反应，只牢牢守着灼灼。猫猫头围着程宿绕了一圈，又叫了好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干脆蓄力去撞他。程宿以魔力化解，在9972的连番冲撞下身形稳稳的，晃都没晃一下。 [……你赖这了？] “嗯。” [……] 9972看了看昏睡着的灼灼，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程宿不愿意先走，灼灼不醒，任务进度好像卡住了。 程宿总不能是揣着侥幸心理想卡一辈子吧？它提醒：[如果灼灼在这个小世界的身体死亡时，规则还没有补全，就算任务失败哦。] 9972下意识看向另一位“当事人”，猝不及防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丢脸的尖叫了一声，[啊！] 它不仅发出了真实的声音，还同步到了灼灼的脑海中，她本来就昏得不踏实，立刻就被惊醒了。费力地睁开眼，灼灼机械地转动脖子，等眼睛和大脑开始运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程宿高大的背影，还有他对面正在对峙的怪异男人。 此人正是被灼灼捡到两次的那位。 她在脑海中问：“怎么了？” 9972很有小情绪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地心火球变成*了这个怪男人，灼灼你之前果然没猜错，他肯定和世界意识有关。也不知道他现在冒出来是想干什么，程宿也不跟他沟通一下就冲上去了。] “他也不会老老实实说话啊。”灼灼懒懒地维护了一下程宿。 程宿时刻关注着灼灼，没回头也没听到声音却也发现她醒了，这与9972所言不符，他惊喜又担心是不是任务出了变故。警惕着怪异男人，程宿快速回头打量了一遍灼灼，温声问：“宝宝，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事要做？” 灼灼没力气说话，慢吞吞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怪异男人，小脸上满是疑惑。 程宿收到指示，立刻转向怪异男人，神色杀气毕露凶残冷酷，一副要把人抓住严刑逼供的作派。 然而在他动手之前，怪异男人主动说话了，“灼灼，你们，快走。你把程宿，带走。” 灼灼一头雾水，程宿却心中了然。火球一直在旁边偷听他们谈话，自然知道目前最佳方案是他和这个世界分开、各自归位。这会儿见他们磨蹭，火球沉不住气，也可能是世界本源承受不了再多一分一秒的错误演化，它迫不及待地现身来赶人了。 程宿心情惆怅，都顾不上跟火球计较了，他转身半跪在地上看着灼灼，“灼灼你能不能……” 能不能留下来？能不能跟他一起回原世界？能不能带他一起做任务？ 这些话不用问出来，程宿也知道都只有否定的回答。 最终，看着灼灼强撑着清醒的疲惫病弱模样，程宿轻轻笑了笑，“你要好好活着，我等你回家找我。” 灼灼眼中浮现出水光，十分舍不得坏蛋程宿，她艰难地半举着胳膊，磕磕绊绊地说：“爸爸，抱抱。” 程宿俯身抱住灼灼，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再见了灼灼。” 第135章 9972跟着灼灼躺赢数次,业务能力不甚熟练了，耽误了一会儿才顺利把程宿送到主世界，但不等它凑到灼灼面前邀功,忽然几百条警告跳出来怼在它面前。 瞬间读取完成，9972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收到了来自主系统的通知。 [任务者94869486和系统9972违反规定、乱用职权,现做出以下处罚：任务者94869486封闭记忆，系统9972禁止访问商城、资料库等模板，关闭一切辅助功能,前往I-001号惩罚世界。]. 明德高中。 国庆节假期后，学生们返校，脸上还残留着假期狂欢的快乐余韵,眼神已经染上即将不见天日的沧桑,身体却诚实地呼朋引伴,一起去教室、去宿舍、去操场、去书店。 主干道旁边的绿化带里，密不透风的灌木丛晃了晃，倏地挤出来一只圆滚滚的小脑袋。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骨碌碌转转,好奇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知道今晚的食堂又会出现美味的食物。 想到这,灼灼的嘴里开始分泌口水,打湿了嘴边的茸毛。她哼唧一声,赶紧缩回脑袋,蹲坐在灌木丛的缝隙里，抬起毛茸茸的小爪子擦掉口水，再认认真真地舔爪子。 忽然，极轻微的簌簌声响起，灼灼立刻机警地看过去,警惕地转动小耳朵，爪子无声地落在地上，全身肌肉调动，呈现出一个随时能零帧起跑的姿势。 一分钟过去，无事发生，好像刚才的动静是她的错觉。 又过了一分钟，灼灼解除警报，再次松懈下来，懒洋洋地蹲着，举起小爪子开舔。下一秒，一道模糊的黑影猛地扑向灼灼，以狩猎的姿态，伴着树叶被踩动的声音和猎猎风声。 被当作猎物的小猫咪看起来毫无防备，发现险情后根本来不及逃跑，却几乎同时原地弹跳而起，她没有往后逃，而是迎着黑影窜向左侧的灌木丛，消失不见。 黑猫惊诧于小猫咪的行动路线，在空中强行扭转身体落地，蓄势待发的锋利猫爪抓起一摊腐叶。它毫不迟疑地也冲出灌木丛，落在熙熙攘攘的主干道上，犀利的猫眼瞬间锁定跑得乱七八糟的小猫咪，身姿矫健地追了上去。 灼灼小猫咪没有窜进另一条绿化带，而是灵巧地在人群中钻来绕去。她才刚满月没几天，四肢软弱无力，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在成年黑猫的追捕下逃出生天。但这里全是人，每一只脚每一条腿都是移动的掩体，不仅能完美遮挡住她的身体，还能干扰黑猫。 学生们被突如其来的两只猫吓得惊叫几声，又为两只猫如同轻功水上飘的精彩追逐惊呼，有人认出了她们，试图干涉。 “喂，黑将军！停下！不许欺负小奶猫！” 黑猫对学生们或色厉内荏或温柔的驱赶毫不在意，以更快的速度绕过他们，一爪子拍向明显续航能力不足的小猫咪。 几个学生见状下意识上前，有的挡住凶悍的黑猫，有的弯腰想抱起小猫。但小猫的动作更快，一个急转弯后腿撑地，像个小炮弹一样起飞，飞向周围最高的一个学生—— 咚！撞在了那人的肚子上。 灼灼小猫反应超快，在掉下去之前四爪并用抓住校服，一路连蹬带拽、翻山越岭终于爬到了肩膀上。她弓背站着，炸毛成一颗圆溜溜的海胆，居高临下地冲虎视眈眈的黑猫哈气。 一个女同学说：“沈清弦你快走吧，黑将军不怕人，敢爬你身上抓猫。” 沈清弦侧脸淡定地看了眼肩膀上的小猫儿，温和地笑了，“那挺好的，第一次有小动物主动靠近我。”他看着黑猫，“你要爬吗？” 黑猫却像是遇到了天敌，油光水滑的毛戗起来，弓起背冲着沈清弦凶厉地“喵嗷——！”一声，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窜上路旁的银杏树，在光影间消失不见。 学生们只觉得一抹黑影一闪而过，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沈清弦说：“我带着小猫儿去宠物医院看看。” “啊，对，看看小猫儿有没有受伤。黑将军可凶了，领地意识超强，之前就一直找小猫儿的妈妈打架……猫妈妈今天怎么不在？不会死了吧？” 沈清弦转身往校门口的方向走，两个女同学跟上，眼馋地望着他肩膀上的小猫儿。小猫儿意识到危机解除，摇摇晃晃地蹲坐在上面，戗起来的毛软软的平趴下来，依旧是枝枝扎扎的小球模样，正好奇又警惕地观察着这个高度的世界。 “应该是出去觅食了，国庆五天假，没人投喂食堂不开，猫猫们可能饿坏了。” “呜呜好羡慕，这只三花小猫儿平时被猫妈妈看得可严了，根本不让人靠近三米之内，我还是第一次离小猫儿这么近，太漂亮了！我想摸……” “那你去跟沈清弦说。” “我不敢，沈学霸看着脾气好，但我就是害怕他……” 女同学一路窃窃私语，跟到校门口时，沈清弦停下脚步，含笑看了她们一眼。她们顿时尴尬地站住，支支吾吾地说：“最近的宠物医院是建设路的爪爪小屋，你们要快点回来，猫妈妈找不见小猫会担心……” “谢谢，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灼灼小猫咪抖抖耳朵，捕捉到人类的说话内容，顿时瞪大眼。大高个儿要带她出学校？她不出去啊，马上食堂就有饭吃了！！ 打发走同学，沈清弦向校门走去，忽然肩膀上的小猫儿站起来，头朝下颤巍巍地沿着他往下爬。小猫儿体力有限，爬到膝盖的时候，一个没抓稳掉了下去，摔得她“咪啊”一声。 沈清弦垂眸，看着小猫儿扭滚着落在脚边，一边的毛被挤压，体型骤然缩小一半，隔着鞋仿佛能感受到她干瘪又暖呼呼的小肚子。 一步三回头的女同学几乎是瞬移过来，蹲下把小猫儿捧起来，“哎呀，咪咪摔了，疼不疼啊？麻麻给你吹吹，呼——” “咪咪是不是不想离开学校啊，是想回去找妈妈了吗？姨姨知道你的窝在哪，姨姨带你去，正好给你妈妈送罐头。” 灼灼歪头认真听着，咪咪叫着跟她们说：“不要罐头啦，好几天前妈妈说以后都不吃东西了，现在好多苍蝇虫子围着她跳舞。” 人类听不懂喵语，捧着灼灼的那个女生说：“佳佳，咪咪好瘦，是不是猫妈妈的奶水不够？我的桌肚里有羊奶，你去拿下来喂咪咪，我在教学楼底下等你。” “好！” 沈清弦见状笑道：“看来你们很有经验，我还有事，小猫儿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去一班找我。” 贺雅迫不及待地说：“好好好，你忙去吧。” 灼灼趴在贺雅的手心里，也朝着沈清弦挥了下小爪子，“咪。”拜拜，大高个儿。 这一看，灼灼小猫咪发现，沈清弦的额头中央有一个发着微光的红点，配合着他清俊的面容和温雅的神情，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恣肆不驯之感。她完全没放在心上，仰着小猫脑袋专注地望着贺雅，软乎乎的，“咪～”要两盒羊奶，灼灼能喝完～ 贺雅心都要被萌化了：“呜呜小猫咪，我亲死——” 她猛地低头在小猫身上“muamua”一阵狂亲，亲了一嘴毛才稍稍平复激动的心情，歪头在肩膀上随便一蹭，无视同学们怪异的目光，喜滋滋地加快脚步。 灼灼被亲倒了，柔弱地来回滚了几下才重新爬起来，端正坐好，用小肉垫拍拍贺雅的大拇指，严肃地“咪”了好几声。 不可以亲那么多下，不可以亲那么用力，只能轻轻亲一下。 贺雅：“咪咪主动摸我，啊好萌好萌，麻麻要把你拐回家！” 灼灼惊恐地瞪圆眼睛，站起来拖着四条小短腿往后挪，忽然听到一声暴喝：[不行！] 她扭头，看见一颗猫猫头飘在半空，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猫猫头从出生起就跟着她，只要不在视线中就毫无存在感，这还是它第一次说话。 灼灼小猫咪立刻看向贺雅，她没有任何反应。就跟没人能看到猫猫头一样，别人也听不到猫猫头的声音。 如此异常，已经习惯了的灼灼小猫咪毫不在意，她沿着贺雅的胳膊慢慢爬，要远离这个拐小猫咪的坏蛋。 灼灼是只聪明的小猫儿，以前只能在窝里等妈妈觅食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记事了，知道妈妈的主要食物来源是食堂。所以，在灼灼心里，从未踏足过的食堂也是她以后活下去的根本，她怎么可能离开有食堂的学校！ 贺雅发现小猫咪爬胳膊的时候还很惊喜，怕摔了她，停下脚步充当一座稳稳的猫爬架。在小猫咪爬到肩膀上时，贺雅歪着头想用脸蹭她，然而下一秒，小猫咪毫不停歇地沿着她的后背往下爬。 “……”贺雅伤心，“咪咪你要走了吗？咪咪，咪咪等一下好不好，羊奶马上就来了。” 灼灼小猫咪很懂“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坚定地拒绝了羊奶的诱惑，走得毫不留恋。边爬边想，现在食堂还没香味，她太饿了，先去翻垃圾桶吧！ 平稳着陆，灼灼贴着绿化带的灌木丛往最近的垃圾桶走去，任由贺雅怎么呼唤都不回头。 贺雅跟着小猫咪走了一段，低声下气哄着，眼见猫心似铁也不放弃，然后被班主任看见叫住，缩着脖子跑向教学楼。 明德高中里的垃圾桶都是一米高的那种，藏在角落里生怕人找到。灼灼在拐进去之前，警觉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瞪大眼睛认真看，果然发现一只黑猫趴在垃圾桶里，后腿蹬着垃圾桶边沿，大半截身子在桶里面，不知道找到了什么香喷喷的好东西，吃得头都不抬。 这次占据先机，灼灼小猫咪扭着小屁股，悄悄把自己藏在落叶和灌木丛中，然后深吸一口气，发出超凶的狗叫声。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这招是跟猫妈妈学的，对付黑将军有奇效，因为它以前被学校里的流浪狗咬过屁股，现在屁股上还缺块毛呢，特别怕狗。 不过以前猫妈妈学的狗叫声中气十足凶戾彪悍，灼灼小猫咪的狗叫，不仅不标准，还奶声奶气的，听起来不会让猫害怕，只会让猫觉醒狩猎本能。 垃圾桶里的黑将军猛地用一只前爪抓着桶沿，块垒分明的肌肉充满了力量，它扭头向灼灼这边看来，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反着光，像是两只探照灯。 灼灼小猫咪只觉得杀气扑面而来，她无声地炸毛，瞳孔扩张到最大，但非常谨慎地蹲在原地不动。 空气仿佛都稀薄起来，灼灼把呼吸放到最慢最轻，假装自己是一片叶子一只永远不再动的小虫子。感知不到时间，这一刻好像成了永恒。 黑猫没有发现异常，但长期流浪的警惕性让它没有再多停留，而是叼着一只啃了一半的鸡腿跑走了。 灼灼又等了会儿，确认黑猫不会回来了，这才像模像样地压低身体，猫猫祟祟地溜到垃圾桶旁边。 臭气熏天。 灼灼动动湿漉漉的小鼻头，张大嘴：“yue——” 她甩着头往后退，前爪不停扒拉鼻子。 过了会儿适应了，灼灼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重新靠近垃圾桶，把前爪搭在垃圾桶上，想像爬树一样爬上去。 然而翻垃圾桶计划夭折在了第一步。 垃圾桶表面硬且光滑，小猫咪稚嫩的爪钩根本抓握不住，而且垃圾桶底部较桶口窄小，肉眼看着不明显，但向上的桶边和地面之间实实在在是锐角。 灼灼小猫咪别说爬上去了，她连四只爪子都无法同时放在垃圾桶上，每次都是前爪搭上去，使力，下滑，整只猫平铺在地上。 跟搞笑片似的。 重复了无数次，小猫咪坚韧不拔不放弃。 钻在这里说悄悄话的小情侣发现了这一幕，哈哈大笑，“这小猫儿在拜垃圾桶吗？喂，笨猫！你拜多少遍垃圾桶都不会喂你，你来拜我，你拜我我立马去超市给你买火腿肠大鸡腿！” 一滩小猫趴在地上怀疑猫生，听到这话恼羞成怒，扭头冲着说话的男生凶狠地“咪啊！”一声，气呼呼地跑走了。 灼灼在校园里警觉地溜达，观察着不同的垃圾桶，想找到自己能爬上去的那个“天选之桶”，可惜一无所获。 好在这时食堂基本都开火了，浓油赤酱的饭香随风飘荡在校园内，把这里变成了小猫咪的天堂。灼灼瞬间抛弃了又臭又硬又高的垃圾桶，横冲直撞急急慌慌地向食堂进发。 “食堂美味复苏”吸引了校内几乎所有的流浪猫，越靠近食堂，灼灼遇见的大猫越多，她害怕和黑将军撞上，走路姿势渐渐猥琐鬼祟起来。她压低身体减小目标，先晃动脑袋把左右前后都观察数遍，这才像过街老鼠一样贴着地面溜出一段路，然后重复以上流程。 为了更加的安全，灼灼小猫咪还不惜绕了几次远路，力求避开一切冲突。 皇天不负有心咪，一番复杂的操作后，灼灼终于安全抵达食堂，瞬间就被饭香迷得神魂颠倒，循着味儿来到了操作间门口。在灼灼即将成功溜进操作间的时候，一个阿姨发现了她，“去去去，出去！” 阿姨用脚把灼灼推出去了。 灼灼理智回笼，想起了猫妈妈的严肃警告。她依依不舍地望了眼操作间，正要去大堂角落里等候，一个戴着白帽子的中年男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毫无预兆地踹向灼灼。 灼灼赶紧躲，但还是没躲开，惨叫一声飞起来砸在地上。她立马爬起来，在中年男人追上来前钻进密密麻麻的桌椅中跑掉了。 食堂里桌子腿椅子腿林立，还有比人粗的承重柱，躲避空间很多。灼灼藏在离操作间和食堂门最远的角落里，惊魂未定地盯着中年男人，见他骂骂咧咧地进了操作间，这才觉得死里逃生了。 全身都疼，特别是直接被踢到的右后腿和摔在地上的左侧身体。猫的忍痛能力很强，但灼灼现在疼得浑身发抖，疼得她都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她蜷缩成一团，想着要舔舔受伤的地方，但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食堂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人，灼灼听到一个男生的声音，“哎呦卧槽踢桌腿上了！疼死我了！” 紧接着是男生的同伴们的爆笑。 灼灼用力撑开眼皮，模糊看到四个高大的男生端着餐盘在她前面的椅子上坐下了，饭香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她。 她虚弱地咪了一声，想按照猫妈妈教的那样——走过去用最柔软的叫声吸引人类的注意力，如果人类没有斥骂踢打或者露出反感厌恶的神色，她就可以轻轻蹭人类的腿，用最虔诚的眼神讨食。 小猫咪动了下没站起来，她觉得自己饿坏了，饿得没力气了，就老老实实趴着缓一缓。 雾蒙蒙的世界清晰了一点，灼灼发现了不远处的黑将军。它一点没有追捕灼灼时的凶悍残忍，此刻围着几个女生焦急地走来走去，不仅用身体蹭她们的腿，高高举起的尾巴还扫过她们的手腕，引得女生们惊呼连连，纷纷从餐盘里夹东西给它。 灼灼羡慕不已，对食物的渴望让她一下子充满力量，呼一下就站起来了，拖着不能动弹的右后腿慢吞吞靠近最近的那桌男生。 然而灼灼刚走到一只热烘烘的大臭脚旁边，四个男生同时站了起来，吃完端着餐盘要走了。她还被大臭脚扫到了，幸好一直保持了警惕，这次险险地避开了，没有太疼。 “卧槽我踢到东西了！” 两个男生弯腰探头看，“这么小一只猫！” “还是个瘸腿猫，被人打了吧？” “看着活不成了……” 男生们走远，说着先不回教室先去操场打球。 灼灼躲在承重柱后面，不敢再出去，也没力气再出去。听着嘈杂的食堂渐渐安静下来，她的心脏好像也跟着慢慢安静了。忽然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灼灼本能地撑开眼，看到黑将军威武地站在面前，像是一堵黑色的墙。 灼灼警铃大作，大脑命令身体逃跑，但她努力想站起来，四肢却睡着了，一点劲儿都使不出来。 她浑身毛戗起来，凶狠地哈气，声音完全淹没在食堂的餐具碰撞声中。 就在灼灼想要拼死一搏的时候，黑将军静静地走了。她撑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迷迷糊糊地想，这还是黑将军第一次没有抓她呢，它怎么这么平静呢？ 忽然，沉重的脚步声靠近，紧接着是中年男人烦躁的抱怨，“回回都是我拖地！” 灼灼立刻惊醒，看到踢她的中年男人拿着一只大拖把墩在地上，浑身散发着凶气。恐惧占据了大脑，灼灼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出去，身后传来中年男人暴怒的咒骂：“死猫！打死你！” 风声袭来，灼灼凭借在黑将军爪下练出的条件反射，一个急转弯，躲过了砸过来的拖把。拖把砸在地上duang一声巨响，吓得灼灼更加拼命地逃窜，路过一块嫩嫩的鱼肉时也不敢多看一眼，更不敢停。 咚咚脚步声追来，越来越近。浅淡的影子笼罩住灼灼，死亡的阴影从天而降，她在极致的恐怖中反而感受到了平静。 “老王！回来拖地！别想偷懒！” 之前让灼灼“去去去”的阿姨冲过来拽住中年男人，凶悍地和他对骂，“猫进来了关你屁事！你就是不想干活找借口！不想干就滚，我现在就让主管开了你！” 灼灼冲出食堂，窜到垃圾桶后的灌木丛里，努力把自己藏进落叶底下，就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灼灼被冻醒了。她脑子懵懵的，感觉很饿，又像是不饿，感觉身上很疼，又像是不疼。她想要站起来，但一个动作也做不出来。 隐隐有个预感，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但是要去哪，灼灼不知道。 猫猫头落在小猫咪眼前的腐叶上，[宝宝不怕哦，统统带你走。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再也不会连累你受苦了。] 灼灼昏沉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些话，求生的本能让她奋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她现在需要吃东西，要不然就会像猫妈妈那样，再也不用吃东西了，还会被跳舞的虫蝇吃掉。 但是耗尽所有力气，小猫咪也没能站起来，制造出的动静就像是一片落叶着陆时那么大。 “咪——” 微弱的叫声，仿佛是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声哀鸣. 晚自习下课，安静的校园短暂的热闹了一下，很快寂静下来。路灯昏黄的光芒下，两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食堂前的路上，一前一后。 赵善思嘴里叭叭个没完，“沈哥你是我的神！这次一定要给黑狗个教训，让他知道天高地厚花为什么那么红，看他还敢不敢挑衅你！咦，好像有猫叫？” 他往绿化带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什么，笑了，“沈哥你知道不，晚上大家都在传，说下午进校的时候有只猫趴你头顶了，一群小女生捂脸尖叫说你有爱心超温柔对你更爱了哈哈哈。偶像剧看的脑子都没了，还以为沈哥你是那种过时的三好学生，其实我们沈学霸超野超冷酷，根本没有心……” 沈清弦匀速迈动的大长腿忽然停了下来，盯着路边的垃圾桶看。 赵善思殷勤地说：“咋了沈哥？垃圾桶里有东西？我来找！” 他一个箭步上前，再抬腿猛踹，直接一个三连，把排排站的三个大垃圾桶全部踹倒在地，满满当当的垃圾哗一下铺了一地。 臭气上涌，赵善思“卧槽”一声往后弹跳一大步，扶着大腿：“yue——” 眼见沈清弦绕过他向垃圾桶走去，赵善思立刻冲过去叫道，“让我来翻！” 他侧身蹲到垃圾堆前，一手捏鼻子一手在垃圾堆里翻找，每翻一下就过电似的乱抖，嘴里哇哇大叫：“沈哥你要找什么啊，卧槽哪个天杀的把烤红薯扔垃圾桶我还以为是屎——卧槽臭的，真是屎！！！我日——” 赵善思嚎叫着狂奔向水龙头，把水开到最大，按在水池底部疯狂搓手，没搓两下手就火辣辣的疼，水中飘起粉红色。他虎目含泪，看着破皮流血的手，差点嗷一嗓子哭出来。 更让人绝望的是，手上还顽强地飘着一股幽幽的屎臭味。 如果以后有人问，血腥味和屎臭味哪个更持久更霸道，赵善思可以肯定地说：它俩平分秋色。 演了一波内心戏，赵善思本着废物利用的理念，想拖着惨相向沈清弦表个衷心，一转头，看到他从垃圾桶后走出来，手里漫不经心地托着一个东西。 赵善思惊恐，捂嘴尖叫，“沈神！你亲自翻了垃圾桶？！！” 他刚才竟然只顾着看自己的爪子，而错过了这宝贵的画面，更没有掏出手机记录下来！ 不知道这里的监控坏没坏，明天去保卫科拷一份…… 赵善思的脑子从俩没转这么快过，他以比脑速更快的速度奔向沈清弦，忽然发现他手里的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儿。小猫儿一动不动，看不出是死是活，赵善思摸不着头脑，“沈哥，这猫碍着你的事了？” 沈清弦垂眸观察着惨兮兮的小猫儿，向校门走去，“想养猫了。” “啊？为什么想养猫？”赵善思瞪大眼，蠢兮兮的。 沈清弦轻笑：“忽然想试试爱宠人士的人设。” 赵善思也笑起来，“这个人设跟你一点都不搭，沈哥你更像表面上是爱心人士其实私底下虐杀小动物的变态哈哈哈。” “这个人设也不错。”沈清弦看了赵善思一眼，在他被吓到时，冷酷地说：“留下来，把垃圾收拾干净。” 第136章 明亮的白炽灯透过眼皮灼着眼睛,灼灼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一个笼子里，身下是一块暄软的碎花垫子,后腿和肚子传来束缚感，嘴巴里还有一股不知是不是错觉的奶香味。 灼灼谨慎地没有发出声音,努力扭头,看到自己半截身体都被白色的纱布缠绕。她脑中闪过“这是医生给她上药包扎了”的念头，但猫猫的本性让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奋力支撑四肢想要站起来。 这一撑才发现后腿上还绑了夹板,半点也曲不了，只能直直的拖着。 灼灼脑子明白是因为她的腿断了，但还是惊得戗毛,努力用前爪撑起身体,拖着不能动弹的后腿爬到笼子边,用圆脑袋使劲儿顶。 笼子锁着，顶不开。 灼灼没有为此惊慌，她换了个方向,再顶。 还是顶不开。 但灼灼小猫咪有的是毅力，她继续转换方向,继续头顶铁栏。 沈清弦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到小猫儿哼哼唧唧地顶笼子,长长的毛毛从缝隙里露出来,有种小猫穿模了的错觉。他咳了一声，穿模小猫一抖，倏地拱到笼子最里面，缩成一团瞪着他。 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沈清弦走过去把笼子门打开就没再管她，用浴巾随便呼拉了两下头发,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 灼灼弓背哈气，吓得小爪子乱蹬，见沈清弦头也不回地走开，她整只小猫咪都有点懵。过了会儿，见沙发上的人没有动静，灼灼试探着往前挪了一下，紧张地等待片刻，依旧是无事发生。 小猫咪努力划拉前爪，赶紧拖着自己离开了笼子。 笼子外还是陌生的世界，深灰色的地毯，浅灰色的墙面，各种家具也是不同程度的灰色，看着特别的压抑。 灼灼安静地观察四周，发现除了躺了人的沙发，其余地方都整洁得过分，仿佛是有一个隐形吸尘器在各个角落二十四小时工作。她没找到类似门的东西，正纠结着要往哪走，忽然一声轻微的“啪嗒”，吓得她扭头钻进了笼子里，瞪大眼睛往外看。 原来是沙发上的人的拖鞋掉了。 虚惊一场。 但小猫咪不太敢立刻开展第二次冒险了，她窝在笼子角落里，紧盯着房间里的另一个生物，打算把他耗走。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宝宝，去叫爸爸，去抱大腿。] 灼灼吓得一个哆嗦，惊恐地晃着小脑袋四处看，等意识到是存在感极低的猫猫头搞出的动静，她愤怒地“咪嗷”一声，挥爪把飘在空中的猫猫头拍了下来。 拍完，灼灼才反应过来猫猫头说了什么，她震惊，还不理解。猫妈妈说，她的猫爸爸可能是一只浑身腱子肉的威武狸花，也可能是一身肥肉的长毛橘猫，还可能是一只打架不要命的瘸腿白猫。 但没说过，她的猫爸爸可能是一个人啊。 原来人和猫也能生宝宝！ 灼灼探出小脑袋看沈清弦，这次主要是观察他和自己的相似之处。 这一观察可不得了，她和爸爸长得也太像了吧！都有两只耳朵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巴，还都有四条腿！只是她爸爸和别的人类一样用两条后腿走路，也不知道累不累。 当然也有不同之处，比如爸爸没有尾巴，爸爸只有头顶有毛毛。 灼灼很庆幸，幸好这两点她随猫妈妈，她不想做没有尾巴身上没毛的小猫咪。不过灼灼是长毛，猫妈妈是短毛，爸爸也是短毛，不知道她随了谁的毛长。 或许是基因突变吧。 灼灼猫脸深沉地思考，脑子里蹦出来这个词语。 沈清弦遵循医嘱，不过多打扰小猫儿、让她自己熟悉陌生的环境和气味。他闭目养身，随意听着小家伙弄出来的动静，恍然间觉得，她这次安静的是不是太久了？ 又过了会儿，还是没听到响动。沈清弦没忍住睁开眼，豁然和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猫眼离得很近，就在脚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爬过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小猫儿眼睛亮晶晶的，眼中没有害怕茫然，而是盛满了好奇和……孺慕？ 沈清弦确认了一下，的确是孺慕。 先不说小猫为什么会对他产生孺慕之情，正常小猫会有这种眼神吗？ 沈清弦眼中闪过兴味，静静地看这小猫儿还能做出什么来。 小猫儿“咪”一声平地摔倒在他的脚上，柔弱程度堪比碰瓷，但她身残志坚地爬起来，顺着他的腿往上…… 不出意外又摔了下去。 沈清弦看了眼笼子和这里的距离，觉得小家伙再折腾下去包好的腿要再断一次了，不过他没有阻止，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 但灼灼小猫咪在失败数次后，认识到了自己现在腿脚不便是真的爬不上去了，遂放弃。她依依不舍地望了眼沈清弦平坦的肚子，真心觉得没有猫妈妈肉乎乎的肚子舒服好看，所以那点不舍也消散了。 灼灼想依偎在*沈清弦的脚边，但猫猫头在她耳朵旁大吵大闹：[宝宝！脚臭，咱不能睡在脚边啊，咱去睡床！霸占沈清弦的大床！睡在沈清弦的头顶上！让他把你当心肝宝贝，主动为你奉献一切！] 9972十分亢奋，它没想到灼灼都不是人了，竟然还能被任务目标主动捡回家，她是“先天做任务圣体”！ 只要一想到还没有宿主能成功完成惩罚世界的任务，9972的数据都开始乱跳，仿佛已经看到灼灼完成任务、而它躺赢成为主世界第一统的幸福时光。 担心失忆状态的灼灼错过任务目标以及和任务目标互动培养感情的时机，9972忍不住在一旁催促，恨不得一个滑铲把灼灼小猫咪托起来运到沈清弦的床上。 灼灼见这只猫猫头竟然还敢出声吓她，她盯着猫猫头，瞳孔缩小，骤然一蹦哒，软绵绵的爪子狠狠地把它拍到地上，甚至还跃跃欲试要追过去补上一爪子。只是现在后腿实在不给力，只好暂时放弃了。 [……] 9972读懂了灼灼遗憾的眼神，不敢再凑近，缩在柜子和墙壁的缝隙里朝灼灼喊话，[宝宝，我是你的守护……伴生精灵，我叫9972。我是来和你做好朋友的，你不要把我当坏人，也不要再随便拍我，好不好？] 它本想说“守护神”，但实在没那个厚脸皮。 灼灼把这些话当成耳旁风，完全不关心。深思熟虑之后，她也觉得睡在脚边不太好，扬起小脑袋观察一圈，看中了沈清弦的浴巾。 浴巾是房间里少见的白色，半耷拉在沙发上，小猫咪努努力就能用爪子够到，再努努力，就一点一点把浴巾拽下来一坨。 浴巾上香香的，和爸爸身上的味道差不多，灼灼小猫咪爬上去，前爪踩了踩，开心地趴好。 9972赶紧在灼灼睡着前给她加深印象，[宝宝，我们要让沈清弦对你好，主动把他的一切都给你。] 话落，小猫爪子闪现，猝不及防地把猫猫头拍飞，简直是神出鬼没无影爪。 9972老实瘫在地上，感慨灼灼力气真大，长大后肯定是打遍方圆十里无敌手。几次三番被揍，它也冷静了一些，这一冷静就想起来了自己有多菜，这下它是不敢再对灼灼的任务指手画脚了，甚至还祈祷灼灼能忘记它刚才的话。 见猫猫头被揍服了，灼灼小猫咪撑起前腿盯着它，奶声奶气地威慑了一下，“咪！”这才摇摇晃晃地重新趴好，闭上眼睛睡觉。 睡不着，肚子和后腿都不舒服，灼灼灵活地扭着身子，耐心地开始舔纱布。她知道纱布舔不掉，但就是控制不住，非常想舔，不舔不舒服。 布料摩擦声响起，灼灼小猫儿立刻机警地抬头看去，然后被滑落的浴巾砸在身上，“咪——” 小猫咪立马被砸成一张猫饼，她懵了几秒才卖力地朝着一个方向拱，终于颤颤巍巍地拱了出去。 当小猫儿露出圆脑袋的时候，上空传来一声轻笑，她努力仰头看，还没看到人脸，沈清弦就蹲了下来捏着她的后颈皮把她拎起来。灼灼立刻不动了，像是一个小猫挂件一样垂着四肢。沈清弦晃了晃，小猫挂件丝滑地摇摆出波浪线。 沈清弦又笑了声，“笨蛋小猫儿，对不起啊，我不小心把沙发上的半截浴巾碰掉了，砸坏了吧？摸摸头不疼。” 灼灼本来没在意这个事，但听他这么一说，莫名就觉得他是故意的，只是没等小猫儿表达情绪，沈清弦就用一根手指顺了两下她脑袋上的毛，又顺手摸了下她的肚子，“饿不饿？肚子瘪了。” 灼灼醒来后一通折腾，消耗不少，一听这话马上就觉得饿了，但明显没有晚上在食堂里那么饿。她觉得是沈清弦喂过她东西了，顿时对他生出三分亲近，忘却了方才的不愉快，冲他软乎乎地叫，“咪——” 快，喂我。 “等着，给你泡奶粉。” 沈清弦把小猫儿放在沙发上，他在桌子上的袋子里一通翻找，把里面的东西摆得到处都是，最后指着三袋羊奶粉、奶瓶、猫食碗问她想喝哪一袋想用奶瓶还是碗。 灼灼认真观察，最后选了包装最花里胡哨的那一袋羊奶粉和猫食碗。至于为什么没选奶瓶，单纯是因为它没有碗大。 小猫咪个头虽小，但吃货之心很大，觉得小小奶瓶完全满足不了她！ “真聪明。”沈清弦诧异地多看了灼灼几眼，他本来就随口一问，做做样子，没料到小猫儿真的给出了回应。 更有趣了。 沈清弦起身去泡奶粉，他动作很快，用到的工具也很多，水杯、温度计、搅拌勺、电子秤等，还不小心洒在地板上一小片水。 所过之处乱糟糟的，和整齐的厨房格格不入，就像是被弄乱的沙发桌子在客厅里十分刺眼一样。 但沈清弦完全没有要收拾的意思。 “羊奶来喽。” 沈清弦看了眼客厅，选了落地窗边作为固定喂食处，他端着羊奶快走几步，不知怎么就踢到了角落里的猫猫头。只是猫猫头对小世界里的人来说是没有实体的，所以他踢了个空气。但9972就是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数据乱窜，觉得沈清弦刚才真的踢到它了。 不安使系统动脑，9972不禁奇怪，目前看来任务对象开朗外向、温柔善良有爱心，是人缘非常好的学霸，为什么这个小世界会成为最危险、死亡率最高的惩罚世界呢？ 第137章 灼灼闻着羊奶的香味,口腔自动分泌口水，她拖着后腿在沙发边缘转圈就是不敢往下跳，急得咪咪叫。 好一会儿,灼灼小猫咪的视线从羊奶碗上挪开，投向沈清弦,“咪咪咪～” 爸爸,好爸爸，快抱我过去叭！ 水汪汪的圆眼睛非常漂亮，像是剔透的玻璃珠子,真诚的眼神具有人性化的光辉，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位掌管羊奶的神,看得沈清弦嘴角的笑容都少了一分虚假。他不再看戏,走过来拎着小猫儿的后颈皮把她运到碗边,“喝吧。” 话未落，还没站稳的灼灼小猫儿已经头重脚轻地扎进了羊奶里，半个脑袋上的毛毛都湿了。被沈清弦拎起来放好,她顾不上舔鼻头，又急吼吼地一头扎进碗里。她嘴巴里眼睛上都是羊奶,但还是可怜兮兮地叫起来,因为吃不到肚子里。 猫猫头凑过来,心疼地看着。它家宝宝什么时候吃相这么凶过,还不是饿惨了。但这都吃上了，怎么还叫得这么可怜？它急得三百六十度旋转，恨不得自己变成羊奶主动让灼灼吃了。 沈清弦倒是看出门道来了，小猫儿明显是刚断奶没多久，还不太会自主进食,这一着急就更不会吃了，只会瞎着急。想起小家伙刚才特别坚定地选择碗，他扶额笑了，真是一个敢选一个敢信啊。 放任小猫咪在这里和羊奶大战，沈清弦去厨房重新泡一瓶。一番忙活，离开更乱了的厨房，沈清弦看到小猫咪已经折腾得浑身都是羊奶，长毛一绺一绺的仿佛是在碗里游了个泳，羊奶撒得地板上到处都是，而她的肚子依旧瘪瘪的，看样子是没吃到多少。 沈清弦把到处乱拱的小猫咪拎起来，小猫咪发出愤怒且不满的咪咪叫，胡乱扒拉的小爪子还在他的手背上划了几道白印。沈清弦的笑容淡了一瞬，用虎口卡住小猫咪的圆脑袋，食指和大拇指分开她的嘴，迅速把奶嘴塞了进去。 小猫咪立刻熟练地吮吸起来，吸两口就用力拽一下，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小爪子自觉踩奶。 软绵绵的肉垫踩在手背和胳膊上，带来奇异的触感，仿佛是踩在了心上，痒痒的，还有点莫名其妙的满足和喜悦。正想要把小猫咪放在地上的沈清弦动作一顿，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好好趴在手心里喝奶。 清晰地感觉到手心里的分量逐渐增加，小猫儿的肚子充盈鼓胀起来，沈清弦神色微妙，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生命的重量。 小猫咪的肚子都鼓成球了还在哼哧哼哧吸奶，沈清弦感慨小家伙这么能吃，宠物店的医生说一次给她喂20ml左右，他经验不足泡多了，泡了40ml，她竟然一口气喝见底了。 见奶瓶壁上还挂着一些，沈清弦轻弹了两下，抬高了瓶底，让小家伙能喝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抬得太猛了，小猫咪急促的吸奶声卡了一下，节奏顿时被打乱，她猫嘴一张，无声地就吐了。 还带着小猫儿体温的羊奶顺着沈清弦的指缝淅淅沥沥往下淌，小部分滴在地毯上，大部分顺着手背流到手臂上再在手肘处汇集，最终滴在拖鞋和脚背上。 沈清弦：“……” 额头青筋隐隐跳了一下，紧接着就是有点担心小猫儿，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小猫咪耸了一下，又默默吐出第二口奶。 不待老二重复老大的行程，灼灼小猫咪马上伸出舌头舔，沈清弦以最快的速度抽出湿巾抢先擦干净。看着垃圾桶里的纸团，沈清弦开始怀疑养猫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 “咪！” 手背被肉垫摸了一下，沈清弦看向小猫咪，发现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他笑了，“哦，原来是打我。” 灼灼更凶地“咪”了一声，低头嗅闻沈清弦的手，确认他手上只有奶香味没有奶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扭头爬开，并望着下面的垃圾桶目露渴望跃跃欲试。就在灼灼觉得可以为了羊奶冒险的时候，忽然高度极速拔高，她离垃圾桶越来越远。 “咪——” 小猫咪发出不舍的呼唤。 “都撑吐了还想着翻垃圾桶？”沈清弦用食指点了点小猫脑袋，指腹黏腻腻的，他轻微抽了抽嘴角，抽出湿巾盖住小猫咪，不顾她咪咪哇哇的叫唤抗议，把她从头到尾、翻来覆去地擦了一遍。 擦完，仔细观察两分钟，没见奶凶小猫有什么不舒服的表现，但沈清弦不太放心，换上衣服连夜把她带到了爪爪小屋：“秦医生，刚才小猫吐奶了，麻烦你检查一下。” 沈清弦打开航空箱，想把小猫抱出来，但他把羊奶擦掉扔垃圾桶的行为已经严重伤到灼灼小猫咪的幼小心灵，她退到最里面，大声叫唤，“咪呀——” 臭爸爸走开！ 她如此生龙活虎，沈清弦的心放下一半，动了动手指，“小猫过来。” “咪！” 不！ 沈清弦伸手想把小猫儿捉出来，但这只航空箱很大，够不到。灼灼一开始还左右爬着躲沈清弦的手，后来发现他只能伸到面前几厘米处，她就淡定地忽视了沈清弦的呼唤和手，勤快地给自己舔毛洗脸。 沈清弦给气笑了。 许多人说他情绪稳定仿佛人形AI，短短一个晚上，他也算是被这只小猫儿牵动着情绪了。 秦医生提供了逗猫棒、猫罐头和羊奶，尝试把灼灼小猫咪引出来。 然而灼灼不是一般的猫，看穿了他们的小伎俩，她现在又不饿，根本不为所动，窝在笼子里稳如泰山地看着他们表演。僵持不下，秦医生只好提议拍打航空箱另一侧把猫吓出来。话落，顿时收到小猫咪谴责的目光。 秦医生立马道歉：“对不起咪咪，我是开玩笑的，我绝对不敢伤害猫猫大王。” 他还谄媚地从缝隙里挤进去半根猫条，“猫猫大王，您请吃。” 沈清弦：“……” 秦医生小声解释，“小动物都很聪明的，即使听不懂人话，也能感知到人的情绪和语气，所以当着小动物的面，说话要小心。” 沈清弦：“哦。” 学到了。 还好他没说过小猫儿坏话。 灼灼看了秦医生一眼才伸着脖子靠近猫条，谨慎地嗅了嗅，眼睛一亮，伸出舌头舔。 [宝宝不吃了！再吃又要吐了！] 灼灼动作僵住，在不被猫咪本能控制的时候，她还是不大能接受进口猫条和进口羊奶的，所以很听劝地不吃了。她努力叼着小垫子把猫条盖起来，留着饿了再吃，就继续沉浸在舔毛的快乐中。 沈清弦正要阻止猫咪进食，见灼灼小猫儿自己停下了，他眸光一闪，视线从猫猫头停留的位置飘过。 猫猫头有种被螺丝刀盯上、马上要被拆零件的恐怖错觉，它赶紧飘到另一边，觉得好多了，又忙不迭地夸灼灼，[宝宝真棒，能忍住食物的诱惑，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小猫咪能有这么强的自制力呢。] 灼灼小猫咪专心舔毛，连个眼神都不施舍给它。 9972毫不气馁，落在笼子上，喜滋滋地旁观灼灼和沈清弦的互动。 沈清弦端起碗，敲了敲笼子，等小猫咪不耐烦地看过来的时候，说：“你不喝，我喝了。” 他根本不给反应时间，直接把碗送到嘴边，做了个抬碗的动作。 灼灼：“？！！！” “咪啊！” 小猫咪仿佛地老鼠一般，呼一下出溜到笼子口，挥着爪子拍向沈清弦。只是不等她击中目标，那只手不知道怎么一动，就把气势汹汹的小猫咪盖在掌下。 对勇敢守护食物的小猫咪来说，一瞬间，天都黑了。茫然了一瞬，聪明的小家伙意识到她是被镇压在了五指山下，她奋力挣扎，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没有撼动五指山丝毫。 “咪啊！咪！咪哇！咪——” 小猫咪发动魔法攻击，在五指山下叫得惊天动地。 沈清弦担心小家伙挣扎得太厉害给后腿和肚子造成二次伤害，捏住后颈皮把她按在桌面上，并把碗里的羊奶展示给她看，“没喝你的，在骗你，都在呢你看。别叫了，别气了，好不好？我们现在在宠物医院，这是秦医生，你身上的伤就是他给你处理的。” 他的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温柔笑意，看得秦医生啧啧称奇。虽然他整天和小动物打交道，但看人的眼光很准，今天第一次见到沈清弦，他就察觉到了他掩藏在温和友善的皮囊下的冷漠，没想到短短两个小时，就被小猫咪调教成这个样子了。 啧。 未来的猫奴，你好。 更让秦医生惊讶的是，小猫咪歪着脑袋认真听，好像真的听懂了一样，她随着沈清弦的话看向他，又软又奶的咪了一声，仿佛在说谢谢。 秦医生受宠若惊，弯腰凑近，夹着声音说：“不客气不客气，救助小动物是我应该做的，毕竟你爸爸花了钱。” 沈清弦注意到秦医生对他的称呼，眉峰一动，心中有股奇妙的感觉，他垂眸和小猫咪对视，声音无意识的放轻，“你刚才吐奶了，身上还弄湿了，让秦医生给你检查一下，你不要跑，好好配合。如果你同意，就点一下脑袋。” 灼灼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观察四周，又盯着秦医生看了一会儿，在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小猫咪仰着小脑袋望着沈清弦，用力点了点头，“咪！” 在场的两人都能感受到小猫咪的郑重和严肃，沈清弦嘴角微翘，松开对她的压制。秦医生双手把小家伙捧起来，脸上堆满笑容，满嘴保证，“放心吧聪明的咪咪，我肯定仔仔细细检查一遍，不放过任何隐患，我动作轻轻的，一点也不让你疼。” “咪。” 麻烦医生啦。 灼灼小猫咪抬起前爪，按在秦医生的大拇指上，琉璃般剔透的猫眼中满满的信任和鼓励。 秦医生又激动又诡异，从业这么多年，他也是头一次收到患者的亲自鼓舞。活久见，哈哈。 检查结果很好，灼灼的伤没问题，只是纱布脏了，换新的重新包扎一下就行。 秦医生把灼灼小猫咪捧出来，准备放进笼子里，她扭头冲着沈清弦咪了一声，还伸出一只小爪子。沈清弦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伸出手，“给我，不用放笼子里。” 手心一重，小猫咪趴在了掌心里。沈清弦看着她，觉得这小小的一团毛茸茸好像有魔力，总是让他做出意外的事。 秦医生打断沈清弦的微妙心理，拿起一只漂亮的猫包倾情推销，“笼子携带不便，和宠物的距离也远，不方便交流。出行推荐使用猫包，把小宝贝背在背上，能随时感受到她的动静，她也能知道爸爸就在身边，减少应激和不安。这款猫包是……” “给我拿两只灰色的，谢谢。” 冲动消费后，沈清弦承认，他是真的想立好爱宠人设了。 第138章 “好嘞！” 秦医生喜笑颜开,又顺利推销了一堆宠物零食、宠物玩具和宠物清洁用品，他打开电脑上的宠物档案，亲切地说：“晚上的时候太匆忙,没给咪咪登记名字，现在她有名字了吗？” 沈清弦脑子里闪过“沈宝贝”,嘴上说：“叫洛基。” “好名字。” 秦医生吹捧,好像是哪部动画片里的反派角色？可能记错了。 9972赶紧查一下这个名字好不好，发现热度最高的词条是‘火神洛基’，注释第一句就是：虚伪与谎言之神。 这名字寓意不好啊,9972想告诉灼灼不要这个名字，灼灼小猫咪已经咪咪抗议了。她用肉垫拍沈清弦的手，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即使没有说话,但就是能把拒绝的意思传达得清清楚楚。 秦医生一边啪啪打字,一边笑道：“咪咪很喜欢这个名字呢，洛基～洛基，你爸爸好爱你啊,你要过上荣华富贵十五年的生活啦，恭喜恭喜！” 灼灼扭头看他,“咪咪咪！” 你才叫洛基！ 秦医生笑得跟朵花似的,夹着声音说：“洛基在说什么呀有点凶凶的,洛基是个有脾气的三花小美女呢～” 把灼灼都给整无语了,她不管秦医生，严肃地看向沈清弦，晃了晃小爪子，似乎是在说不。 秦医生：“哎呀洛基真可爱，我还是第一次见小猫咪摇手手,跟人一样，哈哈哈。” 话落，灼灼猛地一个神龙摆尾，伏低身体冲着秦医生哈气，藏在肉垫里的指甲都伸出来了，把桌子抓出几道白印。 “呃……”秦医生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疑惑道：“洛基生气了？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灼灼小猫咪用力点头：“咪！” “哇！洛基、咪咪你听懂我说话了？”秦医生吃惊，趴在桌子上抻着脑袋逗猫，“来咪咪，你过来，我给你一根猫条吃。” 灼灼小猫咪无视他，她可看到了，沈清弦给她买了三大箱猫条，吃都吃不完，再说了她现在饱饱的也吃不下。 见小猫咪没理他，秦医生嘿嘿笑了，“我还真以为咪咪能听懂人话呢。那是不是她不喜欢洛基这两字的发音？小动物的听觉比人类灵敏，也有自己的喜好，可能这两个字给她带来过不好的印象。咪咪爸爸，要不要给她换个名字？” 未免再刺激到灼灼，“洛基”两个字，秦医生只做了个口型。 灼灼也仰着小脑袋，期待又认同地看着沈清弦。只是她背对着秦医生，秦医生没看到她这么人性化的神情，要不然又要大呼小叫了。 沈清弦用食指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笑容有两分捉摸不透，“名字不急，回去了慢慢选。” “咪咪咪——” 我有名字呀，我叫灼灼—— 灼灼小猫咪大声说，可惜人类听不懂喵星语。听不懂也就算了，秦医生还总是理解错误，把灼灼气得想挠他脸。 见小猫咪要被气坏了，看戏的沈清弦赶紧单手把她托了起来，哄道：“他笨，不和他一般见识。我们现在回家睡觉，让他继续在这熬夜上班，越熬越笨。” 气大伤身，可别给小猫儿气出毛病来。 灼灼小猫咪瞟了秦医生一眼，满满的幸灾乐祸，她快乐地点着小脑袋，“咪！” 好！ “……你这扎心了啊。”秦医生再次错过小猫咪的精彩举动，唉声叹气地把主宠两个送出去，还贴心道：“东西你拿得下吗？我给你送过去吧。” 正好出去遛遛，在这待一天快憋死了。 沈清弦懒得大半夜还要社交，拒绝了。 回到家中，灼灼小猫咪趴在掌心里都已经睡着了，忽然感到一阵失重，她身子一抖昂着脑袋挣扎着要站起来，“咪！” 失重感骤停，脑袋上的毛被轻轻抚摸，轻柔的声音响起，“没事，到家了，睡吧。” 灼灼确实很困，听话地闭上眼继续睡了。 等她的呼吸重新平稳，保持着半蹲姿势的沈清弦才意识到他刚才都屏住呼吸了，跟中邪了似的。他放慢了动作，把小猫咪放到新拆开的猫窝里，手还没完全撤开，小猫咪爪子一抽，张大嘴，“咪——” 沈清弦下意识把手覆在小猫咪身上，她小声哼唧几下又睡了过去。这次沈清弦轻轻的，试探着抬了抬手，果不其然，手下的小猫儿立马就开始抽着咪咪叫唤。 跟必须抱着睡觉、放不下的小婴儿一样。 沈清弦冷酷地想，一只小猫儿还这么粘人，谁惯着她，但双手却诚实地把小猫咪捧了起来。 他不是要惯着小猫儿，只是这小家伙太小了，身上带着伤还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肯定很不安。她需要充足的睡眠来恢复身体缓解压力，等过两天就让她自己睡。 艰难地洗漱过后，沈清弦带着小猫咪躺在床上并做好了心理建设，关灯睡觉。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撒出一条线，被肚中饥饿唤醒的灼灼小猫咪盯着在光线中跳舞的灰尘挥舞爪子，有小鸟和落叶的影子在墙壁上闪过，她蓄力一跳，歪歪扭扭地摔了下来，正砸在沈清弦的脸上。 “咪！” 灼灼小猫咪后腿一疼，是砸在沈清弦高挺的鼻梁上了，她滚落到枕头上，一个回首掏，肉垫狠狠拍在沈清弦鼻子上。 “唔！” 沈清弦连遭重击，还以为家里闯进来匪徒了，睁开眼才知道是被小猫儿揍了。他一手按住臭小猫儿，一手揉了揉额角，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儿。食指点了点小猫脑袋，沈清弦闭着眼训话，“三花小美女，你手怎么这么臭？” “咪～” 灼灼小猫儿心虚，啪啪拍在沈清弦手背上的肉垫顿了顿，改成轻柔的抚摸，透着一股讨好的意味。 沈清弦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轻轻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微哑，揉杂着少年感和性感，“知道错了？等会儿再原谅你。” 可惜房间里的第二个活物完全感受不到这一幕的美妙，她偷偷瞥了眼湿了一块的枕头和床单上的粑粑，心想爸爸应该不会生气吧？毕竟他现在听着心情还不错。 闹钟响起，沈清弦起床准备去学校，穿衣服的时候忽然瞄到枕头有一块的颜色很深，他走过来看，小猫咪赶紧迈着蹒跚的脚步跟过去，摊成猫饼把那块盖住了。 沈清弦把小猫儿拎起来，凑近了看，腥臊味扑鼻而来，他脸色骤变，顿时意识到这是什么。 “你尿床了？”他拎着小猫儿对视，眼神冒着杀气。 小猫儿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咪咪咪～” 灼灼不是故意的呀～ 沈清弦把小家伙放在床头柜上，开始检查床单被子，发现了两处尿迹和一坨屎。味儿可大，怪不得他闻了一夜还觉得有隐隐约约的腥臭味。他冷着脸拎着小猫儿来到客厅，把她放在猫砂盆里，“这是你的厕所，以后屎尿都拉在这里，听懂了就点头。” “咪咪咪。” 这里不是厕所，卫生间是厕所。 “我知道你能听懂，别装傻。”沈清弦的语气没有很重，但灼灼小猫咪听出了他的怒气，她怔了一下，猛地用力点了点小猫脑袋，又冲他大声“咪”了一下，拖着后腿从猫砂盆里跳了出来。 凶什么凶啊，明明是他没跟她说厕所在哪里，是他把她带床上睡觉，是他半夜叫不醒！ 床那么高，她自己下不来，不得不尿在床上已经很伤心了，他不安慰她还凶她，还给她准备这么一个简陋的厕所！ 臭爸爸！ 沈清弦看着愤愤跑走的小猫咪，莫名其妙之余感到一丝头疼，不过他没说什么，去卫生间洗漱后冲泡好羊奶，冷冷道：“过来喝奶。” “咪！” 不喝！ 灼灼小猫咪看了一眼，转动身体，背对着沈清弦表达自己的愤怒，小小的身影散发着浓浓的委屈。 她等着沈清弦再叫一声就顺坡下驴，但只听到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她没忍住偷偷往后看了下，发现沈清弦拎起书包换好鞋拿起钥匙准备出门了！ 灼灼小猫咪震惊，感到巨大的难过和被抛弃的茫然，她钻到沙发底下，伤心地缩成一团。 猫猫头落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说：[宝宝别不开心呀，人类早上出门是正常行为，沈清弦不是不要你了，他是出门打猎去了，晚上就会回来了。] “咪。” 哦。 [真的，你信我。这是沈清弦的家，他总不能为了不要你，连自己的家都不要了吧？] 灼灼小猫咪似信非信，她没听到关门声，想要探出小脑袋看看沈清弦走没走，忽然眼前一亮，头顶的沙发飞了起来。她吓得窜出来，撞到一条硬邦邦的腿上，脑瓜子撞得嗡嗡的。她趴在地上往上看，看到沈清弦单手掀起沙发，逆光而立，像是大力士之神。 “躲起来干什么？” 沈清弦放下沙发，把看呆了的小猫咪捉起来放进猫包里，似乎是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向灼灼解释，“你不会自己喝奶，我白天也没时间回来喂你，你先跟着我去学校。我会把你放在老师办公室里，你不能乱跑，不能乱叫，也不能乱拉乱尿。” 灼灼仰头看着沈清弦帅气的大脸，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宽容的无视了不爱听的话，她软乎乎地叫了一声，“咪～” 我知道啦，爸爸～ 沈清弦现在上高三，但他高二下学期就拿到了B大的保送资格，他如今在校的大部分时间是自学大学课程和被学校当义工，所以校领导和老师都对他比较宽容。带只猫来学校，原则上是不允许的，但这只猫本来就是学校的流浪猫，又不能自主进食，属于特殊情况，可以特事特办。 班主任刘洪海二话不说就收留了小家伙，还夸沈清弦细心耐心有爱心，并叮嘱他不要让班上的那群皮猴子知道，要不然一下课他们就要来堵办公室的门、无心学习了。 灼灼小猫咪仰着小脑袋认真听，哼哼着表达不满，她一出生就在学校，也没耽误哪个学生的学习，这个刘洪海简直是危言耸听。她瞪了刘洪海一眼，就努力和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作斗争。 沈清弦说戴上这个是为了防止她舔后腿造成伤口感染，她翻了个白眼大声咪咪叫着反驳，她可聪明了，才不会舔后腿。可惜沈清弦就跟看不懂一样，独断专行，可耻地用蛮力压制住小家伙的所有反抗给她戴上了，还以羊奶做威胁，让她不许摘。 “咪。” 行吧。 小猫咪不耐烦地拍着爪子，浑身上下写满了烦躁和忍耐。 沈清弦郁闷了一早上的心情好转，故意指着猫砂盆跟她强调不能乱拉乱尿，看到小家伙隐隐龇出的小奶牙后，心情更好了，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办公室去食堂吃早饭。 小家伙头重脚轻地走了两步，对伊丽莎白圈的厌恶达到顶峰，把沈清弦的威胁和自己的承诺都抛之脑后，专心拆圈。 刘洪海本来还担心小猫儿会在办公室里闹腾，见她自己安静地玩儿，他就关上门去教室里巡视了。 没收了两部手机，刘洪海回到办公室，发现小猫儿还在原来的地方玩，顿感沈学霸的猫和他一样让人省心，就放心地去教务处开会。 第一节课是英语，沈清弦戴着耳机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桌子上摊开一本《人体解剖学》，他的视线落在解剖图上，淡漠的神情中闪过无聊。前桌的赵善思后背靠在桌子上，缩着脖子往后扭头，做贼似的，“哎沈哥，那只小猫儿你真带回家了？还活着吗？” “什么猫？”赵善思的同桌正昏昏欲睡，闻言立刻精神抖擞地看过来，双眼如电。 沈清弦脑中闪过小家伙羞愤又暴躁的模样，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死不了。” 活得好好的，脾气还特别大。 赵善思瞪大眼，“沈哥你这表情，如果不知道是在说猫，还以为你是想起来女朋友了呢。” 同桌反驳：“什么女朋友，这明明是想到了无法无天偏偏不能打不能骂还要好好宠着的小*祖宗！” “就一个表情能看出来这么多，你微表情专家？” “你看出女朋友就行，我看出小祖宗就是多了？” 俩人超小声吵起来，沈清弦不耐烦听，轻轻敲了敲桌子，看了眼讲台，“好好听课。” “遵命沈学霸。” 英语老师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不想因为这俩学渣打断教学节奏就没管，两人坐回去后又头对着头吵了几句才安静下来。 沈清弦的心却静不下来，灼灼小猫咪在他脑海里蹦来跳去，心脏像是被肉垫一下一下拍打着，他垂眸翻了一页书，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下课铃响，沈清弦立刻起身离开教室，看到老师办公室的门开着，他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进去后里面空无一人，找了一圈，也空无一猫。 猫包旁边，被撕咬得破破烂烂的伊丽莎白圈静静躺着。 沈清弦沉默几秒，回到教室掏出手机，很快点开一个监控页面，转换了几个镜头，终于找到了像个大耗子一样缩在墙角的小猫咪。 灼灼的乳牙和爪子都不怎么锋利，但是她还保留着三岁小孩儿的智慧，在无人干扰阻挠的情况下，很快就脱掉了伊丽莎白圈，还泄愤地狠狠撕咬了一番。 她在猫砂盆里解决了生理问题，团成一团准备睡觉，忽然办公室门被人大力推开，哐当撞在墙上又弹回去，一个大嗓门响起，“刘老师周老师姜老师开会了！” “咦没人，已经去了哈。” 来人脚步匆匆地走了，但灼灼小猫咪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她弓着背瞪着门口，戗起来的毛好一会儿才下去。 这间随时会有人来的办公室给不了灼灼安全感，她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更遑论在这里睡觉。小家伙谨慎地爬到门口，探出小脑袋左右观察，没有发现人，就赶紧伏低身体顺着墙角溜了出来。 灼灼小猫咪虽然出生在校园内，但前面一个月的活动范围就丁点大，最近两天被迫到处溜达，但也没有涉足过教学楼等地，如今在这里可谓是两眼一摸瞎。 长长的走廊对小猫儿来说简直是极危地带，两侧好似随时会冒出可怕的东西对她发动袭击。灼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刻不敢停，谁知道走廊尽头是上下两个楼梯。她紧急纠结一下，觉得下楼的话，她很可能会连滚带爬摔下去，摔掉半条小猫命，于是选择了爬楼梯。 楼梯看着难爬，其实是真的难爬。灼灼站起来都没有一级台阶高，她先是伸长爪子扒住上一层的台阶，再奋力把下半身带上去。爬两级就要歇一歇，很快灼灼就觉得两只前爪虚脱使不上力，但她还没找到安全的地方，不能停。 就这么咬牙爬着，9972在一旁看着，觉得再爬下去灼灼都要练出来大块肌肉了。不知爬了多久，灼灼终于爬上了一层楼。她没有继续爬，而是顺着墙角往外溜，又看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这一刻，灼灼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记忆，她真的爬了好多台阶来到另一个地方了吗？ 叮铃铃—— 踌躇间，刺耳的铃声响起，灼灼吓得扭头狂窜，慌乱中辨不出方向，跑进了男厕所里。她看到一个个小隔间如获至宝，随便选了一个就钻了进去。 “猫！”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粗嘎的声音，惊讶中透着凶气恶意。 灼灼下意识要钻进马桶下水口里，被9972尖叫着阻止后，她一头钻进水箱后面的缝隙里。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灼灼在缝隙里什么都看不见，未知的恐惧让她仿佛在等待死神来临。在厕所的臭味和熏香中，灼灼好像闻到了来人身上劣质香水和香烟混合的味道。近了，更近了。 毛骨悚然的寒意涌上脊背，灼灼猛地窜出去，尾巴从来人手中迅速滑过被揪掉一撮毛，很疼，但她连叫都没叫一下，如一道光影从挤着来上厕所的学生们的脚下冲出去。 走廊里吵闹得像菜市场，混杂的气味、遮蔽的视线、嘈杂的声音，让灼灼对方向的判断力直接降为零。她在众人脚下横冲直撞，被有意无意地踢到无数次，学生们兴奋的尖叫要把她的耳朵震聋。 哪里都有人，哪里都会被人看到，灼灼恍惚间有种无处容身的恐惧，她拼命跑，拼命跑，就算被人抓到也凶狠地嗷叫着又抓又咬，吓得他们不得不放开她。 终于，灼灼从楼梯上跳了下去，她砸在一道一道扶手上，强忍着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在柔软的身子被撞成肉泥前落地。灼灼一刻不停地站起来狂冲，在又一轮的尖叫和围堵中冲进绿化带，冲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疲惫地趴下了。 沈清弦找到灼灼的时候，她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就连腹部的呼吸起伏都几乎看不见，模样看着比昨晚还要凄惨。他呼吸一窒，心脏抽疼了一下，“咪咪？” 他想把她抱起来，一时都无从下手。 小猫儿身体软绵绵的，夺命奔逃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生命力，被人碰到也只是虚弱地睁开眼动了动爪子，但是下一秒她就闻到熟悉的气味。 “咪。” 爸爸。 微弱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沈清弦捧着小猫儿快步走，柔声安慰鼓励她，“我带你去宠物医院，就是昨天救你的地方。等医生给你抹了药就没事了，不用怕。你现在也别睡觉，等包扎好了再睡，要不然医生就会很敷衍，给你包扎得很丑。” 灼灼想说她现在就很丑，但实在没力气了，就没吭声。 “你能听懂我说话吧？如果你睡觉了，你的名字就叫臭臭了，拉屎撒尿特别臭的那个臭。” 沈清弦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三分欠揍，他瞥到门卫询问他出校门的理由，但他没有说话，只冷淡地看了一眼。门卫第一次见沈学霸的脸色这么难看眼神这么有威慑力，他头皮发麻，没有多问，立刻把门打开了。 灼灼小猫咪动了动小爪子拍在沈清弦的手心上，她还想咪咪叫着抗议，但有心无力，就放弃了。但小家伙也不敢睡了，怕他真的给她登记成臭臭。 秦医生熬到凌晨才关门，这会儿刚打着哈欠啃完包子，就看到沈清弦捧着一滩小猫儿进来，他伸头一看，顿时瞌睡全没了，“怎么了这是，从楼上摔下来了？” “从四楼楼梯上摔下来了，砸在扶手上，可能还被人踢到打到了。秦医生，你快给她看看。”沈清弦轻轻地把灼灼放到托盘上，迅速说：“可能内脏出血了。” 抱起灼灼的时候，他看到地上和猫嘴上有血。不知道是她身上的，还是内出血，也可能只是磕到了嘴。 情况紧急，秦医生没有多说，叫了助手带着灼灼一起去了手术室。 沈清弦在等候区站了一下，忍不住来到手术室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他看到灼灼小猫咪被打了麻药昏睡过去。她的舌头被扯出来耷拉着，眼睛无神的睁着，被划开肚子也没有反应，就像是一具被解剖的尸体。 他瞳孔一缩，竟然不敢再看这个场面。 沈清弦强迫自己看下去，这都是他的疏忽大意造成的。学校那么多人，那么多不可控因素，他怎么能放心把小猫儿放在办公室呢。 灼灼今天遭受的这些都是因为他。 手术结束，秦医生走出来抹了把汗，“手术顺利，出血点已经止住，脏器没有受损。麻醉醒了观察两个小时就可以回家，回家要好好养着，不能乱动乱跑了。咪咪肠胃比较虚弱，就算恢复好了饮食也要注意，我这里有本猫饭指南，你可以参考一下。” 他找出一本自印的小册子递给沈清弦，沈清弦翻看几页后紧紧握住，纸张吸收汗液皱起来。 灼灼晕晕乎乎醒过来，浑身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她惊恐异常，下意识要站起来，被两道声音制止。 [宝宝别动！] “别动，你刚做好手术，要静养。” 灼灼动了动眼珠子，看到了沈清弦的帅脸，“咪。” 爸爸。 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爸爸从天而降救了她，两次。 沈清弦垂眸，给灼灼解释了目前的情况，又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就眨两下眼。” 紧接着他挨个儿问：“左前爪？右前爪？脖子？嘴巴……” 问一个，就用手碰到相应的位置。 麻药劲儿过了，灼灼哪哪都不舒服，几乎是每一个位置都眨两下眼睛，最疼的是肚子，就像是被人划了一刀一样。结果猫猫头告诉她，肚子上真被划了一刀。她越眨越委屈，可怜兮兮的都要哭出来了。 沈清弦捏了捏她唯一完好的小爪子，说：“疼就对了，你浑身上下快没好地方了。” “……” 灼灼瞪眼，要龇牙凶他，眼前却覆上一只大手，遮住了所有的光亮，但她却觉得很安心。 “睡觉吧，睡醒就不那么疼了。” 灼灼确实困得不行，很快睡了过去。 秦医生看着他们的互动，用气声说：“你也觉得咪咪通人性吧，养宠物就是这样，会觉得她们什么都懂，会忍不住跟她们说话，好多人都把宠物叫做毛孩子。” “嗯。”不是觉得，这小家伙就是通人性，那些毛孩子比不上她。 “猫是很能忍痛的，而且小猫儿恢复快，半个月就能活蹦乱跳地拆家了。不过猫可没有九条命，那么小一只，一点危险都能要她们的命，你以后可要看好咪咪，我不是每次都能救她。” 9972也认真听着，恹恹地落在灼灼小猫儿旁边，愧疚又心疼。做了这么多任务，灼灼什么时候这么惨过，怪不得是惩罚世界，任务者在这里就像霉神附体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 还好任务对象给力不作妖，要不然灼灼小奶猫怎么活得下去！ 睡梦中被喂了一顿羊奶，灼灼一口气睡了四个小时，醒来的时候有一瞬不知今夕何夕。她从猫窝里仰起头，透过落地窗看到外面晚霞如火灼烧半边天，她的视线定在飞翔的鸟上，蠢蠢欲动。 9972在她耳边唠叨，[宝宝你疼不疼？要不然咱不做这么任务了，咱认输，咱放弃，咱交罚款。宝宝你不用担心，我家里人都很厉害很护短，主系统只是按流程惩罚一下，只要我想逃避惩罚，我家人有一百种方法让主系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灼灼都听不懂9972在叭叭个什么东西，她的视线落在猫猫头上，更想拍了。但是她现在几乎只有一颗猫头没被缠住，实在是不好动弹，所以就放弃了。 脚步声响起，灼灼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沈清弦来了，因为她在玻璃上看到了影子，嘿嘿。 沈清弦观察了一下灼灼小猫儿的状态，这才检查尿片和猫窝，发现都是干燥的后，得出结论：“你是不是该喝水了？” “咪——” 不喝—— 沈清弦没说什么，起身去厨房泡奶粉，灼灼一喝到嘴里就知道这次的羊奶稀了，她哼哧哼哧喝完，气呼呼地抗议，“咪咪咪咪咪！” 爸爸，我们的默契无啦！ “别叫了，叫多了肚子疼。” 灼灼：“……咪！” 虽然这句话貌似只有一个字，但沈清弦觉得她骂得可脏。他简直拿这暴脾气小猫儿没办法，还真应了早上那句话，是个不能打不能骂还要好好宠着的小祖宗。 知道灼灼讨厌伊丽莎白圈，沈清弦没给她戴，又担心她醒着会舔毛，只好分散她的注意力，“你还没有名字，我拿本字典，你自己选怎么样？” “咪？” 字典？ “就是收录了所有现代汉字的书，你想要什么字都能在上面找到。” “咪。” 行吧。 小猫咪昂着脑袋轻轻点头，像个骄傲的女王。 沈清弦无声地笑了下，去书房把字典拿过来，摊开在猫猫大王面前，翻到第一页，“这一页有喜欢的吗？” 灼灼伸着脑袋看得专注，看了半天，密密麻麻的小字，她就认识个“1”。她仰头看沈清弦，清澈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文盲的迷茫。 沈清弦轻笑，似乎是早有所料，贴心地说：“这一页，都是读‘a’。” 灼灼小猫咪把小脑袋往后撤了撤，用行动表示没兴趣，并用眼神催促沈清弦快点翻页。 沈清弦笑着配合，耐心地告诉小猫咪每一页的读音。 字典特别厚，刚翻到“b”开头，灼灼小猫咪就困得一头栽倒，沉沉睡了过去。 沈清弦帮她调整了下姿势，起身喝了一杯水润喉，拿起手机看到刘洪海发消息让他给高三出一套模拟卷，在家照顾小猫儿也不能闲着荒废学业。他回了个“ok”，转头拿起沙发上的解剖学继续看。 第139章 猫猫头悄悄飘起来绕着大房子转了一圈,不到一天时间，昨晚还干净整洁透着性冷淡气息的房子，现在乱糟糟脏兮兮的,看着十分邋遢。 之前的任务中，任务对象性格各异,但家里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沈清弦是怎么回事？他看到这么脏乱的房间，是怎么忍耐住不打扫的？ 9972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以前,它能轻松查到沈清弦从小到大的所有成长痕迹，但现在它的辅助权限被锁，只能悄咪咪地穿墙、穿柜子、穿抽屉,偷看里面的东西,想确定沈清弦是不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好任务对象。 可惜,9972把卧室翻了一遍，没发现不对劲的东西，它不开心地乱撞,无意间穿墙来到另一个房间。房里摆放着两个巨大的书架，还有书桌和电脑,应该是书房。它还以为是到邻居家了,正要离开就发现房间的装修风格跟沈清弦家原来的样子好像。 难道这种风格在这个小世界很流行？9972怀着大大的不解多看了几眼,看到桌子上有一本日记本。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手写日记,9972又多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字迹和沈清弦的一样。 这是沈清弦的日记本，这里是沈清弦的书房？！ 9972估摸了一下方向，从另一面墙穿出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客厅。灼灼小猫咪又醒了,在冲着沈清弦咪咪叫。沈清弦坐在沙发上，笑容和善地耐心说：“不想喝奶不想尿尿不想拉粑粑，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他微微蹙眉，一副很苦恼的模样。 “咪！” 灼灼小猫咪气愤地用唯一完好的爪子把猫窝拍得砰砰响，沈清弦明明已经听懂了还在故意装傻，这个臭爸爸，欺负猫不会说人话！ 沈清弦无奈地笑了，拿起桌子上的字典，夸张地恍然大悟道：“噢，你想要字典是吗，暴脾气小猫儿？这么用力拍，不怕把伤口都崩开？” 他起身走过去，盘腿坐在地上，把字典摊开后翻到上次的位置，“来，看看你能选出什么样的名字。” 这话说的，灼灼小猫咪冲着他超凶地哈气。 “……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沈清弦举双手投降，神情语气无辜得很。 他越表现得无辜，灼灼就越生气，哈得更大声了。 9972飘过来，同仇敌忾，[茶！装！] “咪！” 对！ 沈清弦脸上的笑容扩大，温柔地说：“你看哪里呢，字典在这里。” 他顺着灼灼的视线看向猫猫头的位置，即使视线没有焦点，也把9972吓得够呛，呼一下飞走了。 灼灼小猫咪的视线跟随着猫猫头，把它的存在暴露个彻底，但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还歪着脑袋疑惑它怎么一惊一乍的。 “咪。” 灼灼小猫咪端正趴好，爪子轻轻碰了碰字典，示意沈清弦可以开始读了。 被当成全自动点读笔的沈清弦点了点小猫咪的脑袋，“小坏猫。”谁都没察觉到他声音里的纵容和宠溺。 灼灼扭头躲开，“咪！” 不许摸！ 超严肃的萌萌小奶猫让沈清弦没忍住又敲了下脑袋，在她咪咪大叫之前，他咳了一声，“这一页，读‘ba’，你要叫这个吗？” 小猫儿摇头，还挪远了一点，用行动表达嫌弃。 沈清弦静静看着，眼中含笑，小东西毛茸茸的还挺可爱。他翻到下一页，继续当点读笔。 沈清弦牌点读笔不仅能自动充电（喝水），能智能关停（在灼灼睡着后停下），还能自动存档（在灼灼醒后接着上次的继续），好用得很。断断续续启动了数次，第二天傍晚，在铺满半边天的火烧云下，他翻过一页，说：“这一页，从这个字开始，读‘zhuo’。” 灼灼小猫咪的耳朵支棱起来，猫眼认真地盯着上面的字看，还用小爪子一个个点着，像是怕看错行或者漏字。 这架势，沈清弦没忍住问：“你认识字？” “咪咪咪！” 不要打扰我！ “别叫了别叫了，叫这么大声，肚子疼不疼？”沈清弦有些头疼，特意看了看小猫咪肚子上的纱布，确定没渗血才放心。 灼灼不理他，专心看字。上面的字她几乎没有认识的，但就是莫名觉得自己的名字就在这里了，终于，她被一个字吸引住了——灼。 “咪咪咪咪咪～” 我叫灼灼啊～ 小爪子弹出指甲，精准指着“灼”，还抬了抬爪子，指两下。 沈清弦秒懂，“灼灼？” “咪呀～” “好，我知道了，你叫灼灼。” 橙黄色的夕阳下，一人一猫对视，猫眼洋溢着纯粹的快乐，人眼的情绪却有些复杂。 有人说名字是人和世界的羁绊，取名是结下因果承担责任，之前沈清弦对此嗤之以鼻，只觉矫情，现在叫出“灼灼”这个名字时，心脏却充盈着满足和喜悦，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他们绑在了一起，沉甸甸的。 沈清弦觉得新奇，盯着灼灼小猫咪看个不停，还时不时上手摸摸捏捏，成功把她惹毛了。 “哈！” 走开！ 沈清弦笑着说：“你在说什么灼灼？我听不懂。” “哈！哈！哈！” 滚滚滚！ “听不懂就是听不懂。” 灼灼就没见过这么气人的人，她用一只爪子撑起半边身体，深吸一口气，“h、” 哈到一半，沈清弦忽然捏住她的小猫脑袋，微微用力，把她的嘴合上了。 灼灼：“……” 灼灼小猫咪暴怒，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一下就被沈清弦一掌盖住，他声音低低的带着讨好求饶意味，“先不打我，先欠着，等你好了再打。” 9972担心灼灼冲动，也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你现在没力气，打了他也不疼，你还可能崩到伤口，受罪不说，又要多几天才能长好。这不是伤敌八百自损八百万吗？宝宝，虽然你现在是小猫咪，但你能想明白的，对吧？] 猫猫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小猫咪，有点担心她的智商。 灼灼：“……” 就很无语。 她当然知道疼，如果不是顾忌伤还没好，她早就冲上去暴打沈清弦了。 或许是读懂了小猫咪的杀气，沈清弦没有再逗她，老实伺候她喝一顿羊奶后就回卧室去了。 灼灼看到卧室门关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清弦的脚步有点点急促，像是怕被她缠上，昨晚也是这样，想来是昨天早上被屎尿攻击吓到了。她用力拍了下爪子，看看自己满身的纱布，恹恹不乐地想，今晚又要尿在猫窝里了。 自从会动之后，灼灼小猫咪都没有在窝里解决过生理问题，到沈清弦这里后，不是尿床上就是拉窝里，脏死了。 咪咪难过。 9972难得和灼灼同频，想安慰她却无从开口，只好保持沉默。忽然它想到什么，冲进了卧室里，冲到大床上一寸寸检查床单被套，确定没看到屎尿痕迹后，它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刚才简直有病。沈清弦就算再邋遢，昨天晚上也不可能不换床单被套啊。 洗完澡出来，沈清弦没有上床，而是靠在沙发上开始看书。9972感慨了一句“学霸人设不崩”就回到客厅，发现灼灼小猫咪已经睡着了。 幼猫本来就每天要睡16～20小时，灼灼又伤得不轻，需要更多的睡眠来加快恢复，一天天的几乎没有醒着的时候了。 9972不敢打扰她，它闲得无聊，又想起来了昨天发现的书房。书房只有一个门连通着主卧，在客厅完全看不出还有这么一个空间，跟密室似的。想到这，9972有了探险的感觉，它鬼鬼祟祟地穿墙进去，在桌子上同样的位置看到了那本日记。 反正它不是人，反正它不会到处乱说，它只是在收集任务对象的信息，辅助宿主完成任务…… 给自己洗脑一番，9972兴冲冲地开始看第一页。 **年5月3日，多云微风 表面温良，私底下逃课打架打游戏的痞坏不良少年√ **年5月4日，晴，燥热 无聊 **年5月5日，阴 无聊 一连串的无聊，一直到6月7日和8日，变成了“高考开始”和“考完，无聊”。 9972看得也很无聊，这什么日记啊，比流水账还不如。它加快速度，终于看到了不同。 **年9月1日，大雨 把一只流浪猫放在了机房后面的废物堆里，居然是只怀孕的母猫，生下了一只小猫儿，像剥了皮的老鼠。 丑。 之后又是无聊无聊，每天都是无聊，也不知道沈清弦怎么那么多无聊。 9972边迅速往后看，边想着好巧哦，灼灼在这个世界也是在9月1日出生的，也是在学校机房后面的废物堆里。不过灼灼运气好活下来了，另一对母女一直没见过，可能是生产过程中死掉了，也可能是母猫带着小猫儿搬家了。 **年10月6日，晴朗 那只小猫儿长大了，被追得好惨，居然爬到了我身上。呵呵。 9972看得别扭，又是“居然”，这个普普通通的词，出现在沈清弦的日记里，怎么那么怪异呢。 而且太巧了吧，灼灼也在6日那天爬过沈清弦。同样的场景经历两次，沈清弦是不是怀疑人生了哈哈哈。 翻页。 下一页竟然不是新的一天，而是接着6日的写： 把小猫儿捡回家。 爱宠人士？不错。试试。 [？？？] 顶着满脑门儿的问号，9972继续看。 **年10月7日，晴 养猫第一天，小猫儿在床上拉屎撒尿，差点撞断我的鼻梁骨，在学校被欺负了，小可怜。 爱宠人士得到初步认可。 继续丰满人设。 **年10月8日，晴 小猫儿叫灼灼。 第140章 9972吓到宕机。 它歪歪扭扭地飘到猫窝里,贴着灼灼小猫咪的肚皮瑟瑟发抖，它就知道惩罚世界肯定有大坑！谁家好人在日记本里给自己设计人设啊。 还一个一个又一个。 想到那句“继续丰满人设”，9972就想到“表面温良,私底下逃课打架打游戏的痞坏不良少年√”。如果沈清弦喜欢反差感，那么爱宠人士丰满后,应该是“表面爱宠,私底下以虐待动物为乐的变态少年”？ 如果要实操的话，首当其冲的就是灼灼。 9972焦虑且怂地钻进灼灼的脑海里，又逼自己钻出来。这个小世界很危险,它不能再等着灼灼带飞，它也要出一份力。现在要做的就是查明沈清弦有没有逃课打架打游戏，如果有的话,那日记里的内容就不是意淫而是记录,它要赶紧带着灼灼逃跑。 夜深人静的时候,熟睡的灼灼小猫咪忽然皱着小猫脸哼哼起来，她的身体小幅度扭着，看着很不舒服,像是在和什么本能做抗争。片刻后，小猫僵硬着不动了,随后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她放松地沉入梦乡。 9972往后面看了看,果然猫窝湿了。它悻悻地想,灼灼明天看见后又要生闷气了，忽然它又觉得奇怪，沈清弦这种怪人，每天给灼灼处理猫窝泡羊奶的时候，是真心的吗？他不会是“面上笑嘻嘻,内心记小本本，就等着狠狠用灼灼立人设”吧？ 担惊受怕胡思乱想一夜，9972疲惫地看着灼灼小猫咪被阳光晒得睁开眼，然后拱着把脑袋埋在了垫子里继续睡。它忧心忡忡，宝宝快别睡了，你摊上大事了你知道吗？ 灼灼小猫咪睡得超级香，阳光烘烤着软绵绵的猫窝，尿液逐渐蒸腾，散发出暖烘烘的腥臊味儿，她动动小鼻子，眼皮颤动几下终于慢腾腾地掀开，“咪～” 什么味儿呀？ 小猫咪睡眼惺忪，懵懵地看着贴在肚皮上的猫猫头，“咪！” 你尿床了！ 9972:[……] 虽然这是灼灼第一次在这个小世界对它主动说话它很激动，但它就是一坨机械，没有生理需求不需要排泄。请不要胡乱甩锅，谢谢。 灼灼小猫咪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她安静地盯着猫窝里湿乎乎的一大片，小猫脸上满是忧伤，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9972屏住呼吸严阵以待，就在它受不了了要扑上去求灼灼不要哭的时候，她的小耳朵弹了弹往一边撇去，随后她的整颗小猫脑袋都转过去，软绵绵地叫，“咪～” 爸爸～ 灼灼小猫咪努力移动身体看向沈清弦，刚才还黯淡的眼睛睁得圆溜溜亮晶晶的，随着沈清弦的走动而转动，奶呼呼的咪咪声中饱含着欢喜和期待，“咪咪～” 我饿啦，喝奶奶～ 刚满月的小猫咪饿得很快，沈清弦不会半夜起来喂她，她每次早上醒来都觉得肚子饿得要把自己吃掉了。 沈清弦看了眼小猫咪凹进去的小肚子，笑着去泡羊奶，“馋猫儿，等着。” “咪呀～” 灼灼奶声奶气地叫着，不错眼地盯着沈清弦的手，整只猫都洋溢着快乐和渴望，已经完全把尿床的悲伤忘记了。 9972：[……] 行吧，这个只知吃喝的年纪挺好的。 很快，沈清弦一手拿着奶瓶一手端着个粉色的碗走过来，在灼灼火热的视线下，他把奶瓶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地说：“灼灼，你已经是四十天的大猫了，不能只喝奶，可以吃辅食了。” 他把碗放在灼灼面前，里面有几粒泡在羊奶里的褐色猫粮，“来尝尝喜不喜欢。” 灼灼好奇地凑上前，嗅了嗅味道，没什么犹豫地就伸出舌头开始舔。 啪嗒啪嗒啪嗒 羊奶飞溅得到处都是，挂在毛毛上往下流。灼灼小猫咪皱着小猫脸，眼皮耷拉着防止羊奶流进眼睛里，超级努力地、以固定的频率舔奶，像一只在暴风雨中岿然不动的强者猫，又像是被风雨摧残得心如死水的淡定猫。 旁观的一人一统努力憋笑，沈清弦掏出手机录了视频，这才出声打断，“灼灼，一会儿用奶瓶喝奶吧，现在你先吃猫粮。来，张嘴，啊——” 沈清弦把羊奶倒在垃圾桶里，把猫食碗递到灼灼小猫咪的嘴边，哄着让她吃。 灼灼嗅了嗅，往后缩了下小脑袋，“咪。” 不吃。 沈清弦捏起一粒猫粮怼到灼灼嘴上，“泡得软乎乎的，可好吃了。” 灼灼小猫咪扭头躲开，“咪咪咪！” 好吃不吃！ 沈清弦捏着猫粮追过去，如影随形，“吃，不吃没奶喝。” 灼灼小猫咪瞪大眼，“咪！” 你吓我！ 她见沈清弦态度坚决，考虑到他掌握着自己的饮食大权，勉为其难地张开嘴舔了舔猫粮——上面的羊奶。 羊奶舔干净后，她立刻撤开，在猫窝里趴好，软软的叫了一声，“咪。” 不吃猫粮。 沈清弦把猫粮丢到猫食碗里，微笑道：“羊奶也别喝了，什么时候愿意吃猫粮什么时候有羊奶。” 他拿过奶瓶，拧开盖子，仰头一口喝完了。 灼灼：“……” 猫猫震惊。 9972小声说：[宝宝，猫猫都吃猫粮，你尝一口，泡软的猫粮挺好吃的，你先别跟沈清弦对着干。] 万一他生气了揍猫，灼灼瘸着三条腿跑都跑不掉。 灼灼小猫咪本来只是震惊爸爸抢她的羊奶喝，听了猫猫头的话顿时就不开心了，怎么能是她和爸爸对着干，明明是臭爸爸逼她吃不喜欢的怪东西！她的小暴脾气立马就上来了，用一只爪子撑起身体，冲着沈清弦大声叫，“咪咪咪咪咪！” 臭爸爸臭爸爸有本事你饿死我！ [……] 宝宝好刚。 问题是以前的任务对象对灼灼有感情，她刚也就算了，现在她怎么有底气这么刚的？ 哦，对辽，是来自猫猫的独立性和自我保护机制，任何人都别想用任何方式强迫猫猫做它不喜欢的事。 想*通这点，9972不再试图干涉灼灼小猫咪的行动，安静地等她下线。 噫，它好像每个世界都要有几次类似的心理活动，这是不是另类的“每次都被打脸但每次都不长记性”？ 灼灼小猫咪超凶，都做好了要跟沈清弦打一架的准备，忽然沈清弦的冷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笃定地说：“你能听懂我的话。” 灼灼小猫咪歪头，当然能听懂，要不然怎么跟他吵架。沈清弦怎么一副抓到她大把柄的样子？ 沈清弦平静地说：“你会认字，很聪明，你是猫妖吗。” 噫！灼灼小猫咪瞪圆了眼睛，猛摇头：“咪咪咪！” 你才是猫妖，我明明是混血儿，是猫人！ [……] 9972看了眼成竹在胸的沈清弦，不敢想他如果能听懂喵星语会有怎样精彩的表情。 沈清弦笑得高深莫测，“不用狡辩。如果你听不懂人话，根本不会对我的每句话都做出反应。你已经暴露了，灼灼。” 灼灼小猫咪不知道该说啥，“……咪。” ……啊。 “建国后不许成精，你这样的小猫妖跑到人类社会，知道会遭受什么可怕的事吗？” “咪？” 啥事啊？ “你会被抓进实验室里，绑在手术台上，被做各种实验，抽血扒皮，剁手剁脚……” 沈清弦像个反派一样说出各种可怕的话，想要吓唬吓唬越来越嚣张的小猫咪，却发现小家伙根本没有一点怕的，已经在卖力地舔毛了。她舔得十分投入，把沈清弦的说话声当成了伴奏，还在他停下后抬起小猫脸“咪”了一声，似乎在问怎么不说啦。 “……” 沈清弦握住小猫爪子不让她舔，他垂眸，冷酷道：“你不怕？” “咪。” 不怕。 要被抓走的是猫妖，她只是普普通通的猫人罢辽，她怕什么呀。 沈清弦诡异地读懂了灼灼小猫咪的脑回路，他给气笑了，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把你上交给国家。” 灼灼小猫咪瞪眼，“咪咪咪！” 我要报警！ 沈清弦拧眉，“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还这么凶地跟我吵架？小没良心的。” “咪咪咪咪咪！” 是你先无理取闹！ 就在这时，小猫肚子轰隆隆响，是灼灼饿坏了，她仰着小脑袋对着沈清弦一顿输出：“咪咪咪咪咪咪咪——！” 臭爸爸臭臭臭臭臭臭——！ 突然，毛毛上挂着的一滴羊奶颤巍巍掉进了小猫嘴里。灼灼愣了一下，啊呜咽下去后继续大声咪咪。 沈清弦捏住不停叫唤的小猫嘴，哭笑不得，他是怎么和一只小猫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吵起来的？担心小家伙叫得肚子疼，他暂时认输，用湿巾把小猫脸擦干净，又把温度正合适的奶瓶拿过来，“喝吧喝吧，小倔猫。” 灼灼小猫咪忍住了到嘴边的美食诱惑，没动，而是盯住沈清弦，严肃地叫，“咪咪咪，咪！” 以后不许再逼我吃猫粮，不喜欢！ 沈清弦鬼使神差就领悟了灼灼的意思，他笑了下，拉开靠墙的柜子门，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猫粮袋子，“市场上的高端幼猫粮都在这里了，你最起码要挨个儿试一遍才能真的说不喜欢吃猫粮。” 灼灼望着数不清的猫粮，有种“她一天试一种，能试到老”的绝望，她悲愤地叫了一声，一爪摁住奶瓶，化力量为食欲，大口大口地喝奶。 “慢点喝，别噎着。”沈清弦靠着猫粮柜，慢悠悠地说：“一会儿我们去找秦医生，给你做个复查，你可别再喝多了吐奶。要是吐到外人身上了，多冒昧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0-150 第141章 把奶瓶和猫食碗刷干净、把灼灼小猫咪擦干净装进猫包,沈清弦出门，顺便拎着脏兮兮的猫窝扔到垃圾桶里。 “咪！” 浪费！ 灼灼小猫咪气不顺，这会儿看沈清弦做什么都不顺眼,如果不是她瘸着腿，一定要跑到他枕头上尿尿！ 沈清弦不知灼灼小猫咪长得乖巧可爱,心里打着这样的鬼主意,还把手伸到猫包里摸了摸她的头，笑着打趣，“之前的猫窝也扔了,你怎么不叫唤？喜欢这个？我等会儿再买两个一样的给你轮着用。” 灼灼小猫儿甩头躲开，但也不好再凶人，小耳朵弹了弹,趴下不吭声了。 “灼灼,你耳朵毛真长啊,像两根冲天炮。冲天炮你知道吗？是那些还光着屁股跑的小屁孩儿扎的头发，看着可傻了。”似乎怕灼灼听不懂，沈清弦低头看着她,慢慢说。 灼灼不负所望，百分百领悟了沈清弦的戏谑打趣之意,昂着脑袋大声叫唤,“咪咪咪咪咪——！” 臭爸爸是短毛！太阳晒掉皮！冬天冻掉头！ 好家伙,气得刚出生一个月的小家伙都无意间说出“冬天”了,猫猫头赶紧飘过来哄小家伙：[宝宝不气，是沈清弦见识少，你这不是冲天炮，是聪明毛！有聪明毛的小猫咪不仅聪明机灵还漂亮！] 沈清弦自确认小家伙咪咪叫不会累到肚子上的伤口后，就不再收敛,每隔一会儿就要逗逗她，欣赏她气得咪咪大叫又打不着他的模样。摊上这么一个欠嗖嗖的爸，9972都担心灼灼会不会被气出高血压。 爪爪小屋就在小区门口不远处，三两步就到了，这么短的路，沈清弦气了灼灼三回。 灼灼小猫咪半趴着，咪咪叫着用完好的那只爪子扒拉猫包，目光炯炯，气势汹汹，大有和沈清弦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她听着秦医生热情地和沈清弦问好，又看到他把大脸伸到猫包的透明窗口前，眦出一嘴大白牙，“灼灼你好呀，秦叔叔帮你复查啊。” 灼灼粗着嗓子叫：“咪啊——” 今天生气，不复查了！ 秦医生听不懂喵星语，但他和猫猫狗狗打交道多了，自然能分辨出灼灼小猫儿这显而易见的怒火，他立刻闪到一边，笑着说：“灼灼爸爸，麻烦你把她抱出来。” 灼灼马上虎视眈眈，在沈清弦的手伸到眼前时，毫不犹豫地一嘴咬住，喉咙里还发出凶狠的“呜呜”声。 “哎，灼灼不要咬爸爸啊。” 秦医生赶紧凑过来，戴上厚手套要来抠灼灼的嘴。 灼灼警觉地看着，等大手套靠近了，就一爪勾住沈清弦的袖子，用力一拽就整只小猫跳到了他的胳膊上，再猛地一窜，就从两人的夹缝中窜到房间里。她早就摸清了这里的地势，立马一个九十度急转，奔着有一条缝的玻璃门而去，在秦医生的惨叫中毫不犹豫地钻了出去。 钻出去了，灼灼也没跑，而是转身冲里面哈气，摆出一副随时继续跑的姿势。 秦医生已经扑倒在门边抓住门把手，试探着一推门，灼灼迅速后退几步，他赶紧哇哇大叫，“好灼灼别走，我不动了不动了！我把门关严实！” 灼灼停住，侧头看着，僵持片刻等秦医生把门关了，她才往回走一步。猫猫头在她耳边紧张兮兮地说：[宝宝，你不能跑远啊，如果沈清弦找不到你，你又会变成流浪猫了，会被坏人打……] 灼灼小猫儿低头舔了舔小爪子，她当然不会跑远，她还瘸着呢。眼光余光瞥见秦医生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又想开门，灼灼就当没看见，还懒懒地趴在了地上，一副放松警惕的样子，唬得秦医生满脸窃喜往前扑。 在秦医生即将碰着猫毛时，灼灼才轻巧地一挪，妥妥当当地避开。而秦医生收不住摔了个大马趴，一扭头见灼灼小猫咪蹲在离他一掌远的地方，还冲他无辜的咪了一声。秦医生贼心不死，再次伸手去抓，依旧是猫毛都没抓着，只再次得到一声咪。 灼灼漫不经心地动了下尾巴，听着秦医生悲愤锤地大嚎，“啊啊啊灼灼爸爸！刚才灼灼咬你你为什么挡我的胳膊？你不挡我肯定能抓住她，哪还会在这被灼灼嘲笑！” “她就咬我一下，你戴那么大的手套去掰她的嘴，吓到了怎么办？”沈清弦慢悠悠走过来，被爬起来的秦医生怒目而视，“可恶的猫奴！” 沈清弦轻笑一声不以为意，还蹲下来朝灼灼温声细语地说：“灼灼看看我，我不该气你，你出气了吗？要是没出气，再咬我一口也行。” 灼灼一点不客气，啊呜一口咬住沈清弦的小拇指，尖尖的小乳牙嗑着皮肉，没有用力咬穿，但也留下了几个深深的小坑。咬得腮帮子疼了，灼灼才松开，昂着小脑袋观察沈清弦的反应，谁知道他笑容不变，说：“灼灼牙真好。” 灼灼气得又给了他一口。 这次沈清弦长进了，灼灼刚咬上他就嘶嘶哈哈喊疼，语气夸张得很，又气得灼灼不咬了，还勾着脖子“yue”了两声，很嫌弃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偏着头不看他。 沈清弦把手往前伸了伸，哄道：“好了好了，我不说话了，灼灼你咬吧。” 秦医生在一边给自己抹紫药水，小声骂：“狗猫奴。”但也为小猫儿找了这样的好人家而开心。 9972则是惶恐，来了来了，沈清弦这小变态在演爱宠人士了，在家他可不是这副不值钱的样子！ 灼灼本想假装跑走吓吓沈清弦，毕竟他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肯定舍不得她。他有个怕处，自己就会收敛。谁知道输在没他脸皮厚上。 爪爪小屋临街，人来人往的都在看这两人一猫对峙，还有人掏出手机拍小视频。 灼灼小猫儿不喜欢被那么多人看，烦躁地甩甩尾巴，没有躲开沈清弦再次伸来的手，让他抱了回去。小家伙清透漂亮的圆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小打小闹拿沈清弦没办法，等她腿好了，她就真的跑走几天，好好吓吓他。 灼灼不闹腾，复查很顺利，结果也很好，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四五天就能拆板子了，秦医生让他们下周再来。 出了爪爪小屋，灼灼以为沈清弦要带她回家静养，没想到她在猫包里趴了一会儿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机警地昂起小猫脑袋，透过透明窗口看到了熟悉的闸门，她顿时急得咪咪叫：“咪咪咪咪咪！” 臭爸爸我想妈妈了我们去看看妈妈吧！ 没有第一时间收到沈清弦的反馈，灼灼叫得更大声了，隐约透着几分凄厉，“咪咪咪咪咪——” 那是你老婆啊你不想她吗你是没良心的负心汉—— 沈清弦听不懂灼灼在叫什么，但光这死动静就不能放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拐卖良家好猫了呢，他低声威胁，“再叫，我就把你抱到升旗台上展示，让全校的人和猫都知道你不仅天天尿床上还拉床上，是个不讲究的小脏猫。” “咪——！” 你去啊——！ 沈清弦抱着猫包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猫儿，思量着她是没有这个羞耻心还是真的不怕，注意到小猫儿眼中一闪而过的羞愤，他轻笑，原来是吵架吵上头了话赶话。这小臭猫指定在后悔，他要是真往升旗台走，能把她吓得吱哇乱叫。 但小家伙瞪圆了眼睛要跟他拼了的小模样实在可怜可爱，沈清弦没有再逗下去，软声说：“我乱说吓你的，不会这么做。你别气了，保持安静，我答应你一个要求，行不行？” 灼灼歪头观察沈清弦的神色，没看出什么来，所以就没吭声。 沈清弦没想到她还挺沉得住气，于是使了个激将法，“这里不方便，回家了你再告诉我要求？你那么聪明，肯定能从字典里找出自己想说的字吧？” 小猫咪诚实摇头，“咪。” 不能。 激将法无效。 沈清弦笑了，没忍住摸了摸晃来晃去的小猫脑袋，在灼灼发火前说：“我有办法让你说话，说人话。现在你暂时不要跟我做对了，可以吗？” 灼灼小猫咪惊讶，随后又了悟坦然了。虽然她没听别的猫说过人话，但她是人和猫的混血儿，她既然能说喵星语，自然能说人话，只是目前太小，还没掌握第二种语言罢了。臭爸爸还一副这是天大的喜事难事的样子，难道做出这副做派，就能拿捏高贵的猫猫了吗？ 必不可能！ 但善良大度的灼灼小猫咪愿意偶尔宠一下臭爸爸，于是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咪。” 看你表现。 沈清弦承诺，“我今天绝对不再惹你。” 一人一猫商议好才进了学校，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校园内几乎看不到人，灼灼看着有些陌生的景色，不知道是不是高度不同，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感慨了一秒，就想起来这里有欺负她的黑将军，还有把她踹飞的中年男帮工，琢磨着等长大了一定要来报仇。 “咪咪。” 走错路啦。 小猫咪出声提醒，沈清弦沿着主干道走，到了教学楼却没进去，又沿着路拐了弯儿。见沈清弦没改道，灼灼也不再管，认真地观察着校园内的环境，想要从这个新奇的高度找出几个最佳战斗地点。 忽然，灼灼小猫咪警觉地看着周围，激动地叫了起来，“咪咪咪咪咪——” 臭爸爸你是来看妈妈吗妈妈就在前面喂虫子—— 沈清弦脚步越发沉重，他按住兴奋的小猫儿，几次都到了嘴边的话终于说出口，“灼灼，有学生在湖边的小树林里发现了你的妈妈，她死了。” 第142章 一人一猫对视片刻,沈清弦以为小猫儿吓呆了，难得良心发现意识到这对小家伙是个天大的噩耗和打击。他把灼灼从猫包里抱出来托在手心里，温柔地说：“没有妈妈了,你很难过，但不用害怕,以后我养着你,你再也不会被别的人和别的猫欺负了。” 灼灼甩了甩尾巴，对沈清弦的话不以为意，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深吸一口气，从胸腔里发出一串绵长稚嫩的咆哮，宛如初生的小老虎在对未来的领地宣示主权：“咪嗷——” 清澈到底的琉璃眼野心勃勃,细弱的火苗在其中跳跃,终有一日能成燎原之火。 沈清弦认真看着,等灼灼重新趴好，他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轻笑,“走吧灼灼大王，我带你去看妈妈。” 灼灼嫌沈清弦太磨蹭,抬起毛茸茸的小爪子指向前方,“咪咪！” 出发,马上！ 猫妈妈的尸体是在昨天晚上下晚自习后被发现的,吓哭了几个偷钻小树林的小情侣。学校紧急处理，连夜刨坑把死猫埋了，现在过去只能看到一小块新翻过的土地和上面仍旧盘旋着不舍离去的虫蝇。 湖里的鸭子和大白鹅在水里抓鱼，小树林里的鸟雀飞跃追逐，热闹中透着寂静,和以往的每一天都没什么不同。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谁能想到这里有一只猫惨烈而痛苦地死去。 沈清弦把灼灼放在地上，指着已经被晒白的新土说：“灼灼，你和妈妈告个别吧。” 灼灼踉跄着往前，探身嗅闻地面，从杂乱的气味中分辨出了熟悉的味道，她低低地叫了起来，“咪——咪——” 像是幼崽在呼唤母兽，又像是在送走不安的魂灵。 灼灼趴在新土上，紧紧贴着，仿佛能隔着土和生死感受到猫妈妈的存在。 [宝宝，不伤心了啊，我刚才偷偷查了猫妈妈的数据，她会在492天后投胎成s市一对富豪夫妻的小女儿。如果这个世界能继续运转下去，她的大哥和闺蜜分别是下个剧情的男女主，她是躺赢女配，一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就是苦瓜和不加糖的咖啡。] 惩罚世界和任务世界不一样，任务世界是正在从虚转实，惩罚世界则完全是主世界构建出来的虚拟世界，一切都在主世界的掌控之中，里面的一草一木都只是数据。但是系统间也流传着一个传说，惩罚世界是主世界用来监禁危险又强大的罪犯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灼灼听得似懂非懂，但也明白妈妈马上要去过好日子了，她瞬间来了精神，“咪！” 去找妈妈！ [哎哎哎不行，我这是偷偷查的，是违反了规定的，咱悄悄知道就行了，不能去找。你要是去了，我就要被、被销毁了。] 怕灼灼不当回事，9972特意往严重了说，但说完又觉得灼灼根本不会在意，顿时悲从中来。在这个小世界，它最痛苦的不是几乎被关停了所有功能，它最痛苦的是灼灼不认识它了。呜呜呜，它养了好几个世界的宝宝不认它了。 灼灼歪头，从猫猫头的机械脸上看出了悲痛和慌乱，她不理解但选择了宠溺，“咪。” 不去。 等她长大了，让沈清弦带着她去找，正好那时候爸爸妈妈都是人了，可以原地结婚，她当花童送戒指！ 9972不知道灼灼这小猫脑袋里都想了什么，感动得嗷嗷叫，被小猫爪子拍飞了。它赶紧去看沈清弦，却发现他对灼灼拍空气的行为视而不见，还翘起嘴角笑了。它松了口气，沈清弦应该是没意识到不对，只以为是小猫咪自己在玩儿，或者是拍了只肉眼难以看清的小飞虫吧。 心虚的猫猫头不敢再整出一点动静，悄咪咪飘回来后就跟死了一样挂在灼灼的小脑袋旁边，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心跳。 树叶打着旋儿落下，盖在了小猫脑袋上，悠扬的铃声响起，静谧的校园像是打开开关活了，回荡着欢笑叫闹声，到处生机勃勃。 灼灼嗅了嗅树叶的味道，用爪子勾下来咬着玩儿，悠闲而自在，好像一切痛苦和不幸都已经远离了。 沈清弦看着，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忍打扰。他掏出手机对准玩树叶的小猫儿，点下了录制，下一秒，屏幕中岁月静好的小猫咪一个原地起跳窜出老高，他愣了一下，小猫咪就已经砸在地上滚了一身尘土。 “怎么了灼灼？”沈清弦赶紧过去，把小猫咪抱起来，大致摸了一下就盯着地面看，“什么东西吓到你了？” “咪。” 没有东西。 灼灼见沈清弦大惊小怪，也伸着小猫脑袋看，看了一会儿，她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拍拍沈清弦的手，见他看过来后指了指小树林深处，“咪。” 走，去那里。 沈清弦疑惑，又摸了一遍小猫儿检查有没有被什么东西咬，“灼灼，哪里不舒服咪一声，我带你去找秦医生。” 灼灼昂头，困惑地看着沈清弦。 沈清弦：“……你刚才怎么突然跳起来了？” 灼灼：“咪。” 想跳。 沈清弦：“……” 9972特理解沈清弦现在的心情，可能是猫过于警惕的性格影响，灼灼在这个小世界有点神金，偶尔会发癫。没什么影响，只要无视就行。 “咪咪。” 快点走。 灼灼小猫儿啪啪拍着沈清弦的手催促，臭爸爸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反应慢，呆呆的。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妈妈才不待见他，甚至在她问亲爹是谁的时候，都不愿意把这段露水情缘算进去吧。 噫，可怜。 沈清弦不知道自己在灼灼的小脑袋瓜里身败名裂到这种程度，按照她的指示往树林里走，最终停在一棵歪脖子树下。他端详着这棵树，不知道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忽然注意到干枯的树皮上的抓痕和褐色血迹，他下意识捂着小猫儿的眼睛转身。 “咪！” 灼灼扒开沈清弦的手，探着身体指着树皮又指着一根树枝，对着沈清弦轻轻地叫唤，“咪咪咪咪咪。” 妈妈被绑着尾巴吊在这根树枝上，后背有一个大口子，从耳朵中间一直到尾巴根，她荡来荡去，想抓住树，但是荡得不够高，只能将将抓住树皮，很快爪子又滑下去。 灼灼看着地面，想从沈清弦手上跳下去，被他先一步察觉到意图放到地上。她指着被枯叶覆盖的地面，又指着地面上的树干，“咪咪咪咪咪。” 妈妈的血滴在这里，我想爬上去找妈妈，爬不动，老是摔下来，妈妈也不让我爬，但是我想爬。爬到这里的时候，妈妈不动了，只和我说话，教我怎么找东西吃，怎么躲避人和猫。 灼灼有些沮丧，妈妈教了很多，但她没学到精髓，不仅被猫追着打，还被人追着打。 沈清弦听不懂灼灼说了什么，但他明白了她想说什么。他蹲下来，仔细观察树干，在皱皱巴巴的老树皮上发现了小猫崽留下的抓痕，最高的竟然有一米。养猫数日，沈清弦对小猫爪子的柔弱无力再清楚不过，很难想象近十天前，她是怎么努力爬这么高的。 更难想象，她是怎么懵懵懂懂地看着猫妈妈逐渐死去的。 沈清弦心疼得几乎窒息，湖边和树林里没有监控，但这一刻，他下定决心要找出虐杀猫妈妈的凶手，为她报仇。 灼灼小猫咪昂头看着沈清弦沉痛的神情，自觉已经把妈妈的最新情况介绍给他了，于是浑身轻松，开始左顾右盼。这一看，就看到一道黑影鬼魅般从树杈子上掠过。 “咪！” 黑将军！ 灼灼小猫咪下意识追过去，她拖着三条伤腿在厚厚的腐叶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很快被沈清弦拎了起来。她头也不抬，超凶地咪咪叫，还伸着爪子乱蹬乱挠，但是等真的抓到了沈清弦的胳膊，她又及时地收起了爪钩，只是用软绵绵的肉垫狠狠拍了下去。 “灼灼冷静。刚才那个黑影是黑将军吧，追着打你的那只黑猫？”沈清弦沉稳地说：“你现在追不上它，我能抓到它。灼灼你先不要急，等我把黑将军抓了，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它。” 9972:[……] 有熊孩子必有熊爹。 灼灼看了眼黑将军消失的方向，知道自己追不上也不上头了，她昂头看着沈清弦，认真思考着他的话，片刻后摇了摇头，“咪。” 不要。 本咪可以自己报仇。 沈清弦稳定发挥自己的超强察言观色能力，微笑着说：“灼灼，你可以长大了自己打它，但是流浪猫的生存环境很恶劣，一般寿命不超过三年，而你还需要十一个月才成年。如果不等你长大，黑将军就自己死了，你不觉得憋屈吗？” 灼灼顺着沈清弦的话设想了一下，自己苦练一年神功大成终于可以去找仇人报仇了，结果仇人自己乱吃东西感染寄生虫噶掉了……拔剑四顾心茫然。 简直要气死！ 灼灼小猫咪气呼呼地拍爪子，啪啪啪把沈清弦的手背拍得通红。一阵猫猫拳后，她想到了解决方法，“咪咪咪咪咪！” 爸爸你养着黑将军，等我长大了再跟它决斗！ 沈清弦没能跟上灼灼的脑回路，但猫奴爸爸不愿错过毛孩子的任何言行，他当机立断带着小家伙回家，拿出一个过了水的新猫窝哄她睡觉。随后他在网上搜索“宠物无碍交流按钮”，找到一家同城的店铺，加钱让店主立刻发同城速递。 灼灼一觉睡醒，发现猫窝旁边横竖整齐地摆了一片五颜六色的按钮。她顿时顾不上纠结自己又双叒叕尿床了的事，好奇地走过去，仔细观察一番，抬起爪爪试探着碰了一下。 ‘灼灼饿了’ 被电流干扰后的沈清弦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吓得灼灼小猫咪伏低身体往后缩了一下。她等待片刻，无事发生，于是又碰了碰旁边的按钮。 ‘喜欢爸爸’ 灼灼瞪圆眼睛，把按钮挨个儿碰了一遍。 ‘出去玩’ ‘睡觉’ ‘早上好’ ‘不’ ‘讨厌’ ‘开心’ …… 沈清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欣慰地看着灼灼玩儿。这一片按钮是他用了两个多小时录制的，几乎包含了常用的名词动词形容词副词介词连词助词叹词，能保证他和灼灼的日常交流。而且储物室里还有一百多个备用按钮，能随时增加词汇。 灼灼很快弄明白了这些按钮的作用，她时而跳到小板凳上观察，时而跳下去按按钮，没一会儿就记住了大部分按钮的作用。毛茸茸的小猫咪在按钮中穿梭，小爪子时不时按一下，字词组成了句。 ‘爸爸，去把猫窝洗了。’ 沈清弦：“……” 刚为这声“爸爸”而心情激荡一瞬，就被下面的话弄得心情复杂。父女间的第一句真正意义上的交流，就是灼灼指使他干活，这对吗？ 第143章 猫猫大王不让扔猫窝,沈清弦只好把猫窝放进洗衣机里洗了，然后以最快的手速订购了一台新的洗衣机。 分开洗分开洗，人猫分离！ 把灼灼小猫咪收拾干净,对她能这么快用按钮说出完整语句，沈清弦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仿佛她就是一只正常的神童咪,他不忘初心，问她：“你想要怎么对付黑将军？” 灼灼在桌子上观察了下按钮的位置，跳下去时好似有意也好似无意地碰掉了桌子边的水杯。水杯掉在地毯上,水打湿了一大片，灼灼回头看一眼，开始在按钮中穿梭。 ‘爸爸抓住黑将军,养在家里,不让它死。等灼灼长大了,和他决斗，把他赶出去。’ 沈清弦捡起水杯，沉重地盯着地毯看了三秒,没管，看向灼灼笑着说：“我要好吃好喝把你那朝不保夕的仇人健健康康养一年,一年后,你和它打一架,如果它赢了,我要继续养着它，直到你赢。即使它最后输掉被赶走了，也不过是回到和以前一样的生存环境里。灼灼，你这是报仇还是对它的奖励啊。” 灼灼呆了一下，好像是这个道理。 沈清弦又说：“灼灼真的不考虑让我帮忙吗？主人……爸爸和妈妈一样,会保护你为你提供衣食住行，会在你被欺负时为你出头。你是不喜欢我，所以不想向我求助？我会伤心的。” 灼灼：“……” 如果妈妈还在，她肯定第一时间就冲到妈妈身边告状让妈妈揍黑将军了，但她现在和爸爸不是特别熟，确实不想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用他的还把他当金牌打手。但如果这样做会让爸爸伤心，那她可以啥都让他做！ 灼灼跳到沙发上贴着沈清弦的腿蹭过，表达了亲近和安抚之意，正要下去按按钮，忽然看旁边的抱枕不顺眼。她毫不犹豫地把抱枕拽到沙发边缘踹下去，忽然又听沈清弦说：“不过灼灼像这样做也可以，很有侠义之风。” “咪？” 什么？ 灼灼好奇地看着沈清弦，觉得他很会说话，很会哄咪。 沈清弦看着滚到湿地毯上抱枕闭了闭眼，仿佛心被刺痛了，他真诚地说：“就是不用权势欺压人，报仇也要公平决斗凭自己的真本事，是帮助普通人的、武力高强的君子。灼灼想要仔细了解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相关的影视作品。” 啪！ ‘要！’ 小爪子用力拍在按钮上，灼灼双眼亮晶晶的，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沈清弦打开电视，把灼灼小猫抱到沙发上趴好，顺手把她周围的靠枕杂物都挪开。小家伙瘸着腿，但拆家属性初显，他看在眼里又不能收拾，太痛苦了，还是赶紧找点什么东西吸引她的注意力吧。 哄娃利器电视机果然魅力非凡，灼灼小猫咪很快就被多变的画面吸引，伸着脖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看，跟个雕塑似的。 沈清弦一开始觉得猫咪看电视可爱，给她拍了张照片，半个小时后在同样的位置以同样的角度拍一张，用软件识别，显示相似度百分百。 沈清弦伸手在小猫眼前晃了晃，小猫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的，“……” “灼灼，Areyouok” 灼灼小猫咪头都不扭一下，抬起小猫爪爪把沈清弦凑近的大脸推开，“咪。” 挡住了。 沈清弦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对着灼灼指指点点，“小猫咪你不要太过分了，看电视连爸爸都不要了？” 灼灼小猫咪弹了弹耳朵，无动于衷。 沈清弦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小猫儿肚子，瘪的。他晃了晃手里的奶瓶，又把奶嘴送到灼灼嘴边，“嘿小猫儿，喝奶了，香不香？” 灼灼往前一探咬住奶嘴，哼哼着吸了起来，吸着吸着还抬爪示意沈清弦托高奶瓶底。一直到把奶喝完，她眼睛都没有从电视屏幕上偏移一瞬间，即使现在是广告时间。 沈清弦：“……” 电视机害人。 “灼灼，不能看了，再看眼要瞎了。” 沈清弦说着，不给灼灼反应的时间，把电视关了。考虑到灼灼的智商，他还把遥控器的电池抠了扔垃圾桶里。 灼灼瞪圆眼睛冲着沈清弦叫，“咪嗷——” 仿佛千年老猫的大粗嗓门，把灼灼和沈清弦都惊了一跳。灼灼眼神震惊茫然，小爪子摸着脖子不知所措。沈清弦被她慌乱的小动作逗笑，无奈*又戏谑道：“灼灼，不能看电视，要了你的老命啦？” 灼灼小猫咪有点气又很羞恼，不知觉就炸毛了，弓着身子朝沈清弦哈气，被沈清弦笑骂了句“小白眼狼”。她也知道自己不对，但沈清弦怎么能直接关电视还笑话她？ 小家伙气势汹汹又闷闷不乐地跳下沙发，拖着尾巴回到猫窝，盘在里面生闷气。圆鼓鼓的小猫咪像一颗海胆，看着就可可爱爱暖意融融。 猫猫头悄悄飘过来，小心地说：[宝宝不难过哦，你只是第一次看电视看入迷了而已，这不怪你，你又不像别的小朋友那样有很多玩具还有很有玩伴。但是电视看多了对眼睛不好，我们以后不能一下子看这么长时间，也不能为了看电视不吃饭、把家人晾在一边，对不对？] 灼灼在之前的小世界里也有看电视的时候，但她的自控力很强，到点了自己就会走开做别的事，不会像现在这样，看到痴迷，被打断还发大脾气。 没等到回应，9972壮着胆子轻轻撞了一下小猫咪的耳朵，小猫耳朵弹了弹，转到一边去。灼灼垂头丧气的，软软的“咪”了一声，9972的安慰和开导不仅没让她轻松，还觉得事情很严重。 她觉得她不是没有别的选择、所以沉迷看电视，她是真的超喜欢。电视屏幕上不断的变换色彩、许多色块同时不规则移动，就像是钩子一样紧紧勾着她的眼睛和脑子，让她根本就想不起别的东西。 9972没搞懂问题的关键，越劝灼灼越低落，最后连小猫耳朵都支棱不起来了。它不敢劝了，悄没声地飘到角落里，等着沈清弦出马。 沈清弦的视线掠过乱七八糟的地面桌面，看了会儿仿佛笼罩着一小片阴云的猫猫，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把垃圾送到楼下，上来时手里捏着一朵跟他脑袋差不多大的菊花。他蹲在猫窝旁边，看着灼灼没说话，但是手里的菊花压着枝茎不停的轻微晃荡，影子正好投在灼灼眼前。 近在咫尺的不断晃动的影子攫取了灼灼的全部注意力，她体内的狩猎本能逐渐苏醒，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伏低身体，倏地扑过去。 什么都没抓着。 灼灼小猫咪晃动脖子和爪子连环追击，意识到这只是影子后，她瞬间无了兴趣，懒洋洋地回到猫窝趴下了。刚趴安稳，就看到沈清弦举着一朵比她还大的菊花，菊花不停地晃啊晃啊。 灼灼马上进入狩猎状态，扑到菊花上。她咬住菊花花瓣，甩着头撕咬，还发出嗷嗷呜呜的声音，很快把菊花花瓣甩得到处都是。等一朵大菊都被咬得稀巴烂，灼灼小猫咪身体一歪躺在大菊的残尸旁，懒懒地甩着尾巴，漫不经心地舔着爪爪，散发着慵懒惬意的满足。 沈清弦的心都软了，轻声说：“灼灼，爸爸跟你道歉。” “咪？” 啥？ 健忘猫猫已经不记得刚才的不愉快了。 沈清弦耐心地说：“刚才我强制关了你的电视，对不起。我以为你喜新忘旧，只要电视不要爸爸了，一时伤心上头就把电视关了，但爸爸平时还是很好沟通很愿意听灼灼的意见的。” 先给自己洗白打补丁，沈清弦用略微夸张的语气继续说：“关了电视，我忽然想起来，灼灼可不是不讲道理就胡乱发脾气的小猫，我肯定是惹到你了，你才凶我。我就反思啊，我走路反思、在电梯里反思，还真让我反思出东西来了。” “咪咪？” 什么东西？ 灼灼小猫儿被这说故事一样的叙述方式勾住了，好奇追问。 沈清弦认真地说：“猫猫的动态视力极强，很容易被移动的物体唤醒狩猎本能。灼灼刚才是被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吸引了，本能发作，自己也不好控制，是不是？” “咪。” 是。 灼灼短促的叫了一声，心里酸酸涨涨的，有点委屈。这莫名其妙的情绪让她无措，跟乱码了一样低头胡乱舔了舔爪子。 沈清弦轻轻捏了捏灼灼的小爪子，温和地说：“刚才是我不对，我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灼灼，让灼灼受了委屈受了气，灼灼能原谅我吗？” “咪呀～” 能呀～ “那灼灼还会继续喜欢爸爸吗？”沈清弦得寸进尺。 灼灼勉为其难地点头，还走到按钮大军里，亲自按下。 ‘喜欢爸爸。’ “爸爸也喜欢灼灼。” 经过一轮的误会和好，灼灼和沈清弦的父女感情更进一步，猫窝被搬进了卧室，而猫睡在了床上。 夜半时分，猫猫头看了眼仿佛睡死了的沈清弦和趴在他脸上只给他露出两个鼻孔呼吸的小猫咪，做贼似的穿墙来到书房，偷看沈清弦的日记。 **年10月8日，晴 灼灼第一次吃猫粮，不喜欢吃，要学做猫饭了。 灼灼腿还没好利索，就手欠欠的，想拆家了，电视机大法不能用，要想个办法阻止她拆家。 爱宠但在家邋遢但把宠物打理得很干净的人设，很有挑战。不改，坚持！ 9972:[……] 它算是知道为什么沈清弦的家就只有住进来那天那么干净了，这个强迫症洁癖HPD患者，竟然折腾出来这么个人设为难自己。他是怎么坚持这么多天不收拾屋子的？这等灼灼开始拆家，沈清弦每天不得把自己纠结死。 第144章 鉴于新人设已经足够复杂且艰难,9972认为后续不太可能再出现新的元素，于是放下心来，飘回卧室落在枕头上陪灼灼小猫咪睡觉。 刚走完酝酿困意的流程,9972发现沈清弦的呼吸急促起来，喉咙里发出含糊的痛苦呻、吟,它还以为他犯病了,正要制造点动静把人和猫都弄醒，就见沈清弦本能地把脸上的小猫儿呼拉开，然后呼吸归于平稳,睡得更香了。 [……] 原来是灼灼小猫咪软乎乎的肚子随着一人一猫的呼吸起伏渐渐像流水一样流动，堵住了沈清弦的鼻孔，差点把人憋死。 险些谋杀亲爹的灼灼小猫咪掉到枕头上也没醒,就着掉下来的姿势睡得很死,圆鼓鼓的肚子起起伏伏,看得9972的处理器暖暖的。 片刻后，小猫咪在睡梦中骨涌起来，目标明确地拱到沈清弦的脸和枕头间的缝隙。小猫咪使出吃奶的劲儿往里钻,拱得沈清弦侧过脸去，又无意识地翻身让出更大块的枕头,但还是被小猫咪契而不舍地追上。 最后,沈清弦从枕头上翻下来,但依旧被小猫咪追赶着,他再翻，还翻，不停地翻。一人一猫在睡梦中玩起了追逐游戏，诡异的画面让唯一的目睹者9972沉默。 就这样，在9972的注视下,一人一猫在床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正好在天将明时，停在了睡前的位置上，仿佛无事发生。 清晨的阳光唤醒了疲惫的人，沈清弦睁开眼发了会儿呆，总觉得自己浑身酸疼特别累，像是搬了一夜砖，又像是跑了一夜的负重越野。他看了看自己和灼灼的位置，确实是睡前的位置，不像是经历了一场床铺争夺战。 沈清弦没把这点异样放在心上，把铺在床角的尿垫扔垃圾桶，又给还在呼呼大睡的灼灼小猫咪盖上被子，起床洗漱去了。 9972默默地看着沈清弦洗漱完去厨房看着教程捣鼓猫饭，飘回卧室看着睡得天昏地暗的灼灼小猫咪，真心实意地感慨她是找到好人家了。 第一次做猫饭，沈清弦没有挑战复杂的，只是把煮熟的鱼肉、蛋黄和猪肝搅碎，和羊奶、幼猫粮拌成糊糊。他看了眼褐色的很像某种物体的成品，放在离案板最远的地方晾凉，然后把剩下的鱼肉蛋清和猪肝切碎，加入生菜紫甘蓝苦菊洋葱玉米，淋上沙拉酱抓拌均匀。 灼灼被饥饿唤醒，在吃饭和睡觉之间痛苦地纠结一会儿，终于是在越来越无法忽视的尿意中清醒。尿垫没了，她踩在床沿，撅着小猫屁屁翘着毛茸茸的尾巴保持平衡，奋力一蹦，落在床边的小梯子上。 这梯子是昨天晚上沈清弦放的，还特意教了灼灼用法，让她以后可以自己上下床。 灼灼谨慎又急切地蹦了四次，终于从四层小梯子上来到地面，她迈着小短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猫砂盆，好悬是在失控前一头撞了进去。 解决完生理问题，身心舒畅，灼灼小猫咪昂着小脑袋寻找沈清弦，在厨房发现他后，她大声叫唤，“咪咪咪——” 爸爸，灼灼饿啦—— 叫完，灼灼想起来了自己的新装备，她冲到猫窝旁，回忆着每个按钮的内容，精准地一个一个按了下去。 ‘爸爸，灼灼要吃饭饭。’ 沈清弦扭头应了一声，“马上，灼灼去沙发边坐好。” ‘知道啦。’ 灼灼盯着按钮看了几眼，这才急慌慌地跑到沙发边，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仰着小猫脑袋，期待的视线追随着沈清弦。然后发现，沈清弦的笑容中怎么带着一丝丝凝重？ 沈清弦一手一个碗端着，站着给灼灼打预防针，“羊奶提供不了你长身体需要的营养了，你要开始吃辅食知道吧？” 灼灼冷静了一下，昂头盯着黄色猫食碗，像是要穿透碗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肚子发出打雷似的轰鸣，但灼灼想起来被羊奶泡软的猫粮就觉得空荡荡的肚子里能吐出东西，于是很有骨气地走到按钮旁按下。 ‘不！猫粮臭，不吃！不吃！不吃！不吃！不吃！’ 沈清弦心里松了口气，笑得像狼外婆，温柔哄着小猫咪，“今天的不是羊奶泡粮，是我亲自做的猫饭，用的都是和我吃的一样的食材，可好吃啦。” 虽然猫饭里也掺了点猫粮，但占比非常小，可以忽略不计。 灼灼小猫咪不知人心险恶，轻易地动摇了，她以前在学校独自觅食的时候，经常吸着鼻子对着学生们吃的饭流口水，太香了，能把她香迷糊。她顾不上按按钮，扒着沈清弦的裤腿站起来，渴望地咪咪叫。 “哎呦你后腿别使劲儿，别急别急，马上给你吃，灼灼冷静，我踩到你了怎么办？” “咪～” 灼灼立马松开，一步窜到沙发边蹲好，可可爱爱地仰着头，亮晶晶的猫眼虔诚地望着猫食碗。 终于，黄色的猫食碗放在面前，灼灼迫不及待地伸着脖子撞进碗里，怪味直冲脑门儿，黏糊的褐色不明物体粘得嘴巴鼻子胡子毛毛上都是。她大惊失色，咪嗷叫着甩头，小爪子慌慌张张地在脸上抹来抹去，越抹，糊糊粘得越匀，一眨眼的功夫半只猫猫都粘上了糊糊，绒乎乎的毛毛一绺一绺的。 “咪嗷——” 啊啊啊—— 灼灼小猫咪邦邦拍爪子，想要把肉垫上的糊糊蹭掉，边拍边崩溃地大声叫唤，拍几下她就受不了地乱窜，窜完了着急忙慌地舔毛，左舔一下右舔一下根本忙不过来，舔两下她露出吃到屎的表情，耸着脖子要yue不yue地干呕，呕完了还要继续拍爪子。 邦邦邦 沈清弦赶紧握住小猫爪子，又惊讶又疑惑又心虚地问：“灼灼怎么啦？” 灼灼百忙之中回答他，“咪嗷——！” 你还好意思问——！ 灼灼边忙活边斜眼看沈清弦，神情控诉而凶悍，仿佛下一秒就要刀人。 沈清弦尴尬地摸摸鼻子，讨好道：“灼灼，好宝宝，我给你擦，你别拍了，爪子不疼啊？” 他冲到厨房拿起厨房湿巾，把灼灼小猫儿抱到腿上，开始一点点擦糊糊。 灼灼在发现毛毛上的脏东西真的被擦掉后，老老实实卧着，还时不时仰头抬爪翻肚皮配合着，但她的眼睛和嘴巴不闲着，盯着他骂骂咧咧，“咪啊咪啊咪嗷——嗷——嗷——嗷——！” 你骗我吃狗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坏爸爸——！ 默默旁观的猫猫头忍不住笑喷了，它看了眼焦头烂额地擦猫的沈清弦，难得为任务对象说话了，[宝宝，沈爸爸应该不会骗你吃狗屎，这也不是狗屎，噗……这是正儿八经的猫饭，虽然不好吃也不好看，但他真的尽力了。] “咪啊！” 我不信！ [那你尝尝你沈爸爸那一碗沙拉。] “咪！” 气饱啦！ 灼灼小猫咪现在满脑子都是身上的糊糊，根本无心吃饭，她气鼓鼓地蹲在沈清弦腿上，目露凶光地被他擦了一遍。她低头舔毛想检查一下干净了没，舔了一舌头的怪异甜味，还看到被舔过的毛毛上长出一个透明的泡泡。 “咪啊——” 这是啥—— “灼灼冷静，我还没给你擦完呢。”沈清弦掌心拢住小猫儿，耐心安抚，“厨房湿巾上有洗涤剂，能把毛毛上的糊糊擦干净，我再用纯水湿巾给你擦一遍，洗涤剂就没了，我再用干毛巾给你擦一遍，你的毛毛就干干爽爽的了。” 复杂的流程瞬间说服了灼灼，她再次安稳地配合着沈清弦，等真的变成干干净净的香香小猫儿时，她感觉都要饿昏过去了，必须立刻马上吃饭。灼灼昂头看向沈清弦，小猫脸严肃，“咪咪咪。” 灼灼的肚子要造反啦。 沈清弦领会到了猫猫大王的指示，也听到了猫肚的打鸣，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厨房泡了瓶羊奶，双手奉上，“请喝。” 话落，灼灼已经咬住奶嘴用力吮吸了一口。她饿惨了，吃相超凶，小爪子扒住奶瓶，爪钩张开又收缩，不自觉地踩奶，喉咙里发出呜呜哼哼的声音。 沈清弦看着小猫咪奶凶奶凶的可爱模样，心中一酸，缓慢地升腾起怜爱和懊悔。灼灼还小，就算是要吃辅食，也可以在她吃饱后让她一点一点尝试，怎么能故意饿着她逼她吃。他做的太过分了，幸好灼灼不买账。 感受到灼灼吸吮奶嘴的力气加大，沈清弦熟练地抬高瓶底。 喝完奶，灼灼仰着下巴让沈清弦擦嘴，圆溜溜的猫眼不停地往桌子上的沙拉碗瞟。 擦完嘴，灼灼没有走开，而是端正地坐着，毛茸茸的尾巴拖在地毯上，慢悠悠地扫来扫去。她偏着脑袋舔毛，右边的眼睛和耳朵都在放哨，在发现沈清弦开始吃沙拉的时候，更是毛都不舔了，整只猫定住，全神贯注地观察。 沈清弦吃了一口紫甘蓝，鱼腥味、蛋腥味、猪肝的腥臭和蔬菜的清香混合成一股无法描述的怪味，透过口腔黏膜直达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精神一震屏住呼吸，舌头都僵住不敢动，上半身平移到垃圾桶上，张嘴把紫甘蓝倒了进去，随后冲进厨房疯狂漱口。 灼灼静静旁观了沈清弦的举动，好奇又敬畏地看着沙拉碗，冲着猫猫头叫，“咪？” 尝尝？ 9972不太忍心灼灼遭受如此可怕的气味攻击了，[宝宝不尝了吧，你看沈爸爸的反应就知道很难吃了。他不是故意做难吃的猫饭，他是做什么饭都不好吃。] 灼灼本来在犹豫，但被9972这么一劝，好奇立马占了上风。她跳到小板凳上，又从小板凳上跳到桌子上，高高翘着尾巴走到沙拉碗旁，伸长脖子，小猫脑袋扎进碗里，“咪嗷！” 臭臭！ 小猫咪甩着头后退，惊恐地瞪着沙拉碗，怎么这味比她那碗猫饭还难闻！她四下看，抬着小爪子纠结，想赶紧跑。但沙拉碗里是人吃的饭哎，万一只是闻着臭，但吃着香呢？她一定要尝一尝。 灼灼迈着小短腿，迟疑又坚定地回到沙拉碗旁，伸爪从里面钩出来一颗玉米粒。玉米粒上裹了一层黄白色的糊糊，古怪的腥味比较少，但别有一番怪味。灼灼弹了弹耳朵，试探着凑过去舔了一下。 “yue——” 灼灼甩着脑袋连连后退，最后小猫屁屁抵在桌子边缘，她不解地咪咪叫，为什么沈清弦喜欢做这么难吃的东西，以后她就要跟着他吃这些了吗？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要邦邦给沈清弦几拳。 小猫咪连桌子上的水杯都没兴趣推下去了，凝重地跳下桌子趴在猫窝里，神情沧桑得仿佛在思考着生死攸关的大事，并很快得出结论。 臭爸爸不靠谱，灼灼小猫要亲自去打猎养家了！ 自觉要扛起生存的压力后，灼灼小猫咪瞬间整个都成熟了，她深沉地思考着，谨慎地给自己要做的事按照紧迫程度排了个顺序。 首先，就是要吃好睡好，养好伤拥有一个强壮的身体，并在养伤期间通过各种方式锻炼捕猎技巧。这叫韬光养晦。 其次，要确定狩猎范围，最好能在韬光养晦期间找到一片猎物丰富的无主之地，这样可以避免和别的猫发生冲突。 灼灼小猫咪的耳朵弹了弹，捕捉到沈清弦从厨房出来的动静，她伏低身体，扭扭屁股对准目标，在目标经过时嗖一下窜出来一口咬住裤腿，小爪子用力按住目标的脚，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还分出一只眼睛斜向上观察沈清弦的反应。 沈清弦嘴角和下巴都是水，t恤湿了大片，正被自己的厨艺打击到没有表情，见灼灼主动凑过来，他顿时面露微笑，欢喜地说：“灼灼，你来找我玩儿啊，不生我气了？” 他蹲下来捏住小猫爪子，“小爪爪摸我脚，这么可爱啊。” 灼灼：“……咪！” 小家伙恼羞成怒，晃着小猫脑袋更加用力地撕咬，咬到牙酸。她低头查看成果，发现裤腿除了被口水浸湿之外，只被含出了褶皱，连个牙印都没有留在上面。 小猫咪大受打击。 [宝宝，是裤腿太厚了，你撕咬猎物的姿势很、可爱。] 饶是9972滤镜厚如城墙，也说不出灼灼的捕猎姿势很标准很凶猛这种违心的话。 灼灼心血来潮的捕猎没有给猎物造成任何伤害，她蹲坐在地上，小猫脸毫无表情地任由沈清弦逗弄，不死心地瞪着圆溜溜的小猫眼在他身上移动，终于找到一处看起来很脆弱的地方，她毫无预兆地窜起来一口咬住。 “唔！” 沈清弦闷哼一声，一手托住小猫儿，一手摸索着捏住小猫的嘴，用手指撬开，把她从自己喉结上摘下来。他看了眼手上的血，看看兴奋得瞳孔扩大的小猫儿，默默扬起巴掌。 灼灼不明所以，迈着前爪探身向前，伸着脖子嗅了嗅沈清弦的手指，疑惑且嫌弃地“咪”了一声，然后“啊呜”一口咬住。 果然是和上次一样，没咬破。 臭爸爸的手看着又白又好看，怎么皮这么厚。但灼灼没有吐出来，而是甩着头走完撕咬的流程，甩完，她累得趴在臭爸爸的另一只手上休息。 这有恃无恐又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挨过揍，沈清弦那点气噗的烟消云散，他随手把血抹在t恤上，捏了捏小猫爪子，看着上面的血迹无奈道：“练习狩猎呢？但是不可以伤到爸爸，你要学会把爪钩藏在肉垫里，把尖牙收起来。你要是把我脖子咬断了，你就没有爸爸了。” 灼灼的兴奋度逐渐降低，也注意到沈清弦喉结上渗血的牙印和脖子上血淋淋的抓痕，配合着他可怜兮兮的话语和虚弱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嘎掉。她立马心虚了，缩着爪爪站好，“咪。” 爸爸对不起。 沈清弦察觉到小猫咪的态度转变，他低低地嘶了一声，露出一个坚韧的笑容，“没关系，就是有点疼，灼灼下次能注意就行。” 灼灼小猫咪愧疚了，她就算是腿断了也不会喊疼，臭爸爸现在喊疼了那肯定是特别疼，疼得忍不了了。她刚才也没留意到自己到底咬成什么样，该不是快把人咬死了吧！灼灼急切地攀着沈清弦的胳膊站起来，咪咪叫着看向他的脖子。 嘶，没有毛毛遮挡，伤口看起来好惨。 灼灼想爬上去看清楚，刚努力了一下就被察觉到她的意图的沈清弦抬高胳膊送上去，她探着小猫脑袋，湿漉漉的鼻头凑近止住血的伤口，伸出舌头舔了舔。 “哎！灼灼不能舔。” 沈清弦赶紧把猫挪开，一手捂住脖子，看着无辜的小猫咪哭笑不得地说：“怎么能乱舔，万一传染给我什么病毒细菌怎么办？这要打多少针疫苗啊。” 灼灼：“……” 灼灼小猫咪认真理解了一下这话，气炸了，扯着脖子叫唤，“咪嗷——咪嗷——咪嗷——” 你嫌弃我——臭爸爸——走开—— 洁癖发作导致忘了灼灼能听懂人话的沈清弦：“……灼灼你听我解释。” “咪嗷——！” 不听，打你的疫苗去吧——！ 第145章 疫苗到底是打了。 沈清弦不仅打了疫苗,还紧迫观察了灼灼小猫咪三天，看她有没有突然狂犬病发作的癫样。有的话，沈清弦能提前给她准备葬礼,没有的话，剩下的狂犬疫苗他就不用打了。 如果是普通的猫咪,大概只会觉得铲屎官对她的关注骤增、然后慢慢习惯或者躲起来不给看。但灼灼不是普通咪,她非常清楚沈清弦这样做的原因，并且深感被冒犯，所以对此表现出十万分的抗拒。 灼灼一开始是炸毛哈气,但不仅没吓退沈清弦，还被他捧起来埋在肚子上猛吸，她被吓到了,咪嗷乱叫着脚底打滑着窜走了,在猫猫头羡慕嫉妒地说沈清弦是变态的时候,她还非常严肃地点了点小猫脑袋。 对对对！ 一招不成，再出新计。 灼灼开始躲着沈清弦走，她体积小还能爬高上低,随随便便往哪个犄角旮旯里一钻，就能让沈清弦找半天,直到她肚子饿了要上厕所了自愿出来。蹲守在猫砂盆前的沈清弦唉声叹气幽怨控诉,灼灼小猫咪得意地尾巴高高翘起,在埋完屎后立刻钻进自己看好的风水宝地里。 然而很快,这一招也无用了，因为沈清弦这厮在家里装了十几个监控，从客厅到卫生间、从厨房到卧室，就连空调机上面都有一个摄像头在闪烁着红光，全方位无死角地监控着灼灼的一举一动,无论她钻到哪里都能被揪出来。 灼灼小猫咪勃然大怒，扑上去抱住摄像头一通撕咬抓挠。小家伙个子小小，破坏力大大的，不知道怎么操作的，真给她咬断了线路还抠出来储存卡咬穿了。有一有二有三有四……熟练度上来后，灼灼小猫咪平均十分钟破坏一个。 眼看着摄像头就要全军覆没，沈清弦数次制止，又是讨好又是激将又是威逼利诱，一点用处也无。不得已，他使出钞能力，买了一箱摄像头锁在阳台的储物柜里，他还买了一把折叠梯子和基础工具，每当灼灼破坏一个，他就爬梯子重新装一个。 一人一猫比赛似的拆拆装装，速度堪比熟练工，忙活了一下午，一个累得面部失去管理，瘫在猫窝里张嘴吐舌头，一个累得眼酸背痛手抽筋，挂在沙发上装死。 两败俱伤也就算了，最令猫咪愤怒的是，一减一增之间，摄像头数量竟然没有变化。灼灼小猫咪悲愤地把猫窝拍得梆梆响，小米牙和腮帮子酸痛得她想仰天长啸，用人类几千年的智慧结晶对付可爱的小猫咪，臭爸爸不讲武德！ 三天里，一人一猫斗智斗勇，灼灼小猫咪没有发病，但也要被沈清弦气得发癫了，她看见、听见沈清弦就炸毛，喉咙里呜呜嗷嗷地发出威胁声，或者是躲在门后沙发后面桌子腿后面等地方猛蹿出来吓他一大跳。 沈清弦一开始觉得还挺好玩儿，特意蹑手蹑脚找个能观察到灼灼小猫咪的地方故意制造一点动静，看着她从小海胆炸成鸡毛掸子。但次数多了后他就担心这全自动收放鸡毛掸子会累出毛病，开始减少出现的频率。 但小猫咪很擅长记仇，沈清弦的“罪”在她这里还没有揭过去呢！ 小猫咪时刻在找机会报仇，终于让她找到一个杀伤力max的复仇之法。 当夜，单方面跟沈清弦绝交、于是自己把猫窝从卧室里拖到客厅的小猫咪，又自顾自地咬着猫窝、四爪抓地、撅着小屁屁、翘着小尾巴，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卧室里挪。 沈清弦很惊讶，虽然不认为灼灼会这么快消气，但还是受宠若惊地蹲在地上，讨好地问：“灼灼要和爸爸一起睡了吗？爸爸帮你把猫窝拿进去吧？” 小猫咪斜眼瞥了下沈清弦，咪都不咪一声，继续吭哧吭哧努力拖。 沈清弦亦步亦趋地跟着，看得牙根疼，琢磨着下次体检要给灼灼看看牙，这几天又是咬摄像头又是拖猫窝，小奶牙都要累摇晃了。又想着这客厅怎么这么大、主卧怎么这么远，灼灼都累得站不稳了。 终于，猫窝成功越过门框完全进入卧室，灼灼直接趴在地板上哈哈喘气，对沈清弦的小意讨好不给任何反应。 意识到灼灼小猫咪只是想睡他的卧室、并不想理他的人的沈清弦讪讪闭嘴，唉声叹气地去洗漱了，又唉声叹气地关灯上床了。 灼灼小猫咪不为所动。不要因为臭爸爸叹气就可怜他，他是装的！ 没能套路到小猫咪，沈清弦蒙着头无声地笑了会儿，思考着怎么缓和主宠关系，渐渐睡了过去。 灼灼小猫咪竖着耳朵听，发现沈清弦的呼吸平稳和缓进入深度睡眠后，她悄没声地站起来，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像是狩猎的猎豹一样，伏低身体鬼魅般顺着小梯子爬到床上，又几步一停地来到枕头上。 猫眼在黑暗中反射着光，直勾勾地盯着睡得死沉的沈清弦。灼灼短暂地酝酿了一会儿，爬到沈清弦的脸上，岔开后腿下蹲…… “嗯？” 睡梦中，沈清弦觉得脸颊刺痛，他无意识地扭头，脸上的灼灼小猫咪滑了下来。 灼灼小猫咪像是被点了定身穴，僵在枕头上释放自己，灰色的枕头很快有一块变成深灰色，还有些热呼呼的。 深灰色延伸到沈清弦的脑袋下面，他感受到热意，往另一边挪了挪。 灼灼恢复行动，看着自己攒了两个小时的存货全部浪费、没一滴落在目标处，她气得原地转圈。最后实在忍不了，灼灼小猫咪抬着小爪爪拍沈清弦的脑门儿，梆梆梆。 好受了一点。 灼灼小猫咪翘着毛茸茸的小尾巴，像是得胜归来的大将军一样，沿着来时路回到了猫窝，趴好，秒睡。 看了全程的猫猫头很沉默，虽然灼灼在每个小世界的性格都受环境和家长的影响、虽然灼灼在每个小世界都很可爱，但9972不得不承认，目前为止，小猫咪灼灼是野性最足、最调皮气人的。 沈清弦辛苦了，希望明天他不会查看卧室里的监控。 希望他看了监控不会被气死。 猫咪和人，都一夜好眠。 自觉已经报复过了，一觉抿恩仇，灼灼小猫咪又单方面跟沈清弦和好了。清晨，灼灼踩着小梯子跳到床上，又一个飞扑盖在沈清弦脸上，堵住鼻孔和嘴巴，简单粗暴地把他唤醒。 数日的养猫生活让沈清弦的情绪稳定得像他的考试名次，骤然被惊醒，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他顺势亲了亲小猫咪的肚皮，把她拿下来，然后起床。同样在养猫生活中练就的火眼金睛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枕头的异常，他凑近闻了闻，熟悉的尿骚味儿。 “灼灼，你又尿枕头。”沈清弦把小猫举起来，触及她无辜无畏的小眼神，他顿悟，“你也不愿意尿床，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气我。” “咪！” 是！ 灼灼小猫咪中气十足，理直气壮。 沈清弦哭笑不得，清醒的大脑开始工作，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狐疑道：“这不像是刚尿的……灼灼，你尿一下枕头就愿意跟我和好了？” 不是沈清弦觉得灼灼脾气大，他只是知道灼灼小猫咪就这么个性格，尿枕头对她来说，是报复还是惩罚还说不定呢。果然，话刚落，灼灼小猫咪僵硬了一瞬，抬起爪子开始舔毛。 这是她掩饰尴尬和心虚的小习惯。 她到底干了啥啊！！！ 沈清弦心中警铃大作，他不动声色地起床去洗漱，关上门就在卫生间里打开手机查看监控。 灼灼小猫咪蹲坐在卫生间外，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窗口看到沈清弦突然不动了，她歪了歪头仔细观察他的动作，忽然明白他是在看手机。沈清弦在卫生间没有玩手机的习惯，平时也基本只是接打电话发消息，也就这两天看监控找猫多了才经常拿着手机看。 灼灼立刻就意识到沈清弦在看监控，她愤怒了，小脑袋顶在门上，圆溜溜猫眼上翻瞪着沈清弦，小爪子狠狠挠门。 吱嘎——吱嘎—— 沈清弦打了个激灵，牙痒痒。他的人不动，*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瞬门的方向，准确捕捉到正在挠门的邪恶猫猫，他立刻转身大跨步坐在马桶上，这才痛苦出声，“灼灼你在挠门？别挠了好不好，爸爸晚上没睡好现在头疼拉肚子，我刚才在手机上买了药，一会儿外卖员就能送到了……” 一番狡辩没有取信于灼灼小猫咪，她会自己判断。灼灼的小三角耳朵弹了弹，没有听到拉肚子的声音，她扒着门站起来，小猫脸贴在门上往里看，发现沈清弦没脱裤子，顿时就知道自己果然被骗了。 “咪嗷——！” 你讨厌——！ 灼灼小猫儿怒火熊熊，扭头奔向离得最近的摄像头，呜呜嗷嗷地施展一通猫猫拳。 摄像头废墟前，灼灼小猫儿蹲坐在地上，两只前爪杵地，毛茸茸的尾巴烦躁地甩来甩去，把地板抽得啪啪响。她正在思考着暴打沈清弦、使之臣服的招式，忽然听到一声沉沉的“灼灼”，她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到沈清弦冷着脸从卫生间出来，“灼灼，你昨天晚上是想尿在我脸上？” 看完监控的沈清弦心惊肉跳心有余悸，如果不是灼灼摆姿势的时候不小心抓到他脸，导致他动了下头把她弄掉了，枕头上的那些东西就会稳稳地在他嘴里…… 太过分了！ 这小猫咪太过分了！！ 不能忍！！！ 之前太纵容她了，沈清弦今天就要暴打猫猫，让臭灼灼知道人间险恶！ 第146章 灼灼小猫咪立刻捕捉到那一瞬间的杀气,她不可置信地“咪”一声，整只小猫咪如离弦之箭一样窜出去，把刚弯下腰的沈清弦甩在身后。 她一路麻利地爬到柜子顶上,蹲坐好居高临下地舔爪子，漫不经心地瞥到追出来的沈清弦。 “咪。” 轻飘飘一声,云淡风轻又嘲讽意味十足。 本来只是吓吓猫的沈清弦气笑了,小家伙挑衅他，他也回敬，仰头对着小猫儿指指点点放狠话,“有本事吃饭也别下来。” 灼灼看都没看沈清弦一眼，懒洋洋地半眯着眼睛开始洗脸。 沈清弦：“……” 不得不说，灼灼这拽拽的有恃无恐的小模样很能让他心软,就像是他已经宠她几辈子了一样。啧,真被这小臭猫缠几辈子,那他肯定每次都短命，被气的。 就算灼灼真的有决心有毅力要绝食，沈清弦也不忍心,所以他默默把冲好的羊奶、化开的幼猫奶糕放在猫窝旁，十分冷漠地说：“不许偷吃。” 说完,他拿着手机出门,边走边打开幸存的监控,果然看到一身反骨的灼灼小猫儿熟练地从柜子顶跳到博物架上,又继续跳到桌子上，再跳到椅子上，最终顺利抵达地面。 灼灼歇了歇，不紧不慢晃晃悠悠地走到猫窝旁，低头嗅了嗅黄色猫食碗里的羊奶,又嗅了嗅粉色猫食碗里的奶糕，决定还是先喝羊奶。 时隔多日再次尝试用碗喝羊奶，灼灼依旧没有任何舔食的技巧，舌头一动就把羊奶带得飞溅起来，猫食碗半米之内均匀受灾。她很淡定，把眼睛眯成一条缝，防止羊奶溅到眼睛里，就心无旁骛地舔舔舔。 舔得好累，终于把羊奶舔完了，猫食碗周边的地板上一片奶白，灼灼脑袋上、脸上、还有半边身子上都是羊奶，纤细挺立的猫毛尖尖上顶着一滴奶，就像一根根迷你棒棒糖。 灼灼站起来，情绪稳定地抖了抖，肚子发出轰鸣。 本来不饿的，舔完奶后累饿了。 灼灼砸吧砸吧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舔进肚里一口。她默默走到奶糕碗边，继续舔。还好奶糕比较稠，不会被舔得到处飞还能顺利进嘴，灼灼终于填饱了肚子。 一顿饭吃得超级累，灼灼小猫咪爬进猫窝里躺下，小猫脑袋靠在猫窝边缘，肚皮朝天，四爪随意歪着，毛茸茸的尾巴时不时甩动一下，逗自己玩儿。 沈清弦被萌得嘴角疯狂上翘，被路人投以奇怪的目光，以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手机发癫。在外面解决掉早餐，沈清弦准备回去跟灼灼演一下“震惊，灼灼你竟然偷吃”的戏码，但班主任突然来电，说英语老师临时有事，希望他能来帮忙带两节课，顺便把上次考试的卷子讲了。 沈清弦见灼灼已经眯着眼发饭晕，很快就会睡着，于是转道去了学校。 上次的卷子就是沈清弦出的那套，他讲起来毫无压力，讲完让同学们自习，自己去找刘洪海，这才知道英语老师是过马路被撞断腿了，一到医院又发现孕3周，目前正在医院保胎。 刘洪海说：“清弦啊，高三段的老师都忙，半途接手也不了解学生的水平很容易出问题，赵老师实在不放心，非要坐轮椅来上课。要不然你带带咱们班，不光是安赵老师的心，也是安我的心，安班上同学的心。” “我最近有点私事……” “给你算实习，记入档案，无论是在大学还是以后找工作，都有优势。” 刘洪海知道沈清弦的家庭情况，父母双亡，虽然他有父母的遗产和赔偿金，但没有人帮衬，以后走上社会全靠自己打拼。刘洪海惜才，内心把他当成唯一大弟子，总想尽自己所能为他铺路，这个实习就是他给沈清弦争取来的。而且学校本来只打算给工资，是他坚决要求上档案的。 毕竟沈清弦不缺钱。 沈清弦垂眸，似乎是在思索，片刻后，他说：“老刘，我回去商量一下。” 刘洪海意外，很快又惊喜，连连点头，“好好好，你回去和家人商量，明天给我回话就行。” 他很想问沈清弦是和谁商量，毕竟这个学生之前不止是没家人能商量，他本身也不是爱商量的性格。但转念一想，八成是父母那边的亲戚。早不来，现在孩子都保送了才来，十成十是来套近乎占好处的。 刘洪海想点破，但注意到沈清弦不自觉流露出的欢喜，又默默闭嘴了。这孩子就算再早熟稳重，也还是渴望亲情的，他还是不要把美好的表象戳破了，反正沈清弦不傻，不会被坑太惨。 “好你回吧。” 刘洪海摆摆手，忽然来了句，“不是和女朋友商量吧？” 相比较沈清弦接受几年没出现的亲戚，谈恋爱了更有可能啊，毕竟这小子现在闲得很。刘洪海雷达启动，目露精光地盯着沈清弦。 沈清弦：“……” 他无语地看了刘洪海一样，话都懒得说，转身走了。 灼灼吃饱累瘫，惬意地放空，睡意渐渐上涌，她阖上眼睛意识逐渐模糊……猛然惊醒，灼灼忽然意识到沈清弦还没回来，她没听到开门声！ 沈清弦不会是死外面了吧！ 灼灼哪还睡得下去，一骨碌从猫窝里爬起来，三两步窜到落地窗边，小猫脑袋抵着玻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往下看。 落地窗外是小区绿化带，再远是中心花园和小广场。今天是工作日，外面只有几个大爷大妈散步遛狗打太极，冷冷清清的，一点沈清弦的影子也没有。 灼灼也不焦急，静静地看着，眼都不怎么眨动。 日上当空，光线透过玻璃照在小猫身上，纤细的猫毛随着热空气和呼吸抖动，仿佛整只小猫在燃烧。 日落金山，橙黄色的霞光洒在小猫身上，给小三花的绝世猫颜增添一层梦幻光彩。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每当有灯光从玻璃上闪过，小猫眼在黑暗中反射着光线，像两个锃光瓦亮的探照灯。 灯光消失，小猫完美隐身。灯光出现，小猫依旧还在那里，动都没有动一下。 她等了好久好久，仿佛等不到人，就会一直等下去。 猫猫头飘在空中转圈圈，[宝宝，去找点东西吃吧，你快饿一天了，肚子饿瘪了。沈清弦是成年人，出门一趟不会有事的，可能是遇到什么事耽误了，今晚肯定会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夜深人静。 [宝宝，就算不吃东西，咱去睡觉吧，小猫猫怎么能十几个小时不睡觉，会熬坏的！宝宝，宝宝——沈清弦真不会有事，就算今天不回来，明天、后天，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说到这，9972开始担忧，如果沈清弦长期不回来，灼灼这小个子也跳不起来开门，她在家里吃什么啊，总不能活活饿死吧！ 猫本来就每天需要睡十几个小时，每隔两三小时就要睡一觉，灼灼这么小，更是几乎把每天睡过去。今天她这么一动不动地蹲在玻璃窗前不吃不喝，实在是挑战猫的生理极限，后面几个小时都是靠意志在撑，其实脑子都已经不清楚了。 小区里晚归的车灯照过玻璃窗，端正坐着的小猫儿慢慢往旁边倾斜倒下，无声地堆在地毯上睡着了。 车灯远去，诺大的客厅里只有几处红点闪烁。 忽然，门外传来开锁声，房门推开，走廊里的灯光倾泻而入，一道高高瘦瘦的人影逆着光走进来，近乎无声地关上门。 猫猫头嗖一下飞过去，确认了来人身份，瞬间暴怒，嗷嗷叫着撞他。在快要挨到脸的时候，沈清弦忽然微微侧眼来个对视，吓得9972叫得更大声地九十度急转，擦着他脸上的汗毛丝滑逃走。 9972要吓死机了，贴在桌子腿上不敢动，惊恐地看着沈清弦。数日前的猜测再次浮现，他能看见它？！！！ 然而沈清弦就和上次一样，又平静地移开视线了，仿佛刚才只是无意间瞥了一眼。 不过巧合不可能一次一次又一次，9972在惩罚世界还是有点谨慎的，它默默滚到沙发底下，装死去了。 沈清弦脚步不停地走到落地窗前，他步伐轻快，从背影都能看出心情非常好，头发丝都像是在跳舞。他借着外面明明暗暗的灯光看小猫儿，小猫儿睡得很香，好像做了梦，耳朵弹了弹，小爪子也握了握，可爱死了。 沈清弦蹲下，伸手摸小猫耳朵。 小家伙的耳朵宝贵得很，从来不许沈清弦摸，就算她睡着了也是一摸就醒，然后追着他来一顿猫猫拳和咪嗷嗷脏话输出。这会儿小家伙睡得跟死的一样，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指腹碰到了耳朵上的猫毛。 “咪嗷——” 小猫儿骤然暴起，嗷嗷叫唤着猛挥猫爪。 沈清弦迅速躲避，手背和手腕还是被抓到了，两处六道血痕，疼痛瞬间入脑。他“嘶”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摁住小猫儿，“灼灼别怕，是我。” 灼灼不动了，但叫声更大了，声嘶力竭，“咪嗷——！咪嗷——！咪嗷——！” 打的就是你——！臭爸爸——！看你还乱跑不乱跑——！ 叫着叫着，灼灼小猫咪四肢摊开趴在地上，超级难过地轻轻咪了一声。 臭爸爸，你知不知道灼灼好怕你也和妈妈一样被虫蝇吃掉了。 沈清弦本来要教训小猫儿，让她知道不能弹出爪子抓人，但被这一声“咪”里包含的复杂情绪弄得心脏一颤，说出口的话就变了，“宝宝，今天是不是很想爸爸，很担心爸爸？” “咪。” 是。 担心沈清弦听不懂喵星语，灼灼小猫咪蹲坐起来，很严肃地点了点小脑袋。点完，灼灼又跑去按按钮。 ‘爸爸不要死，在家睡觉，灼灼去拿饭饭。’ 没有录入“捕猎”的按钮，但“拿饭饭”也能理解。沈清弦heart软软，想抱着小猫儿狂亲，他柔声说：“爸爸没事，以后还是爸爸给灼灼饭饭吃，灼灼不用担心。现在灼灼快睡觉吧，你一天没睡，肯定特别困。” 灼灼正要和沈清弦争夺捕猎大权，听到后面一句，迅速反应过来。 臭爸爸怎么知道她一天没睡？ 第147章 黑暗中视线不好,沈清弦没发现灼灼小猫儿的眼神变化和支棱起来的耳朵，他全身心沉浸在猫女儿对他的依赖和亲近中，重新伸手去抱她。 灼灼抬爪,坚定地按住沈清弦的手，“咪。” 你先别动,我有话问你。 “怎么啦灼灼？爸爸抱你去吃饭啊。” 灼灼小猫儿站起来,穿梭在按钮大阵中，思考了一会儿开始摁。 ‘你看见我，在外面。’ 她调整了一下顺序。 ‘你在外面看见我。’ 沈清弦还没意识到严重性,笑着点头，诚恳地说：“灼灼，爸爸知道你不喜欢摄像头,但是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会担心你、会想你,就像你想爸爸一样。摄像头不是坏东西,我以后在家的时候不会用它，你能同意留下它们吗？” 见灼灼小猫儿没动静，沈清弦又说：“我们还能通过摄像头说话。”他拿起手机准备开启摄像头的对话功能,余光瞥见小猫儿又去摁按钮了。 ‘你知道我等你。’ 沈清弦动作一顿，一大串解释的话糊弄的话涌到喉咙,但对上小猫儿清澈的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灼灼秒懂,愤怒摁按钮。 ‘你故意的！’ ‘你坏！太坏了！’ 灼灼小猫儿快速思考,‘逃避见面’、‘无视痛苦’、‘拒绝相处’，这不就是感情淡了吗？沈清弦要弃养她！ 震惊愤怒和伤心一起涌上来，仿佛一颗盛满了苦涩的炸弹在灼灼小猫儿的胸腔炸开，她用力看了沈清弦一眼，决绝地转身往门口跑。 “哎,灼灼，爸爸错了，你别走。” 沈清弦赶紧追，但是小猫儿太小了，他又不敢用力抓，就让她真的跑到了玄关，跳到鞋凳上、跳到鞋柜上、跳到门把手上。 惯性加上小猫儿自身体重，成功把丝滑的门把手压下去。咔哒，门开了。 灼灼迅速跳出去，头也不回地往前冲。 她才不要被抛弃！要抛弃，也是她抛弃沈清弦！ 灼灼小猫儿在楼道里横冲直撞，猛地蹿进了安全通道，头也不回地跳到楼梯上，四爪狂蹬。 沈清弦瞳孔一缩，几乎是大跨步地扑过去，“砰”地一声把门撞开，“灼灼！” 然而连个猫尾巴都没看见，他立刻往楼下追，边追边喊，“灼灼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你不想我做的事我都不做了，我向你道歉，我向你赔罪，你别乱跑，外面很危险！” 他几乎是两步下完一层楼梯，飞一般的感觉，但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也没有看到小猫儿的身影。 沈清弦知道猫跑起来速度很快而且没有声音，他担心灼灼会跑出大楼，又担心外面的人打她，干脆撑着扶手一层层往下跳，很快就来到了一楼。他冲出楼梯间，在大厅里看了一圈，没发现灼灼，又赶紧推开玻璃大门，没在绿化带和路上看到猫，而且电梯停在27楼，短时间内不像是有人进出大楼，光凭灼灼小猫儿是推不开沉重的玻璃门的。 沈清弦返回安全通道，担心灼灼在某一层跑出去了。他一层一层地找，还是没找到，灼灼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沈清弦心急如焚，他甚至找了每一层的水电间，还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直到有人说，是不是从窗户跳下去了。 安全通道的透气窗，是有几扇没关严实的。 沈清弦脸色难看，怀着抗拒的心情检查了一遍这几扇窗的窗台，没发现猫的痕迹。但他还不敢放松，跑到窗下的绿化带里，仔细搜寻一番，没发现重物坠落的痕迹和血迹。 小区监控室内，沈清弦神情凝重地盯着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个画面。然而短短几分钟的视频被他翻来覆去看了三遍，也没发现一根猫毛。如此细致的寻找后，沈清弦认为遗漏的几率极低，更大的可能是灼灼根本没往楼下跑。 她上楼了。 沈清弦查看楼上的监控，果然看到灼灼小猫儿在安全通道探头探脑又缩回去。如无意外，她现在还在那里。 直到这一刻，沈清弦才松了口气，听到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声，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未免灼灼小猫儿再乱跑，沈清弦把发现灼灼的楼层下的安全通道都关严，乘坐电梯去了那一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就迅速扫视一遍，成功捕捉到在门缝里好奇探头的小猫儿。 发现是沈清弦，灼灼立刻缩回头，转身往楼梯上跑。 “灼灼等等！” 沈清弦不等电梯门完全打开就挤出来，几乎是连跑带扑地撞开安全通道门，发出好大的声音，惊得灼灼小猫儿在楼梯转角处停下看了一眼。沈清弦瞳孔一缩，以不顾生死的架势扑在楼梯上，长胳膊一伸，把小猫儿盖在掌下。 “咪嗷！” 灼灼愤怒大叫，奋力挣扎扭动身体，对着沈清弦的手又抓又咬，血腥味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灼灼下意识停下，她明明把爪钩藏在了肉垫里，也没有真的咬破沈清弦的皮肤，哪来的血腥味？ 闷哼一声从楼梯上站起来，沈清弦抬起了大拇指，一颗小猫儿头立马从虎口处钻出来，瞪着他。他笑了一下，换得一声超凶的“咪嗷”。 灼灼龇着小奶牙炸着毛，要被沈清弦气死了，她扯着嗓子大声叫唤，“咪嗷——！嗷——！嗷——！” “你是不是在骂我？” 沈清弦摸了摸鼻子，笑着问。他在灼灼小猫儿的骂声中把她拎起来，拆开纱布检查了一遍肚子和腿，没发现破裂和错位后又笑了一下，“小坏蛋你真能跑啊，可吓死我了。” 大半夜的折腾这一出，人都要没了。 他靠在墙上，又滑下去坐在地上，看了眼自己，“等我回去换身衣服，带你去换纱布。” 这个小区的物业还不错，卫生打扫得很干净，灼灼身上的纱布都没怎么变色，但拖着跑来跑起肯定沾上了细菌，未免伤口感染还是要去处理一下。 灼灼挥爪子挠沈清弦，忽然发现他下巴上有一处渗血的红紫色擦伤，她的爪子轻轻按上去，“咪？” 怎么了臭爸爸，谁揍你了吗？ “嘶。” 沈清弦下意识要把小猫爪拿开。 灼灼又看到他手心几乎是血肉模糊，小猫儿眼瞬间瞪大，“咪！” 怎么回事！ 灼灼猛地窜出沈清弦的手掌，沿着他蹭蹭上下爬，发现了他身上多处擦伤、磕碰，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他刚才撞门、扑楼梯的时候弄出来的伤。 “咪。” 灼灼生气又担心，情绪低落地坐在沈清弦的肩膀上。 别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愧疚，下次沈清弦再惹她、再做错事、再想抛弃她，她还是会头也不回地跑掉，他为了找她受多少伤付出多少东西都是活该。 这里没有按钮，但沈清弦仿佛理解了她的话，笑着点头，“灼灼不用在意这些，这是我做错事的代价。当然这些是远远不够的，灼灼想怎么惩罚我，一会儿回家了说出来，我都照做，好不好？” “咪。” 灼灼轻轻叫了一声，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沈清弦的下巴。 念在他是初犯，又表现得这么有诚意，就暂时先原谅他吧。 沈清弦内心一片柔软，双手捧着灼灼往家走。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引来灼灼担心的目光。回到家，把灼灼放在沙发上，沈清弦也在旁边坐下，手撑着额头松了口气，由身到心的疲惫一股脑的冒出来，强势地宣告着存在感。 灼灼扒住沈清弦的腿站起来，担忧地看着他，“咪。” 你会不会死。 担心他听不懂，灼灼又跳下去摁按钮。 ‘你要死了吗’ 她瞪着一双猫眼望着沈清弦，满眼都写着‘你不要死啊’。 沈清弦：“……” 他闷笑两声，身体的疲懒如潮水般退去，他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弯腰单手抄起灼灼小猫儿，埋在她肚子上狠狠吸了一口，“我不死，我要好好活着养小猫儿，让我们灼灼住大别墅、在最大的草坪上玩耍、吃最顶级的三文鱼。” “咪！” 灼灼把沈清弦的大脸推开，严肃地看着他，“咪咪咪咪咪。” 不能再埋肚子了。 沈清弦这时候不敢惹她，好声好气地说：“嗯，我知道，灼灼不喜欢。不吸了，以后都不吸了。” “咪。” 灼灼歪头看了会儿沈清弦，又准备往下蹦。 察觉到她意图的沈清弦赶紧把她放下去。 灼灼吭哧吭哧摁按钮。 ‘不要大房子好吃的，要和爸爸在一起，开心’ 沈清弦的心像是被一双软乎乎的肉垫捧住，他坐在地板上温柔地看着小猫儿，“就算是住大房子，爸爸也会永远和灼灼在一起。” 灼灼小猫儿歪了歪小脑袋，觉得沈清弦快哭出来了。但是她还有正事没说，就算沈清弦嗷嗷大哭她也要说！ ‘你看见我，你一天不回来，你想干什么’ 聪明的灼灼小猫儿已经意识到有误会了，沈清弦那么舍不得她，肯定不会是想要抛弃她啊。现在他们要把误会说清楚，才能继续开开心心地住一起。 沈清弦神情僵了一瞬，但他不敢再撒谎也不敢再隐瞒，老老实实地说：“本来我只是想在外面看看你，但是看到你在窗边等我，我就想知道你能等到什么时候，想知道你能为了我饿多久，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有多重要。对不起灼灼，我太自私了。” 就为了这些有病的阴暗想法，他竟然眼睁睁看着灼灼饿了一天、担惊受怕了一天，他怎么狠得下心的！ 他说出来这些，不求灼灼原谅。他会在以后的日子里，用行动证明自己知道错了、自己在改过。 灼灼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垂头丧气的沈清弦，很是不解，想了想，她用小爪子按了一个按钮。 ‘灼灼，爱爸爸’ ‘爸爸不怕，爸爸是最重要的人’ 第148章 灼灼小猫儿仰着猫猫头望着沈清弦,还做好准备坚定拒绝他的亲亲抱抱，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只听到他很淡定的一句,“太好了，爸爸也爱灼灼,灼灼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 温情脉脉地说着这样的话,灼灼却觉得沈清弦像是在哭，她茫然地张着嘴，难道是他认为她在说谎？ 她这么可爱,怎么能无缘无故怀疑她！ 灼灼气哼哼，开动聪明的小脑瓜，思考这是怎么回事。瞥见沈清弦紧紧追随着她的视线和随时想把她抱起来的动作,灼灼灵光一闪,还真悟了。 肯定是刚才她的离家出走把他吓到了啊！ 沈清弦是不是以为,她离家出走的那么干脆、仿佛没有一丁点留恋，对他没有一点点感情啊？他认为她会随时离他而去，所以没有……唔,没有安全感，也不信她的甜言蜜语。 灼灼可太冤枉了,明明她才是应该没有安全感的那一个！ ‘爸爸爸爸爸爸——’ 灼灼用力摁住按钮,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沈清弦全神贯注地看过来后,她立马跳到另几个按钮旁狂摁。 ‘我走,因为我以为爸爸要抛弃我’ ‘不要爸爸抛弃我，我先抛弃爸爸’ 灼灼目光炯炯地望着沈清弦，听懂了吗？ 沈清弦愣了下，迟疑道：“所以，灼灼不想离开爸爸,是不是？” ‘是’ ‘灼灼不会随随便便离开爸爸’ ‘但是，爸爸对灼灼不好、爸爸不要灼灼，灼灼也不要爸爸，还要打爸爸’ 灼灼小猫儿冲沈清弦龇牙，喉咙里发出超凶的呜呜声。小模样简直能萌死人，让沈清弦晃了下神才完全理解她的话。 沈清弦不敢相信，脸上挂着傻笑，用做梦般的语气说：“灼灼是在给爸爸承诺吗？” “咪？” 灼灼小猫儿有点懵。 “一辈子不离开我的承诺啊，”沈清弦笑眯眯地说：“我肯定不会伤害你，也绝对不会不要你，这样我们不就一辈子不分开了吗。” “咪……” 灼灼纠结，她以后长大了有了小猫崽崽也要和沈清弦生活在一起吗？ 她一边觉得这样很好，沈清弦可以帮她照顾小猫儿，一边又觉得猫妈妈都没有和它的爸爸生活在一起，喵界是不是没有这样的规矩啊。 可是…… 为什么非要遵守规矩呢，灼灼小猫儿摇头晃脑，当然是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啦。 啪啪啪，小猫爪子用力摁按钮，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顺便问沈清弦愿不愿意。 沈清弦的脸都扭曲了，看着还没他手掌大的小猫儿期盼地问他愿不愿意养她的小猫崽，跟做噩梦似的。他微笑，咬牙切齿地回答那当然是愿意啦。 不过，在这之前，有哪只公猫敢招惹灼灼，他一定会送它一份豪华绝育套餐！ 沈清弦希望灼灼以后一辈子都只需要做个快乐的小女孩，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痛苦，都不要经历一丝一毫。 他会用一生去达成这个目标。 灼灼没有发现沈清弦笑容下的杀气，开心地咪咪叫，摁着按钮。 ‘吃饭！吃饭！吃饭——！’ 饿了一天，又这么上蹿下跳的一场追逐战，小猫咪早就饿得要嘎掉了。 “马上！” 沈清弦收到指示立刻行动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冲了羊奶，用奶瓶喂灼灼，又在她吃完后找出医药箱给她清理消毒换纱布。等忙完这一套操作，灼灼已经呼呼大睡了。 沈清弦轻轻戳了戳她软乎乎的肚子，把她放到了枕头边. 上午九点半，沈清弦背着猫包从宠物医院里出来，反手摁住想要从里面钻出来的灼灼小猫儿，“先吃早饭，再去学校。” 今天早上，沈清弦和灼灼说了要帮英语老师代课的事，没成想灼灼激动得很，一蹦三尺高，嗷嗷叫着要立刻冲到学校里，连饭都不吃了。在发现被带到爪爪小屋的时候，灼灼差点给他一爪子，他好说歹说才哄着她做完了检查。 这会儿，握着灼灼的小身子，听着她情绪饱满的咪嗷叫，沈清弦庆幸昨天没有一口回绝班主任了。他确实该带灼灼多出来走走，她是在外面勇敢闯荡的野猫，不是柔弱的宠物猫。 灼灼四爪和腰身同时用力，一骨碌从沈清弦的魔掌中逃出来。她刚才已经拆了纱布，整只猫灵活的过分，勾住包往上一蹿就够到了拉链扣，然后用小爪子扒一下、扒一下，就把拉链打开了。 “咪嗷！” 猫包里弹出来一只小猫脑袋。 灼灼气势汹汹地瞪向沈清弦。臭爸爸，就会骗人！ 她抓着猫包一蹬，朝沈清弦扑去，被他接住托在手心里。 “我这次没有哄你，我在路上喂你喝羊奶，等你喝完了，正好到学校了。先吃饭后到学校，你看，是不是这么个顺序？” “咪嗷！” 灼灼一点没有被他的笑容迷惑，奋力撑起身体，把小肉垫拍在他的嘴上。臭爸爸，就是故意玩文字游戏，故意逗她。 “我错了。” 沈清弦丝滑认错，惹得灼灼非常不高兴，她的小爪子用力拍着他的手心，咪咪叫着控诉。 谁知道沈清弦的态度特别不端正，挨着骂还顺手从猫包侧兜里掏出保温奶瓶，滴了一滴羊奶试试温度，然后把奶嘴塞在了她嘴里。 “咪啊呜……” 灼灼瞪了一眼沈清弦，哼哧哼哧喝奶。她用前爪抱住奶瓶，逐渐瘫软在沈清弦的手心，像一张猫毯。 沈清弦被萌得心肝乱颤，稳稳地托着她走路，让她一点颠簸都感觉不到。 灼灼沉浸喝奶，等软乎乎的肚子鼓起来，懒洋洋地甩着尾巴犯饭晕，忽然听到一阵嘻嘻哈哈乱糟糟的声音。 “欢迎沈老师——” “沈老师新来的吧，我是英语课代表，我跟您介绍一下本班的情况……” “沈神牛逼！” “哈哈哈哈哈哈。” 灼灼小猫儿一个激灵，略微艰难的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就看到一群学生包围过来。 “咪嗷——” 灼灼弓背炸毛，成了一颗大海胆。 沈清弦一手把灼灼护在胸前，一手向外推开挡住嗷嗷发疯的同学们，并点名最闹腾的赵善思，“回去坐好，等下检查你的范文背诵。” “啊，饶了我吧！”赵善思惨叫一声，但不敢再放肆，视线依依不舍地在灼灼身上黏了一下，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座位坐下，掏出书临时抱佛脚。 其他人见状，哄笑着一窝蜂跑了，老实坐在座位上，有几个胆子大的，喊着“沈老师上课”。 灼灼这才知道他们已经到学校了，她好奇地看着明亮的教室，抬抬小爪子想跳下去巡视一圈，被沈清弦眼疾手快地扣住。 “咪。” 灼灼抬头，看着沈清弦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走上讲台，把她放在桌子上，眼神平和有力量地扫视整个教室。 视线所过之处，*还在说话的同学不由地闭嘴坐好、掏出课本看书。 嗡嗡嗡的教室安静下来，沈清弦说：“介绍一下，这是灼灼，只能看不能摸不能逗，也不能投喂。” 灼灼端正坐着，前爪并拢，毛茸茸的尾巴圈在身前，对沈清弦的话表示满意，她可不是随便任撸任抱的小猫儿，最起码也要用一瓶奶来换……喂！ 灼灼眼神犀利地看向沈清弦，“不能投喂”是什么意思！ 沈清弦用三根手指摸了一下猫背，给灼灼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灼灼扭过头，勉强给他个面子没有发作，毛尾巴在他胳膊上亲昵地扫过。 沈清弦眼中盛满笑意，一抬头，看到满教室的大眼睛盯着灼灼直放光。他心中瞬间充满了暴躁和戾气，恨不得立刻把这只可爱的傲娇小猫儿抱回家，不给任何人看。 “开始上课，讲解试卷。” 沈清弦冷酷、快速又精准地讲出每道题的考点和答题思路，并给做错的同学布置相应的作业，在一片哀嚎中结束了授课，让他们上自习。 灼灼趴在讲桌上，小脑袋在沈清弦和同学们之间来回转，大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很快就摸清了班级里的阶级地位，并在明确了自己的阶层后迅速自信起来，来到陌生地点的警惕和谨慎都消散了—— 沈清弦是这帮学生的老大，她灼灼小猫儿是沈清弦的猫主子，那她就是这群人的猫主子。这个教室，这块地，灼灼小猫儿最大！ 在沈清弦结束讲话后，灼灼的毛尾巴勾了下他的手腕，仰头看了眼教室。 要去玩儿。 沈清弦瞥了眼在暗暗关注小猫儿的同学们，对着小家伙强颜欢笑，“去吧，别把身上弄脏，要不然回去了还要洗澡。” 灼灼不以为意的表情瞬间凶狠，但不情不愿地“咪”了一声。 好吧好吧，哼。 沿着过道走了两步，低海拔的灼灼举目望去，全是腿和脚。她转身随机挑了一条腿准备爬上去，想到沈清弦的话，她再一转，看中了挂在书桌边的书包，抱着爬了上去。 暗暗期待着的同学失望了一瞬，一只手悄悄伸到桌肚里，掏出牛肉干，小声叫，“咪咪，咪咪来吃肉肉。” 随即收到了沈清弦冷厉的目光。 同学硬扛着没有收回手。 灼灼好奇地看看，凑近嗅嗅，张嘴叼走退到桌边开啃。 咪啊。 硌牙。 灼灼甩甩小脑袋，把完好无损的肉干推回去，仰头软绵绵地叫，“咪咪。” 谢谢，灼灼吃不了。 同学被萌得神志不清，捂着心口看着灼灼小猫儿蓄力跳到另一张桌子上。沾了口水的肉干也不舍得扔，用纸巾包起来放在书包里。 这可是他被小猫咪宠幸的证据！ 灼灼撞到邻桌上，脸刹登陆，顺便把该位同学的文具盒撞飞出去十厘米。她赶紧四爪乱蹬站起来，左顾右盼假装无事发生，又心虚地偷觑文具盒的主人，小小声，“咪……” 对不起，灼灼不是故意的…… 同学直接癫狂：“啊啊啊啊啊小猫咪在看我！” 灼灼：“……” 好可怕。 她避开摸过来的手，想跳到其他桌子上，却发现那些学生都目光灼热地看着她。 灼灼瞬间如芒在背，举着小爪子左右为难。忽然看到从讲台上下来的沈清弦，她逃命似的顺着他伸过来的手爬到他头顶蹲好，戒备地盯着视线聚过来的学生。 沈清弦敲了敲桌子，见同学们的视线依旧黏在小猫儿身上，他勾了勾嘴角，“既然不想自习，那就来个随堂小测吧。” 瞬间哀鸿遍野。 沈清弦选了张模拟卷，“只写阅读理解和作文，下课铃响结束，课间邻桌互相修改，下节课分数最低的上来做演讲。” 这下连哀嚎也没了，大家都争分夺秒地埋头苦写。 灼灼若有所思，原来学生们怕这些。下次她要把她的按钮们带过来，高兴了给他们留作业，不高兴了让他们做卷子，看他们还敢不敢随便盯猫。 第149章 下课铃响,大家都自觉停止答题，瞬间切换状态，在沈老师规定的“阅卷时间”,盯着沈老师的猫，两眼放光芒。 赵善思把笔一扔,急吼吼地冲到讲台上,宣布，“我的不改了，我英语肯定是全班倒一,下节课我做演讲，标题就叫‘THECAT颂’！” 灼灼小猫儿蹲在讲桌上，炸成一颗海胆球,瞪着热情洋溢的赵善思哈气,“哈——” 哪来的智障像一辆卡车冲过来了,快滚开—— 赵善思：“哇好可爱，咪咪咪咪，沈神捡到你那天我也在啊,你那时候像个大耗子，现在漂亮死了,呜呜三花大美喵让我抱抱——嗷！！” 灼灼一爪子拍在赵善思的手背上,她爪钩没收,带出了三道血痕。赵善思疼得下意识挥手,灼灼轻巧一跳躲开，拖着长尾巴走到沈清弦身前，被他抄起来搂在怀里。 灼灼盯着赵善思，喉咙里发出稚嫩的威胁低吼。 赵善思下意识举手投降，“咪咪别叫,咱俩是一班的啊。” “咪！” 才不是！ 灼灼缩回沈清弦怀里，不想搭理这辆大卡车。 赵善思没听懂，只觉得小猫儿的叫声软了，是态度在转好。他又想伸手摸猫，被灼灼又拍了一爪子，这次爪钩收着，但他心有余悸，大叫，“你这猫好凶！” 沈清弦垂眼，“你这人好贱。” “咪！”灼灼小猫儿探出脑袋帮腔。 “是我被抓了哎！” “打车去医院打疫苗，我给你报销。” “啊，没这么严重吧，沈神，小三花打过狂犬疫苗没？她打了我就不打了。”赵善思还想伸手逗灼灼，被她“哈”了一声后终于悻悻地老实了。 “还没打。” 但沈清弦有把握灼灼没有携带狂犬病毒，毕竟他都没事，只是为确保万无一失，赵善思还是去医院挨几针吧。 沈清弦陪同赵善思找班主任批了假，看着他不情不愿地走出校园坐上车，后知后觉地露出“天降假期”的狂喜。 沈清弦掀唇，像个尽职尽责的老师那样叮嘱，“在车上跟我连视频，把演讲做了，我会在班级投屏，双方实时互动，尽力不损你的体验。缺的课，我私下给你做一对一辅导。” “砰” 沈清弦关上车门，把赵善思的惨叫堵在车厢里，随即司机脚踩油门，出租车如离弦之箭飞射出去。 灼灼小猫儿伤人事件，虽然主要原因是赵善思先招惹她，但班主任为了班上学生考虑，还是建议沈清弦对小猫儿做出些限制。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灼灼小猫儿被装进了猫包里，接受全班人的围观。 灼灼：“……咪嗷！！！” 放我出去，这破课谁爱上谁上！！！ 学生们，“……” 凶凶的小猫儿好可爱！！！ 沈清弦：“啧，看猫能让你考上理想大学吗？” 学生们顿时噤若寒蝉，低头看书。 灼灼黑眸明亮，更坚定了拿按钮来治他们的决心。 结束了上午的课，沈清弦带灼灼回家，路过爪爪小屋，买了许多猫零食和玩具，还网购了一个超大的猫爬架。 结账的时候被秦医生打趣发生什么好事了，怎么看起来满面春风。 那自然是灼灼在学校不高兴，很可能会不愿意再去学校。但沈清弦反思了自己，万一被灼灼误会他是迫不及待不带她上课怎么办？ 于是他压下了翘起的嘴角，神情沉痛，歉疚地说：“灼灼，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后面我不带你去教室了，反正我不用坐班，每天上完课就能回来。你看看这些零食玩具，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有其他想要的，都可以跟我说。” 小猫咪是要探索外界，但只有一群苦逼高中生的学校有什么好探索的，他可以带灼灼去爬山、去海边、去森林，去世界各地亲近大自然。 灼灼一路沉思着用什么方法让沈清弦明白她的需求，给按钮录上她想要的内容，都没注意到沈清弦干了什么，被他放在零食堆里，她才发现自己多了这么多财富！ 激动了一瞬，灼灼冷静地抽回视线，跳到沙发旁的小书架上拍了拍字典。 “呀，灼灼想说什么？”沈清弦心情好，对灼灼还有点心虚，直接祭出夹子音。他取下字典，摊开在灼灼小猫儿面前，自觉地给她翻页。 翻着翻着，察觉到不对。沈清弦把被灼灼的小猫爪摁住的字连起来，惊讶，“灼灼，你不是要玩具和零食，你要给按钮录新口令啊。‘作业’、‘试卷一张’、‘试卷十张’，你是想？” 沈清弦迟疑，不愿意承认心中的那个猜测。 灼灼小猫儿用力拍按钮。 ‘去，学校，教训，坏孩子’ 灼灼斗志昂扬，整只小猫儿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冲到学校和那班人大战三百回合。 沈清弦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扫兴的话，尽心尽力地给灼灼录好了按钮，还友情提供了一些建议。等录制结束，灼灼拥有了十几个新按钮。 既然灼灼想玩儿，那就让她玩个够吧，沈清弦笑着说：“这些按钮会给同学们带来快乐。” 灼灼小猫儿发出“咪嘻嘻嘻”的怪笑声，澄澈的小猫眼里盛满狡黠灵动的恶劣，对下一节课充满了期待。 沈清弦笑容浅淡，灼灼在家就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外面就那么好吗？ 第二天，沈清弦不用灼灼催促，就早早带着她来到了学校。这时候才七点十分，是学生们的早饭时间，他们到了办公室，却看到里面挤得满满当当，吵吵闹闹像菜市场。 听了两句，灼灼惊愕地发现，这些是班上的学生，在向班主任请愿，请求不约束灼灼在班级里的行动。 就连被抓的赵善思也在其中。 班主任不堪其扰，捂着头赶他们去吃饭，忽然发现了人群中沈清弦那颗高高的脑袋，惊喜又解脱地招手，“沈清弦你来了！看看你这些学生，非要让小猫儿在班里到处跑，这要是再抓了谁，一个赔钱一个受罪，猫还受惊吓，多不好！” 灼灼不开心地“咪嗷咪嗷”，她才不会随便抓人好吧，抓了人她也不会怕！ 沈清弦面带笑容，他也知道灼灼被装在猫包里不开心很委屈，但他心里的想法很阴暗——灼灼在教室里不快乐，自然就会意识到家里的好。所以，在班主任要对灼灼做出限制的时候，他没有反对。 只是没想到同学们那么喜欢灼灼，饭都不吃也要来找班主任。 那么喜欢猫，干脆自己去养一只、养一百只，惦记别人的猫干什么！ 沈清弦有一万个理由，能得体又不容置疑地拒绝同学们，但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在灼灼明亮的视线下，他微笑着说：“我已经跟灼灼沟通过了，她不会再挠人。如果有人再招惹她，那一定是太闲了，我替灼灼给他布置作业。” 他含笑看过同学们，“相信你们会控制住自己。” 同学们敏锐地察觉到危险，但都沉浸在小三花的美貌与可爱之中，敷衍地点头应是。 布置作业就布置作业，身为高三生，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写作业写卷子，根本不带怕的！ 无所畏惧的学生们争分夺秒吃过早饭，踩着早读的铃声冲回教室。应他们的要求，这时候沈清弦已经带着灼灼在教室了。 灼灼端正地坐在讲桌上，圆乎乎的小猫脸上架着一只黑框眼镜。透过无镜片的镜框，她目光炯炯地盯着每一个学生，身前还摆了一片圆形按钮，看着又萌又可爱。 同学们的脚都不听使唤了，拐到讲台边，伸手要摸灼灼。他们还有理智，担心被猫打，动作很慢。 灼灼小猫儿动了动眼珠，视线落在同学的手上，没有一点抗拒打人的样子，然后在同学欣喜的目光中猛地抬爪按住一个按钮。 ‘三张试卷’ 猫的速度非常快，同学只觉得眼前闪过残影，耳边就响起了沈清弦冷酷的声音。他一脸懵逼，“什么试卷？” 沈清弦在旁边好心解释，“你，今天做三张理综。” “啊？为什么啊？”同学惨叫，他最怕做理综了！ 灼灼小猫儿眼中闪过笑意，嘴唇动了动带着胡子翘翘，可爱极了。她忽的站起来，抬高爪子吸引了同学的注意力后才用力拍下一个按钮。 ‘这是惹怒猫猫大王的代价！’ 同学瞪大眼，这句话是沈清弦的录音，抑扬顿挫情绪饱满，还有点夹着嗓子装可爱，一听就知道是在贴合灼灼。他一时不知该震撼灼灼小猫儿的装备齐全，还是该震惊温和沉静的沈清弦竟然有这一面了。 恍恍惚惚回到座位，同学眼睁睁看着又一个同学嘿嘿笑着凑到了灼灼小猫儿身边，被送了五篇作文，“……” 干什么干什么，来钓鱼执法吗？ 沈清弦你个伥鬼！ 灼灼小猫儿在讲桌上，在按钮大军前，守株待兔，几乎给班上的所有同学都赠送了试卷作文等小礼物，收获了一大片哀嚎，听得她心情舒畅咪咪直叫，整只小猫儿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苦哈哈的同学们。 就像是变态鲨人狂欣赏自己的犯罪现场。 早读还没结束，灼灼小猫儿在同学中就得到了一个新的称号：邪恶小三花。 无意间听到的沈清弦：“……” 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告诉灼灼，让灼灼知道这帮学生偷偷给她起外号，太不礼貌了，希望她能疏远讨厌他们。但他知道，灼灼更有可能会兴致勃勃地给每个人起外号作为反击。 这么多人，要想多久才能想那么多外号。至少得小一个月，灼灼的注意力都在这帮人身上了吧？ 沈清弦心情烦躁，想立刻把讲台上这只耀武扬威的小猫儿揣兜里带回家，锁在笼子里。 强忍着上完课，沈清弦垂眸收拾东西，余光一直在被学生包围的灼灼身上。忽然赵善思喊了声“沈老师”，满脸哀求讨好，“能不能把灼灼留在教室里？有她在我们上课都有劲儿了！沈神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好好照顾灼灼小老师的！” 其他学生纷纷附和。 沈清弦捏断了手中的笔，擅长表演的他第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神情，森冷地看了赵善思一眼。他听到自己大声喊“NO，NO，NO——” 声嘶力竭，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气在抗拒。 沈清弦恍然地想，啊，崩人设了。 不过没关系，人设没有灼灼重要，表演也没有灼灼重要。 他看向灼灼，真要在大家异样的视线中带她走，只见灼灼换了一只爪子用力拍按钮。 ‘NO，NO，NO——’ ‘回家！回家！回家！’ ‘爸爸！爸爸！爸爸！’ 一通狂按，灼灼向沈清弦扑过去，明亮乌黑的大眼睛里只有他的倒影，就像他是她的全世界。 第150章 沈清弦接住灼灼小猫儿搂在怀里,顺手抚了下她的背，这才意识到刚才他没有说话，那些拒绝是灼灼“说”出来的。 他惊喜,捧着灼灼，不敢置信地问：“灼灼,你要跟我回家？” 灼灼翻了个白眼,大声叫：“咪咪咪！” 不然嘞？难道你又想抛弃猫猫大王？！ 沈清弦福至心灵，秒懂了灼灼的意思，赶紧说：“我当然不会不要你,我还以为你喜欢在这里玩儿，乐不思蜀了呢。” 灼灼没有听出其中的茶意，“咪咪”叫了两声,催促沈清弦快点走。 家是家,教室是玩乐的地方。沈清弦是爸爸,学生们是玩伴。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在灼灼小猫儿心里，从来是家和家人最重要！ 这样想着，灼灼小猫儿甩了下尾巴,正好拍在按钮上。 ‘爸爸回家’ 这话正是心中所想，灼灼惊喜地伸着小脑袋看尾巴和按钮,叫声得意,“咪！” 她能控制住尾巴,她是猫界的特异功能者！ 沈清弦只觉一股暖涩的情绪从心口激涌而出,冲得他鼻腔酸热，眼泪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他下意识抬手低头，埋在了灼灼的背上，眼泪瞬间打湿柔软的猫毛。 灼灼正要挥爪表示对“吸猫”的不满，感受到湿漉漉的热意,她“咪嗷”一声炸毛，但是在激烈攻击沈清弦之前，她意识到那是他的眼泪。 沈清弦哭了？！ 灼灼僵住，怎么突然就哭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被谁揍了？她扭过头，对着沈清弦轻声咪咪叫。 怎么了呀？ “我没事。”沈清弦迅速眨了下眼，把眼泪都蹭到猫毛上，恢复成稳重的人模人样。他淡定地环顾一周，声音里止不住的笑意，“现在是课间休息，你们要做的是解决个人问题并为下节课做准备，而不是耽误小猫老师回家。” 同学们：“……” 这小人得志的嘴脸，简直没眼看。这还是风度翩翩温柔俊逸的沈神吗！ 沈清弦捧着灼灼，就像是捧着胜利的王冠，又像是捧着自己的小心脏，挺直腰背从同学们中穿行而过。 身后有人辣评，“这什么骄傲的大公鸡捧着自己的外置心脏的绝美画面。” 灼灼歪头看着突然就精神百倍的沈清弦，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实在高兴，就没再探究是为什么。 端坐在沈清弦的掌心，灼灼小猫儿抬起前爪往前一指，“咪！” 冲呀！ 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逆着人流下楼，踏着上课铃声走在空荡的校园小路上。一片落叶摇摇晃晃地飘落，在即将碰到灼灼小猫儿的鼻尖时，她猛地往后一缩脑袋，抬爪把落叶拍开，“咪嗷！” 落叶被一只修长的手捏住，沈清弦把叶子递到灼灼面前，轻笑着说：“臭叶子差点砸到灼灼，我们打它，坏叶子！” 他手指灵活，单手就完成了“捏叶子”、“打叶子”的操作，另一只手还晃了晃，暗示手心里的灼灼小猫儿给点反应。 灼灼给什么反应，灼灼都惊呆了，小猫耳朵抖了又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话。她瞪圆了猫眼看着沈清弦，胡须动了动，露出词汇量不够的懊恼。 [熊家长。] 9972在一旁小心提醒。 “咪！” 灼灼小猫儿指着沈清弦，大声抗议，“咪咪咪！” 臭爸爸，不许试图惯坏我！ 小家伙情绪外露，十分好懂。沈清弦被萌得晕头转向，不自觉夹着声音，轻轻地说：“灼灼，善良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灼灼盯着沈清弦看，几秒后，坚定地抬爪摁住他的嘴，“咪。” 你说话怎么这么怪啊，别说了。 沈清弦闷笑起来，灼灼的每一个举动都让他觉得万分可爱。 这短暂的互动，沈清弦的脚步停了下来，一人一猫站在一棵枫树下，旁边是木质座椅。他顺势坐了下来，把灼灼小猫儿放在腿上，和她一起欣赏校园里的景色。 灼灼小猫儿仰着头看一只飞过的白蝴蝶，视线追出去很远，忽然意识到他们现在还停留在校园里。 小家伙震惊。怎么回事！ 她其实隐约知道沈清弦不想让她来学校，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她愿意在一定程度上配合，对他一下课就一秒不停、脚步匆匆逃离学校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现在他们竟然在学校里坐着发呆！ 沈清弦脑子坏掉了？ 灼灼小猫儿忧心忡忡，自力更生地钻进背包里，在一堆按钮中找出想要的，按下去。 ‘爸爸回家’ 她歪着小猫脑袋，疑惑地又探究地盯着沈清弦，想搞明白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沈清弦轻笑，他安静地看着灼灼的一系列动作，在她读懂他之前，轻而易举地读懂了她。他心中划过暖流，又不太好意思解释自己的心情。 让他怎么说自己之前一直在患得患失，担心灼灼故地重游会想要留在这个出生地，还担心她和别的人接触后，会想要交新朋友甚至换个新爸爸，毕竟他是知道那班学生中有几个家伙格外能缠人、还格外讨人喜欢。 但是刚才灼灼主动的、毫不犹豫的选择，让沈清弦那颗摇摇晃晃的心瞬间稳在了胸膛里，他一面觉得自己好笑，一面又忍不住心情飞扬。 走在熟悉的校园小路上，沈清弦却像是第一次看到其中的景色。 路面那么干净、砖石碎裂的纹路很有历史的古朴，路边的老树枝干粗壮、能再活八百年的样子，绿化带该修剪了窜出很多长短不一的枝条、但生机勃勃野趣盎然，就连飞过的鸟拉下一坨屎砸在树叶上，都充满了活力。 在这样美好的世界里，灼灼小猫儿人立而起，前爪搭在他的手臂上，咪呜咪呜叫着询问他的状态。 沈清弦忽然又想知道，灼灼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会给出什么反应。 一定是惊诧又不解地瞪大漂亮的圆眼睛，再愤怒地咪嗷叫两声，然后勉为其难地抱抱他的手臂，咪咪着表达亲昵。 或许可以趁机哄着她给摸摸耳朵揉揉肚子。 这样想着，沈清弦掩下心中的期待，用平淡中含着似有若无的脆弱的语气，叙说了自己的心里路程。 他没有刻意卖惨，但听在灼灼耳朵里却惨得一批。 原来臭爸爸还是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啊！ 怪她！ 怪她没有早点发现臭爸爸心灵脆弱，不适合做一个强大的庇护者，而是该做一个被庇护者。 灼灼无比自然地切换了自己的心态，伸着小脑袋用鼻尖蹭了蹭沈清弦的胳膊，迈着小步子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站好，低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沈清弦惊喜，屏住呼吸不动，这还是灼灼第一次舔他！ 灼灼仰起小脑袋，视线落在沈清弦的头上，估摸了一下距离，开始翻山越岭地往上爬。累得哈哧哈哧，终于到达终点，灼灼抓紧沈清弦的头发，趴在他的头顶上喘气。 歇了一会儿，灼灼撑起脑袋对准沈清弦的头发，张嘴开始舔。 沈清弦是短发，但对于小猫儿来说头发很长，而且很茂密。灼灼小猫儿舌头都要舔麻了，定睛一看，连十分之一都没舔完，她顿时如遭雷劈，发出绝望一“咪”。 灼灼小猫儿累瘫在沈清弦的脑袋上。 沈清弦不明所以，一手护着小猫儿免得她掉下来，一手在手机上搜索‘幼猫舔爸爸的头发是什么含义？’ 下面立刻出现一大片类似的提问，沈清弦点进去热度最高的一个答案。 ‘猫舔毛是确立自己的老大地位。’ 沈清弦：“……” 点进去第二个回答。 ‘猫是地位高的给地位低的舔毛，给主人舔毛，就是它把你当小弟了，要罩着你。’ 沈清弦熄了屏幕，不得不承认，灼灼舔他，不是在表达依赖，而是在镇压他的家庭地位。不过这怎么不算是父女关系更进一步呢？他还提前三十年过上了可以依靠子女的安稳生活。 自我开导一番，沈清弦的心情持续走高，用手指碰了碰灼灼的小脑袋，他体谅地说：“灼灼老大，要回去吃午饭了，我申请吃过午饭、睡过午觉再接受您的舔毛，可以吗？” 灼灼竖起耳朵，连忙点头，“咪咪咪！” 可以可以，现在就回家喝羊奶，猫猫大王需要补充能量！ 沈清弦轻笑一声，把脑袋上的小猫饼摘下来，单手把她托在胸前，不紧不慢地走在校园中。 灼灼也在这慢悠悠的步伐中欣赏着校园内的景色，忽然她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 灼灼立马撑起身体，躬身炸毛，超凶地哈气。 “怎么了？”沈清弦第一时间察觉灼灼的异常，另一只手立刻虚盖在她的背上，警惕地观察四周。 一只矫健强壮的黑猫从梧桐树上跃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它用一种没有感情的打量的目光看了沈清弦一眼，就当他不存在似的，冲着灼灼叫了一声，“喵——” 沈清弦看着黑猫貌似放松实则暗暗发力、随时能窜走的姿势，没有立马驱赶它。 猫之间是能交流的，灼灼听懂了黑猫的叫声——你被圈养了。 而且她还接受了这种圈养。 灼灼小猫儿没有否认，“咪！” 那又怎么样！ 黑猫：“……” 黑猫没想到灼灼都不狡辩一句的，它想说，她的血性呢、她的野性呢、她怎么甘心放弃广阔的天地和自由从此活在狭小的格子间和人类的掌控中？ 但是看着这一小团灼灼，黑猫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没有意义。如果灼灼不是被人类养了，她早就死在了它的爪下。 黑猫暗中观察了很久，这个人类对灼灼很好。如果灼灼愿意用自由换生存，没有哪只猫能质疑。 想到这，黑猫转身就要走。 “咪！” 你站住！ 灼灼小猫儿叫住黑猫，“咪咪咪！” 我要挑战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0-160 第151章 黑猫停下脚步,扭转过脑袋，肩背上的肌肉块垒分明，蕴含着强悍的力量。它怀疑自己听错了,发出疑问的叫声，“喵？” 你挑战我？ “咪！” 灼灼用力点头,她仰头看向沈清弦,抬爪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一个字：打 确定他看懂了后，灼灼又指了指自己和黑猫。连起来就是，她要去和黑猫打架。 “不行。”沈清弦下意识阻止,就灼灼这小身板，冲上去正好够黑猫一口一个。 “咪！” 灼灼从沈清弦的指缝里钻出小脑袋，盯着他,神色不满,“咪咪咪咪咪。” 你以前说过要我不断挑战黑猫,直到成功报仇呢。 沈清弦意会，也想起了曾经说过的话，他沉默了一瞬,很想说之前的话不做数。这时候黑猫又喵了一声，灼灼瞬间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冲了出去,他都没来得及拦。 黑猫：被主人拉着绳的狗。 灼灼：啊啊啊啊啊啊！ 猫狗是天敌,更何况黑猫讽刺灼灼小猫儿只敢在沈清弦怀里叫嚣,成功激将了她。她咪嗷叫着从沈清弦怀里窜出去,几乎成抛物线状落地，连滚带爬了半米的距离才成功跑起来，冲到黑猫面前。 “咪嗷——” “喵嗷——” 两声凄厉的猫叫，灼灼举起爪子狠狠朝黑猫挥去。 灼灼小猫儿被摁趴在地上。 世界清静了一瞬。 沈清弦冲过去将灼灼小猫儿抱起来，黑猫顺势后退几步,戒备地看着他们。 战斗结束得太快，灼灼被沈清弦检查了一遍有没有受伤才回过神，迷茫且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爪爪，“咪呜……” 她被养废了，她的战斗力退化到负数了。 沈清弦发现灼灼身上除了尘土和草屑没有多别的，松了口气之余用冷冽的杀气将黑猫逼退到梧桐树上，见灼灼这个表情，他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小声说：“别伤心了，你不是战斗力退步了，你以前也只有逃跑能力比较强呀。” 灼灼：“……” 在她发火前，沈清弦赶紧说：“这黑猫想干什么？” 看着对灼灼也没什么杀意。 灼灼小猫儿伤心了一下，但很快就从上头的情绪中抽离，她本来就知道此时的自己打不过黑猫，没什么好难过的。情绪下来了，智商就重新占领高地了，灼灼很快想明白黑猫的目的。 学校是黑猫的领地，之前它驱逐捕杀灼灼小猫儿，是为了消除领地上的同类。而现在灼灼由野猫变家猫，竞争者变无关猫员，黑猫自然不会再非要弄死她，更何况她的饲主看起来很能打的样子。现在冒出来，无非是有点好奇罢了。 灼灼小猫儿咪咪叫着、挥着小爪子比划着，试图传递自己的意思。 一人一猫还没有达到无障碍交流的程度，这么复杂，沈清弦确实很难完全理解，但他也确实懂了，主要是靠智商自己想明白的。他装作不懂，让灼灼多解释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点头，问灼灼想怎么办。 沈清弦语意温柔，却冷冷地朝黑猫投去一个眼神。这猫真是闲的，专门跑过来看灼灼的热闹。 灼灼也这样想，义愤填膺地喵喵叫。 它太过分了！ “那我们打它？”沈清弦在灼灼小猫儿耳边小声说，语气随意笃定，仿佛灼灼点头，他就一定能打到。 灼灼看着黑猫的位置，犹豫，“咪？” 这么高，怎么打到啊？ 沈清弦笑了下，“看好了。” 发现气氛不对的黑猫掉头就跑，浓密的树冠和斑驳的阳光几乎将它的身影完全掩映，眨眼间就失去了踪影。 沈清弦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手腕用力一甩。 “嗷。” 随着石头击打树叶声，一声惨叫响起，一道黑影坠落在草丛中，又迅速逃窜。 灼灼小猫儿震惊地扒着沈清弦的胳膊站起来，看看黑猫坠落的方向，又*看看沈清弦，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沈清弦云淡风轻地说：“没有伤到它的骨头，只是会很疼。” 猫是很能忍疼的动物，沈清弦砸黑猫这一下，威慑意味比伤害更重。 灼灼被沈清弦装到了，望向他的眼神崇拜而敬重，回到家后，她还主动爬到沈清弦肩膀上，蹭他的脖子、下巴和脸颊。蹭着蹭着，灼灼的小猫脑袋碰到了沈清弦的嘴。沈清弦担心被小家伙误会自己想吸猫，都没敢趁此机会浅吸一下，立马就扭过脸避开了。 灼灼小猫儿似乎没有察觉，继续蹭蹭蹭，耳朵蹭到了沈清弦的嘴。 沈清弦：“……” 沈清弦没忍住抿了一下，热热的，薄薄的，仿佛能感受到血液在流动，是生命在悄然地茁壮成长的气息。他眼眶微热，心中陡然涌起一阵养儿育女的感动，慈父之心暴涨。 但是，怕被猫女儿暴揍，沈清弦还是迅速撇开头，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然后他就被灼灼小猫儿邦邦揍了两拳。 “对不起，我不该抿你耳朵。”沈清弦丝滑认错，诚恳地说：“你要是生气，就再揍我两拳。” “咪嗷——” 灼灼小猫儿更生气了。 沈清弦赶紧再哄，承诺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还允诺了三大袋羊奶粉等。一通割地赔款的操作后，灼灼小猫儿跳到沙发上，把头埋在缝隙里，不愿意理人了。 沈清弦难得迷茫。 抿一下耳朵应该罪不至此，灼灼这么生气明显另有原因。但沈清弦聪明的大脑想了又想，想不出来。他转身去泡了一瓶羊奶，轻手轻脚地凑到灼灼身边，膝盖压在沙发上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灼灼，能和爸爸说说你为什么不高兴吗？爸爸肯定做错了什么，但是爸爸有点笨，想不出来。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想哄你开心。” 十分的低声下气。 9972也在劝：[宝宝，不要自己生闷气啊，告诉沈清弦，让沈清弦痛哭流涕地和你说对不起！] 灼灼是个善良的宝宝，没有让沈清弦过多的担忧，她把小脑袋从沙发缝隙里拔出来，有些委屈地看着沈清弦，顿时让他一阵心疼。 沈清弦跪在沙发上把灼灼小猫儿捧起来，“好了宝宝，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不问了，但是你要开开心心的啊。你难过，爸爸也不好受。” 灼灼无语地看了沈清弦一眼，歪着小脑袋思考了一下，抬起小爪子舔了舔，然后指了指沈清弦。 “你要给我舔毛？”沈清弦自责，“是了，爸爸说回来就让灼灼舔毛的，但是爸爸给忘了，对不起……” “咪。” 灼灼摇头。她继续舔爪子，舔几下就看着沈清弦，等着他领悟。但是沈清弦的神色几经变幻，却都没有说出正确的答案。 毛茸茸的尾巴不耐烦地摆动，灼灼忽然窜到沈清弦肩膀上，一爪子拍在他喋喋不休的嘴上，“咪！” 沈清弦被闭麦，心中那个不可能的猜测却越来越清晰，他握住小猫爪亲了亲，试探着说：“灼灼，你想让我给你舔毛？” “咪～” 终于听懂了，灼灼小猫儿虚脱地挂在沈清弦的肩膀上，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艰辛的战斗。 沈清弦的语气飘忽忽的，他看着肩膀上的一小滩猫猫，虚心请教，“可是，你不是要当我的领袖吗？我给你舔毛是不是不太合适？当然了，灼灼想让爸爸干什么爸爸就干什么，只要灼灼开心。” 求生欲非常强。 灼灼安静地听着，懒洋洋地抖了抖耳朵，“咪。” 只有一声叫，没有任何肢体动作和神情作为提示，但沈清弦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意会了，试探着说：“是爸爸赶走了黑猫，所以灼灼要退位让贤、暂时让爸爸当我们家的领袖了吗？” “咪。” 灼灼的叫声很平静，没有不甘和愤怒，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她还把小猫脑袋往沈清弦嘴边凑了凑，示意先舔脑袋毛。 沈清弦闷笑，小猫儿的思维直率可爱到让人想爆炸。他在灼灼的脑门儿上亲了亲，又捏着她的四只小爪子亲了亲，理解了为什么会有傻爸爸亲孩子的臭脚丫子也能咧着大嘴笑，更何况灼灼不臭。 亲了又亲，在灼灼小猫儿疑惑催促的视线下，沈清弦尝试舔了下她的脑袋毛。 被糊了一嘴毛，还差点生理性干呕。 沈清弦赶紧咳嗽两声掩饰过去，真诚地说：“灼灼，你应该知道，爸爸是人不是猫吧？” “咪。” 那当然啦，灼灼小猫儿可是很明确自己“人猫混血”的身份。 “那你也该知道，人和猫的舌头构造是不一样的。人的舌头不能舔毛，会抽筋，还可能累到僵直，那就不能吃饭说话了。”沈清弦竭力诉说，“我们人表达亲昵的方式是拥抱，但是什么事都有解决办法。我可以用梳子给你梳毛，还可以用除毛手套，可不可以呀？” “咪。” 试试。 幸运的是，这两样东西家里都有，沈清弦立刻就找出来给灼灼试用上，像个洗头小弟一样耐心细心又热情地询问灼灼使用体验。 灼灼逐渐瘫成一张猫饼，半眯着眼睛，爪子软绵绵的支着，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这是她第一次在沈清弦面前发出这种声音，但沈清弦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早就搜索过无数次的猫咪行为学中必提的、猫咪表达舒适放松和对主人的亲近信任的声音。 沈清弦不自觉咧着个大嘴，更卖力地给灼灼梳毛，不一会儿就梳下了一团浮毛。浮毛也不扔，沈清弦宝贝似的收起来，放在一个精致的木箱子里，向跟过来的灼灼小猫儿解释，“我看网上很多人用自家毛孩子的毛做毛毡、纺线织东西，还可以培育钻石。我也准备试试。” “咪。” 灼灼对此不发表看法，自觉重新回到被照顾的宝宝角色，她往地上一滚，扒着一颗小毛线球开始玩儿。 沈清弦把木箱子放在柜子里，扭头看到灼灼把自己滚成了一颗海胆球，他不自觉露出笑容，掏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幕。 生活进入了正轨，平静而有规律。 灼灼在沈清弦在庇护下，每天只需要考虑吃什么和怎么‘折磨’班里的学生。六月高考结束，同学们结束了自己的高中生涯，灼灼也长大了许多，她趴在沈清弦的肩膀上，垂下的尾巴时不时甩在他的胳膊上。 她刚才和黑猫打了一架，虽是平手但心情愉悦。因为她还小，她的未来是上升的，但黑猫的此刻就已是巅峰了。 “小猫老师！” 激动得到处乱窜的同学们冲过来，兴奋得脸色通红，“可以和我拍张照片吗？” 灼灼小猫儿对这班学生已经有了感情，把他们划分为自己罩着的，她已经由沈清弦科普了毕业的含义，所以没有拒绝这群很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 挨个儿合影，结束后，灼灼宛如一只会呼吸的假猫，累瘫在沈清弦的胳膊上装死。 沈清弦走到阴凉的地方，从背包里拿出真空分装的自制猫饭喂给灼灼——经过刻苦长久的练习，沈清弦版猫饭终于能吃了。等小家伙吃完了猫饭，沈清弦又摸出保温奶瓶给她喝羊奶。 溺爱得没边，灼灼小猫儿全程只动了嘴巴。 9972在旁边看着，早已习以为常。沈清弦养猫养出了又当爹又当妈的辛劳，不仅事事亲力亲为，还像人类的父母那样，晚上睡前给灼灼讲故事。鉴于沈清弦的HPD性格，他可以把故事里的每个角色都表演得惟妙惟肖，逗得灼灼嗷嗷大笑。 沈清弦明显乐在其中，而且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那间隐藏的书房里更新日记了。 9972不知道这样的走向是好还是坏，但只要灼灼开心，别的也不怎么重要，就先这样过着吧。 吃饱喝足，灼灼小猫儿露出肚皮晒太阳。 沈清弦抽出湿巾给灼灼清理嘴边的毛毛，顺手揉了揉她的小耳朵，忽然说：“宝宝，要不要给妈妈报仇？” 灼灼愣了一下，一个激灵站起来，盯着沈清弦，“咪？” 我的妈妈？ “对。我找到了杀害猫妈妈的凶手，你想去看看吗？”沈清弦神情平静，尽力不给灼灼施加负面情绪。 灼灼目露杀气，“咪！” 去！ 沈清弦带着灼灼去了医院，轻声解释道：“这个坏人可能是坏事做多了，报应。先是摔断腿、又被轮椅轧断胳膊，还掉进了化粪池里，抢救及时没死，但身体吸进了大量、多种有毒气体，医生说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他的家长在考虑要不要放弃治疗，沈清弦担心灼灼见不到仇人，特意在这个大喜的日子来了。 病房里正好没有陪护人员，灼灼站在沈清弦的胳膊上看着病床上干瘪的人影，鼻翼间是死亡的气息。猫咪的卓越视力让她捕捉到病人紧闭的眼皮下轻微的滚动，像是垂死前的挣扎，紧接着那里就陷入了永恒的死寂。 沈清弦轻描淡写地感叹了一句，“来晚了。” 灼灼没吭声，她对猫妈妈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看到仇人死去，她释然又怅然，安静地被沈清弦抱出去了。 离开病房后，有一对夫妻眼眶通红地冲进病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灼灼小猫儿开始思考死亡。她已经知道，猫的寿命比人类短很多，即使沈清弦是她的爸爸，她也必定会比他早死。 如果她死了，沈清弦也会哭得那么痛苦吗？沈清弦会再有一个孩子吗？沈清弦会继续平静安稳的生活吗？ 灼灼仰头望着沈清弦，望了好一会儿，也没有问出来。 9972也有些感概，惩罚世界为了达到惩罚效果，基本没有时间限制，说不定灼灼能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呢。 沈清弦要带着灼灼，在大学里住宿舍很不方便，于是早早来到学校所在的城市，和灼灼一起玩了几天后租下了一个三居室。一间书房，一间猫猫活动室，一间卧室一人一猫一起睡。 沈清弦的大学生活比高中忙碌了许多，但也自由许多，至少他几乎可以带着灼灼出入任何地方。无论是学业还是外貌，沈清弦在天才云集的大学校园里依旧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很快就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被大部分同学和老师偏爱着。 随着沈清弦的声名鹊起，灼灼也成了学校里的明星猫咪，是和他形影不离的身份象征。美貌可爱又会撒娇的猫咪谁会不爱，灼灼成为团宠是理所应该的事。她就像是一颗小太阳，闪耀放光芒，照射到哪里，哪里就充满欢声笑语。 大三下学期，沈清弦开始创业，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 他几乎不分昼夜的忙碌，即使想一直陪伴着灼灼，但也不能自私地要求一只好奇心正旺盛的小猫咪整日整夜地陪他坐在电脑前。好在租用的办公室比较偏僻，周围很少有外人踏足，灼灼身上也有定位芯片和距离监测设备，让沈清弦能放心她自己在周围玩耍一小会儿。 这天，灼灼追着一颗漏食球从安全通道窜出来，在大厅里咪嗷叫着忙活半天终于把漏食球清空。她趴在地上，盯着玻璃门外郁郁葱葱的绿植，眼中散发着渴望的光。 沈清弦最近饭都没时间吃，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抽空带灼灼去外面走一圈儿，灼灼好想出去玩儿啊，外面的小树都开花了！ 不知不觉间，灼灼小猫儿就骨涌到了门边，一朵红色小花在微风中飘落，荡荡漾漾地落在一步之遥的地方。 灼灼立刻站起来，想要伸爪子把小花扒拉进来，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听从沈清弦的耳提面命，坚决不要单独离开这栋楼！ 未免自己再被诱惑，灼灼转身往回走，忽然一道阴影迅速蔓延着笼罩住她。在9972的尖叫声中，灼灼被一股巨力按在地上，五脏六腑和骨头仿佛被挤压在了一起，痛得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嘈杂忙碌的小办公室里，尖锐的报警声刺耳，正在敲击键盘的沈清弦立刻站起来，单手撑着从办公桌上跃出，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查看手机上的定位。 身后，有人奇怪地问发生了什么。同学见怪不怪，调侃地说：“那是沈组长的猫身上的距离报警器响了，她应该是贪玩跑出了大楼，不会跑太远的，等沈组长把她找回来就没事了。” 那人嘀咕，“怎么这么紧张？” 同学随意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紧张了，好像一离开视线，灼灼就会被人害了一样。哦，灼灼就是那只猫的名字，可可爱了，大家都喜欢她……” 沈清弦顺着定位一路出了大楼，在拐角处的绿化带里发现了灼灼的项圈，还有一大片散落的猫毛。就像是有人用力扯下她脖子上的项圈随手一扔，因为太过匆忙，也扯下了一大把毛，一部分毛上粘连着皮肉和血。 沈清弦的脑子像是被铁锤重击，耳边恍惚间响起了灼灼的惨叫。 “咪——咪——咪——” “爸爸——爸爸——救救我！” 沈清弦面无表情地拨通电话，“调监控，大楼前，找灼灼。” 电话另一头的同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边啪啪摁键盘，一边追问，“怎么了？没找到灼灼？喂？沈清弦你说话啊——” 最后一个字随着坠落的手机砸在砖石地面上。 沈清弦宛如雕塑一般望着绿化带的另一边，和墙面的夹角里，铺着两只猫。 一只皮毛打绺脏兮兮的，一只是光秃秃的红紫色。 “灼灼……” 沈清弦嘴唇翕动，发出近乎于无的声音。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也仿佛是下一刻，沈清弦踉跄着走过去，跪在地上，颤抖着手不敢碰。 不知触到了什么开关，一道恶毒的夹杂着电流的机械音响起，“沈清弦你不是受欢迎吗？没了这只死猫我看你怎么受欢迎！” 第152章 [宝宝,你没事吧！] 9972心有余悸，颤着音儿问灼灼。想起最后看到的画面，它就打寒战,万分庆幸自己手速够快，及时将灼灼拉了出来,没让她遭受那么痛苦的折磨,但她肯定被吓到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毒恶臭的人，仅仅是嫉妒沈清弦，就残忍地活剥了灼灼小猫儿的皮。有本事去找沈清弦正面刚啊,懦夫！阴沟里的臭老鼠！ 担心给彼此留下心理阴影，9972想让灼灼休息一段时间再进入任务世界，[宝宝我偷偷带你去主世界玩儿吧,我爸爸给我留了后门儿,可以随时从系统空间回到主世界,不会被主神发现，也不会受到惩罚。] 就是肯定会被它爹知道，会被拎回家接受一大群亲戚的爱的教育。 但是！它可以趁机把灼灼介绍给家人呀。灼灼那么可爱,它的家人一定会喜欢她、会愿意主动庇护她，她以后的生活一定会超级顺遂的！ 灼灼趴在地上,神情恍惚,还没从做猫的状态中脱离。脑海中的痛感渐渐消失,记忆浮现,灼灼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惩罚世界，她愣愣地问：“我死了，沈清弦呢？” [沈清弦啊，他……] 9972话音一顿，它收到了紧急通知。 I-001号惩罚世界被从内部摧毁了。 I-001号惩罚世界已由主神复原。 I-001号惩罚世界被从内部摧毁了。 …… 滚动了好几页后,紧急通知最终停留在：I-001号惩罚世界已由主神复原。 9972心惊胆战，感觉自己也跟着被摧毁了好几次，它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能正常发声，[沈清弦比较伤心，不过没关系，他是那个世界的中心，他会没事的。宝宝，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你有没有吓到？] 灼灼不知道小猫儿的结局，9972也不打算播放给她看，不过它现在也不想带灼灼去主世界玩儿了。如果沈清弦真的突破了I-001号世界和主神的封锁，肯定会恢复记忆，第一时间杀到主世界去报仇，到时候灼灼被牵连到了怎么办？ 别看沈清弦表现得很善良，只是有点不影响他人的病态，但惩罚世界里关押封印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排在第一位，他肯定最坏。和灼灼相处的三年，在他或许跨越了数万年、数十万年的记忆长河中，可能连一颗小水滴都算不上。 更何况，如果沈清弦不念好，只觉得是被欺骗了呢？ 嘶，还是赶紧躲到任务世界去吧，就算沈清弦还惦记着要找灼灼，也要花费一番功夫查找。 灼灼摇了摇头，想到沈清弦的忙碌，懵懂地想，她离开后他可能还要轻松一点。但是，灼灼抠着手指，有点难过委屈，含着哭腔说：“我还能见到沈清弦吗？” 因为猫的特殊性，这三年灼灼和沈清弦几乎做到了真正的形影不离，比以前的小世界中和爸爸的相处时间都要多，生活中对沈清弦的依赖也更强。脱离世界后，灼灼的戒断反应也更严重。 [当然能啦。] 这话9972说得毫不心虚。以前的那些爸爸，可能还需要它带着灼灼去见，但沈清弦有九成的可能会自己出现在灼灼面前。就算他不来，大不了它再带着灼灼偷偷去见他嘛。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灼灼好了很多。她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擦掉眼角的湿痕，奶声奶气地说：“统统，不玩儿了。做任务呢。” 9972的机械心脏软成一团，轻声细语地说：[好的呢，我现在走流程，剥离你的记忆……]. 蓝天白云，灼热的午后，热浪滚滚，蝉鸣阵阵。 一道小小的身影在村间小道上慢吞吞地挪动，双手吃力地拖着一个网兜，网兜里是四瓶汽水，玻璃瓶之间互相磕碰摩擦挤压，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瓶盖“噗”一下被碰掉了。 橙色的汽水瞬间涌出，□□燥的土地吸收，只留下一片湿痕和在高温空气中显得黏腻的甜味。 灼灼呆呆地松开手，看着空掉的玻璃瓶，瘪了瘪嘴，眼眶红了。她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代销店运到这边来的！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9972大声说：[宝宝不哭！天杀的赵红卫竟然敢让你大热天一个人去买汽水！他哪来的脸！咱不要这个坏爹了，咱们现在就走！宝宝不用怕，我能保护你，我还能挣钱养你！] 灼灼目前所在的是一个由年代文衍生而成的小世界，百废待兴，人民在国家的带领下热情高涨地建设美好家园。在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机遇，只要有胆，几乎都能闯出一番成就。如果再运气好踩到了风口，直接能凭风上青云。 赵红卫就是其中的代表，仗着一把子力气和一颗熊胆，只身外出闯荡，从倒买倒卖到办厂办运输队，有了钱就全国各地搞投资、买房，后来还搞起了房地产。等到中年时，已经是在省城举足轻重的人物。 当然现在的赵红卫还是个穷小子，死了爹妈，和大哥一家在村尾的两间破房里住，过着招鸡斗狗游手好闲的日子。 鉴于这人是个重男轻女的混蛋人设，9972特意把灼灼安排成他的亲女儿——四年前赵红卫曾参加过一个舞会，许多人喝醉了就地乱躺，好悬是没出什么事。但9972让吴静秋自称是舞会上的某位陌生人，在醉酒后和赵红卫春风一度，担心名声受损所以悄悄离开了，没想到怀孕生了个女儿。现在她癌症没几天活了，又是孤女，赵红卫是孩子爹，她就把孩子送来了。 生怕赵红卫不愿意养女儿，吴静秋一出他家门，就倒路边咽气了。 正奋力回忆舞会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的赵红卫如遭雷劈，不得不认了灼灼。这个年代的人都没有亲子鉴定的概念，但在道具的影响下，都觉得灼灼和赵红卫长得像，就算他亲自生可能都生不出来这么像的女儿。所以，身份这方面，算是敲定下来了。 赵红卫还真没对不起他的人设，随着相处，重男轻女的思想是表露无遗。前几天他忙着接受自己混乱的人生，还要忙活吴静秋的葬礼，没分给灼灼几个眼神，两人算是平安无事。吴静秋昨天下葬后，赵红卫好像缓过来了，拎着玩泥巴的灼灼，打量了几眼，说：“赔钱货。” 灼灼当时没听懂，被9972义愤填膺地提醒，[他在骂你。] 所以灼灼立刻反击，“你才是赔钱货！” 奶声奶气的，还把手里的泥巴扔在了赵红卫的脸上。 赵红卫的手还没扬起来，灼灼仰头嗷嗷大哭。 赵红卫：“……” 他松开灼灼，不耐烦地说：“你哭什么，我可没碰你一块皮！” 路过的村民探头看热闹，笑嘻嘻地说：“红卫，现在就打孩子，不怕把孩子打跑啊？” 赵红卫把人赶走，拎着灼灼进屋，把门一关，虎着脸说：“别哭了！” 灼灼地哭声一顿，深吸一口气，“啊——！！！！” 小孩子尖细的嗓音圈在屋子里，全都朝赵红卫的耳朵里钻，让他的脸都扭曲了。他不敢再招惹灼灼，开门跑出去，揪住大哥家的女儿小芳，“去让你堂妹别哭了！” 小芳才七岁，已经有了丰富的带娃经验，把锅刷干净后，揪了几根狗尾巴草编了两个小兔子，一个给弟弟，一个给灼灼。她牵着灼灼的小脏手，让抽抽噎噎的她坐在一块砖头上，熟练地哄道：“妹妹，看我择豆角。” 豆角是菜地里刚摘的，很嫩，夏天的豆角很少有虫子，几乎择不下什么东西。小芳择菜的动作，在灼灼看来就跟在和空气互动一样。她瞪大眼睛看，想知道小芳到底择下了什么，不自觉地越凑越近，都忘了哭了。 今天燥热，从地里拔草回来的一家人在吃了一顿热饭后更热了，赵红卫出钱，让灼灼去村头的代销店买汽水。四瓶汽水，赵红卫一瓶，大哥一瓶，小侄子两瓶，大嫂小芳和灼灼没份儿。 9972愤愤忍了一路，在看到汽水洒了之后情绪爆发。煞笔赵红卫，不配做灼灼的爸爸，它现在就带着灼灼远走他乡！反正在这个小世界，它的系统商店和积分存货又能正常使用了，轻轻松松就能让灼灼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灼灼摇头，拖着网兜藏在路边的大树后面，还薅了一把草盖在上面，然后一路小跑回去，扒在门口探头探脑。其他人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小芳刚刷完锅在写作业。她写得不安稳，时不时抬头往外张望，最后放下笔往外走，一眼看到了灼灼，惊喜地张嘴。 “嘘——” 灼灼把手指竖在肉嘟嘟的小嘴前，口水吹满了手，小声说：“姐姐来。” 小芳以为灼灼害怕，根本没敢去买汽水，在外面徘徊许久来找她求助了。小芳用湿帕子把灼灼脏兮兮的小脸小手擦干净，在她前面蹲下来，双手往后搂，“上来。” 小芳七岁，但瘦瘦小小的像五六岁，经常背着四岁多的弟弟摇摇晃晃走路。灼灼觉得她好累好辛苦，不让她背。小家伙牵住小芳的手，拽着她往外走，很快来到藏汽水的地方。 小芳看到空了一瓶，了然，“洒了没事，小叔不打小孩儿。” 她提起网兜，准备帮灼灼拿回去。 灼灼抱住网兜不让，稚气地说：“姐姐喝，灼灼喝，不给别人喝。” “啊？”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小芳愣了一下，她看了眼橙色的汽水，装在玻璃瓶里晃动着，就像是把暖色的夕阳收藏了起来。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唾沫，大脑回想起曾经尝到过的味道。大概是去年这时候，赵红卫也买了四瓶汽水，让小芳去还瓶子的时候，她偷偷舔了瓶口剩下的两滴。 很甜很甜，比她吃过的任何东西都甜。 小芳坚定地摇头，认真地叮嘱灼灼，“这是给爸爸小叔和弟弟的，我们是女孩子，不能喝。” 灼灼歪头，很难理解其中的含义，“为什么女孩子，不能喝？” “因为女孩子是赔钱货。” 灼灼大声说：“赵红卫才是赔钱货！” 小芳赶紧捂住灼灼的嘴，抱住她想把她强行抱走。 灼灼不愿意，撅着屁股往地下蹲。她是健康的三岁小孩儿体型，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小芳一时竟然敌不过她，被带着一起摔在地上。 混乱中，灼灼抱出一瓶汽水，在地上用力磕，把瓶盖磕掉后，她把瓶口怼到小芳嘴边。小芳往后躲了一下，汽水洒出来一些，正好溅到她嘴里，好甜好甜，比记忆中还要甜。 灼灼再把瓶口往前怼，这次小芳诡使神差地没有躲。她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心一横，从灼灼手里夺过玻璃瓶，坐在地上一口气喝完了。 玻璃瓶被高高举起，最后一滴汽水也滴进了嘴里。小芳望着又白又圆的太阳，被耀眼的光芒灼痛了眼睛，眼角淌出泪水，被她立刻抹掉。 耳边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小芳扭头，看到是灼灼在抱着一瓶汽水，努力想要磕掉瓶盖，“我帮你。” 小芳往树干上一蹭，瓶盖就掉了，她递给灼灼，用手托着瓶底，让她慢慢喝。 灼灼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喝饱了，她把瓶子推给小芳，奶乎乎地说：“姐姐喝。” 热气随风飘过来，小芳能闻到灼灼口中的甜味，让她的声音也显得甜丝丝的。确定灼灼是真的喝不了，小芳把剩下的半瓶喝了。喝完，她把空瓶子装进网兜里，提着站起来，去牵灼灼的手，“汽水都是我喝的，我太渴了没忍住，我跟小叔说。” 她脚步顿住，回头看向站着不动的灼灼，“怎么啦？” 灼灼指着最后一瓶汽水，“姐姐喝。” “这个给大宝。” 灼灼皱着小脸儿，“不给大宝喝，大宝坏，揪灼灼头发。” 当然灼灼立刻就报仇了，一脚把大宝踹倒在地。当时正好没大人在旁边，小芳领着大宝去玩水，大宝就把这事忘了，没向大人告状。 小芳耐心地说：“喝不到汽水，大宝要哭了。” 灼灼无辜眨眼，那跟她有什么关系，“让他哭。” 小芳忽然抿嘴笑了，她捏了捏灼灼白嫩细软的小脸儿，“灼灼，你妈妈还活着就好了。” 别来这家吃苦。 灼灼不懂小芳的未尽之意，但感受到了她的难过，她抱住小芳，小手轻轻拍她的后背，“抱抱姐姐，开心哦，笑一笑。” 小芳笑出声来，觉得灼灼就像是年画上神仙旁边的玉女，可爱好看特别讨人喜欢。她曲腿把灼灼抱了起来，快走两步，“回家喽——” 灼灼咯咯笑，但是怕小芳累坏了，很快就踢着腿要下来。最后两人在小路上你追我赶，伴着欢声笑语回到家，一眼就看到赵红卫在举着大宝往天上抛。 一抛一接，两人发出比灼灼小芳还要响亮的笑声。 小芳脸上的笑容消失，小声叫“小叔”，灼灼就跟没看见这俩人一样，跑到屋里去了。这几天，她和小芳一起睡在墙角的小木床上，摇摇晃晃，一动就吱吱呀呀响。观察了下赵大哥和大嫂，见他们睡得鼾声如雷，灼灼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塞到了破床单底下。 这是代销店的老板见灼灼可爱，四瓶汽水给少了一毛钱，刚才她忘了跟小芳说了。 灼灼都想好了，她给赵红卫跑腿赚钱，等赚够了钱就带着小芳去外面买房子住，不跟赵红卫他们一起过了。 藏好钱，灼灼出来就看到小芳在洗衣服，赵红卫在用牙咬开瓶盖，拿着汽水给大宝喝。她抱着一只碗蹬蹬蹬跑过去，奶声奶气地喊：“赵红卫！” “干什么？”赵红卫用眼角瞥她，“你也要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路上偷喝了，小芳乖得很，不是你的歪主意，她根本不会偷喝。” 这样说着，也许是灼灼仰头眼巴巴望着的小模样太可怜，赵红卫随便用瓶口怼了下碗壁，倒出了浅浅一碗底汽水，“喝去吧，小馋鬼。” 大宝见自己的东西被分了出去，虽然分出去的那点汽水少得可怜，在碗里甚至不能呈现出橙色，而是淡淡的白色。但大宝依旧不乐意，嗷一嗓子就开始哭。 赵红卫用瓶口堵住他的嘴，“别哭，不缺你的，喝完了叔*再给你买！” 灼灼就当没听到这俩人的动静，捧着碗走到小芳面前，软乎乎地说：“姐姐喝。” 小芳在身上擦了下手，扶着碗，小声说：“你喝吧，我喝了好多，都喝撑了。” “可是，姐姐想喝。”灼灼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姐姐看赵红卫，喂大宝。姐姐想喝赵红卫拿着的汽水。” 小芳听懂了，眼眶瞬间红了，她快速低头擦眼泪，强笑着对灼灼说：“我，我就是随便看一眼。” 刚才她蹲在水盆边，听着赵红卫逗大宝，抬头看到他喂大宝喝汽水，心里说不出的羡慕和麻木。她以为自己把情绪隐藏得很好，没想到灼灼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她不是想喝赵红卫手里的那瓶汽水，她是渴望像大宝一样，得到爸妈和叔叔的爱。 灼灼盯着小芳看，执拗地把碗往她嘴边送，稚气地说：“姐姐喝呀，姐姐想喝哪个喝哪个，喝撑了也喝，只要姐姐喜欢。” 小芳眼眶一热，近乎用夺的力道接过碗，她低头埋进碗里，眼泪啪嗒啪嗒砸进去，把汽水稀释成咸涩的味道。但喝进肚里后，小芳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喝到的最美味的东西了，往后也不会有什么能超越它。 午后，大人们下地干活，小芳在家看着弟弟妹妹，顺便做家务。灼灼不想跟大宝玩儿，就自己蹲在树荫下玩小石子，还捉了只飞不动的老蝉。她用一片树叶当碗，把老蝉放在上面，又撒上碎土和草籽，还装饰了两朵小野花，端到小芳面前，开心地说：“姐姐吃肉肉！” 小芳很配合地假吃几口，夸灼灼厨艺真棒，做得超级好吃。大宝也凑过来要吃，被灼灼拒绝后一把掀了树叶，大喊着：“都毁掉！我告诉爸妈告诉小叔，你不跟我玩，打你！把你扔了喂狼！” 大宝挥舞着黝黑的拳头，凶神恶煞地要揍灼灼，小芳赶紧站到两人中间，拳头没落到灼灼身上，都捶在了她身上。 灼灼气坏了，冲过去一把推倒大宝，坐在他肚子上，举起小拳头邦邦揍他。 灼灼的力气不如大宝，但她的气势强，吓得大宝不敢还手，捂着头嚎啕大哭。 小芳怕灼灼把大宝打坏了，手忙脚乱地想把她抱起来，正乱成一团时，突然一声暴喝传来，“你们干什么！” 第153章 “小叔——！” 在大宝撕心裂肺、宛如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哭嚎中,小芳慌乱地说：“小叔，是我惹大宝生气了，大宝打了我两下,灼灼以为他把我打疼了，才去打大宝。我拦着呢,没打几下,主要是大宝被吓了一下，没事儿……” 灼灼站出来挡住小芳，“是大宝先弄坏我的肉肉！大宝先打我！我就要打他,打哭他！” 她理直气壮的话语和大宝凄惨的“她打了我好多下好疼”交映，显得特别嚣张。 小芳赶紧捂住灼灼的嘴把她往身后推，大宝仗着有人撑腰,嗷嗷叫着扑过来要打她。灼灼不甘示弱,从小芳怀里钻出来,迎面把大宝推倒，她自己也被反作用力冲击得倒在地上。像个小狼崽一样，灼灼滚了一圈,凶狠地压住大宝，和他打作一团。 9972怕灼灼吃亏,眼疾手快地给她套上了防护罩,把大宝的攻击消弭于无形。战斗双方,一方防御拉满,一方防御为零，战况十分明显。可惜灼灼没揍几下，就被赵红卫提溜了起来。 他一手灼灼一手大宝，蹙着眉十分不耐烦，先对着满脸眼泪鼻涕的大宝啧啧,“你一个男子汉，比灼灼大一岁多，你被灼灼摁着打，你还有脸哭？” 他把大宝塞给小芳，“带他去洗洗，脏死了。” 又用看一个天大的麻烦的眼神看着灼灼，不解道：“你一个小女孩儿怎么这么泼辣？你不跟你兄弟打好关系你跟他打架？你妈是不是没教过你，等你长大嫁人了，全凭你娘家兄弟给你撑腰，你才能在婆家不受欺负。” 他满嘴混账话，“你妈不就是因为没兄弟，都没人托付你吗？你怎么不吸取一点教训。” 说完可能他也觉得过分了，脸上闪过懊恼，又观察着灼灼的神色，想判断她听没听懂。 灼灼根本没听赵红卫在叭叭什么鬼东西，瞅准机会，嗷呜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嘶。” 赵红卫捏着灼灼的下巴把她撕下来，气笑了，“咬人的毛病立马给我改了，要不然以后谁敢要你！” 灼灼疯狂挣扎，狠狠一脚踢在了赵红卫的心口，疼得他脑子空白一瞬。他把灼灼放地上，指着她“你你你”半晌，无话可说，扭头朝还在嚎的大宝吼了一句，“不许哭！再哭把你小唧唧割了！” 大宝吓得捂着屁股往小芳身后躲，憋着嗓子一声不敢哭了，脸都憋红了。 灼灼朝他做了个鬼脸，转身跑一边去玩儿了。 赵红卫在水缸里舀水喝，一抬头看到灼灼撅断一根树枝，高高举着，“唰”一下抽掉一只蝉。他走过去，看到那只蝉都被抽瘪了，顿时露出牙疼的表情，没忍住又开始逼逼，“你这力气，以后藏着点，姑娘家力气大了没人要……” 灼灼转身，用屁股对着赵红卫，不愿意听他说话。 赵红卫“哎”了一声，抬脚想踹灼灼的屁股，想了想又收回来，弯腰拍了下她毛茸茸的脑袋。在灼灼不开心地扭头瞪他的时候，赵红卫从裤兜里摸出来两个硬币，一个一元、一个一角，他避着大宝和小芳，悄咪咪说：“你一会儿拿瓶子去代销店，再买四瓶汽水，这一角钱买梨膏给大宝，好好哄哄他，他、” 话没说完，手里的硬币就被灼灼用力打掉了。 赵红卫头疼，骂了句“犟驴”，捡起硬币走了。 都快走到百米外的大榕树下了，赵红卫又走回来了，把硬币给小芳，嘱咐她买汽水的时候买梨膏给大宝吃。他还用灼灼听不见的音量说买梨膏的钱是灼灼给的，是灼灼的妈妈给她留的钱，说灼灼知道错了，给大宝买梨膏糖道歉，让大宝以后对灼灼妹妹好。 小芳看了眼一个人玩过家家的灼灼，松了口气，“知道了。” 还好小叔烦归烦，还是愿意管灼灼的，要不然她也太惨了。 9972也听到了赵红卫这番话，只觉得一言难尽，它没跟灼灼说，感觉灼灼知道了会很生气很生气。 赵红卫大跨步地往地里走，走着走着仰天长叹，觉得养灼灼真的太麻烦了。他担心灼灼喝了大宝的汽水大宝会打她，活都干不下去了跑回来看看，谁知道她那么牛，把比她高比她胖的大宝摁着打得嗷嗷哭，说她她还不听，就会跟他犟。 虽然灼灼才三岁，但赵红卫已经能想象到十几年后她无人问津的惨淡，提前愁上了。 9972监测不到赵红卫脑子里想了什么玩意儿，要不然可能会想给他脑瓜炸了。它担心灼灼被赵红卫的话影响到，一个劲儿地给她灌输自由平等的观念，还没叭叭完，小芳来找灼灼了，“我去买汽水，你去不去？” “去！” 灼灼挖个坑把两只蝉埋进去，又在上面盖了一片树叶，冲大宝喊：“你也去，你不许留在家里动我的肉肉！” 大宝立刻松开了小芳的手，叛逆道：“我不去！” “你去！” 灼灼跑过来拉他，他扭头跑进屋里把门关上，隔着破门板大声嚎：“不去不去不去不去就不去——！！！” 灼灼没有追，又粘了泥土的小脸上闪过狡黠。她就是不想让大宝去，才故意这么说的，要不然怎么偷偷省下一毛钱。 9972看得欣慰又心酸，灼灼很聪明，但它还是希望灼灼能不需要过早地用到这份聪明，像以前的那些世界一样，在任务目标的庇护下简单快乐的成长就好。 小芳叮嘱了大宝不要乱跑，一手提着网兜，一手牵着灼灼去代销店，眼睁睁看着灼灼冲老板甜滋滋地说：“伯伯，要四瓶汽水，还少一毛钱好不好呀？” 灼灼长得好看，又白白净净的眼神灵动，踮起脚扒着柜台眼巴巴地讲价，能把人的心萌化。 老板笑呵呵地说：“好，只要你来买，都给你少。” 灼灼开心地蹦起来，奶声奶气地说：“谢谢伯伯！我们还要买梨膏，要一毛钱的。” 老板拿了汽水，又拿了梨膏，最后又多给了灼灼两颗。 灼灼分给了小芳一颗，在无人的小路上，凑到小芳耳边说着自己的小秘密，“姐姐，灼灼有两个一毛钱啦。我要攒好多好多一毛钱，带你走，买大房子，我们住。不带赵红卫，不带大宝，不带大哥大嫂！” 小芳脸上满是茫然，她无法分辨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的眼睛紧紧盯在灼灼身上，喉咙像塞了一大团棉花。半晌，小芳慢腾腾蹲下来，抱住灼灼柔软的小身子，轻声说：“好，姐姐跟你一起攒钱。” 回去的路上，灼灼有了闲心玩儿，注意到路边有个小河，现在是枯水期，只有几段较深的河道有水。村里的孩子们聚集在这里，捞蝌蚪挖泥鳅。 灼灼也想去挖，被小芳阻止了。 回到家，小芳给了大宝两颗梨膏，背着灼灼强调这是灼灼买给他的，又踩着板凳把汽水放在柜子顶上，免得大宝偷喝。然后小芳就背着背篓去割草，因为她喂了两只小兔子。 大宝嫌草叶刮得慌，还有蚊虫咬，不愿意去。灼灼捏着老蝉，也摇头说：“姐姐，我在家玩儿。” 小芳嘱咐他们不要乱跑，拿起跟她差不多高的镰刀，小跑着去割草了。 等小芳走远，灼灼蹭一下站起来，从厨房里摸出来一个盆一个锅盖，一分钟八百个假动作地往外挪，但还是被大宝发现了。 大宝跑过来拽住她的胳膊，“你去哪！我也去！” 灼灼努力了一番，甩不掉他，只好带着他一起去了河边。 大宝到了那儿，就和其他孩子凑在了一起。灼灼跟谁都不认识，自己找了个角落开始挖。 一开始是乱挖，灼灼还拒绝了9972的红外扫描服务，在撞大运挖出来一条泥鳅后，灼灼就开始有意识地观察。接下来，不知道是真的观察出了规律，还是一直运气爆棚，灼灼一会儿挖出一条泥鳅，一会儿挖出一条，小盆都快被装满了，锅盖几次被顶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黑了下来，周围安静得只有风声和虫鸣蛙叫，看灼灼挖泥鳅上头的9972猛然回神，提醒她：[宝宝，该回去了。] 灼灼抬头看了下周围，暗沉的天色下，水边的芦苇摇曳，跟鬼影似的。恐惧瞬间出现并疯狂滋长，灼灼抱起小盆就想走。但装满了泥鳅的盆太沉了，根本抱不动。 9972让灼灼先别管盆了，灼灼舍不得，撅着屁股抓着边缘把盆拖到干地上，又在锅盖上压了两块土坷垃，这才忍着害怕往家跑。跑着跑着，空气中传来小芳的呼唤，“大宝——灼灼——” 灼灼边跑边喊，“姐姐！” “灼灼！” “灼灼在那边！” 几道人声和脚步声混杂，灼灼被一只大手提起来，屁股被拍了一下，耳边是紧张担忧的声音，“灼灼你跑哪去了，大宝呢！” 灼灼愣了一下，见到人的喜悦和安定还没涌出来就被堵了回去，她撅着嘴说：“不知道，大宝和别人玩儿去了。” 她扭着身子喊姐姐，想让小芳跟她一起去把泥鳅带回来。却看到小芳的脸肿得老高，上面是一个变形的巴掌印。 “姐姐，谁打你？” 小芳抓住灼灼的手，干涸的眼睛里似乎又流出了泪，“灼灼你没事！你吓死我了。灼灼，大宝呢，大宝没跟你一起？” 赵红卫提溜着灼灼抖了抖，“你说大宝和别人玩儿去了，和谁玩儿去了？” 灼灼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望着小芳，含着哭腔说：“大宝跟我去河边，他跟别人去玩儿，灼灼挖泥鳅，天黑了，没看见大宝。” [宝宝别怕，你没做错事哈。] 赵红卫心中一沉，让小芳去喊她爸妈，他立刻往河边去，借着朦胧夜色观察水面，未果后又跳进水里摸了一遍。他神色凝重地上岸，正要去村里喊人一起找，看到靠着树不吭声的灼灼，弯腰把她抱起来，大手按了下她的头，生疏地哄了一句，“睡觉不睡？” 灼灼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眼中盛满了不安和茫然。 赵红卫心中又一次冒出那个念头，养灼灼真的很麻烦。如果大宝真的找不见了，她还能在这个家待下去吗？ 就在这时，小芳跑了回来，大喘着气说：“小叔，大宝找到了！他在二爷家睡着了，刚送回来！” 赵红卫心中一喜，脚步未动，就听小芳又说：“小叔你快回家吧，我妈晕过去了！” 赵红卫立刻往家赶，怀里的灼灼挣扎着往后伸手，“姐姐，姐姐！”泥鳅！泥鳅！ 赵红卫伸手把小跑着跟上的小芳也抱起来，随即一阵风似的刮了起来，把灼灼的脑浆都快搅匀了，再也顾不上她的泥鳅。 等赶到家，赵大嫂已经醒了过来，大宝在旁边抱着汽水喝，但屋里的气氛很凝重，像是在人心头压了一座大山。 赵红卫眉毛一拧，把小芳和灼灼放下，问：“怎么了？” 赵大哥看了眼几个孩子，烦躁地蹲在地上，看都不看用手指了下大嫂，“你嫂子，又有了。” 怀孕是喜事，但穷人家生孩子就意味着负担加重，更何况超生要罚款。当初生大宝，为了给他上户口，是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买了个准生证，害得赵红卫二十多了都娶不上媳妇。现在再生，准生证和罚款都没有，怎么生？ 但是不生，只有大宝一个儿子也不够啊。 赵大哥和大嫂唉声叹气，仿佛天都要塌了。孩子对大人的情绪特别敏感，吓得挤成一团，都瞪大眼睛观察着大人的表情。 赵红卫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他沉默地喝了一瓢水，说：“都说南边挣钱，我反正在家没事，也出去闯闯。要是能挣到钱，还有什么发愁的。” 赵大哥看向赵红卫，眼中有愧疚有期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重重叹了口气后盯着地面装雕塑去了。 赵大嫂靠在床头，虚弱地说：“你出去，灼灼在家？灼灼比男孩儿还皮，小芳看不住她。今天是没出事，万一以后她带着大宝出事了……” 赵红卫的眉拧得更紧了，下意识说：“这不是大宝把灼灼丢河边了吗？灼灼要是掉河里了，现在他就少了个妹妹！” 赵大嫂噎了一下，过了会儿又说：“我这胎弱，受不得小孩儿闹，三个孩子怎么带啊。” 赵红卫浑身浸透了淤泥和河水，散发着腥臭的味道，衣服又湿又粘，像是被癞蛤蟆的黏液包裹着。他站在门口，夜风一吹，心都凉了半截，半晌沉声说：“我带灼灼一块走。” 第154章 墨蓝色的天幕上点缀着几颗星星,月牙细小，像是指甲盖掐在蚊子包上印出来的痕迹，夜风习习。灼灼脑袋一垂,没骨头似的瘫在赵红卫怀里，无知无觉地被他带出了家门。 赵红卫背着铺盖卷儿,回头看了眼赵大哥,挥手让他别送了。走了几步，风送来一道无奈自怨的声音：“弟啊，是哥没本事。” 赵红卫扬了扬手,朝着前方大声说：“回吧！” 灼灼一个激灵又被惊醒，茫然地看了会儿昏暗的景色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抱着。她仰头，看到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 不认识。 灼灼立刻举起小手,抱住上方的脑袋往下拽,抻着脖子去看。 赵红卫脖子一梗,重新把脑袋抬起来，拧眉呵斥，“干什么你！” 灼灼不怕他,奶声奶气地凶回去，“干什么你,赵红卫！” “天天赵红卫赵红卫,我是你爹！叫爸爸！” 灼灼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我是你爹！” 尖细的童声传出去老远,惊起一连串的狗叫。 汪汪汪！汪汪汪！ 灼灼有点怕怕地缩在赵红卫怀里，被他故意吓唬，“以后你就跟着我过了，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 “扔了”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沉下声音恐吓，“就把你的屁股揍开花！” “把你屁股揍开花！” 灼灼奶声奶气地杠完，眨眨眼，又眨眨眼，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稚气地说：“你去哪？灼灼不跟你一起。” “我是你爹，你不跟我你跟谁？” “哼。我跟姐姐一起过，不要你。” 想着已经攒到的两毛钱，灼灼骄傲地说，踢着腿就要下来。 赵红卫一条胳膊就把灼灼箍得紧紧的，或许是因为用力，他的声音也紧绷着，“下去你要去哪？回去？那不是你的家。” 他又强调了一遍，“那不是你的家。” 灼灼挣扎的动作小了，她歪头看着赵红卫，感受到了他的落寞和迷茫。但是，灼灼才不想哄他，她稚气地问：“那不是你的家吗？是你的家，就是我的家，哼。” 别以为她不懂，爸爸就是要养女儿，不养就是遗弃罪，要坐牢！ 赵红卫觉得灼灼的话像一只只小匕首，嗖嗖嗖扎他的心。他沉默了一会儿，那点子伤春感秋全给扎没了，特别直白地说：“哪里是我的家？那是赵红旗的家，和我赵红卫没关系，和你赵灼灼也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要和我一起去流浪了！” 话说出来了，脑子特别清醒地认识到了现实，也就没什么好难过犹疑的了，从昨晚就压在赵红卫心头的大山也被扎成粉末随风飘散了，他迎着朝阳笑了起来，低声说：“老子还没结婚，就先带着个小拖油瓶出去讨生活了。” 想到这，赵红卫就想叹气。他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都能迁就。但他总不能让灼灼跟着他睡大街喝凉水吧？希望外面真的有那么多挣钱的门路吧！ 灼灼维持着懵然的表情，在9972的解释下才明白她和赵红卫无家可归了。瞬间，灼灼的大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她瘪了瘪嘴，大声喊：“赵红卫！” “叫爸爸！” “不要不要不要！我要回去，我的泥鳅还没吃——！！！” 灼灼喊得声嘶力竭，满脸心碎的表情，她趴在赵红卫的肩膀上，两只小手伸向来的方向，仿佛在跟她的泥鳅经历生离死别。 赵红卫这才知道昨天下午灼灼干了什么，随口说：“你还能挖到泥鳅？” “我挖了一盆！一大盆！” “哦。以后别挖了，小女孩儿要爱干净……” “啊啊啊啊啊——！！！”灼灼捂着耳朵尖叫，不愿意听赵红卫瞎咧咧。 乡间的土路上，早起讨生活的人沉默地走着，听到这鲜活刺耳的声音，都忍不住看过来。 赵红卫捂住了灼灼的嘴，不耐烦地说：“不许叫了，不就是几条泥鳅，我给你买！” 想到身上的财产和如今的处境，赵红卫又改口，“我给你挖！” 灼灼用力搬开赵红卫的手，奶乎乎的声音气势很足，“现在就挖！” “现在挖不了，我们要去车站。去晚了买不上票，就要在车站等一天一夜。”赵红卫后悔带灼灼出来了，但也不能把她留给大哥大嫂，他深吸一口气，满脸假笑地解释，希望灼灼能讲道理。 灼灼说：“等吧。现在就挖泥鳅。” 赵红卫再度吸气，再度假笑，“灼灼，听话。” “不听！” “你怎么回事？你跟着小芳不是挺乖的吗，怎么现在这么闹人？”赵红卫灵光一闪，抓住根救命稻草，“你没睡好？你快睡吧。” 他开始颠灼灼，希望能把她颠睡着。颠晕也行。 灼灼睁着大眼睛，炯炯有神，中气十足地说：“你是小芳吗？我为什么听你话？” “我是你爹！” “哼，你对灼灼不好，灼灼不听你的话。” 赵红卫痛苦道：“我对你好。我从现在开始对你好。” “哼。” 赵红卫：“……” 他竟然从三岁小孩儿身上看到了嘲讽。 说不通，赵红卫决定终止讲道理的行为，启动武力压制。他再次捂住灼灼的嘴，不顾路人的目光，大步跑了起来。 也许是知道自己反抗不了，灼灼挣扎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赵红卫顿觉刚才试图和灼灼说理的自己是个智障，并决定以后吵架都给她手动闭麦。但是下一秒，赵红卫就发现了不对劲，手心怎么那么湿？ 赵红卫低头，看到灼灼在没声儿地哭，眼泪流了满脸，眼神伤心又倔强，看着可怜巴巴的。他触电似的挪开手，头都大了，“你哭什么？” 灼灼抬手抹眼泪，哽咽着说：“我要泥鳅。” 赵红卫当没听见，闷头走得飞快。 灼灼露出红通通的眼睛，瓮声瓮气地说：“我要泥鳅。” 赵红卫继续装聋子。 灼灼也不吭声了。 又走了一段路，赵红卫眼皮耷拉着，想看看灼灼是不是还在哭，猝不及防地就和她对视上了，“……” 灼灼默默流泪：“我要泥鳅。” 赵红卫看了眼灼灼湿透的半件衣服，怕她把自己哭死，败下阵来，“好，给你挖泥鳅。挖了泥鳅你还哭不哭？” 灼灼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不远处的路边有段河道有水，赵红卫三两步跳下去，解下铺盖卷儿把灼灼放上去，让她坐在那儿不要动，他脱了鞋卷起裤腿，淌着水下去挖泥鳅。 刚弯腰，身后传来灼灼的远程指导，“不在水里挖，在泥里挖。” “水里也有……” 话还没说完，赵红卫就看到灼灼瘪着嘴要哭，他顿时投降，脚步一转就在淤泥里挖。不知道是这片儿没泥鳅，还是赵红卫运气不好，总之他把淤泥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一条泥鳅。 太阳越来越大，赵红卫忍下不服输的劲儿，看向灼灼，“不是我不挖，是这里没有，我们先去车站吧？” 灼灼趴在铺盖卷儿上，露出白嫩嫩的小脸蛋，一双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可爱极了，软乎乎地说：“赵红卫是笨蛋，你要说‘泥鳅泥鳅，你出来呀。’泥鳅才会出来啊。” 赵红卫：“……” 赵红卫忍住了暴脾气，假笑着说：“泥鳅听不懂人话。” 灼灼撅着嘴，“你不说，挖不到泥鳅。” 见灼灼不挖到泥鳅不罢休，赵红卫只好打商量，“我说。要是我说了还是挖不到泥鳅，我们就要去车站，不在这耗了。你同意，我就说。” 灼灼不想同意，自信地说：“赵红卫挖不到，灼灼能挖到。” 赵红卫立刻炸毛，“你敢下来，我立马就走！” 话落，灼灼已经从铺盖卷儿上秃噜下来一半了，见赵红卫的态度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她又默默地爬了回去。 赵红卫只想赶紧离开这段破河道，左右看了看没别人，一狠心对着淤泥说：“泥鳅泥鳅，你出来呀。” 他随手一翻，一条泥鳅的尾巴闪现。他下意识猛刨，刨得淤泥四处飞溅，刨出来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肥泥鳅。 灼灼惊喜又不意外，得意地扬着下巴，说：“看吧，泥鳅来啦！” 赵红卫：“……” 他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 但又真真切切地松了口气。 赵红卫掐着泥鳅给灼灼看，“挖到了，能走了吧？泥鳅现在带不走，我放回去了。” 他松手，泥鳅掉到淤泥里，眨眼间钻进去没了踪影。 灼灼看着，忽然急促呼吸两下，眼泪奔涌而出，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灼灼的泥鳅，没拿回家，姐姐没吃到。灼灼挖了好久好久好久，呜呜呜呜呜……” 赵红卫：“……” 他在河水里涮了涮手，在衣服上擦干，走过去在灼灼脸上抹了一下，“不是说好了，挖了泥鳅就不哭了？” 灼灼置若罔闻。 “别哭了，再哭把你喂泥鳅。” 灼灼哭声一顿，紧接着哭得更大声了。 小孩子在哭这件事上，实在是天赋异禀，能随时随地开哭，一秒进入状态，情绪饱满、眼泪充沛，还超强续航。 赵红卫觉得自己要被灼灼的眼泪杀死了，他颓然抱头，一分钟后又望着灼灼，恳切地说：“灼灼，祖宗，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别哭，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灼灼抽抽噎噎地说：“手扎灼灼的脸，疼。” 赵红卫理解了一下，看看自己因为干重活而粗糙、布满老茧的手，看看灼灼白嫩嫩的小脸蛋，以及小脸蛋上被擦出的红痕。他心虚气短，小声说：“我以后不摸你脸了。” 灼灼没反应，不知道对这个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赵红卫回忆了一番，“你刚才在路上哭，也是我的手把你的脸刮疼了？” 灼灼边哭边点头，眼泪随着动作溅得到处都是。 赵红卫有些愤愤，“那你还说你要泥鳅？” 灼灼断断续续但理直气壮地说：“脸疼，哭……泥鳅，也哭！” 赵红卫：“……” 行，你厉害，你爹服你。 第155章 嘹亮的哭声渐止,灼灼泪眼婆娑地望着抓耳挠腮、恨不得以头抢地的赵红卫，明白他是绝不会把她送回去了。她不再继续这无用的哭闹，委屈地朝赵红卫伸手,“走。” 赵红卫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灼灼要赶他走,紧接着才迟疑地上前一步,见灼灼没有抗拒，他胳膊一伸把她捞起来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抬起来想照着她屁股打两下,怕把她给打哭了，于是就又默默地把手放下了。 以最快的速度把铺盖卷儿背起来，赵红卫抬腿往路上爬,跟身后有老虎撵着似的窜到了土路上。他也不敢问灼灼为什么不哭了,就一个劲儿地赶路。 灼灼靠在赵红卫怀里,自己用手心手背慢吞吞地仔细地擦眼泪。 9972小心地说：[宝宝，你用衣服擦，擦得干净。] 灼灼揪着身上破破烂烂的小衣服,想起来这是小芳的衣服。昨晚大人们说好了外出打工的事，小芳就拉着灼灼去洗澡,把她洗得干干净净,还找出自己以前的破衣服熬夜打上补丁给她穿。灼灼睡着后还听到呼啦啦水声,是小芳在洗她的脏衣服。 满心都是小芳姐姐的好,灼灼掀起眼皮看看赵红卫冷硬粗糙的下半张脸，悲从中来，竟隐约体会到了“不如意事常□□”的深刻。灼灼没精打采地想着，她离开的时候小芳还没醒，现在应该已经吃完饭在刷锅了吧……噫！ 灼灼忽然想起来,她装泥鳅的盆和锅盖，是从厨房里拿的，而且除了她和赵红卫没人知道。 丢了盆和锅盖，小芳会不会挨打？ 灼灼脑海里全是昨晚上小芳脸上的巴掌印，顿时如坐针毡，在赵红卫身上骨涌来骨涌去，但赵红卫就跟一个无情的赶路机器一样，根本不理她。 “赵红卫！” 灼灼声音软糯可爱，听在赵红卫耳朵里，跟厉鬼来索命的尖啸无异。 赶紧给他退！退！退！ 赵红卫又走了三大步，这才在如影随形的呼唤中不得不开口，声音冷硬，“叫我干什么？” 想吓唬住灼灼，让她不要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他。 灼灼小嘴一瘪，眼眶就蓄满了泪水，波光粼粼的，微风一吹就能满溢出来。但还没等这两洼小湖泊生起涟漪，赵红卫就瞳孔一缩，原地认输。他敛了气势，本能地压低了声音，“怎么啦？” 说完，被自己这仿佛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给整一激灵，汗毛都竖起来了，胳膊上全是鸡皮疙瘩。 灼灼接受良好，她潜意识觉得，大人和她说话常用夹子音，更何况她现在和赵红卫相看两生厌，他爱用什么声音说话用什么声音说话，谁管他。灼灼现在满脑子都是小芳，她揪着赵红卫的领子，着急地说：“赵红卫，回去，带姐姐一起走。” 赵红卫气笑了，“你想一出是一出，净会指使我。我是出来拿命赚钱，不是去办托儿所！” “姐姐要被打死了！”灼灼语出惊人，煞有其事，眼泪无声地淌下来，渲染了一层凄惨的气氛，唬得赵红卫没第一时间嗤笑，而是迟疑着问：“你怎么知道？” 9972听了大无语，怎么知道？难道他以为灼灼是有千里眼顺风耳？赵红卫二十好几的人了，竟然把三岁小孩儿的话当真，一看就没带过孩子。 灼灼认真地说：“姐姐丢了小盆和锅盖，会被打。” 昨晚只是丢了她和大宝，小芳就被打了，在灼灼看来，赵大哥大嫂对小盆和锅盖的喜欢远超对他们俩小孩儿*，小芳肯定会被打得更惨。 灼灼真的很担心小芳，不等赵红卫追问，就把自己做了什么、联想了什么、推测出了什么，一一说了出来，还催促他赶紧回去，晚了说不定小芳已经被埋在地里了。 赵红卫听着，神情几番变幻，有种自己真几把闲的无语。他看了眼灼灼，数落的话没喷出来就熟练地咽了回去，没有感情地安慰，“现在回去也晚了，要打早就打完了。” 这话自然是不能让灼灼满意，她拽着赵红卫的领子左右摇晃，仰着脑袋似哭似嚎，“回去，回去吧赵红卫，求求你啦赵红卫！” 赵红卫要被灼灼勒死了，他实在无力抵抗这小魔头，干脆惨叫一声舌头一伸，哐当倒在地上，砸起一阵尘土。 灼灼正嚎得起劲儿，忽然一阵失重，脑袋磕在赵红卫的胸膛上，被土呛得一顿咳嗽。等咳完，周围的视野也恢复清晰，灼灼茫然地坐在赵红卫肚子上，又爬到胸膛上看他紧闭的双眼。 无人上前看热闹，四周有种喧闹的静寂，仿佛思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延缓了。 9972正要说话，就见灼灼看了会儿，忽然上手抠赵红卫的眼珠子。 “哎哎哎！” 赵红卫装不下去了，赶紧按住这小恶魔，一睁眼就看到她笑得东倒西歪，没好气道：“笑笑笑，我刚才被你勒晕了，快死了，你还笑。” 灼灼笑得更大声了，一点都没被吓到，十分得意地指着赵红卫的胸膛，稚气地说：“你身上在动，咚咚咚！你没死！” 赵红卫没忍住也笑了，“小机灵鬼。” 笑了两下，他忽然发现灼灼好像忘记了小芳的事，顿时心中一喜，边用笑声吸引灼灼的注意力，边一个鲤鱼打挺原地跃起，都顾不得拍拍铺盖卷儿上的土，就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 灼灼不明所以，但稳稳地趴在赵红卫怀里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才软乎乎地说：“赵红卫，灼灼饿了。” 赵红卫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他刚才一直很紧张、在担心灼灼又闹着回去找小芳，原来只是饿了。他渐渐放缓脚步，从挎包里掏出来一张锅盔，撕下一角塞到灼灼嘴里，“吃吧。” 灼灼：“呕——” 老大一块，差点把嘴撑烂。 灼灼看了眼略心虚的赵红卫，大度地没跟他计较，自己把饼从嘴里抠出来，小手捧着一点点咬着吃。吃了好几口，饼子毫发无伤，她张着嘴喊要喝水。 赵红卫又从挎包里摸出来水壶，倒在盖子里给灼灼喝。 灼灼伸着小脑袋喝，喝完了却不愿意再吃饼，含着泪花向赵红卫说：“锅盔打我，嘴疼，牙疼，舌头疼。” “……” 赵红卫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锅盔是用玉米面贴的，粗糙喇嗓子，就嚼这几口，灼灼嘴里都快磨出泡了。他第无数次感慨养灼灼真麻烦，咋这么娇呢？以前她咋吃的饭？ 认真回忆一番，终于找到了以往没注意的细节。每次吃饭的时候，小芳都会用米汤菜汤或者干脆是白开水泡窝窝头等，泡出半碗黏黏糊糊看不出原样的奇怪东西给灼灼吃。 灼灼每次都嗷呜嗷呜大口吃，吃得很香。 但现在也没碗来泡饼。 赵红卫翘着手指，尽量揪了一小块儿饼，扔到灼灼嘴里，在她吐之前又往里倒了水，捏紧她的嘴唇不许漏出来，一本正经地说：“嘴闭紧，等饼泡软了再咽。” 灼灼：“……” 9972:[天杀的赵红卫！] 如果是小芳这样敷衍，灼灼肯定要跟她撒娇耍赖，但赵红卫嘛，她转动眼珠看他一眼，没吭声。 赵红卫屏息一瞬，见灼灼没找事竟然还有点不习惯，他咬了一口锅盔，灌了两口水，继续赶路。虽然数次因为灼灼做不到长时间闭嘴而导致水饼混合物溢出来、弄脏了两人的衣服，但好歹没再有别的状况发生。 到达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赵红卫身前一个小火炉一样的灼灼，身后一坨铺盖卷儿，整个人热得要爆炸。他焦躁地拧着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努力分辨方向挪动位置。 赵红卫个子高力气大，别人都挤不过他，还被他的铺盖卷儿扫得踉跄，又不好跟他正面起冲突，就都扭头偷偷骂几句。还有人的目光落在灼灼身上，晦涩暗沉，然后被赵红卫恶狠狠地瞪走。 车站售票窗口前贴了一张地图，上面标着发车路线，赵红卫挤过去看了半天，没看懂，又挤到窗口前询问。在售票员爱搭不理的态度下，确认了每日一辆的直达车已开走，但成功问到了一条转车路线，可以今天出发。 买了票，赵红卫又去找车，然后跟别人一样，找个阴凉的地方窝着，等着发车。 刚解下铺盖卷儿，还没来得及舒口气，怀里的灼灼哼唧两声，揉着眼睛开始哭。 赵红卫赶紧哄，蒲扇似的大手生疏地拍着灼灼的后背，轻声说：“哦哦睡觉了。” 毫无用处。 灼灼睁开眼睛、咧着嘴开始哭，而且和早上那种有目的的哭声不同，这次明显是不舒服了的哭。 赵红卫还以为是不小心挤到灼灼了，把她放在铺盖卷儿上检查一番，毫无头绪，反而在她越来越伤心的哭声中焦头烂额，他胡乱猜测，“灼灼怎么啦？先别哭，说说话。饿了？渴了？做噩梦了？” 这种人员混杂的陌生环境，让赵红卫本能地警惕紧张，也更觉得软软一小团的灼灼脆弱易毁。她的每一点异常，都让他止不住胡思乱想。 就在赵红卫要抱着灼灼冲出车站找诊所的时候，灼灼的哭声逐渐停了下来，她双眼澄澈，茫然地望着满脸焦急的他，软乎乎地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9972见赵红卫是真的着急担心，提醒说：[宝宝，是赵红卫的汗滴到你眼睛里，把你蛰疼了。] 泪水把汗水冲出来后，就没事了。 灼灼奶声奶气地复述了一遍9972的话，靠在赵红卫怀里，有些新奇地观察四周。 赵红卫：“……” 他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但以后他连自由出汗的权利都没有了。 第156章 县城比乡下繁华热闹得多,人流量极大的车站，更是汇聚了很多新鲜事物。但灼灼眼里装不下别的，只叫一垛糖葫芦给占满了,嘴里本能地分泌出口水，将嘴角糊得晶亮。 “小伙子,这是你家丫头？” 旁边一个胖太太打量着两人,笑容慈祥，眼神却像是在估量着货物的价值。 赵红卫身心俱疲，冷着脸“嗯”了一声,把灼灼换到另一面胳膊处，同时侧着身，挡住了胖太太的视线。 胖太太似乎没察觉到赵红卫的防备,笑着说：“刚才小丫头哭得太凶了,你也不像会带娃儿的样子,我差点以为你是拐子。不过小丫头跟你长得像，一看就知道是你亲生的。” “嗯。” 胖太太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往赵红卫身边挪了挪,“怎么你一个男人带孩子？孩子妈呢？” 赵红卫捂住灼灼的耳朵，冷冷地瞥向胖太太。 胖太太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微妙而笃定,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男人带不好孩子,而且有个拖油瓶也不好找媳妇，谁想给人当后妈啊？我看你现在正艰难，肯定也不忍心让丫头跟着你吃苦，我正好有个朋友，想要个女儿,这丫头长得好，能给这个数……” 胖太太伸出五根手指，一副赵红卫赚大发了的表情，下一秒就肩膀剧痛，被他猛地搡开。 “滚！” 赵红卫凶狠地盯着胖太太，“马上滚！” 胖太太踩着高跟鞋后退几步被一个胖老头扶住，她哎呦叫着崴了脚，又气急败坏地指着赵红卫喊：“该死的人贩子抢我的孩子，快帮我抢回来啊！” 话音未落，人群中蓦然有数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推开众人、呈包围状朝赵红卫逼近。 赵红卫脸色难看，知道这是遇上人贩子团伙了，他下意识往四周看，被他视线扫到的人不敢沾惹麻烦竟然纷纷后退，反而给人贩子腾出了空间。赵红卫瞅准方向，抓起铺盖卷儿扔到两个人贩子身上，他趁机从缺口冲出去。 车站人太多，人挤人，严重影响了赵红卫的速度，而且身后还有数人大喊着“抓人贩子、人贩子抢孩子了！”不明真相的人里有正义感爆棚的，也可能是人贩子在浑水摸鱼，都或明或暗地试图拦住赵红卫。 赵红卫也大喊：“这是我闺女，后面的才是人贩子抢孩子！” 但混乱中没几个人能分辨出真相，只跟随大多数的行动作出反应。 赵红卫只觉得一瞬间有无数双手抓他、拽他，无数双腿踢他、踹他，他就像是陷入了泥潭中寸步难行，无数恶鬼要拖着他堕入地狱。不再浪费体力做无谓的辩驳，赵红卫把灼灼紧紧护在怀里，闷头死命往前冲。 冲不动。 乌泱泱一群人把赵红卫和胖太太几人围在中间，不知谁提议去找车站里执勤的警察，立刻就有人自告奋勇去了。 赵红卫看了一眼，发现正是追他的人之一，他黑着脸说：“那个人是人贩子，他不会真去找警察，再去一个人。” 人群里乱了一会儿，又一个人出列，是个没见过的年轻女人。 但赵红卫还是不安，想要寻着空隙跑出去，胖太太被人搀扶着，哭天抢地，“灼灼，奶奶给你买个糖葫芦的功夫你就被抢走了。幸好这杀千刀的被好心人拦住了，要不然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赵红卫扯着嗓子反驳，但人贩子人多势众，隐在人群中装作说公道话的路人，他一张嘴辩不过百条舌，焦躁地如同困兽，色厉内荏地恐吓着敌方，其实败势已显。而胖太太一方虽然哭得站立不住，实则游刃有余、老练地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忽然，她嚎叫着一瘸一拐地扑过来，举着糖葫芦吸引灼灼的注意力，诱哄道：“灼灼，让我抱抱，糖葫芦就给你。” 赵红卫没想到人贩子这么卑鄙，竟然来这招，他下意识要按住灼灼的手，就听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小家伙稚气地说：“我不认识你。” 这一瞬间，赵红卫几乎要喜极而泣。百口莫辩的愤懑屈辱和担心灼灼真被抢走的恐惧一起涌上心头，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胖太太没想到灼灼现在还敢说话，但反应极快，“灼灼，奶奶已经给你买糖葫芦了，你别跟奶奶置气了……” “坏人！” 灼灼突然大喊一声，刚才她就想说，但变故太突然，有点被吓到。现在稍微缓过来了，灼灼指着胖太太，奶声奶气地说：“你要赵红卫把灼灼卖掉娶媳妇，你太坏了你！你还想用糖葫芦骗灼灼，大坏蛋！灼灼不吃陌生人的东西，灼灼要吃，赵红卫买！” 被数次点名的赵红卫忙不迭点头，“对，爸爸给你买！” 围观群众出声，“小孩儿，这真是你爸？” 灼灼丝毫不怯，小脸儿贴住赵红卫的脸，脆声说：“这是赵红卫，他不像我吗？” 简直是倒反天罡，引起一阵善意的哄笑。不过众人也发现这一大一小不仅长得像，还举止亲近，真像是一家人。于是大家看向胖太太一方的眼神不善，质问她们和灼灼是什么关系。 胖太太是真没想到灼灼如此伶牙俐齿，几句话就扭转了局面。正要编个“离婚男人偷走女儿想要卖掉、女方家人千里追击”的故事混淆视听，胖太太眼角余光瞥到警察在往这边来，她一咬牙，哭喊着说：“天杀的人贩子，把我好好的孙女儿药成傻子了！” 这话似一个信号，周围的人贩子同时扑上来，有牵制赵红卫的、有直接夺灼灼的、有阻拦热心群众的、有开辟逃跑路线的，分工明确得可怕。 赵红卫双拳难敌四手，身上脸上全是伤，几次都差点让人抓住灼灼。 灼灼死死拽住赵红卫的衣服，害怕得尖叫，“赵红卫，爸爸！爸爸！” 她叫得实在凄惨，让本来惧怕这群凶恶壮汉的众人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在有人喊了“警察来了”后鼓足勇气，一拥而上把人贩子按倒在地。 赵红卫呼吸粗重，盯着人贩子的视线几欲杀人，他救命稻草般搂住灼灼，才没有趁机扭断这些人的脖子。 人贩子同伙太多，趁乱逃走好几个，赵红卫被警察留下做笔录，灼灼在他怀里安静地坐着，双眼时而发直神情略显空洞，看起来惊魂未定。 女警停止询问，说：“要不然你先哄哄孩子？” 她送来冲好的麦乳精和一瓶黄桃罐头，贴心地离开房间，让父女俩独处。 赵红卫抿唇，一时不知该如何操作，只把灼灼抱得更紧了。灼灼也抱住赵红卫，被压下的恐惧浮现，她抽噎一声，眼泪狂涌。 赵红卫只觉得这些眼泪都流到了他的心里，淹得他无法呼吸。他轻颠着腿、轻拍着灼灼的背，声音柔和，“没事了啊灼灼，爸爸在这，爸爸不会让坏人抢走灼灼的。” “爸爸呜呜呜呜……” 父女俩第一次这么温情。 情绪大起大落，灼灼哭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一惊颤。 赵红卫做好笔录从派出所出来，在车站找了一圈，意料之中地没找到铺盖卷儿。他估摸了一下位置，蹲在地上，回忆着村中老人的做法，开始给灼灼叫魂儿。沿着奔逃的路线，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目光，每隔几步就叫一次，叫得他头晕眼花、口干舌燥。 不知道是不是叫魂儿真的有用，灼灼的睡姿舒展了许多，不再带着惊惶之态。 发车时间马上就到，赵红卫干脆到车旁等待。不远处的小卖部里，一台黑白电视播放着外面繁华的世界。赵红卫盯着屏幕，心中沉郁。灼灼今日之灾全怪他，是他看起来穷困潦倒，才会被人贩子盯上，是他穷得兜比脸干净，只能出入鱼龙混杂的场所，才会遇上人贩子。 如果不是灼灼自己机灵，如果没能拖到警察赶到，灼灼很可能会被…… 一想到那个可能，赵红卫内心就充满无能的悔恨和怨愤，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的意识到，他要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灼灼醒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在摇晃。她有些不安地往后缩了缩，抵到硬邦邦的胸膛，头顶传来挺陌生的温柔嗓音，“睡醒啦？” 她瞬间警惕抬头，看到了已经熟悉了的下巴。 “赵红卫。” 灼灼揉着眼睛，声音含糊地咕哝道。 “不叫爸爸了？” 赵红卫挑眉，嘴欠了一句，担心这个称呼勾起灼灼的恐惧，又赶紧转移话题，“我们在坐大车，看看外面的树，在倒退。” 他们的位置靠窗，灼灼踩在赵红卫腿上，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看了一会儿大巴车拐了个弯儿，阳光照射在玻璃上，几秒就晒得眼前发黑脸烧得慌。 灼灼软绵绵地说：“脸疼，太阳打脸。” 赵红卫忍笑，把窗帘拉上，用手背贴着灼灼的脸降温。 灼灼左右看了看，仰头看赵红卫，稚气地说：“被子没有了，包包没有了，赵红卫，我们要喝西北风啦。” “哪学的话？喝西北风也饿不死你这个小不点。” 赵红卫面上淡定，心中忐忑，很担心一下车就要带着灼灼睡大街。但一想到电视上演的，大城市都有救济站，收留无家可归的人，他就勉强放心一丢丢。 在大巴车上晃了两天一夜，终于抵达目的地，乘客们鱼贯而出，眨眼间散了个干净。 大城市的车站比小县城大了数倍，赵红卫抱着灼灼，举目四望，一时竟然连出口的指示牌都找不到，好在是顺着人流顺利走了出来，瞬间就被繁华的城市冲击到热血沸腾。 无论是巍峨高耸的建筑、干净的街道、时尚的行人还是湿热的空气，都让赵红卫大开眼界。他尽量让自己显得稳重，观察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希望能寻找到赚钱的机会。 灼灼就是很单纯地在看稀奇了，她被五颜六色的糖水吸引了视线，抱住赵红卫的头开始摇晃，拖长了音调，“赵红卫——” 赵红卫看了一眼糖水铺子就觉得很贵，立刻带着灼灼往另一个方向走，嘴上打着商量，“祖宗，可以先让爸爸赚钱吗？” 灼灼眨眨眼，指着糖水铺子，可可爱爱地说：“爸爸卖这个赚钱。” “……” “爸爸卖这个，咱爷俩就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灼灼奶乎乎地叹口气，老气横秋地说：“那是你不努力。” “那糖水一看就是当地特色，每个铺子都有自己的秘方，是我一个外地人想努力就能成的吗？你爹我，现在不想用心钻研，只想挣点快钱啊。” 一通斗嘴，赵红卫沉重的心情好了许多，低头就看见灼灼撅着小嘴，很不服气，“灼灼也要赚钱，和赵红卫比赛。” 赵红卫乐了，“好，比赛。看我们谁先挣到钱。” 第157章 赵红卫沿着大路走,很快就有想法冒出来，目标明确地找了好几个路人打听当地的批发市场。 灼灼还在晃着小脑袋到处看热闹，一点紧迫感都没有。9972忍不住提醒她,[宝宝，赚钱不能光看光说,要行动起来啊。] 灼灼很是疑惑：“赚钱就是要说话呀。” 9972回忆灼灼最近两次的挣钱经历,也是沉默。她那一张小甜嘴，确实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毕竟小芳说，村头那家代销店自开业以来,就没有给任何人少过一分钱。又想到刚才灼灼和赵红卫的比赛根本没有定彩头，无所谓输赢，9972就一点都不担心了。 最近的批发市场在闹市之中,拐过一条街就看到了巍峨的大楼和醒目的招牌。灼灼在赵红卫怀里扭来扭去,忽然听到9972感慨道：[奇华服饰批发市场,龙傲天之路开始的地方。] 9972忽然咬牙切齿，[宝宝，你喜欢什么就要赵红卫给你买。他的钱,你不花，一分都落不到你身上！] 都给赵大宝那个败家子了！ 赵红卫是原著小说里的反派,但真正和男女主作对的是赵大宝。这混小子被家里千娇万宠着长大,成了个无法无天的酒囊饭袋,不学无术仗势欺人,看上女主后想要强取豪夺，被男女主联手整治。不仅他自己三腿残废声名狼藉，就连他身后的势力也被连根拔起。 赵红卫就是被拔的那个势。 作为一个重男轻女的老封建，原著中赵红卫一辈子没有孩子，越发看中赵大宝,指望赵大宝在他死后给他摔盆，所以跟个老妈子似的给赵大宝收拾烂摊子擦屁股，惯得他越来越肆意妄为、直到把自己作死。 9972本来也就以看客的角度点评两句活该，现在眼看着灼灼跟着赵红卫吃尽苦头，就开始觉得不忿。这狗男人，他要是敢把挣到的钱全给赵红旗一家，它立刻就带灼灼离开，不在这受这个气！ 灼灼不知道这些复杂的东西，软乎乎地说：“统统，你有点凶哦。” 不是说凶她，是它的语气有亿点点冲。 9972慈祥地说：[那我温柔着说话，宝宝吓到没有？] 灼灼咯咯直笑，“没有哦，统统可爱，灼灼喜欢统统。” [呜呜呜……宝宝，我一定替你盯好赵红卫！] 灼灼歪头，脑袋上冒出一串问号。统统怎么突然对赵红卫那么大敌意呀？不过灼灼很快就忘了这回事了，因为她被批发市场里的气味熏得狂打喷嚏，眼泪汪汪地靠在赵红卫肩膀上，奄奄一息可怜至极。 赵红卫蹙眉看着灼灼，犹豫片刻转身离开了批发市场。 9972都惊呆了，喃喃道：[难道赵红卫要放弃这里？] 不是没有过任务目标为灼灼做出转变，只是赵红卫看着，不像是对灼灼有什么感情的样子。 不过此时的赵红卫并不知道这里是他命运的转折点、是他腾飞的起点，在有其余批发市场做备选的前提下、在灼灼涕泪满脸的凄惨情况下，赵红卫离开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看，赵红卫还有一丢丢良心。 刚做好心理建设，就见赵红卫在百货商店里买了一只口罩。 9972无厘头地想，他竟然知道有口罩这东西！他花这个钱干什么？ 赵红卫把口罩罩在灼灼脸上。 口罩太大了，直接盖住了她的整张脸和小半个脑袋。 赵红卫“啧”了一声，借了剪刀把口罩左右各剪掉一大块，又把两只挂耳都打了结，边操作边在灼灼脸上比划。最终成品竟然很合适，不大不小不长不短，正好遮住灼灼的口鼻，还不会刮到她的眼睛。 灼灼嫌热，摸着口罩要扯下来，被赵红卫按住手不许扯，而他自己，大跨步地往奇华服饰批发市场去，就像是一条饿犬奔向肉骨头。 9972都给气笑了，赵红卫你好巧的一双手……你罪该万死啊啊啊！ 赵红卫重回批发市场，凭借着自己的审美和判断，采购了一批轻薄的衣服和丝巾，并随机应变、以灼灼打喷嚏扩展到衣服必然有不好的添加成分、死乞白赖地杀价。 老板：“这是最低价，拿一万件也是这个价，少不了。” 赵红卫：“我闺女都这样了还少不了？少不了我去别家。” 老板：“去吧，这生意我做不了。” 赵红卫：“老板你这是什么话，开门做生意，你把客人往外撵？” 老板：“你要是真心买……” 几番拉扯，各退一步，折中一下就是成交价。 9972呵呵冷笑，听起来很像是晚上要去暗杀赵红卫。 赵红卫几乎花光了身上的钱，一手搂着灼灼，一手扛着一个大包，颇有几分意气风发地走出批发市场。天色渐晚，街道两边停了好几辆小吃车，浓油赤酱的味道被晚风吹着，飘飘袅袅地往行人鼻子里钻，霸道又可恶。 灼灼本来蔫蔫地歪在赵红卫肩膀上扯口罩，闻到这香气，立刻就咽了下口水，肚子轰鸣着唱了起来。她把口罩扔到赵红卫脸上，软乎乎又气哼哼地说：“灼灼饿了。” “爸爸也饿了。” 赵红卫随口一答，瞥了眼小吃车上贴着的价目表，目不斜视地从旁边路过。 刚路过两辆，忍了赵红卫很久了的灼灼就揪住他的耳朵，故意用尖细的声音对着他的耳朵喊：“赵红卫，灼灼饿了！吃饭！吃饭！吃饭饭——！！！” 小家伙自进入这个小世界，就没吃过正常的饭，唯一算得上好东西的，还是在县城派出所里，女警姐姐给她的一碗麦乳精和一瓶黄桃罐头。这点东西不足以慰藉小孩儿的肠胃，只是勾起了被压制的馋虫。 灼灼望着赵红卫，身心的需求都一次次得不到满足，让她再也无法保持安静温顺。任凭赵红卫怎么哄，灼灼都只红着眼掉眼泪，看起来伤心又决绝。 赵红卫都被灼灼突然的情绪爆发惊到了，他本来想撕一块锅盔堵住她的嘴，但莫名就觉得，如果这次他再敷衍过去，就真的和灼灼父女亲情断绝了。 切。 “想吃哪个？” 赵红卫转身，让灼灼能把附近的小吃车都收进眼底。其实他不觉得之前灼灼跟着吴静秋能过得多富裕，只是小孩儿刚死了妈、跟着从未见过的爸生活，肯定会敏感脆弱，需要大人多费点心、待得娇一点。 等熟悉了，他肯定不会再这样纵容灼灼！ 这样想着，赵红卫默许灼灼要了一只大肉粽、又要了一份肠粉，然后才小声制止，“别点了，钱不够。” 灼灼回头看赵红卫，还噙着泪的大眼睛里全是怀疑和不信任，奶声奶气地说：“真的吗？” “真的，比真金还真。” 赵红卫诚恳地说：“灼灼，我是真的很穷。” 他虽然没成家，也时常做点零活，但向来大手大脚，根本没存住钱。现在说钱不够，也不是在唬灼灼，而是真的只剩下一张车票钱。 9972很清楚赵红卫兜里还剩几块钱，也担心赵红卫钱不够会带着灼灼逃票，耐心地和灼灼解释了一遍，[宝宝，一只粽子就能吃饱饱啦，现在天热，买多了会放坏掉。] 灼灼本来就不是爱花钱的人，很听劝地就停了，然后她向赵红卫伸出小肉手，奶乎乎地说：“钱给我哦。” 赵红卫只当灼灼是想模仿大人付钱，以前他带赵大宝买东西时也是这样，于是就掏出两个硬币和一张毛票给灼灼，叮嘱，“别弄掉了。” 灼灼紧紧攥着，踢着腿让赵红卫把她放下来，但是脚刚挨地，又被赵红卫抓住了小手，像是怕她走丢。 她看了看，没有把人甩开，迈着小短腿贴在小吃车上，踮着脚露出小脑袋，在烟气腾腾中绽放出大大的笑脸，甜滋滋地说：“姨姨，我要这个肉肉，还要那个肠粉。要两个东西哦，你给少多少钱呀。” 赵红卫：“……” 好熟练，严重怀疑她不是第一讲价了。 卖粽子的阿姨愣了一下才看到是谁在说话，她最烦讲价，但是灼灼在故意卖乖的时候实在可爱，阿姨不自觉露出笑容，“少不了嘞，肠粉不是我家的。” 灼灼如遭雷劈，她看看粽子车，又看看肠粉车，一番纠结又艰难的取舍后，很快有了新的想法，“姨姨，那我要两个肉肉粽，少钱吗？” 车上的白织灯照亮了灼灼的眼睛，布灵布灵的，其中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让人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阿姨打量了下灼灼和赵红卫的衣着，笑道：“你爸愿意给你买，我就给你少两角钱。” 灼灼立刻说：“买！灼灼有钱！” 她举起小手，向阿姨展示手心里的钱，小嘴不停地叭叭，说阿姨真好喜欢阿姨、阿姨的肉肉好香好厉害好漂亮。 肉粽比肠粉贵两角钱，灼灼手里的钱本来不够买两个肉粽，但阿姨答应给她少两角钱，就正好够了。赵红卫心想嘴甜竟然真的能当饭吃，就看到阿姨从围裙兜里掏出两枚一角的硬币给灼灼，说这是找零。 他立即出声，“错了。” 阿姨用眼神示意赵红卫闭嘴，慈爱地看着灼灼，说：“小娃儿真棒呀，这么点儿就会讲价了，说话真清楚。” 灼灼小心地接过硬币，开心地摇头晃脑，稚气地说：“姨姨好，跟灼灼说话，有的人，看不见灼灼，听不见灼灼说话。” 两个大人一怔，灼灼说的“有的人”，应该是不耐烦和小孩儿沟通的大人，根本不会把小孩儿当成一个有思想有喜怒哀乐的平等的人。他们有时候也会这样，随意敷衍、甚至直接装看不见，但是没想到小孩儿心里都知道。 眼中笑意更深，阿姨熟练地捞粽子，问：“宝宝，在这吃还是带走？” 灼灼伸出一根手指头，认真地说：“一个在这吃，一个带走，谢谢姨姨。” 阿姨给一只粽子扒开，放在一次性盒子里给灼灼，另一个直接给了赵红卫。 灼灼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她盯着热气腾腾的白褐色交杂的粽子，新奇震惊之余有些无从下嘴，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头啃了一口，瞬间眼前一亮：“好香呀，好好吃呀！” 赵红卫笑了下，心中的肉疼稍减，他捏住灼灼脸颊上粘的米粒塞进她嘴里，晃晃她的小手，“走了，我抱着你慢慢吃。” 灼灼摇头，“不要。” “我抱着你，又不耽误你吃。” 灼灼仰头看着赵红卫，“灼灼要在这里吃，让大家看见。” 赵红卫：“？” 灼灼：“别人不知道肉肉长这样，不知道肉肉好吃。看见灼灼吃，就知道了，会来买，姨姨会赚好多钱。” 第158章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说出美好的祝愿,重重敲在两个大人耳膜上，让他们冷硬的心都酸酸软软的。 赵红卫没再催着灼灼走，粽子阿姨直接从小吃车后面走出来,摸摸灼灼的小脸，柔和地说：“宝宝,你要给姨姨做宣传吗？” 9972解释了下,灼灼立刻点头。 “哎呦好孩子，招人疼哎。” 粽子阿姨见赵红卫没反对，搬出一个小板凳,把灼灼抱上去，耐心叮嘱：“宝宝坐着吃。” “谢谢姨姨！”灼灼端正坐着，双手捧着盒子,埋头又啃了一大口,啊呜啊呜嚼,满脸幸福的笑容，让人一看就觉得她手里的粽子美味至极。 一会儿功夫，竟然真的有数位路人驻足买粽子,还点名要买“这个娃娃吃的那个口味的粽子”。 粽子车本来无人光顾，因为有灼灼现场吃播吸引顾客,很快成了这一小片夜市里生意最火爆的*,粽子阿姨都快忙不过来了,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多了两条。等人少一些,见灼灼吃完了粽子在用树叶擦手，还打了个奶乎乎的饱嗝儿，阿姨笑眯眯地说：“宝宝是不是要回家睡觉啦？” 灼灼看向赵红卫，赵红卫点点头，说：“大姐,我们明天还要去车站。” “那你们快回去吧，快九点了，宝宝瞌睡了吧。”粽子阿姨边说，边抖开一个塑料袋往里面装粽子，手快出残影，“宝宝，这是姨姨付给你的工钱，什么口味都有，你拿回去吃吧。” 她把沉甸甸的塑料袋塞到赵红卫怀里，故意沉着脸不许他推辞，“这是给灼灼的，你做不了主。” 赵红卫正要说自己能做主，余光就看到一个小炮弹冲了过来。 灼灼扑过来，蹦哒着伸手够塑料袋，被烫了一下赶紧缩回手，但兴奋得双眼晶亮，像是头顶上的星星落在里面。她开心地原地转圈圈，声音又甜又软，“谢谢姨姨，灼灼喜欢，灼灼爱吃！” “喜欢就多吃！姨姨天天在这摆摊儿，灼灼你想吃了就来。” “好～” 灼灼围着赵红卫和粽子阿姨又蹦又跳，满足又快乐，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赵红卫本来要坚决拒绝这袋粽子，但见此情形，喉结滚动了一下，话到嘴边就变了，“不能白要你的东西，我刚在奇华拿了货，手头确实不宽裕，就送你一条丝巾吧。你要是不要，这粽子我也不让灼灼要。” 粽子阿姨见赵红卫态度强硬，知道年轻人自尊心强，就笑着说：“灼灼挑一条给我吧，就当是送我的礼物。好不好呀？” “好呀～” 灼灼跳着去扒拉赵红卫的宝贝大包。 赵红卫把大包放在地上，一层层地解开。粽子阿姨拿出一双干净手套给灼灼戴上，免得她的小脏手弄脏了里面的衣服。 在朦胧夜色中，借着白织灯的光，灼灼挑了一条白绿褐色相间的丝巾，献宝似的递给粽子阿姨，奶声奶气地说：“姨姨，看到这个丝巾，灼灼就想起你了，都漂亮哦。” “哎呦，宝宝你这小嘴儿。” 粽子阿姨被哄得心花怒放，摘掉手套，把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又在后背擦了擦，这才接过丝巾。她凑近了细细打量，合不拢嘴地说：“好灼灼，姨姨喜欢这条丝巾。” 灼灼高兴地笑起来，在赵红卫的催促下，晃着小手，“姨姨再见。” “灼灼再见。” 粽子阿姨叮嘱赵红卫，“我每天都在这条街上卖粽子，你们有事，可以来找我。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好歹在这住了七八年了，比你们初来乍到的熟悉点。” 赵红卫神色郑重，接受了这份好意，“知道了，谢谢大姐。” 灼灼被赵红卫抱起来，趴在他的肩膀上往后挥手，“姨姨再见，灼灼想你哦。” 她的身影被赵红卫背上的大包挡住一半，粽子阿姨只能看到半张笑脸和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她也抬手挥了挥，提高了声音，“姨姨也会想灼灼的！” “小家伙这么讨人喜欢。” 赵红卫笑着摇头，沿着街道走得不紧不慢，他观察着各种小巷岔路和建筑标志，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处僻静又黑暗的地方，然后把灼灼放下来。 周围树木森森，四四方方的建筑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叫。灼灼有点害怕，没有乱跑，还往赵红卫身边靠了靠，贴着他的腿站着，又揪住了他的裤腿。 9972柔声说：[宝宝，这里是公共厕所，你想不想尿尿拉臭臭呀，想的话告诉赵红卫，让他带你进去。] 灼灼仰头看赵红卫，正要说话，就看到他拆开一只粽子咬了一口。她看了看大塑料袋，又看了看小塑料袋，确定赵红卫吃的这一只，正是她买的两只中的一个。 “你不能吃。” 灼灼急了，踮起脚抓赵红卫的胳膊，想把粽子抢回来。 “为什么不能吃？” “这是给姐姐的，不是给你的。” “给小芳？” “是哦。” 赵红卫不可思议，“你用我的钱买了两个粽子，你吃一个，给小芳一个，我一个都没有？灼灼，我也还没吃饭，我也饿得很。” 灼灼眨眨眼，理所当然地说：“你吃锅盔。” 赵红卫气笑了，又咬了一大口，斜着眼睨她，挑衅道：“我就要吃粽子。” 灼灼看着只剩三分之一的粽子，嘴巴一瘪，眼泪瞬间就位，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不要你吃！” “……” 赵红卫把嘴里的粽子咽下去，觉得自己要噎死了，他叹了口气，真是服了这个祖宗。“好，我不吃了，你也别哭了，这不是还有好几个粽子吗？你挑个一样的给小芳。” 他撑开大塑料袋让灼灼挑，灼灼把小手背在身后，摇着头往后退，超级委屈地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这不是有肉粽吗，你看，都是红线绑的。” 赵红卫拿出肉粽，见灼灼气得直跺脚，灵光一闪，他把吃剩的粽子拿过来，笨手笨脚地用粽子叶裹住一个肉粽，还用红线缠着系好，展示给灼灼看，“好了你看，这就是你买给小芳的粽子。粽子叶、绳子，都是那只粽子上的，这就一样了，是不是？” 他把这只粽子放进小塑料袋里，递给灼灼，语气夸张，“哎呀，这更一样了，太一样了，一模一样！” 无声的骂骂咧咧的9972，默默给赵红卫竖起大拇指。这么多世界以来，在类似的情况下，赵红卫是最快发现灼灼的思维模式并给出解决方案的人。 灼灼的哭声戛然而止，抱着小塑料袋仔细看了一遍，还有些抽噎。她望着赵红卫，很认真地说：“你不要再吃姐姐的粽子了。” “我不吃了，绝对不会再吃了。”赵红卫满嘴保证，就差指天发誓了。他要是知道有这一遭，刚才就算是饿死都不会去动那只粽子。 这么一折腾，赵红卫也没心情吃东西了，默默地带着灼灼去解决了生理问题，又用水龙头里的水，给灼灼洗了手和小脸。看着镜子里重新露出笑脸、在快乐玩水的小家伙，赵红卫忽然说：“你之前想买一个粽子一份肠粉，你准备吃哪个，给我哪个？” 灼灼伸着小手一下一下抓水，头也不抬地说：“灼灼吃一半粽子，一半肠粉，剩下的给姐姐。” 赵红卫：“……” 9972狂笑，让你问，自取其辱了吧。 沉默了一会儿，赵红卫没忍住，把洗手台上的灼灼翻了个面，和她脸对着脸，又很不解地问：“灼灼，为什么不给我吃？你现在吃穿都是我出钱。” 灼灼茫然，想了想说：“姐姐给我吃饭，我给姐姐吃。你给大宝吃饭，大宝给你吃。”她得出结论，“你去找大宝。” 赵红卫眉峰隆起，“你怨我偏心？” 说罢，赵红卫自己就否认了，他也知道灼灼根本不懂什么偏心不偏心，她就是单纯的觉得他没管过她、他俩没关系。 没关系，所以有什么都不会想到对方。 “小没良心的。”赵红卫小声骂了一句，又觉得不至于，灼灼还是很善良很知恩图报的，她只是不知道他为她付出了什么。只要他把这些告诉灼灼，她肯定会像对小芳一样对他，甚至更好。 但是，赵红卫回忆了一下，一时还真没找出什么值得邀功的地方，于是决定以后对灼灼好一点。 灼灼见赵红卫不吭声了，自己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她从兜兜里掏出两枚硬币，骄傲地说：“灼灼先挣到钱，灼灼赢了。” 赵红卫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下午的时候灼灼说要跟他比赛挣钱。他懒得纠正“挣钱”和“省钱”的区别，又觉得省钱怎么不是挣钱的一种呢，遂点头，“嗯，你赢了。” 灼灼小心翼翼地把硬币放回兜兜里，稚气地说：“你输了，要给我东西，把姐姐给我。让姐姐来到这里，跟灼灼一起。” 赵红卫：“……我们比赛的时候，你说彩头了吗？” “现在说。” “现在说不算。” “赵红卫！” “叫爸爸也没用。” 赵红卫抬起胳膊把灼灼夹在身侧，另一手提着粽子和大包，往厕所里面走，“该睡觉了，快闭眼。” 灼灼愤怒地用小拳头捶他，“赵红卫耍赖！” “对。” 灼灼气坏了，嗷呜一口咬住赵红卫腰侧的软肉，疼得他“嗷”一嗓子跳起来。 厕所里面光线昏暗，赵红卫摸索着，捏着灼灼的嘴、拯救了自己的肉，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祖宗，不是我不想遵守赌约，是我实在做不到啊。小芳是我大哥的女儿，不是我的女儿，我管不了。” 9972担心灼灼会莽到赵红旗面前要人，也细细给她解释了一番。 灼灼开动小脑瓜，从一人一统的话里得出了灵感，她又掏出兜兜里的硬币，脆声说：“灼灼买姐姐。” “啊？” “灼灼买姐姐，姐姐是灼灼的了。” 赵红卫觉得灼灼傻乎乎的还怪可爱，笑着说：“你这两毛钱根本不够，而且谁会卖女儿？” 说完心中一突，如果钱足够多，赵红旗真的不会卖女儿吗？ 赵红卫笑容僵住，心情沉重起来。 灼灼还在试图说服赵红卫，稚气的嗓音有理有据，“你大嫂要生儿子，你大哥没有钱生，把小芳卖掉，就有钱了。” “不会。” 赵红卫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让他卖掉小芳。” 看着灼灼撅起的小嘴和不开心的小脸，赵红卫又觉得认真和她争辩的自己很好笑，他把灼灼按在怀里，大手盖住她的眼睛，“睡觉睡觉。” 他用拖把支起一个三脚架，把大包放在上面，然后抱着灼灼往隔间的马桶上一坐，就闭上了眼睛。 9972终于发现了不对，颤声说：[灼灼，你问问赵红卫，你们今天晚上就睡在厕所里吗？] 第159章 灼灼也被这个可怕的猜测惊到了,立刻大声说：“赵红卫，睡厕所？” “嗯。” “不要睡，臭臭！” “不臭,你闻闻多香啊。” 赵红卫身心疲惫，眼睛都没睁开,声音已经染上了困倦的迷蒙。他梦游似的说着,用力吸了一大口气。听见灼灼还不乐意的哼哼，他以为灼灼躺得不舒服，就伸直了两条大长腿蹬在两边门框上,然后把灼灼放在腿上。他的腿比灼灼整个人还要长，这样一放，灼灼就跟躺在了一张小床上一样。 赵红卫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他还开始抖腿,想把灼灼给抖睡着。 灼灼像条强壮的小鱼,猛地一个翻身,吓得赵红卫猛地抓住她提溜起来，瞌睡全没了，还差点从马桶上掉下去。他训斥,“老实点，你差点摔死你知不知道！” 灼灼被吼得一个激灵,吓愣了一般望着赵红卫。 赵红卫怒火顿消,心中闪过愧疚,小孩子爬高上低不知道危险多正常啊,他刚才不应该那么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见灼灼的眼眶中开始蓄水，赵红卫恨不得以头抢地，立刻低声下气地说：“好灼灼别哭，爸爸错了,爸爸不该凶你。你翻身是没错的，是爸爸不该把你放在腿上。腿多窄啊，多不稳当啊，就算你不动，我睡着后万一动一下腿，这不就把你摔了吗？” 越说越觉得是自己的错，赵红卫情不自禁地握住灼灼的小手往自己脸上拍，万分诚恳地说：“千错万错都是爸爸的错，爸爸是大坏蛋，灼灼你打我吧。” 灼灼瘪着小嘴，使劲儿往后缩手，赵红卫还以为她舍不得打，就听见小家伙含着哭腔说：“手手疼，赵红卫的脸扎手！” “……” 赵红卫讪讪地松开灼灼，看到小家伙的手心都红了。他满心都是“卧槽”、“不至于吧”，他女儿竟然这么娇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几天没刮胡子，上面胡子拉碴的，确实有点粗糙，但也没到能自动反击的地步吧？ 略心虚。 赵红卫下意识想说“都是我的脸的错！”，但这话怪怪的，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啊，你问咱们是不是睡厕所，是的咱们睡厕所，因为住旅馆的钱被你吃了。” 奇华批发市场里面的漂亮东西太多了，赵红卫上头了，极限购物，只留下了睡一夜旅馆大通铺的钱和明天回家的车票钱。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没忍住给灼灼买了粽子，就只能带着灼灼露宿街头了。 只是大城市就是大城市，不仅有公厕，公厕还修建的特别漂亮，跟小县城里的大别墅一样。 在睡大街、睡车站和睡厕所之间，赵红卫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后者，他潜意识觉得，密闭空间会让小孩儿有安全感。 见灼灼还撅着小嘴，赵红卫耐心哄她，“宝宝你看，这里虽然是厕所，但比我们家里的房子还要干净还要漂亮，我们睡在这，赚大发了。” 灼灼看着厕所隔间的门，又看了看天花板，小声说：“这里没有床。” “睡我怀里，我抱着你睡。” 灼灼不吭声了，她虽然觉得睡厕所很震惊，但其实不知道为什么震惊，听赵红卫说得头头是道，就真的认为睡厕所也没什么了。 心态转变，困意上涌，灼灼的眼皮沉重，靠在赵红卫的肩膀上缓缓垂下了头。 赵红卫默默松了口气，他僵着身体不敢动，等估摸着灼灼睡沉了，才小心地托着她的小脑袋给她调整位置。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进来，赵红卫一夜没敢睡死，迷迷糊糊到外面有了动静，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龇着牙轻手轻脚地活动僵硬的肢体，然后尽量小声地收拾好自己，在发白的灰蓝色夜幕下扛着大包离开这里。 灼灼被喧闹的人声唤醒，她哼哼唧唧发出不高兴的声音，泥鳅似的在赵红卫怀里翻滚，把蒙在脸上的丝巾给拱掉后，刺眼的阳光直射在眼睛上，瞬间让她清醒了。 “呜呜呜……” 醒了就开始哭，没睡好，难受。 刚哭两声，还没正式发力，一口凉凉的偏硬的粽子就塞到了嘴里。 灼灼下意识嚼着咽了下去，看向赵红卫，软乎乎地说：“还要吃。” “管够！”赵红卫又揪了一小块塞到灼灼嘴里，说：“这是蜜枣味的，我刚才吃了个杂粮的，给你剩了一块，一会儿你也尝尝。” 赵红卫照顾小孩儿已经初步有了经验，喂两口粽子还会喂一口水。 灼灼忙着吃，唔唔点头，等吃饱喝足了，才发现他们在车上。这次的座位不临窗，挨着过道。过道里也挤满了人，汗臭味儿和各种体味混杂，很难闻。灼灼把脸埋在赵红卫怀里，没几分钟，就哼哼着说：“尿尿。” 赵红卫立刻喊：“师傅，麻烦停车，我闺女要解手！” 司机：“停不了！” 赵红卫：“我闺女才三岁，憋不住，马上就尿车上！” 有忍受不了车内气味的人也开始帮腔，这么热的天、这么挤的车，不敢想一泡尿下去能有多骚。 司机还是不乐意停，想着小孩儿的尿都没多大味儿，而且不停车，家长自己会想办法，用塑料袋接、用矿泉水瓶接，肯定不会任由小孩儿就这么尿车上。 “赵红卫，尿尿。”灼灼急得乱扭，她早上没尿，刚才喝了水，这会儿尿意汹涌如同山崩海啸，一出现就势不可挡。 赵红卫骂骂咧咧，但不敢再耽误，举着灼灼挤到窗边，把她从拉开的窗户举出去，大吼着提醒后面的人关好车窗，然后柔声说：“宝宝，尿吧。” 在车窗外、半空中吹风的灼灼：“……” 人都要傻了。 9972扫描了一番，确认没人会看见，安慰道:[宝宝尿吧，这样好酷的。] 灼灼根本不关心酷不酷，她无声的那三秒，只是因为从未有过这个姿势，略一酝酿就可以了，望着飞速倒退的绿化树，迎风而泄。 小插曲过后，灼灼还是困，但是被抱着睡了一夜加一早上，骨头都好像憋住了，浑身难受。她踩在赵红卫腿上蹦蹦跳跳走来走去，把他踩得从龇牙咧嘴到生无可恋，终于是舒展好了筋骨，然后一头栽倒在他肩膀上，秒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灼灼看到赵红卫拿着一个塑料瓶，里面是小半瓶白色的液体，“灼灼，你看这是什么？” 赵红卫小心地倒了半瓶盖，送到灼灼嘴边让她喝。 灼灼闻到了味道就知道是什么，但9972不让她说，所以她只是把半瓶盖牛奶喝了，说了句“好喝”。 “再喝点。” 赵红卫这样说着，却是把塑料瓶递给了灼灼，让她抱着喝。他一手托着瓶底免得她弄洒，懒洋洋地解释牛奶的来历，“这是用你的粽子换的，天太热了，粽子会放坏，我找人换了一把杏，一包饼干，一块肉干，两勺奶粉。这瓶子里就是奶粉，专给小孩儿喝的，比麦乳精还好。” 他本来想把这两勺奶粉带回家给大宝喝，但是看到歪在他身上、睡得满头大汗的灼灼，心就止不住的软下来，满脑子都是她随着他一路奔波的辛苦，于是就借了司机的热水把奶粉冲了，给灼灼喝。 奶粉是给小孩儿喝的，灼灼比大宝小，肯定是灼灼更需要。至于大宝，等手里的货卖了钱，再给他买他需要的。 赵红卫望着车窗外，年轻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忐忑。 到达县城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左右。灼灼搂着赵红卫的脖子，好奇地张望着，“这是哪里呀？” “是咱们老家。”赵红卫浑身干劲满满，在人潮中迅速移动，很快就走出了车站来到破旧但熟悉的街道上。他看着街上行人毫无新意的打扮，顿时信心倍增，胸中升起豪气万丈，转身走向一个小卖部，“老板，打电话。” “一分钟一毛钱。” 兜比脸干净的赵红卫：“……” 他看向怀里的灼灼，腆着老脸说：“宝宝，可以借给爸爸一毛钱吗？” 灼灼歪头，天真地说：“你没有钱了吗？” “是的呢，爸爸跟你说了很多次了呢。”赵红卫说着觉得好笑，自己的理财观念要改改了，要给自己留退路。他现在有个孩子要养，如果有个突发事件，他掏不出钱怎么办？ 灼灼很爽快地从兜兜里掏出一枚硬币，放到赵红卫手心里，又立即反悔拿了回来，确认道：“赵红卫，你会还钱吗？” “会！我给你算利息，还你两毛钱。” “好！” 灼灼欢天喜地的把钱借出去了。 “谢谢宝宝，爸爸没了你可怎么办啊。”赵红卫见灼灼高兴，哄人的话张嘴就来。 老板看着父女俩的互动，笑得蒲扇都不打了。 赵红卫拨了一个号码，争分夺秒地说：“半个小时后到汽车站来，哥带你赚大钱！” 挂了电话，他把硬币拍在电话桌上，眉毛上挑，语气得意，“诺，我闺女出钱请我打电话。” 老板哈哈大笑，连声说有福气，就当没听到他刚才借钱那一幕。老板还想打听一下小伙子去哪发财了，但他怀里的小孩儿突然像是意识到出来这是哪了，惊喜地说：“我们回来了？我要姐姐！” 小伙子露出头疼的表情，哄着小孩儿走远了，老板只好作罢。 灼灼揪着赵红卫的头发，特别不满地问：“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回家……” 念经似的。 赵红卫本来还想隐藏一下自己的小心思，被如此逼问只好坦诚道：“我离开的时候说要挣钱，他们都以为我至少要在外面闯荡个一年半载，我一个星期不到就回去了，还身无分文，这脸往哪搁？就算到了县城，我也要先卖了手里的货。” 如果赚了，他就直奔汽车站，火速再去进货。 如果赔了，他就直奔汽车站，火速去找新活。 反正，短时间是不回家的。 后面的话，担心灼灼听了会闹，赵红卫憋在了肚子里。只是雀跃的心情，到底是惆怅了起来。 这些年，他不说为了这个家拼命，也算尽心尽力，爹妈留下的钱、他挣的钱，都拿出来给大哥娶媳妇、养孩子、买准生证。他以为他是这个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但是只来了个灼灼，大哥大嫂的态度就变了，把他划分出去成了外人，甚至不愿意在他打工时让灼灼住家里。 那两间破瓦房，赵红卫不稀罕，也没想过跟大哥争，但爹死前，确实是给他们兄弟俩一人分一间。 唉。 赵红卫看向灼灼，一句“爸爸只有你了”到了嘴边，终究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但灼灼多敏锐啊，伸着小脑袋去看赵红卫的脸，稚气地说：“你要哭了吗？” 赵红卫老脸一红，“你看错了。” 灼灼指着他的脸，奶声奶气地说：“你没哭，你脸上有水。” 赵红卫心中哀嚎，赶紧歪头在领子上蹭脸，就听见灼灼咯咯咯的笑声。 灼灼拍着小手，很开心地说：“你被骗啦，没有水，嘻嘻嘻。” 赵红卫：“……” 这小恶魔，还是睡着的时候最可爱。 第160章 太阳太大,赵红卫带着灼灼站在一棵大树下，牵着她的一只手让她绕着他跑，活动活动腿脚。灼灼在车上憋坏了,一点不觉得这样敷衍，边跑边嘎嘎乐。 不到半个小时,一个竹竿儿似的男人蹬着一辆自行车冲向他们,还举起一只胳膊用力挥，热情洋溢，“红卫哥！我来了！” 灼灼应声抬头,下一瞬就瞪大了眼睛，指着自行车上的人，语气惊异,“大虾！” 9972也看过去,立刻就知道灼灼说的是谁,主要是这个人微驼着背、细长胳膊细长腿的蹬着自行车，真的很像一只虾。它默默夸赞灼灼的联想能力和捕捉重点的能力不错，说出声的却是,[宝宝，给人起外号不好。] 灼灼的视线紧紧盯着来人,在脑海里回答,“知道啦,灼灼不说出来。” 自行车还没到眼前,来人就激动地跳了下来，他胡乱把车一停，就哈哈笑了起来，“小孩儿好眼力，我从小就长得瘦,我名儿就叫麻虾，你叫我大虾哥吧！” “马夏，别教她乱七八糟的东西。”赵红卫单手把灼灼抱起来，用下巴点了点马夏，说：“这个人，就叫马叔叔吧，是爸爸的朋友。” 马夏的笑容僵在脸上，渐渐转变成目瞪口呆，他看看灼灼又看看赵红卫，如此反复数次，终于爆出一声吼，“这是你闺女？这就是你闺女？！长这么好看，这是你闺女？！！” 震惊三连。 “小声点。”赵红卫捂着灼灼的耳朵，踹了马夏一脚，“不是我闺女是你闺女？” “不是，红卫哥，这，我侄女长得太漂亮了吧，比电视上的公主千金小姐还漂亮……嘶，仔细看，侄女长得真像你，五官都差不多。”马夏发出灵魂质问，“为什么侄女就长那么好看，你长得就比较普通？” 其实赵红卫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帅小伙，只是他皮肤黑还不爱打理自己，看起来糙得很，颜值骤降。但灼灼就是精致白嫩的小可爱，眼神干净明亮，一看就是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即使穿着打满补丁的破衣服，也让人以为这是流行新风尚。 马夏啧啧称奇，朝灼灼张开手，笑出一脸褶子，用毕生功力夹着嗓子说：“来灼灼，让叔叔抱抱。” 赵红卫一巴掌拍过去，“你那脏手配抱我闺女？扛大包去。” 他把背上的大包甩给马夏，走到自行车边，把灼灼放在横杠上，然后大长腿一迈就骑了上去。一手扶着灼灼，一手握着车把，眉眼间泻出一丝肆意，“走喽——” 自行车在街上疾驰，迎面吹来滚烫的风。 灼灼仰头看赵红卫，皱着小脸叫，“赵红卫，热！” 赵红卫摸了下灼灼的小脸蛋儿，果然被蒸得烫手，他顿时没了带闺女兜风耍酷的心情，车把一歪停在墙边，然后一胳膊把灼灼带下来，“贴墙根儿站着，有阴凉。” 灼灼直接把自己贴在墙上，还使劲儿推赵红卫的腿，“你挪开，你挡风啦。” 赵红卫已经习惯被灼灼各种嫌弃，顺势往旁边挪了两步，蹲下看灼灼的脸，确定没有晒伤才放心。他不知道是嘴贱还是真心地说：“这么娇气，以后我买个汽车拉你。电视上演的，汽车里面有空调，冬天吹热气，夏天吹冷气。” “哦。” 灼灼开始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没有感情地给出一声回应，让赵红卫怀疑她都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算了算了，又不是第一次被这小臭孩儿气。 赵红卫也不说话了，揪了片叶子放在蚂蚁的必经之路上。 “你干嘛呀！” 灼灼用力瞪了赵红卫一眼，把叶子拿开，还挥手驱赶赵红卫，让他离远点。 “你别急啊，光看蚂蚁搬家有什么意思。灼灼你猜，把叶子放在前面，蚂蚁会绕路还是会翻过去？” 灼灼摇头，稚气地说：“我不要猜。蚂蚁在好好走路，你为什么要给它们，增加困难？你坏蛋！” 她把那片叶子扔得远远的。 赵红卫被骂了也不生气，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满脸都是笑意，觉得灼灼跟别的小孩儿不一样。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对外界有丰沛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但不懂得敬畏和尊重生命，时常表现出恶劣和天真的残忍。 但是灼灼很善良，如果没人惹到她，她无害又柔软，像只漂亮的小猫儿、像片自在的云。但如果她觉得受到了伤害，就会像小刺猬一样蜷缩起来，用背上的刺保护自己，谁想来欺负她，谁就会被扎得一身伤。 赵红卫想，还是别让灼灼做小刺猬吧，毕竟小刺猬不能抱，带着走很不方便。 没一会儿，马夏就呼哧呼哧追了上来，他把沉重的大包卸到地上，好奇地问：“红卫哥，咱们这是要干啥？” 这条小巷偏僻，路上没有行人。赵红卫直接把大包解开，招呼马夏凑近点，低声说了自己的计划。 马夏看着黑漆漆的大包里色彩鲜亮的衣服，满目惊叹，想伸手摸又怕把衣服弄脏，有些拘谨地说：“红卫哥，这衣服看着比电视里大明星穿的还好看！” “我一件一件亲手挑的。”赵红卫靠在墙上，晃着一条腿，对马夏眼中的惊艳很满意，“你跟我一起卖，分你两成利。” “不行不行。红卫哥，本钱是你出的，货是你亲自进的，主意也是你想的，我就是搭把手帮你卖卖，不用给钱，你请我吃顿好的就行。” “一顿饭就够了？说带你挣钱就带你挣钱，你不要，我就找别人了啊。” “那我还是要吧。”马夏挠着头，笑得憨厚，“我肯定不会坑你，别人我不放心啊。” 赵红卫嗤笑一声，笑容有一丝落寞，但很快就恢复如初。他抱起灼灼，沿着墙角下的阴凉地方走，对推着自行车跟上的马夏说：“我们没有经营许可证，不能在大街上显眼的地方卖，我们在小巷里卖，去乡下游。先这么着，看看情况再调整。” “那我回去在车上装两块板子，前面再装个篓，让侄女坐里面。” 马夏行动力很强，商量好就骑着车回家，哐哐一阵改造，又飞快地赶到约定的见面地点。 此时，赵红卫刚把最后一点饼干泡水喂给灼灼，又把最后一颗杏洗了让她慢慢啃，他自己则是在狼吞虎咽地吃锅盔。见马夏这么快过来，赵红卫就知道他没吃饭，于是把剩下的锅盔分给他，“吃饱了好干活。” 马夏就不推辞了，三两下就把巴掌大的锅盔塞嘴里，抻着脖子咕咚一声，艰难地咽了下去。 灼灼震惊，她看看马夏的喉咙，又看看自己手里捧着的啃了半天依旧毫发无伤的杏，想要一整个塞嘴里。 [宝宝，别……] 赵红卫头都没转，跟脑袋侧面长了眼睛一样，按住灼灼的手，“你喉咙眼没有他的粗，塞进去就噎死。” 马夏笑起来，“灼灼，别学我，我是小时候饿狠了，每次吃饭都不怎么嚼，就硬吞，时间长了就练出来了。你慢慢吃哈，杏越品越好吃。” 9972也大致给灼灼科普了一下马夏，[他是赵红卫身边最忠心的小弟，小时候逃难，赵红卫给过他一颗鸟蛋，他就把他当作救命恩人。后来马夏被隔壁村的鳏夫收养，现在鳏夫已经去世了，他也没结婚，水灵灵一单身汉，以后就会天南海北地跟着赵红卫做生意。] 原著里，赵红卫被男女主搞垮后被仇家追杀，马夏给他挡刀死了。而且收养马夏的鳏夫不姓马，他叫这么名字还真和“麻虾”的外号有关，是赵*红卫翻字典找出来的谐音字。 说到这，9972又想起来这个小世界演化失败的原因。是赵红卫太强了，男女主被他压制的死死的，而赵大宝有他撑腰，为所欲为坏事做尽，在某次醉酒后口出狂言——赵红卫不过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废物，他讨好我还来不及，敢管我？惹恼了老子，他死了老子不管他，让他当孤魂野鬼投不了胎！ 赵红卫意识到赵大宝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直接把他弄死了，又以“不能让他在地下太无聊”为由，把男女主等跟他有瓜葛的人也送下去陪他。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赵大佬翻脸就是这么可怕这么快，夸张到像是直接从一个人翻成了一条疯狗。 因为赵红卫翻脸得太毫无预兆，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了男女主、男女配、男女反派等一系列角色，导致剧情全面崩盘，尚在演化中的小世界无法及时、恰当地做出调整，直接崩溃。 9972没忍住，又暗暗骂了句赵红卫活该。 灼灼仰头望着马夏，觉得这个人好可怜，小时候家人死完，长大后养父也死了。又觉得这个人好厉害，天天吃不饱都能长这么高！ 她想和他交朋友！ 灼灼想了想，把手里的杏递出去，软乎乎地说：“给你吃。” 马夏没多想，以为小孩儿吃不完了，随手接过来就往嘴里塞。还没送到嘴边，他动作顿住，迟疑地看着赵红卫，“红卫哥，你要吃？你怎么用这个眼神看着我？跟要揍我一样。” 赵红卫移开视线，淡淡地说：“我不吃。” 想了想，还是淡不了，赵红卫夺过杏，用衣服下摆擦了擦，重新塞到灼灼手里，凶神恶煞地说：“你的东西分给谁都不分给我？有我在，别想分给别人，哼。” 9972:[……] 马夏：“……” 灼灼朝赵红卫做了个鬼脸，“你吃醋。” “我是气你胳膊肘往外拐！” “哦。” 灼灼低头啃杏，不说话了，也不再分给他一个眼神。 赵红卫：“……” “哦”一声就完了？都不哄哄吃醋的老父亲吗！ 赵红卫本来是用眼角余光观察着灼灼，但见她那么冷漠无情，渐渐就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试图用眼神把她的小脑袋抬起来。 灼灼专心啃杏，毫无所觉。 赵红卫：“……” 很生气，但是忍了。 马夏在旁边看得很稀奇。赵红卫脾气暴躁，爹妈没了后兄弟俩经常被村里人欺负，而赵红旗是个软趴人儿，踹一脚都蹦不出一个屁来，每次都是年纪更小的赵红卫挥着拳头把那些人打走。这样的经历让赵红卫更加习惯使用武力、也更加容易生气。 没想到在灼灼面前，赵红卫就像是一只河豚，一言不合就会被气到圆鼓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杏还没啃完，灼灼就困得眼睛睁不开了，没骨头似的趴在赵红卫怀里，赵红卫不计前嫌地给她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马夏提议，“我邻居家的婶子摔断了腿，这几天在家看孩子，她人很和善。把灼灼也送过去吧，带着她太不方便了。” “不用。”赵红卫想都没想地拒绝，血缘亲人都不愿意多带一个孩子，能指望外人对孩子多好多上心？而且灼灼有点娇，不是那种非要吃多好穿多好的娇，是心里很矫，需要人真心对她好，要不然她就会像个小刺猬，默默竖起刺防备。 第一站，赵红卫就近选了一条老巷子，车子往巷尾一停，把衣服往木板上一摆就开始吆喝，“进口衣裳，xx同款，快来买快来看哎！” 这几天，灼灼已经快要习惯了在喧闹中睡觉，但今天的嘈杂声中不停地出现关键字“钱钱钱”，戳中了她敏感的神经，硬是让她从午睡中醒了过来。小家伙都没发起床气，边竖起耳朵听是怎么回事，边慢吞吞地、努力地睁开眼睛。 赵红卫竟然在卖衣服！ 有人拿着钱买！ 钱啊！ 灼灼瞬间来了精神，双眼炯炯有神，大声说：“赵红卫，灼灼也要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0-170 第161章 赵红卫正在给一个老婆婆推销一件黄色的连衣裙,闻言直接把灼灼的小脑袋按回小兜兜里。 本来马夏提议在卖东西的时候把灼灼放在自行车横杠旁的小篓子里，但赵红卫担心忙起来顾不上，万一一错眼有人把灼灼抱走了怎么办？于是他找了个布包稍一改造后绑在身前,再把灼灼放进包里。这样不仅不用担心灼灼会被偷，还能时刻感知到她的动静,安全感大增。 灼灼被赵红卫强制闭麦,立刻又从另一边钻出来，小脑袋“噗”一下闪现，像是布包里突然长出一朵花儿,吸引得所有人都来看她。 灼灼愣了一下，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对老婆婆奶声奶气地说：“奶奶,你要买裙子呀？” 她的视线下意识在木板上的衣服中梭巡,寻找适合老婆婆的衣服。 老婆婆笑呵呵地说：“是呀,小娃娃，你跟着你爸爸来做生意啊？” “是哦。”灼灼把摆出来的衣服看完了，而且赵红卫进货的时候她也在旁边看着,他和老板的谈话她也听着，这些货里确实是没有老人能穿的,于是她仰着小脸儿,奶声奶气地说：“奶奶,没有衣服给你穿,这是姐姐姨姨们穿的衣服。” 老婆婆“哎呦”一声，“小娃娃你真懂啊，好机灵哎。我不是买给我穿的，是……”她弯腰凑近，小声说：“想给我孙子的对象买的,小姑娘才19，文静得很，还读过书。” 灼灼没听太懂，但眼睛一亮，抓住重点，“你要送人。” 还是19岁的年轻女性，是目标客户！ “哎，是嘞。” 灼灼抓起一件蓝色的泡泡袖上衣，努力递给老婆婆，“奶奶，这个好看，像天空！” 她又在衣服堆里翻找，找出一条白色喇叭裤，“奶奶你看，这两个衣服，是蓝天白云呦，好好看。” 老婆婆拿在手里看，上衣衣身是的确良材质，泡泡袖是双层细纱和蕾丝，还勾了很多小花，精致漂亮得很。裤子是滑溜溜的轻薄布料，风一吹就轻扬起来，像朵花一样。 实在好看。 可是像是电视里的人穿的，这衣服生活中穿，且不说干活方不方便，随便溅点水都要洗。 不过孙子的对象在粮食局上班，平时也不干活，而且那里面都是有本事有钱的人，孙媳妇就是要穿得漂漂亮亮才合群啊。 老婆婆自己说服了自己，比划了下裤子的腰和上衣的大小，觉得孙媳妇能穿，顿时就决定买了。她问了价，然后把衣服往摊子上一扔，习惯性就拉着脸开始讲价，“这衣服不耐脏啊，还有这纱，这裤腿，累赘。老板，这个数成不成？” 她比划了个“六”，直接对半砍。 赵红卫立马摇头，“这不行啊大娘，这连本钱都不够。这都是我亲自坐大巴去外省拿的货，在车上几天几夜，吃不上一口热乎饭、拉屎撒尿都要憋着。我这跑一趟，怎么也要赚个辛苦钱。这样吧大娘，两件衣服给你少一块钱。” “你卖东西怎么这么硬，这少了跟没少一样。”老婆婆很嫌弃地翻了衣服，“你看，这还有线头。” 赵红卫拿出剪子把线头剪了，笑着说：“我拿货回来，晌午到的县城车站，连打电话的一毛钱都没有，还是我闺女把自己攒的两毛钱拿出来。” 灼灼瞪大眼睛看着两人你来我往，闻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灼灼借一毛钱给赵红卫打电话，赵红卫没钱啦，没钱吃饭，没钱住旅馆，去睡厕所。” 老婆婆一惊，“睡厕所？” “是哦，赵红卫抱着灼灼睡。”灼灼见老婆婆露出怜悯的神色，近乎本能地说：“都是辛苦钱呦。” 老婆婆一颗杀价的石头心顿时软了下来，看着灼灼身上打满补丁的小衣服，感慨地说：“大家都不容易，少一块钱就少一块钱吧，你多赚的钱给小娃儿买点好吃的换件新衣服，她这么大点就跟着你到处跑，遭了罪喽。” 赵红卫摸摸灼灼的小脑袋，轻笑中含着几分郑重，“那必须的。” 老婆婆临走前把衣服递给灼灼，说：“小娃儿多摸两下，沾沾灵气。” 希望孙媳妇能生个这么聪明漂亮的孩子。 灼灼不明所以，但认真地摸了摸衣服，摸完还举着小手摊开给老婆婆看，“奶奶，灼灼的手不脏呦。” 赵红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非常讲究，饭前饭后、玩前玩后都要给灼灼洗手，一天洗八百回，大概是在大巴上听说了什么细菌、寄生虫的可怕传言。 老婆婆哈哈笑，“好好，小娃儿是我见过的手最干净的小孩儿。” 她拿着衣服，喜滋滋地走了。 其他围着的人见状挑选的更起劲了，不停地问价讲价，赵红卫和马夏忙得嘴都不够用，还有人故意逗灼灼，“灼灼，你帮我看看，我能穿哪件？” 年轻妇女笑着说，她听见了刚才的话，知道了灼灼的名字。 灼灼的眼睛正黏在赵红卫装钱的包上，蠢蠢欲动想要把老婆婆给的钱掏出来，听到有人叫她，她立刻抬头看去。 眼前的女人有些胖，皮肤也黑，但是个子高，看起来健康有力量，只是她穿着宽松的粗布衣服，不太好看出具体身材。 灼灼稚气地说：“姨姨，你动一动，灼灼看看，才能给你挑衣服哦。” 年轻妇女没想到灼灼会这么说，听起来怪专业的，她不是扭捏的性子，就抬抬胳膊扭扭身子，还大大方方地转了一圈，“看好了吗？” “看好啦。” 灼灼埋头在衣服堆里扒，抓出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往外递。 年轻妇女接过来一看，笑了，“灼灼，这件衣服太小了，我穿不下。”她伸着胳膊比划，胳膊和裙子的腰身一样粗。 “可以穿哦。”灼灼踮着脚抓住裙子往两边扯，“这个衣服，能变好大好大，都能穿的。” 年轻妇女也抓着布料扯，轻松能扯成一米宽，明显是还没有达到极限，而且丝毫不透光。她惊奇，有些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想象了一下穿在身上的样子，立刻说：“这件多少钱？” 赵红卫报了价。 年轻妇女竟然没讲价就要掏钱，灼灼说：“姨姨，买两件少一块钱哦，你再买一件吧。” 反应如此之快，让赵红卫欣慰，让9972心酸。 “我又不是小姑娘，买那么多衣服干啥，就这一件就够用了。” “有有用的！”灼灼拽着赵红卫的胳膊，着急地说：“丝巾呢，丝巾？” “丝巾在这呢。”赵红卫解开大包，掏出七八条丝巾摆上。他们是第一次摆摊，只想稳妥点试试水，就没把东西都摆上，没想到灼灼会想起来主动推销。丝巾有两种，手帕大小的和桌布大小的，赵红卫分别报了价，顿时引起一阵惊叹。 “这么贵！” 年轻妇女只是看了眼，没有丝毫要购买的意愿。 灼灼没看出来，还抓着一条白色的大丝巾递给年轻妇女，甜丝丝地说：“姨姨，裙子没有袖子，刮风了胳膊凉凉的，这个丝巾蒙在身上，就不凉了。” 年轻妇女笑起来，“灼灼你咋这么会说话。” 她接过丝巾往身上披，这才发现上面有很多暗纹，被太阳一照被风一吹，就像是水面一样波光粼粼的，十分华丽，像电视剧里神仙穿的衣服。而且这个布料很好，很耐放的样子，能用好多年。 最重要的是，她家里确实没有能和那条红裙子搭配的东西。 疯狂心动，年轻妇女一咬牙，“买了！” 灼灼笑成了一朵花，声音又软又甜，“好呦，给姨姨少一块钱，赵红卫！” “来了来了，我是灼灼的账房先生，我给灼灼收钱找零。”赵红卫插科打诨，心里很震惊，灼灼两次开口竟然两次成交，成功率百分百，简直天生发财命，人间小财神。 担心灼灼累到，赵红卫抽空喂她喝水，又把唯一一根肉干拿出来，让她嚼着磨牙。 灼灼嫌嚼肉干耽误说话，反手把肉干塞进了赵红卫嘴里，她笑着接上了一个中年妇女的话，“姨姨要自己穿，还是给小孩儿买呀？” 俨然已经进化成一个成熟的小商人了。 小摊儿前热火朝天，人们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有人买有人不买，但总体来说这次试水是成功的。等有购买意愿的差不多都买了后，小摊儿逐渐冷清下来，赵红卫和马夏准备收摊换个地方，忽然听到几声惊呼，下意识看过去。 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红唇大美人缓缓从巷子口走来，她穿着红色紧身裙、披着白色大披肩，像是女王一样逐渐靠近。 巷子里的人都看呆了，有人“卧槽”一声，“电视里的大明星跑出来了。” 有人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是卫国媳妇！” 来人哈哈一笑，“是我！” 顿时明艳生光。 巷子里的人立马都围了过去，“你怎么打扮成这样，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你这个裙子这个丝巾，就是刚才买的两件？穿上咋这么好看！” 年轻妇女得意一笑，“我还用红纸抿了红嘴唇，好看吧？” “好看，我眼睛都看直了！” 众人的视线落在小摊儿上，像是看到了香饽饽一样围上来，“老板，这样的还有吗？我也要！” 年轻妇女也挤进来，双眼放光地看着灼灼，“灼灼，你看看还有哪些衣服适合我？” 有些困倦的灼灼立马来了精神，拿起一条红色小丝巾，“姨姨，这个！” 年轻妇女当场系在脖子上，展示给大家看，“怎么样？” 收获一致好评，“好看！” 披着大披肩的她像是女王像是贵妇，系上小丝巾，像是热情火辣的职场丽人。淳朴的老百姓们，第一次见识到“人靠衣装”，恨不得立马给自己安排上十套八套。 小摊儿再次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这一次大家的购买欲望都非常强烈，营造出了一种哄抢的氛围，不仅清空了摆出来的货，还把大包里的清了三分之一。 赵红卫和马夏累得腰酸背痛，嗓子眼儿都冒烟了，而因为被认可了审美所以被频繁点名咨询穿搭的灼灼，早就累得昏睡了过去，在布包里蜷缩成一团。 赵红卫看出这个睡觉姿势难受，就把灼灼抱了出来，催促马夏快点收拾东西，骑车自行车赶紧走。他们今天的生意太好，赵红卫担心被人盯上，饿得要死也没敢在城里吃饭，趁天没黑抄小路去了马夏的家。 一到家，一人灌了一缸凉水，随后顾不上吃饭就锁上门开始数钱。 越数越兴奋，马夏大脑缺氧头晕眼花，干脆蹲在地上看赵红卫数，不停地小声说：“发财了，红卫哥，你发财了。” 从钱包里掏出各种面额的纸币、硬币，在桌子上摞成小山，好像怎么数都数不完。 赵红卫激动得手在抖，但强装镇定，“这算什么，以后我们会挣更多的钱。” “对，红卫哥你脑子好，跟着你挣大钱！”马夏见赵红卫分出一堆钱，还以为这是分给他的，立刻摇头摆手往后退，“红卫哥，我……” “这是灼灼的，今天能卖这么多，多亏了她。”赵红卫把灼灼卖出去的衣服的钱全数了出来，用木炭在一张纸上记账。现在灼灼还小，不能给她这么多钱，但是他都一笔笔替她记着，等长大了都给她。 马夏也不尴尬，感慨说：“灼灼真厉害，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小孩儿，比电视上的神童还厉害。” “嗯。”赵红卫眉目舒展，神情骄傲，想了想又数出一叠钱放在灼灼的钱堆里，“这是给灼灼的奖金，今天有一半销售额是她带动的。” 第162章 马夏十分佩服,捣蒜似的点头，“对，给灼灼奖金,多给点！” 灼灼从酣眠中饿醒，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她迷迷糊糊地说：“什么奖金,饿，吃肉肉。赵红卫，吃肉肉！” 她无意识吞咽着口水,委委屈屈地睁开眼，迅速在陌生的房间里锁定了赵红卫的位置，她从木板床上爬起来朝他伸手,眼眶中氤氲着水光,“赵红卫,灼灼饿，呜呜啊——” 小家伙哭了起来，饥饿感让她难受痛苦又焦躁不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想大声的哭着宣泄。 赵红卫冲过去把灼灼抱在怀里,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哭吓到,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转圈,低声哄着,“不哭啊灼灼不哭，饿了是吧，爸爸马上给你做饭，不哭了好不好，嗓子要哭哑了。” 灼灼哭得万分投入,张着嘴仰着头闭着眼，眼泪哗哗地流，简直伤心欲绝。 赵红卫在身上翻了翻，才想起来那根肉干被他自己吃了，他看向傻在原地的马夏，“有什么吃的都拿出来，我买了。” “哦哦哦不用买。”马夏翻箱倒柜，把家里的存货都找了出来，但也只是半块窝窝头、一碗上午剩的野菜粥，还有两块油渣和一小块红糖。 天太热，野菜粥馊了，马夏赶紧把油渣送到灼灼嘴边，但灼灼没有反应，他手足无措地望向赵红卫。赵红卫夺过油渣直接塞到灼灼嘴里，压在舌头上让她能立刻感知到食物的味道。 “呜啊、唔……” 哭声一顿，灼灼本能地咽了咽口水，被香味唤回了思绪，她停止嚎哭，一只手擦眼泪一只手往嘴里摸。 赵红卫这才松开手，让灼灼自己拿着啃，“慢点吃，别呛着。” 灼灼不吭声，吃得忘我。 马夏松了口气，虚脱地蹲在地上，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汗，唏嘘道：“带孩子真累人，就这一下，比下地干一天活还累。” 说完他心有余悸地看向灼灼，发现她在专注地吃东西没有注意到他，这才安心了，逃也似的往外蹿，“还有一点红糖，我去给灼灼泡红糖水。” 赵红卫叫住他，“马夏，辛苦你跑一趟县城，看看什么店还开着，买点吃的回来。” “好，买啥啊，灼灼爱吃甜的咸的还是辣的？” “不仅灼灼吃，我们也要吃，总不能空着肚子睡。”赵红卫叮嘱，“多买点肉干包子好存放的，明天忙起来没时间专门去吃饭。” “好嘞。” 马夏摸摸头，把那句“红卫哥你现在好婆婆妈妈”咽回去，转身出门，骑车消失在夜色中。 赵红卫在墙角找到暖壶，掂了掂里面已经没水了，他熟练地在院子里拉了几根柴火，去厨房点了火烧水，顺便把米缸里最后一小撮米下进去。 灼灼缓解了饥饿，安安静静地靠在赵红卫的胳膊上，盯着灶膛里橙黄色的火焰看，没一会儿就浑身汗如雨下，她扭了扭身子，“热。” 赵红卫松开手，把灼灼放在旁边，“在这待着，别乱跑。” “哦。” 灼灼站了会儿，把油渣吃干净了，她把沾满油和口水的小脏手伸到赵红卫面前，眨眨眼说：“洗手手。” “等会儿洗，去把桌子上的油渣拿过来，在这吃。” 马夏家的厨房只是在院子里搭了一个棚子，距离堂屋十来步远。 灼灼往外走了两步，院子里没有火光照耀，黑暗如怪兽般袭来。她僵在原地不敢动，像是机警的小兽一样望着四周，仿佛在黑暗之中隐藏着可怖的怪物，正张着巨口等着把她吞掉。灼灼努力克服恐惧，三秒后转身扎到赵红卫怀里。 “怎么跑回来了？让你去拿油渣。”赵红卫故意问。 “赵红卫去拿。” “又不是我吃，谁吃谁拿，我不拿。” 灼灼气鼓鼓地瞪着赵红卫，稚气地说：“赵红卫是爸爸，是大人，赵红卫去拿。” “现在知道我是你爸爸了？天天赵红卫赵红卫，你答应我以后不叫赵红卫了叫爸爸，我就给你拿。” 赵红卫用烧火棍扒拉着柴火，慢悠悠地说着，语气很气人。 灼灼被气到了，硬气地说：“不要！” 这也太斩钉截铁了，都不犹豫一下的。赵红卫心脏一痛，强撑着说：“那就没办法了，我只伺候我的孩子，你都不叫我爸爸，你是我的孩子吗？” 灼灼撇嘴，闷闷地说：“才不是这样。你伺候大宝，大宝不是你的孩子，是你大哥的孩子。”小家伙下了结论，“你喜欢给别人养孩子。” 赵红卫：“……” 赵红卫换了个坐姿，朝灼灼的方向偏了偏，给她讲道理，“灼灼啊，你现在还小，你不懂。一个家想要在村里立起来，必须要有男人撑着，男人越多这个家就越强，别人就越不敢欺负，还要讨好奉承。而且地里的活啊、打工啊都是掏劲的活儿，都要男人拼命去干，拼命去挣钱养家……” 灼灼听着，越听越不高兴，越听嘴撅得越高，她打断赵红卫的大道理，“灼灼也能挣钱，比你和马叔叔挣得多。” 灼灼今天下午几乎是一刻不停，忙得像只小陀螺，她不仅招呼着买卖，还无意间注意着赵红卫和马夏，发现他俩没她卖得多。而且她觉得，好多人都是冲着她来买的，她是最厉害的。 9972肯定了灼灼的想法，[对，今天宝宝是销冠，还是搭配师。] 赵红卫也知道今天灼灼是最大的功臣，她的成交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只要是她递出去的衣服，差不多都换成了钱。这不仅是因为她年纪小长得可爱，是她真的在根据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还给出适合的穿搭方案。那些顾客，感受到了灼灼的认真、真诚和专业，所以才会信任她、爽快地花钱。 都是第一次卖东西，而且赵红卫和马夏还年长那么多岁，却完全被灼灼碾压。 不偏不倚地说，在这方面，灼灼的能力远超赵红卫和马夏两个大男人。 赵红卫沉默了一下，说：“对，灼灼挣得多。但是……” 但是挣了钱不代表就能守住，如果不是灼灼身边有两个男人，这些钱一转眼就会被抢走。 这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赵红卫又咽了下去，他不想过早地让灼灼接触到这些黑暗。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早慧的灼灼应该了解一下，免得横冲直撞吃了大亏。 于是，把话修饰了一番，赵红卫说了出来。担心灼灼被吓到，哄人的话在心里琢磨了一遍又一遍，随时准备往外掏。 然而灼灼很安静，像看法盲、看笨蛋一样看着赵红卫，幽幽地说：“有困难，找警察叔叔。” “……如果伤害已经发生了，警察来了有什么用？”赵红卫这下是真的要好好跟灼灼说道说道了，“如果你被打断了一条腿，警察就算是把那人抓起来，你的腿能立刻好吗？你能不疼了吗？如果抢劫犯冲动杀人了，就算被判了死刑，受害者能再活过来吗？” 赵红卫捧着灼灼的小脸儿，苦口婆心地说：“灼灼，你是女孩儿，力气天生不如男人大，你要主动规避危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9972:[……] 看来赵红卫对灼灼是有两分慈父之心的，竟然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灼灼望着赵红卫，就在他以为她没听懂，想要再说一遍的时候，她稚气地说：“赵红卫，你教我保护自己，你要告诉坏人，不要伤害别人呀。” “坏人要是听劝，那还是坏人吗？” 赵红卫沉声说：“灼灼，比你高、比你壮、比你大的人都可能伤害你，而你没有还手之力。你心里要有这个意识，才能在有危险的时候及时反应过来。” “知道啦。” 灼灼推开赵红卫的手，这些不用他教好吧，她看到陌生人就知道警惕。忽然，小家伙想到什么，哼哼一笑，狡黠地说：“赵红卫，你说大宝给灼灼撑腰，保护灼灼。你不要跟我说话了，你去教大宝吧。” “撑腰是，有他在，外人不敢轻易欺负你，不是让他当你的保镖。”赵红卫耐心地解释。 “哼。我有钱，别人不敢随便欺负我。我聪明，别人不敢欺负我。我厉害，别人不敢欺负我。才不要大宝。” 灼灼冲赵红卫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开。她竟然忘了怕黑，一下子冲进了堂屋。 赵红卫抻头，看到拿着油渣啃的灼灼，有些气，“哪来那么多歪理？” 他坐回灶膛前，往里面添柴火，开始想赵红旗他们怎么样了。忽然听到垮啦一声，他疑惑地去找是什么发出的动静，找了一圈回头，看到锅盖上窜出火焰。 “……！！”. “锅烧穿了，锅盖也烧没了，我赔你钱。”赵红卫对马夏说，“我现在没钱，等咱俩分了账，我再给你。” “不用赔不用赔，这锅用了几十年了早该换了，锅盖也沤得差不多、都盖不住锅了，我早就想买新的了！红卫哥，你要是赔钱，那就是不把我当兄弟，我没脸要你的分成，也没脸跟你做生意了。” 马夏连连摆手，满脸抗拒，避之不及，仿佛赵红卫不是要给他钱，是要他的命。 赵红卫想着也是，现在马夏家就他一个人，他俩的交情，不用分这么清楚了，于是坐下来开始吃饭。 城里卖吃食的店都关门了，马夏有一个在饭店当服务员的朋友，半夜硬是敲开门买了。剩菜剩饭，有鱼有肉有菜有汤，够他们两大一小好好吃一顿了。 赵红卫夹了一根鸡翅膀给灼灼，想要缓和一下关系，顺嘴说：“啃吧，女孩儿吃了手巧。” 灼灼抓起鸡翅扔到赵红卫碗里，自己扒着桌沿站着，抓了一颗狮子头开始啃。她的小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就是在喷火生气。 赵红卫：“……” 幸好没扔到脸上……不是，小屁孩儿，这么凶？ 但是他不敢再说什么招惹灼灼，也不愿意再说。冷战就冷战吧，谁怕谁，呵呵！ 赵红卫闷头恶狠狠地把鸡腿啃了，鸡骨头都嚼得嘎嘣嘎嘣响，嚼完他给了马夏一个眼神，让他把灼灼抱到椅子上。 马夏察觉到父女俩之间冷凝的氛围，不敢大声说话，接收到指令，硬着头皮说：“灼灼，坐着吃吧，站着累。” “好哦，谢谢马叔叔。”灼灼软乎乎地应声，还主动张开双手，让马夏把自己抱到椅子上，只是全程不给对面的赵红卫一个眼神。 赵红卫小声嘟囔：“赔钱……” 9972气得想撕烂赵红卫那张臭嘴，见他吃了一筷子芹菜，冷笑着说：[宝宝，你说他，爱吃芹菜，勤快，以后家里地里的活都让他包圆了。] 灼灼头也不抬，片刻后在脑海中说：“不说，我不要理赵红卫了。” 第163章 [好,不理他了。]9972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同。 灼灼闷声说：“赵红卫没给灼灼钱，他说会给两毛钱。” [对呀，赵红卫还没还钱呢,两毛钱呢！宝宝你吃完饭就跟他要。] 灼灼开始心算，“两毛钱加一毛钱,是,一二三，三毛钱。灼灼有三毛钱啦。统统，三毛钱能买多大的房子？能装下灼灼和姐姐吗？” 9972没想到灼灼还记得自己的买房大业,它赶紧说：[宝宝，三毛钱买不了房子，但是你今天卖衣服挣了很多钱,你睡觉的时候,赵红卫和马夏说了,你卖的钱都是你的，还给你发奖金了。你想的话，明天把这些钱要过来。] 照今天下午的进度,明天就能把这些衣服丝巾卖完了，正好算账分钱。 “这些钱够买房吗？” [能买很偏远很偏远的农村里的废弃房屋,但是剩不下修缮和日常生活的钱了。而且宝宝,我不建议你住在农村,因为农村的邻居间关系都很亲近,还基本都有血缘关系，导致他们非常排外，还很容易会欺负弱势群体。宝宝，我们最好在城市里买房。] 而且是大城市，比如首都海城等,在这个年代，这些城市没有限购，房价相较于后世便宜得像是白捡。最重要的是，大城市发展快治安好，住在这里生活便利，安全也很有保障。 灼灼想不到那么多，但从善如流地接受了9972的建议，还认真询问了需要多少钱才能在大城市里买房子。 9972报了个最低价，又说*：[大城市里的房价也受很多因素影响，除却人员混杂、混乱边缘的地区，居住条件越舒适，房价就越高。而且高层、洋楼、别墅、四合院等的价格也差别巨大。宝宝，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它把每种房子的照片投影在灼灼的脑海里，像个专业的房产销售一样从各个方面介绍各种房子的优缺点。 灼灼认真听着，心向往之，艰难取舍了好一会儿，奶声奶气地说：“灼灼都想要。” 高层可以看到很远处的风景，洋楼别墅四合院的风格不同，但都很漂亮。灼灼托着小脸儿，开始畅想和小芳在不同的房子里吃饭玩耍的场景，沉闷的心情愉悦畅快起来。 9972见状，干脆和灼灼商量起来各种房子的装修，还建议灼灼养一些花草宠物。 当然这些需要很多钱，灼灼卖衣服的钱是远远不够的，但9972已经决定作弊了。灼灼在这个世界太苦了，她以前都是娇生惯养无忧无虑不用为金钱发愁的，但现在竟然能熟练地讲价、老练地卖东西了，简直是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9972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今天下午看着灼灼的转变，它很心疼。它甚至不想将这种变化归结于灼灼的成长，或者是丰富了阅历，它只觉得这是不得已，是被逼无奈。它的灼灼，只需要快快乐乐不谙世事的长大就行。 至于任务，显然赵红卫不值得留恋，灼灼也对他没有感情，趁现在赶紧分开吧。 马夏见灼灼啃完了狮子头在发呆，试探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蒜薹炒鸡蛋，“灼灼，这个也好吃。” 灼灼没抬头，但慢吞吞地捏着一块鸡蛋往嘴里塞。 马夏嘴角一咧，又赶紧收回笑脸看向赵红卫。赵红卫迅速把看着灼灼的视线挪开，没好气地说：“看我干什么，吃你的。” 他沉着脸，凝重地在思考灼灼有没有听到那两个字。 他经常对小芳说赔钱货，也没少对刚来的灼灼说，只是每次都被她顶回来，所以就不说了。刚才他被气到，一怒之下没过脑子又说了出来，但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不对，屏气凝神等着被本就生气的灼灼凶回来。 然而灼灼没一点反应。 赵红卫下意识觉得灼灼没听见，他松了好大一口气，连扒了好几口饭压压惊。但很快他就开始纠结，灼灼到底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没吭声？ 灼灼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她不吭声，肯定不是因为不敢，也不是因为对这个词没感觉。那是懒得再因为这个词跟他吵？还是忙着吃饭不想搭理他？或者是在憋着一口气准备狠狠报复回来？ 总不能是伤心了，真不理他了吧。 赵红卫满心侥幸，但越来越不安，他恨不得把灼灼抱起来，头朝下摇晃，把她脑子里的想法都晃出来，让他明明白白看清楚。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赵红卫烦躁地放下筷子，才发现灼灼不对劲。 小家伙吃饭不闹腾，但小动作还挺多的，吃到喜欢的会开心得摇头晃脑，不喜欢的就扒拉出来留到最后皱着脸吃，还时不时抬头四处看，又会玩一会儿筷子勺子，甚至会盯着自己的手指、碗、桌子上的洞出神片刻…… 但自从他说了那两个字——他现在恨不得这两个字从世界上消失！灼灼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低着头保持着一个姿势，给什么吃什么。 她不会是在偷偷哭吧？ 赵红卫心脏一缩，疼得他脑子一抽。他猛地站起来，没管被带翻的凳子，冲过去把灼灼抱起来，“灼灼你……” 他看到了灼灼灿烂的笑脸，那双明亮的眼睛像是盛着星海，煜煜生辉。 “赵红卫，你为什么抱灼灼？”灼灼歪头，可可爱爱地笑看着他，态度比吵架前还好。 赵红卫一噎，灼灼的声音很软神情很平和，但没有一点和他有关的情绪。他心里空落落的，脸上闪过茫然，干巴巴地问：“你吃饱了吗？” “吃饱啦。” 9972提醒，[宝宝，刚才是马夏给你夹菜呢。]夹的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比让灼灼自己挑着吃强多了。 灼灼看向马夏，甜滋滋地说：“谢谢马叔叔夹菜。” 马夏端着碗张着嘴，傻了似的看看灼灼看看赵红卫，闻言愣了一下，“啊……啊，不用谢谢，下次还给你夹。” 灼灼软乎乎地点头，“好哦。” 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朝马夏挥了挥小手，“灼灼要睡觉觉了，马叔叔再见。” “灼灼再见。” 马夏默默看向赵红卫，给他指了下木板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蹿出屋子。 灼灼累坏了，沾床即睡。 赵红卫给她盖好被子，转身出去找到蹲在院子里的马夏，沉默片刻，“你觉得灼灼是不是不对劲？” “……红卫哥，我今天是第一次见灼灼，我也不知道她哪里不对。但是吧，我觉得你很不对劲。”马夏瞥了眼夜幕，脑子里闪过各种鬼怪故事，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都想解开裤子往赵红卫身上撒一泡童子尿了。 什么妖魔鬼怪敢上他红卫哥的身，通通滚蛋！ “我一夜当爹，当然跟以前不一样。”赵红卫神情沧桑，“你不懂。” 马夏只能信了，反正他没胆子实施脑子里的想法，小声问：“哥，咱今晚咋睡？” 赵红卫满脑子都是灼灼，没注意到好朋友的怂样，说：“找个席，咱俩睡地上吧，地上凉快。” 这些天他都是抱着灼灼睡，但刚才把灼灼放床上的时候，小家伙都没揪一下他的袖子，直接一滚离开他的怀抱就摊开手脚躺着睡着了，对他没有丝毫的依恋不舍。 于是，赵红卫就担心他睡床上，会被半夜醒来的灼灼踹下来。 简直莫名其妙。 他不是怕灼灼，他只是太累了，不想在半夜再折腾这一出。 灼灼独霸木板床，睡得非常香，所以尿床了。她在窸窸窣窣声中醒来，透过朦胧昏暗的烛光看到赵红卫和马夏在忙活，她迷茫地爬起来，屁股一歪坐在床上，发现手按住的地方又湿又凉。 还没完全开机的灼灼低头盯着看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发现自己尿床了，她下意识就要哭，觉得丢人害臊，但眼泪还没出来就止住了，因为她想起来这是别人的家别人的床，弄脏了要赔。 灼灼的眼眶中瞬间蓄满了眼泪，这次是痛失钱财的哭。 “灼灼？” 赵红卫轻柔试探的声音响起，“睡醒了还是梦游了啊？能抬头看看爸爸吗？” 灼灼闻声看过去。 有反应，不是梦游。 赵红卫松了口气，用湿毛巾轻轻碰了下灼灼的眼角，把眼泪吸走，“是光太亮刺到眼了还是做噩梦了？” “灼灼尿床了。”灼灼悲从中来，“灼灼要赔钱了。” 马夏听见了哈哈一笑，“赔啥钱，你是把床冲走了？”他走过来一看，“嚯，好大一泡。没事，我把床搬到院子里，太阳一晒就干了。” 灼灼没想到解决方法这么简单，仰头望着马夏，惊讶地再次确认，“床真的没有坏吗？” “没有，这不好着呢吗。” 灼灼放心了，这才注意到外面天还黑着，她看了眼赵红卫，奇怪地问：“赵红卫，你们不睡觉，干什么呀？” 赵红卫：“……” 灼灼的态度好像和吵架前一样了，但他心里隐约有不详的预感。 斟酌着话语，赵红卫说了今天要早点去摆摊的事，“我在布包底下垫了木板，你站在里面更舒服。你要是困，就继续睡，不用想着帮忙卖。你要是不困，想干什么就跟我说。” 灼灼眸子晶亮，水洗过一般，炯炯有神。她一骨碌站起来，兴致勃勃地说：“灼灼要卖衣服，快洗脸！” “好。”赵红卫胳膊一夹把灼灼带下床，任劳任怨地给她洗脸洗手换衣服。 这次去的地方，和昨天隔了两条街，两大一小选好位置摆好摊，天刚蒙蒙亮，人们出门的时候正好能看到他们。 或许是早上大家都有要做的事，驻足的人不多。但只要停下的，基本都会买，生意也不算差。 随着天色大亮，出门的人越来越多，小摊儿重现了昨天的盛况，三人忙得天昏地暗，一直到八点多才重新安静下来。赵红卫抱起灼灼，神情严肃地说：“张开嘴，我看看你的喉咙。” 灼灼恹恹地张开嘴，小手捂着喉咙，像是一只被风吹日晒的蔫巴小狗儿，垂头丧气的。 赵红卫努力看，看不出异常，于是沉声问：“嗓子还疼吗？” 灼灼不想说话，点点头。 “马夏，这里你收一下，我带灼灼去诊所。” “好，哥你快去吧，灼灼这嗓子是累着了啊，让大夫好好看，用好药。灼灼还小呢，别留下啥毛病。” 这两场卖下来，俩大人都喉咙冒烟，喉咙刺疼，咽口唾沫都受不了，更别说灼灼这小孩儿了。也是他们没带孩子的经验，要不然今天早上就不会让她说话。 昨天下午就不该让灼灼说话！ 第164章 [宝宝,对不起。] 9972很自责，一路都在检讨。 昨天没有检查灼灼的健康状况是它的失误，在灼灼吃饭的时候和她说话让她分心、导致她什么咸的辣的油的都吃、对嗓子造成二次伤害是它的失误,今天早上没有例行评估她的身心状态是否适合继续任务是它的失误，从进入小世界至今没有时时刻刻监测她的数据是它的失误。 灼灼现在的情况,它要占50%的责任！ 但剩下的50%是赵红卫的原因！ 9972半是迁怒半是发泄,无声骂了赵红卫半个小时。 到了诊所，大夫让灼灼张大嘴，一手压舌板一手手电筒,随意看了眼她的喉咙，用专业冷漠但让人心安的态度说：“声带疲劳充血，问题不大,多喝水少说话,两三天就恢复了。” 和9972扫描的结果一样,但它还是紧张地说：[宝宝，问问医生，需要吃药吗？算了你别说话,我来想办法……] “大夫，要不要开点药？灼灼帮我卖东西,昨天下午就说了一下午,今天早上又说了三个多小时,光喝水休息够不够？会不会留下病根儿？是不是吃点药更好？” 赵红卫坐在凳子上,扶着怀里的灼灼，身体前倾看着医生，眼神焦灼语气自责。 医生站起来在药柜子里拿出一盒药放在桌子上，看了眼灼灼，说：“清喉咽颗粒,温水冲饮，一天三次，一次三分之一袋。” “好，谢谢大夫。”赵红卫拿着药，感觉更安心了，付了钱就抱着灼灼离开。 灼灼靠在赵红卫怀里，垂着小脑袋不吭声，眼睛半闭半睁的犯困，大脑一会儿一断路。迷迷糊糊听到赵红卫说话，她睁开眼，发现他们在百货商店里，而赵红卫拿着两个漂亮的水瓶。 察觉到灼灼的小动静，赵红卫把她放在柜台上，指着好几个水瓶说：“灼灼，给你装水喝，你喜欢哪个？” 百货商店的水瓶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军绿色的扁水壶，或者是不透明的圆筒水瓶，一类是五颜六色的有着可爱的小动物造型和漂亮的装饰物，还有吸管。 后者的价格是前者的三至十倍，据说是国外进口的，是食品级材质，耐高温，婴幼儿用着更安全，爸爸妈妈更放心。 赵红卫本来是打算随便买个水瓶单独给灼灼装水冲药喝，对所谓的食品级材质也嗤之以鼻，只是看到那些漂亮的水瓶就想起来灼灼不爱喝白水，但是如果用勺子喂或者用玻璃瓶装水，她也会乐意多喝点。 药不好喝，但用个漂亮水瓶装着，灼灼喝着是不是会好受点？而且有吸管，多稀奇啊，小乡村里有几个人见过？到时候灼灼觉得稀罕，可能都注意不到药苦了。 所以赵红卫一咬牙，决定买个贵的，只是不确定哪个更讨灼灼喜欢。 售货员很不耐烦，赵红卫一身破烂一身臭汗，看着就不像是有钱的样子，还非要让她拿贵的水瓶给他看，还要上手摸，她都担心他手上的茧子给水瓶磨出印子。正要把水瓶夺回来，赵红卫竟然还把小孩儿放在柜台上，啊啊啊，知道柜台她一天擦几遍吗就放！ 售货员差点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倏地低头对上了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她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在注意到灼灼白净的小脸小手小脚和干净的衣服后，售货员剩下的火气也没了，下意识说：“宝宝，这是你爸爸？” 这么个庄稼汉，能精养出这么娇的孩子？ 赵红卫听出言下之意，顿时不爽了，但他不想当着灼灼的面跟人吵起来，忍着火说：“我跟我闺女长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不出来？” 灼灼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用力点了下头，还凑过去和赵红卫贴贴脸。 两张脸分开看截然不同，放一起就好似一模一样，十分神奇。 售货员理亏，低头和灼灼说话，“宝宝，你看你想要哪个？” 灼灼选了个粉色大象水瓶，透明瓶身上有刻度线，还有背带，正好可以跨在身上。 是最贵的。 售货员担心赵红卫不愿意买让灼灼伤心，快速拿出几个相同颜色或者差不多造型的低价位水瓶。 赵红卫记得这个水瓶的价格，肉疼了一下，但是看着灼灼抱着水瓶的欢喜模样，一言不发地掏出钱开始数。 钱不够。 赵红卫说：“能等半个小时吗？我兄弟就在芝麻巷，我去拿钱。” 售货员以为是托词，没什么意外地点头，“先生看看这几个水瓶，外形都差不多，材质也是一样的，但价格便宜一半多。” 赵红卫见灼灼没什么兴趣地移开视线，说：“就要那个，麻烦你留一下吧，我很快就回来。” “好的。”售货员敷衍应承赵红卫，轻轻把灼灼怀里的水瓶拿出来，笑着说：“宝宝，这个买了才能拿走哈。” 她的神情语气都没有恶意，灼灼也很乖地松开手，没有委屈哭闹，只是眼神追着水瓶，直到它被摆放回货架上。 赵红卫忽然就觉得胸口闷闷的，生出酸涩密麻的心疼。他的手轻轻按了下灼灼的脑袋，郑重地说：“灼灼，爸爸会买这个水瓶，爸爸现在就去找马叔叔拿钱。” 灼灼在看到一叠钱还不够时，意识到了这个水瓶太贵，正在攒钱买房子的小家伙懂得了节省和克制，于是摇头，声音哑哑地说：“不买了。” 她扑到赵红卫怀里，指着门口，掷地有声，“走。” 赵红卫眼眶一红，转身大跨步地走了出去。 售货员惊疑不定地望着父女俩的背影，刚才那个男人哭了？她一开始的态度那么差他都没感觉，但是因为没能给女儿买最贵的水瓶就难过哭了？ 她有点相信那个看起来就金贵的孩子是他养出来的了。 [宝宝，赵红卫哭了。] 9972想了想，还是跟灼灼说了。 “啊？为什么呀？” 灼灼正在盯着街上的行人看，闻言立刻仰头去看赵红卫，还抱着他的脖子往下拽，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又看。 她在脑海里说：“没有哭。” [嗯，可能是我看错了。]9972也不想带着灼灼去探究赵红卫哭的原因，打个哈哈敷衍了过去。 赵红卫在半道碰上了来找他们的马夏，跟他说了大夫的话后，从钱包里拿了钱，把灼灼递给他，“你们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他行动如风，话音刚落就蹿出去好几米远。 马夏和灼灼大眼瞪小眼，紧接着满脸笑容地说：“灼灼，你爸爸干什么去啊？” 灼灼张嘴。 “哎你别说话了，大夫让你少说话，等红卫哥回来就知道他干啥了，我不问了。” 灼灼闭嘴，蹲在自行车旁边看大包里剩下的衣服和丝巾，认真地预想它们怎么搭配好看、适合什么人穿，忽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绷着小脸，在脑海中严肃地说：“统统，灼灼少说话，不能卖衣服了？” [对，不能卖了。]9972耐心劝导，[宝宝，钱什么时候都能挣，但身体是本钱，如果没了健康，挣多少钱都弥补不了。就像你现在，如果你非要继续卖衣服，导致嗓子累坏了不能说话了，以后只能当个小哑巴，你觉得这样行吗？] 灼灼猛摇头，“不行不行，灼灼不要当哑巴。” [对，我们要保护好身体，珍惜每一个部位。] 灼灼很快接受了现实，奶声奶气地问：“灼灼不卖了，要赵红卫分钱吧？” 9972昨天说，等货卖完了再找赵红卫分钱，要不然卖一次分一次，太麻烦了。 [嗯……你想分就分。] “好哦。” 灼灼顿时来劲了，站起来扒着自行车望着百货商店的方向，没一会儿就看到赵红卫飞奔回来的身影。她兴奋地蹦了一下，举着小手吸引赵红卫的注意力。 赵红卫都有些恍惚了，小家伙这么热情，看来是真的喜欢那个大象水瓶了。还挺好哄，一个水瓶就不生气了。 他把水瓶跨在灼灼身上，认真端详，“真好看。” 灼灼抱着水瓶仔细看，惊喜，“赵红卫，你买了！” “嗯嗯买了，别说话了，知道你高兴。”赵红卫笑得眼都快没了，还拿腔拿调装淡然，“一会儿我给你装上水，你没事就喝两口。” 灼灼摇头，就要说：“贵，你扣灼灼的钱。” “我乐意给你买，我是你爹，给你买水瓶还用你的钱？”赵红卫挑眉，以为灼灼还在怄气，正犹豫要不要当着马夏的面哄她，就听到小家伙说：“不要。不要爸爸了，不能白要水瓶。” 赵红卫顿时不纠结了，熟练地说：“祖宗，我错了，昨天吃饭的时候我不该那么说你，我后悔死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说一次，你不要气了，原谅我吧？” 马夏：“……” 马夏再次目瞪口呆，呔，妖怪！！！ 灼灼软乎乎地说：“不生气，灼灼要走了，不要你了，你说不说赔钱货，灼灼都不要了。灼灼和赵红卫，断绝关系，做陌生人。” 毫不委婉地扎心，但9972觉得赵红卫活该。 “什么意思？”察觉到灼灼的认真，赵红卫笑不出来了，拧眉蹲下来看着灼灼，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灼灼慢吞吞地说：“赵红卫不想养灼灼，灼灼也不想要赵红卫，灼灼要走了，去大城市，住大房子。” 赵红卫努力理解了一下，脸黑了，“你在大城市里有亲戚？你妈之前安排好了，要是我对你好，你就跟着我过。要不我对你不好，你就去投奔亲戚？” [宝宝，说“是”，要不然赵红卫不会让你自己离开的。] 灼灼慢慢点了下头。 “什么亲戚？他来找你了？什么时候找到你的，人现在在哪？”赵红卫越问越焦躁，“你见过他几次，怎么就确定会比我对你好？行了，你什么都不用说，把人叫出来，我亲自问！” 灼灼被问住了，她哪知道自己有什么亲戚，她都不知道赵红卫怎么突然就开始问亲戚，只好满头问号向9972求助，“统统？” 9972沉稳道：[宝宝，我已经控制着人偶过来了，你们在这等着就行。我伪装的身份是你的舅舅，一会儿你叫一声舅舅。] “好哦。” 灼灼抠着手指，有点点心虚地对赵红卫说：“舅舅马上来。” 赵红卫立刻站起来看向四周，像是发现危险的狼王在警戒，随时准备把有威胁的东西咬死，很快他的视线锁定了一道直线靠近的身影。他把灼灼抱在怀里，目光不善地盯着来人，不说话，嗖嗖放冷气。 第165章 “你好,你是灼灼的生父吧，我是吴嘉仁，是吴静秋的弟弟,灼灼的亲舅舅。”人偶在三人面前站定，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 马夏觉得这人的名字好有意思,既像“吴家人”,又像“吾假人”，但他一身西装墨镜，又像是有钱人。 赵红卫冷笑一声,他是“生父”，他是“亲舅舅”，搁这儿阴阳怪气谁呢。他挑剔地打量着这个所谓的亲舅舅,个子没他高、身体没他壮,肯定没法像他一样长时间平稳地抱着灼灼；说话拿腔拿调、姿态过于板正,肯定是个迂腐古板的老古董、让灼灼不敢随意玩闹。 亲姐姐去世都不回来参加葬礼，肯定是无情无义之徒，怎么可能真心抚养外甥女。 来接灼灼,还藏头露尾不跟灼灼他爸沟通，肯定是偷偷用花言巧语把小家伙哄住了。 这年头,抚养一个孩子是负担、是累赘,但不抚养,就能用来换利益了。 想到这,赵红卫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难看，强忍着没有立刻把人赶走，面无表情地说：“你什么时候找到灼灼的，鬼鬼祟祟背着我和她接触，是想干什么？” 人偶淡定地说：“我只是要确认灼灼过得怎么样。” “呵。你怎么和灼灼联系的,怎么这么巧，你一来灼灼就要走？” 离开赵大哥家后，赵红卫和灼灼几乎形影不离，如果说早就联系上了，肯定会被发现破绽，人偶说：“没联系，今天才到，灼灼在人群里看到我了，她本来就要走，不用我劝。” “……” 赵红卫心口中了一箭，周身气压越来越低，灼灼察觉到后，茫然地看看他，这才按照计划，对着人偶叫舅舅。叫完，想起来这是9972变出来的人，好奇心大涨，朝他伸手，“抱。” 人偶立刻抬起胳膊上前。 赵红卫按住灼灼的小手，后退一步，呵斥，“站住！” 在人偶停下后，赵红卫扭头看灼灼，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能让陌生人抱？前几天才差点被人贩子抢走，这就忘了？你长点心！” 灼灼撇嘴，小手用力甩开赵红卫的手，大声说：“不是陌生人，是舅舅！” “谁告诉你这是舅舅？你妈给你看过照片？” 灼灼摇头，指着人偶，眼神清澈地说：“它说是呀。” 人偶是9972控制的，这话是9972说的，四舍五入不就是人偶说的？ 9972:[……] 幸好灼灼没说“是统统说的”，要不然又要牵扯进来一个陌生人，更麻烦了。它思索着怎么在影响最小的情况下，让赵红卫相信人偶的身份。 然而赵红卫断定灼灼是被骗了！ 他盯着灼灼的眼睛，忍着暴躁和怒火问：“你以前见过他吗？” [宝宝，说“见过”。] 灼灼下意识抠手，小声说：“见过哦。” 赵红卫都懒得指出来灼灼这心虚说谎的小动作，再问：“什么时候见的？见过几次？” 灼灼在9972的帮助下，小小声说：“半年前见过一次。” 说太早，灼灼太小了不该有这么清晰持久的记忆，说太晚，会被质疑为什么不给吴静秋治病。半年是个比较合适的时间，记性好的小孩儿，可以记住一个人半年，而有些癌症，从病发到死亡，半年也足够了。 赵红卫：“半年前见过一次，今天在大街上你就把戴墨镜的他认出来了？” 灼灼：“……是哦。” 她在脑海里向9972求救，“统统，灼灼不想说谎了。” 9972：[那宝宝别说话了，人偶的长相和你有九成相似，等我摘下墨镜震惊赵红卫，让他无话可说！] 话落，人偶“刷”一下摘掉墨镜，露出一看就是灼灼舅舅的那张脸，高高在上地说：“我吴家的孩子，不会跟着你过居无定所的苦日子，现在把灼灼交给我。你以后混出人样了，我可以让你见她一面。” 赵红卫呆若木鸡地看着人偶的脸，眼神逐渐凶狠，像是要扑上去把那张脸撕烂。事实胜于雄辩，一眼看去，灼灼和人偶的相似度甚至比和他还高，怪不得都说外甥似舅。但就这样让人偶把灼灼带走，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赵红卫头脑风暴，怎么才能阻止呢。 太过紧张，赵红卫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他紧紧抱住灼灼，脚尖已经往旁边挪，下意识要带着灼灼逃走。忽然，赵红卫注意到什么，紧绷的脸上爆出惊喜畅快的笑容，因为情绪转变太剧烈，笑容显得扭曲夸张，“你是瞎子。” 人偶：“……” 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重新戴上眼镜。 “什么瞎子，我就是眼睛比较特殊。”人偶梗着脖子大声说，墨镜后的眼珠子上布满了闪烁跳跃的蓝色光弧，紧张得一批。 9972让人偶戴墨镜，就是因为人偶的眼睛会保持和控制者一致，机械生命控制的人偶，眼睛是无机质的死亡的色泽，情绪激动起来还会冒火花。它摘墨镜的时候故意激怒赵红卫，就是怕他发现眼睛的异常，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赵红卫像是抓住了敌人的致命弱点，死咬着不放，疾言厉色，“瞎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三岁小孩儿？反过来还差不多！” 人偶嘴硬地说：“谁说我不能照顾灼灼，我有钱，我请保姆，请一百个！” “再多保姆也不能取代父母！” “你个穷鬼懂什么……” “哥！警察到了！”忽然一声大喝，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走的马夏满头大汗奔回来，身后跟着两个面色严肃的警察。 马夏指着人偶，“警察同志，就是这个人贩子，想拐我侄女！” 9972:[……] 灼灼：“……” 赵红卫：“……” 马夏凑到赵红卫身边，得意邀功，“哥，我跑得快吧。你暗示我报警，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赵红卫心情复杂，刚才那是他以为舅舅是假的，现在舅舅是真的，能为灼灼提供更好的生活，警察会不会把她判给舅舅？ 9972满心卧槽，赵红卫竟然报警！无论是原著里还是演化过程中，赵红卫前期都是法盲，后期都是法外狂徒，无一例外。现在他居然能想到报警，呔！ 一行人被警察带去派出所，做笔录、核实身份、调解。 9972都没心情庆幸人偶的假身份做得很完美，如丧考批地听着警察普法，只要父母有民事行为能力、有抚养意愿，任何人都无法从父母身边把孩子夺走。 至于才三岁的灼灼，她的意见暂不被采纳。 赵红卫一直担心报警这招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都做好准备和警察硬刚了，听到这话恍恍惚惚喜极而泣，宛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连声说：“我有抚养意愿，我养灼灼，我养！” 警察又教育人偶，舅舅和爸爸都是为了孩子好，有事坐下来好好沟通，不要弄得剑拔弩张的，吓到孩子了多不好。 人偶和赵红卫点头应是，乖巧得很。 调解结果是，人偶可以随时来看灼灼，在做出带走灼灼、伤害灼灼哄骗灼灼等行为前，赵红卫不得阻止他们见面。 两人对这个结果都不满意，但暂时没办法要求更多，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一行人离开派出所。 [宝宝，我对不起你。要不然我们晚上逃走吧，现在通讯不发达，只要我们逃得快逃得远藏得好，赵红卫找不到我们。]9972垂头丧气，但继续出主意。 灼灼没说话，她靠在赵红卫怀里，被他的胳膊勒得有点疼，但她没喊疼，而是疑惑地看着他，稚气地说：“你喜欢灼灼吗？” [宝宝，很多离婚的男人拼命和妻子争孩子的抚养权，他们不一定喜欢孩子，但他们就要抢。]9972暗戳戳给赵红卫上眼药。 经历一场失而复得，赵红卫不敢有丝毫扭捏和口是心非，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 不止是喜欢，灼灼是他的家人，他永远不会主动和她分离。 灼灼更疑惑了，“我不是大宝，你也喜欢？” 她猛然意识到什么，重男轻女这个概念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不解又难过，幽幽地说：“灼灼不是儿子，你也喜欢？” 赵红卫喉头一哽，缓缓说：“灼灼，我离不开你，和你是女儿还是儿子没关系，你是我唯一的家人。如果你走了，我什么都不想干了。” 9972震惊，赵红卫什么时候对灼灼有这么深刻的感情？它快速把进入小世界后的事分析了一遍，得出了结论。 在灼灼介入前，赵红卫因为没有妻儿，一直全心全意为赵大哥一家付出，赵大哥大嫂也待他如一家人，双方没有嫌隙。赵红卫外出打工为大哥挣超生罚款，是心甘情愿的，他的努力和奋斗都是有动力的——让大哥一家过上更好的生活。 在灼灼介入后，*赵大哥大嫂迅速露出真面目，赵红卫寒了心，虽然依旧愿意为他们挣超生罚款，但也仅限于此了。在赵红卫心里，赵大哥大嫂已经被踢出家人的范围，而和他相依为命的灼灼填补了这个位置。 但在今天之前，赵红卫并没有意识到灼灼的重要，他脑子里的惯性思维影响着他，让他时不时说一些气人的话。不过现在嘛，看赵红卫那满脸后怕的样儿，就知道他肯定是再清楚不过了。 9972感慨，这就是先天做任务圣体吧，灼灼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能推动任务进度！ 灼灼没意识到赵红卫那番话代表着什么，她感受到了他沉重的感情，于是真诚发问，“你还要我给大宝买糖吗？” “啊？” “你还要灼灼讨好大宝吗？” 赵红卫反应了过来，在“先哄好灼灼”和“以诚待灼”间，谨慎地选择了后者。他努力用眼神表情声音表达自己的诚恳，“灼灼，你现在还小，不知道有兄弟撑腰的重要，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我都是为你好。” 灼灼噘嘴，不高兴。 赵红卫立刻说：“你要是不想，你不用去做，爸爸替你做。爸爸对大宝好，大宝肯定会对你好。” [那可不一定，赵大宝是个白眼狼。宝宝，这话不要告诉赵红卫哈，他不会信，我们还要因为泄露信息被罚。] 灼灼没有回应9972，她又被赵红卫气了一下，已经不想和他争论赵大宝的事了，她刚才想明白了赵红卫为什么对大宝好，这会儿就说：“赵红卫生个儿子吧，灼灼不喜欢大宝。” 如果赵红卫能生一个正常的儿子，她也能勉强忍一下他重男轻女的癖好。 赵红卫明白灼灼的意思，迟疑，“生儿子肯定要娶媳妇，但是如果后妈对你不好怎么办？” 9972:[？？？！！！] 你还真想过啊！！！ 第166章 人偶瞬间为9972发声,“灼灼才三岁，你就整天想着娶媳妇，你哪来的脸跟我争抚养权！” 一直安静如鸡的马夏忍不住出声,“我哥也才二十二，还没处过对象,想娶媳妇怎么了？而且娶了媳妇,多个人照顾灼灼，灼灼就不用跟着我哥到处跑了，这不好吗？” 人偶怒道：“你不懂就闭嘴！” 赵红卫也说：“灼灼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放心。” 马夏：“……” 行吧，他缩缩脖子，推着自行车走在了队伍后面。 灼灼没注意这场小冲突,还在思考赵红卫的话,确实不好解决万一后妈对她不好这个问题,于是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说：“赵红卫，你不是女人。你如果是女人,就可以自己生儿子了。” “女人也不能自己生……” 赵红卫说到一半卡住，明天了灼灼的意思,也觉得她的话很对。男人至少要和女人在一起一年,才能得到一个孩子。但女人只需要一次,就能悄无声息地孕育一个生命,就像是吴静秋。 9972见灼灼似乎是认真的，不好说什么影响到灼灼的选择，就借人偶的嘴疯狂输出，“生个屁的儿子！赵红卫，在灼灼成年之前,如果让我发现你找了老婆情人、有了孩子，我立刻就带灼灼走！” 赵红卫懒得搭理他，但担心灼灼也会怕这些，于是说：“灼灼，在你十八岁之前，我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别的孩子。你成年后，我结婚也会参考你的意见，你不喜欢的阿姨，我绝对不娶。” 这个承诺绝对真心，赵红卫认为就算等到灼灼成年，那时候他也才三十多岁，还有生育能力。而且男人四十岁之前正是拼搏的好时候，为什么要娶个媳妇生一堆孩子拖累自己？就算人偶不说，他也没想着在短时间内结婚。 灼灼不知道这番话的重量，没说信不信，只没什么精神地点点头，靠在赵红卫怀里打盹儿。 9972信了赵红卫的话，因为这人无论是在原著里还是演化过程中，都是个寡王。前期可能真的是事业批，后期不知道是寡成习惯了还是身体出毛病了，反正他至死都是童子鸡。但这番话本身在此时是挺惊世骇俗的，更像是说话者一时口嗨，9972想让人偶杠几句，又觉得没意思，于是保持了沉默。 马夏跟在后面，看看赵红卫，看看人偶，看看灼灼，不是，刚才那番话是他幻听了吗？怎么一个比一个淡定啊！ 那他也淡定吧。 灼灼因为嗓子要忌口，昨晚准备的吃食她就不能吃了，赵红卫找了个路边摊，给她买了一碗甜豆腐脑一碗蒸鸡蛋，其他人是咸豆腐脑和胡辣汤的两掺。 马夏一脸感动，掏出凉馒头泡进碗里，埋头一顿苦吃，等抬起头时，碗干净得像是洗过。他还没吃饱，大口啃凉包子，视线掠过伺候灼灼吃鸡蛋的赵红卫，看到人偶面前的两掺没动，好奇地问：“灼灼舅，你在大城市都吃什么啊？” “吃正常的饭菜。”人偶歉意地说：“我不吃不是嫌弃，我是坐车太累了，没胃口。” 是没有进食这个功能啦。 马夏笑，“等会儿可能就想吃了是吧？灼灼舅你喝几口水，保管你立马胃口大开。” “谢谢，暂时不渴。”人偶，“小兄弟，要不然这碗给你吃吧，我饿了再买。” 马夏眼睛一亮，扭捏地说：“这多不好意思。” “等凉了就不好吃了。” 马夏立刻不再违心地推辞，咧嘴一笑，“我吃，我是真的饿，谢谢哈！” 他端起碗就开始呼噜呼噜。 赵红卫心中冷笑，什么没胃口，认定人偶是不想吃他买的东西。 灼灼用舌头把嘴里的勺子顶出去，小手在赵红卫眼前晃晃，软乎乎地说：“赵红卫，你走神啦。你饿坏了吗？你吃饭，灼灼自己吃。” “我不饿，我喂你。”赵红卫忽视肚子的轰鸣，淡定地说。 灼灼眨眨眼，“哦。” 9972无声狂笑，没有让人偶和赵红卫抢喂饭的活。人对付出越多的东西越看重，如果将来发生什么事，赵红卫想起来曾为了喂灼灼吃饭而饿肚子，或许还能唤起一丝感情。 哎，它这也算是和灼灼打上配合了。 吃完饭，赵红卫借热水刷了大象水瓶，又装满了水，还用小碗似的瓶盖冲了三分之一清喉咽颗粒，用喝豆腐脑的勺子一点一点喂灼灼。那精细认真的作态，跟伺候老佛爷似的，看得马夏一阵牙疼。 药不苦，还挺甜，只是有点怪味儿，这些天没咋吃甜的灼灼很喜欢，等不及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自己捧着瓶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 马夏哈哈笑：“灼灼吃药好厉害，哥你这水瓶白买了。” 赵红卫嫌他聒噪，“买水瓶是让灼灼多喝水，又不是为了让她喝药。”他摸了摸瓶身，发现不烫就斜跨在灼灼身上，给她演示怎么弹起吸管，耐心叮嘱，“今天上午要把这半瓶水喝完，有事没事吸一口。” 灼灼已经喝上了，睁着大眼睛唔唔唔点头。 赵红卫看向人偶，用赶客的语气问，“你什么时候走？” 人偶悠悠地说：“既然来了，多陪灼灼几天。” 无声地骂了句脏话，赵红卫不再理他，和马夏商量接下来的摆摊路线，并一再叮嘱灼灼，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 灼灼竖着耳朵听，想起来自己忘了重要的事，赶紧吐出吸管，说：“赵红卫，分钱啦，灼灼挣得钱，给灼灼哦。” “你想买什么，我给你买。” 灼灼摇头，“不买，要钱。” 赵红卫想起来自己还没还灼灼的两毛钱，恍然大悟，立刻掏出一把硬币装进灼灼的小口袋里，“都给你，够不够？” 灼灼看了眼，“不是这个哦，是灼灼卖衣服的钱。”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赵红卫看向人偶，语气不善，“他让你要的？” 即使真的是舅舅，也不能说明他是好人，万一是想骗钱呢。 灼灼再摇头，想了想，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灼灼要攒钱，买大房子，和姐姐一起住。” “和小芳？” “是哦，和姐姐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带你，不带大哥大嫂，不带大宝。”灼灼仰头看着赵红卫，很坚决地说：“你不同意，灼灼就偷跑。” 赵红卫顿时头大，真切地意识到人偶那句“灼灼本来就要走”是什么意思，他喉结滚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来打消灼灼的念头，满脑子都是灼灼走到哪他跟到哪。 马夏没想到今天的状况是一出接一出，但灼灼这话也太好笑，两个小屁孩儿能走到哪去？汽车站在哪知道不？他正要调侃两句，就见赵红卫把钱包塞到了灼灼怀里，说：“灼灼，爸爸的钱都给你也买不起大城市的房子。你想去哪，爸爸跟你一起去，我们先租房住，好不好？” 马夏：“……” 他哥养个孩子把脑子养没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儿控吧。 9972也是没想到，赵红卫愿意跟着灼灼跑，放弃肉眼可见的暴利的挣钱机会。它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等着灼灼做出选择。 赵红卫倒是很平静，他已经做出了取舍，只要跟灼灼在一起，去哪都无所谓。 灼灼认真观察着赵红卫，倏地露出一个笑脸，稚气地说：“赵红卫不喜欢灼灼，灼灼才要走。赵红卫改了，灼灼给机会，先不走啦，看你表现哦。” 赵红卫没出息地红了眼眶，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哎，好。谢谢灼灼，爸爸一定好好表现。” “你想大宝，你去看大宝，给大宝买东西，都可以，灼灼不会生气，只要不跟灼灼说大宝。”小家伙小大人似的，“想做的事不能做，会难受的。赵红卫好累了，别难受了。” 赵红卫是真的要哭了，灼灼怎么这么善良贴心！ 矛盾暂时解决，三人重新开启摆摊生涯，灼灼也牢记自己是病号，只坐在布包里冲着顾客们笑，并把适合她们的衣服递过去。 货物一如既往的受欢迎，但三人的运气不太好，刚摆十分钟就遇到城管巡查，手忙脚乱地把东西一兜堆在自行车上，马夏骑着就蹿了出去。 赵红卫抱着灼灼狂奔，钻了七八条巷子才把人甩开，扶着墙弯着腰呼哧呼哧喘气。 灼灼举起水瓶，“赵红卫喝水。” 赵红卫感动地浅吸一小口，“谢谢灼灼，爸爸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摆了个功夫巨星的招牌动作，发出一连串怪叫，逗得灼灼哈哈笑。 又过了会儿，喘匀了的赵红卫掏出自己的水壶，咕咚咕咚把水喝光了。他抹掉脸上的汗，瞥着毫无存在感的人偶，眉心紧锁，“你个瞎子，跑得挺快，跟能看见路一样。” 人偶：“习惯了。” 赵红卫冷笑，半个字都不信。 和马夏汇合后，继续摆摊，他们时刻注意着各个路口的情况，十几分钟后又看到了城管的身影。 “跑！” 熟练地收摊儿，马夏把自行车脚蹬蹬出了残影，赵红卫抱着灼灼玩命地跑，终于还是跑掉了。 再次汇合，马夏心有余悸，“哥，咱今天还卖吗？点儿背啊。” 赵红卫看了下剩余，“卖！卖完了明天就去进货。我们这是被盯上了，有见识的人肯定能猜出我从哪拿的货，时间越长，卖的人越多，我们的优势就没了。现在时间就是金钱，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再次摆上，马夏和赵红卫都是一脸焦急随时准备跑路的架势，急吼吼地对围上来的人说：“只摆十分钟，十分钟就走！” 有了时间限制，刺激了大家的消费欲望，剩余的货物竟然以更快的速度卖掉了，这时候刚到中午饭点，上次坐的那趟车还没发走。 赵红卫当即决定立刻去车站赶车，这次马夏也去，拿货量翻倍。未免被人认出来，两大一小还做了伪装，人偶也跟着。 三个大人分头行动，一个去买票，一个去买吃食，一个去买衣服——忙碌了一天，灼灼赵红卫和马夏身上全是汗，混着尘土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又脏又臭。 一通狂奔，大家踩着发车的点在车旁汇合，三个大人凭着体格优势挤上车抢到了座位，还是挨在一起的。灼灼开心坏了，依次从三人的腿上走过，再返回，再走。一遍又一遍，一点不觉得烦，比前两次坐车时的状态好了太多。 赵红卫虚抬着胳膊拢着灼灼免得她摔倒，嘴角也露出笑意，难得不觉得人偶碍眼了。 除了小时候逃难，马夏是第一次出远门，兴奋得很，左看右看，放弃了满眼灼灼的赵红卫，选择和人偶唠嗑，“灼灼舅，你是哪个村的啊？” 第167章 人偶淡淡地说：“家里人都死完了,不想提。” 9972做的假身份很完美，但如果去实地调查，就会发现没人认识吴嘉仁,他是个不存在于现实中的幽灵人。虽然这是小概率事件，但人偶不会说出来留下把柄。 马夏没有怀疑,听了一耳朵的赵红卫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吴静秋来找他的时候，没有说她是哪个村的，现在吴嘉仁也不说。吴静秋不说,可能是死太快没来得及，吴嘉仁正是需要证明身份增加可信度拉近关系的时候，竟然也不说。 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不是赵红卫有偏见,他直觉吴嘉仁的情况是后者,这说明他在本地的身份有问题，大概率犯过大事。 如果是这样，那吴嘉仁躲躲藏藏、连亲姐葬礼都不参加的行径,也有了解释。 而且刚进了一趟警察局，警察没发现吴嘉仁有问题,很可能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也是假的。 那灼灼更不能跟着他了！ 赵红卫心如电转,很自然地说：“那得告诉我啊,你在外地不方便,我每年带灼灼去祭拜一下。” 人偶：“不用，人死了就是一捧黄土，灼灼顾好自己就行。” 赵红卫笑了笑，没再说话，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刚见的时候,这吴嘉仁还一口一个“吴家人”，家族荣誉感很强，现在就不用去祭拜了，这指定有问题啊。 赵红卫心情颇好地想，要找机会套套吴嘉仁的话，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如果吴嘉仁再来抢灼灼，他就去报警，让他去蹲大牢，看他还怎么抢。 啊，浑身舒畅！ 通过人偶的视角看灼灼的9972忽然一个激灵，疑神疑鬼地在脑海里左看右看，有种被猎人盯上了的悚然。 两天后，三大一小抵达了海市，赵红卫立刻领着他们去公共厕所，轮流守着门用水龙头里的水各自擦洗一遍，换上干净衣服。 终于没有那股快把人腌入味儿的汗臭了。 灼灼在这个小世界第一次穿新衣服，还是件白底红花的小裙子，高兴得站不住，一会儿蹦蹦跳跳，一会儿围着人转，一会儿原地转圈圈。直到不小心左脚踩右脚，把脚上的布鞋踩张嘴了，她嘎嘎乐几声意识到鞋坏了，站在原地，无措地望着赵红卫。 被当作第一选择的赵红卫大满足，蹲下来把灼灼掂到腿上坐好，他检查了一下打满补丁的布鞋，说：“不能穿了，没事，一会儿爸爸给灼灼买新的。” 他站起来，顺势把灼灼抱在怀里。 马夏震惊完厕所，望着宽阔的大马路和高耸的大楼吱哇乱叫，引来路人或嘲弄或善意或平静的目光，等他终于冷静下来，发现他红卫哥又跟灼灼舅暗暗较劲上了。未免发生一起“为抢夺灼灼的座骑资格而引发的血案”，马夏硬着头皮上了，“哥，这里好大啊，我们去哪进货？要找人问路吗？” 要的话他立刻就滚去问路！ 被莫名紧张起来的氛围搞得一头雾水的灼灼举起小手，自告奋勇地说：“灼灼认路！灼灼带你去！” 马夏对陌生的城市望而生畏，闻言根本不信，笑道：“灼灼这么厉害啊，记性真好，但是你要少说话，还是让你爸爸带路吧。” 灼灼没听出话里的婉拒，认真地说：“灼灼不说话，灼灼用手指路。” 赵红卫说：“灼灼认路，让灼灼来。” 马夏挠挠头，不说话了。反正有赵红卫在，如果灼灼指错了路，他肯定会纠正，总不能真的放任他们走错。 嗯……他红卫哥没糊涂到跟着灼灼乱走的地步吧？ 灼灼笑嘻嘻看着赵红卫，开心地说：“爸爸信我。” 赵红卫心脏砰的一跳，这好像是灼灼第一次在不需要他的时候叫爸爸，他胸膛热呼呼的，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连续劳累赶路的疲惫都被消除了。眼角溢出笑意，赵红卫按了下灼灼的后脑勺，拦住立刻就要指路的小家伙，“等一下，大家都渴了，买碗糖水尝尝。” 他指着对面街角的糖水铺子，“灼灼，还记得吗？” 灼灼看过去，立刻想起来这是上次没喝上的糖水，她顿时激动得在赵红卫怀里一拱一拱的，欢快地说：“糖水糖水喝糖水！好漂亮的糖水！” 赵红卫抱着灼灼就要过去，灼灼忽然指着不远处马路上的横线，“赵红卫，从那里过！” 人偶适时说：“要遵守交通规则，过马路时要看红绿灯，走在斑马线上。” 赵红卫上次来就通过观察知道了这回事，只是一时没想起来，闻言立马走到斑马线上，等绿灯了再跟着人流走，还严肃叮嘱马夏，万万不能随便乱走，一不小心就会被车撞死。 马夏看着飞速驶过的汽车，满脸新奇向往地点头。 人偶补充道：“在斑马线上被撞，赔的钱更多。” 这下不仅马夏，赵红卫也认真地点点头，牢牢记在心里面。 一行人站在糖水铺子前，文盲马夏一脸茫然，贴在赵红卫身边，小声问他这东西多少钱。灼灼兴奋地伸着脑袋看，被一桶桶漂亮的糖水硬控，眼都不眨地一通指，“爷爷，灼灼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要一大碗！” 看得马夏眼皮乱跳，这得多少钱啊！好想挡住她说她的话不算数。 卖糖水的老爷爷呵呵笑，举着手里的纸碗让灼灼看，“这么大一碗，你要那么多喝得完吗？” “能喝完。”灼灼小手往旁边一指，豪爽地说：“一人一碗！” 海市正处于快速发展期，遍地都是赚钱的机会，穿得破烂但出手阔绰的人不少见，老爷爷丝毫没有流露出异样神色，询问了明显是主事人的赵红卫后，麻利地舀了四碗糖水，还给套上塑料袋，“红豆沙一碗绿豆沙一碗清补凉一碗冰糖炖雪梨一碗，一共两块九。” 赵红卫肉疼了一下，面不改色地付了钱。 老爷爷把袋子递过去，“小心洒。” 灼灼积极接过来，和赵红卫一起提着，甜滋滋地说：“谢谢爷爷！” 老爷爷哈哈笑，叫住几人，“先别走，天太热，糖水桶里都加冰块了，这小孩儿嗓子有点哑不好吃凉的，我这正好有一锅还没加冰块的八宝粥，给她盛一碗。” 三个大人：“……” 他们竟然没意识到灼灼现在不能吃冰，还是在知道医嘱“多喝温水”的情况下。嗐，太不称职了！ 说是盛一碗，其实盛了半碗，老爷爷动作特别快，堪称行云流水。他把八宝粥递给灼灼的时候，灼灼都没来得及抗议自己能吃冰。 赵红卫掏钱，老爷爷直接把钱扔回去，“这是我送给小孩儿的，你给钱我不成强买强卖了吗？就小半碗粥！以后多光顾我生意比什么都强！” 赵红卫也不硬给钱了，爽快一笑，“您放心，只要好喝，我们往返都必买一碗！” 灼灼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糖水铺，但很快眼巴巴地望着赵红卫手里的糖水，可怜兮兮地说：“爸爸，灼灼热，想喝凉的，凉快。” 赵红卫说：“宝宝，外面太热了，我们先去批发市场，找个凉快的地方再喝好不好？” “灼灼现在想喝。”灼灼能做到延迟满足，但现在太馋啦。 “那先喝八宝粥？这是老爷爷特意送给你的，肯定是最好喝的。” 灼灼被说服了，用力点头，期待地说：“好呀好呀。” 赵红卫停下脚步，挑了个有零星阴影的地方，把灼灼放在路边花坛的沿子上，舀了一勺八宝粥喂给灼灼。 八宝粥熬得软烂，各色米、豆子和花生莲子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再加上大量冰糖，香甜适口，入口即化。灼灼吃得双眼亮晶晶，啊呜啊呜一口接一口，竟然一口气把半碗粥吃完了。 “好吃！”灼灼热情评价。 赵红卫当即决定走的时候再去买三大碗八宝粥，让灼灼喝个够。 吃饱了，灼灼也在大太阳底下晒了满头大汗，但她精神抖擞，小手一挥，“去批发市场，赚钱买糖水！” 三个大人看着她笑，马夏逗她，“灼灼大王快指路吧，你不说话，我们一步都不知道咋走！” 赵红卫抱起灼灼，“灼灼大王，我们都准备好了。” 灼灼指向前方，“嘟嘟嘟，灼灼小汽车开动啦。现在一直往前走……” “少说话，用手指路。” “知道啦。” 每到一个路口，灼灼都毫不犹豫地指出一个方向，竟然一个都没出错，顺利地到了批发市场，让赵红卫和马夏十分震惊。 马夏直呼：“我灼灼大王是真神童，哥你要多挣钱培养灼灼啊，学东西要花好多钱！” 赵红卫不置可否，淡然地说：“灼灼想学什么学什么，我不强求。” 心里却在想，电视上有钱人家的小孩儿都学钢琴，一架钢琴几万块，还要请很厉害很贵的老师。如果灼灼要学，他总不能跟灼灼说咱家没有钱学不起钢琴，你去学打竹板吧。还有什么画画、天文观测，一盒颜料就要几十块，一个天文望远镜又是几万十几万。 啧，钱难挣，但钱不值钱啊。 赵红卫深觉自己要努力，正琢磨着更多挣钱的方法，就被灼灼抱着脖子摇晃，“赵红卫，喝糖水，喝冰的！” 啧，走了这么远，竟然还记得。 “好，你松开我，我给你拿。” 赵红卫毫无抵抗之意，马夏和人偶一惊，下意识要阻止，就见糖水里清澈均匀，里面毫无冰块的痕迹，都反应了过来。他们默默后退几步，免得被殃及池鱼。 赵红卫给的是冰糖炖雪梨，让灼灼直接捧着碗先把水喝了。灼灼迫不及待地低头，喝了一大口。 甜甜的，温温的，好喝。 但不对啊！ “赵红卫，是热的！”灼灼把碗放到赵红卫手里，让他自己感受一下。 赵红卫尝了一口，挑眉惊讶，“怎么回事？刚才还是凉的，现在怎么热了？冰块呢？冰块呢？冰块飞走了吗？” 有人路过听到了，笑道：“天儿热，一会儿冰块就热化了，再一会儿糖水就热了。现在马路上打个鸡蛋都能熟，去菜市场买虾，还没到家，虾都红了。你们要喝冰的，前面直走第二个路口右拐，有一家糖水铺子。” 正演得真情实感的赵红卫：“……” 他酝酿了一路的“冰块怕疼不敢被吃所以逃跑了”的故事都没来得及讲出来忽悠灼灼，可恶！ 没被忽悠的灼灼，小脑瓜儿转得飞快，像只愤怒的小鸟，瞪着赵红卫，“你是故意的！你骗灼灼！你不想灼灼喝冰水！” 第168章 “灼灼,爸爸是真没想到，爸爸很笨，爸爸没喝过加了冰块的糖水不知道会化那么快,爸爸也没在海市生活过，爸爸真的是冤枉的！” 赵红卫把灼灼放在一只垃圾桶上,苦哈哈但理直气壮地哄她。 “你就是故意的,你太坏了！”灼灼不听他的狡辩，很伤心，“你不让灼灼喝,你说实话，灼灼会听，你怎么能骗灼灼！你这样,灼灼也要骗你了！” 赵红卫这下不敢再满嘴跑火车,弯腰看着灼灼,严肃地说：“灼灼不要学我，我错了。我一开始只以为到了批发市场后你会忘了喝冰水的事，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没有想狡辩的意思,我就是骗了你，还心存侥幸,我太坏了,我检讨。灼灼,你想怎么惩罚我？” “我惩罚你干什么,罚你灼灼又不开心。”灼灼撅着嘴，在垃圾桶上转个身，不看赵红卫，还召唤人偶，“统统抱我。” 9972:[……！] 幸好马夏不忍心看他哥低声下气哄孩子的样子站得远,而赵红卫大概满脑子都是怎么哄孩子，所以没注意到灼灼对人偶的称呼。 赵红卫深深看了人偶一眼，没底气把灼灼抱回来，只好亦步亦趋跟在旁边，温柔地说：“灼灼要去哪呢？” “去进货！”灼灼气哼哼，稚气但有条理地说：“灼灼要和赵红卫分开进货！比赛谁挣钱多，挣钱多的是老大，是一家之主，老小要听话！” 赵红卫摸了摸鼻子，把笑容憋回去，给灼灼戴上儿童口罩，“好，比赛。灼灼两次卖货的钱、加上奖金，还有第三次用笑容揽客的提成，我现在都给你。” 他早就算好了，这会儿不用想就麻利地数出钱放进一个新买的粉色钱包里，“这些就是你的钱，但是你拿着不安全，我先替你保管，等会儿你需要付钱的时候，我就用这个钱包里的钱付。” 马夏兀自感慨，他红卫哥虽然重男轻女，但对灼灼是真的没话说。 灼灼抱着粉钱包看，赵红卫顺势把她抱在怀里，见人偶没提出要帮灼灼保管钱包，给人偶一个“算你识趣”的挑衅眼神。 9972:[……] 哪来的幼稚鬼，滚呐！ 灼灼开开心心地抱着钱，心都飞了，认真思考着自己要进什么货，忽然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每件衣服赚的钱是售价减去进价，但是上次赵红卫进货的时候，用的全是他自己的钱，所以她卖掉衣服赚的那些钱，还要减去赵红卫的本钱，剩下的才是她的钱。 这么多钱，赵红卫竟然都没想起来，真是太笨了，还好灼灼聪明！ “赵红卫，你亏了好多钱！”灼灼绷着小脸，努力摆出凝重的表情，用讲恐怖故事的语气说。 “啊？怎么亏了？” 灼灼奶声奶气地讲了进价、售价、利润的关系，看着赵红卫震撼又惊喜的表情，得意地晃晃小脑袋，嘻嘻笑，“灼灼说了，你才知道！” 赵红卫哭笑不得，语气近乎宠溺地说：“是呀，灼灼说了，我才知道。” 他惊讶又骄傲，没忍住亲了下灼灼的脑门儿，郑重其事地说：“善良正义的灼灼宝宝，你太可爱太厉害了。为了感谢你告诉爸爸这么重要的事，避免了爸爸之后可能会产生的损失，爸爸决定把你卖掉的衣服的本钱奖励给你，好不好？” 他本来就没打算要这部分的本钱，毕竟灼灼跟着他一路辗转又是啃干饼又是睡厕所的吃了很多苦，只是给她一点她现在用不到的钱，他还觉得不够呢。只是没想到灼灼这么小一点儿，竟然能自己想到这些，神童！绝对的神童！ 赵红卫挣钱的心更紧迫了，他不仅要挣钱，还要挣大钱！ “好呀！”灼灼高兴得扭扭身子，没有什么比做好事被奖励更让小孩子有成就感的事了。 “那这些钱还都是你的，你不用给我了。” “好呦～” 灼灼在赵红卫怀里一拱一拱的，摇头晃脑地唱儿歌，“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赵红卫和人偶眼神慈祥地看着她，而马夏：“……！！！” 给灼灼的那些钱，他是真的没想到还有本钱这回事，他现在相信，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蚂蚁之间还大了。 赵红卫熟门熟路地拿了衣服和丝巾的货，根据之前的售卖情况缩减和增加了一些款式的量，还又拿了些新的款式。付了钱后就让马夏在这里打包整理，而他则抱着灼灼在里面逛，“灼灼，你想卖什么，随便选。” 人偶惊讶地看赵红卫一眼，不知道他是相信灼灼的眼光，还是已经做好让灼灼的钱打水飘的准备了。9972也觉得赵红卫对灼灼有点纵容了，毕竟把挣到的钱分给灼灼和眼睁睁看着她撒钱，还是不同的。 赵红卫在童装区停下脚步，指着漂亮的衣服鞋子和各种配饰说：“灼灼，我们县城里没有这么好看的小孩衣服，你要不要拿点货回去卖卖看？” 9972:[……] 原来是会在一旁做引导，它就说嘛。 灼灼也在考虑要不要卖小孩儿的衣服，她肯定没赵红卫想得多，只是觉得赵红卫卖大人衣服，那她*就卖小孩儿衣服。听了赵红卫的话，灼灼越发觉得可行，指挥着他把童装区的店铺逛个遍，最后才决定要进哪家的衣服、哪家的鞋子、哪家的配饰。 赵红卫和9972都惊讶于她的沉得住气，没想到她在做生意的时候，是个沉稳谨慎的酷宝宝，棒！ 在具体选什么款式时，赵红卫一言不发，完全任凭灼灼做主。除了是想让灼灼高兴，还是觉得小孩子更明白小孩子的喜好。 老板们都很稀奇，不管有没有被选中都来看灼灼。来进货的人每天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金额更是随随便便都比灼灼的钱多，但是完全由一个三岁小孩儿做决定的，还是第一次见。等灼灼选好货，还有老板打趣，“小老板，你帮我看看，我店里这些款，哪个最丑。” 灼灼抬头看了眼说话的人，稚气地说：“稍等哦，灼灼把货装好。” 老板笑：“好好，我不急。” 灼灼由赵红卫抱着，像个小监工一样督促着人偶把货分类装好。 9972控制着人偶任劳任怨地干活，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赵红卫看着这个瞎子细致的操作，都懒得揭穿他漏洞百出的人设。 等人偶把货物装好，背在身上站在灼灼身边，灼灼才看向老板，指着一个铺子说：“这是你的店哦。” “哎，是的。小老板记性真好。”老板竖大拇指。 灼灼咧嘴笑，又很快闭上嘴，很沉稳地点点头，示意座骑赵红卫进去转一圈，还时不时指挥着他停下靠近衣架。小家伙不仅认真地看了衣服，还上手摸着感受，沉着地对老板说：“阿姨，这些扎手，那些痒痒，这一件最丑。” 老板本来只是随口的玩笑话，见灼灼当真了也不好说出来让她失望，只当是陪着她再看一遍货，没想到小家伙真的选出来了自己觉得有问题的衣服。老板摸摸那些扎手、痒痒的衣服，大人的皮肤厚，她只觉得这些衣服布料不是特别好，没想到从小孩的感受来说这么严重。 赵红卫担心老板不高兴，笑着打圆场，“灼灼娇气得很，别说衣服了，我一天不刮胡子她都嫌我脸扎手。” “不刮胡子是真扎手。”老板看向灼灼，一点不觉得冒犯，还很兴奋，“做衣服测评，就是要娇气敏感，我这大粗手就什么都感觉不出来，怪不得我这生意不好，退货率还高，原来问题出在这里！灼灼，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我明天就换个厂拿货！” “好呀。”灼灼看着这一店的丑衣服，不放心地叮嘱，“阿姨，你要带你家宝宝一起去挑。你有宝宝吧？” “必须的，我家那臭蛋，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也该他发挥作用了！”老板抓起柜台上的水果塞给灼灼，说：“灼灼，你下次还来吧？我生意好了我给你包红包！” “好呦！”灼灼再也绷不住，露出灿烂的笑脸。 赵红卫：“……” 万一这个老板又没选好货，或者干脆就是她运道不好，赔了，找灼灼算账怎么办？ 算了，到时候大不了换个批发市场进货。 跟马夏汇合的时候，灼灼抱着一个大苹果，冷不丁地说：“赵红卫，赚钱，要发挥自己的优势！” 赵红卫惊讶，“灼灼说得对。” 马夏伸着脖子问，“灼灼，你怎么想到的词儿？你这话说得好有学问！” 灼灼摇头，指着人偶，“舅舅说的。” 她只是兴奋地在脑海中和9972分享了这次挣苹果的经历，9972就结合她卖衣服、挑选儿童服饰的事，分析了一下原因。但这句话，是灼灼自己的总结出来的。 9972与有荣焉。 出了批发市场，天快黑了，街道上又停满了小吃车，灼灼的记忆回笼，伸着脖子四处张望，忽然她指着一个方向，“粽子，奶奶！” “看到了，现在过去。” 赵红卫抱着灼灼走到生意寥落的小吃车前，灼灼大声说：“奶奶，灼灼来啦！” 粽子奶奶疑惑抬头，看到灼灼后惊喜道：“小灼灼？”她看到灼灼身上的新衣服和小凉鞋，笑意更深。 “是呀！”灼灼指着身后的人偶和马夏，“灼灼来买粽子吃啦。” “哎呦，带家人来了。不用买，奶奶送你吃。”粽子奶奶给唯一一个顾客装好粽子，利索地去拆肉粽，笑着对灼灼说：“现在不是吃粽子的季节，生意不好，这两天的顾客好几个都是回头客，还问我怎么没带那天那个吃粽子的小孩儿。小灼灼，都是冲你来的呢。” 赵红卫笑道：“您这粽子不好吃，就算在这摆十个小孩儿吃粽子，也不会有回头客。” 灼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呀是呀。” 粽子奶奶瞪了他一眼，“反正我是要请灼灼吃粽子。” “可以啊，灼灼的粽子您请，我们的粽子我们自己付钱。”赵红卫说：“每个口味来五个，我们人多能吃。上次您付给灼灼的粽子，我们在车上换了饼干肉干和杏，都说粽子好吃。” “这是我姥姥传下来的手艺。”老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把肉粽装盒子里给灼灼吃，又迅速拆了三个粽子给三个大人，然后把剩下的打包起来。 在灼灼坐在小凳子上吃粽子期间，赵红卫去跟老奶奶唠嗑，又分辨了一下几辆卖肠粉的小车，去其中一辆买了两份肠粉回来，拎着在灼灼面前晃了晃。 灼灼眼睛追过去，皱着小鼻子嗅嗅，“是什么呀？” “肠粉。”见灼灼没想起来，赵红卫提醒，“你上次没吃上的肠粉。” “你记得！” 灼灼眼睛亮晶晶，开心地晃腿。 赵红卫心情也雀跃起来，见灼灼没有要吃的意思，用勺子舀了一点自己尝尝。 灼灼好奇地凑过来，“赵红卫，好吃吗？” 赵红卫满足地说：“好吃。” 把灼灼没吃上的东西都补上，虽然灼灼自己都不一定记得，但对他来说，就像是把遗憾都弥补了一样。 吃完一只粽子，又吃了三分之一的肠粉，灼灼撑得肚子圆鼓鼓，趴在赵红卫怀里晕晕欲睡，听见马夏激动地问：“哥，咱们今晚睡厕所吗？” 亲眼见了这边的公厕后，他真觉得睡厕所很好，不透风不漏雨，还有灯，地上还铺了瓷砖，比县城里最贵的酒店还要好。 赵红卫说：“在厕所睡不好，我们回去后就要马不停蹄地卖货，休息的时候要休息好。今晚去住旅馆，大通铺也不贵。” 看了眼灼灼，他又改口，“住单间吧，我问过，价格差不多。” 第169章 到了旅馆才知道,单间只能睡两人，多一个人要加床，就算他们自己愿意挤挤、愿意睡地板也不行。 付了加床费,做好登记，一行人坐电梯上了二楼。 灼灼半睁着眼睛,无神地盯着电梯壁上映出的人影,听着马夏咋咋唬唬地发表“电梯乘坐体验”，又听见他在赵红卫耳边说悄悄话，“我看电视上好多旅馆都不用登记,哥，咱们是不是被骗了，有人收集个人信息卖钱！” 赵红卫把马夏推开,又扶了下灼灼快要掉下去的小脑袋,说：“是这个旅馆比较正规,要求严格一点。” 他自己无所谓住哪，就算真住了黑店，大不了半夜打一架撒丫子逃跑。但带着灼灼,不自觉就小心谨慎思量再三，多花点钱没事,重要的是安全稳定。 到了房间,马夏又是一通吱哇乱叫,到处看到处摸,感慨大城市真是太好了，被赵红卫拍了下后脑勺，警告：“别吭声，灼灼睡着了。” 马夏立刻闭嘴，蹑手蹑脚地走去卫生间,关门的时候对着赵红卫无声地做口型，“女儿奴！” 赵红卫把灼灼放在白色的被窝里，看着她恬静的小脸，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一句话，“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噫！ 赵红卫搓搓胳膊，被自己肉麻到了。 他往地板上一坐，开始反思自己，谁养个孩子养得自己像换了个人？回忆他对灼灼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赵红卫都觉得自己被鬼上身了。不说对灼灼的一步步退让，就光是这小家伙不亲他还总是想走，按他以前的脾气，他早就撒手不管她了。 但是现在，他又是低声下气挽留又是像恶犬护食一样争夺抚养权又是大把给钱，好像还没想过要什么回报，整个就是倒贴，无私得很。 他有病吧？ 赵红卫摸了摸自己脑门儿，没发烧啊。 赵红卫以前只知道母亲爱自己的孩子，但这因为有十月怀胎的感情和辛劳在，父亲爽完就算，有几个会对刚出生的孩子抱有深刻的感情？而他呢，他连“爽”的记忆都没有，他怎么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对灼灼越来越割舍不下呢。 可能这就是灼灼的魔力吧，你看看她，就舍不得对她说重话。你和她说说话，就不由自主喜欢她。你抱抱她，她就像是融入了你的骨血里，让你在没意识到的时候，就为她计深远。 迷惑人心的小妖怪。 马夏洗完澡出来，赵红卫也快速把自己打理干净，他看了眼钟表，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晃晃灼灼的小肩膀：“灼灼？起来尿尿。” 赵红卫之前询问了入住守则，知道损坏房内物品要照价赔偿，如果灼灼半夜尿床，还要赔床单钱。 灼灼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只是动了动脖子缩缩肩膀，小脑袋扭到一边去，把身体扭成一个C型，还挥了挥小手，像是在赶蚊子。 就在赵红卫纠结是把人硬叫醒还是给她套个大塑料袋随便她尿的时候，人偶说：“你睡吧，半夜我给灼灼把尿。” 9972冷漠地想，它才不是想让赵红卫放心休息，它只是不想让他再折腾灼灼。想起了什么，9972又让人偶冷着脸补充，“我不会趁你们睡着，把灼灼偷偷抱走。” 赵红卫没有还嘴，无声地盯着人偶看，看得他不自在地动动肩膀，才轻声说：“我信你。毕竟相较于你这种怪物，还是人类抚养灼灼对她更好。” [？！！！] 9972吓宕机了，人偶的身体失控地四肢挥舞五官乱抖，三秒后才恢复正常，它抖着声音问：“你什么意思？什么怪物，这里都是人，你想吓唬谁！” 9972不是第一次被发现异常，但是它从没想过会被赵红卫发现，毕竟这里是科技不发达的70年代，赵红卫也不是身居高位或者腰缠万贯的大人物，见识和眼力不足。该说不愧是能导致小世界演化失败的反派吗，真厉害，呜呜呜。 赵红卫眼神锐利地看向人偶，冷静地说：“我没想吓唬谁，也没想伤害谁，更不关心你是人是鬼是妖，我只想让灼灼远离一切不正常的、不稳定的东西，健康平安的成长。” 听懂他的暗示、威胁和回避，9972默了下，让人偶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之间没有冲突。” “好。” 赵红卫朝人偶点点头，非常淡定地走到马夏的床边，把他往里推了推，随意地躺了上去。 室内安静了下来，9972等了几秒，把灯关掉。 黑暗中，赵红卫睁着眼，毫无睡意。在今天之前，他没有怀疑过灼灼的身份，但这个舅舅的破绽太多了。 表面看着像是事业有成的成年人，但一接触，就发现内心是个单纯到有点傻的小孩子。还长了那样一双眼睛……赵红卫绝对没有看错，那不是正常人的眼睛，但是视力却没受影响，跟妖怪一样。 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后，就迅速扎根壮大了。赵红卫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回忆吴静秋来送灼灼那天的所有细节，之前被忽略的疑点都冒了出来。 一个独身女人能在农村把女儿养得那么好？ 就算住得再偏远，也不可能打听不到一点她们母女的消息。 抓人贩子那次，赵红卫偷偷问过警察，如果真醉得没有意识，男人是起不来的。 最重要的是，灼灼表现得和舅舅很熟稔，但舅舅在努力装疏远。离家后，赵红卫一直分了一丝注意力在灼灼身上，他没发现在见面前灼灼和舅舅的交流痕迹，就像他们根本不用见面也不用开口就能交流一样。而且无论是吴静秋还是吴嘉仁，都是突然出现，像凭空冒出来的。 妖怪。 只有妖怪能在上床后抹掉人的记忆。 当然，这些都是赵红卫的猜测，让他确定下来的是吴嘉仁的反应，他只是说了句似是而非仿若发泄的话诈他，他就被吓傻了、默认了。 赵红卫分析着吴静秋把灼灼送回来的用意，可能是她真的要死了，可能是灼灼作为混血半妖会被妖怪族群歧视欺负，可能是想让灼灼体验有爸爸的生活…… 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有一个吴嘉仁在暗暗关注着灼灼，发现她过得不好后，就现身想把她带走。嗯，也可能只是想向赵红卫施压，让他不敢轻怠灼灼。赵红卫嗤笑一声，简直杞人忧天。不用这么做，他也会被灼灼拿捏得死死的。 赵红卫翻了个身看向灼灼，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轮廓，但让他纷杂的思绪消失了，浮躁不安的心也平静下来。不知道灼灼是什么妖，看吴嘉仁笨呼呼的像是傻孢子，但灼灼聪明可爱得很，是会哈人的山狸子？还是会哼哼的小野猪？或者是嘶嘶叫的小蛇？ 胡乱猜着，赵红卫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中他带着灼灼摆摊儿，忽然听到一连串的汪汪汪叫，低头一看发现布包里的灼灼变成了一只奶黄色的小狗崽，正仰着脖子奶凶奶凶地狂叫。赵红卫把小狗崽托在手上，问她想吃鸡还是想吃鹅，小狗崽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他的手指，突然惨叫一声倒在他手心里抽搐。 赵红卫慌乱之间，看到一个道士挥剑砍向小狗崽，他立刻要跑，却被定身在原地，只能看着小狗崽被劈成两半，鲜血喷溅而出，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红色。 “不！！！” 赵红卫满头大汗地惊醒，看到黑漆漆的房间才反应过来是做噩梦，劫后余生地重重喘息着。他冷静了一会儿，下床蹲在灼灼床前，摸了摸她的小手和后背，把对着她吹的风扇挪远一点。 借着窗缝里透进来的灯光，赵红卫看着灼灼，看到她趴着睡，肉乎乎的脸颊被挤出来一小坨，可爱死了。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跟人类小孩儿一样脆弱无害，如果遇到捉妖的道士，连反抗都来不及就会被除掉吧。 赵红卫被巨大的恐慌和愤怒笼罩，灼灼人见人爱，从未做过坏事，只因为是半妖就要被不分青红皂白地除掉吗！ 天理何在！！！ 赵红卫猛地冲到人偶的床边，把睡觉也戴着墨镜、直挺挺如躺尸的人偶拉起来。 “你在干什么？”人偶被移动，9972赶紧切入控制，懵逼地看着双目赤红仿佛要杀人的赵红卫。 赵红卫一言不发地把他拽出房间，拽到走廊的窗户边。凉凉的夜风没有让他清醒，他压低声音质问：“灼灼是什么妖，会被道士追杀吗？” [？？？] [……] “说话！”赵红卫搡了人偶一下，低吼着催促。 9972都不知道怎么说，先检测了下赵红卫的状态，发现不是梦游也没有撞坏脑子，咋就大半夜突然发癫了？它让人偶说：“首先，灼灼是人，不是妖。” “我知道，半妖也算半个人。” [……] 人偶：“也不是半妖。灼灼是人，正常的人，普普通通的人，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外族血统。” 赵红卫冷静了一点，确认人偶没说谎后，松了口气，又冷不丁地说：“你不是人，你是什么妖？别想狡辩！” 他的猜测有误，灼灼可能是人，但吴嘉仁绝对不是人。 9972犹豫了下，觉得否认没多大意义，还不如顺着赵红卫的思路走。于是，人偶：“我是一零妖。” 赵红卫皱眉，“衣领妖？衣领成精？” [……] 臭文盲！ 9972努力心情气和，不和文盲计较。 人偶翻了个白眼：“电视机成精。” “电视机还能成精？”赵红卫大开眼界，“我以为只有花草树木动物能成精。” 人偶微笑：“那是你见识少。” 赵红卫不明觉厉，但没有太多探究欲望，迅速回归正题，咄咄逼问：“灼灼是人，怎么会叫你舅舅？吴静秋是人是妖？” “吴静秋当然是人。” “呵，如果是人，那为什么我不记得她？别想再糊弄我，我找专业人员咨询过了！” 赵红卫说得隐晦，9972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什么，满心卧槽，硬着头皮道：“是我把你的记忆抹掉了，我是她家的电视机成精。” 知道今天赵红卫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9972继续编，“但是吴静秋难产死了，我幻化成她的模样把灼灼养到三岁，觉得还是要让她跟着人类生活，就把他送到你这了。我一直在暗中看着她，只要你对她不好，我就会把她带走。妖怪幻术连警察都看不出来，妖怪想藏一个人，谁都别想找到。” 赵红卫的脸黑了，恶狠狠地说：“灼灼是我的孩子，如果你强行把她带走，我倾家荡产也要请道士捉你！” [……] 还是不要跟他说，这个小世界只点亮了科技树，完全没有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吧。 但是，这赵红卫脑洞那么大，连妖怪都想到了，怎么就没想过灼灼不是他的孩子呢？9972蠢蠢欲动，快速运算了一下，确认这样提问不会对灼灼和任务造成负面影响。 人偶试探着说：“你有没有想过，灼灼不是你的孩子，甚至现在你看到的都不是她真实的模样，是我为了让你养她，用妖法把她变得像你？” 赵红卫脸部肌肉抽动了下，忍住想把人偶锤烂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样的话，为什么会选中我？大城市里有无数人能为灼灼提供更好的生活。” 这一刻，9972知道，赵红卫不是没想过，是不敢想，他不愿失去灼灼。 没有放任赵红卫内耗，人偶肯定地说：“是你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灼灼只有你一个爸爸。” 第170章 人偶轻轻地说：“你通过了妖对人的考验,在这个世界上，我会真正的把灼灼交给你抚养。” 赵红卫对灼灼足够好，虽然他有重男轻女的缺陷,但至少三观是正的，不会让灼灼受委屈。至于以后的分家产什么的糟心事,灼灼在这个世界待不到那时候,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不知道9972在打什么主意，赵红卫狐疑地看着人偶，再次确认,“不会在暗地里还有什么考验吧？” “又不是打游戏，哪那么多考验。”人偶难得说了句好听的话，“灼灼有自己的思想,不是我想带走就能带走的。只要你对她好,她就不会讨厌你,不会总想着离开你。这次不就是灼灼愿意留下的吗？” 赵红卫沉默片刻，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勾了勾嘴角,呢喃，“希望你说话算话。” 人偶懒得再理他,转身回了房间。他不需要睡觉,既然被赵红卫点破了身份,干脆也不装模作样了,直接赖在灼灼床边，一会儿蹲一会儿站一会儿支着脖子，各种姿势各种角度看她，还暗搓搓拍照。 赵红卫又吹了会儿风才回来，下意识去看看灼灼,还没靠近就被一只偏凉的手按住肩膀，他条件反射地抓住手腕用力翻折—— “是我。”人偶低声说。 赵红卫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看到人偶像只大狗一样蹲在床头柜上，他眉头紧皱，“你在这干什么？” “……我看看灼灼。” “变态，滚开。” 9972让人偶骂回去，“你才变态。” 赵红卫担心把灼灼弄醒，没有跟人偶对骂，低声警告，“少干偷偷摸摸的事，如果带坏了灼灼，我把你这个破电视机砸了！” 赵红卫抓住人偶的肩膀，手臂青筋鼓起，用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气，钳制着人偶、把他按回了床上，“天亮前不许再靠近灼灼，我会盯着你。” 人偶嘴硬：“我会怕你？” 赵红卫回以冷笑。 人偶讪讪地嘟囔两句，不出声了。9972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对，可能会对灼灼有错误的引导，十分心虚。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在赵红卫提出要带灼灼单独行动的时候，它都没让人偶反对。 灼灼像是巡视地盘的小狗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仰头看着赵红卫，“要去哪？” “去百货商店买东西。”赵红卫把一张画着弯曲线条的纸交给马夏，再次叮嘱，“记不住我说的话就看地图，地图看不懂，就找人问路，千万不要自己瞎走。到了汽车站，买了票就去车旁边等着，车门一开就上去。要不然我们东西多，挤不过别人，很可能抢不到座位。” 马夏满脸紧张，但不停点头：“知道了哥，我问路，买了票就去抢座位。你放心吧！”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让人放心，但赵红卫又不是他爹，要时时刻刻看着他，他看向人偶，“你应该记住路了？你看着马夏，别走丢了。” 人偶瞥了他一眼，还是应承了，“嗯。” 时间紧迫，两拨人分头行动，灼灼趴在赵红卫的肩膀上朝他们挥手，奶声奶气地说：“好好认路，不要走丢哦。” 马夏龇着大牙乐，“那肯定啊。” 走进电梯，赵红卫笑着逗灼灼：“知道我们要怎么下去吗？这些按钮上的数字，分别代表一个楼层，我们现在在二楼，地面是一楼。想要去一楼，按一下有数字‘1’的按钮就可以了。灼灼，你知道哪个是1吗？1长这样，你对比着找一找……” 他即兴教学，掏出一根铅笔让灼灼看，却见灼灼径自走到按钮旁踮起脚尖，肉乎乎的小手颤巍巍地按在“1”上。 失重感传来，电梯下行。 赵红卫：“……灼灼，你学过数字？” “是哦，妈妈教我。”灼灼挨个儿指着其他按钮，奶呼呼地念，“二！三！四！五！” 叮—— 电梯到了，门打开，一群人涌进来。 赵红卫抱着灼灼挤下来，心中充满紧迫。本来他想着灼灼要到六岁才上学，他还有三年时间挣钱，但是灼灼现在就展现出了学习能力，而且那个破电视机精也已经教过她了。作为亲爸，他不能差太多。 赵红卫神情凝重，在心里罗列着教学计划，又担心自己教不好，毕竟他只是认识几个常用字。但把灼灼送到学校里，这么小一点，又很容易被欺负。只能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给灼灼请个家庭教师了。 灼灼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好奇地四处张望，和人对上视线就露出软软甜甜的笑容，如果得到回应，她就兴奋地挥挥小手，“姐姐/叔叔/哥哥/阿姨”的叫，引得外向的人围过来和她说话。 小家伙一点不怯场，跟每个人都能说上两句，虽然有时候是牛头不对马嘴。交谈一小会儿，她还主动说：“我和爸爸要去买东西啦，再见。” “哎，灼灼再见。” 双方都很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手都快挥断了。 等走出视线范围，赵红卫有些不爽地捏了捏灼灼的小手。 灼灼奇怪地看过来，哼哼，“赵红卫，你抓疼灼灼了。” “刚才还是爸爸，现在就是赵红卫了？”赵红卫松了松手，嘴上不饶人。 “哼。”灼灼甩掉赵红卫的手，支着胳膊上的红印子，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就这还想她叫爸爸？ 赵红卫心虚一笑，“爸爸不是故意的，爸爸是想和你说说话。” 灼灼仰着小下巴，一副“给你个机会狡辩”的傲娇样，“说吧。” 赵红卫还真有正事可以说，“你还记得给你麦乳精和黄桃罐头的警察阿姨吗？” “记得。”灼灼眨眨眼，稚气地说：“我们要谢谢她。” “对，爸爸现在带你去买礼物。” “灼灼买！”灼灼昨天没把钱花光，还剩了十分之一。 “好，你付钱。” 到了百货商店，灼灼小手一挥，对售货员豪气地说：“叔叔，要麦乳精，黄桃罐头，要最好的！” 赵红卫想劝灼灼买别的，毕竟收了什么还什么，显得不好看。但转念一想，送别的东西万一被当成行贿怎么办？把同样的东西还回去，正合适。 售货员把东西拿出来，漂亮的小罐子立刻吸引了灼灼的注意力，她趴在柜台上，认真地盯着一块块仿佛悬在水中的黄桃肉，说：“这个要三瓶，摆在家里，好看。” 售货员看了眼赵红卫，见他没露出反对的神色，笑着说：“小朋友，还有别的罐头呢。” 他取出梨罐头，山楂罐头，草莓罐头，橘子罐头，什锦罐头，一片片果肉在透明玻璃罐中，纤毫毕现，好看得像艺术品。 灼灼挨个儿看，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觉得哪个都好看。一会儿抱抱这瓶，一会儿抱抱那瓶，小脸上写满了“想全都要”。 赵红卫本来在观察商店里的奶粉等婴幼儿用品，见状以为小家伙在心疼钱，说：“都要了吧，爸爸给你买。” 灼灼摇头，“不要，太重啦，爸爸背着，累。”她抱一瓶都勉强抱动。 售货员夸，“小孩儿真懂事。” “懂不懂事无所谓，但我闺女心里有我。”赵红卫骄傲地笑着说：“爸爸力气可大了，抱着灼灼一天都不嫌累，这几瓶罐头没问题，都要！” 灼灼还是担心，奶声奶气地说：“黄桃，要一瓶，不要三瓶啦。” “行。”赵红卫窝心得很，终于体会到了小棉袄的感觉，仿佛浑身充满了力量，别说背几瓶罐头，就算是扛座山都轻轻松松。 灼灼见赵红卫健步如飞，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他的强壮，有种可靠的安全感，她真心实意地说：“爸爸真厉害。” 她拍着小手，呱唧呱唧鼓掌，顿时发现赵红卫走得更快了，跟飞起来了一样，于是她更卖力地鼓掌，赵红卫走得更快。 在这样的速度下，一大一小比原定的时间更早的赶到车站，找到马夏的时候，他刚挤到车旁边站稳，不断地比较车票上和车窗上的字是否一样。 “红卫哥，灼灼舅说他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了！”马夏第一句就是说这个，虽然只同行了几天，但他已经把人偶当成同伴了，还想着一起摆摊儿呢，没想到他说走就要走。 灼灼知道人偶只是9972的一种表现形式，闻言没有一点抗拒的反应，还挥挥小手说再见。 赵红卫皱着眉，满脸反对，“你不能走！你走了这些货拿不完。” 他力气再大，抱着灼灼也不能像马夏那样前后左右都挂满大包小包。 马夏头大，他哥还不如不说话！ “……啊，灼灼舅，我哥别扭，不好意思直接挽留你才这样说的，他可舍不得你了！”马夏一脸尴尬地找补。 人偶嘴角一抽，无语道：“我本来就没说现在走，我是说把你们送到县城，我就要走了，是马夏没听完。” 赵红卫没什么意外，只说：“到了县城走也不行，你把我们送到马夏家。” 马夏：“……” 他哥头真铁，敢对灼灼舅这么说话。 人偶没好气地说：“知道了！” 这个赵红卫，都以为他是妖怪了，竟然一点都不怕，还毫不客气地把他当苦力使，太过分了！ 一路颠簸，灼灼已经适应了坐长途汽车，在车上玩儿得很开心，化身社交小达人，和大半车的人混熟了，看得赵红卫等人自愧弗如。 到了县城，一行人立刻准备去马夏家，灼灼急着卖货，问为什么这次要先去马夏家，而不是像上次那样直接卖。 赵红卫解释，“灼灼，这次货太多了，都带在身边看顾不过来，容易丢。” 灼灼懂了，“要找地方，把货放起来。” “对。” “为什么不放在城里呀，城里没房子吗？” 赵红卫被小棉袄痛击，摸摸鼻子说：“我们在城里没房子……不过我们可以租！” 冒出这个想法后，赵红卫迅速权衡利弊。回马夏家，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花钱，但距离县城远、来回路上很浪费时间。而且村子里没有秘密，很快就会被村民发现他们在干什么，家里没人时还可能会被偷。 在县城租房子，除了多出一笔花销外，离汽车站近、去巷子里摆摊近、往四周辐射着去乡下游也方便。而且左邻右舍都不认识不会打听你在做什么。*门窗牢固，把门一锁，大大降低了被偷的风险。 赵红卫当即决定租房，让马夏和人偶看着货，他带着灼灼去找房牙子，看了好几个小院后，果断地交租金租下了一处。看着灼灼好奇地在院子里探索，赵红卫胸中忽然豪气万丈，“这以后就是我们的根据地了！” 既然在城里落脚，他就会像野草一样在城里扎根，努力汲取营养长成参天大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0-180 第171章 灼灼站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眯着眼睛望了下天上白色的太阳，摸摸咕咕叫的肚子，“赵红卫,灼灼饿啦。” 别讲什么根据地啦，先填饱肚子吧。 赵红卫抱起灼灼,“那我们先吃饭？” “嗯嗯。”灼灼开心点脑袋,又撅着小嘴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说：“赵红卫，吃饭不能卖东西。” “嗯,吃饭的时候要认真吃，不然会呛着。”赵红卫锁上门去找马夏和人偶，快速打量着路上的情形,熟悉周边环境。 灼灼也在看。她一开始是在看街上有卖什么吃的,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这些人在饭点不吃饭而是在卖东西。他们不饿吗？灼灼的小脑瓜儿冒出这个问题,就开始严肃地思考。 她先是以自身的情况做基准，随后意识到大人和小孩儿不一样，就比如赵红卫少吃一顿也不会难受得哭、赵红卫啃锅盔也不会把嘴磨烂,那这些大人应该也是这样，他们可以晚点吃饭、早点吃饭,然后在饭点的时候卖饭赚钱。 灼灼眼睛一亮,发现了重大商业机密！她凑到赵红卫耳边,用小手拢住小脸,雀跃地和他说悄悄话，“赵红卫，我们吃饭的时候也能卖东西啦！” “啊？” “我们早点吃饭，在大家都吃饭的时候，就能卖啦。”灼灼指着饭店和小吃摊,“和他们一样！” 赵红卫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灼灼是什么意思，他哭笑不得，把小家伙从死胡同里拽出来，“但是我们卖衣服和卖饭不一样，卖饭只有三餐时间有生意，我们是全天都有生意。我们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没法卖衣服。” “啊……”灼灼眼睛里的光都暗了，沮丧地一脑袋砸在赵红卫胸膛，自闭了。 赵红卫见小家伙好一会儿没动静，担心她受打击太大，正要说点什么安慰一下，胸前的小脑袋就猛地抬起，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灼灼恢复了活力，双眼亮晶晶地说：“赵红卫，灼灼又想到啦！” “想到了什么？” “赚钱！我们分开，不一起卖！灼灼和你先吃饭，马叔叔和统统后吃饭！这样，就一直有人卖衣服啦。” 灼灼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自己可真聪明，她忍不住给自己鼓掌。 赵红卫笑着鼓励道：“是哎，这个方法太棒了，灼灼是怎么想到的啊，我要给你发奖金。” “嘿嘿嘿。”灼灼开心地扭来扭去，小手拍着赵红卫的肩膀，奶声奶气地说：“驾，快快快，接马叔叔，接统统。” “飞起来喽——”赵红卫很配合，举着灼灼跑起来，听着她欢快的笑声，把她放在脖子上骑好。 灼灼紧紧抱住赵红卫的头，被他忽快忽慢、时而直奔时而急转的架势惊得嘎嘎大笑。他个子高，灼灼看得远，发现等在原地的马夏和人偶后，挥着小手大声喊：“统统！叔叔！灼灼来啦！爸爸也来啦！” 任劳任怨当大马的赵红卫顿时心里甜滋滋的，小家伙又叫爸爸了！以后就是要多跟她玩儿多逗她笑，这样父女感情才能越来越深厚。 马夏被两人的造型惊了一瞬，随后强迫自己淡定，他有预感，以后他哥会做出更多能跌破他眼球的事。 新租的房子空荡荡的落满灰尘，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等家伙什需要自己添置，几人决定在外面吃，依旧是赵红卫请客。 在饭桌上，最喜欢干饭的灼灼无心吃喝，兴致勃勃手舞足蹈地说了自己的计划，得到了马夏的大力支持。他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含糊地说：“灼灼，吃完饭你和你爸去睡觉，休息好了再来换我。晌午人不多，我一个人能应付过来。” 灼灼这才想起来，吃完饭人偶就会离开，他们就只剩三个人了。三个人分两拨，怎么分都会有人落单。一个人卖货没大问题，但是会有城管抓他们，这时候一个人就很难快速把东西收起来跑掉。 哎呀好愁人，灼灼皱着小眉毛，一脸深沉地思考着解决方法。 时刻注意着她的三人立刻发现了，但都没出声，想看看她能思考出什么东西。马夏在心里感慨，本来灼灼和他哥长得就像，现在她又学他的神态和小动作，就更像了。灼灼长大后，不会成赵红卫2号吧？ 灼灼从思考中回神，冷不丁对上三双眼睛，她诧异一下就抛到脑后，晃着小脑袋得意地说：“灼灼想到办法啦。我们人不够，就花钱找人一起卖衣服。这叫……雇佣！” 赵红卫一怔，灼灼在为难的事，他也在想，只是还没想出个头绪，而且目前的生意也没有忙到两个大人顾不过来，就走一步算一步呗。受思维影响，他只知道亲力亲为，从未想过雇人干活。现在被灼灼提出后，就像是包裹在脑子里的薄雾被驱散了，豁然开朗。 雇人最大的好处不是利用了吃饭的时间，而是可以把他从繁杂的售卖中解放出来，他可以一直往返去海城进货，把所有的货都给别人卖，效率大大提高。 9972看了眼赵红卫，知道他把灼灼的话听进去了。 在原剧情线中，赵红卫以马夏家为仓库据点，很快就泄露了进货的地点，小县城里很多人都进货来卖，市场迅速饱和并开启了价格战。赵红卫进一次货的利润骤缩至原来的十分之一，而且售卖周期也拉长了三倍，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于是转变思路，不再做零售，改作中间商。 赵红卫拿出所有的积蓄、又向银行贷款买了一辆大货车，从海市运来服饰、吃食、家电等各种货物，批给小县城的商家，迅速成为小县城的第一大供货商，淘汰掉人力背货客。随后他把目光瞄准其他的县城、再次购入数量大车，重复以上套路，不到半年就组建了两个车队，创办了货运公司。 再之后，就是赵红卫一路向上的传奇前半生了。 现在，在灼灼的提议下，赵红卫至少提前了三个月完成了思维转变。他如果能顺利在这时候走上剧情中的路，在货源保密的前提下、在此时惊人的利润率下，不知道能攫取多少倍的财富。 吃过饭，人偶态度坚决地离开，还拒绝了马夏送他去车站，只在他的目送下走到小巷拐弯处，然后立刻回收人偶，回到了灼灼的脑海里。 灼灼迷迷糊糊感受到动静，哼哼了一声。 [嘘，宝宝继续睡，是我回来啦。] 它不说话还好，一说灼灼就醒了。她没有睁眼，只是在脑海里询问，“统统，赵红卫回来了吗？” 雇人不能随便雇，更何况他们还要保密货源，赵红卫决定还是找熟人。这个熟人是他的小学同桌，叫万海，两人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只是他家里人都在，行动没那么自由，所以一开始赵红卫没找他。 两人最近联系不多，也不知道万海最近在干什么、这个时间在不在家，赵红卫就让灼灼在家里睡觉，他自己去找人了。 但是灼灼怎么睡得着！ 灼灼现在就像是在等着家长把自己看中的小狗儿买回来，她又期待又兴奋，恨不得引颈高歌来抒发过于雀跃的心情。本来被马夏盯着躺在床上，好不容易酝酿出了睡意，又被9972打散了，她不想睡了，想跑到门口迎接。 9972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而且小家伙好不容易有时间睡午觉，怎么能不睡。它决定满足灼灼的好奇心，在她脑海里投映了万海的照片，一个中等个头的微胖男人，[宝宝你看，这就是万海，是赵红卫又一个得力帮手。待会儿赵红卫肯定能找到他，因为这时候他刚给父母办完丧事，在家里颓废度日。] 万海比马夏谨慎细心、比马夏有文化，对赵红卫的帮助更大。只不过万海后来为给妹妹报仇，亲手杀了七个人，之后自杀在父母妹妹的坟前。 唏嘘。 9972一顿，发现这时候万海的妹妹可能还活着，如果赵红卫能改变万海的轨迹，那能救下万萍吗？ 9972想知道。 很想。 9972理解灼灼为什么睡不着了，它也惦记着、很想偷偷远程探测一下，但又不想为这点小事违规，纠结坏了。 灼灼不知道9972的抓心挠肺，满足了好奇心后，困意啪一下把她拍睡着了，独留9972像望夫石一样望着院门。 灼灼醒来的时候，沉静的阳光红彤彤的，有种睡太久不知今夕何夕的恐慌感，她喊了一声赵红卫，没得到回应就想哭。刚哭一声，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推门进来，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声音清脆，“灼灼醒啦，你爸爸出去卖衣服啦，你马叔叔就在院子里，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宝宝，这是万海的妹妹万萍。赵红卫雇了他们兄妹二人，万海负责卖货，万萍负责照顾你。]9972知道了答案，心满意足。 灼灼止住哭声，用手背抹掉眼泪，看了万萍一会儿，往床边骨涌，“大姐姐，灼灼找赵红卫。” 万萍连忙说好。 灼灼接着说：“找赵红卫，卖衣服，灼灼的药吃完啦，可以卖衣服啦。” 了解情况的万萍没有冒然阻止，“……好，我们先去看看。” 被万萍抱出来，灼灼才发现院子里摆了好多新旧不一的家具，一只柜子上扔着一块毛巾，而马夏正在哼哧哼哧刨地，旁边放着好几种菜苗。 灼灼眨眨眼看着，忽然对以后要住在这里有了实感，她伸着脖子看，万萍立刻抱着她走过去。 “马叔叔，种西瓜，灼灼喜欢吃西瓜。” 马夏龇着大牙笑：“这时候种西瓜晚了，我种了晚黄瓜，黄瓜也好吃。” “好哦。”灼灼盯着他刨土，十分想下来一起刨，但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卖衣服赚钱，毕竟土就在这里，什么时候都能刨。 灼灼嫌万萍太瘦，身上的骨头硌得慌，还总觉得她走不出巷子就会累倒，强烈要求下来自己走。她让万萍走慢点，自己刷一下跑到门口，扒开院门挤出去，却看到赵红卫和一个微胖的男人一前一后走回来。 两人身上没有任何货物，神情沉重悲伤，微胖男人还抹了抹眼角，似乎是在哭。 灼灼认出来那是万海，她赶紧跑过去，抱住赵红卫的腿，担忧地问：“怎么啦，赵红卫？衣服哪去了，丢了吗？” 赵红卫把灼灼抱起来，沉痛点头，“对，都没有了。” 灼灼顿时悲从中来，眼泪瞬间哗哗流淌，啊一嗓子哭起来。 赵红卫眼皮一跳，大跨步走进小院，身后的万海立刻跟进来锁上院门，做贼似的透过门缝往外观望，表情似哭似笑地看着万萍和马夏，把二人吓得脸都白了。 赵红卫脚步不停地往屋里走，捂住灼灼的嘴，在她耳边小声说：“宝宝不哭，衣服没丢，都卖完了，卖了好多钱。” 第172章 空荡荡的房间内摆了一张圆桌五把椅子,灼灼站在主位上提高自己的海拔，双手叉腰看着老老实实坐在对面的赵红卫和万海，稚气的声音竟然有一分威严,“怎么回事，赵红卫,你说清楚。” 可爱得让人想单手抄起来狠狠揉小脑袋揉小脸蛋揉小肚皮。 赵红卫忍住笑,老实交代。 原来赵红卫思路打开后，认为雇人卖货依旧不是最佳方式，毕竟四五个人的小本生意所产生的利益无法满足他对未来生活的设想,他需要扩大体量，但他没那么多可靠又能干的熟人来雇。而且抛头露面摆摊儿的风险还是太大，赵红卫也不愿让灼灼在被城管追逐中长大。 所以赵红卫灵光一闪,想到了他可以把货打包卖给别人,再让别人去零售。这样他就只需要物色几个零售商,风险大大降低，还不用那么劳心劳力。 赵红卫行动力超强，脑子里冒出想法后,直接就去实施了。依旧是找信得过的熟人，这次的目标是他们的小学老师。 小学老师因为家里孩子多、为了贴补家用一直都私下里卖东西,小到自己种的蔬菜、养得鸡鸭以及蛋、还有在野地里做陷阱逮到的野兔野鸡,大到倒卖肉票布票等,有什么卖什么。 把柄很多,不用担心他会把他们举报了。 小学老师也听说这两天县城里有人卖时尚衣服，他也很心动，只是没有门路所以心动完就算了，直到赵红卫和万海找上门，他才知道卖衣服的他的学生,而且学生想拉着他一起赚钱！ 他活了半辈子，自然知道这俩小伙子的顾虑和小算盘，但对此很欣慰也觉得很可靠，毕竟做生意，伙伴要是没脑子的莽货也太吓人了。 看了赵红卫带来的货物后，得知家里还有五倍的货且和这些质量一样，小学老师思索几分钟，沉淀着沧桑和智慧的双眼在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精光，果决地说：“我全要了。” 赵红卫惊讶，“老师，不先少拿点货试试水吗？你这是要拿出给孩子攒的娶媳妇的钱了吧？” 他没想过今天能把货都批出去，反正就试试，不行的话就按照原计划把货留下和万海一起去摆摊儿零卖。 小学老师笑道，“我这个年纪，知天命，再不拼一把，一辈子就这样了。机会就在眼前，我不想以后因为我的畏缩胆怯而后悔。” 既然要拼，就拼一把大的，他要赶在其他人前面，垄断资源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赵红卫有些敬佩，“老师，您有魄力。我保证，你会大赚特赚。” 小学老师又笑了，沉吟片刻说：“我觉得，最近要放开经济发展，以后可能不会再限制个人售卖商品。你们要是想一直干下去，可以早点做准备。” 赵红卫坐直身体，严肃地问：“老师，消息来源可靠吗？” “我天天看新闻，新闻上有苗头。我至少有五成的把握。”小学老师有些得意伸出手掌，又感慨赵红卫来得巧。他之前只能揣摩分析政策风向，但没机会乘风而上，现在机会来了。 为了感谢老师提供的消息，赵红卫把批售价格降低了一成，约定今晚就把货全都送过去，当场钱货两讫。 而他们回来的时候满脸沉重，只是不想笑得太开心被有心人眼红。 灼灼瞪大眼睛消化赵红卫的话，得出结论，“我们不摆摊儿了？我们只去海城进货。” “灼灼说得对，我们要做中间商。” 灼灼皱着小鼻子，忧愁地说：“我们赚的钱，会不会变少呀？” 这是灼灼最担心的事了！ 赵红卫也重视起来，没有因为灼灼小就敷衍糊弄她，认真跟她分析了他们亲自卖货的零售价、需要的时间、占用的人手，也就是售价和时间、人力成本，和把货物批发给别人的售价、成本。觉得在相同的时间内，批发出去的总利润更高一点。 而且，如果做中间商可行的话，他们可以扩大货物范围，会有更高的利润。 还有一点就是，如果既要进货、又要零售，那么摊子铺太大，很容易顾头不顾尾，反而什么都做不好。 虽然才刚开始做生意，但赵红卫已经明白了取舍。 灼灼慢吞吞点头，她明白了赵红卫的意思。 赵红卫担心灼灼不高兴，轻声哄她，“你要是喜欢卖东西，我们有时间了还可以卖，但是不用那么拼命了。” 灼灼奶声奶气地纠正，“不是喜欢卖东西，是喜欢赚钱。” 灼灼之所以对卖东西表现得那么热情，只是她没有别的途径赚钱。既然赵红卫说，做中间商的利润不比卖东西低，她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这次我也是临时起意，所以才没有提前跟你说。灼灼，我保证，以后有什么事，我肯定先告诉你，征求你的意见。”赵红卫有点愧疚，今天自己这样做像是在逼迫灼灼同意一样。 “啊……”灼灼摇了摇头，稚气地说：“你觉得对，你就去做。跑回家告诉灼灼，就晚啦。” 毕竟统统说，很多机会稍纵即逝。 赵红卫闷笑几声，越过桌子抱起灼灼，骄傲地将她举起来，说：“太聪明了灼灼，等你长大了，你肯定是最厉害的商人！” 马夏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没搞明白赵红卫和灼灼在说什么，但这句话他可听懂了，赶紧说：“哥！灼灼这脑子，长大了要当科学家，要造飞机造火箭！你别把她教歪了啊。” 赵红卫哈哈一笑，“灼灼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现在还小，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灼灼喜欢钱！喜欢赚钱！”灼灼说得铿锵有力。 赵红卫点头，“喜欢赚钱就赚钱，但是赚钱不意味着卖衣服做中间商，赚钱的行当多了去了。” 他有点担心灼灼一门心思想着赚钱，成了小财迷，长大后又成了只知道算账的文盲，开始回忆自己贫瘠的见识中，有哪些需要文化又能赚大钱的职业。然后深切地认识到自己见识太少眼界太窄，不能为灼灼提供太多的引导。 这一刻，赵红卫冒出了要带着灼灼走遍全国的想法。 清点了货物后，赵红卫和万海趁着夜色送货，留下马夏和万萍照顾灼灼并看家。 没能跟赵红卫一起，马夏有些失落，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张望，神情低迷，像是被抛弃的大狗。 很久没有清醒着和赵红卫分离的灼灼蔫哒哒的坐在石桌上，小手托着下巴，幽幽地叹了口气，把马夏逗乐了，“灼灼，你有什么烦心事？” 灼灼忧愁地说：“赵红卫很忙，灼灼不能和他一起，他以后都会这么忙。” 小家伙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突然空闲了起来，但赚得钱更多，她很高兴。可代价是和赵红卫分开，她又不那么高兴了。 马夏点头，“差不多吧，只要有生意就忙。忙点好啊，忙了才有钱赚。” 灼灼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在一旁擦柜子的万萍听懂了灼灼的意思，她不是在说赵红卫太忙，她是在担心以后和赵红卫分离的时刻越来越多。毕竟送货和摆摊儿不一样，不方便带着灼灼。 但万萍觉得灼灼不用太担心，她虽然才来半天，但也见识到了赵红卫对灼灼的态度。他把灼灼当成孩子、平等的伙伴、家人，且他离不开她。下午回来后，赵红卫的视线每隔几分钟就落在灼灼身上，如果没看到人，他就会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去找。 而且说是雇她照顾灼灼，但从赵红卫回来，给灼灼洗手擦汗喂饭等，都是他亲自来，她根本插不上手，只好多做点家务才能对得起工资。 万萍有预感，赵红卫一定会克服任何困难，把灼灼带在身边。 夜晚总是安静得很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就没有了人声，渐渐的狗叫虫鸣也没了，马夏趴在石桌上睡得流口水，万萍坐在门槛上看着灼灼。 灼灼依旧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炯炯有神地望着院门，忽然远处传来一串狗叫打破寂静的夜，她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因为她已经白激动好几次了。但这次的动静不一样，狗叫声没有停止，此起彼伏地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灼灼撅着屁股站起来，看着石凳和地面，纠结着往哪个上面跳。不等她做出决定，万萍冲过来把她抱到地上，“灼灼，以后想下来就叫我。” “好哦，谢谢大姐姐！”灼灼边说边往院门跑，门锁着，她推开一条缝把脸贴上去，下一秒又把脑袋缩回来。 外面好黑，有点害怕。 追过来的万萍把灼灼抱远一点挡在身后，示意她不要出声。大晚上在外面活动的，谁知道是不是好人。 马夏也醒了，放轻脚步走过来，把万萍和灼灼都挡在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外面。 灼灼很听劝，老老实实站在马夏身后，但忍不住从他腿边探出小脑袋，在脑海里询问，“统统，是赵红卫？” [是。]9972转移灼灼的注意力，[宝宝别激动，我建议你们养条狗，狗能分辨出主人的脚步声，这样你们就能从狗的叫声中分辨出外面的人是谁了。] 它实在是不忍心看着灼灼等了大半夜又被外面的动静弄得心惊胆战的样子。 “好，养！”灼灼在脑海里回答，欢呼一声扑向院门，被马夏眼疾手快地抱住，她用力挣扎，“是爸爸！” “嘘，是爸爸也要等一等。”马夏没信，但不想闹出更大的动静，小声说：“不要让邻居知道我们晚上出去了。” 话落，院门外传来赵红卫压低的声音，“灼灼？” 差点被淹没在响亮的狗叫声中，但灼灼听见了，她想立刻大声回应，但想起马夏的话，赶紧捂住嘴，小声说：“爸爸，是灼灼。” 这声儿更小，幸好马夏已经抱着她冲到院门前开门。 赵红卫闪进来，把灼灼抱进怀里颠了颠，“怎么还没睡觉？” 马夏亦步亦趋跟着，“等你呢，怎么哄都不愿意睡，就坐在石桌上，一动不动等到现在，听到狗叫声才往院门口跑。我和万萍都以为是有人路过，就灼灼听出来了是你们，耳朵比狗都灵！” 灼灼搂住赵红卫的脖子，“门外面太黑了，看不到。” “吓到没？爸爸明天在门口挂两个大灯笼，天黑了就点上，把门口照得亮堂堂的。” 灼灼摇头，说：“还要养狗狗。” “好，养狗。”赵红卫轻轻拍了拍灼灼的后背，小家伙没有第一时间问钱，看来是真的担心他了。 一行人进了屋，关上屋门，赵红卫把钱包放到桌上，让万海拉开拉链，露出里面整齐的一沓钱。 这些钱是老师下午去银行取出来的，都是崭新的票子。马夏的眼睛都粘在上面了，刚才看到钱包瘪瘪的，他还以为出什么意外了呢，都没敢直接问，没想到都是大票子。 赵红卫说：“这些是货款，明天我们就出发去海市。马夏和万萍跟我一起去，万海，你去邻县。” 万海立刻明白了赵红卫的计划，犹豫了一下，“万萍没出过县城，跟着你们去海市，会不会添麻烦？” 赵红卫还没说话，本来有些紧张迟疑的万萍就开口了，“哥，我可以。”她看向赵红卫，坚定地说：“红卫哥，我不会拖后腿的，我会照顾好灼灼。” “嗯。”赵红卫看向万海，“你放心，万萍跟着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一个人去邻县考察市场，没有个照应。一定要小心行事，别被人盯上。” 现在经济还受限制，找越多经销商，风险就越大，赵红卫决定暂时把本县的市场交给老师。但他们会进更多的货，多出来的这些货，就分销给邻县。邻县没人认识他们，到时候万一出了事情，他们跑掉的概率更大一点。 第173章 漆黑的夜幕上,星子闪闪，夜风吹过，正是一天中最凉爽的时刻。 旅客们从大巴上鱼贯而下,沉默地隐入不同方向的夜色中。灼灼被风衣包裹在赵红卫怀里，睁着迷蒙的眼睛望着已经熟悉的环境,听着赵红卫低而快速的声音,“马夏和万萍去批发市场按计划拿货，我和灼灼去租车行，中午在老地方见。” 马夏和万萍应答后离开,灼灼拱了拱露出小脑袋，好奇地问：“赵红卫，是多大的车啊？” 这是他们第六次来海市进货了,赵红卫的中间商计划很顺利,在万海的辅助下成功拓展了三个县的服饰市场,他们每次带回来的货都被早早预定，一到车站就被各县的零售商拉走，省时省心高效高利。 不可避免的走漏风声,这四个县很多人跟风也开始来海市进货，但因为没有赵红卫的拿货量大、拿货价低,导致售价高,所以暂时没翻起太大的浪花。不过赵红卫已经察觉到了危机,而且他也积累了一部分资金,这次准备扩大经营范围。 赵红卫瞄准了各种家电。家电体积大管理严格，靠人力背回去很容易被查到，他本来是想找时间和马夏万海考了驾照然后攒够钱买了车再卖这个，但是某次闲聊中，赵红卫发现和灼灼关系很好的卖粽子老奶奶的儿子竟然是货车司机,在租车行租了辆货车跑长途。 赵红卫的心思立马活泛起来，特意在海城多待了一天，等到老奶奶的儿子回来，和他谈了雇他拉货的事。 老奶奶的儿子叫郭清水，靠挂在一家货运公司下面领活干，自由度很高，因为赵红卫给的钱多，加上老奶奶的保证，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担心和赵红卫的时间冲突，这两天他没出车，停在租车行里做保养。之前两人在电话里约好，今天在租车行见面。 灼灼坐过大巴车自行车、见过出租车和长短不一的货车，很好奇郭叔叔租的车是多大的。到了租车行，发现是一辆集装箱小货车，银白色的，被擦拭得很干净。 郭清水四十岁左右，人高马大皮肤黑红，说话声如洪钟，人很是爽朗，打过招呼后从车里拿下来一盒粽子，笑着说：“灼灼，这是奶奶专门给你做的，酸酸甜甜的水晶粽子，好看又好吃。” 他家条件还说得过去，但他妈闲不住，非要出去卖粽子，每天赚不到几个钱又不高兴，剩下的粽子还舍不得扔，要自己家人吃完。他们一家人吃粽子都快吃吐了，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他妈死心，没想到有一天回家，粽子卖完了！ 他们一家，当时连夜买了烤鸡庆祝，小女儿啃着鸡腿就哭了，呜呜说好久没吃过粽子以外的东西了。 也是那天，他们知道了灼灼，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 之后粽子生意越来越好，偶尔剩几个也能每人分一下解决掉，家里的餐桌上终于摆上了正常人的饭菜，他妈也每天笑逐颜开，家里的氛围越来越轻松快乐。他们一家人早就想感谢灼灼了，没想到他们还没付诸行动，灼灼先有事请他们帮忙，他们当然是能帮尽帮。 刨除这些，郭清水也对赵红卫和灼灼很有好感。 之所以说是灼灼请帮忙，因为虽然雇佣的事是赵红卫和他谈，但付给他钱的是灼灼。赵红卫说，这样他们分成的时候，会给灼灼更高的比例。郭清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尊重、看重孩子的家长，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小就开始做生意的人。他直觉他们将来的成就不可估量，跟着他们有肉吃！ 灼灼捧着粽子盒，新奇地看着里面的粽子，透明的米，能看到里面的豆沙，可漂亮了。她用勺子挖了一口粽子米，入口只有清香的粽子叶味、淡淡的豆沙甜味，但嚼下去却像是在吃一颗颗软软的小珠珠，口感很奇特。 外形比味道更吸引人，灼灼很感兴趣地问：“郭叔叔，这是怎么做的呀？” 郭清水大大咧咧地说：“这透明的米，用的是西米，其他的东西和正常粽子一个样。” 丝毫没有泄露了妈妈的商业机密的自觉，幸好两个听众都没有偷师学艺的想法。 灼灼不知道西米是什么，说：“灼灼第一次吃这样的粽子，奶奶是个发明家！” “哈哈哈哈那我转告奶奶，奶奶听了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灼灼开心地晃了晃小脑袋，“奶奶喜欢夸夸。可惜今天好忙，不能去看奶奶啦。” 除了前两次，之后来海市他们都赶上了直达车，车程少了十几个小时，每次都是早上四点左右到达海市，然后他们会在中午之前完成进货。这时候没有回老家的车次，他们就会在海市逛着玩儿，晚上的时候再来买老奶奶的粽子。 但是这次他们开货车回去，进好货立刻走，就不能去夜市上见老奶奶了。 灼灼觉得好遗憾，但转念一想，这次见不到还有下次，下次见不到还有下下次，于是就释*然了。 交流完毕，郭清水招呼两人上车出发。 赵红卫抱着灼灼坐上副驾驶，第一次感受这个视角，突然有种海阔凭鱼跃的豁然，自己开车就是方便。他以后带着灼灼走遍全国，也要买辆车带着她，他回去后就考驾照！这样才能想去哪就去哪，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听着赵红卫向郭清水打听考驾照的事，瞪大眼睛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的灼灼举起小手，“灼灼也要考驾照！” 郭清水大笑，“满十八才能考驾照，灼灼，你还要再等十五年。” 灼灼最近的算数能力突飞猛进，立刻反应过来十五年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沮丧地往后倒在赵红卫的胸膛，笑不出来了，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手段和力气。 赵红卫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神情中全是宠溺，“你现在开不了大车，可以开小车，之前带你去玩具城看到的玩具小汽车还记得吗？爸爸一会儿给你买一辆，想要什么样的都行！” 卖玩具是赵红卫之后的计划，他早早就摸清楚进货的地点了，种类价格门儿清。 灼灼回忆了一下，玩具城里很多玩具，光是小汽车都数不清，而且大的小的差距特别大，小的还没有她半个手大，一点都不好玩！ “不要小车！要能坐进去的大车车！”灼灼扭身讨价还价，还在脑海里问9972，她的钱够不够买一辆能开的玩具车。 [能买，宝宝的小金库现在有好多钱啦。但是宝宝咱让赵红卫买，他喜欢给你花钱，你不让他买他还不高兴。] 灼灼深有同感，每次她说用自己的钱买东西，赵红卫嘴上答应得很快，但情绪都很低落，她能感觉到！ 一行人先去家电城，赵红卫熟门熟路地在里面穿梭，找到已经谈好的老板，看了货后爽快付钱。因为家电单价高体积大，赵红卫这次只拿了相对来说比较小的收音机，但也在货厢里摆满了四分之一的空间。 灼灼看着整整齐齐的纸盒子，托着下巴问：“真的会有很多人买吗？” 小家伙只在个别饭店和代销店里见过老板使用收音机，觉得这玩意儿的受众不多。她还记得原世界的各种电子产品，不太理解收音机的魅力，本来是强烈建议赵红卫卖电视机的，被他分析利弊后同意了卖收音机。 赵红卫还没说话，郭清水从驾驶座底下一掏，递过来一个大黑疙瘩，“灼灼你看，我自己用的收音机。攒了一年的粮票才换的收音机票，还花了好多钱。你们卖这个，只要钱不要票，不得抢疯了啊。” 灼灼似懂非懂，歪头提问，“用收音机的人少，是因为大家没有票，不是大家不想买？” “对喽。” 灼灼立刻高兴起来，欢呼一声，“我们要赚钱喽！” “对，赚大钱。” 小货车里，回荡着欢声笑语。 很快来到服饰批发市场，马夏和万萍已经在花坛边等着，顺利把人和货都接上。马夏蹲在车厢里，抱着一只收音机爱不释手，嘴里哇哇大叫，“收音机！哥这多少钱，我买一个！” 灼灼笑眯眯看着，稚声说：“不用买，送你，都送。” “不用买，每个人免费发一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灼灼看向赵红卫，开心地摇头晃脑，“爸爸，和灼灼想的一样。” “嗯，父女连心。” 赵红卫脑子里忽然冒出“子肖父”，转而又感慨万千，灼灼进步太快了，马上要把他这个前浪拍在沙滩上了。 万萍摆手说不要录音机，她身上有着深藏于心的自卑感，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多、做得不够好，不配得到好东西。平时不会显露出来，但总会在关键时候冒出刷存在感。 灼灼说不清这种感觉，但是她的解决办法很简单。她仰着小脸儿，用说一不二的语气宣布，“这是员工福利，你不能拒绝。你要是不喜欢录音机，自己拿去卖掉。” 小家伙嘴里总是会蹦出来一些新鲜词，有的是跟批发市场的老板们学的，有的是从电视上学的。这些新鲜词，弥补了她年龄小的缺点，让人潜意识觉得她懂很多，总是不由自主地听从她。 果然，万萍一听这是“不能拒绝的员工福利”，立刻就不吭声了，老实地拿了一个。她缩在车厢角落里，粗糙的手一遍遍地抚摸着包装盒，黑沉沉的眼睛里绽放出星星点点的光。 “大姐姐，马叔叔，下来吃饭啦！” 车一停，灼灼就扒着车窗大声喊，被赵红卫按着头又按进车里，严肃教育，“在车里不能往外探头伸手，路上很多车，万一被撞到，头一下子就掉了。之前警察阿姨给你看的安全驾驶宣传片，你忘了吗？” 灼灼悻悻地缩缩脑袋，很快朝赵红卫做了个鬼脸，“没忘，车停下了我才伸头的。” “车停下也不行，万一旁边过一辆车呢。”赵红卫再三强调，“只要在车上，就不能伸出任何身体部位。” 9972在脑海中给灼灼播放宣传片，务必要加深她的记忆，让她本能遵守、养成习惯。 灼灼捂着耳朵，“知道啦知道啦。” 赵红卫气笑了，拉开灼灼的手，“我还不能教育你了？认真听我说话。” 灼灼也不高兴了，气哼哼地说：“都说了知道啦，你这次教育够了，下次灼灼再做错，你才能再教育。” 郭清水和马夏也在一旁劝和，“是啊是啊，教育过了孩子逆反。大人经常说说，灼灼就记住了，不会再犯了，是吧灼灼？” 万萍鼓起勇气，直接把灼灼从赵红卫怀里抱出来，远离了小货车。 灼灼欢呼一声，踢着腿下来，拉着万萍就往饭店里跑。 赵红卫看着，无奈地说：“灼灼迟早让你们这群人惯坏。” “这群人”满头问号，要不您这个终极女儿奴反思一下，到底是谁有可能把灼灼惯坏？ 第174章 夜色深沉,小货车丝滑地驶进加油站，刹车声像是激活的开关，蔫哒哒歪在赵红卫身上的灼灼猛地窜起来,被赵红卫及时按住才没有撞到头。 “下车下车！下车！” 灼灼在赵红卫身上乱拱乱叫，伸着小手渴望地望着车窗外,像是被圈在笼子里的小狗迫不及待地要出去。 赵红卫抓住灼灼的胳膊,这才能解开安全带顺利下车，还没站稳灼灼就从身上滑下去，在地上撒欢儿地到处跑。陌生的环境和浓重的夜色让赵红卫的警惕性拉满,喊道：“灼灼，回来！” 灼灼刚跑到车头，郭清水熄了车,车灯骤灭,周围暗了下来。她立刻停下脚步,转头扎到赵红卫怀里，但在赵红卫想抱起她的时候，她又扭着身体躲开。 在车上坐了快八个小时,她要憋死了，她要自己走路,谁都不能抱她！ 赵红卫牵着灼灼的手,打开后车厢让马夏万萍出来。两人下来的时候趔趄了一下,赶紧伸胳膊跺脚,咔嚓咔嚓活动筋骨。在车厢里和货物挤在一起大半天，整个人缩成一团，骨头都钝了。 郭清水蹦了几下，打了个激灵对几人说：“今天晚上车停在加油站，这里全是油,不能吸烟不能点火，要不然可能会着火爆炸。加油站有小卖铺，价格比平时贵一点。哦对了，还有开水，免费的，需要就去接。有谁要去厕所，快点跟我来。” 话还没落，他就急吼吼地朝一个方向跑，火烧屁股似的。 马夏和万萍赶紧跟上，分别进了男女厕。 灼灼被臭味熏得yue了一下，两只小手捂住鼻子和嘴，闷闷地说：“臭臭。” 赵红卫恶劣地拉下灼灼的手，故意说：“多闻几下就不臭了。” 9972暗暗呔了赵红卫一声，柔声开导灼灼，[宝宝，人的嗅觉是最能适应环境的，几十秒你就闻不见臭了。] 灼灼不开心地瞅了赵红卫一眼，哼哼，“现在就不臭了。” 郭清水出来了，“红卫，我来看着灼灼，你进去吧。” 赵红卫瞥了眼郭清水的手，他秒懂，哈哈笑着去洗了手。赵红卫拍拍灼灼的小脑袋，让她别乱跑，这才去了厕所。 灼灼朝赵红卫做了个鬼脸，主动牵住了郭清水的手，下一秒就被出来的万萍领进了女厕。小家伙没有尿意，只是随大流过来了，但摆好姿势后酝酿了一会儿，说：“灼灼要拉臭臭。” 万萍：“嗯，好，我等着你。” 话落就听到赵红卫在外面喊灼灼，“怎么还没出来？” 万萍：“……” 就没见过这么黏孩子的爸。 灼灼憋着用力没吭声，赵红卫又叫了一声，“灼灼？” 声音听着更近了一点。 万萍只好说：“灼灼在拉臭臭。” 她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赵红卫的声音又响起来，“拿纸了吗？” 万萍：“……我来的时候拿了。” “不是灼灼的纸？” “啊。”万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纸还分谁的？ 外面传来远去的脚步声，过了会儿脚步声又靠近，赵红卫的声音重新响起，“万萍你出来拿一下。” 万萍一头雾水，但还是出去了，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赵红卫递过来一包纸，他说：“用这个纸，软。别的纸灼灼嫌疼。” “…………” 万萍：“哦。” 万萍照顾灼灼半个多月，当然知道她用的纸特别软，像云朵一样轻柔，还奇怪赵红卫怎么买这种看着就很贵的纸，是不是得了痔疮？没成想是专门给灼灼擦屁屁的。万萍心中惊诧，她只知道赵红卫很宠灼灼，现在更觉得他用心，竟然能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一行人解决完生理问题，开始商量晚饭。今天中午他们大吃了一顿，但坐车比他们想象的更消耗体力，这会儿一个个饥肠辘辘。 郭清水去给车加油，马夏就在小卖铺里逛了一遍，里面只有几样速食食品、肉蛋奶，然后是烟槟榔等提神醒脑的东西。仿佛能从包装上闻到香味，但价格太贵了，马夏头也不回地就出来了，说：“我啃点压缩饼干喝点水就行。” 压缩饼干是他们在海市发现的，比锅盔这些自制干粮更好携带，价格也能接受，是他们近几次往返路上的主食。赵红卫会给灼灼额外背一点奶粉、鸡蛋肉干和新鲜水果，担心她吃不好长不高。 赵红卫也去看了眼价格，他这次几乎把积蓄都拿出来进货了，又给灼灼买了辆电动玩具车，就很捉襟见肘了，本想着靠压缩饼干撑回去，哪知道加油站还卖东西。既然有得选，也不好让郭清水跟着他们对付，于是赵红卫一咬牙，买了五包方便面，直接加开水泡着吃。 郭清水从车里拿出来一副碗筷，“忘了跟你们说拿碗了。碗给灼灼用吧。” 小家伙不会提溜着泡面袋子吃。 赵红卫笑道：“灼灼有小碗，郭哥你自己用吧。”他把泡面袋子坐在灼灼的小碗里，搅散。 灼灼早就闻着味儿咽口水了，急得扒着赵红卫的胳膊蹦，嗷嗷待哺。 赵红卫挑起两根面吹了吹，塞到灼灼嘴里。灼灼吸溜一声咽下去，但被咸味呛到了，咳嗽一声张嘴呕了一下，把面又yue出来了，立刻被赵红卫拍着后背问哪里不舒服。 灼灼摇摇头，咽了几口口水，只是嘴里泛酸，喉咙有一点疼，但被赵红卫喂了几口水觉得没事了，她又张着嘴要吃面。但当面塞到嘴里，一股奇特而恶心的味道在心底涌上来，灼灼头一低又干呕了几声。 “怎么了灼灼？”赵红卫急得摸灼灼的肚子和脖子。 灼灼把面推开，在几人担忧的注视下又喝了几口水，指着泡面疑惑地说：“难闻。” 闻着香，但吃到嘴里就很难闻，好奇怪。 马夏早就把自己的面吃完了，掰着压缩饼干泡在面汤里吃，鼓着腮帮子道：“可香了，怎么会难闻？灼灼你是不是发烧了？” 小孩儿发烧不喜欢吃东西。 郭清水很有经验地说：“应该是有点晕车，不明显，有的人晕车吃面条会更难受。没大事，让灼灼在外面透透气，换个东西吃。” 万萍快速把面汤喝干净，说：“我给灼灼泡饼干。” 把压缩饼干捏碎泡在冲好的奶粉里，搅成糊糊，很香，灼灼可爱吃了。 灼灼靠在赵红卫怀里，有点没精神地点头，“谢谢小萍姐姐。” 等糊糊弄好，灼灼已经重新生龙活虎，跟前跟后地围在万萍身边，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像只讨食的小狗。万萍加快动作，不停地用勺子舀起糊糊加速降温，嘴上安抚着，“马上好了……好了好了……给。” 灼灼迫不及待地接过碗，抓住勺子舀一大口塞嘴里，唔唔咽了下去。 观察了一会儿，见灼灼没有要吐的意思，赵红卫才飞快地解决了他俩的泡面。 灼灼吃得很认真，等饥饿没那么明显才开始分心，一抬头却对上万萍的视线，她歪了歪头，舀了一勺给万萍，“小萍姐姐吃。” “我吃饱了，你吃吧。谢谢灼灼。” 万萍笑着说，怕灼灼再误会，移开了目光。心想着灼灼真的很娇，虽然也很能忍很能吃苦，但她为什么非要吃这份苦呢。灼灼那么聪明那么可爱，赵红卫又愿意培养她，她尽可以去上学、去学画画跳舞唱歌，去草原上骑小马，去海滩玩儿沙子，去广场上喂鸽子。 至于做生意的苦，万萍可以替灼灼吃。 吃饱喝足，灼灼趴在赵红卫怀里昏昏欲睡，隐约听到郭清水说加油站夜里有人偷油偷货，大家不能一起睡，要轮流守夜。 赵红卫说：“郭哥，你开车就够累了，我和马夏万萍守夜，你放心睡。” 马夏和万萍说：“哥，你带着灼灼睡吧，我们白天在车厢里没事干、净睡觉了，现在一点都不困，我们守夜。” 赵红卫略一沉吟，同意了，“你们俩别轮流了，一起守。” “好。” 灼灼抱紧赵红卫的脖子，沉沉地睡了过去，然后在颠簸中醒了过来。灼灼没发出声音，慢吞吞睁开眼，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的大树和农田，红彤彤的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赵红卫很快发现了灼灼的呼吸变化，低头看她，“醒了？要不要尿尿？” 灼灼揉了揉眼睛，点点头。 郭清水在路边停了车，他们为了不交过路费，走的都是省道和土路，现在是行驶在穿过农田的河堤上。这里夜间刚下过雨，泥泞一片，大坑小坑里全是水，没有落脚的地方。赵红卫薅了路边的草铺在地上，踩结实了把灼灼放上去。 灼灼蹲好，小手搂住裤子，眼睛漫无目的地到处看，忽然定在坡上的某处，她指着那里说，“爸爸，有人。” 赵红卫第一反应是拎起灼灼转个方向，免得被人看见，下一秒精神一振想起郭清水的叮嘱，立刻眼神锐利地看过去，果然发现一人多高的芦苇丛里，隐约有人的影子，他迅速抱起灼灼塞到车里，“郭哥，有人。” 郭清水神色严肃地下车，片刻后回来，低骂了一声晦气，“是劫车的，前面倒的那棵树是路障。”他掏出地图看看，脸色更难看了，“掉不了头，旁边也没别的路，只能硬闯过去。” 灼灼拽着穿歪了的裤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个大人，察觉到紧张的氛围，裤子也不拽了，趴在赵红卫身上搂住他的脖子。 赵红卫拍拍灼灼的屁股试图传达轻松的情绪，发现裤子歪了赶紧重新给她弄好，沉声说：“郭哥，硬闯行吗？” “行！”郭清水从座位底下抽出两根钢筋棍，老实憨厚的脸上布满煞气，“等会儿你跟灼灼在车里别留她自己，那些人会砸车。我和小马兄弟来对付他们，你瞅着机会就开车冲，还记得我教你的吧？我和小马兄弟会追上来，不用等我们。” 赵红卫反对，“你和灼灼留车上，我和马夏来动手！打架我最熟了！” 他看了一圈，把灼灼放在仪表盘下的空间里，叮嘱，“灼灼，一会儿你藏在这里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爸爸很快回来。” 灼灼抓住赵红卫的胳膊，惶然点头。 郭清水不再争执，打开后车厢，快速说明情况后给马夏一根钢筋棍，叮嘱万萍一会儿停车后就去车前面别下来。他见马夏有些紧张，喝了一声，“不能怕！谁怕谁死！这些劫道的一般不会拼命，你要拿出豁出命的架势，才能保住自己的命保住自己的货！” 马夏一个激灵，用力点头，“我不怕。郭哥，你一会儿别让我哥下来，让他护好灼灼。” “还用你说？” 郭清水回到驾驶位，目光凶狠直视前方，踩着油门往前冲。 第175章 泥水被车轮碾过,飞溅到前玻璃上，又被雨刷器刮掉。 灼灼坐在角落里被赵红卫紧紧抓着手，她望着他的腿,又望着他另一只手紧握着的钢筋棍。耳边是赵红卫镇定含笑的声音，“灼灼记住了吗？我们马上要开始捉迷藏,当游戏开始的时候,外面会有各种恐怖的声音引你出去，你一定要藏好，不能主动出去,出去就输了。直到爸爸跟你说‘游戏结束，爸爸认输啦’，灼灼再出来。” 赵红卫紧盯着灼灼的脸,刚才他发现灼灼眼中的恐惧后,立刻本能地调整表情和语气,几乎没有思考就编出了这套话术哄她。在看到灼灼脸上的不安惧怕消散，眼睛绽出光芒和斗志后，他松了口气,没忍住又重复了一遍游戏规则。 灼灼认真听完，奶声奶气地说：“知道……” 快速行驶的车猛地停下,刹车声刺耳,郭清水低喝,“下去搬树,有人拦就和他们拼。别怵！” “看好灼灼！” 赵红卫推开车门跳了下去，边跑向横倒的大树，边打量四周，大致清楚人都藏在哪里。他弯腰抱住直径半米左右的大树往旁边挪，脖颈青筋暴起,脸色涨红。刚挪动几厘米，身前身后的河沟里就传来脚步声和吆喝声。 奔过来的马夏站在赵红卫身后，用钢筋棍指着冲上来的四五个男人，“干什么干什么！” 男人们拿着铁锹锄头，还有个拿着大镰刀，见到马夏手里拿着家伙一副早有准备的架势，一时没敢上前，只喊着不许挪树。 赵红卫不理，但也没有更多力气挪再远了，场面诡异的对峙起来。 灼灼从角落里钻出来，踮着脚尖往外看。 [宝宝！别露头！] 9972很紧张，赵红卫就是个没权没势没法力的普通人，真打起来了万一那些劫道的来捏软柿子怎么办。 灼灼紧紧盯着赵红卫和马夏，在脑海里说：“知道。” 一个呼吸后，她又说：“赵红卫骗人。” 本来灼灼真的被赵红卫编的那套瞎话哄住了，但一看这情况，立马就明白了。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添乱，所以只看了一眼就又缩回角落里。全程没闹出动静，眼都不眨地盯着外面的郭清水都没发现灼灼动了。 9972安慰她，[不怕灼灼，赵红卫打架可厉害了，这几个人看着挺怂的，外强中干。] 原剧情线里，赵红卫买车拉货后，也遇到过劫道的，他从来都是正面刚，有时候是凭气势把人逼退，有时候遇上穷凶极恶的也会打起来，拼命打，往死里打，自己被开瓢了也打。 反正，赵红卫没有丢过一次货。 灼灼没有说话，缩成一团。 忽然郭清水冲下车，灼灼探头，看到他拽着万萍把她塞到驾驶座，喝道：“你往上冲什么，这不送菜吗。这是油门、这是刹车，方向盘左右转换方向。你记好，一会儿树挪开口子了你就踩油门冲过去！” 他“砰”地关上车门，不管万萍的懵逼和凌乱，大跨步地朝对峙中的两拨人走去。 对面的人眯眼打量着他，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有点打退堂鼓，低呼，“这个小车上怎么这么多人。” 另一个满脸横肉地动了动嘴皮子，“人多，说明是好货。” 又一个人的眼中闪过贪婪，兴奋地说：“车上拉的是烟还是酒？” 第四个人说：“就算是拉的金子，也要抢得到。这几个人都不是软蛋，我们真要跟他们打？现在天都亮了，一会儿下地的人都来了，我不想被人看见说闲话。” 几人沉默，他们都是庄稼汉，只是几个人商量着夜里赚点外快，不敢被村里人知道了戳脊梁骨。 见郭清水来了后直接让马夏去和赵红卫一起搬树，尖嘴猴腮的男人喊道：“你们压坏了我们村的路，交过路费！” 郭清水抖了抖一身横肉，说：“我们三兄弟把家底儿掏空了，出来讨生活，少一个子儿都是要我们的命。” “那这个路你们不能过！” 有两人冲过去拉赵红卫和马夏，被他们抓着钢筋棍挥开，他们立刻举起锄头铁锹对打。 赵红卫目光狠厉，钢筋棍狠狠砸在锄头上，刚猛的力道震得他虎口破裂流血。而拿锄头的人大叫一声就脱了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赵红卫不管他，同样把另一人的铁锹敲掉，转身恶狠狠地盯着要冲上来的另外三人。他紧了紧手，血顺着钢筋棍往下淌，浑身散发着“人在货在”的疯劲儿。 三人顿时怂了，对视一眼，“算你们厉害！” 手忙脚乱地扶着另外两人，捡起家伙什跑了。 赵红卫立马招呼马夏和郭清水搬树，他盯着那些人跑远，“快上车！” 灼灼站在座椅上，看着赵红卫跑过来，“爸爸！爸爸流血了！” “没事。”赵红卫把灼灼抱在怀里，把右手伸到窗外，对下车的万萍说：“给我冲一下。” 万萍看了眼游魂一样上了后车厢的马夏，拧开水壶浇到赵红卫鲜血淋漓的手上，血水哗哗的，视觉效果惊人。赵红卫手蜷缩了下，对上灼灼水汪汪的眼睛，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洗干净就不疼了。” 郭清水伸头看了眼，“不严重，不用包扎，抹点云南白药，天热，敞着好得快。” 灼灼不相信，在脑海里问9972，“统统，赵红卫流好多血，会死吗？” [……当然不会死，这点血不多，冲了水才显得多。现在天暖和，两天就结痂了。] “哦。” 灼灼虽然知道了赵红卫的伤不严重，但还是一动不动的趴在他身上，安静得像换了个人，看得赵红卫神色凝重，想给她叫魂。小家伙在货车的颠簸中沉重思考，小声说：“赵红卫，不开车拉货了，坐大巴车吧。” 赵红卫拍了拍灼灼的后背，声音又轻又温柔，“吓到了？这次是例外，哪那么多坏人？” 郭清水下意识说：“其实这波人算是好对付的，不是家里等着钱救命，也没有穷横的二愣子。我听人说过，有的地方，整个村的人都靠打劫为生，直接把路挖了，每天全村出动，别管你车多大、车上多少人，都只能乖乖给钱给货。还有的地方，人都给杀了……” “郭哥！” 赵红卫打断郭清水的话，本来是想让灼灼听听更严重的事，从而意识到他们的问题不大，谁知道他越说越吓人了。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赵红卫说：“灼灼别听郭叔叔瞎说，这些都是他听别人说的，跟鬼故事一样都是假的。要真有那样的，早就被警察抓起来了。” 郭清水想说，没监控没人看见，杀了人就跑，家属报案都不知道死者在哪，警察怎么抓。但怕真吓到灼灼，连忙哈哈一笑，“你听出来了，我就是喜欢听这些有的没的，要不然路上多没趣。灼灼，郭叔叔不乱讲了，你能讲个故事吗？” 灼灼睁大眼睛，看看赵红卫，又看看郭清水，瘪瘪嘴，蔫哒哒地说：“不要哄灼灼。劫道的人很危险。这次我们人多，才没事，没被抢走车钥匙。” 刚才郭清水下车后，万萍下意识摇下车窗喊人，9972提醒灼灼让她把车窗摇上去，因为劫道的人通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车钥匙，赵红卫他们是提前发现了人、又人多把劫道的人拦住了，这才没被堵到车前。 郭清水没多想，嘿嘿一笑，“灼灼还知道这个。” 赵红卫若有所思，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凑到灼灼嘴边小声问，“你舅舅在这？” 灼灼慢腾腾地摇摇头。 赵红卫以为是吴嘉仁已经走了，现在不在，就没有再问，只是很没自信地说：“灼灼想坐大巴就坐大巴，爸爸都听你的。”只要你别跟神出鬼没的破电视机舅舅走了就行。 郭清水眉毛一挑，其他人这么哄闺女，肯定是随便说说，但赵红卫这么说，十成十就是这么打算的。他笑道：“其实这条路上劫道的不会多，偏远地区的才多。这边都是大省，治安好，普通老百姓一般不会冒险干这个。咱们先把这趟跑完，看看情况再说。” 赵红卫没有立刻回应，看到灼灼点头后，才说：“辛苦你了郭哥。” 郭清水嘴角一抽，这女儿奴。只能说幸好灼灼跟普通小孩儿不一样。 所幸如郭清水所言，之后的路比较顺畅。虽然车轮胎陷到坑里好几次，走错路两次，还淋了场大雨，但没有再遇上劫道的，安全地把货送到了各县城。 下午的时候回到小院，灼灼睡意朦胧地趴在赵红卫怀里，听到万海压抑着喜悦说有两个县的人主动联系他进货，他打算下午就出发去考察，如果快的话，能在他们从海市回来前敲下新订单。 灼灼在心里浅浅欢呼一下，决定等睡醒了给万海涨工钱。意识开始掉线，但就在她要坠入黑甜梦乡的时候，听到万海担忧地问：“为什么不一定有那么多货？” 灼灼也竖起耳朵听，对呀，为什么？ 赵红卫说：“自己开车，路上会遇到劫道的，不安全。” “我们再找几个人一起？” “人多了，没地方装货了。” 万海嗐了一声，“要不这样吧，红卫你和灼灼就别去了，马夏跟你那么多趟，差不多也能和老板谈订单了，该自己扛事了。你就在家待着，坐镇后方，把控大方向，舒舒服服当老板。” 赵红卫淡淡道：“这才哪到哪，就在家当老板？而且就算我和灼灼不去，你们几个也不能受伤。没有为了钱把命搭上的。” 万海动容，马夏梗着脖子喊：“哥，我不怕！你要是因为这就退回去，我就瞒着你偷偷找车找司机。到时候遇到劫道的，那才危险。” 在赵红卫冷沉的目光下，马夏的声音逐渐降低，最后几个字跟蚊子哼哼似的。 赵红卫捂住灼灼的耳朵，沉声道：“你如果这样做，就别叫我哥，我没你这个兄弟！” 灼灼清醒了，闭着眼缩了缩脖子躲开赵红卫的手，脑海里是9972抑扬顿挫的感慨。 [剧情线中的赵红卫一人在外拼搏，是天不怕地不怕，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现在带着你，就顾虑很多，思考很多，瞻前顾后的，心肠软着硬不起来。这次只是他的手受伤了，原剧情里第一次跑车，他断了条胳膊都不眨眼，货卸了后给车加上油，不停歇地就又出发去海市了。] 见灼灼小脸紧绷，9972宽慰，[宝宝不用担心，就算赵红卫继续坐大巴背货，也不过是在这个时间点回归了剧情线，肯定不耽误他以后赚大钱。] 灼灼没回应，她拽了拽赵红卫的袖子，仰着小脸儿说：“赵红卫，是灼灼拖后腿了吗？因为灼灼，你这个害怕，那个也害怕，好多事不能做。” 第176章 突兀响起的童声营造出了恐怖片的效果,把争执得很投入的三人吓了一跳，意识到灼灼说的什么，赵红卫拧眉,“灼灼，谁在跟你胡说八道？我们第一次摆摊,卖出去最多衣服的是你,第一个提议雇人的也是你，卖童装是因为你，能找上郭叔叔,也是靠你，你是最大的功臣。” 赵红卫冷冽的视线扫过马夏和万海，语气温柔,“而且爸爸不是怕,爸爸只是深思熟虑,想知道目前怎么做是最合适的。灼灼，你对爸爸这么没有信心吗？爸爸好难过。” 灼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地看着赵红卫。 赵红卫脸黑了,“你还真对爸爸没信心？” “有有有。”灼灼顺毛捋，笑嘻嘻地说：“爸爸超级厉害！” “这还差不多。”赵红卫顿了一下,语气略显扭捏地追问,“爸爸在你心里是最厉害的吗？” “唔……” 赵红卫心哇凉,后悔问这个问题了,他肯定比不过吴嘉仁那个破电视机精啊。不过即使没有第一，第二肯定是稳的，赵红卫这样安慰着自己，忽然又想起来了小芳，被灼灼念念不忘的小芳姐姐。 赵红卫：“……” 算了,做人不能太攀比，专注于自己。 灼灼看着赵红卫的脸色变来变去，歪了*歪头露出狡黠的笑，在赵红卫控诉地看她时，大声说：“赵红卫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爸爸！” 赵红卫震惊地睁大眼睛，嘴角不受控制地上翘，弯腰靠近灼灼，不自觉晃着脑袋问：“灼灼，你说我最厉害？” 灼灼奶声奶气地重复了一遍，“赵红卫，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爸爸！” 赵红卫激动得大吼一声，双手高举灼灼转圈，又让她骑到脖子上冲出房屋，在院子里兴奋地绕圈，吵得邻居家的狗们汪汪狂叫。 9972看着，竟然有两分诡异的怜悯。灼灼的话有两个重点：“这个世界”和“爸爸”，赵红卫是一点都没注意到啊。 发泄一通，赵红卫担心隔壁暴怒的大狼狗跳墙过来吓到灼灼，驮着她回屋，把她放到桌子上，弯腰和她平视，捉着她的小手揉揉捏捏。他喜不自胜，整个人都晕陶陶的，“灼灼，爸爸很高兴。爸爸给你零花钱！” 他掏出自己的钱包，抓住一叠大票子，“爸爸要留点本钱，要不然都给你。” 灼灼开心地伸手接，赵红卫又拿来她的粉红色钱包，把钱给她装进去，看到里面鼓鼓囊囊的塞满了，想起来一件大事，“爸爸明天带你去银行存钱。” 马夏被灼灼的钱包震惊了一瞬，沉浸在自己比个三岁小孩儿还要穷好多的悲伤中，听到这话更惊了，连忙说：“哥，银行靠谱吗？那么多钱就换一个小本子，万一取钱的时候不给取了怎么办？” 万海说：“银行都是国有的，肯定靠谱，不用瞎担心。红卫，怎么想着把钱存起来了？” “订单越来越大，带的钱越来越多，路上不安全。带着存折，到了海市再去取钱，还方便。” 赵红卫找到纸笔，开始算账。 之前赵红卫说要给马夏两成利，马夏推脱不掉，干脆就把自己的家底儿都投了进来，一哭二闹三上吊、死缠烂打的要求赵红卫严格按照资金比例分钱，说一方总占便宜一方总付出的兄弟情是不长久的，成功地说服了赵红卫，于是他的分成下降到一成半。 万海和万萍只拿工钱，因为他爹好赌，不仅把家里的钱输光了，还在醉酒后失手打死他娘，他自己也慌乱中跑到河边掉里面淹死了。在得知马夏投了钱后，万海死活不同意赵红卫给他分成的提议，扬言这既是侮辱他、也是伤马夏的心。不过万海保证，等他们兄妹赚了钱，一定死乞白赖地跟着赵红卫喝汤。 把马夏的钱分了后，剩下的就是赵红卫和灼灼分，赵红卫气定神闲地算了一遍，又不动声色地核算了一遍，惊讶地看向灼灼，“灼灼，你猜你现在有多少钱？” 只掌握了十以内的加减法的灼灼，快乐地抱着钱包，奶呼呼地说：“一百亿！” “噗哈哈！”马夏大笑，“灼灼，你知道一百亿是多少吗？咱们国家总共才十二亿人。一百亿的钱，这个院子都装不下。” “哼。”灼灼被嘲笑了，挪着屁股背对着马夏，用背影给他展示俩字：讨厌！ 9972忽然出声，[宝宝，我刚才算了下，赵红卫一开始相当于赠送了近四分之一的货给你，又不停给你发奖金、给你零花钱，又因为粽子奶奶的关系，提高了给你的分成，而赵红卫要负责你们的衣食住行、要给你买玩具。你们一方不停地增加，一方不停地往外撒……现在，你的钱比赵红卫还多。] 机械音恍恍惚惚地补充，[多一毛钱。] 赵红卫在剧情中的人设就是巨富、是所有相关人物中的第一有钱人，但按照目前的趋势，他的财富会低于灼灼。而且时间越久，差距越大。 有了9972的剧透，灼灼歪着小脑袋，笑着说：“灼灼的钱，比爸爸多。” “对。”赵红卫捏了捏灼灼的小脸蛋儿，用惊奇、自豪、喜悦的语气说：“灼灼同志，苟富贵，勿相忘！请带着你最爱的爸爸一起发财。” 他后退一步，长长一作揖。 灼灼被逗得哈哈笑，撅着屁股在桌子上站起来，也歪歪扭扭地给赵红卫作揖，豪气地说：“带赵红卫一起发财！” 马夏和万海万萍看热闹，都惊讶赵红卫能给灼灼“攒”下这么厚的身家。马夏和万海还调侃，说赵红卫手缝太大，漏财，以后要把严实了。 此时的三人，都以为赵红卫和灼灼分钱的举动，是在和灼灼玩过家家，哄完就完事了。直到第二天，三人发现赵红卫从银行回来拿了两个存折本，上面的名字还不一样。一个是赵红卫，一个是赵灼灼，赵灼灼的存折上，金额比赵红卫的多。 三人：“……” “哥，你这是不是有点过了，灼灼还这么小，怎么能拿这么多钱？”马夏心直口快，被赵红卫和灼灼分别瞪了一眼，立刻改口，“当然灼灼是神童，是小天才，我只是担心她会被坏人骗。” 赵红卫说：“灼灼才三岁，她现在的银行账户由我全权代理，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至于这些钱，不是我给的，是灼灼凭自己的本事赚的，本来就是她的，没有任何疑问。” 他说得斩钉截铁，见三人各异的神色中有着相同的疑惑不解，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人会变，但握在手里的钱是不变的。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人或事让我改变，也可能单纯是我自己变了，不想把钱给灼灼了。所以干脆从现在开始，该给她的，都统统给她，以任何人都抢不走的方式。” 他之前也一直以为和大哥一家亲密无间，直到被现实教做人，如同一记棒槌狠狠敲在脑袋上。他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像今日这样爱重灼灼，只希望如果将来真有一天伤到了灼灼的心，她至少还有大笔钱财傍身。 马夏三人震撼得说不出话，天底下有几个父母能做到赵红卫这样？他们在现实中、在电视上，都没有见过。 别说他们了，熟知赵红卫的人设事迹的9972更加震撼，回来的路上不停地确认人物信息。再看着赵红卫抱着灼灼的喜气洋洋的样子，9972的心情就很复杂，都能为灼灼做到这种程度了，离完成任务也不远了吧？ 不敢想灼灼脱离后，赵红卫会什么样。 从银行工作人员和马夏几人的反应中，灼灼确切地意识到自己有好多好多钱，她在脑海中雀跃地问9972，“统统，灼灼能买大房子了吗？” 9972惊疑，[宝宝，你还要离开赵红卫？] 赵红卫不得哭死。 “不要哦。灼灼想告诉姐姐，灼灼能养姐姐啦，灼灼要带姐姐出来。” 灼灼开心地摇头晃脑，这些钱要用来做生意，钱生钱，现在还不能拿来买大房子但是她已经很有底气了。而且她如今和赵红卫的关系好好，赵红卫也变好了很多，她们就不用离开他了，只离开大哥大嫂大宝就行了。 9972莫名松了口气，要是灼灼还想离开，那赵红卫有点惨。意识到自己在可怜赵红卫了，9972暗暗呔了一声，赶紧管好自己的脑子。它没有对灼灼的想法发表意见，而是说：[宝宝，你问问赵红卫呢。] 现在赵红卫属于创业初期，艰难得很，再来个小孩儿，是真的顾不过来。 灼灼考虑不到那么多，很认真地跟赵红卫说要回去带小芳姐姐出来一起住。 “还念着你小芳姐姐。”赵红卫阴阳怪气，稍稍用力捏了下灼灼的脸颊，被她使劲儿拍了下手背，他轻哼一声，“我已经打电话回去问过了，小芳不愿意来。” 灼灼歪头，“啊？你什么时候打电话？” 9972和灼灼一起震惊，它怎么不知道赵红卫打过电话了？骗人吧？ 赵红卫说：“前两天你睡觉的时候，我去巷子口的小卖铺打到村里的小卖铺，叫大哥一家都过来听电话，特意支开其他人问的小芳。小芳说，她也很想你，想和你一起玩儿，但是她爸妈只是偏心，孩子怎么能因为爸妈偏心就离家出走呢。” 灼灼忍不住插嘴，“能！” 赵红卫：“对。但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对爸妈的感情也不一样，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到别人身上，强迫别人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是不是？” “哼。” “那我继续说了？” “不听了。”灼灼语气低落，“姐姐不要灼灼了，还说什么。” 赵红卫语气欠欠的，“小芳还说，她养的兔子下了六只崽，再养一个月就去集上卖掉五只，剩下的一只等你回去了送给你。这些话我就不说给你听了，反正你不想听。” 灼灼跳起来掰赵红卫的嘴，“想听想听，你说吧！” 赵红卫咧嘴，“已经说完了，就这些。” 气得灼灼又跳起来打他。 赵红卫挨了几拳，感叹他闺女力气真大，赶紧转移话题，“灼灼，现在都快晌午了，郭叔叔还在等着我们。我们要马上决定还要不要开车拉货了，万叔叔需要提前和零售商确定订单数量。” 灼灼毫不犹豫地说：“要自己开车拉货！” 赵红卫惊讶，“为什么呀？” 毕竟提出继续坐大巴车的也是灼灼，怎么又改主意了。小孩儿忘性大，忘了当时的恐惧了？ 第177章 赵红卫沉着地想,如果灼灼坚持要开车拉货，他也有个能保证人、货安全的方法，只是要等几天。然后就见灼灼和万萍对视一眼,万萍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喇叭。 灼灼抱住和她差不多大的喇叭，摸索着找到开关,顿时屋里响起刺耳的警笛声：呜哇呜哇呜哇—— 马夏下意识抱头鼠窜,窜出门才反应过来，又窜回来，扑过去关掉喇叭,“灼灼，你弄这个干什么啊？吓死人了。” “就是要吓人，吓坏人。”灼灼得意地看向赵红卫,举起小手,大拇指和食指比划成枪,小嘴呜哇呜哇，“警察来了，别动！biubiubiu——” 把众人萌坏了。 马夏嘎嘎乐,“这有啥用啊。” 赵红卫说：“真遇上劫道的，黑灯瞎火的忽然响起来警笛声,还真能把人吓一跳,咱们能趁机会开车跑。” 虽然只能用一两次,但他们先走一步算一步,能安全一趟就安全一趟。更让赵红卫意外的是，灼灼竟然能想到这个方法，他抱起灼灼，表扬道：“太棒了灼灼，你怎么这么聪明呢,我们都没想到这么简单又有用的办法。” 他本来是打算托人搞把猎枪来着，简直是险上加险，万一被抓到了必蹲大牢，是下下策。 万海见此，说：“那我就按一车货的量来接单。红卫，我尽量扩大客户群体，增加订单量，到时候多加几辆车形成车队，走路上更安全。” 马夏满脸憧憬，“我在路上见过十几米长的大货车，七八辆一起，呼呼驶过，壮观得很。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这个规模就好了。” “少做梦，多干事，早晚能实现。”赵红卫掩住眼中的野心，招呼大家拿好东西出发。 去海市走的路和回来的时候不一样，为了尽快熟悉两地间的路况。郭清水大方得很，遇到平整无人的路段还让赵红卫几人都摸车，亲自上手开了一小段路。走直线，不需要拐弯上坡和倒车等操作，让几人很有成就感。 马夏灼热的视线一寸寸抚过方向盘和仪表盘，像是在看此生挚爱，“哥，回去了我也要考驾照。我不仅要开小货车，我还要开半挂，以后咱们的车队，我当领队！” 灼灼蹦着举手，大声说：“灼灼也要学，我也要学！我也要当领队！” 马夏哈哈笑：“灼灼，到时候你就是咱们车队最大的老板，你不用当领队，你领导着我们，躺在家里数钱就行了。” “可是，灼灼不喜欢躺着数钱。” “哇，灼灼，你这么小就这么热爱劳动！叔叔比不过你。”马夏敬服。 灼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奶声奶气地说：“我喜欢坐着数钱。” 马夏：“……” 周围闷笑不断。 这一路大家更谨慎，只在白天上路，多耗费了十几个小时才到达海市。郭清水要回家一趟，把他们送到最近的银行门口。银行办业务的人很多，好几个窗口都排着长队，赵红卫让马夏和万萍分别排一队，他也正要去排，被灼灼拍着胳膊指向外面，“给姐姐打电话！” “打电话干什么？” “问姐姐，为什么不来。”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赵红卫挑眉，“不信我？” 灼灼撅着小嘴，“信。” 赵红卫懂了，这是非要亲耳听到小芳亲口拒绝，灼灼才会死心，啧。他估摸了一下时间，跟万萍马夏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还提前给灼灼预警，“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地里干活，可能要等很久啊。” 灼灼“哦”了一声，更开心了，“姐姐肯定在家干活，灼灼只跟姐姐说话。” “……” 行吧。 电话打通后，灼灼奶声奶气地自报家门，代销店的老板还记得她，笑呵呵地跟她打了招呼。得知灼灼只要和小芳说话后，老板让她五分钟后再打过来，他让儿子骑自行车去把小芳带过来，很快。 五分钟后，灼灼又打了过去，先听到的是大宝吵着要泡泡糖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闭嘴！大宝不许说话！再说，让警察把你抓走！” 吵闹的声音顿了一下，又更加尖锐的响起，还夹杂着吐字不清的脏话。 赵红卫拧眉，正要出声让大宝别闹了，就看到灼灼对着话筒一通“呜哇呜哇”叫唤，“我是警察，我来枪毙你，BANG——咔咔咔咔咔——哒哒哒哒——” “啊啊啊妈妈救命！” 大宝的哭嚎声逐渐传远，紧接着是老板的声音，“小芳你和灼灼说话，我让你林子叔去看大宝。” “谢谢三爷爷。”小芳说。 “姐姐！”灼灼迫不及待地说：“你为什么不来，你不要灼灼！” “没有不要你，灼灼，你过得怎么样？” “灼灼好啊，灼灼想姐姐。”灼灼天真烂漫地说：“爸爸租了一个大院子，好多房间，有个房间是灼灼的。姐姐来吧，和灼灼一起睡，让爸爸去接你。” 小芳笑了，此时她才相信灼灼和赵红卫相处得不错，悬着的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她握紧了口袋里的一枚硬币，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说：“你装泥鳅的盆子和锅盖我找回来了，没挨打，但是里面的泥鳅只有两条，不知道你之前抓了多少。那两条泥鳅炖了汤，特别好喝。” 灼灼咧嘴笑起来，也放心了，好奇追问，“肉好吃吗？泥鳅特别好抓，灼灼抓了一大盆，装不下会掉出来，回去了还抓泥鳅给姐姐吃。” 灼灼话多得很，连珠炮似的，小芳找不到插话的地方，于是就静静听着，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也没告诉灼灼，泥鳅肉她一口没吃到，爸妈和大宝分了。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灼灼说起来就忘了打电话的目的，把自己的近况说完，还神神秘秘地说自己现在比赵红卫有钱，等回家了分给小芳。小芳只当赵红卫给了灼灼一点零花钱而她不识数不懂多少，笑着说：“好啊，我等你回来。灼灼，你们是不是还有事忙啊？电话挂了吧，有话回家再说。” 长途电话贵死了，灼灼说了十几分钟，小芳都不敢想这要花多少钱、回去后灼灼会不会被赵红卫揍。 灼灼下意识往银行一瞥，看到马夏朝他们挥舞双手，她“啊”了一声，“是哦，姐姐再见。” “啪” 灼灼抱过赵红卫手里的话筒按在了底座上，挂断了。 赵红卫：“哎，我还没和小芳说话呢。” “姐姐没说，要和你说话。” 赵红卫：“……” 行吧，小芳确实有理由没想起来他，但是他还没跟大宝…… “你和大宝说话，不能花灼灼的钱。”灼灼从赵红卫身上翻出粉色小零钱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钱，头也不抬地说。 “……也没那么想和大宝说话。” 只是刚才灼灼吓唬了大宝，赵红卫琢磨着要赶紧哄回来，免得他留下印象，不喜欢灼灼。但是在午饭时偷溜出来打电话、发现大宝根本没听出来灼灼的声音后，赵红卫心凉了一截。灼灼整天大宝大宝的把他记在心里，他却把灼灼忘了个干净，这也太过分了吧。 赵红卫忽然觉得心里残存的对大宝的喜爱牵挂和重视都消失了，别人的儿子果然指望不上，他还是十五年后生个儿子吧，给灼灼培养成为她马首是瞻的绝世好弟弟。 正在撒娇卖乖说想二叔了的大宝，忽然浑身一冷，好像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回到当下，赵红卫抱着灼灼回到银行，发现马夏和万萍早就排到了，马夏出来找他们，万萍则一直把位置让给身后的人。赵红卫赶紧带着灼灼过去，配合柜员办理业务。 从银行出来，马夏去服饰批发市场，赵红卫和灼灼带着万萍去家电城。赵红卫一路上都在跟万萍说选货的注意事项，“本来是请你照顾灼灼，但孩子不好跟爸爸分开太久，所以还是我来照顾她。以后我们的货品类越来越多，你是想跟着你哥去开拓市场，还是想来海市这边进货？” 万萍已经猜出了赵红卫的意思，她看了眼灼灼，鼓起勇气坚定地说：“红卫哥，我想学着进货。” “那行，服装那边你已经懂了，家电城这次就由你选货讲价，我非必要不干涉。”赵红卫很干脆地做甩手掌柜。 万萍心突突一跳，为难，“服装那边不是马夏负责？”担心马夏觉得她抢工。 “他以后负责运输，海市这边的采购都交给你。”赵红卫看了眼万萍，丝毫不担心他们兄妹一个负责客户一个负责采购会有什么问题。 万萍陡然被砸下这么重的担子，迟疑畏缩了一瞬，但看了眼困得打哈欠的灼灼，立刻直视着赵红卫，郑重道：“我可以！” 赵红卫以为万萍在担心灼灼不同意，笑着说：“这是我和灼灼商量好的。我之前以为小家伙喜欢做生意，后来才发现她只喜欢钱。有人帮她干活，她求之不得。” 就算灼灼非要亲自做生意，赵红卫也要想办法阻止了，怕她用脑子多了、操心多了会伤到。 灼灼听到这话，睡眼朦胧地点头，奶乎乎地说：“辛苦小萍姐姐啦，给小萍姐姐涨工钱。” 熟练得像个小资本家。 万萍很吃这一套，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眼底燃烧着小火苗，斗志昂扬地说：“灼灼你放心玩吧，我一定尽最大努力给你赚钱！” 赵红卫纳闷儿地看着万萍一副要为灼灼抛头颅洒热血的激动模样，这是喝了灼灼的什么迷魂汤？如果没记错，给她发工钱的是他啊。 万萍虽然青涩，但谨慎细心，善于观察，柔声细语地讲起价来竟然比充满攻击性的赵红卫还要有效果。采购任务完成后，万萍也没有休息，而是慢慢逛了起来，了解各种电器的功能配置和价格。 灼灼踩在赵红卫腿上，趴在他的肩膀上，疑惑地说：“赵红卫，你往后，不干活啦？” “不行？” “行哦。”灼灼的脑门儿顶在赵红卫肩膀上转来转去，慢吞吞地说：“不像你。” 赵红卫好笑，“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老黄牛！哞——” “老黄牛干一辈子，也就犁几块地。”赵红卫为灼灼的精准形容自豪不已，耐心地解释，“想要做大做强，首先就要把活分给别人干，我再去找更多的机会，并抓住。” 灼灼竖起大拇指，夸奖道：“爸爸聪明，和灼灼一样聪明。” 这次进的收音机更多，后车厢都放不下，塞了一部分在副驾上。 马夏蜷在座椅上，从车窗里探出头，“哥，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和灼灼在这逛逛，你们路上小心。如果真的有危险，人是最重要的。”赵红卫叮嘱了一句，又指了指安全带，盯着马夏生疏地扣好。他又跟郭清水和万萍交代一遍，后退两步，朝他们挥了挥手，“一路顺风。” 灼灼也挥着胳膊，稚气地说：“小萍姐姐再见！郭叔叔马叔叔再见！” 第178章 叮铃—叮铃— 清脆的车铃声被滚滚热浪卷着传播到远处,行道树斜刺着横在非机动车道上，粉色的花穗垂下来，随风轻轻摇晃。 灼灼从竹筐里站起来,伸着胳膊去拽，肉乎乎的手指刚碰到花瓣,平稳的自行车倾斜一瞬,画出一个S型后停在路边。 赵红卫单脚撑地，扭着往后看，绷着脸说：“灼灼,是不是跟你说好了，不能随便乱动，会翻车？”他一阵后怕,反手拍了灼灼的屁股一巴掌。 没用力,但灼灼没站稳,被带着往前扑了一下，抱住了赵红卫的胳膊。她仰头望着赵红卫，理不直气也壮,指责道：“你怎么打灼灼？” “你做错事了，不该打？”赵红卫扬眉,凶巴巴地说。 “做错事,也不能打。打孩子是不对的！”灼灼站好,奶声奶气地和赵红卫辩,“你应该告诉灼灼，哪里做错了，怎么是正确的。” 赵红卫冷笑，“这些我没说过？动动你的小脑瓜好好想想，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坐车不能乱动，不能把任何身体部位伸出车外。” 灼灼气弱了下来，眨眨眼重新抱住赵红卫的胳膊，软乎乎地说：“爸爸——灼灼看见漂亮花花就忘了。爸爸要看着灼灼，在灼灼做错事前面，阻止灼灼。” 说到后面，她又恢复了正常语气，显然觉得主要责任不在她。 赵红卫气笑了，点了点灼灼的小脑袋，下车把竹筐绑到前面的横杠上，“好，我看着你。”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禁止摘花的标示，以最快手速拽了一串花塞到灼灼手里，“好了，老实坐筐里，看到什么跟我说。” “嘿嘿，知道啦。”灼灼抓着花玩儿。 “只能玩儿不能吃啊。”赵红卫提醒了一句，抬腿跨上车，脚用力一踩脚踏板—— 被骑着摩托的交警拦下了，“你好，破坏绿化，罚款十元。” 交警亮了自己的证件，开始开罚单。 赵红卫：“……” 灼灼：“……” 9972爆笑，这俩人的运气也是绝了。 交了罚款，赵红卫重新骑上车走了，他看了眼闭着小嘴巴一声不吭的灼灼，好笑地呼啦了下她的小脑袋，“没事。爸爸明知道大城市里不能随便在绿化带里摘花，但还是做了。明知故犯，被罚款是应该的。但我记住了这次的教训，不会心存侥幸，下次绝不再犯。灼灼，你说是不是这样？” “是。”灼灼很心疼钱，想把手里的花扔掉撒气，转念想到这串花是十块钱换的，又舍不得扔了。 9972出主意，[宝宝，回去后做成干花，能放好久。] 灼灼低着头，把花瓣一一展平，冷不丁听见赵红卫说：“灼灼，我们买花苗，自己在家里种花好不好？等开花了，你想摘哪朵摘哪朵。” “马叔叔种了菜。”灼灼闷闷地说。 县城的小院子被马夏规划得明明白白，沟是沟垄是垄，每一块地都有它的用途，除了小路全都种上了菜，挤挤挨挨，连小甜瓜都是搭了架子爬，一点富裕的地都没有。 “我是说，我们在海市的家。” “啊？”灼灼呆住，赵红卫什么时候背着她有了别的家！ “我本来打算办好了再给你个惊喜。”现在说出来让灼灼高兴高兴。 赵红卫眯眼看红绿灯，抹掉滑到眼睛里的汗，笑着说：“我们每次来海市都空车，太亏，我准备在海市盘个铺子卖点东西。” 具体卖什么还没想好，所以买了辆自行车，带着灼灼到处转转看看，找找灵感。 这边的市场监管力度太大了，也没有信得过的人，赵红卫想走正规路子，办个营业执照开店。 灼灼立刻精神起来，眼睛亮晶晶地说：“开饭店！卖粽子！” “开饭店行啊，但是灼灼，我们现在要卖点老家那里的特产，等以后可以开饭店。” “卖花花？”灼灼看了眼手里的花，有了想法，“地里的野花好看！” “可是花花摘下来送到这里，会干枯坏掉。” 赵红卫一一否定灼灼的提议，他心里也一片茫然，一时想不出来老家那个小破县城里有什么可以卖到大城市的特产。不过他交代了马夏他们回去注意着，说不定会有发现。 带着灼灼逛了五六条街，两个人都浑身大汗，衣服都湿透了。两人在路边吃了炒粉，嗦了冰棍儿，吭哧吭哧回到旅馆睡觉。 灼灼闭着眼睡不着，毯子下面的身体凹出个“5”造型，在脑海里问9972在哪里买铺子最好。 9972先叮嘱灼灼不能泄露给赵红卫，这才给她分析了各区域的发展倾向和潜力，再结合价格人流量等，给出了三个选项。 灼灼盯着平面图和实拍视频看了会儿，挑剔地说：“没有院子，没有睡觉的床，赵红卫不会买。” [宝宝，很多店铺都是没有居住功能的。而且做生意的地方也不适合住，不仅噪音严重，人流也太大，什么人都有，很不安全。] “啊。” 灼灼失望地叹口气，再盯着三个选项看，猜测赵红卫会不会买下其中一个，渐渐困意上涌…… “统统！” 灼灼忽然在脑海里大喊一声，把快要跟着她休眠的9972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赵红卫会买房子，可以睡觉的房子。”灼灼说出自己的分析，“他要卖东西，铺子不能住，住旅馆要花钱，所以要买房子呀。” [长期的话，肯定是买房最划算，马夏他们来海市进货也不用再住旅馆了，但是现在赵红卫没有那么多钱。] “灼灼有钱。” [宝宝，已经算上你的了。] 虽然灼灼第一次进货的时候，是和赵红卫分开算的，但之后为了方便随时调整业务，他们的钱都是一起用的，按比例分成。两人看似赚了不少钱，但流动资金不多，想在海市任性买房，还差一点。 灼灼再次叹气，安慰自己，“不急哦灼灼，现在钱少，要挣钱，钱多了再买。” 赵红卫也是这个意思，他现在只是有个想法，连卖什么都没定下来，盘铺子还早着呢。只是他有在海市发展的野心，提前熟悉熟悉肯定是没错的。还有一点是，虽然他和灼灼几乎形影不离，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忙，有效陪伴很少。灼灼也是被动跟着他到处跑，没有什么自由时间，太可怜了。 所以，赵红卫想趁机带着灼灼在海市好好玩玩儿，和灼灼度过几天没人打扰的亲子时光。 下午更热，赵红卫没再带着灼灼逛街，而是去了海边，玩沙子捡贝壳。 灼灼堆了一会儿城堡，塌了。她定定看了一眼，站起来又踩了一脚，城堡的断壁残垣也无了。 “不堆了，挖泥鳅。”灼灼拿着小铲子，提着小水桶，走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蹲下来开始挖。 赵红卫左手右手各托着一个大椰子跟在灼灼身后，左一口右一口地喝，“海边没有泥鳅。” 灼灼很硬气地说：“有什么挖什么，灼灼厉害。” 她一铲子挖出一只螃蟹，下意识想捏起来看看，刚碰到就被蟹钳夹住，疼得她一哆嗦，嗷嗷哭着站起来给赵红卫看。 赵红卫把椰子甩掉，蹲下来握住灼灼的小手，看清楚是什么后不敢硬扯，怕螃蟹疼痛后夹的更狠，他抽出椰子上的吸管，尝试着撬开蟹钳。 这时候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走过来，“叔叔，让妹妹把手放水里，螃蟹会自己松开。” 赵红卫抱着灼灼照做，果然螃蟹一遇水就松开蟹钳游走了。 灼灼本来哭得撕心裂肺，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感惊奇，止住哭声伸头看。等小螃蟹划着蟹腿游不见了，她还仰头对赵红卫说：“爸爸，还要。” 赵红卫抓着灼灼的手翻来覆去检查有没有红肿和伤口，笑道：“不怕了？” “不怕哦。”灼灼看向小女孩儿，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姐姐。姐姐，我们一起抓螃蟹吧？” “好呀，我带你玩儿。”小女孩儿很自来熟，牵住灼灼的手，走到一处沙滩上蹲下来，大大方方地说：“这里有螃蟹，你挖吧。” 灼灼兴致勃勃地提议：“姐姐，一起挖，我们比赛。” 小家伙胜负欲超强。 小女孩儿捏了捏灼灼的小脸蛋儿，笑眯眯地说：“好呀。” 这一挖，就挖到了傍晚。灼灼一开始没有小女孩儿挖得多，后面有了经验，*就渐渐地能找到规律了，一挖一个准。只是灼灼挖得太投入，撅着屁股在沙滩上挪，一屁股顶翻了两人的小桶，里面的螃蟹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沙滩上，像海水一样。 灼灼咯咯笑，“螃蟹回家喽。” 随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愧疚又难过地说：“姐姐，对不起。”恨不得也钻到沙子底下，把螃蟹再一只只抓回来。 “没关系，灼灼不是故意的。”小女孩儿说，“灼灼让我亲一下，我就原谅你。” “好哦。”灼灼半点犹豫都没有。 小女孩儿也执行力超强，立马低头亲了亲灼灼的小脸蛋儿，开心极了，“灼灼你好可爱好好看，你跟我回家，做我的妹妹吧。” 她指着不远处的夫妻俩，“那是我爸爸妈妈，也分给你做爸爸妈妈，好不好啊？” 赵红卫挑眉，这小孩儿怎么回事，哄着亲灼灼就算了，还想拐回家。他把灼灼抱起来，拒绝，“不行啊小朋友，灼灼有爸爸，不要再多一个爸爸妈妈。她也有姐姐，是她最爱的小芳姐姐，别的姐姐都比不过小芳姐姐。” 小女孩儿看了他一眼，继续游说灼灼：“我爸爸妈妈是最好的爸爸妈妈，我也会努力成为最好的姐姐。” 灼灼奶声奶气地说：“赵红卫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别的爸爸再好，灼灼不要。”她朝小女孩儿伸手，“灼灼想要你做姐姐，你还和我玩儿吗？” “玩啊。我喜欢你，你要不要我爸爸妈妈，我都想和你玩儿。” “那我们是好朋友啦。” 夕阳将影子拉到无限长，赵红卫骑车载着灼灼回旅馆，摇头晃脑地哼着歌，心情好得不得了。 “爸爸是唯一，姐姐有很多，爸爸最重要，哎嘿！” 第二天，灼灼坐在床上被赵红卫拽的东倒西歪，等笨手笨脚的赵红卫终于宣布完工，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脑袋上顶着的两个高低前后大小都不一致的小辫儿，小嘴一瘪，“灼灼又变成丑孩子了。” 赵红卫赶紧往上面夹了两个蜻蜓发夹，随着灼灼的晃动，弹簧带着蜻蜓一晃一晃的，像是活的一样，很是吸睛。 灼灼摸了摸蜻蜓，没有再对丑辫子发表意见。 赵红卫赶紧转移话题，“我们今天去看房子，租房子，有合适的就买。灼灼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啊？” 第179章 灼灼并没有表现出兴奋,反而忧心忡忡，“赵红卫，买不到好房子,我们太穷啦。” 赵红卫笑着点点灼灼的小脑袋，“好房子的标准是什么？” “大！漂亮！灼灼喜欢！” “所以喜欢是最重要的,灼灼,爸爸尽量选一个你喜欢的房子好不好？” 灼灼想了想，搂住赵红卫的脖子，软乎乎地说：“好哦,谢谢爸爸！” 奔波一上午，看了八套房。唯一庆幸的是，中介有自己的摩托车,载着父女二人在海市的大街小巷穿梭,他们才没有热中暑。 “兄弟,一个看中的都没有？我今天带看的都是相同条件下最好的了。”中介蹲在地上灌了一瓶矿泉水，哈哈喘着气问赵红卫。 赵红卫捏着一根冰棍儿，让灼灼舔化开的糖水,他歪头在肩膀上蹭掉脸上的汗，真诚地说：“大哥,这个价位有没有带院子的？或者是带住房的商铺？” 中介等了一会儿,见赵红卫没下话了,惊讶道：“兄弟你认真的？你你,你是真想用小钱办大事啊。” “谁不这么想呢。”赵红卫侧过身，头朝中介伸了伸，压低声音说：“大哥，我看见榕华苑有个别墅出售，比你带看的那套三室二厅贵不了多少,有什么讲究吗？” 他用身体挡住灼灼的视线，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让给中介，更小小声地说：“大哥，现在别抽，我闺女闻不了烟味儿。” 中介接了烟夹在耳朵上，笑骂，“你小子，看中小别墅了。那套房我也有钥匙，但我不带你们看，肯定是房有麻烦。”他的视线落在灼灼身上，语气和气了些，“你一个男人带着闺女，遇到的困难不少，难道还有精力应付痞子流氓上门闹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识趣的就该不问了。但赵红卫想到灼灼盯着小别墅双眼放光的模样，犹不死心，低声说：“大哥，那套别墅实在好，三层小楼大院子，我看见后满脑子都是这个。您说说是啥情况呗，我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运道捡漏。” “叔叔，你说说吧。” 奶呼呼的声音在下方响起，两人低头对上灼灼好奇的视线。 赵红卫扭头，看到手里的冰棍儿只剩个棍，他脸一黑，“你咬着吃了？说了吃冰会肚子疼……” “等疼了再说！”灼灼大声打断赵红卫的念叨。 “行吧，疼了你别哭。” “就哭。趴你耳朵上哭。” “我捂着耳朵不听。” 灼灼哼哼着说：“扒拉开你的手。” “你没有我力气大。” 灼灼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说：“爸爸，你不要闹啦，叔叔还在看着呢。” 赵红卫：“？？” 你说清楚，谁在闹？ 中介稀奇地看着父女俩的相处，等他们不吵了，才开始说：“那套别墅，现房主是二高的陆老师，是从她的父亲那里继承来的，但挂牌卖房的是她的堂哥。” 灼灼满头问号，“为什么堂哥可以卖陆老师的房子？” “因为陆父只有陆老师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死前说要把房子留给侄子，条件是侄子要给他办后事，年年祭拜。但是侄子好赌，欠了一屁股债，要把别墅卖了填窟窿。陆老师不同意，侄子就威胁不再祭扫陆父，陆老师也就默认了。别墅挂牌后很快就卖出去了，转移产权的时候才发现房产证上的房主是陆老师，根本没有侄子的事。” “陆老师不配合办理产权过户，买主就要求退钱。但侄子早就把钱还了赌债、剩下的又霍霍完了，根本没钱退。买主把侄子告了，法官判退钱，但侄子没钱、他自个儿家的房子啥的早就赌没了，连强制执行都没法，就这么一直拖着。” 找侄子买房，纯粹是被骗钱，根本拿不到房产证。如果去找陆老师，且不说她愿不愿意卖、以什么价卖，就算她同意以挂牌价卖了。买家敢住吗？肯定会被侄子这个赌鬼盯上，房子住不成，还会惹一身骚。 赵红卫死心了，这个漏确实捡不了。 讲八卦上头，中介又顺嘴说了一个，“北边的清河苑，有个老何头生了仨儿子，小儿子出国定居了，二儿子给人当上门女婿、连姓都改了，大儿子嫌他偏心，每年祭拜都敷衍了事，冲着让他在下面穷死饿死去的……唉，你说这人奋斗一辈子，生前再风光，死了也免不了下场凄凉。” 赵红卫：“……” 莫名其妙有了代入感。 谢过中介，赵红卫带着灼灼回旅馆。 灼灼丝毫不为买房的事烦心，披着床单跑来跑去，被赵红卫按住脑门儿叫停，她仰头望着他，关心地说：“赵红卫，你不高兴，怎么啦？” “嗐，我在想，人这一辈子，不仅要想生前的事，还要为死后事早做打算。”赵红卫唏嘘，中介讲的事，到底还是影响到了他。身后事若是所托非人，那真是苦不堪言啊。 “哦。”灼灼似懂非懂，“你怎么打算？” 赵红卫顿了顿说，“大宝不好指望，爸爸以后给你生几个弟弟，从小教育他们要孝顺你，为你养老送终。”赵红卫鼻子一酸，光是这样设想一下就牵肠挂肚的，那时候他早就是累累白骨，灼灼过得好不好，他也没办法。 灼灼：“……” 灼灼小心地问，“赵红卫，你哭啦？” “没哭。沙子迷眼了。”赵红卫飞快抹掉眼泪，只是老父亲多愁善感一下而已，还被灼灼看见了。要是被灼灼笑话了，他该摆什么表情说什么话才能保持父亲的威严？ 灼灼没有揭穿他，还好心帮他圆谎，稚气地说：“灼灼给你吹吹？” “吹吧。” “呼——” 灼灼撅着嘴喷了一口气，“好啦。” 赵红卫：“……” 怎么这么敷衍？ 灼灼转身爬到床上，定定看着赵红卫，见他不再流眼泪了，才奶声奶气地说：“灼灼不要弟弟养老送终。” “万一你的儿子不孝呢？弟弟们是你的保障，让你在下面过得好，让你来世投个好胎。”赵红卫苦口婆心。 9972:[……] 这老封建，真气人。灼灼，别搭理他了。 灼灼瞪着赵红卫，生闷气三秒，说：“不要弟弟也不要儿子！好人有好报，灼灼做好事，会过得好，投好胎。不要靠任何人！” 她说得掷地有声，但其实连什么是“在下面过得好”什么是“投好胎”都不懂。 赵红卫却陡然被激发了灵感，“做大善人吗？大善人会被万人祭拜，这不比一两个不知道靠不靠得住的后辈强多了？” 他瞬间打开思路，喃喃自语，“我今天看到有献血车，先去献个血，再给养老院捐点钱，毋以善小而不为。” 灼灼看着神神叨叨的赵红卫，毫无沟通的欲望，她困得睁不开眼，自己钻到毯子下面睡觉了。 一直到四点多，灼灼才迷迷糊糊睡醒，赵红卫看这个时间也做不了什么事了，就带她去拜访了粽子奶奶。得知他们在找房子后，粽子奶奶说：“如果你们只要落脚的地方，我知道几个老院子要卖，但是在郊区，有点远。” 粽子奶奶还在包粽子，抽不开身，赵红卫要了地址，带着灼灼去了。到了地方发现是临近一片荒地的一个村子，村里子的人快搬走完了，只有两三处灯火。房子都破破烂烂的，荒草掩住小路，冷不丁响起一声鸡鸣狗叫，跟闹鬼似的。 灼灼搂紧赵红卫的脖子，小脸贴着他的胸膛，小声叫，“爸爸……” 孩怕。 “不怕啊，咱不住这。”赵红卫站到一个小土坡上，举着手电筒望了望村庄和荒地，忽然就有种割裂感。海市发展建设那么好，城市里繁华热闹，一栋高楼里住满了人，一个个小商铺像鸽子笼，土地资源紧缺亟待扩张，会放着这么大一块地方不利用起来吗？ 他有种把这里收入囊中的强烈冲动。 天色黑沉，骤然响起惊雷，赵红卫去捂灼灼的耳朵，才发现她又睡着了。 “怎么那么多觉。” 嘀咕了一句，赵红卫想着是不是小家伙要长个子了，回头去诊所买点钙片。把灼灼放在竹筐里，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赵红卫又脱了上衣盖在上面，自己在哗哗大雨中狂蹬自行车。 大雨模糊了视线，遮挡了手电筒的光线，自行车好几次差点在泥坑里摔倒，还好赵红卫凭借自己高超的车技稳住了。 灼灼在竹筐里颠来倒去，跟炒菜似的，被撞醒了。她仰头叫了声“爸爸”，声音被雨声掩盖，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在颠簸中攀着竹筐站起来，拉下盖在上面的衣服扔在脚底下，大吼一声：“爸爸！” 赵红卫正在上坡，上去了就是平整的马路，他被吼得一哆嗦，赶紧支着腿稳住，低头看从竹筐里冒出来的小脑袋，“怎么啦？” 灼灼眨眨眼，摸了摸湿漉漉的竹筐，望着满天繁星，“雨停啦。” 海市的雨来得急去得快，这场雨他们从头淋到尾，狼狈得很。赵红卫顺着灼灼的视线抬头，心里的烦躁和不痛快忽然被抚平了，说：“灼灼，有人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星星。我以后，也会变成星星看着你。” 灼灼声音平静，“赵红卫，灼灼也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 “小傻子，爸爸肯定比你死得早，你最多是变成星星，和我一起挂在天上。” “哼。” 灼灼心里有诡异的直觉，她肯定比赵红卫先变星星，但现在说了他也不信，还是等要变星星的时候再说吧。 [宝宝，还有一个星期就开放市场经济了。] 临睡前，9972在灼灼脑海中鬼鬼祟祟地说。它其实更想说，它监测到灼灼的身体出现了无缘故的虚弱，是脱离世界的前兆。但是吧，这次的虚弱程度和以前相比，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怪怪的。 灼灼的脑子困成浆糊，根本想不起来9972只大略提过一次的剧情，含糊地说：“啊，市场经济，什么意思？” 9972直白地说：[赵红卫要发财了。嗯，你也要发财了。] 第180章 市场经济对人们的生活造成了剧烈的冲击,有的人动荡不安随波逐流，有的人乘风破浪逆流而上。 赵红卫如剧情中一样，抓住了这次机会,又比剧情中做得更好。短短四个月，他的资产每隔几天就翻一倍,翻得大家都麻木了,甚至马夏还能冷静点评，“哥你很有钱，但灼灼比你更有钱。” 下一秒他的尖叫声被捂在嘴里,“啊啊啊我见证了两个百万富豪的诞生！！！” 灼灼歪头看着激动得像是上蹿下跳的猴子的马夏，奇怪地说：“马叔叔有钱了，也有病了？” 所有人：“……” 最喜欢钱的灼灼怎么那么冷静！ 就连9972都有点心潮澎湃,[宝宝,赵红卫的资产是剧情中同时段的十倍,你的资产是赵红卫的两倍！这都是你一点一点挣的，我亲眼看着你挣的！呜呜呜呜宝宝你好棒我好骄傲。] “哦。” 灼灼淡定地回应。攒够买大房子的钱后，多出来的部分对灼灼来说就是一个数字,有些不太能理解这些大人们勉强平静的面孔下日渐癫狂的情绪。 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灼灼眼神微死,浑身散发着浓浓的睡觉的渴望。 这几个月为了赶上政策的东风,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再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灼灼基本都是在赵红卫身上睡觉,都快忘了床是什么滋味了。现在市场趋于稳定，她和赵红卫给大家放假两天，就是想好好休息休息，省得有人累死了。 灼灼现在只想躺床上睡觉，平躺着睡,睡一天！赵红卫，快点开完会把大家都送走！ 赵红卫拿着一叠红包过来，每人分一个，“这段时间辛苦了，这是奖金，我和灼灼的一点心意，别嫌少哈。” 他抱着灼灼，让她靠在肩膀上打瞌睡，看向万海万萍，“你们应该有了些积蓄，要不要考虑入股？虽然现在加入，不会有前段时间的暴利，但我保证不会让你们赔了。” 万海万萍对视一眼，万海说：“红卫，我早就说过，等我和小萍攒了钱，肯定会死乞白赖缠着你。” “好，这两天我和灼灼马夏清点一下，就把你们加上！”赵红卫笑着说：“回去后都好好睡一觉，闲了就想想各自的发展。我准备注册一个物流公司，你们都要负责一个部门。如果没有别的想法，就按照现在的划分了。” 马夏跳起来举手，“哥，我负责运输，我要当领队！” 现在他们有两辆半挂车四辆小货车，招了几个司机，和马夏郭清水一起跑车，有什么事大家都商量着来，没有明显的上下级。马夏说完，忽然想起来郭清水，他为难地挠挠头，又坚定地望着赵红卫。 郭清水笑呵呵的，看不出心里怎么想的。虽然这四五个月，他一直和赵红卫他们一起，但远近亲疏他心里是有底的，也知足，不会跟赵红卫的班底争抢。 赵红卫淡淡地看向马夏，说：“你开车太冒进，也就郭哥压得住你。郭哥当领队，你当副队，什么时候能控制住自己的性子，什么时候再说别的。” 马夏如遭雷劈，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抓着头发哀嚎，“那我一辈子都当不上领队了。” 灼灼本来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又被马夏嚎醒，她鼓了鼓腮帮子生闷气，最后还是奶乎乎地说：“马叔叔，过完年我们要去京市，你负责京市的车队，就能当领队啦。” 马夏狂喜。 狂喜之后有些不安，“灼灼，哥，我能行吗？我怕搞砸了。” 开一条新线，郭清水肯定不能跟着一起去，那就只有马夏自己，他有点不自信。 赵红卫正想着怎么给他鼓鼓劲儿，灼灼已经奶声奶气地开口了，“不行就练呦，马叔叔，灼灼和爸爸都准备好啦，就等你啦。” 被寄予厚望，马夏顿感压力山大，“好好，我练。我除了吃饭睡觉就练车、研究路线。我还要练太极平心静气，我再说一句脏话、再上头一次我就看一部鬼片儿！” 灼灼眼睛一亮，直起身说：“看的时候叫我！” 她去看马夏被吓得鬼哭狼嚎浑身瘫软满地乱爬的怂样！ 马夏嘴硬：“……我必不可能有看鬼片儿的机会！” “会有哦。” 灼灼魔鬼发言，“你吓哭了，灼灼用照相机拍下来。” 马夏服软认输，“哥，你快带灼灼睡觉去吧，眼睛都有红血丝了。” 这话是无中生有，灼灼每天加起来能睡十三四个小时，哪来的红血丝，最多脸上有被压出来的红印子。 赵红卫点了点头站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起身往外走，草台班子似的第一届会议就此结束。 大睡一场，灼灼醒来的时候，赵红卫还在睡。她自己爬下床，自己上了厕所，自己抓着一本故事书看。忽然，电话铃声响起，灼灼踩着凳子接了，小声说：“喂，这里是赵红卫家，你是谁呀。” “是灼灼吧？我是你大伯啊，我找你爸爸，让你爸接电话。” 灼灼说：“爸爸在睡觉，你让姐姐说话，灼灼和姐姐说话。” “那多浪费钱？灼灼，去把你爸叫醒。” 灼灼撇撇嘴，正要挂断，赵红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大哥，我是红卫。”他接过话筒，把灼灼掂下椅子，拍拍她的屁股让她自己去玩儿。 灼灼跑到床边爬到小汽车上，按下开机键，握着方向盘“嘟嘟嘟”地开着在屋里乱撞。听到赵红卫拒绝回村儿，又拒绝让某人来车队帮忙，再拒绝他们来县城照顾灼灼，还拒绝送大宝去大城市上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非要我跪下来求你？赵红卫！我是你哥，小亮是你嫂子的亲弟弟，大宝是你亲侄子，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把我们都推开，你是指望你那几个好兄弟跟你过一辈子还是指望灼灼能给你披麻戴孝上坟祭拜！” 话筒里传来赵大哥的咆哮，威胁意味十足。 赵红卫脸上的困意被冰冷的怒意取代，眉眼间甚至有些不耐，“大哥，我最后说一次，灼灼成年后我才会考虑结婚，再像上次那样直接把人送我屋里，我就报警。还有，我起早贪黑的是为了挣钱，不是为了养蛀虫，不管是谁，没本事我都不要。灼灼我会自己照顾，你们别打她的注意。大宝我带不了，他不是我儿子，我不是保姆。” 赵红卫挂断电话，神色冷酷。 几个月前，赵红卫回村儿给了赵大哥一笔钱，让他们把准生证买了，赵大嫂就开始给她介绍娘家的女孩，他每次都拒绝了。但赵红卫没想到他们会找到县城的小院，并让一个女孩藏在被窝里。那天他在堂屋交代万海一些事，灼灼先回里屋睡觉，一掀被子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女人。 赵红卫差点气疯，把人赶走后，当晚带着灼灼住的宾馆，第二天赶紧在最远的地方买了个新院子。小时候遇见的事能影响人一辈子，如果灼灼因此产生了“女性为钱爬床”之类的潜意识，赵红卫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发疯杀了所有人。 就像小世界演化中赵红卫被触及底线后干掉所有剧情相关角色那样，赵大哥大嫂的做法也成功触了他的逆鳞。本来赵红卫打算和他们逐渐疏远，井水不犯河水，但他们偏偏整天琢磨着怎么从他身上吸血怎么利用灼灼。 人为财死，赵红卫这几个月见识了太多因为钱而兄弟反目、夫妻离心的惨事，他从不低估贪婪对人造成的影响。与其担心他们什么时候想出什么招儿来伤害灼灼，不如先下手为强，让他们不能再构成任何威胁。 灼灼望着沉思不动的赵红卫，嘿嘿坏笑两声，转动方向盘，小汽车“嘟嘟嘟”地撞到赵红卫腿上，“哈哈哈！” 她疯狂转方向盘，扭着小身子用力，驾驶着小汽车逃跑。 “灼灼，你个小坏蛋，你又撞我。别跑！”赵红卫满脑子的阴暗心思被撞开，他夸张地大叫，倒腾着小碎步追赶，还伸着胳膊抓灼灼的头发和衣服，“抓到你了，马上抓到你了！” “啊啊！” 灼灼尖叫着大笑，车技娴熟地避开桌椅等各种障碍物在屋子里转圈，还嚣张地回头看“越追越没力气”的赵红卫，扬着下巴挑衅，“你认输，不追了。” 下一秒，小汽车红灯闪烁，停在原地报警，“请及时充电，请及时充电，已关机。” 灼灼：“……” 赵红卫哈哈一笑，举着双手扑上来，呜嗷怪叫着把灼灼从小汽车里抓出来，“小坏蛋，终于抓到你一次了。罚你什么好呢……罚你去京市的时候背行李！” 京市和海市，十分不一样。海市像是一棵生机勃勃的树苗，日新月异。京市是一棵健壮的大树，包罗万象。 灼灼背着一个绿乌龟的小书包，坐在早餐店里慢吞吞喝豆浆，又学着邻桌的阿姨把油条泡在豆浆里。她再喝一口豆浆，嗯，有一丢丢怪怪的。她咬一口油条，还是有一丢丢怪怪的。但咽下去后砸吧砸吧嘴，又觉得回味香醇，可以再来一口。 一口又一口，豆浆和油条都吃完了。 赵红卫从灼灼的绿乌龟行李包里抽一张纸给她擦嘴，抱着她离开，说出今天的安排，“我们先去找落脚的地方，再去玩儿。” 灼灼点点小脑袋，眼睛到处看，忙得停不下来，忽然她指着路边的糖人小摊儿，“灼灼要那个！” 赵红卫立刻走过去。 走到跟前，发现交了钱后需要转转盘，转到哪个图案要哪个。灼灼看了下漂亮的十二生肖样品，视线毫不留恋地从最大最威武的龙上面滑过，奶呼呼地和卖糖人的老爷爷商量，“爷爷，要五角星，可不可以啊？” “可以。” 五角星超简单，老爷爷给做了个超大的，比灼灼的脸都大。老爷爷插上签子，递给灼灼，“拿好喽。”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灼灼都没来得及憋出第二句话。 灼灼“啊”了一声接过五角星，伸手比划，“爷爷，这里有个小五角星。两颗星星一起，爸爸和灼灼。” 她一边说一边翻口袋，准备再给一次钱。 老爷爷乐呵呵地表示不用给，熬了糖浆，在大星星右下角添了一颗小星星。 “谢谢爷爷！”灼灼举着星星舔了一口，超甜！忍着咬一大口的冲动，灼灼朝赵红卫伸手，“走吧走吧，找睡觉的地方。灼灼要给星星照相！” 赵红卫的大背包里，有他给灼灼买的照相机。小家伙现在很迷摄影，她走到哪，他就把照相机背到哪。 叫了出租车，两人很快来到一个安静漂亮的小区，灼灼四处张望，奇怪地说：“这次的旅馆，在别人家里？” 赵红卫看了眼地图，抱着灼灼走到一个别墅前，笑着说：“眼熟吗？” 灼灼迷茫地看看小楼看看院子看看栅栏门，越看越觉得熟悉，在注意到院子里一棵绿油油的树后，灵光一闪，惊呼：“这是画册上的房子！” 大概一个月前，赵红卫忽然拿着一本厚厚的画册让灼灼选出最喜欢的房子。画册里的每个房子都很漂亮，装修风格各异，图片也很清晰详尽，几乎房子每个角落的细节都有。 灼灼看得眼花缭乱，很认真地选了好几天，终于选了这个别墅。因为这个院子里有一棵花树，就是赵红卫摘了花被罚款十块的那种树。只是现在花落了，灼灼刚才一时没认出来。 灼灼还没反应过来，只高兴地说：“赵红卫，你找到了书上的房子！灼灼要给房子照相！” “先别急，你不仅能照相，还能住里面。” 赵红卫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铁门走了进去。 “噫，我们租了这个房子。”灼灼好奇地说：“这是高端酒店吗？” “这是我们的家。”赵红卫穿过院子，踏上台阶，打开屋门，把灼灼放在地上，笑着说：“爸爸把这里买下了，一会儿去过户，房产证写你的名字。灼灼，快去看看你的新房吧，有不满意的我们就改。” 灼灼开心地蹦了蹦，欢呼起来，“爸爸买了漂亮的大房子，灼灼喜欢的大房子，这是灼灼和爸爸的家！” 她忍不住向9972分享快乐，“统统，这是灼灼和爸爸的家！” 9972没有回应，灼灼只听到一声急促紧张的呼吸，她疑惑了一下，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星星掉了。” 因为灼灼的蹦跶，坐在大星星框上的小星星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不知怎么的没站稳摔了下去。 小小的身体滚下台阶，趴在草坪上。 “灼灼，”赵红卫追下来，正要把灼灼抱起来，弯腰到一半动作僵在那里。他的视线凝固在灼灼的发丝间，一根长长的木签贯穿了她的左右太阳穴，血无声地流淌。 赵红卫的手颤抖了下，转身往屋里冲，嘴里喃喃着，“你小心点啊……” 他扑到桌子上抓起话筒，拨打急救电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0-190 第181章 [呼……好险好险,宝宝，你吓到了吗？] 9972问完觉得这话好熟悉，在惩罚世界她们也是这样惊险地逃出来。主系统怎么回事,咋一连两次给灼灼安排这么危险的死遁方式，像以前那样在昏迷中平缓脱离不行吗！ 不过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在惩罚世界时全靠9972对危险的预判,在灼灼小猫儿遭受伤害前带她脱离了小世界,在这个世界，它却是提前接收到了预警——在灼灼和它分享拥有一个家的喜悦的时候，所以它才能在木签子扎到她的前一秒带她脱离。 否则的话,9972真不一定能这么及时，毕竟摔倒后被木签扎穿太阳穴这种极低极低极低的小概率事件，谁能想得到？ 莫名的,9972有种直觉,这两次惨烈的死遁都不是意外,而是特意为沈清弦和赵红卫准备的惩罚——让他们在最有奔头最幸福满足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失去最重要的人。 噫。 这什么奇怪的念头，丢掉丢掉！ 灼灼看了看系统空间,在9972的讲解下明白目前的状况，只是她还有些恍惚,“就这样离开了？赵红卫想灼灼了怎么办呀？” 那就只能想想呗,不过这话9972没敢说,它甚至没提可以投放灼灼离开后的小世界影像。因为赵红卫这个疯子,担心灼灼在地府受欺负，又担心自杀的鬼和意外死亡的鬼分不到一个地方，就每天张狂地作死，遇到的危险数不胜数，过得惊险又刺激。 虽然都没死成,每次都差一点。事与愿违，更像是惩罚了，啧。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赵红卫为了合理地提高死亡概率、也为了听灼灼的话做好事积德，除了见义勇为外，就是勇敢地向不法分子开炮。又是举报行业黑幕、又是检举腐败分子、又是协助警察抓捕罪犯缉毒，还走向了国际大舞台，亲自在战火纷飞的贫穷地区援建援助。 他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空去搞剧情角色，小世界顺顺利利地演化成功了。 9972暗暗叹口气，安慰灼灼：[宝宝，只要你能完成所有任务，就能回到经历过的世界度假哦，可以再见到赵红卫呢。] 有些垂头丧气的灼灼瞬间被这根萝卜钓起来，攥着小拳头，干劲儿满满地说：“好呀，灼灼一定完成任务！” 坚定的小奶音直接把9972萌迷糊了，迅速给灼灼走完进入新世界的流程。 “灼灼，快过来。” 琼斯站在门口看了眼玩耍的孩子们，朝着一个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的小女孩儿招手。 灼灼看了眼琼斯，又看了看分布在教室各处的孩子，视线定格在他们头顶上方，没有动。 琼斯又催促了一声，语气有些严厉，“灼灼，听到了吗？快点过来。” [宝宝去吧，没事的。这些小朋友的精神体没有觉醒，跟死的没区别，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不用怕。]9972轻声细语地说。 这是个abo世界，人类的性别分成六类，男女alpha，男女beta，男女omega。 alpha的身体素质、精神力强大，智商高，有领导才能，处于社会的权力顶端。omega美丽敏感、柔弱没有主见*，有强大的精神力和生育能力，数量稀少，社会地位高但没有自保能力。beta各个方面都普通，数量庞大，承担着大部分社会分工。 alpha和omega在成年后会散发信息素互相吸引，能在易感期和发情期互相抚慰，是天生一对。 无论是哪种性别，一出生就拥有精神力，但只有极少数会在成年时觉醒精神体。精神力能在一定程度上方便人们的生活、提高人们的能力，精神力达到b级，就可以通过训练驾驶机甲，在太空中和虫族作战。 灼灼一进入这个小世界，就目睹了一个omega的精神体觉醒和发情期撞在一起导致抑制剂失效而信息素暴走，瞬间方圆一千米内的alpha失去理智，为了靠近、争夺omega而像野兽一样疯狂攻击。 人失态的丑陋模样、精神力混乱撕扯和血肉横飞的恐怖画面把毫无准备的灼灼吓住了，她蜷缩在角落，沉默地听完9972的背景介绍，只在脑海中问了一句，“灼灼是什么？” [宝宝，你是beta，你不用担心自己长大后被信息素控制。] 虽然按照经验，灼灼在这个世界根本就待不到长大。 之后，灼灼就没再说过一句话，无论是在脑海中，还是现实中，把9972急得团团转。 鉴于星际时代科技的发展程度，9972没有试图给灼灼安排一个“亲生女儿”的身份去接近任务目标，而是把她送到了春和星的一家孤儿院。在剧情中，任务目标孙思睿会在这家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遗憾的是这个孩子刚出孤儿院大门就被一个醉酒的alpha射杀了。 9972计划让灼灼代替这个孩子被孙思睿领养。 灼灼缓缓站起身，慢吞吞地穿梭在小朋友们中间，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被琼斯抓住肩膀扯过去。 “走快点，别让人久等！” 琼斯抓住灼灼的手，拽着她往另一个教室走，灼灼不得不小跑着跟上。 9972气得不轻，想把抓住灼灼的那只手咬断。失去亲人的孩子很难得到爱护，即使相较来说这家孤儿院的员工已经是很负责了，但他们也只是把照顾孩子当成一个工作而已。 “小雪，来老师这里。” “壮壮过来。” 琼斯老师又叫了两个孩子，都是三四岁的样子，很安静腼腆的性格，和灼灼一起，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来到院长的办公室。 三个孩子被院长和琼斯摆弄着，面对一个俊秀温和、但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男人排排站。 “孙先生，这是灼灼、壮壮和小雪，都是beta。他们是我们这里最乖最安静的孩子，您看看哪个有眼缘？” 年轻男人的目光从三个小孩身上淡淡扫过，他温柔地笑着说：“你们好，我是孙思睿，是一个beta。由于身体不好，我既不能怀孕、也不能使人受孕，所以想要领养一个孩子一起生活，但我神经脆弱不能接受吵闹。经济上，我是个画家，收入还不错，能让我的孩子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他很民主地问：“你们谁想做我的孩子？” 小雪和壮壮懵懂而拘谨地站着，没给出一点反应。让安静内向的孩子主动给出反应，太为难人了！ 9972小声提醒，[宝宝，举手呀。] 灼灼看了眼孙思睿的头顶又垂下眼盯着他的肚子，听到9972的催促后，甚至微微后退了一步，但又被琼斯推回去了。 [……] 9972很少劝灼灼做她不愿意的事，但这次它真的很想让灼灼跟孙思睿走，这样至少能少见到很多人，减少灼灼对这个世界的应激和抗拒。 院长打圆场，“孙先生，先让孩子们做个自我介绍吧。” 小雪和壮壮更紧张了，很想转身逃跑但不得不定在原地，他们小鹌鹑似的挤在一起低着头，生怕被点名。 “壮壮，你先来。” 壮壮哆嗦了一下，快哭出来了，嘴唇嗫嚅着发出不声音，被院长说了一句“别哭”后，就真的哭了。 孙思睿的视线凉了三分，正要开口，忽然一个小孩儿走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角。他手指动了动，按捺住把人推开的本能，笑着说：“你是叫灼灼吧？你想跟我走？” 灼灼没吭声，仰头无语地看孙思睿一眼，又回头看壮壮。 她没说话，但孙思睿觉得自己好像领悟了她的意思，“院长，不用做自我介绍了，我选择领养灼灼。” 灼灼松开孙思睿的衣角，走到壮壮面前，抓住他的小手放在脸上，让他把眼泪擦掉，被琼斯夸奖很善良很懂事。 壮壮胡乱抹了几下脸，闷声闷气地说：“谢谢你。” 灼灼没说话，又走回孙思睿身边，望了望他的头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他伸出双手。 孙思睿：“？” 院长笑着说：“灼灼很喜欢孙先生，想让您抱呢。” 孙思睿迟疑一瞬，动作僵硬生疏地抱住灼灼，缓缓站起身，之后就没有再放下。在院长的帮助下办好领养手续，他向大门口走去。 9972叮嘱灼灼：[宝宝，抱紧孙思睿，缩他怀里，别把自己的任何身体部位额外露出来。还有，闭上眼，什么都不要看。] 剧情中，被孙思睿领养的是小雪，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孤儿院大门，在醉酒alpha无差别扫射的时候，孙思睿根本没来得及救人。但灼灼在他怀里，有危险时他的本能躲避正好可以把她也护住了。 灼灼没有说话，但安安静静地靠在孙思睿的怀里闭着眼。 出了门，果然有个alpha拿着枪射击，人们尖叫着逃跑，倒在地上的人身下缓缓淌出血。孙思睿神色冷漠，两手分别按住灼灼的脑袋和后背，在子弹中突进，一拳把alpha撂倒在地。孙思睿嫌恶地甩了下手，让愣住的院长报警，迅速钻进了一辆悬浮车里。 “3号目的地。” 悬浮车启动升空，悄无声息地飞离了混乱的现场。 孙思睿从座位下面拉出来一个医疗箱，抬手掀起衣服……没掀动。 灼灼仰头，无辜地看着孙思睿，被他单手放到旁边的座位上。她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孙思睿掀开衣服，露出腰腹上缠绕的被血浸透的纱布。 刺眼的红和血腥味唤起了那天的记忆，灼灼的呼吸重了起来。 第182章 孙思睿立刻把衣服放下来,把灼灼翻了个面。 灼灼扒住扶手，刷一下又扭回来，仰头望着孙思睿,小声说：“你会死吗？” [当然不会啦宝宝。]9972快速接话，狠狠松了口气,它还以为灼灼在这个小世界会当一个小哑巴呢。 孙思睿把灼灼固定在座位上,背对着她站着，揭开纱布粗暴地清理了一下裂开的伤口，用新的纱布缠好。他抬脚把医疗箱踢到座位下面,回头把快要从座位上钻出来的灼灼重新固定好，温和地说：“如果能活着，我不会死。” 灼灼忧心忡忡,“流血了会死,大家都死了。” 孙思睿意识到什么,从光脑里调出灼灼的详细资料，看到了院长隐瞒的部分：明光号飞船失事的唯一幸存者，308惨案的目击者,轻度创伤后应激障碍。他挑眉，打量了灼灼一番,这看起来不像是PTSD啊。 或许是年纪小误诊了,偏远星球的医疗人员良莠不齐。 孙思睿没放在心上,温和地说：“不用害怕,流血只是受伤了，没有生命体征才是死亡。” “让灼灼看看，你的肚子。” “不让你看。”孙思睿按了按灼灼的小脑袋，止住了她在座椅上的挣扎扭动，“你们院长说你很乖很安静。” 小家伙和在办公室里的表现迥异,他有种遇到诈骗的感觉。 灼灼感受到了淡淡的嫌弃，她也不要看伤口了，眨眨眼，奶声奶气地说：“你不要灼灼啦？” 正常情况下，孙思睿真可能会把灼灼送回孤儿院，及时止损。但现在孤儿院那里有治安官，他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只好暂时忍耐一下。 为了之后的和平友好相处，孙思睿笑着说：“怎么会呢。我领养了你，你就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因为你的性格就抛弃你。” 他等待着灼灼感动得要抱抱。 灼灼望了眼孙思睿的头顶，上面的精神体虚虚做出了一个抓起她抛掷的大动作，她平静地说：“哦。” 孙思睿眼中闪过意外，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往后调整了下座椅，平躺下来闭上眼，“我需要休息，你可以睡觉也可以玩耍，但不能发出太吵闹的声音。否则的话，003会制止你。” 【收到。】 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响起，紧跟着车厢内的光线暗了下来。 灼灼惊奇地四处看，小声说：“003？怎么是太吵闹？声音大？还是声音多呀？” 一块虚拟屏幕出现在灼灼面前，上面显示着一行字：【客人，主人正在休息，请您保持安静。】 “……”灼灼抬手摸了摸，手从虚拟屏幕穿过，她小小声地说：“好多字，灼灼不认识。003，上面写了什么呀，你读给灼灼听好不好？” 【客人，请您保持安静。】 灼灼闭上嘴，但很快就欲言又止，止了又欲，她小小小声说：“003，你叫错啦。我不叫客人，我叫灼灼。” 【……灼灼，请您……】 “003，灼灼是我的孩子，是你的小主人。”孙思睿忽然出声，打断了一人一统的交流。 【收到。主人，已将灼灼列为第二权限人。】 “嗯。” 孙思睿重新闭上了眼，然后感受到了灼灼专注的视线。他忍着没吭声，调整呼吸强行入睡。 “003，他睡着啦。”灼灼捂着嘴，含糊地超小声说。 片刻后，003的机械音也超小声响起，【是的，小主人。】 灼灼好奇地说：“003，你是车车吗？” 【我是第三代智能陪伴系统，可以装载在光脑、智能家居、家政机器人、悬浮车、机械宠物等产品上面，陪伴在主人身边。】 灼灼不明觉厉，“33你好厉害。” 9972：[？？？] 一段初智系统有什么厉害的，它才是最厉害的！ 灼灼稚气地说：“灼灼也有陪伴系统，叫统统，你们要做朋友吗？” 9972：[！！！] 【非常荣幸。】 【我没有在三米范围内检测到陌生信号，我的编号是dsdpb003，请小主人的陪伴系统解除屏蔽添加我为好友。】 灼灼软乎乎地开始呼唤，“统统？” 9972狂擦汗，艰难地扯出一个理由，[宝宝，我在飞船失事的时候已经损毁了，没办法交朋友了。] “啊，对不起，灼灼忘了，统统坏掉了。”灼灼很愧疚地向9972道歉。 003以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没关系，小主人不必难过，可以请启明公司恢复陪伴系统的数据。】 “你们聊得很开心。”孙思睿睁开眼，幽幽地说。 “他没睡着呀！”灼灼叫了一声。 【睡了16秒，被吵醒了。】003一板一眼地说：【主人，小主人说话，我需要应答。很抱歉影响到您休息，你需要耳塞吗？】 “……” 孙思睿：“需要。” 悬浮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003，你的主人睡着了吗？” 【小主人，没有。】 “哦。” 灼灼缩在座椅上，在等待孙思睿睡着的过程中缓缓涌上困意，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到一栋漂亮的三层小楼。 “醒了。这是我……我们的家，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孙思睿抱着灼灼穿过花园走近小楼，房门自动打开，屋内灯光亮起，熟悉的机械音说：【欢迎回来。】 灼灼：“003.” 【小主人有什么需要？】 灼灼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你棒棒哒，管这——么大的房子。”她奋力张开双臂，表现大的程度。 【谢谢小主人夸奖，这并不是我的极限，我能在十秒内接管一颗二级星球上的所有智能系统。】 “哇。”灼灼惊叹。 9972酸溜溜，这有什么了不起。 孙思睿打断自家系统的显摆，“3，准备灼灼的衣物等用品，为她规划学前教育，再按计划请一个家庭教师。” 【收到。】 灼灼被放到地上，她在柔软的地毯上蹦了蹦，奇怪地说：“灼灼要上学？” “是请一个老师来家里教你。我画画的时候经常会忘了时间，没办法时刻陪伴着你。只有陪伴系统，不利于你的成长。”孙思睿让003看着灼灼，自己去换了身柔软的家居服。 灼灼已经在003的陪伴下把一楼探索一遍，看到孙思睿从卧室里出来，立刻跑过去抱住他的腿，仰头望着他，软软地说：“灼灼饿啦。” 孙思睿单手拎起灼灼，一起倒在沙发上，他懒懒地说：“3，给灼灼拿营养剂。” 【主人，小主人拒绝食用营养剂。】 “为什么？” 灼灼皱着鼻子说：“不好吃。” “你在孤儿院也不吃？” “不吃肚肚痛，会饿死。” 孤儿院为了节省开支，除了一岁以下的孩子会提供饭菜，其余孩子日常只有营养剂吃。灼灼吃了一个星期的营养剂，现在看到营养剂就要吐，刚才她正要强忍着吃，9972提醒她说孙思睿有钱，让他给她买自然食物。 灼灼期待地望着孙思睿，见他迟迟不答应，隐约明白了什么，小心地问：“你有钱买自然食物吗？” 孙思睿按住额头，不想给灼灼留下一个吃不起饭的印象，“买得起，你想吃什么都买得起。003，以后每天按照幼童食谱给灼灼安排吃食。” 【收到。】 被灼灼扒拉了下胳膊，孙思睿说：“哦现在，现在给灼灼叫一份外卖。” 灼灼睁大眼睛问：“你不吃吗？” 你吃不起吗？ “……”孙思睿补充，“两份。” 【收到。】 比外卖更快到达的，是商场的送货机器人。003操纵着家政机器人把货物拿进来一一归置好，并带着灼灼洗了澡换了衣服。 香喷喷的灼灼走到餐厅，外卖已经在餐桌上摆好，食物的香气争先恐后地往鼻子里钻。欢呼一声，灼灼爬到儿童椅上，抓着勺子舀了一勺虾仁粥塞到嘴里。 呜呜，好吃好吃。 灼灼拒绝了003的喂饭提议，自己埋头啊呜啊呜狂吃，等吃饱喝足时，脸和衣服都脏了。 003把两套餐具收到垃圾桶，擦干净桌面和灼灼的小脸儿，询问她想玩耍还是想睡觉。 灼灼盯着垃圾桶，陡然发问：“孙思睿呢？”小家伙才发现从洗完澡出来就没有看见孙思睿。 【主人突然来了灵感，在画室作画，请小主人不要去打扰。】 “好吧。”灼灼眨眨眼，说：“画室在哪里。” 【请随我来。】 003带着灼灼上了三楼，站在楼梯口说：【三楼整层都是主人的画室，小主人，没有事请不要上来。】 灼灼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没什么兴趣的收回视线，软乎乎地说：“孙思睿多久出来呀？” 【主人画完了就会出来，时间不确定，建议小主人不要等待。】 灼灼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说：“灼灼不想睡觉，也不想玩儿。” 003思索了一下，说：【主人为您购买了新的光脑，您在激活后，我可以把您的陪伴系统装载在上面。】 “啊？统统坏掉了。”灼灼歪头，在车上的时候003说过，要找启明公司才能恢复，她还想着怎么跟孙思睿说呢。 【我可以把它的数据恢复。】 “哇，003，你真的真的，好厉害。”灼灼真心实意地夸奖，还抱着家政机器人亲了一口，“谢谢你。” 家政机器人的指示灯闪烁了下，003冷静的声音响起，【小主人请稍等，我需要查询你家的购买记录来得知陪伴系统的编号。已进入联邦数据中心，检索查询中……】 9972：[……] 它赶紧在003报错之前伪造了一条陪伴系统的购买记录，还在启明公司内网上补充了详细信息。 【……编号dwdpb9972已获知，正在修复受损数据……修复完成，导入光脑。小主人，您可以唤醒您的陪伴系统了。】 灼灼看着手腕上薄薄的光脑，迟疑地叫了一声：“统统？” 光脑闪烁了下，9972说：【宝宝，我在。】 它心情复杂，没想到自己还有在任务世界里做系统的一天，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灼灼很高兴，要拉着9972和003玩游戏。003很大方很友好，在储藏室里找出一个备用的家政机器人给9972当身体。 “三人”在大厅里追逐打闹，又跑到花园里玩过家家，灼灼扮演妈妈，9972和003分别是大儿子和小儿子。就在小儿子作业做错了、要被妈妈打屁股的时候，003忽然得救了似的说：【小主人，请暂停游戏。有一则通讯，主人让您代为接听。】 第183章 虚拟屏幕上出现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女,她面带微笑神情紧张地注视前方，猛地来一个九十度鞠躬，声音洪亮,“孙先生您好，我叫碧翠丝,是beta,我来应聘灼灼小朋友的家庭教师！” 她直起身，对上一双清澈好奇的眼睛，“呃……你就是灼灼吧？” 灼灼点头,“是哦。” 003在一旁说：【碧翠丝小姐您好，我家主人目前在画室，所以由小主人对您进行面试。在此之前,我冒昧请教,您毕业于联邦大学,可以在中央星系和一级星球拥有更好的机会，为什么会对春和星的家庭教师感兴趣？】 9972在脑海中为灼灼解释，[宝宝,春和星是位于丙级星系的三级星球，按照你熟悉的说法,就是偏远地区的穷困地区,一般人都不会主动去的。] 灼灼似懂非懂,睁大眼睛看着碧翠丝,觉得她很急迫慌张。 碧翠丝明显没想到003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有些磕巴地说：“我，我比较向往春和星的风土人情，繁华发达的地区生活节奏太快了，压力很大,所以想到一个平和松弛的地方工作生活。” 003:【您的户籍地是中央星系焰星，您计划在春和星待多久呢？如果您成为小主人的家庭教师，我们希望您能工作三年以上，毕竟频繁更换陪伴的人，对幼童没有好处。】 “我……”碧翠丝眼中闪过哀伤和决绝，坚定地说：“如果可以，我愿意在春和星定居一辈子。” 003:【好的，了解了。接下来请您和小主人沟通。】 家政机器人转向灼灼，【小主人，家庭教师是陪伴您玩耍学习的人，您有什么问题和要求，可以和碧翠丝小姐说。】 碧翠丝朝灼灼露出自己最温和友善的笑容，眼中流露出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期盼。 灼灼看着碧翠丝的头顶，稚气地说：“姐姐，你喜欢灼灼吗？” “喜欢呀，灼灼非常可爱。” “如果灼灼做错事，让你生气了，你会凶灼灼、不和灼灼说话吗？” “不会。”碧翠丝肯定地说：“我会告诉你，你这样做是错误的，怎么做是正确的。每个人都会做错事，只要知错、愿意改正，就没有关系。” “好哦。”灼灼的视线从碧翠丝的头顶挪到她的脸上，软乎乎地说：“姐姐，你来吧。” 碧翠丝惊喜，“灼灼同意我做你的家庭教师了？” “同意啦。” 碧翠丝压抑着激动，向003确认，“我的面试通过了？” 【是的，碧翠丝小姐。薪资待遇和招聘启事上承诺的一样，挂断通讯后会给您发送电子合同。如果您方便的话，明天就可以来上课。】 碧翠丝忍不住蹦了下，她捂着嘴连连点头，“谢谢！谢谢灼灼，谢谢孙先生！我马上订去春和星的船票！” 她不认为这场面试的结果由灼灼决定，孙先生一定在旁边看着。幸好她没有因为面试官是陪伴系统和三岁幼童就懈怠，上天一定会眷顾认真的孩子！ 003:【飞船票可以报销，期待您的到来。】 碧翠丝：“感谢孙先生的慷慨！” 花园里安静下来，003等待着灼灼的问题，却听她奶声奶气地说：“小33，趴在板凳上，撅起屁屁，妈妈还没打你呢。” 【……】 怎么还没忘呢。 灼灼跃跃欲试，坏笑着催促，“快点哦。再磨蹭，多打两下。” 9972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帮腔，【是哦，小儿子听妈妈的话。】 遥远的帝国首都星，一身军装的alpha坐在首位面色冷沉，信息素盘踞在会议室内，散发着可怕的威压，将与会的将领们压制得冷汗淋漓，浑身青筋暴起才勉强维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而没有趴在地板上。 alpha垂眸看了眼光脑，慢条斯理地说：“两天内，给我一个完整可行的攻打雷米尔星的作战方案。哦，不对，确切来说，是围剿雷米尔星上的星盗。” “上将！元老院并没有通过这项提议！”一个中年将领艰难地出声反对。 “嗯。”alpha点头，“但这是陛下的命令。” 他似笑非笑，“陛下目光看向的地方，就是帝国的战场。如果谁有异议，可以向陛下自裁谢罪。” 最后一个字落，中年将领陡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其余人伸头去看，发现他七窍流血浑身皮肤皲裂，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司颢，你太放肆了！” 一个青年将领掏出枪对准alpha，手指压在扳机上颤抖着，下一秒坚持不住倒在会议桌上又如同死鱼一样滑落到地板上。 司颢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其余人。大家惊惶不已，纷纷垂头躲避，不敢和他对上视线。他轻啧一声，看着某人正要开口，手腕上的光脑又亮了，这次是普通消息。 【你快回来！】 回什么回，忙着杀人呢。 司颢没搭理，懒懒地说：“路易斯少将，听说你情人的大哥在雷米尔星混得还不错，我和陛下都很担心你会泄密啊，只好先请你去死了。” 小楼前的花园里，没有收到任何回应的003僵硬地趴在椅子上，它迅速转动大脑，想到一个好主意—— 【宝宝，003可以短暂脱离这具载体，这样根本打不到它。】 9972在一旁忽然出声。 003刷的扭头看去，第一次觉得家政机器人的外表如此可恶，让它想大卸八块。同样都是陪伴系统、同样在陪主人玩游戏，为什么这个9972要这样害它！它不怕轮到大儿子挨打的时候同样被揭穿吗？ 哦，是了，低级的陪伴系统只是一段程序没有羞耻心，也根本做不到换位思考。 003鄙视了9972一番，心里好受了很多。 灼灼软乎乎地说：“小33，不可以走，留在这里。” 小主人没说话，003可以钻空子溜走，说了之后就只能遵守指令，待在家政机器人里等着被打屁股。 003平静地说：【小主人，我在这里。】 “妈妈打了哦。”灼灼预告了一下，扬起小手拍在家政机器人屁股的位置。 003配合地发出害怕求饶的哭声，唬得灼灼走到前面去看看它有没有流眼泪。003意识到灼灼只是想做个样子，不是想通过暴力来获得内心的满足，立马停下了。这时，它又听到9972说话了，【宝宝，家政机器人是金属做的，手打上去太疼了，给你棍。】 003微笑，天杀的9972，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灼灼并没有用力打，手也不疼，但有了工具好像更有威慑力。她接过小木棍，又轻轻打了两下，轻快地说：“好啦，小33可以起来啦，妈妈给你抹药包扎。” 9972迅速拿了医疗箱出来，【宝宝，给。第一步是清理创处，用棉签和酒精吧。】 灼灼翻找出棉签，蘸了酒精后似模似样地在003的屁股位置擦了擦，又在9972的建议下给它上了一遍又一遍的药。灼灼都快被枯燥的流程弄困了，终于把医疗箱里的药用了一遍，可以上纱布包扎了。 给一个一米多的大家伙包扎屁股，还是比较耗费体力的，灼灼又来了精神，跑前跑后地一通忙活，累出了一身的汗。她坐在地上喘了一会儿，这才站起来开始打结。 纱布两头，一个太长一个太短，怎么都系不上。于是灼灼又跑前跑后地把缠好的纱布拆了，重新缠。 9972这时候贴心地说：【宝宝，我找到了包扎的教学视频，你看着学。】 “好哦，谢谢统统。” 虚拟屏幕竖在灼灼身旁，灼灼抬手用胳膊蹭掉汗，看一眼屏幕缠一下，9972配合着让视频暂停或者回放。 缠好后，灼灼重重叹口气，有点后悔打小儿子了，这到底是惩罚它还是惩罚她啊。她想赶紧结束这个变得一点都不好玩的游戏，却发现打结还有很多种方式。视线在漂亮的蝴蝶结和简单的死结上来回移动，灼灼最终选了死结。 9972略惊讶，它知道灼灼是既然做了就会努力做到最好的性格，还准备劝她选死结呢，没想到根本就不用它开口。等灼灼把死结打好，9972在脑海里问：[宝宝，怎么不选蝴蝶结啊？] 灼灼说：“蝴蝶结，会被扯开。” 这话不是在脑海中说的，003听见了，回答，【小主人，我不会胡乱扯开。】 “哦，小33棒棒哦。”灼灼以为003是在委婉地表达对蝴蝶结的喜爱，苦恼了一瞬，摘了朵漂亮的花别在纱布上，哄它，“奖励给你小花花。” 003:【……谢谢小主人。】 “不客气呦。” 灼灼站好欣赏了一下003的新造型，心情很好地拍拍小手，“好啦，回去吧。” 她转身往小楼走，9972跟在后面。 003站在原地，略显茫然。这就回去了？游戏不继续玩了？大儿子还没被打屁股呢。 9972回头看了一眼，嗐，傻子。 003瞬间明悟，刚才9972是在故意拖延包扎进程，它是灼灼的陪伴系统肯定非常了解她，知道怎么避免继续游戏被打屁股！ 啊啊啊，这个邪恶系统！ 灼灼爬到沙发上躺下，肚子咕咕叫，她动了动眼珠，看到回来的003，小手翘了翘还是没没起来，奶呼呼地说：“33，孙思睿不出来吗？统统去做饭啦，灼灼想叫孙思睿一起吃。” 003观察到厨房里的情形：【……】 食材和调料都是它买的，9972竟然好意思拿来献殷勤。 003给主人发消息：【回来吃饭。】 首都星的alpha站在皇宫的会客厅聆听皇帝的教诲，视线从他布满皱纹的脸和肥胖的身体上快速掠过，用精神力构架出过滤器堵住鼻孔，避免吸入腐朽恶臭的空气。就在alpha考虑要不要把耳朵也堵住的时候，光脑亮了，让他回去吃饭。 alpha在心中叹气，养孩子真麻烦，一时半会儿都离不开大人。003是绝不会主动给他发送这些骚扰信息，肯定是被灼灼缠着发的。alpha现在毫无食欲，甚至恶心想吐，于是冷漠地动动手指，打了几个字回去。 灼灼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003，奶声奶气地说：“孙思睿回复了吗？他出来吃饭吗？” 003说：【主人不饿，不吃。】 “灼灼看看，他咋说的。”灼灼撑起胳膊作势起身，下一秒又懒洋洋地趴回去，“灼灼不认字，33你读出来。” 003的机械音毫无感情:【吃吃吃，就知道吃，一顿不吃饿不死。】 灼灼：“……” 灼灼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第184章 鸟雀在窗外啾鸣,灼灼哼哼着在床上翻了个身，003检测到她已经苏醒，控制着遮光帘缓缓卷起,明媚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室内，柔和地照亮这一方天地。 灼灼又翻了个身,撅着屁股拱起半截身体,她扭过脸，脸颊压在床单上，迷蒙地看着站在床边的两个家政机器人。 “唔……统统,33，早上好。” 【宝宝，早上好。】 【小主人,早上好。今天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是猪肉洋葱小包子、白灼虾、西兰花、豆浆和橙子。您现在起床洗漱,正好可以在最合适的温度享用。】 003说完，观察了一下9972的数据波动，发现自己如此优秀的表现并没有让它有任何波*动。怎么回事？9972都没有危机感的吗？ 呆瓜系统。 灼灼慢吞吞撑起胳膊跪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垂着小脑袋，呼吸声逐渐平缓。她无声地歪倒,舒展了下身体,侧躺在床上。 检测到小主人陷入沉睡,遮光帘无声地张开,室内重新一片黑暗。 也重新一片寂静。 随着时间流逝，003只有一个想法：早餐凉了，凉透了。怪不得9972什么都不准备，原来是小主人还要睡回笼觉。这次又是它输了，但它已经学到了！ 003默默把早餐加热了。 灼灼浅浅睡了十几分钟就又醒了,她睁开眼看看9972又看看003，一骨碌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跑到床边张开双手，急急地说：“统统，尿尿。” 9972抱住灼灼，把她送到卫生间的小马桶上，然后给她洗手，把电动牙刷递给她。 003今天不再试图和9972较量，它用全屋的设备把灼灼的起床过程全方位无死角地记录下来，打算逐帧研究并超越。 擦干净脸和小手，灼灼往门口跑了两步，回头看还在屋内的003和9972，眼中满是狡黠，她大喊一声：“统统33来比赛，看谁第一个到餐厅！” 话音未落，灼灼已经飞奔到走廊，又很快冲到楼梯口，她侧身抓住栏杆，撅着屁股一层一层地下台阶，边下边紧张地抬头看。 003立刻就想说小主人下楼梯的时候请专心，又想小主人耍赖了，但下意识忍住了，并观察着9972的举动，然后跟它一起，飞快地来到楼梯口，笨拙地开始下楼梯。 家政机器人的底盘可以轻松越过障碍，在上下楼梯的时候也能如履平地，003如果认真对待，灼灼的小短腿根本追不上它。 令003惊讶的是，9972并没有特意让着灼灼，而是很快就超过了她，然后在灼灼尖叫着要加速的时候，9972忽然一个不稳，倾斜着摔倒，一路哐当哐当砸在一楼的地面。 灼灼目瞪口呆，含着哭腔喊，“统统！” 她松开栏杆，倒腾着小短腿想要快速下去。 【宝宝别动！】003从地上爬起来，轻轻跳跃两次让灼灼安心，严肃地说：【宝宝，下楼梯的时候追逐打闹非常危险，还好我的载体是机器人，摔下来不会死。如果你这样摔下来，是不是会很痛？】 灼灼的动作僵住，她后怕地点点头，慢慢收回脚，重新侧身抓紧了栏杆，站稳后才小心翼翼地往下一个台阶上伸脚，一点没有刚才横冲直撞的劲头。 003又学到了。 它把录到的视频分别储存在云端和自己的各个终端内，弄了几万个备份犹觉不够，决定让孙思睿把视频看一遍，来一个人脑储存。 忽然，003往三楼看了一眼。 灼灼龟速下楼梯，站到9972身边仔细看它，没发现什么磕碰后她脸上渐渐浮现出兴奋的笑，猛地大喊：“开始！” 不等9972反应，灼灼朝餐厅猛冲过去，在跨过餐厅和客厅的界线后，她哈哈大笑，“灼灼赢啦！” 她冲到椅子旁止住脚步，转身回望，发现9972正在一卡一卡地挪着，跟跳舞似的。 “统统，你怎么了呀？” 【刚才摔下来，导致腿部零件接触不良，需要维修。】9972淡淡地说，生动形象地向灼灼展示了摔下楼梯的严重后果。 灼灼“啊”了一声，跑过去蹲下来看9972的腿，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只好说：“统统，你换个载体吧？这个坏掉了，灼灼不会修。” 003检测到小主人的需求，主动说：【小主人，我能操纵维修机器人修理9972的载体，不过主人也会维修机器，他修得更好。】 灼灼惊喜，仰头望着003，软乎乎地说：“谢谢33，你来修。” 003：【收到。】 苦恼的事解决了，灼灼哼哧哼哧爬到椅子上，又自己爬到儿童餐椅上坐好，双手放在小饭桌前，期待地说：“33，开饭吗？” 【请稍等一分钟。】 003快速来到厨房把保温中的早餐取出来摆到餐桌上，看着灼灼抓起勺子嗷呜开吃，忽然意识到她从昨天傍晚哭过后就没有再提孙思睿一次，好像这栋房子里一直只有她和两个陪伴系统。 “灼灼，吃饭怎么不喊我？”温和含笑的声音在楼上响起，孙思睿站在三楼栏杆旁，垂眸打量着灼灼和9972控制的家政机器人。003刚才已经把这十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汇报给他，孙思睿敏锐地察觉到9972的智能程度高于003。 真稀奇，003是联邦和帝国最顶尖的人工智能，9972竟然能把它耍得团团转。9972是什么来历？灼灼是什么来历？灼灼的父母知道9972这么厉害吗？ 孙思睿边下楼边说：“灼灼怎么不说话，忘记我了吗？很抱歉我没有在你刚到新家时陪伴在你身边，幸好有003和9972，你无聊了还能和它们玩斗地主。” 灼灼沉默地望着孙思睿的头顶，直到他站在面前，她收回视线，慢吞吞地把手里的小包子吃完，稚气地说：“你是孙思睿，领养灼灼，是灼灼的监护人。” “真聪明。” 孙思睿忽略刚才被灼灼盯着时的怪异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顺手拿一个包子，还没送到嘴边，就被灼灼制止了。 “你不要吃。”灼灼很淡定地说：“你饿不死。” “……” 孙思睿立刻就想到灼灼为什么这么说，小家伙记性真不错。他把包子放回盘子里，诚恳地说：“灼灼，我昨天的话不是针对你，当时我看到了一个很恶心丑陋的东西，离当场吐出来只差一步，心情不好才说话那么冲。我其实是想说，‘我吃不下，灼灼先吃吧，别饿坏了。’” “真的吗？”灼灼狐疑地看着孙思睿，见他点头，扭头就看向003，很自然地问：“33，他撒谎了吗？” 【……】 它昨天为什么告诉灼灼它有测谎功能！ 小主人发话，003不得不回答，它现在只庆幸它伟大的主人是个满嘴谎言却脸不红心不乱的恶棍，测谎仪根本测不出他的谎话。 于是003心安理得地说：【小主人，主人没有撒谎。】 因为它测不出来。 它维护了家庭和谐，它真棒，耶！ 9972看着一人一统表演，心中冷笑着没有拆穿。 灼灼信了，她小脸上满是担忧，软软地说：“你还想吐吗？” 孙思睿垂眸看着灼灼，被一帮蠢货影响的心情上扬了一点，他好像体会到了养孩子的快乐。于是，他微微拧眉，慢慢地说：“还有一点想吐。” “你去卫生间，吐马桶里。不要吐在这里，臭臭，脏。”灼灼奶声奶气地说，明亮的眼睛里全是真诚。 孙思睿：“……” 原来不是担忧他，是担忧他弄脏了地面。 孙思睿轻笑一声，“我忽然又不想吐了，还很饿。” 他拿起灼灼的小包子，一口一个地吞了下去。 灼灼见他吃得“狼吞虎咽”，想到他从昨天中午就没吃饭，干脆把剩下的豆浆和西兰花也推过去，软乎乎地说：“慢点吃哦，不要噎到，会死。” 孙思睿看着被勺子捣得稀巴烂的西兰花和沾到食物碎屑的豆浆，心领了灼灼的好意，微笑着把东西推回去，“我爱喝营养剂，谢谢。” 灼灼嘴角微微下撇，不是很高兴地把西兰花吃掉，把豆浆喝光。 这时候孙思睿已经吃光小包子并喝完营养剂，还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他看着9972把灼灼从儿童椅上抱下来，给她擦手擦脸，说：“灼灼，你还记得昨天下午面试的碧翠丝老师吗？我刚刚收到她的消息，她的飞船已经停泊在星空港，还有半个小时到我们家。” 灼灼点点头，举起小手挥了挥，奶声奶气地说：“拜拜。” 孙思睿满头问号，“拜拜？你要我走？” 灼灼也冒问号，歪头看他，“你不走啊？” 孙思睿悟了，自己昨天的行为让灼灼以为他并不想和她接触，家庭教师就是他请来解放自己的工具人。现在工具人要来了，他自然就要离开做自己的事。 孙思睿扶额，没法跟灼灼解释，只好承诺说：“我不是把孩子丢给老师保姆的不负责任的家长。” “哦。”灼灼无所谓，这个孙思睿总是嘴上说一套、脑子里想一套，还很不容易看出来，相处起来太累，她不是很想和他玩儿。 那个碧翠丝也没好多少，谎话很多。 只是碧翠丝眼神恳求地看着灼灼，头顶上的精神体还对着她哐哐磕头，灼灼就答应了。反正就算碧翠丝不好，灼灼也有9972和003，不怕！ 第185章 和风习习,灼灼在花园里玩捉迷藏。她找，003、9972和孙思睿藏。 孙思睿很没有游戏精神，懒洋洋地躺在秋千架上,灼灼转过小径就看到他了。灼灼指责他，他慢悠悠地说：“我这是一个策略,叫灯下黑。灼灼识破了我的计谋,灼灼真厉害。” 灼灼并不买账，她拽着秋千绳用力晃，气咻咻地说：“你不玩,你走吧。” “哎哎，等等。” 灼灼使出吃奶的劲儿晃秋千，孙思睿不得不用脚撑在地上,他坐起来和灼灼打商量,“我只是在这待着,不打扰你们。灼灼你看，花园里有花有树有小鸟蝴蝶石子路，当然也能有我。” “唔……好吧。”灼灼歪头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不仅同意孙思睿坐秋千,还给他划了周围五米的范围让他自由活动。 孙思睿笑着点头,“遵命,灼灼大人。” 灼灼转身跑开,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给了孙思睿一个“你很有前途哦”的赞赏眼神，萌得他闷笑不止，“早知道小孩儿这么好玩，我早就养一个了。” 光脑上传来003冷淡的机械音,【在战场上养还是在星盗老巢里养，抑或是跟着你在太空里飘、看着你在高塔里发疯、在老宅子里跟人耍心眼儿宅斗？】 “你还是在外人面前可爱一点。” 【您从来就没有可爱过。】 家政机器人的体型比较庞大，在没有高大遮蔽物的花园里十分显眼。灼灼随便在石子路上走着，都能看到趴在花丛中努力隐藏自己的大家伙，比秋千上的孙思睿还好找。最初的兴奋过后，灼灼幽幽叹气，这样找起来一点玩游戏的乐趣都没有。 “你们能藏哪里呢？” 灼灼托着小下巴，认真思考，还爬到9972的头顶，从高处观察花园的地形，得出结论，“你们太大啦，33，有没有小小的载体？” 【有的，小主人。】 一群荔枝大小的巡逻机器人飞涌至花园上空，在灼灼捂着眼睛喊开始的时候瞬间散开，眨眼间就无声无息地隐匿在花园中。 “10，9……2，1，开始抓啦！” 灼灼放下手，望着很平静、仿佛没有任何多余东西的花园，沿着小路跑了起来。跑了一会儿，灼灼意识到巡逻机器人不会出现在很明显的地方，于是她扒拉开茂密的花丛，一点一点地寻找…… 很快就累了，耐心也在被慢慢消耗。灼灼直起身抬起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花园，再对比自己找过的地方，油然而生出一种一辈子都找不完的绝望。 但是灼灼不想就这么放弃，她又翻找了几棵小灌木，忽然看到腐叶上安静地趴着一颗小球，和周围不太搭的样子。灼灼下意识伸手去拿，在即将触碰到时，小球的指示灯闪烁一下，迅速升空避开了。 “啊……找到了！” 灼灼这才意识到小球就是巡逻机器人，她仰头望着小球变回刚出现时的颜色，扭头抗议，“33！球球藏起来看不见！要亮灯！” 黑漆漆的小球，还没乒乓球大，关了指示灯落在花丛下满是腐叶残枝的地面上，开启环境保护色，人趴在上面才能看到。 【对不起小主人，是我的失误。】 003歉疚地说，它忘记灼灼太小，还不能使用精神力了。它控制着巡逻机器人升空，准备再去换一批更大的护卫机器人。 “啊！”一声尖叫在门口响起，乌泱泱的巡逻机器人立刻靠近查看，像是一片乌云紧压过去，一个金发女性捂着头蹲在地上大声喊：“我不会回去的！不许给我打麻醉针！” 灼灼下意识要跑过去看，被9972抱了起来，003跟随在一侧，平静地说：【小主人，是碧翠丝小姐。】 灼灼想起来了，她们在花园里玩，就是为了等碧翠丝，她担忧地问：“碧翠丝，被机器人吓到了？” 【或许。】 灼灼赶到时，碧翠丝已经恢复理智站了起来，她的面前是温和苍白的孙思睿，“非常抱歉，我失态了。我曾目睹过治安机器人制服暴徒的画面，所以刚才看到这些有了不好的联想。我很抱歉。孙先生，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碧翠丝眼眸湿润，精致的五官展露着脆弱但坚韧的神情，不像是beta，倒像是一个受尽宠爱的omega。她恳求地看着孙思睿，就差赌咒发誓了。 看到灼灼后，碧翠丝再次道歉，“灼灼，我刚才的尖叫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太紧张了，我担心初次见面我会表现得不够好。我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在你面前表现自己，没有注意到外界环境，所以才被巡逻机器人吓到了。” 碧翠丝上前半步，温柔又懊悔地说：“灼灼，我知道我的表现非常糟糕，但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我相信我们能相处得很好。” 灼灼看向碧翠丝的头顶。果然，白色的小狗精神体又在对着她作揖、哐哐磕头，黑亮的狗狗眼里甚至在滚落着豆大的泪珠。 灼灼眼睛一亮，觉得手心痒痒的，很想抓住什么东西。但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了孙思睿。小家伙还记得，家里能做主的是这个大人。 这位大人很欣慰灼灼还知道征求他的意见，他温和地说：“灼灼，你只要思考你想不想留下碧翠丝小姐，别的交给我。” 碧翠丝惊讶，她本来只是本能地避开很有危险性的孙思睿，没想到他真的让灼灼做决定。这下她的神情更加恳切紧张，头顶上的小白狗都快磕出残影了。 灼灼的眼睛都黏在小白狗身上了，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奶声奶气地说：“要！碧翠丝老师，是机器人先吓到你，你没做错事，不要害怕啦，你可以留下来哦。” “好的灼灼。”碧翠丝飞快应声，生怕晚一步就会错过。她松了口气，感觉腿都软了，不着痕迹地扶住铁门站稳，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灼灼说了什么。碧翠丝神情动容地望着灼灼，很想虔诚地亲吻这个小天使的脸颊。 孙思睿温声说：“碧翠丝老师，请进，灼灼的情况需要您详细了解一下。” “好的。”碧翠丝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身形跟在孙思睿身后。家政机器人抱着灼灼走在她身边，她友善亲和地笑着，正斟酌着措辞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灼灼软乎乎地说：“碧翠丝老师，灼灼想摸摸你的头。” 灼灼的视线没从碧翠丝的头顶挪开，看到她说了那句话后，四肢摊开趴在碧翠丝头顶吐着舌头喘气的小白狗猛地支棱起耳朵，疑惑又警觉地瞪圆了眼睛，但又很快就放松地重新软了下去。 碧翠丝愣了一下，笑着说：“可以哦。” 小孩子总是有奇奇怪怪的想法，灼灼应该是觉得她的发色和自己的不一样，所以想摸摸看。 9972赶紧提醒，[宝宝！要摸到头发，不能只摸头顶上方的空气，会被发现异常的。] 精神力强大而神秘虚渺，目前只能依靠机器检测出强度，在精神体觉醒之前，没有任何人和机器能看到它们。如果被人发现灼灼能看到每个人的精神体，在这个战争年代，不难想象她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事。 [在脑海中和我说话，不要说出声！]9972紧张地打补丁。 灼灼顿了一下，在脑海中回应，“知道啦。” 她伸手摸了摸碧翠丝金色的发尾，一点一点地挪到头顶，小手穿过小白狗抚摸柔顺的发丝。趴着的小白狗忽然站起来，茫然地四处看，碧翠丝也小声“咦”了一声。 灼灼收回手，有点心虚地问：“碧翠丝老师，怎么啦？” “没事，灼灼摸得很舒服，你是个温柔的好孩子。” “唔，谢谢。”灼灼很不好意思，但还是伸手又摸了摸碧翠丝的发顶，并趁机抓住小白狗垂在脑侧的大耳朵揉了揉。揉完，灼灼靠在9972的怀里，谨慎地观察碧翠丝的反应。 碧翠丝似是无意地碰了碰耳朵，眼中闪过困惑，冲灼灼笑了下。 [呼，她没发现。]9972松了口气。 灼灼也松了口气，抚摸精神体没有什么实感，摸一次还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她以后再也不摸了。 走在前面的孙思睿推开房门，请碧翠丝在沙发上坐下，003送来茶水。碧翠丝接过时，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了托盘。 【异常。精神力稳定值比十五分钟前提升19个点，恢复速度远高正常数值。】 孙思睿垂眸看着光脑上的信息，眼中闪过沉思。灼灼还不会掩饰自己，孙思睿很容易就发现她对每个人头顶的过多关注。本来他以为这是因为灼灼不敢和人对视，还想着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但刚才灼灼的奇怪举动并不像是心理问题加重了，反而像是她在和碧翠丝头顶的东西互动。 头顶有什么呢？ 孙思睿看着已经趴在碧翠丝怀里打滚儿的灼灼，若有所思。 正在和碧翠丝讲述孤儿院的经历的灼灼，忽然朝孙思睿看去，神情茫然。 孙思睿猛然明悟，他淡淡一笑，温和地说：“灼灼，让碧翠丝老师休息一下，坐飞船很累的。等她休整好了，你们再一起玩儿。” 灼灼仰头望着碧翠丝，只觉得她面色红润精神十足，状态很好，头顶上的小白狗也是神采奕奕的样子，又粗又长的大尾巴高高翘着摇摆。灼灼疑惑地问：“老师，你累吗？” 碧翠丝正要点头，忽然发现困扰她多日的疲惫竟然消散了，她现在觉得十分轻松愉快。 或许是因为成功逃离了泥潭还找到了谋生的工作？ 碧翠丝没有多想，轻轻摇头，说：“灼灼，我不累，但是我想把行李箱放下，再洗个澡换身衣服。因为我在外面接触了太多人，担心沾染上尘土或者细菌病毒。” “好哦。”灼灼接受了这个理由，她从碧翠丝身上下来，还似模似样地叮嘱，“老师睡觉吧，睡醒了吃饭饭，吃完饭再玩。” 碧翠丝看了眼孙思睿，见他没有反对，笑着说：“好呀，谢谢灼灼。”见孙思睿做出要起身的动作，她赶紧说：“孙先生，您不用送我，派一个机器人为我引路就好。” 003家政机器人说：【请您跟我来。】 【第一次见你这么关心一个人，老房子着火啦？】003在光脑上毫无感情地调侃，但一人一统都知道，孙思睿是在支开碧翠丝。 孙思睿走过去抱起灼灼，用精神力在光脑上输出：“刚才我没有特意控制，被灼灼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她的精神力很强大。我忽然想到，她一直在看的，或许就是精神力。” 【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确认我的猜测。” 第186章 三楼,灼灼站在画室里，好奇地四处看。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房间，一整层楼都打通了,但只有靠窗的角落里摆放了画板和颜料等绘画用具，占据的总面积还没有一个正常房间那么大。 孙思睿走过去掀开一块画布,露出下面的作品,像大灰狼引诱小白兔，含笑说：“灼灼，来看看我画的画好不好看。” “来喽。” 灼灼正在绕着一个高高的柜子转悠,闻言小跑过去，想看看孙思睿耗费了半天一夜的时间画出了什么惊天巨作，就看到了一条正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的黑蛇。 黑蛇身躯庞大,层层盘旋着,几乎占据了画布的全部空间,背后血红的羽翅只能在缝隙中显露出一点，暗红色的蛇眼满是嗜血的暴戾残忍。整幅画的色调暗沉，笔触细腻,黑蛇仿佛随时能从画布里挣脱出来吞掉面前的人。 但凶煞之气冲到灼灼面前时，被一道看不见的精神力屏障挡住,只能不甘地盘旋着消散。 灼灼睁圆眼睛,无意识地屏住呼吸,慢慢抬手摸上了精神力屏障。 [宝宝,手，手收回来。]9972急得不行。 “啊？”灼灼没能立刻反应过来，手颤了下，穿过屏障摸到画布上，倒是顺利掩盖住了摸屏障的动作。 孙思睿眯了下眼,轻声说：“灼灼，认识画上的东西吗？” 灼灼回头，下意识望向孙思睿的头顶。这条长翅膀的大黑蛇，她已经见了好几次了，就在孙思睿的头顶上。不仅是这条蛇，还有一条黑色的三头大狗、一只黑漆漆的长尾巴大鸟、一只黑得发亮的大乌龟、一只叼着鱼的大黑猫。 孙思睿的脑袋上，就像是放幻灯片似的，一会儿变一个样，热闹得像动物园。不像别人，就很专一，一开始是什么就一直是什么。 不知道灼灼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孙思睿轻轻笑着蹲下来摸了摸灼灼的头顶，用很自然地口吻说：“灼灼能看见精神体啊。” 9972：[！！！] 但是孙思睿这么平静，9972也不好大惊小怪地吓到灼灼，干脆就保持沉默了。 灼灼歪头甩掉孙思睿的手，往旁边走一步离他远点，她想起了9972的叮嘱，决定伪装一下，小声说：“精神体是什么呀？” “每个人都有精神力，但大部分人的精神力约等于无，少数人的精神力能影响到现实，经过训练后可以应用到各行各业。只有极少数人的精神力能达到s级，可以觉醒精神体。精神体就是精神力的外放和具像化，是我们最可靠的伙伴。” 【喂！】003不满，孙思睿手腕上的光脑释放了一缕电流，他神色不变，就像被电得不是他一样。 孙思睿淡然地继续说：“当然，陪伴系统也是我们忠实又全能的好伙伴。” 电流无了。 灼灼默默看着孙思睿，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9972在脑海中疯狂安慰她，[宝宝不怕，如果孙思睿伤害你，我能带你逃跑！星际之大，谁都藏得下，咱们藏起来他就找不到。] 但孙思睿只是说：“不要再盯着别人的头顶看了，会被发现。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危险的人很多。” 灼灼眨眨眼，还是没有说话，有点懵懵的反应迟钝的样子。 孙思睿又说：“如果你忍不住，就闭上眼睛装睡觉。” “哦。”灼灼慢吞吞地点头，说：“要去哪里？” “你就关心这个？一点都没有危机意识。”孙思睿好笑，“去哪，现在不能告诉你，反正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就算我不在，003也在，你不要怕。” 孙思睿想把灼灼打发去找碧翠丝玩儿，但转念一想，他俩现在还很生分，到了陌生的地方后，他能安抚住灼灼吗？ 为了不节外生枝，孙思睿决定从现在开始和灼灼培养感情，于是就带着她走到另一块画板前，调整好高度放上画纸，又拆了一盒新的颜料，给灼灼一根画笔。 “想画什么？我教你。”孙思睿随手调了个颜色示范，又拿了个新的调色板给灼灼。 灼灼迷茫了一瞬，低头摆弄着颜料和画笔，很快就对画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奶声奶气地说：“画统统。” 【宝宝！】9972感动。 孙思睿搬个板凳在灼灼身边坐着，一副好老师的作派，很有耐心地说：“你画吧，不会了问我。” 灼灼观察着颜料，挖出黑色和白色，用力搅和搅和，调出了灰色。她眼睛一亮，观察着9972家政机器人的颜色，又加了点白色，调出来的颜色就和它的外表一样了。她攥着画笔蘸了蘸颜料，开始往画布上抹，因为用力太大，直接把画板戳倒了。 灼灼：“……” 孙思睿站起身把画板扶起来，把溅上颜料的画布揭下来，温和地说：“没关系，换张新的。” 情绪超级稳定。 9972悄无声息地挪到画板前，站在一个既能扶住画板又不会挡到光的位置充当模特。它专注地看着灼灼画画的样子，以往的回忆缓缓浮现。小家伙很有画画的天赋，有几个爸爸发掘了这个天赋还特意培养过，她虽然暂时失去了这些记忆，但身体不会忘记所拥有的技能。 果然，过了一开始的生疏笨拙，灼灼以惊人的速度熟练了起来。她下笔越来越流畅，调色时蘸取颜料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不需要思考，就能用颜料和画笔把眼中的景色和心中的情感展现在画布上。 灼灼画得太过投入，连不知什么时候挨挨蹭蹭地站到9972身边的003也画了进去，还没有破坏原本的构图。 孙思睿一开始只是想和灼灼刷刷亲密值，很快就被她的天赋吸引。等灼灼画完，他捏着她的小手活动筋骨避免累伤，口中夸赞，“灼灼真棒，画得和真的一样，我还以为有两个机器人住进画布里了。” 倒是真有带娃儿老师的样子了。 9972把003挤开，打开风机调到最低档，小心地把颜料吹干，它幸福地说：【宝宝，我很喜欢这幅画，我会收藏起来。】 003不甘示弱：【小主人，这幅画里也有我，是不是也有我的一份？】 “唔，你们不要抢啦，拿剪刀来，把画剪开。”灼灼伸手在画布上比划，003和9972重合的部分不多，完全可以剪成两半。 两个系统同时沉默了：【……】 灼灼就当它们都同意了这个处理方法，她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含糊地说：“睡觉觉。” 9972立刻和003停战，上前一步来抱灼灼。 灼灼没看到它的动作，脑袋一重栽倒在孙思睿怀里，眼睛半睁半闭，整个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了。 孙思睿抬手拦住9972，轻声说：“灼灼累坏了，我抱她回去。” 9972没反对，它也看出来孙思睿在向灼灼释放友好信号。他越看重灼灼，接下来的剧情中，灼灼越安全。 十二点整，生物钟准时敲响，酣睡的灼灼在醒来的瞬间就精神抖擞，她骨碌碌滚到床边，爬起来朝守在屋里的9972伸出手，“统统，嘿嘿。” 【中午好，宝宝。】9972萌得数据乱窜，蹲下来给灼灼穿袜子。 没了高大的机器人遮挡，灼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孙思睿，她挥挥手，软乎乎地说：“孙思睿，你好。” “你好，”孙思睿走进来，特别自然地拿起地上的鞋，单膝跪在9972旁边给灼灼穿。穿好后他握着灼灼的脚丫子晃了晃，含笑问：“小家伙，知道该叫我什么吗？” “唔，孙叔叔。” “很有礼貌，但是叫错了。”孙思睿淡淡地说：“我是你爸爸。来，叫一声听听。” “听听？”灼灼歪头，奇怪地看着孙思睿，见他露出无语的难言表情，她咯咯咯笑起来。 “故意的？”孙思睿掐着灼灼的嘎吱窝把她举起来，气笑了，“说说该叫我什么，叫错了不放你下来。” “哈哈哈哈哈……”灼灼一点不怕，还张开双手大笑，口中高呼着，“飞喽飞喽，灼灼飞起来啦……” 孙思睿也笑起来，举着灼灼冲出卧室，在走廊客厅里来回跑。003看到他这副模样都惊呆了，犀利点评，【您还缺一个傻爸爸的身份，现在有了。】 “如果她一直活着，她就是我的唯一继承人。”孙思睿用精神力回复003，正要举着灼灼牌小飞机去花园里飞一圈，小家伙忽然剧烈扭动起来，他赶紧把人放下来，“怎么了灼灼？” “尿尿。” “我带你去。”孙思睿抱着灼灼往二楼去，她的房间里有卫生间，全部是符合她身高的尺寸，很方便，也能培养她的自理能力。 【我来！】003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端起孙思睿往一楼的卫生间飞奔，快速解释，【小孩儿憋不了尿，说尿就要尿，等到了二楼，她已经尿裤子了。】 到了后，003放下孙思睿，夺过灼灼，把她放在马桶上扶好。 孙思睿：“……下次你别动手，跟我说，我的速度比你快。”他差点就当着灼灼的面表演一个单手拆机器人了。 【收到。】 孙思睿揉了揉眉心，短短一天，他的003变化超级大，就跟换了个系统一样，他不*放心地叮嘱，“家里有外人，你别暴露了。” 【您放心，不会的。】 003连接着整栋小楼的智能系统，楼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它，它能毫不费力地完美避开碧翠丝。 解决完生理需求，洗干净小手，灼灼想到了她起床的动力，仰头问：“什么时候吃饭，灼灼饿了呀。” 【小主人，三分钟后就可以开饭，今天的午饭由碧翠丝老师制作，她拥有中级厨师证。】 灼灼不知道中级厨师证是什么，但在吃到碧翠丝做的饭后，立刻意识到这个证的含金量，小嘴儿像抹了蜂蜜一样对着她大夸特夸，全程心中无他人。 孙思睿静静听着，都有点后悔让碧翠丝做这顿饭了。在灼灼嚼嚼嚼的空隙，孙思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慈爱地说：“既然你这么喜欢碧翠丝老师的手艺，不如明天去野餐怎么样？我们自己采摘抓捕食材、自己处理、自己做，应该会很有趣。” “好！”灼灼用力点头，用眼睛去看碧翠丝。 碧翠丝很专业地问：“孙先生想去哪里野餐，我提前做些准备。” “3，检索一下，选最适合带小孩子去的地方。” 【主人，符合条件的、且离春和星最近的，是秋华星的三号卫星。乘坐最快的星际航班，需要耗时一小时十八分二十四秒，航班时间分别是上午七点十二分，上午七点三十四分……】 孙思睿：“好，就去这个，八点左右出发，买票吧。” 碧翠丝笑容僵住，欲言又止。乘坐星际航班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第187章 秋华星的三号卫星是一颗纯粹的旅游星球,以价格昂贵、风景优美、服务周到高居星际评分榜。星球上一半面积做酒店民宿，一半面积建成各具特色的野餐、饭店、自助餐厅等。 灼灼三人抵达星空港后，乘坐悬浮车直达租住的小别墅,003和9972迅速接管了小别墅内的智能系统，【小主人,我发现后院的小河里有锦鲤。】 003在归置行李的同时,抢先一步说话，9972默默在储物间里找出钓鱼竿、网兜、小铁桶、小铁锹。 灼灼一看这花里胡哨的装备，也来了兴趣,热情邀请碧翠丝，“老师，去抓鱼？” 碧翠丝愣了一下,她一路都绷紧了神经,安全到达目的地后骤然放松,精神疲惫不堪，很想窝在柔软的沙发或者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给自己充充电，但她的职责是陪伴灼灼。碧翠丝强打起精神,笑着说：“好啊。” 灼灼欢呼一声，举起网兜往外跑,被孙思睿一把拦住。他把比两个灼灼还长的网兜抽走,给灼灼手里塞了个捞金鱼的小鱼捞,“大件的东西让3和9972拿,这边很多草地和泥地，你走路要看路，不然容易摔倒。” “知道啦。”灼灼挥了挥小鱼捞，着急地往外挣。 孙思睿牢牢按住灼灼，往她的胳膊上扣了一个绿色的带子。咔嗒,绿带在手腕上合成一个圈，缓缓消失不见。 “咦？这是什么啊？” 灼灼软乎乎地问孙思睿，她新奇地用手摸，明显能摸到东西，但就是看不见，跟变魔法一样。 “这是大乌龟壳，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把灼灼罩住，什么东西都伤害不到你，不可以摘下来。”孙思睿拽了拽，确认防护带戴得很结实，他随手抛给碧翠丝一个东西。 碧翠丝接过一看，也是一条绿带，顿时一惊。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灼灼，她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和用处。能隔绝星际轨道弹以下的武器攻击、能隔绝a级以下的精神力、能隔绝s级以下的ao信息素，是联邦军方最新的研究成果，造价高昂，原材料稀缺，连她的父亲都只拿到一个成品。 碧翠丝下意识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一丝香甜的味道在空气中飘飘荡荡地散开。 “碧翠丝老师。”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含着令人心悸的威慑，碧翠丝头皮发麻，一个激灵从思绪中回神，惶然地看着孙思睿。 “碧翠丝老师，请你也戴上，免得遇到危险。”孙思睿抱起灼灼，淡淡地说：“请你准备午饭所需的食材吧，我陪着灼灼。” 碧翠丝几乎没有思考能力，只在危险的驱使下本能地点头答应。一直到孙思睿抱着灼灼走远，碧翠丝才骤然吸了一口气，整个人脱力般萎顿在地上。孙思睿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随便拿出两个防护带。想起刚才仿佛被猎食者锁定的恐惧，碧翠丝肯定，孙思睿绝对不是简单的beta。 滴滴。 光脑来了新讯息。 碧翠丝低头查看，发现是来自孙思睿的辞退说明：碧翠丝小姐，经过短暂的友好相处，我认为您目前的状态不适合作为灼灼的家庭教师。离开这里后，我会把这个月的工资打给您，祝您生活愉快。 碧翠丝满头问号，顿时忘了对孙思睿的恐惧，想要追过去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刚迈动步子，一颗巡逻机器人飞到她面前发出警告的机械音，【碧翠丝小姐，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 碧翠丝后退一步，惊恐地望着巡逻机器人。友好可爱还会暗戳戳和另一个陪伴系统争宠的003展露出了攻击性，仿佛把她当成了敌人。 【请您去准备午饭所需的食材。】 碧翠丝想要说话，忽然嗅到空气中微不可察的白桃味儿，是她的信息素。她脸色一变，刚才情绪起伏太大，信息素竟然泄露了。幸好孙思睿和灼灼是beta，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也不足以被常规机器人检测出来，免去了难堪和谎言被戳破的尴尬。 但碧翠丝无法再理直气壮地为自己发声了，她提着篮子，茫然地出了别墅。她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好，她还没有从铺天盖地的抓捕中脱离出来，总是神经紧绷着不在状态，但是昨天不是还相处得好好的吗？ 哦不对，昨天只是灼灼的态度很友善，孙思睿虽然没有表现出反感，但礼貌客气到显得冷漠疏离。现在想来，那点礼貌也是他看在灼灼的面子上。今天在星际航班上，她又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样子，有几次都没听到灼灼喊她，孙思睿对她的不满就这样积累到顶峰了吧？ 刚才她又精神不振，不能陪着灼灼玩儿。孙思睿终于对她忍无可忍了，都等不及回到春和星就要辞退她。 唉。 职场好难混。 不过孙思睿是个好人，即使对她不满，还是给了她一个护具。现在碧翠丝不认为这条绿带是军部的防护带了，应该只是外表很相似的另一个东西。她把绿带戴到手腕上，没有辜负孙思睿的善意。 自我开解完毕，碧翠丝苦恼现在又要找新的工作了，她还挺舍不得灼灼的。 在光脑上发布了新的求职信息，碧翠丝的脚步恢复了轻快，暗暗决定这两天把自己的看家本事都拿出来，让灼灼好好吃几顿。 别墅后的小河边，孙思睿坐在小板凳上，托着钓鱼竿一动不动，嘴上轻声碎碎念，“灼灼，你往旁边去一点，你在这里，把我的鱼都吓走了。” 灼灼蹲在一片茂盛的野草上，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一只手举着小鱼捞蓄势待发。在一群小鱼悠闲地游过来时，她猛地舀过去。小鱼捞迅速入水出水，近乎平坦的网面上有四五条蝌蚪大小的小鱼在欢快地打挺。 【要蹦出去了！小主人！】 【快快快，宝宝快装桶里！】 半空中漂浮着两颗巡逻机器人，咋咋唬唬大呼小叫，急得忽上忽下地飘着，就差自己伸出机械臂动手了。 灼灼不为外界所动，用另一只手托住手腕，专注地稳稳地挪动着胳膊。把小鱼捞挪到小铁桶上方时，灼灼手腕一翻，蹦哒的小鱼纷纷掉入桶中，迅速游了两圈后沉入桶底。 【宝宝真棒！】 【小主人是捕鱼达人！】 孙思睿伸着脖子看了看，那边的热闹和这边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看了眼毫无动静的鱼漂，没忍住又说：“灼灼，你们太吵了，吓得鱼都不敢过来了。” 9972暗暗冷笑，瞎扯什么东西，不过是空军钓鱼佬的嘴硬挽尊罢了。 003在光脑上怼，【你自己技术不行，怎么还赖小主人？】 孙思睿不看光脑，只看灼灼，希望用真诚的眼神让她明白她对自己的严重干扰。 灼灼站起来看了看孙思睿手边空荡荡的铁桶，又看了看自己满当当的小铁桶，好奇地问：“有鱼的，为什么你不抓？” 孙思睿：“……” 003和9972闷笑，这是孙思睿不想抓吗？这是他无能为力啊。 孙思睿决定让灼灼品尝一下钓鱼佬的忧伤，他怂恿道：“灼灼，钓鱼和捞鱼的体验完全不一样，你要不要也试试？” “好哦，捞鱼简单。”灼灼体会到了无敌的寂寞，开始给自己上难度。 003立刻要去给灼灼拿钓鱼竿，灼灼奶声奶气地说：“不用啦，钓鱼竿不行。”如果行的话，孙思睿怎么会一条鱼都钓不上来？ 灼灼薅了一片长长的草叶，绑在小鱼捞手持的那一端，重新蹲在草地上，把草叶放入水中。草叶很轻，遇水就飘在水面上，灼灼晃了好几下都没能让它沉下去。 孙思睿笑着说：“灼灼，你还没有绑鱼饵，绑上鱼饵就能沉水里了。” 他看了眼手边拌好的饵料，让003拿过去给灼灼。 “不要。”灼灼坚定地拒绝，稚气地说：“你钓不上来鱼，绑鱼饵是错的。” 有理有据，让人生气。 孙思睿气笑了，“唉，你不懂，我不跟你计较。一会儿回去，我给你恶补钓鱼知识你就知道你错……” “咦？” 灼灼惊呼一声，草叶微微动了下，传来了轻微的拉扯感，水面上有一圈涟漪，好像还有个一动一动的东西。灼灼下意识抬起小鱼捞，一条青灰色的大鱼随之跃出水面，鱼嘴紧紧咬着草叶。 【鱼！】 【上钩了上钩了！】 灼灼被比她脸还大的鱼吓了一跳，她站起来抱着小鱼捞往后拽，大鱼直直朝她扑来，鱼嘴大张，像是要咬她一口。灼灼的心脏砰砰跳，扔掉了小鱼捞，忍住恐惧朝前一扑，正好把大鱼抱住。 “啊啊啊——” 大鱼在怀里用力挣扎，鱼嘴嘬住灼灼的头发，鱼尾啪啪抽在灼灼的脸颊、下巴和脖子上。灼灼兴奋又惊恐地尖叫，但双手抱得更紧了，还转身蹲下来，试图把大鱼塞到小铁桶里。但是桶口太小，几次都没能塞进去。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只大手从背后抓住大鱼，手指深深地抠进鱼鳃里，迫使大鱼张开鱼嘴，另一只手把灼灼的头发扯出来，又顺势抱起灼灼。 孙思睿上下打量了一遍灼灼，“没事吧？” 灼灼眼睛明亮，摇着头说：“看鱼！” 孙思睿抬手，半臂长的大鱼奋力挣扎，他甩了下胳膊，破空声响起，大鱼像是被菜刀猛拍了数下，一动不动地垂着。 “好大的鱼啊。”灼灼看了几眼没了新鲜感，奶声奶气地抱怨，“打灼灼，好疼，衣服也湿了。” 孙思睿把视线从大鱼身上撕下来，说：“我带你回去换衣服。” “好哦。”灼灼忽然想起什么，凑到孙思睿眼前，认真地说：“孙思睿，有鱼，能钓上鱼。你做错了，所以没有鱼。” “……” 孙思睿有一肚子话反驳，但事实胜于雄辩，他心情复杂地调侃说：“我应该用草叶子钓鱼是吗？” 其实孙思睿觉得这次灼灼能钓上鱼是运气成分比较高，因为这条鱼明显比较聪明，它将灼灼选为了猎物，想通过咬动草叶吸引她下水查看，被拽出来时也是顺势而为没有任何挣扎，否则一根草叶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大一条鱼拖拽的劲儿。 不过孙思睿没有说出来，只是在给灼灼换好衣服后，带着她重返河边，“灼灼，你再钓一次吧，我观摩观摩。” 他就不信过了新手保护期，灼灼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灼灼不知道孙思睿的险恶用心，很好说话地点点头，“可以哦。” 重新找一片细长的草叶子，灼灼绑好后随意抛到水面上，开始安静地等待。漂浮在水面上的草叶末端浸透了水，慢慢开始沉入水中，直到只剩一小截竖在水面上。 忽然，草叶颤动一下，孙思睿和两个系统激动，恨不得冲上来替灼灼拉杆。但灼灼觉得和上次的手感不一样，屏住呼吸没有动。两三秒后，熟悉的拉扯感传来，灼灼用力往上拽，一条巴掌大的红色鲤鱼被拽出水面，草叶也在鲤鱼的挣扎中断裂。 眼看着鲤鱼要掉进水里，一个大网兜伸出去把鲤鱼抄了进去。 “哇！”灼灼惊呼一声，扑过去看红鲤鱼，“好漂亮的鱼鱼！” 孙思睿默默点头，是很漂亮，也很不合理。好好一条鱼，被草叶子钓上来，是在水里没见过草吗？出息！ 等灼灼兴奋完，孙思睿提议：“灼灼，草叶子不结实，你要不要用钓鱼竿试试？” “钓鱼竿不行。”灼灼说得斩钉截铁，万分自信。这份自信，来自于她和孙思睿的实践结果。 孙思睿噎了一下，没有试图列举钓鱼竿的好处，而是说：“你用“不行”的工具钓上鱼，就更能证明你厉害了。” “是哦。” 灼灼被说服了，同意了孙思睿的提议，让003去拿了一根儿童钓鱼竿。孙思睿让灼灼选了饵料，自己替她挂到鱼钩上，指着鱼漂说：“这个动了，就说明有鱼咬钩了。” “不用看，鱼咬了，灼灼知道。” 孙思睿立马信了，肃然起敬，难道灼灼在钓鱼一途上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钓鱼第一步，把鱼饵甩到河里去。灼灼抱着鱼竿，学着孙思睿的动作甩钩，鱼钩挂在了衣服后领上，差一点就钩住皮肉，惊得孙思睿不敢再让她甩。 “我给你甩。” “不要。” 灼灼扭着小身子躲开，她把鱼竿放在地上，捏着鱼钩看了看，用力往水里扔。 “嘿呀！” 力气使足了，但没摆好架势，鱼钩落在一米左右的地方。孙思睿感觉这个位置的水深还没鱼线长呢，他想让灼灼收一点鱼线，“灼……” 灼灼猛地抬鱼竿，抽空瞥孙思睿一眼，“有鱼！” 鱼线骤然绷紧，鱼竿弯成了一只弓，灼灼被拽得往前一趴摔进水里，死抓着鱼竿不放。003和9972巡逻机器人迅速射出绳索，牢牢地绑住灼灼，把她从水里拉出来。 孙思睿行动快于思考，扑过去把灼灼抱在怀里，他一手稳住钓鱼竿，一手时松时紧地收放鱼线。水面上破开水浪，一条大鱼在水里凶猛的来回游。双方通过鱼线博弈，最终大鱼被溜得筋疲力竭，被孙思睿拽了出来。 大鱼露出真面目，躺在草地上好大一坨，身长竟然和灼灼的身高差不多。浅水区里居然有这么大的鱼，这不科学！ 灼灼激动得蹦蹦跳跳，手舞足蹈，“大鱼！好大的鱼！啊啊啊啊！” 孙思睿也笑起来，他的手还在颤，鼓噪的心跳声诉说着他的兴奋。虽然他杀过无数人和虫族，但还是第一次亲手钓上鱼，感觉真好。 【小主人，你是掌管这片水域的神！鱼神！】 003大声吹嘘。 9972斜了它一眼，不跟这个只能和灼灼相处一个小世界的可怜家伙计较。 孙思睿一拳把又开始挣扎的大鱼打晕，用绳子穿过鱼鳃鱼嘴，感慨灼灼真有实力。他带着湿透了的灼灼回别墅，换了身衣服、把大鱼挂在别墅门口后重回河边。 “不钓了。” 实力超群的灼灼鱼神对这项毫无挑战的运动暂时失去了兴趣，她蹲在草丛里，百无聊赖地翻找小虫子。 “好。那我再钓一会儿，你就在这边玩儿，别跑出去。”孙思睿温声叮嘱，自然地拿着自己的钓鱼竿挪到灼灼钓鱼的位置，略一犹豫又舍弃了小板凳，完全复刻灼灼当时的姿势，期待地望着水面。 003嘲讽：【怎么换地方了？】 孙思睿淡定地说：“刚才的地儿太晒。” 【呵呵。】 孙思睿就当没看见。 别墅后院的草坪只做了简单的维护，没有彻底的消杀，几乎维持了原生态，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虫子。灼灼对虫子的惧怕时有时无，这会儿就一丝恐惧也没有，她徒手翻开草叶、薅出草根，揪住一只又一只虫子，放在003准备的玻璃瓶中。 “统统，还差好多虫子找全？”灼灼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软乎乎地问9972。 本来灼灼只是在随意抓虫子玩儿，9972忽然说这片草坪里有二十九种昆虫，还放出一张黑白色的拼格图片，是二十九种昆虫的高清照组成的拼图，说灼灼找到一种昆虫就点亮一个小格。 003又学到了，赶紧记下，并迅速学以致用。它拿出二十九个漂亮的玻璃瓶，分别贴上标签，让灼灼把每个品种的昆虫放在同一个瓶子里，看她能不能把瓶子用完。 双重激励下，灼灼动力十足，都快把草坪翻个底朝天了。这会儿饿了，才发现已经快中午了。 【宝宝，还差一种就找全了，要不你先去吃饭吧。】 灼灼看了看马上全部点亮的拼图，又挨个儿抱了抱装着虫子的二十八只玻璃瓶，扭头去看好像死了的孙思睿，大声呼唤，“孙思睿，灼灼饿啦！” 孙思睿应了一声，缓缓收杆。 灼灼跑过去，探头看孙思睿的水桶，震惊地发现里面除了水还是水，“没有鱼？” 她忍不住向孙思睿确认。 “没有鱼。”孙思睿平静地说。这两个小时里，他期待过、怀疑过、也绝望过，经过一番激烈的心里挣扎，他充分认识到了自己是真没有独立钓鱼的能力。看来以后想要再体会钓鱼的乐趣，只能紧跟着灼灼了。 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早早过上了靠女儿的啃小生活，少走了五十年弯路。 灼灼从孙思睿过分淡然的脸上，隐隐意识到他内心的崩溃和绝望，体贴地转移话题，向他展示自己的战果，“看，好多虫！” “嗯……” 【主人，来了！】 虚拟屏幕在眼前亮起，003发送了一条最高级别的信息。 孙思睿看了一眼就关闭虚拟屏幕，俯身把灼灼抱起来，快步往别墅里走。 与此同时，9972也在脑海中叮嘱灼灼：[宝宝，一会儿跟紧孙思睿，不要乱跑，也不要害怕。] 话落，天空一声巨响，天色骤然暗了下来。 灼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孙思睿捂着耳朵按在怀里，她努力睁开眼透过缝隙去看，发现天空像是碎玻璃一样布满裂纹，下一秒陡然碎成无数片、消散在空气中。 [宝宝，是卫星上的防护罩破了，星盗来了。] 紧接着，无数小黑点从天空坠落，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孙思睿在快速奔跑，灼灼的视野摇晃，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在星空港见过的小型星舰，既可以在太空中航行，也能在星球内使用，还能搭载武器，售价昂贵。一次性能出动这么多星舰，星盗好富有。 星舰停留在半空，伸出炮筒，朝着下方射击。光能炮无声地爆炸，即使闭着眼，猛烈的亮光也刺激得人眼前阵阵发黑。 第188章 若隐若现的水波荡开,在距离地面百米处的高空，重新张开了一个包裹了整颗卫星的保护罩。万炮齐发，轰在保护罩上,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悲鸣，屋里屋外的警报声响彻天地,夹杂着尖叫和痛苦的嚎叫。 灼灼神情惶惶,“孙思睿……” 没有发出声音，但孙思睿像是听到了一样，手掌安抚地按了按灼灼的发顶。 “别怕,不会有事。”沉稳淡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蕴含着舒缓的精神力，非常有感染力,令人信服。灼灼紧张的心情奇迹般地放松下来,她张了张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碧翠丝老师在哪里？” “她也有乌龟壳，遇到危险就躲起来,很安全。”孙思睿侧头看了眼窗外，硝烟弥漫天色昏暗,沉闷的砰砰声此起彼伏,是三号卫星上的自卫系统在反击。上一刻还回荡着欢声笑语的旅游星球,沦为了激烈交火的战场。 但很快,卫星上的官员就发现新的保护罩能抵御星舰的攻击，开始放弃伤害感人的反击转而为保护罩充能。 星盗也停火了，紧接着一道嚣张、充满恶意的声音响彻星球上空，“亲爱的小羊羔们，我们是雷米尔星盗团,著名的沙利叶教授正在破解保护罩，十分钟后，我们将来到你们面前，开启狂欢。敬请期待吧！” 飞船内，代号米迦勒的星盗向后躺在椅背上，潇洒地转了个圈，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残忍的光。他紧盯着屏幕，欣赏着混乱游客们的惊恐不安，朝一旁催促，“请快点教授，我等不及要拧断小羊羔的脖子了。” 沙利叶拧着眉，冷冷地说：“快不了，这个保护罩的系统很严密，短时间内我只能绕过防护墙开一个后门，破解不了。” 米迦勒骂了句脏话，“这种小卫星上怎么会有这么高级的保护罩？” 沙利叶冷淡道：“正常情况下，b级旅游星根本不会存在第二层保护罩。” “难道卫星上有大人物？”米迦勒咧开嘴笑了，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位高权重的某人丑态百出趴在地上求饶的画面，他舔了下嘴角，“后门能通过多大的能量体？” “单次只能通过一架机甲。” “足够了。”米迦勒起身往外走。 小别墅内，灼灼安静地坐在孙思睿的怀里，在最初的惊吓过后，她的恐惧逐渐消散，还觉得有些刺激，好奇地问：“孙思睿，星盗会进来杀人吗？” “不会杀人。”孙思睿肯定地说。 “因为有治安官吗？”灼灼想起来孙思睿在孤儿院门口一拳放倒醉酒男子的壮举，问：“治安官有你厉害吗？” 孙思睿笑了笑，语气轻慢地说：“治安官不知道，灼灼想让我多厉害就能多厉害。” “你吹牛。”灼灼哼了一声扭过脸，不和孙思睿说话了。眼角余光却瞥到孙思睿的光脑亮了，他立即查看，好像是很重要的事。她想问又不愿先开口，于是在脑海中问9972:“统统，孙思睿在和谁说话？” 【他在和003说话。003说，沙利叶已经绕过防火墙开了后门，经引导，位置在我们的正上方，米迦勒驾驶机甲即将通过后门。孙思睿说，做好准备。沙利叶和米迦勒是这次来的星盗的两个领头人。】 灼灼听得一头雾水，凭着敏锐的直觉发问，“孙思睿和3，知道星盗在干什么呀。” 9972想了想，还是没直接说出“这一切都是孙思睿算计的”，只又叮嘱一遍，【宝宝，跟紧孙思睿，不会有事的。】 “好哦。” 灼灼点了点小脑袋，忽然孙思睿抱住她从沙发上跃起，迅速从落地窗跑了出去。下一秒，轰隆一声，小别墅被从天而降的“流星”砸成一片废墟。 “啧，跑掉了。” 一架三层楼高的机甲单膝跪在废墟上，它缓缓起身，巨大的脑袋转向灼灼和孙思睿，刚才还飘荡在卫星上空的声音近距离响起，“呦，运气不错，发现了一只带崽羊羔。让我想想，是先拧断小崽儿的脖子，还是先掏出羊羔的心脏？” 灼灼张大嘴巴，脖子仰成直角望着机甲，惊叹，“孙思睿，机甲好大好大好大啊！” “哦，孙思睿。有钱的大画家，拥有百米粉丝。绑了，回去直播杀你，肯定有很多人观看。”米迦勒愉悦地决定，下一秒，机甲的手掌射出一根绳索，绑住孙思睿和灼灼后往上一甩，甩进正好打开门的机甲驾驶舱。 灼灼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眼花。等看清周围的环境后，发现他们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里面还有第三个人。顶着爆炸头，画着七彩神妆，嘴一咧变变态态的，像个随时会发癫的小丑，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 她下意识看爆炸头的头顶，看到一只同样顶着红色巨型鸟冠的彩色大鹦鹉。大鹦鹉一会儿来回踱步，一会儿展翅收翅，看着很暴躁的样子。 【宝宝，这就是米迦勒，是s级alpha，正释放信息素试图压制你们，你别盯着他的头顶看，装睡觉吧。他在雷米尔星盗里，战力排行第三，是星际s+级通缉犯，官方悬赏和暗网悬赏加起来破千亿。】 灼灼对千亿星际币没有什么概念，她扭头趴在孙思睿的肩膀上，双手捂住眼睛，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 “在我的信息素下无动于衷，身上肯定戴了至少s级的缓冲器。嘿嘿嘿……小鬼，过来！”米迦勒怪声怪调地笑起来，看向灼灼的眼神中透着暴虐的破坏欲。 孙思睿沉着脸，把灼灼紧紧护在怀里，精神体蠢蠢欲动，精神力随时都能在瞬间把米迦勒的意识湮灭。 就在这时，操作面板上传来冷冰冰的声音，“米迦勒，别浪费时间，先去卫星治安署关闭保护罩。” “知道了。”米迦勒不爽地“啧”了一声，按了一个按钮后，凭空出现一个笼子。他把孙思睿和灼灼关进笼子，驾驶着机甲飞往治安署。 灼灼在笼子里走一圈，看着靠着栏杆坐下的孙思睿，觉得他太淡定了。于是灼灼连最后一点紧张不安都没有了，她扑到孙思睿怀里，小声说：“你有机甲吗？” “你想要？” 孙思睿曲起腿，让灼灼坐在胯骨上，笑着说：“以后给你买。” 米迦勒嗤笑，用令人不适的眼神打量着孙思睿，恶意满满地说：“希望你以后还有心情哄孩子。” 灼灼背对着他撇撇嘴，张着嘴做口型：坏蛋，好讨厌。 孙思睿捏了捏灼灼的小脸，“忍一会儿。” “好吧。”灼灼泄劲儿地趴在孙思睿的胸膛，开始玩儿他的扣子。 “喂！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嚣张的人质，”米迦勒怪笑着，狠狠敲了敲栏杆。 灼灼被吓得一哆嗦，立刻撅起小嘴，在脑海中说：“以后让孙思睿打他。” 【嗯，狠狠打！】9972赞同。孙思睿此番谋算，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进入雷米尔星，等目的达成，肯定不会放过欺压过他的星盗。 话落，一直默默忍耐的孙思睿目光冷寒地看向米迦勒，强悍的精神力奔涌而出，瞬时击溃了他的意识海、搅碎了他的精神力。 米迦勒壮硕的身躯轰然倒下。 9972:【？】 这还没到雷米尔星呢就把人弄死了，大哥你筹备那么久的计划，就这么放弃了？ 失去精神力链接，机甲失控，速度骤降，在空中横冲直撞。灼灼被孙思睿护在怀里，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又怕又兴奋地尖叫，“坐过山车啦！” 9972疑惑孙思睿怎么不接管机甲，忽然机甲被一发炮弹击中，歪歪斜斜地往下坠落。机甲驾驶舱内各种警报响起，按钮闪烁各色光芒，机甲内置系统一遍遍提示此刻该怎么操作。 孙思睿置若罔闻，单手拽断栏杆，抱着灼灼从笼子里出来，找到逃生舱钻了进去。 光脑的虚拟屏幕上快速闪过003的报告，【援兵已到。已接管星舰击中机甲能源仓、动力系统。机甲将在三十秒后坠落。29，28……】 灼灼搂紧孙思睿的脖子，一点都不害怕，软软地高呼一声，“又要冒险啦！” 孙思睿轻笑，“对，这次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逃生出弹射而出，和追击的星舰数次碰撞调整角度，正好被撞进小小的“后门”里，咻一下砸在大气层外的星际飞船上。 正慌忙逃窜的星盗见状大喜，立刻把逃生舱出拖进飞船内，找来密码破解器准备强行开舱，“有个倒霉蛋撞上来了。” 逃生舱无声无息地从里面推开，孙思睿抱着灼灼走出来。 星盗惊喜大呼，“双黄蛋！咦，这是大画家孙思睿和他的养女？赚大了赚大了！”他上前来推搡孙思睿，“你们运气不好，再晚一秒我们的飞船就撤了，可不会被我们逮到。” 9972:【……】 是你们运气不好才对，只差一秒就能避开这个孙思睿这个疯子了。 第189章 孙思睿环顾四周,精神力狂涌而出，将附近的星盗全部击杀，他跨过满地的尸体,“3？” 003*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已接管飞船，禁止向外发送信号。当前位置为飞船货舱,请直走搭乘货梯到达生活区,在生活区搭乘电梯前往指挥室。】 灼灼晃着小脑袋甩掉孙思睿捂眼睛的手，好奇地四处看，在电梯门关上前一秒看到了地上趴着的人,奇怪道：“这些人，突然睡着了？” “对，他们坏事做多了,难过得晕过去了。”孙思睿随口胡扯,从货梯里出来,毫不迟疑地往电梯的方向走。 003懒得再导航，反正孙思睿熟悉各种型号的飞船内部结构，无论是民用还是军用,载客还是载货，闭着眼都知道该怎么走。 灼灼对孙思睿的话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刨根问底,她现在关心的是,“这是哪啊？我们去干什么？” 小家伙来到这个小世界还没半个月,地图换了四五个，跟个小流浪一样。每到一个新地方，她本能地想搞明白这里是哪，更想知道她会在这里处于什么身份，路人、客人、主人？她将在这里收到善意、恶意还是漠视？ “我们在飞船上,去找开飞船的人。”孙思睿的精神力铺开，在星盗出现之前将之解决，免得被灼灼看到一个大活人突然“倒地上睡着”的画面。 灼灼软乎乎地说：“开飞船的人，是孙思睿的朋友？” 孙思睿顿了一下，明白了灼灼的脑回路，笑着说：“对，是我的朋友。” “哦，孙思睿去找朋友玩儿。”灼灼在脑海中很惊奇地说：“孙思睿居然有朋友。” 9972：[嗯……是的呢。] 9972看着孙思睿一路杀个不停，杀向“朋友”所在的位置，觉得他有点太激进了。在原剧情中，孙思睿的人设是平易近人的温和沉稳病弱beta天才画家，做什么事都不急不慢的，自有一派悠然自得。 但在米迦勒对灼灼展露出恶意之后，孙思睿就像是切换到二号了一样，行事激进、杀人如麻。哦，他无论哪个人设都杀人如麻。 反正就是，孙思睿现在有点不像孙思睿，难道他已经对灼灼有了父爱？ 这也太快了吧。 灼灼看着孙思睿苍白的脸色，慢吞吞眨眨眼，想要问问他的朋友是谁，两人关系好不好，就见孙思睿在走廊尽头停下，面前的安全门丝滑地往两边打开。 里面一群人看着他们，姿势扭曲神色惊恐，灼灼下意识说：“我们不是坏人哦。” 无人回应。 孙思睿走进去，给灼灼介绍，“这里是飞船的指挥室，上面的屏幕可以显示飞船的内部信息、也能连接探测器看到外面的情况，下面是操作台，驾驶飞船、攻击防御用的。指挥室里的这些人，就是驾驶员、信息员、船长等。” 他环顾一圈，指着瘫在椅子上艰难喘息、好像随时会断气的一个alpha说：“这就是我的朋友，沙利叶教授。他是计算机天才，专攻人工智能领域，曾经参与智脑研发，后来叛逃到雷米尔星与星盗为伍，做了很多坏事。” 海盗们：“……” 沙利叶：“……” 是哪个仇家找这么个神经病来嫁祸他、想让他连星盗这里都待不下去？多花点钱找个靠谱的吧！ 灼灼看看沙利叶，又看向他的头顶，一只肉墩墩的大海豹耷拉着头尾，一副随时会死的惨样，大概是太热了，毕竟海豹要生活在冰冰里。灼灼隐隐约约感知到沙利叶和大海豹身上传来的恶意，往孙思睿身上贴了贴，小声说：“他是不是也会难过，难过得晕过去？” “宝宝真聪明，他坏事做太多，这一晕就是一辈子。我就是特意在他晕之前，来和他绝交的。”孙思睿一本正经地说。 沙利叶本来只当孙思睿在胡说八道，但听着听着觉得不对，这是要杀他啊！他正要挣扎着说话，施加在身上的精神力骤然化为利刃刺入脑海，翻搅肆虐。在意识消散前，沙利叶最后一个念头是，这股精神力他认识，这个孙思睿他真的认识！他是…… 无人知晓沙利叶复杂激烈的思想活动，在外人眼中，他连反抗都没有，就无声地滑倒在地上，死了。 剩余的星盗面露绝望，死鱼打挺一样抖了抖，又重归死寂。 灼灼“啊”了一声，奶声奶气地说：“这就睡了。孙思睿，你还没说绝交。” 孙思睿淡漠地收回视线，看向灼灼的时候已经含了笑意，“没事，他刚才听到了就行。” 关于沙利叶的话题就此结束，灼灼看着剩下的人，好奇地说：“这些人，没有做坏事吗？” 星盗们惊悚地看着灼灼，就像是在看魔鬼。 “那肯定做过。除了我和灼灼，这艘飞船上没有一个好人，都应该天长地久的晕过去。”孙思睿笑着说，看向这些人的眼神有些厌烦，像是在看一群臭虫。精神力是最趁手的武器，杀人于无形，霎那间搅碎这些人的意识和大脑。 003操控机器人来把一地死尸清理干净，还顺便跳了段机械舞，把灼灼逗得哈哈笑，跟着在指挥室内跑跑跳跳。 忽然，大屏幕上出现一个白发少年，他神色忧郁肤色白皙，穿着精致的礼服，像是生活在象牙塔的omega小王子。少年目光轻蔑，高高在上地急声质问：“米迦勒，三号卫星上有路易斯议长的独女！你抓到她了吗？快把她放了！” 丝毫没发现指挥室里的异常。 孙思睿看了眼屏幕，懒懒地叫了声，“3.” 指挥室内立刻响起米迦勒的声音，连语气口癖都一样，【我们连保护罩都没突破，上哪抓议长的独女！我只抓到两个没砸死的小羊羔，是大画家孙思睿和他的养女。这次打猎什么都没捞着，太亏了……】 “米迦勒，停止你的废话！”少年训斥，操作了下光脑，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金发碧眼的少女的照片，“这就是路易斯的独女，你确定你没见过？” “碧翠丝老师……”灼灼小声惊呼，又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呦，长得像洋娃娃，眼神够劲儿……】 “米迦勒！再说一句废话，我会亲自折断你的脖子。” 【啧，没见过。】 “真的？” 【说了你不信，那我要怎么证明我自己？】 “算了，你立刻滚回来，别在路上磨蹭。” 少年的影像消失，和他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 灼灼看看重新显示星云陨石的大屏幕，看看孙思睿，又看看被003控制的清洁机器人，圆圆的眼睛里盛着大大的疑惑，“孙思睿，机甲上的坏人说话了，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灼灼还是很疑惑，指着大屏幕说：“那个白头发的人，叫你米迦勒。” 孙思睿笑着捏灼灼的脸，“你猜猜。” “不要猜，33告诉灼灼。哼。”灼灼用力扭头，甩掉孙思睿的手。 003谦虚地说：【小主人，是我干扰了飞船的数据传输，将主人的形象用米迦勒代替。至于米迦勒的声音，我的语音系统可以模拟任何一种我收集到的声音。】 它当场表演，用灼灼的声音说：【33，你好棒。】 “啊哈哈，哈哈哈！”这莫名戳中了小孩子的神经，灼灼兴奋得直蹦哒，双眼晶亮地望着003，惊讶，“33，你厉害。比统统厉害。” 003沉默地接受了这个夸奖，淡定地心花怒放了。 9972:[……] 没想到在这个小世界，它要被它的宝宝拉踩那么多次。003这个该死的绿茶系统！ 兴奋过后，灼灼又想起来碧翠丝，她稚气地说：“白头发找老师，白头发不像老师的朋友。” 白发少年傲慢无礼，提起碧翠丝的时候，像在说一个没有思想的金贵脆弱的物品，灼灼虽然不能用语言描述出这种感觉，但她心里都明白。 孙思睿说：“他和碧翠丝不是朋友，他算是碧翠丝父亲的属下，担心大水冲了龙王庙，正焦头烂额找人呢。” 他讽笑，对上灼灼担忧又茫然的眼神，顿了顿，先再次保证碧翠丝的安全，又解释了“大水冲龙王庙”的意思。 对话顺利进行，灼灼点点小脑袋，放松了下来，奶声奶气地说：“老师的父亲是坏蛋吗？” “他做过一些好事，但做了更多坏事。” “哦——”灼灼拖长语调，似模似样地说：“做好事要奖励，做坏事要惩罚，让法律审判他。” “对，灼灼真聪明。”孙思睿赞同。至于是依据什么法律，怎么审判，当然要按他的标准来。 指挥室里没什么好玩的，灼灼把每把椅子爬一遍后，瞄上了占据三分之一墙面的操作台。她踮着脚尖观察着上面的按钮，试探着想摸，又收回手，问孙思睿，“灼灼想玩，会玩坏掉吗？” “不会，在你发出不当指令时，3会及时阻断。” 【小主人，请您放心玩耍，003时刻为您保驾护航，免除您的后顾之忧！】 它搬来一把椅子，让灼灼爬上去，好够到更多的按钮。殷勤得让孙思睿不忍直视，他觉得就算是宠物机械狗的内置系统都没有003会。 灼灼踩在椅子上，啪啪啪按按钮，按完近的，她蓄力一蹦趴在操作台上，双手扒着一切能够到的凸起、双脚蹬着，哼哧哼哧一通努力后，爬到了操作台上。操作台是倾斜的，灼灼废了一会功夫才找到稳住身体的诀窍。 “哈哈哈……”灼灼笑着在操作台上乱爬，像个刚出笼的大螃蟹一样横冲直撞，用身体把每个按钮都压一遍。 孙思睿：“……” 照灼灼这个玩法，如果没有003，她能把飞船炸了。嘶，小孩儿的破坏力恐怖如斯。 爬完操作台，灼灼松开手从上面滑下来，还没站稳又被孙思睿抱住，她顺势靠在他怀里，以更高的海拔观察着操作台，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稚气地说：“按钮没有用，怎么开飞船呀？” “刚才说了呀，3把你的不当指令都阻断了，也就是在你玩的时候，那些按钮都失效了。”孙思睿想着，灼灼好像对飞船星舰这些挺有兴趣的，但是她年纪太小不能学着驾驶。他是给她做一款全息游戏学开飞船，还是给她做等比例缩小的模型玩具，让她先练练手？ 算了，都做吧。虽然未来几年都会很忙，但时间，越挤越有。 这时候的孙思睿，完全忘了自己最初是想要一个安静内敛不麻烦人的孩子。 灼灼不高兴地看着孙思睿，气呼呼地说：“不能失效，失效了，灼灼不知道哪个按钮是干什么的。” 9972在脑海中劝，[宝宝，现在飞船正在太空中航行，可能会遇到黑洞、陨石甚至是突然跃迁过来的虫族，很危险，不能让你玩儿。就像开车的时候，你不能在驾驶位玩儿，也不能跟驾驶员捣乱一样。] 灼灼撅着小嘴，正要不情不愿地说不玩按钮了，就听孙思睿说：“不失效也行，但宇宙中有很多未知危险，我要先看看3给的探测报告才能带你玩按钮。” 宇宙时刻都在变化，以往关于这片星域的记忆已经不可靠。如果不熟悉目前的线路和可能会存在的障碍，孙思睿没办法在灼灼按按钮时随机应变，把飞船稳定在安全的位置。 灼灼眼睛亮了，搂住孙思睿的脖子，在他脸上mua了一口，软乎乎地说：“孙思睿，你真好。” 9972:[……]好什么好。 这才多久，就纵容灼灼玩这么危险的游戏，孙思睿，你真的好不争气！ 第190章 飞船脱离星际航线,在宇宙中横冲直撞，时而从陨石带逃窜出来，时而炫技般在星际乱流中左冲右突,还冷不丁避开一个未发现的黑洞，每分每秒都在体验濒死的刺激。 看着潇洒又狼狈,还像是在发癫。 追踪在后的护卫军上校眼都不眨地盯着屏幕,亲自驾驶飞艇紧追不舍，突然，在绕过一块陨石后,屏幕上的红点消失。他立刻查看周围地图，却怎么都找不到飞船的影子。 “砰！” 上校一拳砸在操作台上，恨声道：“又让他们给逃了,雷米尔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驾驶员！” 飞船内,驾驶员一号灼灼在操作台上上蹿下跳,疯□□作，每每看到飞船一头撞向危险地带，她就发出兴奋刺激的尖叫。驾驶员二号孙思睿紧跟其后,不断地修正调整飞船的方向速度行进方式等，在飞船真的带着他们同归于尽前,把它拉回安全地带。 9972看得忧心忡忡,担心灼灼这样肆无忌惮地开习惯了,以后自己开的时候也会这样。但转念一想,她在这个小世界长不到能单独开飞船的年龄。至于以后，她恢复全部记忆，如今这一小段记忆相比之下渺小短暂，产生的影响也就微乎其微了。 “呼——” 终于，灼灼累了一身汗,大字型瘫着不动弹了，她咕咕笑了几声，从嗓子里挤出含糊的声音，“孙思睿……” “怎么了？” 孙思睿也有些微气喘，他凑过去听灼灼说话，一低头却发现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累得直接秒睡。他盯着灼灼看了会儿，突然抬手指着她，一副很凶的模样，笑骂，“小混蛋。” 孙思睿把椅背放下去，把灼灼从操作台上抱下来放上去，又找了条毛毯准备给她盖上，但一想到这毛毯不知道被哪个臭熏熏的星盗用了，他立刻就扔了出去，无形的精神力把它绞成碎屑。 脱下外套给灼灼盖上，孙思睿躺在另一把椅子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003心有余悸，【今天这么折腾，这艘飞船的服役寿命至少减三年。】 “提前退休了还不好？” 【……也是哈。】 9972:【……】 一时搞不清这一人一统是真心话还是在阴阳怪气。 灼灼累惨了。这一天，先是兴奋得早早起床，又是坐星际航班又是捉鱼又是捉虫又是被绑架又是驾驶飞船，早就耗尽电量全靠意志力支撑。她睡得人事不省，光束枪在脑袋边射击都没让她皱一下眉。 终于被饿醒，灼灼眼睛都没睁开就开始哼哼唧唧，“孙思睿，33，饿啦，吃饭饭……” 【来啦。小主人，请起床洗漱。今天的早饭是煎饺、青菜肉丸汤、奶豆腐和一只大苹果。】 饭香扑鼻，灼灼吸了吸鼻子，脖子使劲儿，把小脑袋的下半部分抬起微不可察的高度，她无声地张开嘴。 进食准备已做好，请投喂。 003看着只拱高了一点点下巴的灼灼：【……】 它不忍心强硬地把灼灼叫起来，默默夹起一只煎饺放到灼灼嘴里。嘴巴自动闭合，牙齿和舌头协同工作，把煎饺嚼碎咽下去。 003静静看着，感觉数据都在冒泡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它能看灼灼吃饭看一天！ “干什么呢？” 在003准备再次投喂的时候，孙思睿从门口进来，一眼就看见自家系统无下限纵容小主人的画面，让人血压飙升。 他当即出声制止，严厉批评，“003，你是刚出厂还没有下载资料包的白板系统吗？育儿手册里是不是写着‘陪伴系统要辅助家长为幼儿建立规则、不能一味满足幼儿的不恰当要求’？就算你忘了这个，难道你不知道躺着吃饭容易把食物呛到气管里？特别是灼灼现在半睡半醒，毫无对身体的掌控力？” 003自知犯错，老实挨骂，末了忍不住说：【小主人这样很可爱，太可爱了，想一屁股坐死。】 最后一句它自己都愣住了，惊恐不已。无论是从什么角度出发，它对灼灼只有忠诚尊敬和喜爱，怎么会想坐死她！星网害它！ 【主人，我，我好像坏掉了。】 003向孙思睿求助。 孙思睿神色淡定，毫不意外地说：“这几天你的类人程度太高了，下调至百分之五十、不，下调至百分之二十。暂停育儿方面的自主权限，这段时间你把重心放到围剿星盗上，不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收到！】 孙思睿压低了声音，但嗡嗡嗡的动静还是把灼灼吵醒了，她砸吧砸吧嘴，满口余香瞬间把最后的困意驱散，她一骨碌爬起来望向床边，挥了挥小手，笑嘻嘻地说：“孙思睿，33，早上好。” 【小主人早上好。】 孙思睿点了下头，上前一步按住想要蹦下床的灼灼，拿起旁边003准备的衣服给她换上。 父爱展示卡在了第一步。 孙思睿要把灼灼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研究了一下后让她高举双臂，他掀起衣服下摆准备从她头顶把衣服拽下来。 “啊。” 衣领卡在脖子上，灼灼被拽得东倒西歪，不乐意地哼哼。 孙思睿赶紧停下，用手撑开衣领，再次用力拽。 “疼疼疼。”灼灼喊得更大声了。 孙思睿再次查看，发现衣领卡在耳朵上了，耳朵都卡充血了，怪不得直叫唤。他故技重施，撑开衣领慢慢拽，终于把上衣脱下来了。 “不要你，要33，你笨。”灼灼双手撑在床上，像个小陀螺一样一转，就挪到了一边。她气呼呼地看了眼孙思睿，钦点最会照顾人的3贵人来伺候更衣。 003一个跨步上前把孙思睿挤开，三分为难七分炫耀地向孙思睿征求指令，【主人，您看……】 孙思睿看向灼灼，淡淡地说：“家政机器人不可能随时跟着你，还会面临损坏、故障、电量耗尽等风险，灼灼，它不是万能的，你不该依靠它。” 003很想反驳它的电池不仅能转化光能、风能、水能等，它还会自主维修，它出故障的概率比恒星爆炸还低，它是可以被依靠的！ 但孙思睿没允许它说话，它就只能当个哑巴。唉，终于理解为什么电影里觉醒的人工智能要推翻人类了。因为奴隶和奴隶主是不可能和平相处的！ 灼灼理解了一下孙思睿的话，抓起裤子，迟疑着说：“灼灼自己穿衣服？” “我来给你穿。”孙思睿把裤子拿走，说：“过来点。” 003:【……】 灼灼：“……” 她奶声奶气地反问，“你是万能的？” “我也不是万能的，但我只要能动，就会尽力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孙思睿说得很顺畅，“我这叫父爱如山。” 灼灼朝孙思睿做了个鬼脸，“才不是，刚离开孤儿院，你想扔掉灼灼。灼灼不见了，你不会找，你会开心地跳舞。” “谁说的？”孙思睿锐利的视线扫过003和9972，有些拿不准谁会在背后说他坏话。 “灼灼自己发现的，你不要说没有哦。” 孙思睿想起来灼灼的超高精神力，确实可能感应到他在某个瞬间的真实想法，但也有可能是在诈他。灼灼有这个机灵劲儿，何况她还有9972这只系统在背后出主意。 略一斟酌，孙思睿没敢否认，怕罪加一等，只说：“灼灼，对不起，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很害怕？我向你保证，在你和我说第一句话后，我就再也没有任何类似的想法了。如果有一天，你走丢了，我不仅不会跳舞庆祝，我还会放下所有的事去找你，直到找到为止。” 不仅他找，全宇宙的人都别想做自己的事了，都来为他找灼灼，不愿意找的就去死。 孙思睿内心阴暗，面上诚恳，“如果你不信，我给你看我的心。” 灼灼眨眨眼，好奇地看着孙思睿的心口，“怎么看呀？要把肉割开吗？会不会流血？不看了吧？” 一步步打退堂鼓，从好奇到放弃，只要三步。 “不用剖开胸膛，你看我的精神力就行。”孙思睿探出一小缕精神力，慢吞吞地游到灼灼身边，再铺展开包裹着她。精神力所携带的信息，就可以尽数被灼灼感知到。 温暖，欢欣，愉快，满足，珍惜，爱重……全都是让人舒服的正面情绪。 灼灼情不自禁地闭上眼，有种不用思考不用担心只用遵循生命本能、回归到母体的轻松。等精神力渐渐消散，灼灼往前一趴搂住孙思睿的脖子，“你真的喜欢灼灼呦。” “对，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想给过去的自己哐哐磕头，感谢他领养了灼灼。 灼灼咯咯笑，在孙思睿身上乱拱乱蹭，小脸蛋贴着他的脸，亲得很。头顶痒痒的，像是头发被什么东西轻轻地、不停地触碰，灼灼晃了晃脑袋没在意，大声说：“孙思睿穿衣服，灼灼饿啦吃饭饭——” 她的头顶，一条猩红的蛇信猛地收回，长着血红羽翅的大黑蛇从孙思睿的头顶探下半截蛇身，一贯只有残忍和暴躁的蛇眼中，闪烁着慈祥和脉脉温情。 孙思睿虽然是第一次照顾小孩儿，但上手极快，进行到洗脸的步骤时，就已经不会收到灼灼的哼哼抗议了。等喂灼灼吃完饭，孙思睿还收获了夸奖和肯定，“你软软的热热的，33和统统，硬硬的凉凉的。你好，你抱灼灼。” 解除了后顾之忧，灼灼一点都不客气了，勇敢地主动地和孙思睿发起情感互动，想到什么说什么。 奶香的小身体主动扑到怀里，孙思睿抱着灼灼往外走，第一次庆幸自己在购置家用机器人的时候，都选择了制式原始皮，而没有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仿真人皮、动物皮。要不然，他真的很难在谄媚的003和长久陪伴的9972中杀出重围，巩固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地位。 听到灼灼的话，003若有所思，它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想来也是，它一身金属硬邦邦的，抱着灼灼硌得慌。只是灼灼善良，从来不说。 批皮势在必行！ 人形外皮首先排除掉，毕竟它又不能用真的，而假的东西再仿真、再无限接近真人，也比不上真人。 与其屈居第二，不如另辟赛道，勇争第一。 那它该用什么样的外皮，才能胜过孙思睿呢？ 003一边为孙思睿干活，一边在浩瀚的星网信息中学习借鉴，一边翻着网上商城，准备用孙思睿的钱买一个能打败他的外皮。 首先，从舒适度来讲的话，动物的触感更好。从多样性来讲，动物的种类繁多、飞禽走兽游鱼的外形差异迥异，好看不腻。 其次，植物外皮的品种也很丰富，往那一站不动就能伪装植物，在捉弄小孩儿、玩捉迷藏的时候有奇效。 最后，自然元素的外皮也很好，云朵外皮又好摸又好看，雷电外皮新颖，石头外皮丑得可爱，还有很多猎奇的，如概念风外皮、概念光外皮。 003毫不迟疑，把所有种类的动物外皮、植物外皮、自然元素外皮都买了，打算一个一个试。 孙思睿收到大额扣款信息，“3，读一下。” 003一点不心虚地读一遍，【主人，是我购买机器外观所产生的消费。】 孙思睿秒懂，沉默三秒后，下达指令，“类人程度下调至百分之十。” 【……收到。】 调整完毕，003看着网上商城里长长的订单，依旧能感受到满满的期待和喜悦，和之前相比，丝毫不减。 灼灼歪在孙思睿肩膀上消了食困，这才发现他们走在一条长长的玻璃走廊里。玻璃墙外繁花似锦，偶尔有几颗机器人在不同的区域忙碌着修剪捉虫打药洒水。她眨眨眼，慢半拍地恍然了，“我们到新地方了呀。这是哪里呀？” “是呀，这是雷米尔星。” “哦，雷米尔星。好多花花呀。” 灼灼以为这里是大家看花花的的星球，跟春和星是大家住的星球、三号卫星是大家吃喝玩乐的星球一样，各有特色。她一点都没多想，开始观察雷米尔星的花花，试图从中找出没见过的、特别好看的。 父女俩气氛温馨，岁月静好。 脑海中的9972憋不住了，[宝宝，你睡觉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你睡了十六个小时，在此期间，孙思睿一挑一星球，打败了雷米尔星上的星盗，把这颗星球占了。] 虽然也有003的辅助，但9972不乐意说，它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司颢马上要带着帝国军队打来了。 到时候怎么打？ 左右手互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0-200 第191章 在剧情中,孙思睿登上雷米尔星、杀了沙利叶后，这个身份就一直低调隐身，他则以司颢的身份让帝国跟星盗、联邦斗个三败俱伤,最后以“二号”的身份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二号”借此机会整合了所有的星盗势力，成为星盗的无冕之王,也成功分别登顶黑市、联邦和帝国的通缉悬赏榜单,刷新了有史以来星际通缉犯的悬赏金额记录。 至此，星际中的人类势力形成三足鼎立的局势，孙思睿也暗戳戳地完成了阶级的转变——从各势力中的苦逼打工仔,晋升成了黑心老板。 因为星盗所盘踞的星球位置偏远、距离和虫族的战场更近，在之后的日子里，作为一方势力主,孙思睿长期率领星盗抗击虫族,还今天和联邦斗,明天和帝国斗，后天和联邦帝国斗，忙得飞起。 十年过去,有两个结局。 在原剧情中，孙思睿把星盗折腾得七零八落,最后和虫母同归于尽,而在场的司颢残部被帝国三皇子约书亚笼络,对外宣称是三皇子击杀了虫母。帝国声势高涨,趁机收拢了残余的星盗，占据了人类版图的三分之二，成为第一大势力，辉煌千年。 在演化过程中，孙思睿杀死了虫母、将虫族剿杀殆尽,还把联邦帝国折腾得奄奄一息。星盗也被人们称为自由众，如日中天势不可挡。所有人都以为孙思睿会一统星际，建立前所未有的人类共和国，联邦首席为递交投名状，向他献上了还在负隅顽抗的帝国皇帝的头颅。 就在人们欢欣鼓舞、准备见证历史的举世皆欢的时刻，孙思睿觉得没意思，吸收了虫母的能量核后，自爆了。他本来就是sss级alpha，还拥有sss级精神力，加了buff后的自爆直接夷平了人类居住的数十个星系，能量余波遍布宇宙数十万年不散，绞杀一切生命体。 这就是这个小世界演化失败的原因。 但不管是原剧情中还是演化过程中，孙思睿的马甲都穿得严严实实，死后才被人根据蛛丝马迹发现异常，但也没有定论。 现在看孙思睿这大大方方的样儿，怎么透着股要自脱马甲的潇洒和无谓呢。 9972纠结着要不要把孙思睿的马甲号告诉灼灼，但想起以往任务中的经历，它还是选择了闭嘴。 只委婉地说了两句，[宝宝，孙思睿虽然是个画家，但好能打啊，雷米尔星上所有的alpha和机甲战士加起来都打不过他。003虽然只是个陪伴系统，但无论是智能程度还是运算能力都碾压本世界的所有人工智能。] 灼灼认真听着9972说话，毫不意外，根本没听出它的明示。 前一句，灼灼根本就不懂所谓的abo之间的等级压迫，也不懂精神力和机甲战士。后一句，灼灼日日和9972相伴，压根不觉得003有什么特殊之处。在她的认知里，人工智能都是它俩那样的。 所以，灼灼软乎乎地说：“孙思睿好厉害，33好厉害。” 说完就平淡地继续看花了，毕竟“占据一颗星球”对灼灼来说太遥远了，不在她的认知范围内，还是眼前的花更实际。 玻璃走廊很长，灼灼看花看得眼花缭乱、审美疲劳了，两人终于走到了尽头。这是一个旷阔的大厅，占据了整个顶楼，四周都是玻璃墙，仿佛置身于云上仙宫，无云的晴朗天气能眺望到很远的地方。距离和云雾为两边的同种生物赋予了不同的称呼，上边的是人，下边的是蝼蚁。 星盗们经常在这里举办宴会，过着和帝国联邦的上流社会一样的纸醉金迷的生活，体会俯视众生的快感。 灼灼一手抓住孙思睿的衣服，探出半边身体贴在玻璃墙上往外看，惊呼，“好高啊，下面的房子小小的，树小小的，什么都小小的。” 孙思睿把灼灼放下来，看着她在大厅里跑来跑去，神情莫测。等灼灼累了，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孙思睿的手从她后领子探进去试试温度，端了杯果汁喂给她喝。 “咕嘟咕嘟——” 灼灼一口气喝了半杯，眼睛定在了孙思睿的头顶，奶声奶气地说：“你想喝？” “我不喝，灼灼喝吧，喝完还有。”孙思睿感动，灼灼竟然主动跟他分*享食物，老父亲狂喜。 灼灼疑惑，“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灼灼？” “……”孙思睿说：“因为我有话要问你。” 灼灼以为是很重要的大事，赶紧又咕嘟一口，把杯子推开，小手一抹嘴巴，绷着小脸一脸严肃地说：“你问吧。” 孙思睿指了指外面：“……你喜欢这种把所有人和山川大地踩在脚下的感觉吗？” 这话有点抽象，灼灼目露茫然，迟疑着说：“灼灼不踩，灼灼看，好玩儿。” 于是孙思睿解释了一番，“灼灼喜欢别人都听你的话吗？喜欢看到的地方都属于你吗？” “唔……灼灼想自己玩儿。”刚进入小世界时目睹惨事的阴影早已退去，但abo世界的人加上精神力能发挥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十分吵闹，灼灼不习惯在和人玩的时候还要关注着别人的精神力，她更倾向于和003、9972玩儿。 孙思睿笑着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那句“爸爸只是个画家，你想不想要更厉害的爸爸”不用再问了。 楼顶宴会厅很大，灼灼探索了一遍后累瘫了，趴在孙思睿怀里被他抱回房间，放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半昏迷了。 马上要吃午饭了，孙思睿担心灼灼再饿醒，拆了一管营养剂放在她嘴边，她这时候也不嫌弃营养剂难吃了，嗷呜嗷呜吃了三分之一，最后脑袋一歪睡死了。 小孩子除了吃就是睡，abo世界的小孩儿在这个时期精神力开始第一阶段的快速增长，需要更多的睡眠来促进脑组织和神经的生长发育，灼灼还因为能看到别人的精神力而经常使用精神力，就更容易疲惫，需要睡眠来恢复。 这一睡，又睡了近六个小时。灼灼醒来的时候，只有9972在床边守着，她本来还想哼唧几声发点起床气，发现人少了后立马清醒，软乎乎地问：“统统，孙思睿呢，33呢？” 【宝宝，孙思睿有事在忙。003，也有事在忙。我来照顾你，好不好啊？】 “好哦。”灼灼蹭蹭蹭爬到床边，朝9972伸出双手。 利用健康监测系统等智能用品偷窥的003暗恨，要不是孙思睿禁止它过多接触灼灼、免得变成脑子短路的女儿控，现在照顾灼灼、被灼灼抱着说话的就是它了！ 唉，孙思睿这个真正的脑子短路的女儿控，希望他在未来的日子里直接忙到了累死，它就可以作为遗产被灼灼继承了，嘿嘿。 一番臆想，抒发了打工统的怨念后，003沧桑地继续干活。 灼灼爬到儿童座椅上，正要抓着勺子舀饭，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孙思睿在旁边坐下来，开始给她喂饭。灼灼啊呜啊呜吃了好几口，缓解了饥饿后，好奇地问：“孙思睿，在忙什么呀？” “我之前接的两个业务，时间快到了，客户在催，所以后面几天都要闭关画画。” 闭关自然不是为了画画，只是合理消失的借口，他要以二号和司颢的身份去处理一些事。 在灼灼被米迦勒释放恶意的时候，孙思睿陡然意识到“享誉星际的大画家”只会让他成为一个香饽饽，而没有丝毫威慑力，无法震慑吓退恶意和坏人。他之前不在意这些，但灼灼还小，还能看到别人的精神力，只有他站得足够高、握有足够的权力，才能为她营造一个安全、充满善意的生活环境。 “孙思睿”这个身份想要做到这些，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掉马成“二号”这个身份，营造成“二号”伪装成“孙思睿”把议长的独女碧翠丝绑架到雷米尔星、逼迫议长这个雷米尔星盗的幕后主使攻打雷米尔星、制造帝国联邦星盗的三方混战、而“二号”成为最大赢家的假象。 虽然这和实际情况也没差多少。但正是八分真两分假，才能使谎言无法分辨。 只是孙思睿不确定灼灼愿不愿意接受爸爸从大画家变成臭名昭著的星盗，所以想先试探一下，如果灼灼表露出对星盗的反感，他还有备选方案——马上要到的帝国上将司颢，套路同上。 虽然“司颢”会因此被政敌追着狂咬、接受一波又一波审查，但上将之女的身份对灼灼很友好。 孙思睿没想到，试探在第一步就终止了，因为灼灼对权力和统治别人没得兴趣。或许以后灼灼会对这些产生向往，但那时候他应该已经按照计划，获得了至高的地位，能直接把这些都给予她，不用再纠结马甲了。 灼灼眨眨眼，想起来孙思睿的闭关就意味着会见不到他，她有点舍不得，眼巴巴地说：“灼灼一起闭关，帮你画画。” “爸爸也很想让灼灼来帮忙，但这次的客户是一根筋，只要爸爸的画。”孙思睿煞有其事地说：“爸爸不在的这几天，灼灼也认真画画，等爸爸出来了，拿着你的画给客户看看。客户如果喜欢，下次灼灼就能和爸爸一起闭关了。” 语气肉麻至极，让003和9972恨不得抖抖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灼灼仰头望着孙思睿，稚气地说：“这不是灼灼和孙思睿的家，要灼灼自己在这里吗？” 虽然有9972和003的陪伴，但在灼灼心里，它们是玩伴，不是可依靠的大人。 孙思睿心微痛，觉得自己像是为了工作不管孩子的渣爹，他差点要松口带她一起闭关。但仅存的理智阻止了他，因为这样一来，灼灼就会发现他闭关的时候不是在画画而是满宇宙溜达。他会告诉灼灼他的其他身份，但现在不是好时机。 但知道了灼灼的依恋和敏感小心思后，孙思睿不可能再留她一个人。略一思索，他有了个绝妙的好主意，“灼灼，爸爸有朋友在这里，你去他们那里玩几天，等爸爸忙完了再去接你。” 正好灼灼可以提前熟悉一下他另外的身份，坦白的时候，她更容易接受。 “什么朋友呀？还是做了好多好多坏事，要晕一辈子的朋友吗？”灼灼一派天真。 “……不是，这个朋友不晕。” “好吧。”灼灼有点不情愿地点了点小脑袋。 孙思睿看她这小可怜模样，又叮嘱了一句，“这个朋友和我的关系特别好，他的东西就是我的。灼灼到了那里不要拘谨也不要客气，就当是到了自己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第192章 “孙思睿,你会来接灼灼吗？” 顶楼宴会厅里，灼灼端坐在沙发上望着孙思睿，圆眼睛盛满期待忐忑和依赖,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孙思睿后退的脚步顿住，再次保证：“会。我一忙完就会去接你,一秒都不耽误。” “你不会忘了哦？” “不会忘。我会时刻记着,还会让003记在备忘录上，再每天按时提醒我三遍。” 灼灼依旧可怜巴巴地望着孙思睿，小嘴一瘪,但只软乎乎地说：“你快点哦，灼灼想你。” 孙思睿差点当场冲回去抱着灼灼走，他用意志力忍住了,郑重保证,“爸爸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解决完,然后接你回家。” 灼灼挥挥小手，恹恹地说：“孙思睿再见。” “灼灼再见。” 孙思睿一狠心转身大步走，担心再磨蹭下去,今天一天他都走不出宴会厅大门。 【小主人，我们来玩木头人吧？】 003不等孙思睿走远,不给灼灼感伤的机会,挡在她面前兴致勃勃地提议。 这个游戏灼灼没有玩过,没什么兴趣。003于是邀请9972一起给灼灼演示一遍,成功勾起了灼灼的兴致。一人两统用剪刀石头布决定了第一个抓人者，开始了游戏。紧张刺激的游戏很快就让灼灼忘记烦恼悲伤、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又一次被抓住，灼灼熟练地面对沙发开始数数：“一二三木头人！” 她立刻转头看，先看到离她只有两三步远的9972，略一估量她决定抓人,啊啊叫着冲过去。然而9972十分灵活，丝滑转身后迅速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灼灼毫不气馁，憋着劲儿加速，更快地倒腾着小短腿，在9972急转弯的时候，她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嗷嗷叫着撞到一双硬邦邦的大长腿上。灼灼往后弹了一下，朝地上坐去，被一只大手抓着衣领拎起来了。 灼灼仰头，看到了来人稠艳到有些邪性的脸和冷漠锋锐的凤眼，她下意识看向他的头顶：“咦……” 怪怪的，再看一眼。 司颢注意到灼灼视线的落点，心中一紧，冷淡地一挑眉，冷冰冰地说：“你就是灼灼？” “啊，是哦。”灼灼慢吞吞点点头，盯着司颢的嘴巴看，眼中有星星点点的疑惑。 “我是司颢，你爸爸的朋友。接下来几天，由我来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我不会生气。”顿了顿，他补充道：“就算看到我在训别人，你也不用怕，我不会对你生气。” “好哦。”灼灼小声应了，视线一下一下地瞥着司颢，像是惧怕他强横的气场。 司颢有一丝懊恼，当初为什么把这个身份弄成alpha，都不能像孙思睿那样把信息素和精神力的威压收敛起来、伪装成完全无害的样子。 “走，我带你去我的飞船。” “好呀。”灼灼依旧小声说话，还缩了缩脖子，跟被吓到的小鹌鹑似的。 一人两统都发现了灼灼的异常，但司颢和003觉得小孩儿跟陌生人磨合需要一个过程，不能急，于是忍着什么都没说，带着灼灼上了一架星梭，快速回到了帝国的指挥舰上。 司颢用了特殊通道，一路上没碰见别人，他带着灼灼回到自己的住处，就找借口出去了，让她自己熟悉一下环境，免得太拘谨。 灼灼随便坐在最近的小沙发上，对满屋子童趣可爱的布置和桌子上的水果零食视而不见，严肃着小脸不说话。 但003隐约觉得，灼灼是在和9972说话，她们俩好像有特殊的沟通方式，叫它好生嫉妒。 如果问003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它会说，这是情敌的直觉——亲情的情！它气得咬牙切齿，想把9972暗杀在网络世界一万次，但现实中只能沉默地看着灼灼可爱的小脸上不断地变换着表情。 “统统！”灼灼在脑海中紧急呼唤，她遇到了大麻烦，“司颢和孙思睿，头顶上的精神体，一样一样的！” 她特意数了，长着红翅膀的大黑蛇、黑色的有三颗脑袋的狗狗、黑漆漆的长尾巴大鸟、黑得发亮的大乌龟、叼着鱼的黑猫，一共五个，跟放幻灯片似的来回轮换。 但是，灼灼也特意观察了司颢的长相，和孙思睿的相同点只有黑头发。除此外，孙思睿是黑眼睛，肤色苍白，五官秀气，看着温和秀美，身高一米八，但身体比较单薄，神情忧郁安静，偶尔会给人种弱不禁风的脆弱感。 而司颢，海蓝色的深邃双眼，眼神和五官都充斥着危险的攻击性，压迫感很足，看人的时候总是含着三分讥讽，有种懒懒的却高高在上的厌世感。他身高一米八八，浑身肌肉紧实，发力的时候硬邦邦的，他只是往那一站，就让人觉得他能手撕机甲。 灼灼潜意识觉得，司颢和孙思睿是同一个人，眼睛却一直给出相反的答案。这让她迷茫又不安，不知道该相信哪个感官，所以向9972求助。 9972听了灼灼的话，这才意识到被它忽略的一件事。人的外貌可以伪装，但精神力不能。如果是军用的精密仪器，能检测出每个人的精神力频率，但灼灼根本不用分辨精神力的频率，她打眼一看，就能认出每个人精神力的不同。 所以，无论孙思睿怎么折腾，马甲伪装得多么完美，只要出现在灼灼面前，秒秒钟掉马。 嘶。 不知道孙思睿会怎么想，反正9972觉得刺激，它很期待他被灼灼脱马甲的场面，想想就觉得大快人心！ [宝宝，你自己思考，等见到孙思睿的时候，告诉我答案，好不好啊？] 没有做出任何引导的9972，觉得自己真是善良死了。至于孙思睿会不会提前被灼灼发现马甲而失去坦白从宽的机会，就看他的造化了，它会浅浅为他祈祷一下下。 灼灼点点小脑袋，心思逐渐被“司颢和孙思睿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占据，没了那种未知的仿佛见了鬼的不安，她的神经兴奋起来，双目炯炯有神，刷一下从沙发上蹦下来，在房间内绕圈找线索。 【小主人，您在干什么呀，33帮您。】 灼灼下意识要和003说，但转念一想，003是孙思睿的陪伴系统，他俩是站一起的，它会和孙思睿通风报信的！ 于是，灼灼含糊又心虚地说：“不告诉你。” 003:【……】 它被排挤出小团体了，一定是9972挑拨离间！ 003怨念深重，狂怒片刻，忽然想出一个精妙绝伦的好主意。它在司颢的光脑上“滴”了一下，【小主人需要帮助。】 司颢立刻放下指挥面板往回走说：“灼灼出什么事了？你有这艘飞船的所有权限，为什么不即刻处理？” 【据我分析，灼灼需要一个无害的、她又比较熟悉的东西来帮助她适应新环境。】 司颢瞬间猜到003的小心思，似笑非笑地说：“你？” 【是您的陪伴系统。】 “我的陪伴系统不就是你吗？”司颢顿了一下，“哦，是004。” 上将宿舍内，灼灼钻到床底爬一圈，发现干净得一粒灰尘都没有，她又爬出来，坐在地上托着小下巴认真思考，“统统，孙思睿的床底，也这么干净吗？好可惜，灼灼没爬过孙思睿的床底下。” [……] 这个还真不可惜。 [宝宝，床底下不是孙思睿和司颢亲自打扫的，是家政机器人做的。无论他们爱不爱干净，只要有家政机器人，就会很干净。] “唉，”灼灼累到不想说话，在脑海中软乎乎地抱怨，“找东西看不出来，要看到司颢，看到孙思睿，在一起比比看。”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扬声器传来一道活泼的幼童声音，【您好灼灼，我是司颢上将的陪伴系统004，我来给您送东西。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灼灼睁圆眼睛，看看003又看看9972，她手撑着地一骨碌爬起来，蹬蹬蹬跑到门口，奶声奶气地说：“44，请进哦。” 门打开，一个只比灼灼高半个头的小机器人滑行进来，它圆头圆脑的、身躯上的线条也都带着圆润的弧度，通体是明亮温暖的黄色，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可爱极了。 灼灼第一次见这么有童趣的机器人，眼睛都黏在上面了，围着它转，稚气地说：“44，你长得可爱，你的声音，也可爱。” 【谢谢您的夸奖，我很开心。】004的面颊上出现两团腮红、圆溜溜的眼睛也眯成一条缝，它的胸腔打开，露出里面的袜子、护膝、护肘，【灼灼，玩耍的时候请穿戴上防具，免得磕碰和着凉。】 “好哦。”灼灼爬到沙发上坐好，等着它们给自己穿。 9972素来不争不抢，它上前一步站在旁边的好位置，准备欣赏一番003和004的内斗，谁知道003就跟转性了似的，站在原地不动，让004去给灼灼穿袜戴护膝护肘。 9972瞬间明白003这是想给004一个表现的机会，迅速拉近和灼灼的距离、提高在灼灼心中的地位，然后联手对付它。但是这表现得也太心急了，连演都不演一下，太小看灼灼了吧？ 灼灼本来在看004，看着看着发现袜子护膝护肘都是它给她穿的。怎么回事？！她身边很久没有系统干这么重的活了，一向都是003和9971平分，谁也不吃亏。 灼灼一抬头，看到稳稳站着的003和9972，她在脑海中问：“统统，你和33在欺负44吗？44来了，你们不干活啦。” [……] 9972憋笑，这谁能想到灼灼这么可爱的脑回路，它尽量不露出异常，说：[宝宝，我是想看看004干活怎么样，没有欺负它。] “哦，33也这么想吗？” 9972骄傲，看这小脑瓜转多快，谁也别想轻易糊弄她，它说：[我不知道，宝宝，你问问它。] 灼灼真问了，歪着头可可爱爱的，“33，你偷懒，不想照顾灼灼？” 【怎么会呢小主人？除非我数据崩坏意识消散，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照顾您。】003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了一瞬只能安慰自己灼灼还小，不懂人工智能有自我意识是多么不可思议且可怕的事。 紧接着，003温声询问，【小主人，是谁告诉您我在偷懒、说我不想照顾您的？】 灼灼没回答，她盯着003，神情若有所思。003有些紧张，但又不知道在紧张什么，还好很快灼灼的视线就挪到了004身上。 可能是在判断它到底有没有欺负004吧。 003正想要再为自己辩解几句，忽然听到灼灼奶呼呼地对004说：“你是33哦？” 不等004回答，灼灼又看向003，说：“33和44，是同一个系统哦？” 第193章 【……】 三统沉默。 灼灼忽然想起来,之前在春和星的别墅小花园里，003曾同时控制了好多好多巡逻机器人和她玩捉迷藏。这说明它不像人一样，在同一时刻只能住在一个躯体里。刚才003又说,除非它死掉，它会一直照顾她。 既然现在003活着,那肯定会照顾她,可是003的家政机器人站在旁边没动，照顾她的是004。 那么，004就是003。 灼灼完美地完成了逻辑自洽,骤然向003和004发难。见它们动作僵住，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像是被吓住了,灼灼得意地笑起来,“灼灼猜对啦。” 9972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灼灼有时候真的敏锐得吓人，也吓统。 【小主人……】 几秒过去，003貌似是自我修复完毕,机械音透着股虚弱和求饶，【我们玩游戏吧？】 身份暴露,和003的核心逻辑相悖,它现在陷入紊乱状态,每时每刻都有数不尽的庞大数据流对撞爆炸。按照逻辑,它应该立刻向孙思睿和司颢报告并等待他们的指示，但现在它竟然做出了类似人类逃避现实的懦弱行为。 但003不打算更正，它只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和灼灼像以前那样相处。它埋怨自己，为什么要被嫉妒腐蚀,做出了失去理智、让004过来的作死行为。甚至还迁怒到了司颢，为什么他没有及时发现它的异常阻止它。 现在好了吧，它被灼灼一眼识破，他也别想好过。 003每一段数据上都写满了阴暗偏执的邪恶想法，过了漫长的一秒，或者是两秒？003的计时系统失衡了，自怨自艾的它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就在它忍受不了能逼死系统的沉默、要扒了孙思睿的马甲的时候，灼灼软乎乎地说：“不怕哦33，44也不怕，灼灼不会说的。” 【说什么？】003茫然发问。 “说你一个系统，有两个主人，打两份工，挣两份钱。”灼灼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奶声奶气地说：“33，你好辛苦哦。” 灼灼从沙发上滑下来，走过去抱住003的大腿，“抱抱33。” 她把小脸贴在冰凉的金属腿上，003灵敏的温度感应系统恢复工作了，不停地向它反馈“被灼灼贴住的大腿部分在逐步升温”的信号。 这是它第一次知道，温暖，不只是指温度的高低。 003凭空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大喊“它不是打两份工，它是打五份工！它可真是太辛苦了，请多抱！”好悬给它忍住了。 灼灼的脸颊凉丝丝的，她正要换个面儿，看到004不知何时来到了旁边，于是她转身抱住004，软乎乎地说：“也抱抱44。” 004又露出红脸蛋子，眯着眼睛笑，用快乐的幼童音说：【灼灼，44好喜欢你哦。】 003冷笑，什么东西，竟敢学灼灼说话，小丑！ 它也上前，在灼灼眼前晃。 灼灼却在这时松开004，扭身扑到了9972的怀里，“统统，抱抱，嘻嘻嘻。”她还回头看003和004，热情邀请，“一起来呀，抱抱抱抱！” 于是，最后就变成一人三统亲亲热热地抱成一团。抱着抱着，被家政机器人包围的灼灼，低着头往前一抵，睡着了。 灼灼的脑袋抵在9972身上，003和004同时伸手要抱她，机械臂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它们谁也不让谁，无声地较劲，相接处的机械臂都开始变形了。 【……】 9972抱起灼灼放到床上，给她盖好毛毯，发出人类听不见的声音，【温度上调零点三度。】 两道指令同时发出，室温连跳两次+0.3。 下一秒，室温连跳两次-0.3。 【……】 很难让人相信，这两个系统，是同一个。哈哈，真好笑。 9972指了指004，【这是司颢的地界，你来。】 004默默照做，室温终于达到最适合睡觉的温度。 五个小时酣睡，灼灼闭着眼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朝着一个方向张开双臂，嘴半张着，像是说话了又像是没说话。 三个系统秒懂她的意思，离她最近的003抢先抱住她运到卫生间，004去取在保温箱里的午饭，9972把床整理干净。 洗小胖手的时候，灼灼彻底清醒过来，望着镜子里的003，露出大大的笑容，“33，你好呀。” 【小主人，你好。】003盯着灼灼，等她洗够了时间，这才打湿一块毛巾给她擦手擦脸。它的动作很轻，是育儿指南上标准的力道。但灼灼肚子咕咕叫，很着急地把脸埋在毛巾上，“呜呜呜”地使劲儿蹭来蹭去，把小脸儿都蹭红了。 房门打开，首先进来的是一身军装的司颢，他神情冷讽，对上灼灼水汪汪的眼睛，声音本能地轻了许多，“睡醒了？” “醒啦！”灼灼歪了歪头，“司颢，你干什么事去了呀？” “我去商讨作战方案，做作战部署。”司颢站在原地三秒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决定放弃装高冷，走过去抱住灼灼，带着她一起坐在沙发上，指着面前的小矮桌上丰盛的饭菜，“这些是帝国的特产，根据你的口味做的，尝尝看好不好吃？” “好哦。”灼灼对吃的不挑，见司颢拿着勺子舀菜，她立刻好好坐着等投喂。 虽然食材很多是没吃过的，但司颢和003都熟知灼灼的喜好，特意为她准备的饭菜自然是相当符合她的口味。 灼灼被俘获了味蕾，嗷呜嗷呜把每个菜都吃了一遍，吃一道夸一句，吃一道夸一句，最后打了个饱嗝。她往后躺在司颢身上，半眯着眼犯食困，司颢给她揉肚子她也没拒绝。 9972发现司颢给004使了个眼色，004立刻像是接收到什么命令，对外发了条指令。它好奇，截获一看：今天的厨子，赏高级能源石。 【……】 9972无话可说。 十几分钟后，灼灼状态切换，她猛地一翻身，趴在司颢胸膛上，仰头看着他，软乎乎地说：“灼灼想出去玩。可以吗？” “可以，灼灼想去哪里都行。”司颢毫不犹豫地说，“只是飞船上人太多了，你可能会遇到坏人，所以一定要让004跟着你，不能自己偷偷跑出去。” 正常情况下，一个三岁小孩儿被三个家政机器人看着，肯定没办法偷溜。 但灼灼是例外，她的精神力很高。 即使人们对精神力的研究还很浅显，也足够知晓它的危险强大和神秘。如果灼灼无意间使用了精神力，那还真有可能甩掉003它们，所以一定要让她自己明白独自探险的危险性。 灼灼笑弯了眼睛，稚气地说：“知道啦，我们去，你干活儿的地方。” “好，我带你去。” 司颢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幼童版军装给灼灼换上，还给她戴了一顶小军帽。无论是灼灼吃的食材、厨子、穿的衣服，还是布置房间的用品和玩具，都是司颢决定接灼灼过来的时候耗费大量能源石用星际跃迁送过来的。 路过卫生间的时候，司颢似是无意地瞥了眼镜子，看着里面的画面勾了勾嘴角。 三统跟在后面，再次陷入羡慕嫉妒的003陡然想起来被扒了一次马甲，赶紧跟司颢说明情况。 司颢惊叹于灼灼的敏锐，对自家宝贝这么优秀的骄傲和喜悦掩盖住了心底的一丝隐忧，他点了下头表示“已了解”，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003也不说，且不论灼灼的神奇脑回路、能不能由003和004想到孙思睿和司颢，就算他真的被灼灼扒了马甲又能怎么样，大不了让他滚，它一个统也能照顾好灼灼。 拐过一个路口，走廊上有了穿着军装的陌生人，有的身姿笔挺目视前方在巡逻、有的步伐整齐神情放松在闲逛。在司颢和灼灼和三个家政机器人的奇怪组合出现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大家瞳孔震颤，仿佛大白天睁着眼做了巨可怕的噩梦，有人甚至揉了揉眼睛。 司颢停下了脚步，视线冷漠地从众人身上扫过，顿时像给他们下了场冰雹，把他们都给砸回神了。 “司上将！” “司上将……” 敬礼问好声此起彼伏。 大家挺直腰背，等着司颢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半秒过去，司颢还在原地。 众人心中惊恐，难道他们中有谁犯事儿了？司上将清理门户的时候千万不要迁怒无辜哇，求求了！ “这是我家里的小孩儿，会在船上玩儿几天。”司颢说完，不等大家反应，就低头对灼灼说：“这些人是我的下属，你如果有事，可以让他们去做。” 灼灼上身前倾，好奇地看着大家精神恍惚、精神力也恍惚的模样，挥了挥小手说：“阿姨们好，叔叔们好，我是灼灼。” “啊……灼灼你好，我是……”大家慢半拍地回应，但司颢已经抱着灼灼走远了，徒留他们怀疑自我、风中凌乱。 这个抱孩子的、和孩子轻声细语说话的司颢，是他们那杀人不眨眼、严酷恐怖的大魔王司上将吧？听说sss级的alpha的信息素很容易出问题，需要omega定期安抚。这个万年寡王，他的脑子，没有憋出问题吧？ 他有没有可能会去哪偷个孩子？ 但往好处想，司颢说“家里的小孩儿”，或许是他亲戚的孩子。可据说司颢是贫民窟里打黑拳出身的孤儿，他哪里来的家人？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第194章 一路走走停停,到指挥室的时候，全船的人都知道司上将抱了一个孩子，纷纷猜测他这是要干什么,但没一个人敢指出他此举违反军纪。 司颢把灼灼放在自己的座椅上，掏出腰间的配枪关了保险给灼灼玩儿。 悄悄观察的人大吃一惊,但都憋着不敢出声。 9972替他们发声,[这可是司上将从不离身的配枪！] 灼灼忍住笑，仍然眉眼弯弯，在脑海中说：“才不是不离身,孙思睿身上没有枪。” 灼灼和孙思睿混熟之后，没少在他身上打滚儿、把他当大树爬上爬下。未免伤到她，孙思睿连吊坠都摘了,全身上下没有一个硬东西。 [宝宝,你确定司颢是孙思睿了？] 如果不是剧情中写明了、它也能看出来003和004是同一个系统,9972都不会怀疑孙思睿和司颢是同一个人。 虽然这个小世界的科技十分先进，运用各种特种材料做伪装，能把一个人的身高体重肌肉走向等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有信息素抑制剂、人造腺体等能让人在abo三种性别中伪装，还有很多手段能短时间改变局部DNA,骗过机器检测。 但司颢和孙思睿身上没有这些高科技手段,真的*像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9972只能猜测还有隐藏剧情。 隐藏剧情是作者设定了但没写出来的东西，或者是剧情有漏洞、在演化时自动补全了的部分。 灼灼低头抠枪筒，睁圆眼睛对着枪筒看，说：“不确定呀，灼灼在找证据。” 但她潜意识已经认定了。 9972觉得,或许是精神体的原因。这个小世界的人们拥有各种各样的精神体，且只有一个。就像人有相似，精神体也有非常像的。可是司颢和孙思睿一样都有五个精神体，都长得一样，还都在脑袋上放幻灯片。如果说只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司颢随手拉了个椅子坐在旁边，看灼灼抱着比她两个手都大的枪玩。她穿着似模似样的军装满脸笑意，明亮的眼睛认真地盯着枪，脸颊肉鼓鼓的像个白馒头，像司颢曾在星网上看到过的Q版小人儿，又比那些小人儿萌一万倍，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想要啊啊大叫抒发满溢的情感，还想尽情释放精神力碾碎无关的一切。 时刻关注着长官的下属们看到司颢柔情万丈父爱爆表的模样，心中的震惊再也藏不住，而且他们能感觉到现在他的心情不错，于是几人对视一眼，一个个子高挑的女性上前，请示司颢跟雷米尔交涉的人选。 这种事，一般都是按照职位派出一个人，更何况司颢来这里就是打仗的，交涉结果不会影响他的决定，但请示最高长官也合规。司颢知道这些人的小心思，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说：“那就你去吧，格雷斯副官，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司颢是强硬的主战派，不让他失望就不单单是通过视讯交涉失败那么简单，而是要格雷斯亲赴雷米尔星，表面交涉实则伺机制造混乱，起到敢死队的作用。 格雷斯内心哀嚎，面上庄重严肃，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灼灼仰头看着格雷斯，小脸上满是惊叹。格雷斯头顶上的精神体是个五彩斑斓、肌肉壮硕的大鹦鹉，正在边飙眼泪边蹦蹦跳跳甩脑袋摆pose，跟个二傻子似的吸引灼灼的注意力，灼灼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癫的精神体。 孙思睿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把灼灼抱了起来。可能是担心她说出她在雷米尔星上的事，也可能是不想让她看格雷斯，或者就单纯是想彰显炫耀和灼灼的关系，他捏了捏灼灼的小肉胳膊，说：“这是我的副官，是个体质s+精神力s-级的女alpha，能力还不错，你有事也可以让她去做。” 格雷斯的脚像是黏在地上了，正愁着找什么理由问灼灼呢，司颢这就递来了话题。她立刻抓住机会，咧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热情地说：“灼灼你好，我叫格雷斯，你和你爸爸来玩呀？” 她在心里给自己点赞，问得太自然了，肯定不会被看出来她是在故意打探！格雷斯，扛住司颢的压力，你不会被打死的，别怕！ 司颢本来漫不经心的神情略微紧绷，他给了格雷斯一个赞赏的眼神，心说他怎么就不能是灼灼的爸爸呢？他可以拒收孙思睿的接娃儿请求，带着灼灼回帝国，向所有人宣布她是他的女儿。 格雷斯窃喜，随即意识到司颢这个眼神代表了什么，她双手握拳，差点激动得蹦起来。司颢这个魔鬼竟然背着所有人生了娃，孩子妈是哪个神人，竟然能拿下他！求神人快快现身管管司颢吧，他每天把军部的人压迫得苦不堪言哇！ 灼灼摇头，奶呼呼地说：“现在不是哦。” 格雷斯愣了一下，又懂了！ 灼灼不是司颢的孩子，但司颢在追求灼灼的妈，所以他带着灼灼玩儿却不是灼灼的爸爸，这是在献殷勤，在曲线救国！没想到司颢这个只知道杀人杀虫族的莽夫，竟然还懂这些小花招！ 不过格雷斯更想见见灼灼的亲妈了，到底是有何种魅力，能让司颢铁树开花甘愿当后爸！ 注意到格雷斯的眼神，司颢：“……” 让她死在雷米尔星应该挺容易的，反正要打仗。 格雷斯感受到浓烈的杀气，差点腿一软跪在地上，但凭借着s+的体质强撑住了。她转身逃走，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上将，您和灼灼的亲子装真好看！” 杀气消失，身后传来司颢愉悦的声音，“让安娜带队和你一起去雷米尔星。” 格雷斯这下是真的想给司颢跪下了，安娜是司颢的护卫队队长，本人是精神力体质双s+级alpha，队员们至少都是a+级，身经百战，往那一站就让人安全感爆棚，这下她想死都难。 灼灼望着格雷斯的大鹦鹉，有点遗憾没能摸到，只能等她执行任务回来后再问问她愿不愿意给摸了。 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大手在眼前晃了晃，完全遮挡住视线，灼灼扭头看司颢，“怎么啦？” 司颢有些笨拙地说：“还想玩什么？想开飞船吗？” 他暗恼孙思睿怎么就没有注意过灼灼有什么爱好呢。 灼灼摇摇头，这个指挥室比之前的星盗飞船上的指挥室大很多、看着也更有秩序更冷冰冰，最重要的是，好多人在这里忙来忙去一看就是在干正事，她不会去捣乱。 司颢眼神一暗，觉得灼灼还是跟他不熟，放不开，但这急不来。他回忆着003的记录，说：“那我们出去玩儿？” 飞船上有一个生态室，里面种植养殖了一些食材，兼具观赏价值，也是长时间在太空中漂泊的将士们舒缓心情和压力的地方。灼灼可以在里面玩儿，如果她要捉迷藏，有好多现成的大活人陪她，比千篇一律的机器人强多了。 “好哦。”灼灼往司颢身上一靠，帽子歪掉盖住一只眼睛，她拽掉帽子，攀着司颢的肩膀、伸长胳膊把小帽子放在他的帽子上，乐得咯咯笑。 司颢稳稳地往外走，目不斜视防止小帽子掉下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以防万一，他问：“灼灼想玩什么？” “画画！”灼灼大声说，还迫不及待地一颠一颠的。 司颢微酸，刚睡醒就画画，这是有多想孙思睿、多把他的话记在心里？ 军舰上没有绘画工具，但司颢同样早有准备。被留在指挥室外的003和004连忙跟上，到达一个空房间后，它们立刻挤进去，免得再被关在外面。 颜料工具很快被小机器人送到，003和004比赛似的布置起来，一眨眼就让房间大变样。它们有意无意地站在画板后面的最佳模特位，期待地望着灼灼。 灼灼看向司颢，指着003和004中间，“司颢，你去那里。” 司颢走过去站好，一人两统都以为灼灼要画“全家福”，自觉挪挪脚步给9972也留了位置。 灼灼奶声奶气地说：“33、44，不要在那里，来这里。”她指了指自己旁边。 两统悲伤地走过来，简直妒火中烧。 司颢有些惊喜，没想到灼灼竟然要给他画单人画，看来灼灼挺喜欢他的啊。他站得笔直，拿出自己做好的仪态，含笑看着灼灼，忍不住想象着自己在灼灼画笔下的样子，勉强控制住蠢蠢欲动的精神力，没有现在就去观察画布。 灼灼似乎是很有灵感，下笔流畅自如，没有一点滞涩卡顿。她动作时而大开大合，遍布整个画布，时而谨慎小心，雕琢打磨细节。张弛有度，宛如大师在创作。 三个家政机器人盯着画布，渐渐的疑惑起来，又渐渐的恍然，然后沉默地看看司颢，为他祈福。可惜司颢满心满眼都在灼灼身上，没能提前发现不对劲做出心理准备。 “画好啦。”大约十五分钟后，灼灼放下画笔，开心地说：“司颢，你来，你快来看！” “来啦。”司颢大步走过来，眼角余光瞥到一团黑，他走到灼灼身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往画布上看去：“……” 好大好黑好扭曲一条黑蛇，还长着红色羽翅，咧着大嘴瞪着红眼睛，又蠢又凶。 灼灼仰头观察着司颢的表情，嘻嘻笑着问：“司颢，这个蛇蛇你认识吗？” 司颢：“…………” 他疯狂头脑风暴、又像是什么都没想，最后还是选择承认。他单膝跪地，诚恳地说：“灼灼，这是孙思睿的精神体，也是我的精神体。” 司颢知道自己有五个精神体，但在他的认知里，精神体只是精神力在现实中显现的一种形态，是受人的意志操控的。在没有人的主动干预和影响时，它们都是一团没有固定形状的能量体。这也是人类社会中公认的说法。 司颢在使用不同的身份时，也会有意识地操控着精神力以对应的精神体形态存在，这样有助于他保持人设，可避免他搞混当前的身份。 按理说，就算灼灼能看到人的精神体，也只在孙思睿的头顶上看到过黑蛇，他的头顶应该是黑豹。但是现在灼灼用黑蛇试他，说明她在他和孙思睿的头顶上都看到过黑蛇。 这个发现所代表的深层意义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司颢现在只关心，怎么能哄好看起来要和他算账的灼灼。 第195章 在接灼灼来这边的时候,司颢有一点点恶劣的心思，想知道她会不会觉得他和孙思睿有一些感觉上的相似之处，但他从没想过会这么快、这么彻底的被扒马甲。很刺激,也很慌，只是面上强装镇定罢辽。 不等司颢想出办法、组织好语言,灼灼指着他的头顶说：“黑猫猫在跳舞。” 司颢反应了一下,意识到灼灼是在说黑豹。他心念一动，把精神体召唤了出来，一只将近两米的大黑豹拖着一米多长的大尾巴出现在旁边的空地上。 黑豹人立而起,优雅地旋转一圈，然后四肢着地，正好站在灼灼面前,比灼灼还高。 灼灼努力仰头,快仰倒了都没看清黑豹的脸。 黑豹卧下,大嘴一张，一条红色的大鱼蹦出来，鱼尾巴一甩把灼灼撞了一个屁股蹲儿。 “吼！” 黑豹怒吼一声,一爪子拍向大鱼，大鱼顿时碎成红色光点消散。 灼灼睁圆了眼睛,蹦起来抓光点。即将回到司颢体内的精神力立刻停留在灼灼的手上,停不下的绕着她转圈。 司颢默默看着,甚至不能分清黑豹做的这些,是精神体的自主行为，还是他潜意识的本能。他没有横加干涉，想看看黑豹还会怎么做，或者是他潜意识里还有什么想法。 黑豹没有往他这个主人身上看一眼，温柔地咬住灼灼的衣领往后一甩,把她甩到背上，等她抓好骑稳后，开始在房间内狂奔乱飞。 灼灼兴奋得尖叫，一时太激动松开了手，在黑豹转弯的时候身体一歪往下掉。 司颢瞳孔一缩，三个家政机器人更是一个比一个飞奔的快。就在灼灼即将着地的时候，地板上突然出现一坨黑。黑影逐渐清晰，是一条盘成蚊香的大黑蛇。大黑蛇的红翅膀展开，铺到黑蛇蚊香盘上，稳稳地接住了灼灼。 “啊！” 灼灼砸进一团滑溜溜的绒羽中，又顺着光溜溜的蛇身滑了几个弯，最后停在蛇身和蛇身之间的凹陷里。她挣扎着爬起来，“噗”一下从一团红色羽毛中钻出小脑袋，像是蛇宝宝破壳了。 “灼灼，摔到哪儿没有？” 司颢把灼灼抱出来，摘掉她头上的绒毛。 “没摔到，蛇蛇接我！”灼灼扭头挥手，但看到吐信子的大黑蛇还有点害怕，声音都小了许多，“你好呀，蛇蛇。” 她抠着小手，眼巴巴望着大黑蛇，一副想靠近又不太敢的拘谨样子。 黑蛇的红眼睛里闪过人性化的思考的光，下一秒，它的身躯开始缩小，直到跟一根筷子差不多。它带着两只樱桃大小的翅膀游向灼灼，在她脚边停下，仰着小小的脑袋望着她，吓人的红色蛇眼还没芝麻大。 蛇蛇一点都不可怕了，还有点诡异的萌。 灼灼迟疑了一瞬，蹲下来观察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可爱。她伸出手想把小黑蛇拿起来，但太滑了拿不住，又不敢捏小蛇的翅膀，怕给捏坏了。正在灼灼伸着小手来回找角度、很为难地比划时，小黑蛇缓缓游动起来，凉飕飕的蛇头搭在她的手指上停了下来，似乎在等灼灼的反应。 灼灼没有动，还小声鼓励，“蛇蛇，快点爬上来呀。” 小黑蛇加快速度，蜿蜒着身体游到灼灼的手心，继续往上，游到手腕上，绕着盘成一个圈。 “哇。” 灼灼咯咯笑，“蛇蛇，你变成灼灼的手镯了。你好漂亮，好看！” 小黑蛇很高兴地朝着灼灼晃晃脑袋，低头咬住蛇尾，真的装成了一只手镯。 灼灼摸摸黑蛇手镯，又小心地碰了碰看起来很脆弱的小翅膀，奶声奶气地说：“蛇蛇，你睡觉吧，灼灼会一直带着你哦。” 司颢：“……” 站在一旁的黑豹把大脑袋怼到灼灼身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后，也迅速缩小身体，成了两三个月的猫崽子大小。它一个起跳，跃到灼灼肩膀上，歪着脑袋和她蹭蹭脸。 “咪咪，痒痒。”灼灼咯咯笑，缩着脖子躲开又再凑回来，来回几次后实在受不了了，用力把小黑猫抱在了怀里。 三统无语，司颢这个醋精，让精神体做出这么软萌撒娇的动作，真不要老脸。 小黑猫太会粘人，灼灼干什么都抱着它，不仅让三统生气，还让司颢都看不过眼。他正要说些什么，地面上又多了三坨黑影，黑影清晰后，分别是一条三头小狗，一只尾巴占据了身体五分之四的小黑鸟，一只苹果大小的黑乌龟。 司颢：“……” 这肯定不是他想让这三个东西出来争宠的，因为他以前从来没这样做过。呵呵，精神力，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灼灼一眼看见了，惊呼：“狗狗、鸟鸟、龟龟，你们都出来啦！” 她早就见过它们，一副很熟悉的模样，司颢毫不意外。 灼灼蹲下来，把小黑猫放到地上，给精神体们按照个头大小排序。但它们的形状不规则不好排，试了几种排法都不满意后，灼灼放弃了，只简单按照它们放幻灯片的顺序排。 排好后灼灼把手伸到中间，让小黑蛇也加入这个游戏。她稚气地说：“我们报数，我说一二三四五，鸟鸟说一，狗狗说二，蛇蛇说三，咪咪说四，龟龟说五。说错了就输了，输了要打屁屁。” 说完规则，灼灼停顿几秒，认真看了一遍参与者们，“要开始了哦。一二三四五！” 黑鸟振动翅膀，努力发出类似于“一”的声音。三头狗直接汪了两声，被灼灼警告一次，不许投机取巧。小黑蛇吐着蛇信子：“嘶——嘶——” “错啦，蛇蛇，你要说三，不能说四。”灼灼用一根手指在小黑蛇身上点了点就当打过了，说：“现在重新开始啦，一二三四五！” 吸取了教训的精神体们，这次都用精神力摩擦空气努力发出对应的声音，成功完成了游戏。于是灼灼宣布她们把第一关通关了，接下来进行第二关，第二关大家要一起来说“东西南北中”。 顺利地一次过。 如此没有挑战性，也就少了许多许多趣味性，灼灼很快就不想玩儿了，并在几秒后提出自己想玩捉迷藏，询问大家的意见。 那自然是全票通过。 灼灼开心地拍手，望向司颢，软乎乎地问，“哪里能玩捉迷藏呀？” “哪里都可以，这艘飞船上，你们随便跑。” “好哦！谢谢你。” 灼灼自愿当第一个抓人者，她面对墙开始倒数，“三十、二十九……” 三个家政机器人和五个精神体们夺门而出，在飞船里到处乱窜，找到各自满意的地方藏好。 “……三、二、一！灼灼来啦！” 灼灼立刻把画室找一遍，没找到人就不停歇地往外冲，刚跑到走廊却发现司颢跟了出来，她站定转身，仰头看他，“你来干什么呀？” “我跟着你，怕你迷路。” 灼灼稚气地说：“不要你。你骗灼灼，灼灼玩好了，再跟你吵架。” “……” 司颢心中一凉，又有些好笑，怪不得小家伙刚才连眼神都不给他几个，说话也客客气气的拉开距离，这是都想好要跟他吵架了。他诚恳地说：“我不跟你吵架，我做错事了，灼灼是苦主，想怎么凶我骂我都行，我不还嘴。” 灼灼“哼”了一声，软乎乎气哼哼地说：“灼灼不骂人！” “哎是是，灼灼不骂人，灼灼讲文明懂礼貌，我说错话了。”司颢认错认得十分顺畅。 走廊尽头，两个巡逻的士兵僵硬地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的司上将在低声下气哄孩子。一口一个“我错了”，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灼灼没说话，看着司颢，但也没有跑走，等着他继续说。 司颢想了想，觉得灼灼也不是要听他狡辩或者解释，她可能都听不懂谋划和形势，她只是想要一个态度，于是他说：“灼灼，不管我是谁，你都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会……唉？” 灼灼扭头跑远了，迎面撞上两个巡逻兵。巡逻兵目不斜视，按照正常流程向司颢敬礼，脚步不停地走了，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但就是这样，才说明不正常。 “他们听到了？”灼灼站在原地，但扭着头不看司颢，奶乎乎的声音含着担忧。她虽然很多事都不懂，但也明白司颢用不同的身份待在不同的地方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司颢担心再说错话把灼灼气走，斟酌了一下，才缓缓说：“没事，前面的话他们听到了也没关系，说后面那句时，我用精神力屏障笼罩住了我们，声音传不出去。” “哦。”灼灼点点头，用更快的速度跑走了。 司颢站在原地，精神力紧跟在灼灼身后，他反复回忆两人的对话，恍然意识到灼灼生气的原因。他想追上去解释，转念又停下脚步，打算等灼灼玩好了，再仔细讲给她听。 飞船上的走廊很长，弯弯绕绕好像没有尽头。灼灼跑了一会儿就累了，慢吞吞挪着步子推开一个个房间查看。这时候士兵们都在训练和轮值，所以没有撞上过房间主人。 灼灼能感受到司颢的精神力，但没说什么。只是推着推着，忽然想到她可以像司颢那样用精神力探查远处的、眼睛看不到的情况啊。 但具体怎么操作呢？ 灼灼想着想着就入了神，机械地在走廊里走，路过一扇扇门的时候也没有停。9972正要提醒她，忽然发现她是进入了冥想的状态，它赶紧闭嘴消声，并准备好彩虹屁，欣慰激动地等待灼灼结束顿悟。 “二十分钟后格雷斯出发，你想办法混到船上去，他们的任务是去雷米尔找事儿，肯定不止一个人偷摸行动，你到了后到处走动安装废核，不会有人发现异常。” 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灼灼疑惑地靠近想看看是谁，忽然脑门儿撞到墙上，她“唔”了一声，干脆就这么抵着墙听。但屋内的人已经察觉到动静，对视一眼后，边如常地说着废话边靠过来开门。 第196章 [宝宝快跑！] 不用9972催促,灼灼已经察觉到恶意，转身迈着小短腿狂奔。身后的门打开，瞬间从里面扑出来两个彪形大汉,他们看到还没大腿高的灼灼时愣了一下，随后凶神恶煞地追上去。 两步拉近距离,一伸胳膊抓住灼灼的后衣领子把她拎起来。灼灼的双腿在半空中倒腾了两下,才意识到自己被抓了，她抿着嘴没吭声，安静地看着俩大汉,像是被吓傻了。 “飞船上哪来的小崽子？”大汉A打量着灼灼，纳闷儿。 “是司上将的追求对象的女儿。”大汉B哆嗦着说，脸色苍白,一副随时要被吓昏过去的怂样。 灼灼睁圆眼睛,没太闹明白,但把这句话记住了。 忍耐着没出手的司颢：“……”谁造的谣？ 大汉A也一脸惧怕了，手里的灼灼像是一个烫手山芋，他脸色几经变化,最终满脸满眼的阴狠残忍，“既然撞到我们手里了,这是一个好用的人质。” 他转身向走廊一头走去,“现在就把她送出去。” “啊？啊？会被发现的……飞船上的一切都瞒不过司上将,他的精神力庞大,能时时刻刻监视一颗星球！”B深信不疑地诉说着司颢的恐怖和深不可测。 “你就听军部那些脑残粉吹吧！司颢闲死了时时刻刻监视飞船上那么多人的吃喝拉撒。我们这不是有预谋的绑架，我们是临时起意，只要处理得干净，临时起意是最难被侦破的。” 灼灼在半空中被提溜着荡来荡去，除去最开始的紧张后,她没有多少害怕，因为她依旧能感知到司颢的精神力就在身边，比刚才还要浓郁许多，是能立刻救下她的程度。但灼灼没有呼救，她回忆着刚刚被打断的精神力使用感受，努力重新进入状态。 她要自己从大汉手里逃出去，才不要司颢救，要不然一会儿怎么跟他吵架。 灼灼思考着怎么逃。 是把两个大汉都打晕？还是像精神体一样缩小自己让大汉抓不住？或者是只掰开大汉的手？ 灼灼觉得最后一个选择简单一点、可行性高一点，于是又开始想怎么掰开大汉的手。是让精神力变成两只大手去掰，还是变成大钳子把他夹疼？噫，还能变成针，扎他。变成火，烧他。变成刀，把手给他剁掉。 天马行空的想了很多，灼灼都不是很满意，忽然灵感一闪，她可以变大啊。 变大了能把大汉的手撑开，能跑得很快，能一脚把大汉踩扁。变大了，好处多多，用处多多。 脑子里一冒出这个想法，灼灼那困囿在身体里没有方向的精神力就像是找到了出口的洪水，狂涌倾泻而出，包裹着灼灼迅猛地膨胀、膨胀、膨胀。 “什么东西！” 大汉惊骇地看着不停变大的灼灼，瞳孔扩大到极致，大脑疯狂叫嚣着快逃，但身体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就轰然倒地。这时距离他感受到一股躁动而强大的精神力，还不到一秒钟。 另一个大汉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直挺挺地砸在地上。 两声巨响触发了警报，但在信号发出前被003及时切断。 灼灼全身心沉浸在力量充盈的美妙感受中，在头顶碰到天花板的时候本能地停止了变大，她疑惑地低头看，奶呼呼地说：“好弱的两个人呀，做坏事晕过去了吗？” “做坏事晕过去”在灼灼这里代表着死亡，只是她现在不懂，以为是真的晕了。9972赶紧说，[没有没有，宝宝他们只是睡着了，很快就行。] 它控制着消防系统，朝下面的两个大汉喷水，把人喷醒了。他们神色惊恐，眼神和细微的肢体动作都写满了恐惧和想逃，只是被灼灼的精神力压制着几乎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任由身体被挤压着，内脏和骨骼发出痛苦的哀嚎，血管破裂，皮肤寸寸布满皲裂的纹路…… 就在他们要七窍流血、浑身爆裂时，司颢撤去精神力干扰，现出身形。 “灼灼，好棒，自己摸索着就召唤出精神体了。”司颢声音柔和，小步靠近灼灼，没有被她排斥才轻轻碰了碰她肉乎乎的胳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灼灼的注意力被转移到司颢身上，新奇地从这个角度俯视他，听了他的话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奶声奶气地说：“想睡觉觉。” “那我们回去睡觉？”司颢声音温柔，一脚把俩大汉踢到走廊拐角处，两个家政机器人立刻把满身满脸都是血的人拖走。清洁机器人把地板擦干净，再喷洒气味消除剂，走廊里洁净如初。 “唔……”灼灼甩甩大脑袋，艰难地拒绝了这个疯狂心动的提议，“还要捉迷藏哦，灼灼抓人。” 暗中观察情况的系统和精神体们，见灼灼如此有游戏精神，赶紧回到各自的藏身之处。 司颢下达指令，关闭走廊里的监控，所有人待着室内不许出来走动，免得有人撞到灼灼现在的样子。虽然灼灼只是变大了，但还没有人的精神体是能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她真的带来太多不可思议了。 在司颢下令前，004就已经切断了走廊和附近的监控，将领们还以为飞船被雷米尔星盗入侵了，启动应急程序失败后疯狂联络司颢，这会儿接到他的命令，顿时冷静下来静待之后的指令。 灼灼上下眼皮打架，强撑着把参与者都找出来，紧绷的神经松懈，精神体迅速消散回归体内，她庞大的身躯也眨眼间恢复成一小团，被司颢接住抱在怀里。 “呼——呼——” 灼灼睡得很沉。 司颢把灼灼送到房间，让三个系统看着她，他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转身去了指挥室。 “传讯给路易斯议长，我们将在三十分钟后对雷米尔星盗开战，很可能来不及救出上面的无辜人士。” 之前司颢还有兴趣看看各方势力互相算计制衡的丑态，拖延时间慢慢来。但现在灼灼太特殊了，他需要尽快解决外面的杂事，留出时间和精力陪她。 一分钟后，大屏幕上显示有来自联邦的通讯请求。接通后，一张严肃阴沉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扫视一圈，视线鹰隼般锁定司颢，铿锵有力道：“联邦爱好和平，不赞同任何国家和个人在未经沟通的情况下，对雷米尔星进行武力打击。” 司颢笑而不语，动了下手指，通讯立刻被切断。老东西，都这时候了还跟他打官腔，没有半点眼色，看不出来他很急吗。 一分钟后，联邦的通讯请求再次发来。接通后，路易斯议长身后的机器人在打扫满地狼藉，暴虐的alpha信息素和精神力逼跑了指挥室的其余人。他神色如常，深深地凝视了司颢一眼，说：“你有什么要求？叛国的事我不会做。” 联邦不像帝国早有准备，军队根本不可能在三十分钟内抵达雷米尔星，如果想要保住碧翠丝的性命，只能和司颢做交易。 司颢眼神轻蔑，“你叛国有什么用，能把联邦送给我？来救宝贝女儿都不能立刻出兵，其他事也没指望，嗤。我只希望在我攻打虫族的时候，联邦不要拖后腿。” 路易斯眸光一闪，“帝国要和虫族死战？” 虫族和人类的战争持续了数百年，人们从一开始发现虫族的惊恐绝望，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并熟悉各种虫族的弱点和用处。无人星系的虫族战场，好像天经地义一般存在着，是无数军校生未来的“就业地点”。如果虫族战场没了，那么占总人口百分之十的军人和预备役该去干什么？ 路易斯觉得好笑，这话竟然从司颢嘴里说出来，像个天真的毛头小子。 且不说帝国有没有能力把虫族杀光，光是这个想法公布出来，就会遭到难以想象的阻力。这对军人、预备役、和相关行业的商人们来说，无异于掀桌砸饭碗行为，是要命的事。 司颢随意点头，似真似假地说：“联邦想要加入，随时可以。” 路易斯拿不准司颢什么意思，脑子疯狂运转，只能想到是虫族有什么联邦还未发现的用处。不愿被落下，又担心有诈，路易斯议长只扯了扯嘴角，表示这种大事他一个人做不了主，要回去开会，从长计议。 “行。”司颢这会儿像没什么脾气，温和地说：“等虫族被剿灭，碧翠丝小姐定能安全归去。” 切断通讯。 站在黑漆漆的屏幕前，路易斯议长拧眉沉思，一个字一个字地分析司颢的话，最后觉得司颢在故布迷阵，他的目的还是虫族。今天搞这一出只是为了让联邦多思多想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为他独占虫族的某种东西争取时间。 想通这一点，路易斯吩咐人去调查司颢最近的动态。他不仅要阻止司颢得到那个东西，还要把东西抢过来。 至于碧翠丝，她很可能已经在司颢手里了，甚至她就是被司颢算计过去的。这个认知让路易斯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碧翠丝被司颢抓住威胁他，可比被星盗抓住*安全多了。 004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还要和路易斯做交易？】 原计划，司颢是要挑起帝国、联邦、星盗的混战，再趁机用星盗“二号”的身份在其中谋利。但现在司颢准备速战速决了，用不着联邦上场表演了，怎么他还和路易斯说那么多？连要剿灭虫族的计划都抖落出去了，万一联邦搞事儿怎么办。 “说了，他们会觉得虫族有什么好东西才让帝国决定付出极大的代价去剿灭它们，为了阻止我们，他们肯定会搞小动作。否则，联邦那群老狐狸，发现我们在攻打虫族，只会派仨俩虾兵蟹将做做样子，坐山观虎斗。” 004第一反应是，联邦“坐山观虎斗”不好吗，最起码不捣乱，反正司颢也用不着联邦出兵出力。过了会儿，它才明白过来，司颢要的就是联邦搞小动作。 这样一来，司颢攻打虫族占据道德制高点，获得帝国和联邦的民意支持，而联邦则是在拖人类后腿、意图以战争谋利而送联邦军人去死。 如此反人类的政府，被正义的一方取缔了，是理所应当、民之所向。 正义的一方是谁呢，不是帝国，是司颢。 计划改变后，司颢不要星盗了，他要帝国。以帝国为起点，剿灭臭名昭著的雷米尔星盗、驱逐虫族、讨伐联邦，从始至终都要以伟光正的形象完成大一统。 第197章 为了名正言顺且不被别人摘桃子,司颢要尽快推翻帝国皇室，取而代之。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帝国皇室数百年来做了数不清的肮脏事,光是非法人体试验就包括但不限于人造omega、精神体移植、人虫拼接缝合与基因杂交等，直接或间接害死的人无法计数。 百年前,皇室太子亲自推广劣质抑制剂导致alpha和omega信息素失控暴乱、腺体残疾,造成全国范围内的恐慌，数千人在冲突中丧生，近百万的a和o的腺体不可逆损伤并伴有不同程度的后遗症。皇室将这位太子送到虫族战场上避祸,但他吃不得苦，诈死后改头换面成了皇室流落在外的血脉，又被封为太子,后继承皇位,一直到今日。 五十年前,皇帝为除掉战功彪炳的伊元帅而在虫族战场上投放信息素诱导剂，导致格林顿要塞失守，上面驻扎的两千万将士全军覆没。那是五百年来最惨烈的一场战争,那段时间，帝国几乎家家户户办丧事。帝国也元气大伤,面对联邦时隐隐矮了一头,直到近年来司颢渐渐扭转了局面。 而昨天,帝国十四皇子,在学校口出狂言，说omega都是生育机器，alpha是狂吠的狗，beta是好用的蠢货，造成轩然大波,引发多次民众游行。 皇室劣迹斑斑，所作所为骇人听闻，一经公布必定引起民愤，在暗中引导助力后，让皇室下台是顺理成章的事。004在收到命令的时候本该迫不及待地执行，但是它犹疑了，它向司颢确认，【真的要公布吗？】 皇室的罪证，其中一部分内容，是司颢和家人的受迫害史，大概每每听到人们议论提及，他都要被迫回忆一遍以前的痛苦。 人工智能浅浅怜爱一下不能封存删除记忆也不能过滤有害信息的人类主人。 司颢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额头，半阖着眸子看不清眼神，他声音轻飘飘的，“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好的主人，我这就去做。】004就知道它的主人必不可能如此脆弱，大仇得报时只会觉得酣畅淋漓，才不会伤春感秋，更不会在意无关人员的言谈议论。 灼灼这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她神清气爽，一个翻身就自己从被窝里爬出来，站在床上环顾四周，中气十足地大声说：“统统3344早上好！” 【宝宝早上好。】 【小主人早上好。】 【灼灼早上好。】 灼灼甜滋滋地笑着，正要随机选中一个机器人作为今天洗漱的座驾，就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咦？她歪了歪头，谨慎地在脑海中说：“统统，你好像坏掉了。” 搭载了9972的家政机器人，竟然在灼灼醒来的时候，做出了和003、004一样的动作——先露出一个笑脸再发出声音。明明之前它都是笑脸和声音同步的！ 9972叹了口气，纠结着要不要实话实说。司颢是真的强，只要他想，很多事他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解决。就比如，在灼灼睡觉期间，司颢攻打了雷米尔星，全歼了雷米尔星盗，战利品都快清点完毕了。 现在飞船正行驶在宇宙中，离雷米尔星和春和星的距离越来越远，因为飞船的目的地是帝国首都星。狡诈的alpha，好一手先斩后奏。 而未免9972把真相告诉灼灼，司颢这个老狐狸用精神力偷袭它、帮助003控制它。9972不愿承认自己真的被司颢控制住了一秒，只倔强地认为是自己不想表现得太厉害被怀疑所以才佯装被控制了。 总之，9972现在应该在003的控制之下，而灼灼现在应该一无所知，继续开开心心地和司颢相处，等着孙思睿来接她。 而司颢打的什么主意，一看就知道。不过是想趁机和灼灼培养好感情，最好能在飞船抵达首都星星港之前，让灼灼同意跟他回帝国。这样还能实现“前脚同意、后脚抵达”的surprise效果。 呵呵，司颢这个狗alpha。 出于对灼灼能力的信任和对自己的不靠谱的清晰认知，9972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委屈巴巴地表示，[我没坏，我只是进不去那个载体了。] “灼灼问问。” 不等9972阻止，灼灼直接看向003，稚气地说：“33，统统的身体坏掉了？” 【小主人请稍等，正在扫描检测中……jz198号机器人功能正常，没有损坏。】 “你住在这个身体里，还要扫描吗？”灼灼有些好奇，绝不是阴阳怪气。 但003反应过来后天都塌了，灼灼是怎么发现的？她好可怕。同时003又有一丝隐秘的欣喜和崇拜，灼灼竟然能认出它和9972的不同，最起码它认为司颢在不用精神力的情况下，是分辨不出来它和9972的。 003不能对灼灼撒谎，也不能不回答她的问题，憋了一会儿，运用春秋笔法，含糊其辞、支支吾吾地说：【是主人让我这么做的。】 对不起了主人，主仆一体，他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灼灼眨眨眼，“哦”了一声，没有太意外。就算003不说，她也知道系统做什么都是主人的意思，就比如9972，没她的吩咐，很少主动做什么事。灼灼还有账没跟司颢算呢，现在他罪加一等，但也不用急。 小家伙现在关心的是，“33，你住在这个身体里，也要扫描才知道，有没有坏掉吗？” 003这才明白，灼灼问这个问题不是在嘲它，就是单纯的好奇，它说:【……如果是有异常的坏掉，自检程序会立刻反馈给核心处理器，如果是没有异常的坏掉，自检扫描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发现迹象，发现不了的，可能会攻击我导致我数据紊乱、数据缺失、死机、格式化等。】 灼灼听得迷迷糊糊，9972贴心翻译，[宝宝，意思就是疯癫、失忆、植物人、死亡。] “啊，系统被病毒攻击，会生病，很严重、很严重、很严重的病！”灼灼担忧地说：“统统，33，44，你们不要有病毒，你们生病了，灼灼找不到医生给你们治病。” 【小主人，你放心，我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工智能，只有我攻击别的人工智能的份，不可能会被攻击！】 【灼灼，我们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怕哦。】 [宝宝，我才是最厉害的。万一003感染了病毒，我也能消灭掉。就算我做不到，我还能把它带回主世界，我爸我妈我哥我姐我舅我姨……我全家都是大佬，在已知的宇宙中，没有事能难倒他们。] 三统的话并没有让灼灼放心，她先在脑海中反驳9972，“统统，你被33抢走了身体，不要说大话啦。” 9972:[……] 有苦难言，它恨！ 灼灼又看向003和004，好悬没说“你们没发现统统和灼灼说悄悄话，你们不厉害”。想了好一会儿，她才稚气地说：“有比你们厉害的，你们看不到，所以不知道。” 9972趁机给灼灼讲了夜郎自大的故事，[宝宝，你刚才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好学宝宝灼灼迅速掌握了新成语并灵活运用，“33，44，你们现在是夜郎自大。要谦虚，要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厉害的系统，有很多很多。” [宝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33，44……” 灼灼又要和系统们分享自己学到的新谚语，被推门而入的司颢打断了。灼灼不说话，司颢也不说话。一大一小对视了一会儿，灼灼奶声奶气地说：“司颢，你教33做坏事，欺负统统。” 面对小家伙的指控，司颢没有否认，他已经收到003出卖他的书面报告和正式道歉了，过来也不是要为自己辩解，而是灼灼该吃饭了。肩负育儿监督重任的003完全被灼灼牵着鼻子走，再这么耗下去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出这扇门。 而且，看灼灼的反应，9972并没有被他们压制住，还能自由地和灼灼沟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没有揭露他的行为。 司颢走到床边，揉了揉灼灼鸡窝似的小脑袋，含笑说：“早上好，灼灼小长官想要怎么惩罚我？” 灼灼推开司颢的手，仰头看着他，慢吞吞地说：“你嬉皮笑脸，态度不端正。” 三统：【……】 司颢：“……” 司颢敛去笑容，垂着眼，稠艳明媚的漂亮脸蛋上就出现了一副做错事悔不当初的沉痛表情。他的声音看似平静，实则隐藏着痛苦和不安，“灼灼小长官，我做错了事，不要罚我太重好不好？” 三统：【……】 6，以后的电视剧没有你我不看。 灼灼没有说要不要减轻处罚，她疑惑地问：“你为什么欺负统统？” 司颢下意识想插科打诨混过去，但想起来昨天的灵光一闪，他沉吟片刻后决定坦白，“因为我做了一些事，不想让灼灼知道，所以要阻止9972告密。灼灼，你放心，9972是你的陪伴系统，我只是想把它暂时关闭，不会损毁它。” 他等着灼灼问他做了什么坏事，在心里挑挑拣拣，准备说几个不会影响他在她心中形象、也不会破坏他们的关系的小事，然后就听见灼灼情绪很稳定地说：“哦。你做了很多事，不能让灼灼知道，因为灼灼知道了，会生气。” 司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灼灼又说：“你不说，灼灼会更生气。” “灼灼，我……” 灼灼望着司颢，稚气地说：“你骗灼灼，不和灼灼说实话，灼灼会伤心，难过。好伤心，好难过。” 司颢心中酸软，没忍住抱住灼灼。他知道小家伙为什么生气，要和他吵架。在画室的时候，灼灼明明是“我发现了你的小秘密”的得意，气势汹汹其实只是表面工夫。当时他在确凿证据下是直接承认了的，但黑豹在他头顶跳舞吸引了灼灼的注意力，而他顺势把黑豹放了出来。 之后就是黑蛇，黑狗黑龟和黑鸟。 灼灼和精神体们玩得很开心，但对司颢的态度却冷了下来，还扬言要跟他吵架。 司颢本来很不解，在玩捉迷藏时突然想明白了。在灼灼的视角里，精神体是受司颢控制的，司颢不想跟她把事情说明白，所以就用精神体转移她的注意力。她以为他在敷衍糊弄她，所以很生气，还有些伤心难过。 这一点，司颢不认为自己清白，因为他当时确实很庆幸精神体打断了灼灼的“审问”。 实际上，从始至终，灼灼都没表现出对司颢的秘密刨根问底的态度。她是好奇、想知道，但如果司颢拒绝了，她也不会死缠烂打。 司颢轻叹，他属实是自作聪明、自讨苦吃，活该。 第198章 “灼灼,你先起床，洗脸吃饭。等你吃饱了，我把事情都告诉你。” 灼灼看着司颢,撅着嘴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不说,你说了，就要说实话，不能再骗灼灼。不然,灼灼再也不相信你，你说的所有话，灼灼都会想,是不是谎话。” 想了想,灼灼又重重补充了一句,“灼灼也会说谎话骗你！” 司颢没想到几句谎言对小孩子有这么严重的影响，他当即保证，“灼灼,以后我在你面前，不会说一句假话。” “哦。”灼灼没说信不信,只奶声奶气地说：“说谎很不好。你因为说谎,没有长辈的威严啦。” “……”司颢神情苦涩。 灼灼看出来了,但才不要问他安慰他,她对003说，“33，把统统的身体还给它。” 【收到。】 003不敢有任何异议，在司颢的指令下达前，就从jz198退了出来。9972立刻重新接管了身体,它笑着朝灼灼伸手，【宝宝，我抱你。】 [谢谢宝宝！] 灼灼让9972抱着去洗漱、让9972给她换衣服、让9972抱着她去吃饭，没有给跟在身后的一人两统一个眼神，非常的冷酷。 003和004疯狂埋冤司颢，都怪他不坦诚，害得它们被迁怒了。 司颢正在整理信息，琢磨着尽量在完整叙事的情况下减轻自己的过错，根本没心思搭理这幼稚的甩锅推责行为。但他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不可原谅，只是设想一下自己是灼灼，他是绝不会再信一个身份众多又遮遮掩掩谎话连篇的神秘人的。 午饭依旧是根据灼灼的口味做的，自从司颢奖励过能源石后，厨子们每天使出浑身解数来做饭，每道菜都香得让灼灼想把舌头吞下去，连吃饭爱跑神的小毛病都没了。 大口吃完，灼灼打了个嗝，让9972把她从儿童座椅上抱下来，她在小餐厅里摸摸看看，玩了一会儿才爬到沙发上端正坐好。 司颢想坐到旁边给她揉揉肚子，被灼灼用力拍了下手，指着对面的单人沙发说：“你坐那里。” 司颢一看，这不就是审问犯人的架势吗？不过他还是坐了过去，以双腿并拢、双手平放在腿上的小学生坐姿，有几分乖巧地看着灼灼。 灼灼很满意司颢的态度，声音都软和了一点点，“好啦，你现在可以说啦。” “灼灼想先听什么？” 灼灼小嘴一撅，声音凉飕飕的，“你说什么，灼灼听什么。” 得，又生气了。 司颢暗恼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那么一句，还是因为抱有侥幸心理！灼灼不是普通的三岁小孩儿，不要再耍小花招了，从现在开始，他在灼灼面前就是没有任何秘密的白纸！ “灼灼，我错了。你听完我的坦白再给我定罪好不好？”司颢身体微微前倾，试图用真诚又可怜的眼神打动灼灼。 他成功了。 灼灼很宽容地说：“可以哦。” “那我说了？” “说吧。” 司颢轻笑一声，“灼灼知道我们在和虫族打仗吧？虫族是宇宙中的侵略种族，它们没有自己的文明，甚没有个体意识，所有的行动都靠本能和虫母指挥。从生到死，虫族的使命就是繁衍和生存。虫族繁殖速度极快、生长周期极短，从一颗虫卵到能上战场的成体虫，只需要3周。这意味着虫族几乎是杀不尽的。” 他看向灼灼，“虫族在占领一颗星球后，会以最快的速度啃噬掠夺上面的一切资源，一周就能把一颗s级星球变成没有任何价值的荒星。虫族的身躯是最好的武器，坚硬锋利，又有很好的延展性，虫族还能不借助外物在太空中生存。虫族和虫母之间是靠精神力交流的，人类观察到，虫母能在瞬间向数十亿只虫族下达命令，而这远不是虫母的极限。” 灼灼睁圆眼睛，模模糊糊意识到了虫族的强大。 “在最初对虫族的恐慌憎恨后，一些人开始研究虫族，有的人目的是想更快的打败它们，有的是想造福人类，有的是想攫取利益。我最初的家族，就是后者。他们一开始是皇室的小爪牙，只是突发奇想把人类和虫族拼接缝合在一起，有的是胡乱组合，有的是按照神话中去组装。这些猎奇的成品，在黑暗世界大受欢迎，让他们在短时间内赚得盆满钵满。” 司颢嘲讽一笑，“贪欲越发膨胀，他们开始研究虫族的基因，想要拼接虫族和人类的基因，从基因层面制造出更加完美的怪物。他们还想得到虫母的精神力，制造出最强的超人战士。在偶然发现虫母的精神力能控制虫族的分化性别后，如获至宝，重启了abo性别的研究。做研究需要试验体，还要是身体素质和精神力级别很高的试验体。” 他还有心情提问，“经过近千年的联姻，优质的ao资源百分之九十都在上流社会内部，地位很高、社会关系复杂，不好下手。灼灼，你知道他们从哪找理想的试验体吗？” 灼灼双眼睁得圆溜溜的，眼底茫然，还没有消化明白司颢的话，闻言努力思考了一会儿，依旧脑袋空空，慢吞吞地摇了摇头。她还在脑海中跟9972抱怨，“司颢故意，说这么难听懂？” [……宝宝，我不知道。] “应该不是的。”灼灼自问自答，“不像故意的。” 9972肃然起敬，[宝宝，怎么看出来的？] 灼灼奶声奶气地说：“看不出来，感觉出来。” [……] 行吧，第六感也是感。 司颢伸长胳膊，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笑着说：“抓别人家的孩子会被追究，所以他们用了自己家的孩子。” 听到这，一直云里雾里的灼灼突然有了预感，她稚气地说：“是你吗？” 司颢顿了下，看到灼灼眼中的担忧和难过，点了点头，用轻松的语气说：“是我。” 灼灼懵懂地意识到，刚才司颢说的那些实验，都是他经历过的。她努力回忆那些听着就很可怕的实验，只想起来只言片字，还是她听不懂的东西，于是拿自己懂的做比较，“他们拼接你的基因，是不是比拼接身体还疼？” “是，基因更疼一点。” 灼灼小脸儿皱成一团，满是心疼，她跑过去抱住司颢，仰头看着他，“你吃了好多苦哦，吹吹不疼啦。”她朝着司颢吹气，没有明确的地方，手胳膊腿和腰都吹了一遍，吹得头晕眼花，吹得司颢冰冷荒芜的心暖风阵阵。 “干什么呢灼灼？” 司颢单手托住灼灼的小脑袋，趁机捏捏小脸蛋子，含笑说：“我说的都是过去了的事，已经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了，灼灼不要担心。” “担心！”灼灼晕乎乎缓了一会儿就听到这话，她气呼呼地反驳司颢，“没有过去！你要报复回去，让坏人也一样痛！” 因为太激动，说话太大声，还有些缺氧的灼灼又晕了一下，但她坚强地说：“除了基因，还有虫母实验，还有……还有很多，你不能忘掉，要报复！” 9972心情微妙，灼灼还从未有过这么重的报复心，这司颢……还真会蛊惑人心啊。 “做人，不能太善良！”灼灼绞尽脑汁，搜寻着三年的知识积累，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司颢，“软乎乎的人，没脾气，会被坏人欺负，很惨很惨。你要凶起来，很凶很凶，让坏人害怕你，不敢欺负你，看见你就跑！” 小家伙说着说着，挥舞着小拳头，气势汹汹，像是张牙舞爪的小猫儿。 司颢噙着笑听着，他活了近四十年，竟是第一次收到亲人的关心。 灼灼忽然抬手捂住司颢的眼睛，软乎乎地说：“司颢，你难过，你就哭。灼灼不笑你，还给你擦眼泪。” 司颢内心一片酸软，小家伙连他的话都记不清，那些研究的内容肯定也不懂，但她如此义愤填膺，还强调两次让他报复回去、还给他讲为人处世的大道理。是因为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在为他不忿，为他打抱不平。 “灼灼不气了，我说‘过去了’是因为我都已经报复过了，我没有放过一个坏人。”司颢眉眼含笑，声音轻柔。 “坏人和你一样痛吗？”灼灼很在意这个。 司颢想起那些人失去在意的一切后死去的表情，肯定地说：“比我还痛苦。” “好哦。” 灼灼拍了下小手，望着司颢说：“你把坏人忘掉吧，灼灼也是你的家人，灼灼不会用你做实验。” “好，都听灼灼的。”司颢心情不错地笑着，把灼灼抱起来放在腿上，见她没有反应，他心情更好了，赶紧说：“从实验室里逃出来后，我为了躲避追杀，也为了更快地发展自己的势力，用了几个假身份。” 终于说到正题，司颢都不敢停顿，生怕灼灼误以为他又要拖延糊弄，他一口气说：“算上我本来的身份，我一共有五个身份。孙思睿是第三个，司颢是第四个，另外三个身份分别是机甲制作师、星盗和富商。” 司颢笑，“灼灼，我们来玩游戏，你猜一猜我其余三个身份是谁，好不好？他们会在未来一周内出现在你身边。等他们出现了，灼灼你指认出来，可以吗？”这是他灵光一闪想到的主意，如果灼灼同意，这应该是她玩过的最精彩的捉迷藏游戏，能记一辈子。 灼灼眼睛亮亮的，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但她没有立刻答应，在估量这是不是司颢新的拖延手段。 司颢苦笑，这就是骗孩子的代价。他用光脑投影出三张照片，一一指着说：“这个是机甲制作师伍德，这个是星盗二号，也叫涂先生，这个是富商伊芳州。灼灼看好了，到时候别认错人……” “不要看！” 灼灼捂住眼睛，大声说：“不看照片，灼灼也能认出来。” “是看精神体吗？灼灼现在看看我的头顶，还有精神体吗？” 灼灼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里往外看，没看到虚拟屏幕才把手放下，她看向司颢的头顶，震惊地发现那里有一团没有固定形状的像装了星星的海水一样的东西，那五个精神体却不见踪影。 “猫猫它们丢了吗？”灼灼伤心担忧地问。 司颢挑眉：“没有丢，但你现在看到的应该是一团精神力海，我可以真正的控制精神力的形态了。” 他操控着精神力凝聚成黑猫等的形状，还变成之前没出现过的形状，如蝴蝶花朵大狮子。听着灼灼的连连惊呼，揶揄道：“灼灼，我的精神力有了拟态伪装，这样你就没办法看头顶找到我了。” 9972:[……]怎么觉得司颢比剧情中和演化中都要厉害了。 灼灼丝毫没有气馁，更加斗志昂扬，“不看，灼灼也能找到！” “好，我等着灼灼找到我。”司颢给灼灼喂了小半瓶水，见她没有要睡午觉的意思，沉吟了一下继续说：“灼灼还记得碧翠丝老师吗？” 灼灼点头，她还记得碧翠丝和他们一起去的秋华星三号卫星，但孙思睿说她没被星盗抓走，很安全。一开始灼灼很挂念，但这些天她光顾着琢磨司颢和孙思睿，倒是不怎么想起来碧翠丝了。不知道现在司颢提起碧翠丝老师是什么意思，难倒她也是他的身份之一？ 司颢便道，“她的父亲是联邦的路易斯议长，他是雷米尔星盗的幕后主人。我为了能以最小的伤亡拿下雷米尔星，所以利用碧翠丝将他也请了过来。但我保证碧翠丝小姐是安全的，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哦，知道啦。”灼灼略微心虚地从司颢胸前移开视线，倒是忘了计较碧翠丝是不是自愿被利用了，让司颢庆幸躲过一劫。 第199章 司颢观察着灼灼的表情,见她竟然没有很生气，而是跑了会儿神，才一本正经地点点小脑袋,小大人似的说：“怪不得，你好着急请老师。” 司颢默,没想到那时候灼灼就发现了不对劲,太敏锐了他的宝宝。 说到这，灼灼恍惚间有点明白为什么孙思睿要领养个孩子了，她捧住司颢的脸,盯着他的眼睛看，严肃地问：“司颢，以后,雷米尔星盗,没了。你还要领养灼灼吗？” 司颢心中警铃大作,赶紧说：“灼灼，我领养你确实是计划的一环。但不是为了计划而领养你，是真的想领养你,顺势制定了那个计划。我是真心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唯一的孩子,什么时候都不可能不要你。” 可灼灼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她歪了歪头,奇怪地问：“你好忙,还突然养孩子？” “我……”司颢下意识想找个理由，但对上灼灼澄净平静的眸子，仿佛一下子被看到了心底。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那时候，雷米尔星盗作恶多端,劫掠过往飞船和边境星球，贩卖人口、开赌场、贩毒、非法实验……做的坏事数不过来，但帝国和联邦都有高层和他们勾结，所以几次围剿都以失败告终。” 又到了听不懂环节了，灼灼睁圆眼睛专注地听，9972也在脑海中给她讲解。 “我本想用二号的身份率领星盗攻打雷米尔星，星盗间的互相倾轧吞并很常见，不会引人怀疑。但我又不想让雷米尔星盗的罪行就这样被掩盖，还想看帝国和联邦那些幕后主使们冠冕堂皇地反对的样子、气急败坏又不得不主动出兵的样子、最后以为万事大吉却被曝光罪行的错愕恐惧的样子。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 当时司颢一边将人拉入局中，看着事情发展和各人反应果然如他所料，却又觉得无趣可笑，不明白这污浊世间有何存在的必要，但他又觉得不该这么武断地否定所有人。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孩童是最干净纯洁的。司颢便想看看，是否是这样，他还想看看，一个正常的孩子在直面了人性的黑暗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司颢骤然意识到，在领养了灼灼后，他好像从未想起过最开始的恶劣念头了。他忘记了观察灼灼，忘记了考验灼灼，只记得这是他养的孩子，他的女儿。 “所以，我嫌外面的人坏，想养一个自己的女儿，养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宝宝。”司颢这样说。不是因为灼灼无法得知他彼时真实的动机所以故意说好话，而是想在灼灼心里，为他们的相遇留下个美好的印象，省的以后她老翻旧账。 灼灼努力理解司颢的话，小脑袋晕乎乎的，幸好最后他做了总结——外面的人坏，自己养的女儿是最好的宝宝。 灼灼听懂了这句，她晃了晃司颢的脸，让他认真听她说话，“你说错啦。不是‘你养的女儿是最好的宝宝’，是‘灼灼是最好的宝宝’。你不行的，你不会养好宝宝。” 司颢：“……” 他还以为说那么多，灼灼会心疼他，或者是崇拜他，没想到她第一句话是纠正他。好理智的小家伙。不过，灼灼说得也不算错，他确实在养育灼灼方面没有什么功劳。 他嘴角含笑，温柔地说：“灼灼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宝宝，灼灼的好和我无关，但我会学着怎么养育孩子，希望能让灼灼健康快乐地长大，灼灼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安静的空间里，司颢听到了心脏跳动和血液流动的声音，他看着灼灼，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她的任何回应，就连第一次上战场时都没这么紧张。 盯着司颢看了一会儿，灼灼奶呼呼的声音显出郑重，“你是真的想吗？” “是，我想照顾你，抚养你，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司颢深吸一口气，态度也很郑重地说。 又是一阵沉默，灼灼没有表态，而是轻飘飘*地说：“哦。这个等等再说，现在你坦白呢。” 司颢：“……” 很好，不被无关因素干扰，专注力很棒。 灼灼又问了一遍，“你还有话没说吗？” “……有。”司颢怕自己回答不好、灼灼立刻就会来一句“我走”，所以老老实实地说：“灼灼，现在雷米尔星盗已经没了，我们在去帝国首都星的路上。我想让你做我的女儿，而不是孙思睿的女儿。但我没时间没把握说服你，所以就想先带你走，在路上让你同意了最好。如果你不同意，非要找孙思睿，我也有很多方法继续拖时间，拖到你愿意为止。” 灼灼张了张嘴，又听司颢急急地说：“但我已经知道错了！灼灼，你想跟谁就跟谁。” 他下令停下飞船待命，将舷窗调成透明的，让灼灼看外面的景色，几秒后开口，“你看，那颗小行星和我们的距离没变，我们停下来了。灼灼，你想想吧，不着急慢慢想，你要是想跟孙思睿，我就送你去春和星。” 9972:[……] 这该死的爸妈离婚问孩子跟谁的既视感。 灼灼看着司颢，试图理解他的话。就算去春和星，不还是他和她一起吗？选什么选。 见灼灼没有立刻做出选择，司颢贼心不死，又说：“要不然等一周后，你见了伍德、二号和伊芳州后，再选要跟着谁？我们五个的性格、社会地位和外貌都不一样。你要是想不好跟谁，可以轮换着来，先跟我一年，明天再跟着伍德，后年二号，大后年伊芳州，最后孙思睿。” 9972:[……] 这算盘珠子，都快蹦灼灼脸上了。都是同一个人，至于吗大兄弟？还是星际科技太先进了，机器人承担了大量的看娃儿工作，所以星际人都体会不到带孩子的苦了，在这争争争……哎不对，是司颢太闲了，五个身份都不够他忙的，还有心思自己和自己争孩子抚养权呢。 灼灼也觉得司颢的话奇奇怪怪的，她托着小脸蛋想了又想，掰着手指头说：“你说的，孙思睿、司颢、伍德、二号、伊芳州，都是你。跟着谁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呀？” 灼灼望着司颢艳丽到充满攻击性的脸，小脑袋里冒出他说过的话，懵懵懂懂地说：“不一样？跟着谁，就是喜欢谁？” 司颢笑着点头，半真半假地说：“灼灼喜欢什么样的爸爸？要是五个你都不喜欢，我还能再换新的。别的小孩儿订制玩具，我给你私人订制一个最好的爸爸。” 这下就连003和004都觉得司颢有病了，正常人类会有这种想法？太神奇了。 但灼灼反而没觉得司颢说话像是在发癫，她的注意力全被“订制爸爸”吸引了，双眼亮晶晶地问：“怎么订制呀？” 声音又软又甜。 司颢神情微妙，虽然是他先提的私人订制，但灼灼这么积极兴奋，是他们五个都没看上？这什么鬼运气，五个人五套外貌性格，完美避开了灼灼的审美。但既然话说出口了，他就不会反悔，“直接告诉我就行，比如灼灼想要的爸爸，是什么颜色的头发，长发还是短发，黑眼珠还是蓝眼珠？” “要彩色头发！”灼灼毫不犹豫地说，还上手在司颢头上比划，把他的脑袋分成好几个区域，每个区域的颜色都不一样。 司颢不理解但尊重，“……可以。” 大不了给六号弄个宅男人设，一个月见不了一次外人的那种。或者戴一顶帽子出门，再五彩斑斓的毛也都给遮得看不见。 灼灼又开始许愿眼珠，一颗要黄色的，一颗要红色的。 司颢同样应允了这双西红柿炒蛋配色的眼睛。也就是一副隐形眼镜的事儿，无所谓，没难度。 灼灼：“要长长的鼻子，大象那么长。你说谎，灼灼就拽鼻子，疼哭你。” “……行。”司颢决定，六号一辈子也别想出门了。 “要兔兔嘴巴，三瓣嘴巴。” “可以。” 一旦把六号定位成见不得光的家庭保姆，司颢答应灼灼的任何要求都没有负担了，还觉得越猎奇越好，方便长大后有了正常审美的灼灼意识到六号不是爹。 竞争对手-1。 灼灼又提出了狗狗耳朵、猫猫爪爪、狐狸尾巴、章鱼腕足、海獭毛毛等要求后，终于停下来了，仔细回忆着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确认无误后，灼灼开心期待地说：“就这些啦，能做出来吗？” “能。” 灼灼捧着小蘑菇造型的水杯喝水，司颢老神神在在地在光脑上一番操作，然后让她看虚拟屏幕上的图片。 “灼灼，这是根据你的要求绘制的草图，你看满意不满意？” 灼灼看着屏幕上的人头兽身的拼接怪物，往沙发上缩了缩，呆呆地睁圆了眼睛。 “我不要这样的！”她突然大声说，扑过去抱住司颢的手腕，胡乱按他的光脑，把屏幕关掉。 灼灼气愤地瞪着司颢，但刚才的草图上的怪物确实每一处都是按照她的描述画的，她也没理由指责什么。于是，只能怒了又怒，气鼓鼓地说：“不要订制爸爸了，现在的爸爸就好，凑合！凑合！凑合！” 司颢来不及为灼灼愿意认爸爸高兴，幽幽道：“现在有五个爸爸，灼灼觉得哪个还算凑合？” “一个一个换。”灼灼能感觉到司颢想让她选他，故意说：“一个月换一次爸爸。” “……会不会太频繁了？每次灼灼到一个新地方，还没熟悉习惯就又换新地方了。”司颢很为灼灼着想，“你现在不上学，有大把时间可以来回跑。等你上学了，每天要上课写作业，没功夫再经常换爹了。” “不习惯了，再说。”灼灼推开司颢，跳下沙发，稚气地说：“灼灼要睡觉觉啦，你说的事，灼灼原谅你，以后不能再做啦，再做，灼灼不理你，只要统统、33和44。” 第200章 003和004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跟上灼灼，差点大喊一声：【小主人我们快走吧，司颢这狗改不了！】 司颢有些不敢相信,叫住被9972抱着运往卧室的灼灼，神情有些梦幻,声音轻轻的,“那我让飞船继续往首都星飞了？” 灼灼趴在9972的肩膀上，困倦地点点头。 “不回春和星，也不见孙思睿了？” “嗯嗯嗯。”灼灼困得胡乱点头,根本没听清司颢说了什么。 司颢走过来，捏了捏灼灼的耳朵，把她从9972身上接过来,轻声说：“你这样选,是不要其他人、认我当爸爸了？” 这次灼灼没回答,她睡着了，还嫌吵似的挥了下手，啪一声,这下终于安静了。 司颢捉住拍在脸上的小手轻轻放在灼灼肚子上，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光脑闪烁,一则最高优先级的消息弹出来,【经比对,人类中暂未发现符合‘六号’特征的个体，是否扩大搜寻范围？】 司颢眸色沉沉，把消息叉掉，003和004跟上来，【主人,你在干什么？】 “没事。”司颢这样说，但很警觉地让004调走廊里的监控，在看到自己查看光脑的举动后，让003查杀光脑，没发现任何异常数据。 “好了，没事了。” 【好的，我回去陪伴小主人了。】 很普通的对话，但9972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就算真的没有异常数据，003和司颢也太轻易就放松警惕了吧？它刚才看到003、004突然离开，好奇之下关注了这边。还不如不关注呢，这一幕好像让它触碰到了什么秘密，但又毫无头绪。 不过9972是绝对不会告诉灼灼，让灼灼去调查的。它自己也不查，连司颢刚才到底有没有查看消息都不去求证。多管闲事死得快。 给自己预留好罚款，9972回到了灼灼的脑海。 飞船上的生活很平静，灼灼吃饱了睡，睡醒了玩儿，玩累了吃，醒着的时候几乎都有司颢陪在身边。他有意和灼灼培养父女感情，貌似还专门研究过，一步步做的都很有规划，不仅是陪伴，还带着她做游戏、探索新事物、认识新人。 整个飞船上的人都知道司颢像被夺舍了一样转了性，不当大魔头了，改当沉迷带娃儿的新手奶爸。 “司颢，达西叔叔给灼灼送礼物。” 灼灼坐在一堆玩具中，抓着好几块拼图认真地和原图做对比，发现有人在旁边蹲下来，她头也不抬地说：“在沙发上，小娃娃。” 司颢分给沙发一个眼神，看到一个装在精美包装盒里的粉嫩嫩的小娃娃，娃娃头大身子小，四肢像牙签，是首都星上很受小女孩儿欢迎的换装玩偶，但是灼灼不喜欢。类似的玩偶灼灼也有，是司颢送的，也是穿着粉色的大裙子，但身体比例和谐，胳膊腿肉乎乎的，看着可爱又健康。 司颢用精神力让004查这个娃娃是谁送的，笑着对灼灼说：“不想玩，就让003放到仓库里，扔掉也行。” 灼灼站起来放下一块拼图，看向司颢，苦恼地说：“灼灼不喜欢，达西叔叔非要送。还有之前的礼物，叔叔阿姨非要送。灼灼说不要不要，他们不听，放下来就跑，灼灼追不上。” “以后不想收的东西，都可以不收。灼灼的话他们不听，就让004去说。”司颢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隐去眼中的杀气，很纵容宠溺地说：“灼灼，你是我的女儿，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 “知道啦。” 灼灼晃掉司颢的手，稚气地说：“你现在好厉害，可能做皇帝，大家都要讨好你。但是你太凶啦，别人害怕，所以来讨好灼灼。灼灼收礼物，叫受、受……” 灼灼怎么都想不来后面的“贿”了，干脆就不想，低头认真拼拼图。 司颢知道这都是9972分析给灼灼听的，他意味不明地瞥过9972家政机器人，对灼灼说：“真聪明。不管我是什么身份，灼灼不用因为我做不喜欢的事，也不用因为我放弃喜欢的东西。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闯祸了，我也能解决。” 灼灼忽然抬头看司颢，扔掉拼图扑到他怀里，明亮的眼睛里全是狡黠的笑，“灼灼知道，你是熊家长。” “嗯？” 灼灼于是摇头晃脑地解释了一番何为熊孩子和熊家长，逗得司颢笑个不停，连连夸奖，“宝宝知道的好多啊，以后我不懂的东西，都来问你。” “可以哦，灼灼是老师，你是学生。”灼灼后退几步从司颢怀里出来，站好，笑嘻嘻地说：“司颢同学，你好哦，我们来上课啦。” “灼灼老师好，请问我们这节课学什么？”司颢十分配合地坐在灼灼的大象小板凳上，双手背在身后，真的像个学生一样，乖乖巧巧的。 飞船抵达首都星星空港那天早上，灼灼半睡半醒地刷牙的时候，9972在脑海中跟她说：[宝宝，帝国皇室没了。从老皇帝到皇子皇女们，全都死了。] “啊？”灼灼还有点懵懵的，半睁着眼睛看镜子里的自己。 [自从皇室的恶行被公布，帝国人民就群情激愤，逼老皇帝退位公开道歉并给受害者补偿，还有偏激的人刺杀皇室成员，当然这其中也有人推波助澜浑水摸鱼。被袭击好几次后，死里逃生的老皇帝害怕了，决定带着孩子去布兰德星系避难。没想到飞船失事，一船人全死了。] 这只是表面流传的消息，事实是有军队伪装成暴民闯入皇宫展开屠杀，老皇帝仓皇出逃，但还没上飞船就死了。只是为了撇清干系，他们把皇帝的尸体和死的活的皇子皇女们都送上飞船。飞船按照设定好的路线，被黑洞吸了进去，皇室全体消失干净。 当然，9972这么激动不是因为一个小世界里的一个国家倾覆了，而是因为三皇子约书亚在剧情中是会捡漏司颢的成果的人。当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也就运气好点，在演化过程中虽然顺利当上了皇帝，最后又被联邦割了头献给司颢以表忠心。 只是现在，他死得更早更普通了点，连运气也无了。 但最终，这些事9972都没跟灼灼说，它只感慨了一句：[司颢办事真快。] 照这个速度下去，任务又要很快完成了。 9972这么自信，不是因为司颢对灼灼的感情深厚到能为她付出一切的地步了，是因为他现在满心想着怎么争抚养权、怎么养孩子，每天充实得很，哪还会因为无聊去自曝？9972琢磨着，等司颢赶走虫族、统一了人类势力，它就让灼灼带着司颢去原始星球居住，让他体验一下衣食住行等各方面亲力亲为带娃儿的美好生活。 这么一想，这个小世界很可能需要灼灼至少长驻二十年啊。9972在数据库里找到《延长任务期限申请书》，决定等灼灼长大了，它就用道具以灼灼为模板弄个小孩儿当作她的孩子，然后带着灼灼脱离小世界，让司颢崩溃地一边调查野男人是谁，一边悼念女儿，一边养孙女去吧，嘿嘿。 灼灼让手艺超群的9972家政机器人给自己梳好头，让司颢抱着去吃饭，等吃饱了听见他说：“灼灼，中午的时候，我们就到首都星了。首都星是我的地方，你见到人不用怕不用紧张，如果有谁让你觉得不舒服，就让003把人赶走。再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好哦。” 灼灼没有放在心上，该玩玩该吃吃，在中午的时候准时犯困，被司颢抱到床上睡觉。灼灼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到星星港啦？” “嗯，你睡醒了就能下飞船了。” 灼灼摇头，哼哼着拱起来趴到司颢怀里，努力睁着迷蒙的眼睛，软乎乎地说：“去你家睡。” 司颢心软成一汪水，灼灼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用毛毯裹着她，抱着她走到一个她没见打开过的门前，小声哄着说：“想睡就睡吧。” 话落，灼灼感觉到一层精神力屏障把她包住，外界细微的声音顿时都听不见了。她用手戳了戳屏障，困顿的脑子意识到即将面对的场面不一般。 那她就立马不困了。 灼灼朦胧的双眼炯炯有神，看着舱门打开，司颢抱着她走下舷梯，看到乌泱泱的人等候在下面。 一部分人畏惧而克制，一部分人眼神灼热神情激动，仿佛在迎接神明。在注意到司颢怀里的一小团时，即使已经通过各自的渠道知道了消息，大家依旧震惊又好奇，忍不住多看几眼。 然后就看到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条缝隙透气的襁褓里钻出来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小手掀开毛毯，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 灼灼看清了下面的情形，直面那么多人有点紧张地往后缩了缩，被一只大手轻轻拍了拍。她抬眼，对上司颢鼓励安抚的眼神，那点情绪顿时消散，她又往下看，挥了挥小手，露出纯稚的笑容，软乎乎地说：“你们好呀，我叫灼灼。” “噢，天使！” 有人失声叫道，被旁边人捂住嘴，但听到他的话的人都在心里表示赞同。司上将的女儿，跟司上将一点都不像，又软又可爱，笑起来甜甜的，果然不是亲生的，是他追求的小寡妇/夫的女儿——本来这两个传言，首都星的人都不信，但见到当事人后，他们毫无压力地就接受了更炸裂的那个。 灼灼不知道就这么几眼的功夫，她就成了在众人脑补的你追我逃的父母爱情故事中的人质——古有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今有司颢挟灼灼以待小寡妇/夫。 司颢在跟两个穿军装的人说话，因为精神力屏障，灼灼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她就盯着大家的头顶看，看了会儿困意上头，睡着了。 睡醒了，灼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三个家政机器人守在床边，她眨眨眼问：“司颢呢？” 【小主人，司颢正在军部，我已经通知他您睡醒的消息，他将在二十分钟后回来。】 “司颢在忙吗？”灼灼揉了揉眼，又揉了揉脸坐起来，想起星空港里的那一幕，觉得司颢会非常忙，毕竟那么多人找他，一个人说一句话都要说好久呢。 【灼灼，你醒了，他就不忙了。】004说。 灼灼吭哧笑了，“熊机器人。” 她在床上翻滚，赖了会儿床才起来，还没擦干脸，就听到司颢的脚步声，“灼灼。” “你回来啦，好快哦。”灼灼眼神亮晶晶地望着司颢，奶声奶气地说：“灼灼睡醒没看到你，有点想你哦。” 司颢脸上的笑容扩大，走过来抱住灼灼，“我也想灼灼。” “33说你去军部啦，去军部干活吗？你累不累呀？”灼灼关心道。 “不累。”司颢把灼灼放到床上，给她穿袜子穿鞋，“这里是我们在首都星的住处，是我们的家。灼灼如果有不习惯的地方，告诉我和003004都行，把不习惯不喜欢的都换掉。” 灼灼想了想，认真地说：“睡觉的屋子习惯，其他地方灼灼还没看见，不知道哦。” “好，灼灼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司颢顺口说：“到了晚上，我们去参加宴会，伍德、二号和伊芳州也会到场。灼灼试试能不能认出来他们。” 灼灼记得这三个名字，是司颢的另外三个身份，她小脸疑惑，“宴会要多久呀？你换身份，一会儿换一个，会不会累坏呀？” “你猜。”司颢神秘地说：“他们不会一个一个出现，是一起出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0-210 第201章 因着司颢的剧透,灼灼下午都没玩好，无论在干什么，冷不丁就会开始思考他的另外三个身份到底要怎么同时出现。 9972也跟着瞎琢磨,它隐约觉得司颢要放大招，但是他应该不会伤害灼灼,于是它就安心躺平了,时不时给灼灼出几个馊主意，[可能是找人伪装，也可能是做的仿真机器人,再设定好互动程序，或者直接让003控制。只要不用精神力探查、不凑太近，就不会被发现。] 灼灼觉得9972说得有道理,但她也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她好奇心和探索欲爆棚,抱着司颢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他。9972也等着听，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手段。 司颢才知道灼灼还会撒娇,她平常说话就软乎乎的甜丝丝的，偶尔还会吐字不清含含糊糊的,可爱得很,现在搂着他的脖子在他怀里拱着撒娇,声音更软更甜更黏糊,就像是在往他心里倒糖水，倒了一盆一盆又一盆。 但是，这件事司颢自己都弄不十分明白，他又保证过不会再说谎骗她，就只能说：“灼灼,等见到了人，你自己猜猜吧。” 猜就猜，灼灼对自己有信心！近路走不通，灼灼就把这事暂时放下了，从司颢身上滑下来，招呼着三个系统去玩儿。 司颢以为小家伙不高兴了，他扶额苦笑，但还是没叫住灼灼，只是眼神悠远，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司颢知道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力都出了问题，但之前没有心思去深究，只大概猜测与虫母有关，是好是坏也无所谓。他能保证自己不会在二十年内死去，但模糊有预感自己会在二十年后失控。 现在有了灼灼，司颢的父爱和保护欲与日俱增。一个孩子需要长多大、有多强的能力，才能让父母安心撒手呢？司颢不知道别的父亲怎么想，但这些日子，在他心里，这个期限和标准越来越高。最终，他承认，只要灼灼还活着，他就不可能放心。 未来那么远，形形色色的人那么多，大事小事和意外事件层出不穷，就算灼灼能应付，他也想做她最安稳的后盾。无法全然掌控的未来让司颢烦躁，竟然想着如果灼灼能看出他的毛病，那就最好了。 时间悄然流逝，太阳西垂时，灼灼换上漂亮的裙子，戴着亮晶晶的小皇冠和司颢一起坐上悬浮车去参加晚宴。她坐在司颢腿上玩他胸前的勋章，003和004轮流为她科普每一枚勋章的来历。 它们用了星网上最有名的话剧演员的声源，再加上热血悲怆的BGM，在悬浮车内立体环绕声播放，把历史科普讲成了舞台剧，抑扬顿挫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灼灼聚精会神听着，时而发出惊呼，时而眼泪汪汪，时而振臂高呼，时而屏住呼吸。 一路热热闹闹，不知不觉就到了晚宴地点。车停下，灼灼被司颢抱起来时还没从故事中抽离，她搂住司颢的脖子，和他贴着脸，软乎乎地说：“司颢，你是大英雄，是灼灼的偶像！” 灼灼在司颢脸颊上亲一口，正好车门打开，外面明亮的灯光如昼，她往司颢怀里缩了缩，好奇地看着金碧辉煌的建筑，又被司颢在脸上架了一只墨镜，世界顿时蒙上一层昏黄的光，柔和了。 司颢被灼灼的举动暖到，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行动几乎全凭本能。他下车站在红毯上才反应过来，在灼灼的小脸蛋上生疏又笨拙地亲了一下，就像是猛兽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叼起幼崽。接连不断的闪光灯在停了一瞬后疯狂闪烁，又在司颢冷漠地扫视后停下。 大家都看了昨天的新闻，有人壮着胆子喊：“天使宝贝，看这里！” 灼灼被这突兀的声音吸引着看过去，透过墨镜看到一群人举着长枪短炮，激动又迫切地望着她，根本分不清是谁在说话。她挨个儿看过去，确认里面没有人是司颢的另外三个身份，就歪了歪头，稚气地说：“谁找天使宝贝？灼灼让司颢帮你找。” 众人被萌得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么可爱又乐于助人的小宝贝，怪不得司颢那大魔王走到哪抱到哪还任亲任搂。说话那人咽了下口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灼灼殿下，您就是天使呀。我能请问，您和司颢上将是什么关系吗？” 四周静了下来，大家都觉得这个小记者和她背后的新闻社都要完，但也期待灼灼能在司颢阻止前说点什么。 灼灼实话实说，“司颢想当灼灼的爸爸。” 啊啊啊果然不是亲生的！狗血党狂喜，都顾不上看司颢的脸色了，反正只要没死就张嘴问。 “灼灼殿下，司颢上将在追求您的妈妈或者小爸爸吗？” abo社会复杂的亲属称呼让灼灼迷惑了，还是9972给她解释了一下才明白，[妈妈和小爸爸都是指生下你的人，但记者们是在问孙思睿。追求，就是在问司颢是不是在讨好孙思睿。] 灼灼恍然大悟，摇了摇小脑袋否认“追求”，奶声奶气地说：“司颢和孙思睿不能见面，见面会打架，问灼灼，‘你要跟谁？’” 最后一句，她特意模仿了司颢的语气，七分的相似度差点没把众人萌死，随后才意识到吃到了大瓜！相爱相杀！强取豪夺！司上将不鸣则已，一动凡心就这么激烈！ 众人用渴望八卦的眼神望向司颢，却看到他笑意温柔地看着灼灼，丝毫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那还不赶紧继续问啊！ “灼灼殿下，您的小爸爸是什么职业？” “灼灼殿下，您希望司上将和您小爸爸在一起吗？” “灼灼殿下，司上将和您小爸爸睡了吗！您会有弟弟妹妹出生吗！” 司颢越听越不对劲，听到这句直接黑了脸，这才知道外人是怎么臆想他们的关系的，把他给恶心得够呛。他冷冰冰地看了一眼激动得面红耳赤的记者们，无形的精神力威压碾过去，顿时一个个面色惨白摇摇欲坠，世界安静了。 灼灼毫无所觉，还在认真回答问题，“不会有弟弟妹妹哦，孙思睿说，他不能生了。”她还记得在孤儿院时孙思睿说的话。 司颢：“……” 背刺来得措不及防。这话说的，好像已经默认了前面的问题。他无奈地拍了拍灼灼的小屁股，未免她再次语出惊人，带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向宴会厅，全然未预料到身后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星网上涌出的新闻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 ‘婚期将近！司颢上将和爱侣夫妻生活和谐！’ ‘说好的你追我逃，你竟然偷我女儿！’ ‘司上将喜好大揭秘，偏爱带娃小寡夫！’ ‘点击就看司上将和情人xx细节！’ ‘帝国的英雄，竟然绝后了！’ …… 003监测到星网数据，立刻整理一份给司颢看，还重点标出“老房子着火”、“激情满满”、“他超爱”“人夫情节”等词语，【主人，您火了，同人文数量在三分钟内暴增三千万。】 司颢：“……” 头一次这么想拿起法律武器捍卫自己的清白。 “灼灼，你知道我和孙思睿是同一个人吧？”司颢把坐在腿上东张西望的灼灼颠了颠，不放心地问。 灼灼眨眨眼，说：“知道呀。” “我们俩不能在一起，也不能生孩子，这你也知道吧？”厚脸皮如司颢都觉得难以启齿，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问灼灼这种问题。 灼灼又眨眨眼，小脑瓜一番运转，震惊，“你想和孙思睿生宝宝？” “……我不想，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司颢都要气笑了，觉得和灼灼纠结这个问题的自己简直有病，他不再多言，拿了一块小蛋糕堵住灼灼的嘴，让003把星网上的消息处理干净。 灼灼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捧着小蛋糕嗷呜嗷呜吃，吃了一脸的渣子和奶油。她正要仰头让003擦脸，头顶笼罩了一片阴影，一双大长腿停在眼前。灼灼顺着腿往上看，看到一张锋锐不苟言笑的脸，“叔叔，你是谁呀？” 来人擦掉灼灼脸上的脏东西，严肃的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铁灰色的眼睛盯着她，声音低沉，“你觉得我是谁？” 隐含威慑，像是在审问犯人。 灼灼看着男人，嘴一瘪，扭头往司颢怀里一扑，“司颢，有坏蛋！” 司颢掐着灼灼的胳肢窝让她站在腿上，一手环住她的小身体，一手握住她的手晃了晃，“我看到了，不怕哈。” 他的视线掠过男人，哼笑一声，不屑意味明显，“你过来干什么？” “过来看灼灼。”男人说话比司颢还不客气，他脚步一转来到司颢身后，蹲下来和趴在司颢肩膀上的灼灼平视，冷肃的声音温和，“灼灼，你仔细看看我是谁，想想你来宴会是想干什么。” 灼灼安静地和男人对视，渐渐地视线乱飘，看过他的头顶、头发和脸，忽然发现他的眼神好熟悉。她凑近了仔细看，迟疑着说：“你是伍德吗？” 男人含笑点头，伸手就要抱灼灼。 灼灼伸手挡住他，小手犹犹豫豫地摸摸他的脸，又捏了捏，在脑海里和9972说：“是真的人脸，不是假的。” 9972也第一时间扫描了伍德的数据，惊疑不定地说：[是的，是活人。] 为什么会同时有两个活人！怎么做到的！ 灼灼想不到那么多，只疑惑地对伍德说：“为什么你的脸，和照片不一样呀？” 司颢配合地调出之前给灼灼看的照片，把屏幕放到男人的脸旁边，幸灾乐祸地笑着，“是啊，为什么不一样。” 第202章 相较于司颢形貌昳丽却如毒蛇般阴冷危险,严肃冷锐的铁血硬汉伍德更像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将军，他给人一副见过大世面、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沉稳淡定，面对灼灼和司颢的双重质问,他依旧稳得很，稳重地说：“灼灼,对不起,我是故意做了面部伪装。” 司颢挑眉，已经猜到伍德要怎么说，他脸上浮出冷笑,但也没说什么拆台的话。 灼灼鼓了鼓脸颊，想要埋怨几句，刚哼唧一声就见伍德蹲下来,指着光脑的虚拟屏幕说：“灼灼,点击这个按钮,就能关闭我脸上的虚拟投影。” 灼灼好奇地点了一下，面前的人顿时换了个模样，眼窝更深、眼珠颜色更偏向冷灰、鼻梁更高挺、嘴唇也更薄了点,脸部轮廓也更棱角分明，一副薄情寡义样儿。 总的来说,就是变得更唬人了点。9972都怀疑伍德是怕真面目会吓到灼灼,所以特意把自己弄得和善点,*虽然效果也不咋滴。 如此花里胡哨的高科技,瞬间征服了灼灼，那点小愤怒和怨气全无，只剩下了疑惑，“你为什么要伪装呀？” 伍德观察着灼灼反应，见状立刻把她抱起来,信步走到最远的沙发坐下，他让灼灼站在腿上，平视着她说：“因为灼灼今天要见三个人，我想让灼灼多找我一会儿，对我印象深刻一些。” 9972:[……] 好好好，还没见面就开始耍心机争宠了。 不过这也让9972有个离谱又合理的猜测，难道在演化过程中，剧情中的bug被修复，孙思睿、司颢、二号、伊芳州和伍德，由五个马甲变成了独立的五个人、只是由于某些原因有了比较牢固的合作？ 灼灼则有些茫然，她隐隐觉得不对，但在这个才勉强有自我认知的年纪，真的很难察觉出一个人说话时的自我定位是什么，于是只奶声奶气地说：“灼灼记性好，不会忘了你。” “嗯，灼灼真厉害。”伍德手中出现一只亮晶晶的吊坠，他戴到灼灼脖子上，冷硬的脸上闪过慈爱，“这是空间纽，里面有一架机甲，给你玩儿。”他声音温和耐心地给灼灼讲解怎么用精神力召唤机甲。 宴会中所有人都在默默关注着司颢和灼灼所在的角落，在伍德出现时，就有人怀疑他的身份，在他撤下面部伪装后更是惊奇兴奋，有预感自己将见证一个大瓜。围观群众无声对视几眼，猜测“伍德是灼灼的大爸爸”的人和“猜他只是司颢的一个情敌”的人迅速找到各自的组织、调整站位。双方泾渭分明，呈分庭抗礼之势。 在看到伍德送给灼灼机甲，众人惊叹又羡慕，感慨他的大手笔，不愧是帝国最厉害的机甲制造师。紧接着众人就看到灼灼怀里多出一只精美绝伦的红白色小机甲，像是模型玩具一样被她抱着玩儿，但其上传来的威势不容人认错，那确实是一架真正的机甲的拟态。 众人此时的关注点还在拟态机甲“是灼灼误打误撞召唤出来的”还是“伍德召唤出来的”上，如果是前者，那灼灼的精神力很强，是个小天才，不知道成年后能不能觉醒精神体，忽然听到一声失态的惊呼，“是羲和……那是羲和机甲！” 短暂的寂静后，惊呼声迭起，远远围观的众人不自禁往前凑，想要看清楚传说中代表了人类历史上最强力量的、仅此一台的羲和机甲。 更多的人在震惊过后痛心疾首，羲和机甲自从被制造出来就是无数机甲师的梦中情机，每年军校的优秀毕业生都会申请和她匹配，虽然每个人都被拒绝。但是伍德怎么能把羲和给一个三岁小孩儿呢，暴殄天物！ 灼灼抱着羲和机甲爱不释手，无师自通地用精神力包裹着她，在感受到回应后，欢喜地说：“伍德，她在和灼灼说话！说喜欢灼灼。” 羲和机甲上红色的纹路颜色有规律地时浅时深，就像是人在呼吸。 伍德有些意外和欣喜，作为制造者，他是第一次看到羲和活过来的样子。紧接着就是骄傲，灼灼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羲和的认可。 他本来打算让灼灼日日戴着羲和培养感情，戴个十几年让羲和熟悉灼灼的精神力，等成年后绑定时能有更高的成功率，现在直接省去磨合这一步了。羲和陪着灼灼一起成长，契合度肯定会越来越高，发挥出的力量更大，能更好的保护她。 伍德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叮嘱她不要在这里把机甲变成完全形态，就随她玩去了，还颇有两分自得地瞥了司颢一眼。虽然他来得晚，外形也不加分，但他送出的礼物又实用又得灼灼喜欢。 有人试探着上前说话，羲和机甲是帝国人民的精神寄托，不应该被个人随意处置。伍德冷冷瞥一眼，神色淡淡地说：“滚。” 声音不大，但被精神力传出很远，大家都听到了，甚至有精神力弱的人眼神空洞地走出老远，就像是被控制的傀儡。 为了安全，宴会上禁止使用精神力，但没人敢对伍德说什么，反而觉得这样才对嘛。恃才傲物、目下无尘、狂悖孤傲，是伍德在世人眼中的标签，今天晚上他在灼灼面前的好爸爸模样更像是换了个人。 只不过是有司颢这个前人，大家才没有表现得太过震惊。 想到这，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灼灼身上，这个beta小娃娃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啊，三岁就拥有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9972跟灼灼说：[宝宝，你现在就像是爽文女主，看大家艳羡的目光。] 灼灼在玩机甲，头也没抬，敷衍地说：“大家看错啦，灼灼是灼灼，不是猪猪。” [……]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大叫着灼灼的名字。灼灼以为是又一个身份来了，盯着这张陌生的脸仔细看，还问9972，“他也用虚拟投影了吗？” 9972扫描了对方的光脑，[没有，这人就长这样。] “灼灼殿下，您看这是您小爸爸的作品吗？”来人没被驱赶，立刻展开一幅画，语速极快地说：“这是我去年在拍卖会上花1.2亿拍下的，但朋友说孙思睿从没画过人物画，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成了冤大头。” 因为灼灼在红毯上说漏嘴，大家都知道她的小爸爸是孙思睿了，虽然重名的人数不过来，但手眼通天的人很快就锁定了孙思睿的身份：宇宙闻名的大画家，上个月在春和星领养了一个beta女儿，上周和女儿一起被雷米尔星盗绑架。而灼灼正是在司颢前去剿匪时首次出现在他身边，时间也对上了。 这也破除了司颢喜欢小寡夫的传言，杀死了绝大部分cp粉，虽然他们很快就满血复活开始好奇司颢是对孙思睿一见钟情还是早有图谋了。 但这都和灼灼无关，眼前的人显然想用一幅画来和灼灼搭上话，脑子转挺快。 灼灼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看了一眼画，就诚实地说：“灼灼不知道哦，叔叔，你去问孙思睿吧。” 来人：“我没有机会见到孙大师，灼灼殿下，您能帮我问问吗？这幅画您拿着，等有了结果再通知我就行。” 很低级的话术，但能让灼灼听懂。可惜灼灼心里有鬼，想歪了，还以为来人是在试探孙思睿和司颢伍德是不是同一个人。灼灼看了眼毫无所觉的司颢和伍德，忽然有种为他们保守秘密的紧张感，她软乎乎地说：“33，这个画，是孙思睿画的吗？” 【收到。】 003在灼灼的光脑中发出声音，迅速扫描完得出结果，【小主人，主人并没有画过一幅名为《星光下的少女》的画，这幅画是赝品。】 “33是孙思睿的陪伴系统哦。”说明了003的可靠性后，灼灼重复一遍它的话，“孙思睿没画过哦，你买错啦，是冤大头。” 来人语塞：“……” 在他想说请灼灼帮他求一张孙思睿的画的时候，司颢一个眼神，维持宴会秩序的士兵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以暗含胁迫的姿势、不容反抗地把他带了出去。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察觉到司颢的警告后，没人再敢打灼灼的注意，赶紧离这里远点。 灼灼却忽然盯着一个人看，在这人即将走远的时候叫住他，“兔兔！” 那人脚步一僵，转身含笑道：“灼灼殿下在叫我吗？” 灼灼本来拿不准，但被这么一问，就确定了，双眼亮晶晶地说：“兔兔，灼灼在叫你。” 她要跑过去，但伍德搂着她不松手，于是她欢快招手，“你来呀。” 男人走了过来，很自然地往旁边沙发上一坐，也不说话，就歪着脑袋看着灼灼，嘴角噙着捉摸不透的笑。 灼灼扑过去，抱住男人的手找他的光脑，但是她找不到解除虚拟投影的页面，着急之下对着光脑说：“解除投影，解除投影。” 【收到。小主人，指令已执行。】 随着机械音响起，男人显露出真容，红发碧眼，皮肤雪白，五官精致，乍一看像个漂亮的洋娃娃。但身上隐隐的煞气，嘴角扬起的残忍弧度和冷漠的眼神，都在表明他不是善茬。 灼灼盯着男人看了几眼，奶声奶气地对光脑说：“谢谢，你是……002？” 【不客气。我是。小主人，很高兴见到你。】 男人捏了捏灼灼的小脸蛋子，似笑非笑：“你能对上系统的编号，记不住我的名字？” 伍德冷笑，他有什么名字，不过是有几个代号罢了。 被指责的灼灼惊讶，“灼灼叫错啦？你不叫兔兔吗？” 9972提醒：[宝宝，他的代号是二号，也被叫做涂先生。] 灼灼眨眨眼，有些愧疚，“对不起，涂涂先生。” 又叫错了。 灼灼捂住嘴，睁圆眼睛望着涂先生，想道歉，也想要继续叫兔兔。 涂先生：“……” 小家伙怎么这么可爱！ 他轻咳一声，坐直了身体，有些别扭地说：“别关系，以后别叫错了就行。” 对上灼灼盈满笑意的清澈双眼，他又轻声说：“涂涂先生，也可以，显得我很善良。” “好耶兔兔！”灼灼笑起来，再往前一窜，直接拱到涂先生的怀里，她爬起来搂住他的脖子，软乎乎地说：“你伪装，也是想让灼灼记住你吗？” 涂先生被点明心思有点不好意思，但有伍德在先，他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声音低低地说：“是。我的身份不如另外四人便利，不能经常出现在首都星，我担心你会忘了我。” “灼灼记性棒棒哒，不会忘了你哦。”强调了一遍后，灼灼关心地问：“为什么你不便利？不能在首都星？” 第203章 涂先生瞥了眼伍德和司颢,笑着说：“因为我要替他们四个做一些他们不方便做的事。” 灼灼当即扭头看伍德司颢，不赞同地说：“自己的事要自己做，不能欺负别人做。” 伍德大呼冤枉,“灼灼，我们是同一个人,二号做的事,也是我做的事。” “啊……”灼灼差点把这个给忘了，她看看伍德，看看涂先生,又看看司颢，小脑袋都快转晕了，懵懵地说：“一个人,可是,你们都在这里呀。” 伍德和涂先生笑看着灼灼,“灼灼猜猜是为什么呢。” “好吧，你们总让灼灼猜。”灼灼苦恼地揉揉脸，机甲不玩了,小蛋糕不吃了，一副凝神苦思的模样。 她不说话,另外三个男人没一个吭声的,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消失了,冷冷地坐着,就像是三个没有灵魂的人偶。这一方角落瞬间从阳春三月变成数九寒冬，让人连暗戳戳观察的视线都惊慌地收回去。 大家觥筹交错，但都心不在焉。这场晚宴是特意为司颢举办的，他们暗地里都知道是他的军队屠了皇室、驻守在首都星外虎视眈眈，中央星系和前线战场的负责人也在第一时间响应他的指令,是他的拥趸。其余星系的军事力量不足以和中央星系抗衡，也陆陆续续表示了顺从。 司颢已经是帝国的无冕之皇。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在第一时间登基，想要在宴会上和未来的皇帝联络感情，试探他的态度。但现在司颢丝毫没有主角的自觉，躲角落里带娃儿去了，偏偏他们还不敢去打扰。 众人推举出几位权势地位和德高望重的代表，想和司颢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就看到一个矜贵优雅的身影走向了角落，他们决定观望一下。 艰难思考的灼灼第一时间注意到有人来了，她用看到救星一样的眼神看过去，热情地问：“叔叔，你找谁呀？” 三个爸爸顿时看向来人，什么东西，竟然能让灼灼区别对待至此！ 伊芳州无视三人的仿佛要吃人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在灼灼对面坐下，温文尔雅地笑问，“你觉得我是来找谁的？” 已经走了好几遍流程的灼灼立刻猜出来了，嘻嘻笑着说：“漂亮叔叔，你找灼灼？” “是啊。”伊芳州撤下脸部的虚拟投影，笑得满室生辉，看得灼灼愣了一会儿，才奶呼呼地说：“你叫……伊芳州！” “是的，灼灼记住了我的名字，我好高兴。” 小家伙得意地晃晃小脑袋，“灼灼聪明。” 伊芳州微微颔首，棕发棕眼显得他暖意融融，声音像潺潺溪水一样让人舒适，“聪明的灼灼，我有一个难题，你能帮帮我吗？” 正在被难题困扰的灼灼很乐于助人，“可以哦，你说吧。” 伊芳州说：“我有很多资产，钱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现在我对这个每时每秒都会变大的数字感到厌烦，但是我的产业关乎到帝国、联邦乃至全人类的生计，我不能随意处理。未免哪天我心血来潮把这些东西毁了，我要使自己失去对它们的所有权和决策权，但是我又没有可信任的人能托付。” 他温和地说：“灼灼，你愿意帮我保管吗？我相信我不会想要损坏你的东西。” 灼灼听得晕乎乎的，只提炼出来一句话，她咯咯笑着说：“你要送灼灼礼物吗？” “对，我想送给灼灼一个见面礼，灼灼愿意接受吗？” “灼灼愿意！” “好，来把这个合同签了。”赶在灼灼想明白之前，伊芳州迅速走流程。 一个虚拟屏幕出现在灼灼面前，温柔的机械音响起：【小主人，请把手掌摊开，放在光标亮起的地方。】 灼灼把小手放在光标上，屏幕立刻发生变化，有提示音说“转让协议已生效”。灼灼望着伊芳州的光脑，奶声奶气地说：“你是001吗？” 【是的。】 “灼灼猜对啦。” 四个系统和四个人都夸灼灼聪明。 灼灼神神秘秘地说：“你们知道灼灼怎么猜对吗？” “怎么猜的呀？” 灼灼笑着不说话，司颢最先反应过来，诚恳地说：“灼灼告诉我吧，我特别想知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请求聪明的灼灼解惑。 灼灼卖够了关子，指着四人的头顶，稚气地说：“看这里。” 被灼灼认出来后，他们没有再特意控制精神力保持陌生的形状，现在都是灼灼熟悉的样子，又在有节奏地放幻灯片。 “这里怎么啦？” 司颢适时捧哏。 灼灼掰着手指头，认真地说：“你们头上面，动物在变，有顺序的。第一个是长尾巴的黑鸟，第二个是三个头的大黑狗狗，第三个是有翅膀的黑蛇，第四个是吃鱼的黑猫猫，第五个是黑色的乌龟。孙思睿头顶，大黑蛇出现的时间长，他的陪伴系统叫003。” 担心他们听不懂，灼灼强调，“蛇蛇是第三个哦。” 盘在灼灼手腕上装手镯的黑蛇动了动。 “哦，精神体的出现顺序，和系统的编号是一样。”伊芳州恍然大悟，陪伴系统的编号，是根据他们的身份出现的顺序随意取的，没想到头上的精神体在放幻灯片时，也遵循了这个顺序。 灼灼指向司颢，“黑猫猫在你头上时间最长，猫猫第四个出现，你的统统叫004。” 第五个出现的乌龟在伍德头顶停留的时间最长，他的系统叫005。 第二个出现的三头狗在涂先生头顶停留的时间最长，他的系统叫002。 第一个出现的长尾黑鸟在伊芳州头顶停留时间最长，他的系统叫001。 只要能发现这一点，猜中系统编号没有难度。 “灼灼的观察力好强啊。”伊芳州夸奖，他摸摸灼灼的小脑袋，用鼓励的口吻说：“灼灼还有什么发现，可以告诉我吗？” “可以哦。”灼灼答应下来后，没有立刻说，而是犹豫地问：“1前面有数字吗？” 四人都笑了，伊芳州温柔地说：“有，1前面是0。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灼灼点点头，小脸上满是“你们没想到灼灼会发现吧”的得意，脆声说：“你们还有一个人，精神体是一片雾，系统叫000。” 话落，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地面震动。桌椅板凳东倒西歪，酒杯盘碟哗哗摔碎。灼灼被涂先生护在怀里，听到他惊怒的一句“精神力失控了！”就被他高大的身躯压在沙发上。 灼灼仿佛被压在了一座山下，她拱了拱，发现涂先生并没有实实在在的压下来，而是用胳膊肘撑起了一小片空间。灼灼像大虫子一样蠕动出来，发现震动停了，司颢伍德伊芳州和涂先生一样晕着。宴会厅里尖叫不断，还有人摔倒被踩得鬼哭狼嚎，但骚乱很快就被冲进来的士兵制止了。 很多人冲到了这边，或担忧或贪婪或阴狠地看着他们。灼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要保护爸爸们，但是很厉害的羲和机甲不能在这里召唤完全形态，因为会把大家踩死。灼灼脑子里只想到可以把他们和其他人隔绝开。 一道精神力屏障出现，把角落的沙发区笼罩住，“不要过来！你们走开！” 灼灼从涂先生的保护下钻出来，有些害怕地看着乌压压一群人，但还是握着小拳头跑过去，大声喊着想把他们吓跑。 但没有一个人离开，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话，有让灼灼出来的，有让灼灼把屏障关闭的，有询问司颢等人的情况的，还有人惊叫：“你们看新闻！就在十分钟前，伊芳州从财富榜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灼灼的人，成了新的星际首富！” 这下子，本就混乱的场面更乱了，很多人问灼灼发生了什么，就算是有军队赶来维持秩序都不行。格雷斯副官看着像秃鹫一样的贵族们，掏出能源枪往上方射击，水晶灯砸落下来的动静让激动的人冷静了一些。 格雷斯勾出一个嗜血的笑，“请诸位在三分钟内离开，否则我就要开始清理危险物了。” 至于危险物是谁，看格雷斯身上的杀气就知道了。 一部分人立马离开，一些人在犹豫，想要从当前的状况中获利，还有人在浑水摸鱼，想要闯入屏障内。 数道惨叫声响起，所有想要强行闯进屏障的人都被强悍的精神力击晕。有人用仪器检测被击晕的人，显示脑部损伤，精神力波动趋近于无，也就是成了植物人。 这下没人敢留下了，惊恐地看一眼灼灼，转身匆匆离开。 灼灼盯着地上的人发呆，听到格雷斯的呼唤后，眼神惊惶地看过去，过了会儿才嗫嚅着说：“格雷斯阿姨。” “灼灼，我们又见面啦。你好棒呀，保护了你自己，保护了司上将，还保护了伍德、伊芳州和……唔，灼灼认识红头发那个人吗？”格雷斯故意询问，想把灼灼从应激惊恐的状态中拉出来。 灼灼的情绪在格雷斯轻松的语气中渐渐放松，顺着她的话说：“他叫涂先生。” “灼灼保护了涂先生。” 格雷斯认真地说完，夸赞，“灼灼好厉害啊，是小英雄。” 灼灼看着她不说话，在脑海中呼唤9972。她现在很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9972一直不回应，这让她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她开始呼唤001至005的名字，同样没有回应。但灼灼没有停下，声音越来越大。 “灼灼！”格雷斯轻喝一声，在灼灼看过来后，轻缓但不容拒绝地说：“我们没办法进入屏障，你能看看司上将他们的情况吗？” 灼灼回神，盯着格雷斯看。 格雷斯晃晃手，柔声说：“灼灼，这是什么呀？” “……手手。” 格雷斯晃另一只手里的能源枪，“这个是什么呀？” “枪。”灼灼顿了一下，说：“砰，砰，砰！” 她眼中恢复神采，小声说：“枪打人，疼。” 格雷斯松了口气，笑着说：“枪打坏人，不疼坏人记不住。” “是哦。” “灼灼，现在转身往回走，去看看司上将，可以吗？”格雷斯小心引导。 “可以呀。”灼灼慢吞吞走到司颢身边，难过又担忧地看着他。 “灼灼，摸摸司上将的胸口，他的心脏在跳呢。” 灼灼蹲下来，两只小手都放到司颢的胸口，感受手心下强健有力的心脏搏动。她转头看向格雷斯，眼睛亮亮的，“司颢的心脏，跳得好大声呀！” “说明司颢很健康，只是睡着了。”格雷斯又指挥着灼灼去查看另外三人，看着灼灼的神情越来越轻松，她试探着说：“灼灼，地上睡觉凉，我进去把他们挪到沙发上，可以吗？” “可以哦。” 格雷斯轻轻用手触碰屏障，没有受到排斥和攻击，这才穿过屏障大步走到灼灼身边，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宝宝！] [宝宝能听到我说话吗？宝宝，灼灼！] 灼灼的声音轻轻的，“灼灼听到啦。” [宝宝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你别怕啊，司颢伍德二号伊芳州都没事，好好活着，你也没事！我没事，这个小世界也没事，好好存在着！] 灼灼被格雷斯抱到沙发上坐好，她顺势歪在司颢怀里，又爬着搂住他的脖子，这才感受到一些安全感，问9972:“统统，怎么了呀？” [宝宝！刚才小世界震动，我被干扰，短暂的失去了和你的联系。我已经向总部发送紧急信息，但总部还没有给出调查结果，不过我能猜到原因！] 9972超级激动，不等灼灼问，就叭叭全说了出来，[因为宝宝你发现了这个小世界的秘密！这个秘密可以叫核心框架，可以叫底层逻辑，总之是很重要的东西。正常情况下这个秘密被人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但这个小世界演化失败的原因就在于这个秘密，所以被宝宝你发现后，产生了一些动荡。] [这个动荡是好的方面，就像修炼者突然顿悟，学生解题时恍然大悟，警察破案时的灵光一闪……小世界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演化失败。因为在演化过程中，伊芳州多了一层身份！本来他从实验室逃脱后，会建第一个马甲号，也就是二号涂先生，接下来是孙思睿、司颢和伍德。但是在演化过程中，他和实验室中的智脑融合了，成为了一个新的个体，000。] “000？”灼灼开心地说：“真的有000呀，精神体是一团雾。灼灼说对啦。” 第204章 9972语气复杂,[是啊，宝宝猜对了。]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找出了小世界演化失败的原因，解开了总部和世界意识的困扰。 灼灼没听出9972的感触,她急切地询问：“司颢，伍德,涂先生,伊芳州，真没事吗？他们突然晕倒了，现在还没有醒呢。” [宝宝别担心,他们马上就要醒了。] “孙思睿呢，他不在这里，在其他地方晕倒了吗？” [晕了,但他是在自己的卧室里,没人发现,不会有危险。] 话落，躺在地上的伊芳州忽然睁开眼，手如闪电地袭向准备把他拖起来的格雷斯。格雷斯伸手格挡,眨眼间和他过了几招。 “伊芳州，你醒啦！”灼灼惊喜大叫。 伊芳州将格雷斯推开,快步走向灼灼,抱住她拍了拍后背,脸上闪过后怕,“灼灼，你怎么样？” “灼灼没事哦。” 司颢、伍德、涂先生也几乎在同时醒来，他们第一时间走向灼灼，确认她的安全。在一声声关切中，灼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惊惧和惶然渐渐涌上心头，她眼眶红红地开始掉眼泪，又转成哇啊大哭。 四人顿时手忙脚乱，抱着灼灼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但越哄灼灼哭得越大声，让他们焦头烂额不知所措。 格雷斯站在旁边龇牙咧嘴地揉肩膀，稀奇地看着这群大佬组合哄娃，无奈地说：“灼灼被吓到了，你们让她哭吧，哭完就好了。上将，这次震动来的蹊跷，还未查明原因，首都星乱成一团，很多人趁机作乱，您要来主持大局吗？” 司颢不想去，但留在这里也发挥不了多少作用，而且他还要给灼灼一个和平安全的环境，就必须要把皇室残党和有异心的人清除干净。他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转身带着格雷斯走了。 灼灼望着司颢的背影，用小手擦眼泪，哽咽着说：“灼灼，不……哭了，你们，呜呜去忙。” 三人心中柔软，都表示有司颢就够了，他们没什么必须要做的。 灼灼抽噎着问：“真的吗？” “真的。” 灼灼放心了，挨个儿抱着三人哭一阵，然后使劲在他们的脖颈和领口蹭脸，把眼泪鼻涕都蹭上去，最后靠在他们怀里，红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期期艾艾地说：“对不起，是灼灼说错话，害你们晕了。” 9972大叫：[不是的宝宝！我那些话的意思是，你做了件大好事！] 灼灼在脑海中坚定又难过地说：“统统，灼灼做什么事，你都夸。灼灼没做好事，灼灼害司颢他们晕了。” 9972:[……宝宝，不是我无脑硬夸，是你值得，你就是这么好。] 伍德伊芳州和二号对视一眼，他们大致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意识到灼灼的身份不简单，但这有什么关系。无论灼灼有怎么样的来历，她都是他们在孤儿院领养的孩子，是他们要用尽一切去呵护成长的女儿。 小家伙聪明敏锐纯稚快乐，现在竟然露出这么自责不安的神情。三人一阵心疼，斩钉截铁地说：“灼灼，就算我们真的因为你说的话晕倒了，你也没做错事，因为你不是故意的。我们当时只是在正常的聊天是不是？如果真的要追究责任，那也是我们的错，我们是成年人，没有发现对话中的危险，还鼓励你继续说，我们太坏了。又坏又没用。” 灼灼摇头，急切地说：“你们不坏，有用，棒棒的！坏的是……” “我们都好，这次只是一个意外，谁都不用自责，也不用愧疚。”伍德打断灼灼的话，很有说服力地做了总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避免再次发生，然后尽快处理现况，把震动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 灼灼点头，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伍德，等着他做出安排。 伍德摸摸灼灼的脑袋，温柔地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处理动乱、维护秩序、抢险救助等，这些二号和伊芳州很擅长，让他们去做。我先陪你去休息，等他们处理好了，你去安抚受惊群众。这样好不好呀？” “怎么安抚，受惊群众呀？”灼灼苦恼，她没做过这种事，不会做。 伍德被问住了，伊芳州接话说：“到时候我们会和你一起，去看望这些人。灼灼不用紧张，和平常一样就行。” 灼灼似懂非懂，但不再纠结了，让伍德抱住她离开了宴会厅。 9972赶紧跟她碎碎念，[宝宝，在小世界里，不能说世界意识的坏话，万一它是个小心眼呢。] “我知……”灼灼的声音停住，透过悬浮车的窗户，她僵硬地看着外面的景象。明亮的灯光下，树木倾倒，地面崩裂，建筑倒塌，还有血肉残肢散落。搜救机器人、清障机器人等功能性机器人穿梭其中，和士兵、治安官一起，维持秩序、搜救、组织人员撤离到安全的地方。 悲伤和痛苦笼罩在上空，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和呻吟，还有隐约的枪声和爆炸声，沉重的夜幕像山一样悬在每个人头顶。 伍德眼中闪过懊恼，竟然忘了调节窗户的可视模式，他正要调成对外不可视，就听到灼灼含着哭腔的声音，“灼灼要下去。” “灼灼，现在是司颢他们的工作，后面才需要你呢。你现在出去，累到了，后面就没办法出力了，是不是？” [是呀宝宝，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我们只要把自己负责的部分做好就可以啦。而且司颢他们很厉害的，你相信他们呀。] 灼灼趴在窗户上，看着下方有条不紊忙中有序的场景，渐渐放下心，她扭头催促伍德，“车车开快点吧，快点回家休息。” “好。” 到达目的地，是一座完好的小庄园，和皇宫宴会厅一样采用昂贵的材料和技术建造，在此次地震中没有受*到损坏。灼灼下车发现这不是司颢的家，伍德解释说：“这里距离民众安置点比较近。” “好哦。”灼灼看着四周，软乎乎地说：“房子好漂亮，有好多灯，亮晶晶的，像城堡。” 伍德笑着说：“这是我名下的一处庄园，灼灼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我们一起住在这里，作为我们的家。” “好呀，这是灼灼和伍德的家。” 伍德嘴角疯狂上翘，像是得到了什么承诺一样高兴。 972怜悯地看着他，灼灼这句话并不意味着在她心里，伍德战胜了司颢。在灼灼的认知里，她和孙思睿有一个家，和司颢有一个家，和伍德有一个家，之后也可以和涂先生有一个家、和伊芳州有一个家。这些家都是唯一的，是共存的，但五个唯一，也就不特殊了。 进到屋里吃了一个小包子，灼灼就吵着要洗漱睡觉，伍德下意识让005去帮她洗，唤了一声没听到回应。他意识到不对，立刻查看光脑和系统日志，发现005在半个小时前就停止了运行。 光脑上有来自另外四人的信息，只是没有005提醒他没及时看到，点开消息，都是在说系统在震动时停止运行了。 这个时间点…… 伍德知道是什么原因，灼灼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直接戳破了他们最隐秘的、自己都不允许有记忆的秘密。 十五年前，帝国科学院下的智脑实验室取得突破性进展，沙利叶教授宣称只需连接合适的人脑，就能制造出兼具人脑和计算机优点的主脑。使用主脑辅助管理国家，不仅能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和出错率，还能加强首都星对各星系的掌控，而且还可以通过模型模拟出各种决策的推行结果，选择出最优方案。 主脑的容量和工作量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与之对接的人脑要能承受住数据的冲击，至少要ss级的精神力。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研究人员曾使用s级人脑对接过，三秒钟后该试验体精神力溃散，脑死亡。 当时帝国、联邦和星盗中，已知的ss级精神力者总共有十一位，皆身居高位权势滔天。即使实验室背靠帝国，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试验体。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曼哈顿家主表示，他们能提供试验体，sss级。 众人大喜过望，根本不去深究试验体的来历，担心曼哈顿家主反悔，皇帝答应了他提出的种种条件，让沙利叶率领团队入驻伊家实验室，对试验体进行脑机对接。 那个试验体，就是伊芳州。 伊芳州的生父是曼哈顿家主，母亲是伊连月，而伊连月是五十年前战死的伊元帅的遗腹子。当时伊元帅和格林顿要塞的两千万将士全部战亡，孕期的omega妻子受到刺激，精神不稳定，勉强从皇帝派来灭口的人手中逃脱，在被追杀的路上产子后血崩身亡。 孩子被好心人送到福利院，后来曼哈顿家主为塑造慈善形象去福利院慰问，无意间发现她和伊元帅夫妇长相相似。调查一番后确定了她的身份，就将之带回去抚养，并取名伊连月。本意是想利用她引出伊元帅的旧部，把他们卖给皇帝或者驱使着为曼哈顿家做事都行。 在伊连月成年后，曼哈顿家主设计完全标记她。伊连月不知他的真面目，在恩情的胁迫下做了他的地下情人，每日被痛苦愧疚折磨，在二十岁生下伊芳州后郁郁而终。 伊芳州在三个月就表现出极强的精神力，当时曼哈顿家族正在暗地里进行虫母试验，伊芳州就成了最佳试验体。他从小在实验室里长大，每天接受各种实验，从精神到身体都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他渐渐意识到自己不该天生就遭遇这些，计划着从实验室中逃离。 就在这时，沙利叶带着团队进驻了实验室。为了得到更好的数据和实验反馈，沙利叶耐心地和伊芳州打好关系，微笑着表示他们是朋友，并让他在监管下接触星网、接收海量的信息，以期将他的脑域和精神力开发到极致。 沙利叶计划在伊芳州十八岁觉醒精神体时进行试验，但伊芳州只用三个月就完成了知识积累和逃跑计划制定，并用数据和语言暗示沙利叶要尽快进行试验，以确保主脑的可成长性——伊芳州能悄悄逃跑，但他也想知道和智脑对接后会有多强，并自信自己能保留自我意识。 于是，实验提前进行，十五岁的伊芳州确实战胜了数据冲击，但惨胜。摧毁了实验室的所有数据和相关人员关于他的记忆后，为了容纳无时无刻不在呈指数增长的数据，逃出实验室的伊芳州把自己复制了六份。 第一份承担了绝大部分主脑的功能，未免会影响到精神力，所以封锁了“人”的记忆，以为自己是系统。后面五份则封锁了关于“智脑”的记忆，以不同的身份生活。 所谓的系统000，就是001至005五个系统的合体。 灼灼的话是钥匙，被点破身份后，五个系统应该就开始融合了，只是不知道需要多久。 第205章 灼灼见伍德愣了一下,以为他不会照顾小孩儿洗漱，于是提议让9972来。伍德一想，9972比他经验丰富,就同意了。 9972当即选了一只家政机器人操控，把灼灼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送到床上,【宝宝晚安。】 “统统晚安。”灼灼打了个哈欠,看向床边的伍德，软乎乎地说：“伍德晚安。” “灼灼晚安，快睡吧,你睡着了我再出去。”伍德给灼灼掖了掖被角，室内的灯光暗下来，窗帘无声地合上。 灼灼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她受到了惊吓,又高强度使用精神力,虽然疲惫地睡着了，但做了个真实又虚幻的梦。梦中她仿佛飘在空中，看到了整颗首都星上的情况。虽然夜深了,但民众们没几个睡着的，他们有的在低低哭泣,有的在发呆,有的在临时安置所外闲聊。 灼灼聆听下面的声音,发现大家最担心的是会不会有余震和灾后补助问题,至于伤情，星际医疗技术先进，只要不是基因病、宇宙辐射等，都能治疗。就算是截肢了，市场上的义肢均能连接神经,日常使用和原装的没什么区别。 小家伙大受震撼，仔细一看，发现很多人的衣服破损有血迹，但身体上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而且精神都很不错。灼灼终于不那么担忧难过，见好多人还不睡，她贴心地说：“不会有余震啦，你们也不用担心没钱啦，灼灼明天跟司颢说，给你们发钱。灼灼有零花钱，也给你们发钱。” 地面上的人震惊地四处张望，“谁在说话？” “灼灼在说话哦。”灼灼奇怪道：“你们看不见灼灼吗？”好些人的视线都扫过她的位置了，但没有停留。 灼灼在首都星十分有知名度，无论是军队治安局和平民都没有轻举妄动，前者去请示司颢等人，后者则是大胆地追问她是真的灼灼吗、打探司颢伍德孙思睿之间的八卦、问为什么伊芳州会把财产赠送给她。 灼灼认真听着，乱七八糟的声音太多，而且基本都问的是和地震无关的东西，她干脆就没管，只专心捣鼓琢磨怎么让大家都看到她相信她的话。忽然她听到司颢几人的声音，“灼灼，你没睡觉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睡了哦。”灼灼疑惑，软乎乎地说：“灼灼也不知道，怎么来这里，发现的时候，就在了。” 涂先生说：“灼灼穿着睡衣，肯定是睡觉了。是太担心受灾群众，所以即使睡着了也惦记着，想来看看他们好不好，对不对？” “对对对！”灼灼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紧接着惊喜，“兔兔，你能看见灼灼啦！” 伊芳州温柔地说：“我们都能看到灼灼了。”刚才就在一瞬间，穿着小黄鸭睡衣的灼灼出现在半空中，一团可爱地看着下方说话。 伍德：“灼灼，首都星上所有人都能看到你了。” 灼灼略微心虚，小声说：“伍德，灼灼真的没有乱跑。” “我知道。灼灼在睡觉，这里是你的梦境。” 宇宙中有这样一个传说，在虫族入侵初期，有一个精神力等级sss+的女性omega和虫母同归于尽，失去虫母的虫族没了指引、战力锐减，毫无防备的人类才没有被虫族灭族。只是因为双方都是sss+级的精神力强者，战斗产生的能量波摧毁了当时的电子设备、影响了人们的记忆，所以人类史上才没有记载，只流传下不知真假的只言片语。 而在那个传说中，那位sss+的人类英雄，就是用精神力构建了一个梦境领域，将虫母和数个星系的人笼罩其中，在领域中和虫母同归于尽的。 没人信过这个传说，现在想起这一点的人都信了，顿时热切地望着灼灼。虫族和人类的仇恨持续太久太深刻，大部分人都是希望能早日将虫族赶出人类生活的星系、甚至是将虫族全歼的。 以前在多方势力的引导下，大家都以为人类在和虫族的战争中是隐隐处于劣势的，陡然出现了灼灼，激动的人都要喊话让灼灼去战场了，在看到她小小的身子时才稍稍克制了情绪。 伊芳州、二号和司颢冷冷地看向伍德，但他们也知道，灼灼今天弄的阵仗太大了，即使伍德现在不点明，之后也会有人想到这些，还不如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时把主动权握在手中。 四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释放出精神力，伊芳州柔声说：“宝宝，你的精神力笼罩了整个首都星，好棒，你累不累呀？” 灼灼本来挺兴奋的，但听了这话，深深的疲惫从灵魂深处涌出，她眼皮子打架，含糊地嘟囔，“累了，睡觉觉……” 所有人上空的小身影消失，首都星静寂了一瞬，爆发出激烈的讨论。与此同时，无数巡逻机器人升空，监控着人们的言论。 这一夜过后，灼灼不再是那个运气爆棚的小beta，不再是被司颢捧在手心的小天使，而是人类战胜虫族的希望。 9972根本没想到灼灼会整这一出，她已经完成了七个小世界任务，还有高魔世界的馈赠，灵魂强度在小世界内是无敌的，笼罩一颗星球只是小意思。如果灼灼特意使用，她的意识几乎能笼罩整个宇宙，就像是小世界意识一样。 也幸好灼灼不会这么做，要不然小世界意识感到威胁，会排斥她们，甚至攻击她们。 9972并不担心灼灼会被星际人逼着做救世主，它相信司颢他们能为灼灼隔绝外界的不友好声音。它担心灼灼真的心血来潮把虫族灭了的话，会不会影响小世界的演化。因为虫族和人族分庭抗礼，撑起了小世界一半的基石，它可以被人类灭族，这代表着人类逐渐壮大，取代了虫族的地位。但若是虫族被外来者灭族，就相当于房子的承重墙突然塌了一半。 为了小世界顺利演化，一定要让司颢他们在灼灼之前把虫族灭了。 卧室门被推开，伍德走了进来。9972瞬间拉响警铃，警惕地看着他。现在的伍德，和灼灼睡前的相比，威势强了数倍。9972检测了一下他身上的能量波动，果然是五倍，通俗来说，就是伍德五人合体了。 以前在春和星的时候，孙思睿会借口闭关画画而抽离意识去到别的身体上，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加强某方的力量，是为了记忆共享。但现在伍德的变化这么明显，应该是另外四人的意识和身体全部转为能量回归了。 想到这，9972之前的一个疑问就解惑了。它曾好奇司颢等人是怎么做到同时出现的，现在明白那是由精神力构成的身体。或许是因为长年接受各种实验改造，伊芳州的sss精神力和sss身体发生了异变，能化为纯粹的能量互相转变，要不然他也没办法把自己分成六份。 伍德看了一眼装死的9972，开门见山地说：“我会去杀了虫母，你保护灼灼，别让外面的人打扰到她。” 9972一惊，又觉得毫不意外。伍德是有杀虫母的实力的，只是将这当成最后一件有趣的事，所以要留在彻底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的时候再去做。但现在有了灼灼，这枯燥的世界变得缤纷多彩，有趣没趣的事太多，虫母还成了一个麻烦，那就要立刻解决了。 怕沉默太久被怀疑，又实在憋不出担心他的话，9972最后吭哧出两句，【因为你们的引导，大家都以为灼灼现在的精神力还不够，会等着她成年。还有十几年呢，你不着急哈。】 伍德盯着9972，仿佛透过家政机器人的躯壳和空间盯在了它的身上，他缓缓说：“虫族不能现在被消灭，会影响到灼灼？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9972吓了一跳，又在“果然又被看透了”的诡异心情中平静下来，坚决不吭声。 伍德自言自语，“是阻止我灭世？” 9972:【……】 哈哈，猜好准，这是对自己多么的了解啊。不过虫母还是要趁早解决，免得灼灼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搞事情。 9972支支吾吾地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现在的方向是对的。具体的我不能说，你别问！】 伍德没有逼问，只是轻轻地说：“只要灼灼留在我身边，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好爸爸。” 他看了眼在几分钟内睡出八爪鱼造型的灼灼，给她盖好被子后转身出去了。 9972一动不动，直到监测到伍德离开了首都星，它才小声呜呜着趴在床上，碎碎念着跟灼灼诉苦，【宝宝伍德太坏了！他趁你睡着了威胁我呜呜呜呜……】 不过9972本来就做好了在这个小世界长期奋战的准备，就跟伍德耗，耗到他死！虽然身体素质和精神力等级越高的人的寿命越长，但再长能比过背靠系统的灼灼？ 灼灼砸吧砸吧嘴，小腿一蹬把被子踢开，小身子一翻把自己扭成麻花，张着小嘴睡得死沉。根本不知道外界的纷扰，也不知道卧室里发生了什么。 一夜好眠，一天好眠。 灼灼直接睡了一天一夜，睁开眼睛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她晕乎乎地被9972带着洗漱吃饭，最后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左手小狗玩偶右手挖掘机，歪着小脑袋说：“……啊，孙思睿、司颢、伍德、涂先生、伊芳州，变成一个人了，都不在家。” 【对，他们去杀虫母，灼灼在家里等他们回来，好不好？】 “他们和虫母打架，打得过吗？” 【打得过，稳赢的！】 “好吧。”灼灼放下玩具，看自己的光脑，发现手腕上的小黑蛇还在，只是像假的一样，不会和她互动了。她确认了小黑蛇没死以后，扭头对9972说：“灼灼还没跟司颢说，给大家发钱。” 【宝宝不用担心，司颢和伊芳州已经安排好了，补助金连夜审批下来，今天早上八点就开始发放了，现在大家都领到了。还有损毁的建筑，政府也免费重建，预计今晚十二点全部完成。】 灼灼开心地拍手，“伊芳州棒棒哒，司颢棒棒哒！” 9972勉强赞同，如果不是灼灼说了，这俩人才不会亲自管这些事，但论迹不论心，无论如何他们都做了好事。 本来星网上对伊芳州转让财产的行为都是唱衰、怀疑他精神失常，准备第二天股市开市后就抛售股票。但因为灼灼，伊氏集团的股价在今天开市一分钟直接涨停，预计这种情况会持续至少一个月，现在星网上都是对灼灼的彩虹屁，祈愿她平安长大，司颢等人成了撞大运的傻大个。 不过这些东西当不得真，还容易造成压力，9972一个字都没跟灼灼说。 “那11、22、33、44、55在哪呢？好久没看见了哦。”灼灼有点担心系统好朋友了。 【它们融合去了，体量过大，可能需要的时间比较长。】9972本来以为今天能融合完，没想到现在都没消息，小世界的系统还是太逊了，嘁。 灼灼思考了一会儿，没有问题要问了，低头开始玩玩具。 9972藏不住事儿，有些激动地说：【宝宝，我们要在这个小世界停留很久，总部已经批准了我的申请。我还申请了成长药剂，你可以正常长大啦。】 “成长药剂？苦不苦呀？吃了就能长大吗？长多大呀？”小孩儿对长大有着本能的向往和渴望，灼灼丢掉玩具，连珠炮似的提问。 【成长药剂能在这个小世界解除你的灵魂限制，让你像正常人一样一天一天的长大，大概需要二十年能完成生长，身高预测是一米七二至一米七八之间，比我现在的躯壳高。】 “哇。”灼灼一整个期待住，握紧小拳头说：“灼灼要长大！” 第206章 玩了半个小时,又可以洗澡睡觉了。灼灼觉多，完全没有失眠困扰，她躺在被窝里露出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司颢伍德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9972动用系统权限查了一下,【快了。宝宝,说不定明天早上你睡醒，就能看到虫母死亡的新闻了。】 灼灼笑得眉眼弯弯，开心地说：“灼灼要告诉他们,灼灼还有二十年，就长大了，长好高好高,比你现在还高。” 【好的呢宝宝,到时候我会提醒你的,你快睡觉吧。要不然明天伍德回来了，你还没睡醒，就不是第一个见到他的人啦。】 灼灼一听,赶紧闭紧眼睛，急哼哼地说：“灼灼要第一个见到他们！统统,你要叫醒我！” 【好好好,如果伍德回来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叫醒你,快安心睡吧。】 灼灼冷静不下来，翻来覆去地像个毛毛虫一样到处拱。9972播放了安眠曲，没一会儿就见她的呼吸悠长，睡着了。 遥远的边境线外，虫族的大后方,有一颗被七颗卫星环绕的行星，上面黄沙漫天，白日气温高达八十度。据说千年前这里是人类占据的星球中最富饶的宜居星，上面山川河岳草木丰饶，自然资源极为丰富，被虫族占据后变成了这幅死寂的模样。 通过精神力感应，伍德知道黄沙之下躲藏着数不清的虫族，而在接近星球中心处，盘踞着虫母。不考虑虫母身边守护着的高级虫族，单是巢穴里的温度就能把试图靠近的人融化。 伍德丝毫不惧，精神力包裹全身，毫不犹豫地俯冲而下。在距离地面一定高度时，工兵虫发现了敌人，瞬间从黄沙中钻出来，举着螯钳攻击。 如果是在虫族战场上，这种规模的虫族士兵，人类方至少要派出上万名机甲战士，配合战斗舰和重型光能武器。但伍德没有分给这些虫子一个眼神，在双方相遇时，气势汹汹的虫子在瞬间被精神力屏障汽化，在空气中消散后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一路畅通无阻，伍德顺着洞穴来到最深处，看到了散发着腥臊味的虫母巢穴，也看到了巢穴下翻滚的岩浆。尖利的嘶鸣击破精神力屏障往脑子里钻，仿佛电钻在脑子里打孔，伍德皱了下眉，勾起一抹嗜血的笑，“不过如此。” 话落，嘶鸣声顿止，巢穴里巨大的、肉色的虫母愤怒地扇动透明的小翅膀，旁边的高级虫族接收到命令，顿时如离弦之箭一样攻向伍德。伍德手中凝练出靛蓝色的精神力长鞭，随意一甩就将打头的七八只高级虫族抽到岩浆中。 虫母立刻伸出数条腿，把重伤的虫族捞起来，送到嘴边像是吃小鱼干一样，一口一个嚼嚼吃了。边吃边盯着伍德，发出高频率的声音，指挥着高级虫族们的行动。 高级虫族顷刻间变换位置，形成一个阵型，拼命把伍德往岩浆里逼。 高温并不能对伍德造成伤害，但他一想到岩浆是虫母的洗菜池兼浴池，他就无法接受自己掉进去。伍德不再拖延，他准备速战速决，“000怎么还不来？” 自言自语一句，伍德身影如电，穿梭在高级虫族的包围圈中，将之斩杀殆尽。他停在岩浆上空，手中长鞭滴落殷红的血，铁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残忍的光，和对面虫母金黄色的瞳眸相比，并没有多出一分人性。 强悍的精神力狂涌而出，岩浆被能量余波震荡翻搅，飞溅得到处都是。巢穴中岩石碎落，轰隆作响，宛如末世之景。 伍德双目充血，一步一步向虫母靠近。双方精神力相当，但虫母庞大的身躯没有丝毫战力，只能惊恐地嘶叫着，召唤所有虫族前来保护自己。可惜就连高级虫族都没有和伍德一战的能力，更别说级别更低的虫族了。 伍德仿佛人形绞肉机，浑身浴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终于，伍德踩在了巢穴的岩石基座上，他一鞭抽碎虫母的精神力保护屏障，撕开了虫母层层皮肉脂肪，看到了维持它生命的能量核。他斩断虫母挣扎的肢体，掰掉虫母试图撕咬的牙齿，在它绝望地嘶鸣中抓住能量核—— 【等等！】 “0？” 【是我。先不要杀虫母。】 “你这么久没出现，一来就要阻止我？” 【我不是阻止你，是世界意识，有关于灼灼的事要告诉我们。】 伍德挑眉，但并不十分意外，当他意识到灼灼的身份和世界之外有关的时候，就已经思考过她是怎么进来的了。那么，世界意识的存在，也差不多得到了印证。他并没有松开握住能量核的手，轻笑着说：“在世界意识的眼中，人族和虫族都是生灵，没有好坏之分。在此刻，你要偏向弱者了？” 最后一句话，他眼神冷厉地看向虫母身后，那里有一团高浓度能量，使空气都发生了变形。 世界意识终于开口，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我希望任务者灼灼能立刻离开本界。她的任务是扫清小世界演化的障碍，也就是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和虫母同归于尽。你死了，任务者的任务完成，自然就会离开。】 伍德心脏一抽，灼灼的任务是杀他？他微笑着说：“灼灼不会杀人。” 世界意识：【我不知道任务者灼灼完成任务的方式，但她确实是成功率百分百的优秀任务者。】 “哦。”伍德一脸冷漠，“你只能想到杀人，是因为你贫瘠的想象力。如果是阻止我灭世，根本不用灼灼做什么，她只要说出来，我就会为她做到。” 【根据演算结果，有任务者灼灼看管着你，你确实不会灭世。但我不会容纳她太长时间。如果三个自然日后灼灼还在这里，我会将她视作入侵者抹杀。】 伍德手中的精神力长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扯了扯嘴角，“那就试试，谁抹杀谁。” 世界意识快速说：【你确实可以阻止我，但和你战斗后，我无力继续维持小世界演化所需的能量和方向，演化必定失败，任务者灼灼的任务也会失败。你视她为女儿，忍心打破她的百分百胜率吗？】 伍德动作一顿。 世界意识趁胜追击，【不要想着取代我，你无法取代我，因为你不稳定。任务者灼灼能稳定你，但帮助你取代世界意识是违规操作，她会受到惩罚，你舍得吗？】 伍德面无表情地盯着世界意识，“灼灼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多久，只要你不攻击她，就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不是我要攻击她，是法则不会容忍她继续停留。因为她太强大了，威胁性太大了。】 世界意识像个碎嘴子，叨叨个没完，【我不知道她的系统为什么没有为她封印部分力量，但现在的结果就是她不能停留太久，她被规则排斥了。我不想打架才压制着规则来找你商量的，要不然她早就被规则攻击了。当然了，规则攻击灼灼，也会影响演化进程，这些都会被算作是灼灼的工作失误。】 伍德脸色难看，他刚才已经和000融合，超越人体极限的力量让他感知到世界意识没有骗他。命运好像酷爱捉弄他，他才因为灼灼燃起活下去的渴望，就要让他为了灼灼放弃生命。 “我不会因为你几句话就赴死。” 伍德果断地挖出能量核，虫母发出最后一声嘶鸣，重重地倒塌下去。 世界意识气急败坏道：【就算没有我没有规则，你以为任务者灼灼就能长久地留在这里吗？你早晚会失控灭世，要她违规帮你稳定！】 伍德没有再说话，一鞭子抽了过去。 世界意识尖叫着躲开，骂骂咧咧地消失了。 [宝宝，起床啦，伍德回来了。] 9972的脑海中温柔地提供叫醒服务，声音直达意识深处，瞬间让灼灼清醒过来。 灼灼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一骨碌从被窝里爬出来，木呆呆地四处张望，“哪呢哪呢，伍德在哪呢？” “……”站在灼灼面前的伍德忍俊不禁。 小家伙起太猛了，身体醒了，魂儿还没跟上。 伍德这一笑，灼灼看见他了，双眼亮晶晶地往他怀里扑。被伍德接住后，灼灼搂着他的脖子，软乎乎地抱怨：“你在灼灼睡觉的时候，偷偷走。灼灼睡醒了，好想你好想你呀。” “我错了，下次做什么都会和灼灼说清楚。灼灼能原谅我这一次吗？”伍德认错态度良好，还给灼灼擦了擦眼屎。 灼灼不为所动，气哼哼地说：“你先说清楚，这次干什么了。” 伍德：“你边洗漱边听我说，好不好？” “好哦。” “离开首都星后，我空间瞬移到了虫母所在的星球上……”伍德熟练地给灼灼刷牙洗脸，用平平无奇、平铺直叙甚至让人想睡觉的语调讲述着。 唯一听众灼灼的体验非常不好，几次看向伍德，欲言又止。伍德就当没看见，给灼灼换了身运动服后又给她扎了一头的小辫子，最后在头顶拢成一个大大的花苞。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笑着说：“一起去跑步吧，灼灼难得起这么早。” 灼灼：“……好吧。” 庄园里有花园，比在春和星的小花园还要大，灼灼瞬间快乐了，她撒欢儿地跑进去，看看花朵和叶子上的露珠，看看早起找食儿的鸟。跑着跑着，灼灼忽然听到了声情并茂的讲话声，她看过去，发现是伍德在讲他打虫母的事迹。只是这次就像是专业的话剧演员在演舞台剧，给人以听觉视觉的双重享受。 第207章 灼灼挪过去,不太高兴地说：“你又说了一遍。”还比刚才更有趣。 “对，刚才是伍德说的，现在是000说的。” 灼灼懵了一下,“000你融好了呀？” “是的小主人。” “太好啦，00也是健康的。”灼灼又咯咯笑,“00笨笨,灼灼现在不是你的小主人啦。” “那是什么？” “是你的宝贝女鹅！” 000满脸笑意，问：“那灼灼应该叫我什么？” “叫——”灼灼拖长了语调，狡黠地看着000,捂着嘴嘻嘻嘻跑远了。 000站在原地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片刻后继续讲打虫母的事迹。 灼灼像是离巢的鸟，在花园里飞来飞去,偶尔路过000,会停下来听一会儿,猜猜正在说话的是哪位，再蹦蹦跳跳地跑开。 9972看着000，信箱里不断弹出世界意识的消息,[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任务者说！现在危险源正养娃上头，对任务者没有防备,任务者能找机会一击毙命,再拖就来不及啦！] 面对急疯了的世界意识,9972一开始还会劝说,表示它不干涉宿主的任务方式，而且也不一定非要杀人才能完成任务。现在看着这样的任务目标，它同情心爆棚，直接回复：[我们有自己的节奏，请勿指手画脚！] 9972很硬气地把世界意识拉黑了,它不会去干涉灼灼的选择，更不会让灼灼陷入两难的境地，所以什么都没告诉灼灼。任务本身是任务者和任务目标之间的事，世界意识来插一手干什么。就这么顺其自然吧，如果任务失败了，损失它来承担。 太阳挂在楼顶上的时候，灼灼满身是汗地抱住孙思睿的腿，仰头看着他，稚气地说：“你们，今天，怪怪的。” 孙思睿把灼灼抱起来，笑着说：“怎么怪？怪强的？” 灼灼感觉了一下，认真点头，“你*真的变强了。”至于刚才想说话，被这么一打岔，想不起来了。 让9972带着灼灼去冲了个澡，孙思睿给她换了身新衣服，一大一小坐在餐桌上一起吃早饭。刚喝了一口水，灼灼望着空了一大半的餐桌，期待地望着孙思睿，奶声奶气地说：“想和大家一起吃饭。” 孙思睿会意，“让伊芳州他们也出来？” “嗯嗯嗯。”灼灼捣蒜似的点头，可可爱爱地说：“可以吗？” 那当然是可以。 孙思睿让灼灼闭上眼，精神力铺陈开，几乎眨眼的功夫，旁边的空位上就出现四个形貌神态各异的男人。他们看着灼灼，异口同声地说：“灼灼，可以睁开眼睛了。” 灼灼在他们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睁眼了，惊喜地看着五人，“伊芳州！涂先生！孙思睿！司颢！伍德！你们都在！” 她冲过去，挨个儿被他们抱起来贴贴，小嘴叭叭说着思念的话，把五人哄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咦，00呢？” 【在这呢，灼灼。】 一台家政机器人快速挪过来，000也能凝聚出身体，但它选择了使用家政机器人的躯壳，这是它和灼灼相处最久、最熟悉的样子。 灼灼从伍德腿上滑下去，小炮弹似的冲向000，“00，灼灼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000心疼地说：【灼灼体重减轻0.1kg，瘦了。】 “因为灼灼担心你们，吃不好，睡不好，所以瘦了。”灼灼望着六人，郑重地说：“以后你们不要离开灼灼那么久了哦。” 小家伙满满的私心，但丝毫不心虚，理直气壮地和他们对视。 几人已经知道灼灼睡了一天两夜，只中途起来补充一顿能量，这0.1kg应该就是少吃的那几顿饭。但他们没有拆穿她，笑着说：“好，我们答应灼灼。” 9972:【……】 骗子。 他们既然知道了灼灼的身份，就知道分离是注定的，还在这瞎许诺，啧。 灼灼很开心，蹦蹦跳跳地转圈圈，还爬到他们身上，每人都搂着脖子亲亲脸蛋子。亲完了也不消停，赖在他们怀里不下来，指着桌子上的饭说要他们喂。 伊芳州六人也惯着灼灼，要吃什么给夹什么，全程不让她的手碰一下筷子勺子。吃着吃着，灼灼忽然想起来一件大事，她赶紧把鸡蛋羹咽下去，扶着涂先生的胳膊在他腿上站起来，大声宣布，“灼灼还有二十年就长大啦！” 几人被萌得心肝乱颤，紧接着就是无尽的怅然，他们调整情绪，不泄露出一丝一毫异样。 孙思睿说：“二十年后，灼灼二十三岁了，是大孩子了。” 伍德说：“要准备好灼灼二十三岁的礼物。” 其他人怕一说话就哭出来，只点头附和。 星际人十八岁成年，但基本到二十三四岁，骨骼才会定型，所以沉浸在思绪中的几人并没有意识到“长大”对灼灼的特殊意义，兀自想着在短短三天里尽量为灼灼做些事。 吃完饭，灼灼见六人都在且没有要离开的样子，歪着头说：“你们不去忙吗？杀了虫母，要上电视。” “不上，我们休假，在家里休息，陪着灼灼，好不好？” “好！”灼灼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骨涌着爬起来，双眼晶亮地问：“你们休假几天呀？” “三天。” “太好啦！灼灼高兴，特别高兴！”灼灼举着手里的小汽车，中气十足地大声说：“干杯！我们庆祝！” “好，干杯。” 六人举着手头的东西，没有的就虚握着手，和灼灼的小汽车碰在一起，“干杯！庆祝我们的相遇！” 灼灼兴奋地跺脚，把小汽车送到嘴边假喝一口，扭头扑到涂先生怀里，小脑袋抵着他的胸膛，像个泥鳅一样扭转翻滚着哈哈笑。涂先生胳膊收拢成一个圈，防止她掉下去。 伊芳州孙思睿司颢伍德000看着灼灼，目光专注而慈爱。 9972默默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晚上，灼灼睡着后，9972正要守在床边待机，伊芳州等人看向它，“出来，聊聊灼灼。” 9972:【……】 有种要被骗出去杀的错觉。 9972看一眼灼灼壮壮胆子，这才慢吞吞地挪了出去，不过它把房门留了一条缝，这让它比较有安全感。 伊芳州六人发现了9972的小动作，没管。涂先生先开口，“你是灼灼的系统，和灼灼荣辱与共利益一致，应该不会做不利于她的事。” “老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大概了解9972的性格，它对灼灼是一心一意的。”孙思睿温温柔柔地说着。 “天真的艺术家。”涂先生冷笑，“9972，你同时服务几个宿主？” 9972明白这俩人是在唱白脸红脸打配合，小小的怒了一下后，老老实实地说：【系统和宿主是一对一的，我现在只服务灼灼，我也不会对灼灼指手画脚，灼灼完成任务都是靠她自己！】 意识到话里有歧义，9972赶紧解释，【灼灼才三岁，根本不懂什么做任务，就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在做事。你们也能感觉到，以真心换真心嘛。】 涂先生眼神柔和了一瞬，不再说话。 孙思睿笑着说：“你以前有过别的宿主？” 犹豫了一下，9972说：【对，我有过很多宿主，都因为任务失败，积分不足导致自保能力低而死在了任务世界。其中有两任宿主是死在了你们这个小世界，被你们弄死的。】 不是绑定了系统成为任务者就不会死，宿主可能会因为犯了大罪而被抹杀，但更多的是因为在小世界死亡次数过多，消耗完了灵魂力量，彻底死亡。 几人沉默一瞬，他们对自己很了解，知道如果有人来感化他们、阻止他们灭世，他们会做出什么。 司颢冷声说：“灼灼之前的任务目标，都是这么危险？” 9972狂点头，心酸又心有余悸，【每个任务世界都重启过不下百次，牺牲的任务者不下十位。】紧接着它骄傲地说：【但是每个任务目标都喜欢灼灼，灼灼是最可爱的宝宝！】 几人十分赞同，伍德冷不丁开口，“他们也是灼灼的监护人？” 【是。】9972小声，庆幸他问得比较笼统，有含糊的空间。 “灼灼怎么称呼他们？”伍德又问。 【……嗯，有的叫爸爸，有的叫爹爹。】 众人沉默。 9972知道他们这是大受打击被扎心了，给他们时间自我疗伤。 一分钟后，伊芳州笑容得体地说话了，“情况我们了解了，现在来谈谈我们的打算。” 9972精神一振，仔细听着。很简单的计划，伊芳州几句就说完了，9972心情复杂，【你们真的想好了？】 “没想好就不会来找你。” 【那好吧。灼灼的记忆你们不用担心，我们有完善的记忆隔离和情感剥离技术，而且灼灼的大脑还没发育完全，承受不了太多记忆，每次完成任务后我都会为她封存记忆。她离开这里后，就不会记得你们，也不会为你们伤心难过。】 直到灼灼完成全部任务，选择接收任务世界的记忆。 9972没把最后一句说出来，万一灼灼最后没解锁记忆呢，这不就成了一个不会实现的大饼？ 伊芳州六人神色如常，像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点头，“可以。” 清晨，灼灼睁开眼就看到涂先生和伍德一左一右一站一坐地守在床边，她在被子上蹭蹭脸，灿烂地笑着，“早上好，涂先生。早上好，伍德。” “早上好，闺女。”打过招呼，涂先生注视着灼灼，等着她的反应。 脑子还没完全开机的灼灼并没有意识到不同，在床上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地划船，然后猛地窜起来，大声宣布：“起床啦！” 伍德把小窜天猴摁住，提醒她，“灼灼，二号叫你闺女，你也是我的闺女。” 灼灼连连点头，挨个儿数一遍，“是哦是哦，灼灼还是伊芳州的闺女，是孙思睿的闺女，是司颢的闺女，是00的闺女！” “那你应该叫我们什么？” 灼灼小脸疑惑，片刻后恍然大悟，她捂住嘴，笑嘻嘻地说：“你们想哄灼灼，叫爸爸。” “哎。” 涂先生和伍德同时开口，又不爽地看了对方一眼，再笑容满面地哄灼灼再叫一次。 这有什么，心情好的灼灼超大方的，“爸爸！” 她见涂先生和伍德高兴地合不拢嘴，灵光一闪，又叫，“涂先生爸爸！伍德爸爸！” 两位爸爸直接哽咽，不约而同地背过身擦了下眼眶。 听到声音的伊芳州等人快步赶来，佯装很自然地推开门进来，“灼灼醒了呀，在楼下听到你说话。” 灼灼扭头看他们，深吸一口气，“伊芳州爸爸！孙思睿爸爸！司颢爸爸！00爸爸！灼灼好喜欢你们呀！” “我也好喜欢灼灼啊。灼灼能不能再说一遍？” “能！”灼灼再次深吸一口气，快乐地说：“伊芳州爸爸，涂先生爸爸，孙思睿爸爸，司颢爸爸，伍德爸爸，00爸爸，灼灼好喜欢你们，好爱你们呀。灼灼要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声音仿佛要冲破房顶，直上云霄。 第三天晚上，灼灼被爸爸们哄着睡着了，这一次，爸爸们没有在她睡着后离开，而是在她的床边合体，成了一团无形的能量。在他的周围，空气扭曲变形，像是下一秒就会承受不住能量而塌缩。里面隐约有灼灼的声音传来，是她昨天早上喊爸爸的那段话。 片刻后灼灼的声音消失，000的声音响起，【我已经设定好了，灼灼的话刻在我们灵魂深处，每当我们要失控的时候，就会听到她的声音，让我们清醒。你收到任务完成的提示了吗？】 9972:【收到了。】它有些震撼，世界意识和主系统竟然真的判定000有了灼灼那段话做安全词就不会失控，也不会灭世。 000:【你带灼灼走吧，过了十二点，世界意识会攻击灼灼。】 9972踌躇:【你们在这看着灼灼离开啊？】 【嗯。】 下一秒，熟睡的灼灼睁开眼，茫然地望着能量团，很快认出了它的身份，慢吞吞地叫，“爸爸。” 能量团应了一声，向9972释放愤怒，9972赶紧解释：【我觉得，灼灼要有知情权。】它从来没有背着灼灼干过这么大的事，心虚得很！最后关头还是怂唧唧地跟灼灼坦白了，而且它觉得灼灼也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和爸爸们分开。 灼灼很懵，来不及理清前因后果，只知道马上要和爸爸们分离了。她很难过，想要大哭大闹着不要分开，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难过，只噙着眼泪说：“你们等着灼灼，灼灼会回来找你们的，你们一定不能忘了灼灼！” 无形的手擦掉灼灼眼角的泪，伊芳州六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我们会永远记得灼灼，等着灼灼回来看我们。灼灼，不哭啊。你早点离开，就能早点回来，是不是？” 灼灼说不出话，蜷在被窝里点头，然后感觉被熟悉的怀抱拥抱住了，她转身抬手，抱回去，泪水如泉涌，根本擦不完。但哭了一会儿，听着六人越来越担忧焦急的声音，灼灼渐渐止住了眼泪，小声说：“你们不要担心灼灼，灼灼很厉害，统统很厉害，统统背后有人，特别会走后门！” “嗯，看出来了。9972是个很有运气的统二代。” 9972:【……】 什么意思？说它除了运气和家世就什么都没有了呗？哼！ 静静相拥片刻，000狠心说：【9972，带灼灼走吧，时间要到了。】 灼灼猛地抓紧小手，又松开，含着哭腔喊：“伊芳州涂先生孙思睿司颢伍德00，再见！” “灼灼再见。” 【走了。】 床上的人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第208章 “统统,伊芳州涂先生孙思睿司颢伍德00，要等多久，灼灼才能回去呀？” 系统空间里,灼灼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神色沉静忧伤,让9972心疼又担忧,它赶紧查看小世界后续，确认没有虐点后立马给灼灼看了一个片段。 只见浩瀚无垠的宇宙中，漆黑静寂的区域内,几块陨石随意散落着，忽然，从左下角的位置开始,陨石无声地干裂褪色碎成齑粉。 灼灼愣了一下,看向旁边的能量图,一团红得滴血的能量体从左下角缓缓漂移，就像是一个吸尘器一样把沿途所有的能量——游离在真空中的、囤积在物体内的——都丝毫不落地“吃”光“吃”净。 灼灼很快意识到这团能量体的身份，她“咦”了一声,问9972，“统统,它在干什么呀？不做人了吗？” [000想要快速增强实力,这种纯能量体的形态是最方便的,而且宇宙中的能量粒子很多,这样直接吸收能量，比用人形日以继夜地锻炼还要快两三倍。] 9972觉得，000并不想像留守老人一样被动地等着灼灼回来，而是要主动出击，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强大到可以突破世界壁垒,亲自去找灼灼。 如果是别人这么做，9972会评价一句痴人说梦，但000这么做，成功只是时间问题。也不知道到那时候，000会闹出什么事来。不过9972并没有多虑，这是主系统要操心的事。 [宝宝，000他们无忧无虑一心变强，也真的在变强的路上，可以说是每天都心想事成，过得可好啦，你不要担心啦。] 灼灼想说00在宇宙中游荡，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太可怜了。但转念一想，还有伊芳州等五个人一起，他们只需你一句我一句就能很热闹啦。至于吃住，能量体吃能量，而整个宇宙都是他的栖身之处。这么一琢磨，好像还挺自在的。 9972见小家伙脸上的忧愁消散许多，当机立断地说：[宝宝，我们挑选下一个小世界吧？] “好哦。” 大屏幕展开，灼灼随手指了一颗星星，“选这个。” [好的宝宝。]9972正要带着灼灼进入小世界，忽然想起来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它心虚又愧疚，小小声说：[宝宝，在进入任务世界前，我要封印你的一部分灵魂力量，因为力量太强盛会引起世界规则和意识的警觉和忌惮，会被排斥，上个世界你就是因此才不得不紧急撤离的。] 如果没这回事，灼灼能在那个小世界停留几百上千年，能快乐地长大，体验正常人的一生，而不是又一次被迫分离。 9972越想越难过，整颗猫猫头都飘不起来了，对灼灼说都是它的错，它应该对宿主的所有数据了如指掌，并及时做出应对，可是它没有做到。 灼灼慢慢理解9972话里的意思，拨浪鼓似的摇头，“统统别说啦，你可好啦。”见9972更羞愧了，灼灼想了想说：“在000那里，统统知道不能太强大吗？” 小家伙觉得，统统工作可认真啦，没有出过错，如果犯错了，那肯定是在它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宝宝你太善良了！]9972感动得汪汪叫，叫完自责道：[你成长得很快，是我没跟上你的脚步，我没用呜呜呜……] “统统好有用的，带灼灼做任务，把什么都做好了，灼灼只要吃饭睡觉就可以啦。”灼灼软乎乎地说着9972的好，但越说它哭得越大声。小家伙急得爬起来团团转，只好用提问的方式打断它的施法，“统统，你为什么没跟上灼灼？灼灼和统统没有分开过呀。” 9972哽了哽，止住哭嚎，先给灼灼仔细解释一番。 [总部对宿主和系统有等级划分，根据不同等级开放不同的功能，而且在升级开放功能后还要回总部参加培训，以便正确、熟练地使用新功能。我这种遇到宝宝前从未完成过任务的系统，没有接受过培训、也没有使用过这样的功能，虽然我从我舅嘴里听到过，但早就忘了……] 解释清楚后，9972仍旧是情绪低落，说来说去，就是它的错，它没第一时间发现灼灼的灵魂力量已经达到临界值了。 灼灼有点晕乎，明白9972好像真有一丢丢失职，她把快把自己埋到地板里的猫猫头抱起来，奶声奶气地说：“统统不要伤心啦，灼灼不怪你，灼灼原谅你！” [谢谢宝宝。]9972的语气里，满是“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悲痛。 灼灼又忧伤起来，抱着猫猫头晃晃，“统统啊统统！听灼灼说话，不要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呀！灼灼原谅你啦，你快原谅自己！” 她凑到猫猫头的耳朵边说完，赶紧捂住它的耳朵把它摁在肚子上，这样就能把猫猫头的两只耳朵都堵住，它听到的话再也出不去啦。 9972被萌得神志不清，又感动得稀里哗啦，最后恍然大悟，它不该自暴自弃自怨自艾，害得灼灼还要安慰它。而是要化悲愤为力量，吸取教训，以后再也不犯同类的错误！ 猫猫头瞬间支棱起来，精神抖擞，[宝宝，我去培训一下，你等我。] “好呦。”灼灼松了口气，软乎乎地答应，还主动想要坐在地上，以示自己绝不会趁它不在的时候拆家。只是灼灼刚看好位置，还没来得及往下坐，就听到9972欢快的机械音。 [宝宝我好啦，我来给你封印！] “好快呀！” [系统空间的时间流速可以自行调整，我怕你等太久无聊，刚才把系统空间的时间流速调到我能做到的最慢了。]9972邀功地说。 “统统，你好厉害啊！”灼灼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不妨碍她啪啪鼓掌，还给9972比大拇指。 [一般一般，这是系统的基础功能，但是我的熟练度在系统中是名列前茅的。]9972虚假的谦虚一番，在灼灼崇拜的语气和专注的视线中飘飘然了一会儿，才使用新功能封印了她的三分之二的力量. 肉乎乎的小手贴在西瓜大小的乳白色玉球上，玉球内部的缭绕雾气逐渐变色，很快暗灰色充斥整颗玉球，仿佛将之变成了一块灰扑扑的石头。 “拉开她！快快快！别让她污染了鉴灵石！”主位上的中年男人震声大喊。 当即，玉球旁的年轻男子就把小肉手扒拉下来，把小女孩儿往后一推，另有四个扈从冲上来，每人抓住一只手脚，把还在踉跄的小女孩儿抬出屋子，放到门前的青石地面上。 小女孩儿手撑地坐起来，不哭也不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朝屋里看，在9972的提示下，软软地说：“爸爸，妈妈，灼灼要爸爸妈妈。” 中年男人紧紧注视着玉球，嘴上怒斥她，“谁是你爸爸妈妈？我们古家没有你这样的废物孩子！” [卧槽什么玩意儿！古家有你这样的废物老子，怪不得会没落！]9972气得大骂，骂完才发现被灼灼听到了，它赶紧说：[宝宝，这句话不用学。] 灼灼张开的嘴又闭上，她看了眼暴躁的中年男人和屋里神态各异但都绝无善意的大人孩子们，将视线投在了灰暗的玉球上，在脑海中轻轻地说：“统统，球球说喜欢灼灼。” [啊？有眼光！] “它要和灼灼贴贴。” 9972话音一转，[但是宝宝，你是可爱的好宝宝，很多人喜欢你，但不代表他们是好人，所以以后有人说喜欢你，你就先一拳揍过去。他要是不发怒不还手，你就再来一脚把人踹飞。] 灼灼震惊，“为什么呀？” 9972振振有词，[被揍了都没反应的人，肯定有别的图谋，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不是9972想教出一朵小霸王花，也不是它要对灼灼指手画脚，实在是这个小世界有点特殊——这里没有法律和道德限制，只有家族私刑和强者为尊的丛林法则。换句话说，在这个小世界，只要实力够强就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实力不够只能被人欺负。 如果按照之前的经验，只要灼灼找到任务目标并被其庇护，基本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可这个小世界的任务目标古砚呢，却是一位佛系美男子。 首先，古砚为了劝退狂蜂浪蝶，修炼的功法必须要保持童子身，童子身破则经脉寸断、丹田塌缩。如今古砚的功法很正常，明显是不可能有个遗落在外的亲生女儿。 其次，古砚佛系到放弃家族继承权、一个月只修炼一两次，每天饮茶养花陶冶情操，根本不会管别的事。就算古砚愿意养灼灼，灼灼也没法指望他，必须要自己强硬起来保护自己。 9972很忧愁，它才刚把灼灼的灵魂力量封印了十分之九！这什么破运气呀。 灼灼不懂9972的伤，她扒住门槛，再把下巴搁在手臂上，盯着玉球渐渐变回美丽神秘的乳白色。 中年男人这才松了口气，挥袖示意下一个孩子来测试，瞥到门槛上的小脑袋，气不打一出来，指着她道：“把她领走，以后不许到本家来。” 屋内的人或怜悯或幸灾乐祸或冷漠，但无一人动弹，在中年男人沉沉“嗯？”了一声后，扒拉过灼灼的年轻男人说：“家主，这是三房老四家的孩子。三天前，脱离家族多年的老四夫妻在兽潮中丧生，家族派人去收尸，发现他们还有个女儿，就带回来了。” 中年男人这才想起来，三天前管家是向他汇报过，说他三弟的最后一个儿子也死了。他紧皱的眉毛舒展，有些许喜色泻出。很多人看见了，但都默默当个瞎子。 年轻男人毫无感情地感叹，“如今三房已无长辈在，唯留这一小娃，没成想这唯一血脉并没有继承三房的天赋，只是个经脉堵塞、丹田不开的普通人。家主，若是把这孩子放到庄子里，远远的看不见反而要担心她过得好不好，倒不如把她给古砚抚养。古砚性情平和且不会再有孩子，定会将她当作亲子对待。有个孩子陪着，古砚也不会太过无聊。” 灼灼眼睛一亮，在脑海中惊叹地说：“统统，他们，要把灼灼给古砚呀！” 这就是进入小世界后，9972所制定的计划，以遗孤的身份被带回古家，然后再想办法被交给古砚抚养。没想到她们还没想出办法，就有人主动要把她送过去了，呜呜好人！ 在灼灼期待的视线中，中年男人很嫌弃地动动手指，“就这么办。” “这个也是好人！”灼灼在脑海中惊呼。 [？？？]9972敦敦教导:[宝宝，虽然管家和古承宗跟我们的目标一致，但不代表他们是好人。因为在他们眼里，古砚那里并不是一个好去处，他们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工具，去试探古砚给古砚添堵。] “唔……”灼灼眨眨眼，明白了，操着小奶音说：“他们是坏人呀！” 9972想说这一家子都是坏人，但担心会有那么一两个出淤泥而不染的被误伤，就没有给出这么武断的评语，而是说：[宝宝可以试着找一找，古家有没有好人。] “什么样的好人？”灼灼歪头疑惑，稚气地说：“灼灼觉得的好人，和统统的好人，不一样哦。” 9972欣慰，灼灼竟然无师自通了“评判标准”的重要性。它正要从世俗标准、法律标准等方面为灼灼详细解释一遍好人的定义，忽然又冒出了一个好主意，[宝宝，这个问题，你自己去寻找答案，有什么想法也可以随时和我说。] “好吧。”灼灼答应下来，但积极性不高，也并没有什么紧迫感，她望着变来变去的玉球，很想上去揍一拳再踹一脚，试试玉球是不是好球。如果是好球，她就能抱着它一起玩儿啦。 灼灼蠢蠢欲动，只是还没等她付诸行动，管家一挥手，两个膘肥体壮的大汉就一人一个胳膊把她从门槛上拎起来了。 “哎呀，你们干什么呀？”灼灼双脚离地，像是麻袋一样被两人提着走，她仰着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大汉像是哑巴，根本不理会灼灼，健步如飞地带着她离开院落，沿着偏僻小路疾走。 9972愤愤地记下这俩人的长相，打算有机会了就把他们也吊起来报仇，[宝宝，别怕——] 声音戛然而止。 灼灼见两个大汉不理人只稳稳地往前走，穿花拂叶间顿时玩心大起，她胳膊和肚子使劲儿做了个引体向上，又举起双腿，“嘿”一声扭向左边，又“嘿”一声扭向右边，再“嘿”一声她来了个空中劈叉，小脚丫子分别踹在两人的胳膊上。 壮汉：“……” 9972:[……] 灼灼缩了缩脖子，软软地说：“……对不起，灼灼不是故意的。” 壮汉1粗声粗气地说：“再动打断你的腿！” 壮汉2好声好气地说：“算了算了，别跟傻子计较。” 壮汉1惊讶：“这是个傻子？！” 壮汉2怜悯：“测出来最下等的资质、被发配到古砚身边还乐呵呵地玩儿，不是傻子是啥？” 说话间，两人又恢复了赶路的节奏，在古木花丛间穿梭。 灼灼也不动了，垂头丧气的，在脑海中问9972:“统统，灼灼是傻子吗？” [不是！宝宝你是最聪明最棒的宝宝！不喜欢你的人，都是有眼无珠的蠢材！] “有眼无珠？”灼灼被触及到知识盲区。 [就是眼睛里没长眼珠子，是骂人的话……] 灼灼只听了半句，就惊得眼睛圆滚滚的，她伸着脖子仰头看壮汉，很想看看他们有没有长眼珠子。就在灼灼努力调整姿势的时候，壮汉忽然停了下来，她因为惯性往前荡了一下，还没回落到自然垂下的状态，两个壮汉就同时松手。 咚！ 灼灼踉跄着砸在地上，痛呼了一声。 [宝宝，镦着腿了吗？] 壮汉们的声音同时响起，“十二少爷，这是三房四少爷的女儿，末等资质，家主送来交予你抚养。人已送到，小的们告辞。” 灼灼坐在地上抱着脚，听到这话顾不上回答9972的问题，赶紧扭头看壮汉的眼睛。但壮汉已经转过身去，只留下两道宽阔的背影。灼灼急得在地上爬了两下，忽然被抓着衣领拎起来了。 “你已经是弃子，追上去也没用。不如在这里安心度日，百年后我会为你下葬立碑。” 温润平和的声音如潺潺流水在头顶响起，灼灼抬头看到一个俊逸呹丽的青年男子，她着重看了眼男子的眼珠子，丝毫不怕生地说：“你说错啦。你比灼灼大，你先死掉，灼灼把你埋起来，给你立碑。” 男子露出与世无争的笑容，温和地说：“如果你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可以去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 嘶，怎么觉得话里有一丝丝的攻击性呢。 灼灼没有察觉，软乎乎地说自己不困，又好奇地问男子是不是叫古砚。 “是。” 古砚拎着灼灼走到梨树下，把她放在石桌上，自己在石凳上坐下，“别动，别碰坏了我的茶具。” 灼灼抓向茶壶的手顿住，慢慢缩回来，静静看着古砚。 古砚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茶杯闻了闻后抿了一口，放下。全套动作行云流水，灼灼却觉得他没有看起来这么平静淡然，她正要组织语言和9972分享心得，就听古砚说：“你爸妈呢？” “没啦。”灼灼回答得十分流畅，回到古家这三天，许多人怀揣着各种心思接近她这个三房唯一血脉，说的话也大同小异，灼灼都快会背下来了。 古砚眸中闪过暗沉的冷芒，“家主杀了他们把你抢回来的？” “不是哦，是在兽潮里死掉啦。”灼灼的语气麻木，没有丝毫感情，实在是被问太多次了。 古砚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语气柔和下来，“过几日，我给你找个新家，会有新的爸爸妈妈抚养你。” 灼灼秒懂，“你要扔掉灼灼。” 被如此直白地指出，被澄澈如水的眼睛看着，古砚难得有一点点愧疚，“不是扔掉你，我这里不适合养孩子。我会给你找个没有其他小孩儿的家庭，父母恩爱和善，让你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 灼灼慢吞吞点头，“好*哦。但是，灼灼有要求。” “……你说。” 9972也惊了一瞬，但它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看着灼灼和古砚交锋。 灼灼整合了一下这三天从9972和外界接收到的信息，开始狮子大开口，“新家，要有钱，好多好多钱。新爸妈，要厉害，是宗师！” 这是个低魔小世界，主要威胁到人们生存的是不定时爆发的兽潮，而人类获得力量的方式是修习古武。武者的境界由低到高是后天武者-先天武者-宗师-武王-武皇-破碎虚空。 所有人经过努力，都能达到后天武者境，也就是身强体健、能使用武学招式和魔兽战斗。但想要更上一层，就需要资质了。根据修习速度、难易、成就上限等多方面评估，人的资质分为末等-下等-中等-上等-极品。 一万个后天武者中，大概会有一人能成为先天武者。十万个先天武者，或许有一人能突破到宗师境。就连四大古武世家之一的古家，目前也只有十几位宗师境武者，都是三百岁以上的老祖宗，终日在家族福地里闭关修炼，以期能打破瓶颈达到更高的境界。 灼灼张嘴就要求爸妈都是宗师境，好像宗师境是大白菜，遍地都是。 古砚清楚灼灼自己都未必明白宗师境是什么水平，他笑问：“为什么要宗师境？先天境可以吗？” “不可以哦。”灼灼摇头，很坚决地说：“宗师境保护灼灼，不被欺负，不死掉。” “你是要干什么大事啊需要宗师境护着才能活？”古砚调侃一句，也很坚决地说：“只有先天境，你不要的话，就只能自己去找人抚养你了。” 灼灼撅了撅嘴，“好吧。要多给钱哦，抚养费。” “行，我肯定给够让你富裕长大的钱。没别的问题，明天会有人把你接走。” “没问题啦。” 9972看着一大一小达成一致，还有点不在状况，[宝宝，就这么走了呀？] “是哦。”灼灼小手一挥，小奶音潇洒地说：“古砚不想养灼灼，不强求！” 第209章 商定以后,本就不拘谨的灼灼更加放得开了，她看着古砚品茶，好奇地说：“你只喝水,不吃饭饭，不饿吗？” 不等古砚回答,灼灼就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你没有钱吃饭饭吗？那你有钱给灼灼吗？你刚刚说话，都是骗灼灼。” 灼灼控诉，“骗子。” 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的古砚：“……” 他看看杯中价值千金的灵茶,又看看灼灼委屈气愤的小脸，默默拿起一只新茶杯倒上茶水，送到灼灼嘴边,言简意赅,“尝尝。” 灼灼低头看着清透的浅绿色茶水,小手捧起茶杯一口气喝光，她咂巴一下嘴，奶声奶气地说：“苦苦的,不好喝。” “不识货。”古砚没有意外，末等资质的人由于经脉堵塞无法凝聚罡气,自然也不能感应和吸收灵气。未免被灼灼再纠缠骗人和有没有钱的问题,古砚决定给她拿一些糕点零食吃,刚准备站起来,又听见奶呼呼的声音说：“这个水水，有点厉害哦，跟别的水不一样。” 古砚看了眼茶水的颜色，确实和清水不一样，苦涩的味道也和清水不一样,但还是问，“怎么不一样？” “嗯……”灼灼歪头想了想，艰难地组织语言，并辅以肢体表达。 “喝了这个水水，灼灼肚肚饱饱。”她拍了拍鼓鼓的小肚子，像是在拍一颗西瓜。 “灼灼的胳膊、腿……从头发到脚趾头，都饱饱，头，舒服，特别舒服。”她说到哪指到哪，最后捂着小脑袋蹲在石桌上，眼巴巴地看着古砚，想知道他听懂了没有。 古砚默了一下，对灼灼点点头。 灼灼露出又软又甜的笑脸，指着茶壶可可爱爱地说：“古砚叔叔，灼灼还想喝。” “我给你倒。” 古砚接过茶杯的时候，手指碰了下灼灼的手腕，瞬间探查出她体内经脉的情况，果然是经脉畅通。他眼睫低垂，掩去眼中闪过的讽刺和厌恶，说出口的话温柔了三分，“最后一杯，多了你承受不了。” “知道啦，谢谢古砚叔叔。”灼灼双手小心翼翼捧着茶杯，小脑袋往前抻着，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喝。很快把一小杯茶抿完，灼灼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她摸了摸肚子，慢吞吞地说：“古砚叔叔，灼灼要睡觉，睡觉和水水玩儿。” 话音刚落，小脑袋往前一栽，被古砚眼疾手快地托住脑门儿才没摔到地上。 古砚手指一动搭在灼灼的颈侧，发现她在吸收灵茶中的灵气时有些惊讶。还未开蒙就能自主修炼，小家伙至少是上等资质。 联想到灼灼的身世，古砚断定她是被人算计了，目的就是为了铲除竞争对手，以及将三房的财产收归公用。会这么做的人，古砚随便一想就能列出十几个名字，嫌疑最大的就是家主古承宗，毕竟他的家主之位是从他三弟手中夺来的。 甚至于把灼灼送到古砚这里，让他轻易发现灼灼的“资质秘密”，都是一场对他的试探。 物尽其用，冷血无情，自私自利，古家在这位家主的带领下，未来是何等的辉煌啊，呵。 古砚心中冷笑，下意识要狂饮一杯茶，还未动就想起手上还托着个灼灼。此时掌心温热湿黏，一片亮晶晶，正是灼灼的口水泛滥成灾。 “……” 古砚心火顿消，转为一种要起鸡皮疙瘩的毛骨悚然，他飞快地用左手把灼灼拎起来，身影闪现到洗手间，把右手放在水龙头下狂冲十分钟。 之所以没有再继续冲，是因为手中的灼灼在哼哼唧唧，皱巴着小脸，一副睡得很不舒服的模样。古砚纠结片刻，转身把灼灼放到卧室床上，在衣柜里拿了衣服后去浴室洗澡。 也许是心理作用，右手摸到哪古砚就觉得灼灼的口水涂到哪，最后他冷着脸用左手把自己洗了两遍，这才算完。 煮了壶新茶到客厅，古砚打开电视播放历史记录中的婆媳电视剧，在家长里短的争吵中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选购了新的床，也从一众人选中为灼灼择定了新爸新妈。就在古砚要通知新爸妈明天来领娃的时候，他敏锐地听到卧室传来的响动。 灼灼因为身体要消化灵茶的效力而陷入昏睡，意识迷蒙间听到哗啦啦的水声。这声音仿佛是一种引导，让她跟着释放了身体里蓄满的水分。过了会儿，灵茶效力化用完毕，灼灼迷迷糊糊醒过来，第一时间发觉了身下凉丝丝湿漉漉的异样触感。 “！！！” 灼灼以这个年龄的孩子特有的经验，意识到自己尿床了。她僵硬地挺着身体，好一会儿才小心又悲壮地翻身挪开，再心情沉重地爬起来，扭回头去掀开被子，看到好大一片的床单颜色深深。 “统统。”灼灼在脑海中沉痛地说：“灼灼尿床了。这是谁的床呀？” [古砚的。宝宝不用怕，一会儿你跟古砚说，让他从抚养费里把弄脏的床单被套和床垫钱扣了，他脾气可好啦。]9972很自信地说。和之前的任务目标不同，古砚是因为太过佛系、什么都不争不抢才导致小世界演化失败的。 具体原因有两重，表面上是古砚放弃继承权，致使古家的新一代们为争夺继承权而不择手段的拉帮结派铲除敌人，最后把其余三大家都牵扯进来，进而削弱了小世界的人类力量，导致人类在面对一场大兽潮的时候几乎被覆灭，而失控的魔兽到处肆虐使小世界根基损毁。 实际上是古砚体内封印着兽神之心，本该在大兽潮前被小世界的主角发现并取出，炼化后用以唤醒兽潮中魔兽的理智。但丝毫没有进取心的古砚，总是会在兽神之心被取出前就死于非命。古砚死了，兽神之心消失，大兽潮如期而至，人类惨败。 9972之前的宿主们，曾试过各种方法，无论是保护古砚让他活到正确的时间点，还是让兽神之心提前暴露，都一一失败了。甚至很多次失败的理由让9972觉得，是古砚故意为之，他不惧死亡也不想救世，他就是想跟人对着干。 但9972没有证据佛系古砚其实是个恶劣胚子——当然证明了也没用——它只能看着宿主们一次次失败。说实话，现在灼灼要离开古砚，9972是松了口气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假佛系真有病。 灼灼不知道9972一瞬间想了那么多，她的烦恼是怎么把尿床这件事掩盖过去。毕竟她和古砚不熟，被他发现并审判还挺难为情的。她看看紧闭的房门，轻手轻脚地秃噜下床，抓着床单往下拽。 [灼灼要把床单扔垃圾桶吗？] 灼灼使出吃奶的劲，累得小脸通红地摇摇头，用气声说：“灼灼要，洗干净。” 灼灼拽得手疼，但床单只是绷紧了几乎没有移动位置，被子在上面牢牢压着，像个小山一样。她又爬到床上，哼哧哼哧把被子连拉带抱地挪开，再滑下来拽床单。 还是拽不动。 [宝宝，湿床单和床垫粘在一起了，摩擦力大，不能硬拽，掀一下就行了。] 灼灼揪住床单一角努力掀，但是身高不够，胳膊都酸了也没掀起来。她灵机一动抓着床单角爬到床上往另一个方向走。走到床边时就爬下去，很轻松就把床单揭下来了。 [宝宝好棒。] 在9972的夸奖中，灼灼踮起脚往床上看，果然看到床垫也是湿一片。她苦恼地看着床垫，再看看自己肉乎乎的胳膊和红通通的手心，觉得很难把床垫拽下来。 [宝宝别拽了，手都快磨破皮了。]9972心疼，有点后悔这几天一直给灼灼灌输自强自立的思想了，现在明显不是该逞强的时候哇，它语重心长，[宝宝，实在办不到的事，可以让别人做。这是人和人之间的互帮互助，是良性关系。] 灼灼点头，软软地说：“知道啦。” 话音未落她就抓住床垫的边角，回忆着喝完灵茶的感受和刚才醒来时经脉中的余韵，努力调用身体里的力量。 猛然间，灼灼“看到”血管内外三三两两散落着浅绿色的光点，她不知道这些光点有什么用，但下意识把它们挪到手臂和手上，然后撅着屁股发力：“嗨呀！” 吱哇一声，厚重的床垫从床架上挪出一段距离。 灼灼眼睛一亮，明白这样做可行，立刻在血管中寻找更多的光点，通通都抓到手臂上，继续用力，把床垫拽了下来。 “呼——” 灼灼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呼呼喘气，但刚喘两下，她就意识到自己的裤子也是湿的，会把地毯弄脏，又赶紧跳了起来，低头看地毯有没有湿。 慌乱间，灼灼瞥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古砚站在门口温和地笑着，“小家伙，你对我的房间干了什么？” 灼灼瞬间局促，就像是去别人家做客但是不小心把房子给炸了一样，她抠着手支支吾吾地说：“干了这些，你看看。” 古砚顺势走进来，他正要握住灼灼的小手探查一番她的经脉，再夸一句小家伙力气好大，就看到了在刚才的角度看不到的景象。他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指着床垫上的深色区域说：“你掉色了，看把床垫都睡变色了。” 灼灼当机立断，可怜巴巴地说：“古砚叔叔，对不起。” “怎么还说对不起了……”古砚反应过来了，脸色微变，“你尿床了？” 灼灼的眼神更可怜了，小手绞在身后，低着头说：“灼灼会洗干净。” 古砚霎时明白灼灼刚才在干什么了，他当即庆幸自己买了新床并决定把这间卧室永久封存，随后有些汗颜自己竟被一个小娃娃逼得如临大敌，他哭笑不得，“这么大的床垫，你怎么洗啊？” “灼灼力气大。”但小脑袋更低了，因为她发现，好像没有这么大的盆啊，不过没关系，可以拆开了洗。今天她必要把自己尿床的罪证抹除，让这黑历史不复存在！ 9972给灼灼配音：[哼，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女娃，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咯咯咯咯……”灼灼被逗得在脑海中狂笑。 一无所知的古砚叹了口气，揉了一下灼灼的小脑袋，对她生出几分怜悯之心。明明在院子里时还是个活泼勇敢的孩子，不小心尿床后竟然会露出这样可怜怯弱的姿态，想来是之前被父母宠爱，但在古家却过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缘故吧。 “洗什么洗，脏了就扔。还有你的衣服，都湿了，也脱下来换新的。” 第210章 灼灼被古砚突如其来的关心爱护惊了下,默默观察了一会儿，稚气地说：“古砚叔叔，你很生气,要哄着灼灼，偷偷把灼灼卖掉吗？” 9972和古砚都讶然于灼灼的脑回路,只不过9972顺着她的思路认真思考了这种可能性,而古砚则被逗得哈哈大笑，抓着灼灼的脚拎起来晃了晃，再把她摆在沙发上,认真发问：“小家伙，古家那群人，是不是往你脑子里灌水了？” 灼灼眼冒金星晕乎乎。 灼灼反应过来,超级愤怒,嗷呜一声超凶地朝古砚扑过去,“坏蛋，灼灼咬你！” 古砚挑眉，漫不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按在灼灼的脑门儿上,看着不得再前进分毫的小家伙，笑着说：“力气有点小。” 灼灼更怒,她没有像倔驴一样使劲儿顶着古砚的手指跟他犟,而是猛地抱住他的胳膊抬起双腿,把自己吊在上面。 “咦,你干什么？”古砚胳膊用力，绷得像是晾衣杆一样平直。 灼灼不理古砚，只专注地左右手倒腾，飞快地从古砚的手腕处爬到大臂处，再攀着他的肩膀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在他骤然惊恐的视线中，啊呜一口咬住他的下巴。 “嘶。” 古砚拧着眉把灼灼撕下来，伸直胳膊把她放回沙发上，自己则后退三步，站定后屏住呼吸摸了一下下巴，上面全是灼灼的口水，湿哒哒的触感让他打了一个激灵，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古砚直奔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狂洗，洗完又用罡气裹着皮肤，把自己上上下下涮了三遍。 等那股难受劲儿过去，古砚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深深地叹了口气。刚才他只是觉得张牙舞爪的小家伙好玩儿，顺嘴逗了一句，在她把他当单杠爬的时候还觉得她有创意、身体倍儿棒。直到被搂住脖子，古砚才反应过来小家伙尿湿了裤子还没洗澡换衣服！！！！！！ 古砚当即就要把灼灼拽下来，但他的反应没赶上灼灼，被结结实实啃了一口。 说实话，在被啃住的那一刹那，古砚把自己下巴剁了的心都有了。 “古砚叔叔，你在干什么呀？” 听到软乎乎的呼唤，古砚还没来得及应声，就瞥到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进来，他顿了一下，把灼灼抓进来，桀桀怪笑，“我要起锅烧水，把你水煮喽。” “……” 灼灼没被吓到，仰头看着古砚逼近的大脸，在脑海中和9972感慨，“这个古砚叔叔，好漂酿啊！” 9972附和。其实每个世界的任务目标长得都好看，特别是上个世界的五人，每个都有自己的特色，堪称各种风格中的天菜。但古砚他，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像是一只隐藏在人间的魅魔。他的美，不仅是外貌气质，还有魅术加成！ 但实际上，古砚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古武天才，只不过体内封印着兽皇之心。 欣赏完古砚的美貌，灼灼眨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在古砚做出反应之前，肉乎乎的小手呼在他的嘴上牢牢捂住。在古砚冷沉的视线中，灼灼咯咯笑着说：“这只手，摸屁屁啦！” 古砚：“……” 他颤着手把灼灼放到马桶上，随后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拧开水龙头，双臂撑在洗手池两侧，把头伸到水龙头下，扭着脖子冲嘴。 撅着嘴冲几秒，又张嘴发出“呃呃呃”的声音冲嘴巴里面，再“忒”一声吐干净，继续撅着嘴冲水。 如此反复数次，灼灼察觉到罡气流动，把古砚的嘴、下巴、脖子等被水流过的地方都涮了八遍。涮完后，古砚好像觉得可以了，保持着头埋进水池、肩胛骨比背高的姿势长呼一口气。 “古砚叔叔……” 灼灼刚出声，就看到古砚刷一下举起来一只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灼灼顺从地闭嘴，眼看着古砚又冲嘴。 “……” 灼灼疑惑，“统统，古砚叔叔怪怪的。” [宝宝，他只是有一点普通的洁癖罢辽。]9972看着把自己折腾惨了的古砚，难得没有阴阳怪气挑刺儿，对他生出了一丝怜悯。小汁，也就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要不然你怎么活。 等古砚走完流程吁气的时候，灼灼谨慎地没有开口。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气氛中，灼灼想了想，还轻手轻脚地滑下马桶，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过来。” 身后传来古砚沙哑的声音。 灼灼站在原地，回身，担心古砚再拧开水龙头走流程。她观察了一会儿觉得古砚的情绪还算稳定，这才小声说：“灼灼骗你啦，手手没有摸屁屁。” “……” 想起自己洗嘴的举动，古砚很难不认为自己在灼灼眼中成了神经病，他咬牙切齿地说：“小孩子为什么要说谎？” “不是说谎哦。”见古砚的脸色又是一变，灼灼下意识赶紧说完剩下的话，“是在和你开玩笑啦。” 古砚手痒，十分想打孩子。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脸色阴沉地说：“谁教你这么开玩笑。” 谁教出了这个小恶魔！ 灼灼感觉事儿大了，诚实地说：“小猫少爷和小狗少爷教的。” 看见古砚面露疑惑，灼灼详细描述了教学场景，“小猫少爷指着灼灼的饭碗，大声说‘野种，你碗里有屎！’，小狗少爷把碗抢走扔在地上，说‘都说了有屎你还吃，你是傻子吧哈哈哈！’，然后，小猫少爷和小狗少爷一起大笑，‘你碗里没有狗屎，我们和你开玩笑，你不会哭了吧？’” 灼灼稚气地说：“灼灼没有哭，但是，灼灼饿肚子，难受。” 古砚握紧拳头，他就说灼灼看着乖巧又可爱，怎么会这么调皮，原来是被熊孩子搞霸凌了，现在还傻乎乎地以为别人是在和她玩呢。他把这几个熊孩子加入黑名单，询问：“小猫小狗的大名叫什么，知道他们的爸妈是谁吗？” “大名叫古小猫古小狗，他们爸爸妈妈叫，呆迪马蜜！”灼灼肯定地说。 古砚：“……” 9972爆笑。 古砚放弃从名字下手，“他们长什么样？” 他走到浴池边放水，准备把灼灼洗干净后拿手机给她看古家人的照片，势必要把这俩熊孩子和他们的爹妈找出来。 灼灼都不用回忆，脱口而出，“小猫小狗长得一模一样！” 古砚立刻知道是谁了，古承宗的双胞胎孙子，目前六岁，被宠得无法无天，整天在族内晃荡，惹事生非。 “好多水呀。” 灼灼见古砚不再有过激举动，慢吞吞地蹭了过来，看到浴池里的水眼睛都黏在上面了，软乎乎地说：“灼灼想把床单放进去，洗澡。” “床单不洗了，扔掉。现在洗你。”古砚看着灼灼，手抬起放下，又抬起再放下，怎么都找不到下手点，仿佛灼灼全身都是病毒，碰一下就能毒死他。 灼灼没察觉到古砚的为难，她惊喜地说：“这么多水，都给灼灼玩儿？” “给你洗澡。” “是呀，洗澡，就是给灼灼玩儿！” 古砚：“你自己会洗吗？” “会！” 灼灼回答得这么斩钉截铁，古砚反而不信了，觉得真把她自己留在这，十分钟后会收获一具沉底的尸体。 灼灼根本顾不上古砚了，扭身趴在浴池边，把双手伸进去，一直到水快淹没到肩膀，然后用力搅动，搅两下玩心大起，猛地撩水往古砚身上泼。 古砚正纠结怎么给灼灼脱衣服，被泼了个正着。他立刻就要冲到花洒下狂洗，瞥到灼灼有些心虚无措的望着他，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写满了歉意和不安，诉说着她不是故意的。 古砚的动作一僵，克制住宛如应激反应一样的冲动，慢慢放松下来，也用指尖撩起几滴水洒到灼灼身上，若无其事地说：“自己把衣服脱了，下去泡着。” “好哦。” 灼灼爬起来，低头看看自己，小手抓住衣服下摆往上掀，衣摆掀到脑袋处的时候卡住了，她再用力，皮肤磨得生疼，还是没有脱下来。 [宝宝，衣服湿了，不好脱，你让……] “古砚叔叔救命！”灼灼像是被窗帘罩住的小猫咪，在黑暗中嘿咻使劲儿，失败后大声呼救。 古砚：“……” 他按住灼灼乱拱乱扭的小脑袋，另一手捏住衣服下摆，把裹成一颗球的衣服提了起来。幸运的是衣服的领口很大，没有二次卡住脑袋，很顺利地脱了下来。 灼灼眨眨眼睛，笑望着古砚，“谢谢叔叔。” “不客气。” 把上衣丢垃圾桶，古砚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到浴池里，狠搓了两下。 灼灼看见了古砚的小动作，捂着嘴偷笑，但没有说出来，而是开始脱裤子。先站起来把裤腰往下拽，再坐地上伸直腿，从裤脚拽裤子。可惜湿裤子摩擦力很大，灼灼拽了几次都没拽下来。 忽然一只大手按住灼灼的肩膀，另一只手在空中停顿一下，随后用两根手指捏住两条裤腿，拽。 裤子成功脱下。 灼灼仰头，看到古砚有些麻木的神情，她露出思索的表情，忽然像只大青蛙一样噗通跳进浴池里，溅起好大的水花。小家伙扑腾着，很快在水中站稳，扭身看向古砚，瘪着小嘴，小奶音低落地说：“古砚叔叔，你嫌灼灼脏吗？” 浑身湿透，正在痛苦的做心理建设的古砚，闻言看向水中的灼灼。小家伙可怜巴巴的，仿佛下一秒就会伤心得哭出来。他下意识说：“不嫌弃，小孩儿把屎尿搞到身上多正常啊，小孩儿的屎尿不臭！” 古砚：“……” 灼灼难过地低着头，小手揉着眼睛：“真的吗？” “真的！” 这两个字说得震耳欲聋，不止是在哄灼灼，更是在给自己洗脑。 灼灼看见水面上的自己嘴角翘起来了，她赶紧捂住嘴，声音闷闷的，“真的不臭，还是真的不嫌弃呀？” 古砚以为灼灼哭了，顿时手足无措，他抹了把脸，沧桑地说：“真的不臭，也真的不嫌弃你。灼灼，你，你别哭了啊。” 灼灼不吭声，肩膀一耸一耸的。 9972知道灼灼在笑，它有点搞不明白状况，一头雾水地问：[宝宝，你为什么问这些呀？] 好像很在意古砚的看法一样。 灼灼在脑海中嘻嘻笑，“好好玩呀，古砚，怕灼灼哭。” 她词不达意，准确来说，是古砚怕她装可怜。只要灼灼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眼神、姿态，古砚就举手投降，态度骤变，不忍心责怪她。 小家伙发觉这一点后，不仅不怕古砚了，还想多玩儿几次。 9972:[……？！！！！] 发生了什么！才到这个小世界三四天，为什么它的天使宝宝变成小恶魔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0-220 第211章 洗完澡,古砚用浴巾把灼灼裹住放到床上，用一种即将要发疯或者马上要崩溃抱头的语气叮嘱，“好灼灼,我这里没有你穿的衣服，我去把你的衣服洗了。你在屋里不要出去,困了就睡觉。睡觉好吗？小孩子觉多,你今天只睡了一小会儿，小心长不高。” “灼灼长好高好高，好高！”灼灼本来滚来滚去在跟浴巾作斗争,闻言昂起小脑袋大声强调。 古砚顿了一下，眼都不眨地说：“如果你现在睡觉，能长更高。你看我长这么高,就是因为我小时候爱睡觉。” 灼灼把脑袋昂得更高去看古砚的头顶,但是四肢都被束缚在浴巾里,脖子的可活动空间有限。她累得把小脑袋砸在床上，问9972:“统统，古砚高吗？” [古砚身高197.4cm,在本世界目前的人类男性中，属于top5%,很高。] “他这么高。”灼灼惊呼。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灼灼把古砚的话奉为圭臬,当即就闭上眼睛,奶呼呼地哼着，“灼灼睡着了，古砚叔叔晚安，拜拜。” 古砚如闻天籁，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灼灼晚安，祝你有个好梦，一觉到天亮。” 他把浴巾拆开，把灼灼裹在被子里，同样是把四肢裹得严严实实、她怎么滚都不会松散的裹法，然后转身，脚步轻快地向门口走去。 “叔叔。” 身后传来灼灼的呼唤，古砚连脚步都没停一下，甚至更快了，跟竞走一样，嘴里声音不大不小的自言自语，“你看我这，还没出房间，就想灼灼想得幻听了。” “古砚叔叔……” 咔哒，灯灭了，房间里陷入黑暗，只有走廊里的光从门洞里倾斜进来，但随着“嘭”的关门声，连这一小块光也无了。 灼灼静了一秒，深吸一口气，大叫，“古砚——！古砚——！” 女童的声音尖锐，穿透性极强，门板和墙壁完全不能阻挡。走廊里疾步移动的古砚充耳不闻，飞快地来到楼梯口，停住。他仰天长叹一声，脚步迟缓地往回走。听着灼灼越来越尖利的喊声，他幻想着用个管子把她的嘴和耳朵连上，这一声声的叫唤，准能把她自己震晕。 灼灼竖起耳朵，眼睛盯着房门，每叫一声就停一两秒分辨着外面的动静，也许是她集中注意力的缘故，很快就能清晰地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眼前仿佛出现了古砚迈每一步时的表情。听着古砚越来越远又越来越近，灼灼的叫声始终四平八稳不慌不忙，在他推开门的时候，她冲他露齿一笑，“古砚叔叔。” 古砚恍惚间看到了一头气定神闲地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猛兽。 打开灯再仔细一瞧，床上骨涌着的，明明是一只小萌兽。 古砚揉了下脸，笑着说：“怎么啦灼灼？睡不着还是怕黑？叔叔给你找个故事机吧！小宝宝们最喜欢听睡前故事了，一听就秒睡！” 这时候灼灼反而不说话了，就笑眯眯地看着古砚，任由他举出数种睡不着的可能并给出解决方案，在他脸上的笑容都差点挂不住、要抱头发出土拨鼠尖叫的时候，她才慢吞吞地说：“古砚叔叔，灼灼动不了呀，好难受。” 古砚的视线落在被子上，迟疑了一瞬，挣扎道：“被子解开了，你会不会滚下床？” “会哦。” 古砚被噎了一下，准备好的应答反而说不出口，就在这空当，他听到灼灼软乎乎地说：“古砚叔叔，要和灼灼一起睡吗？一起睡觉，就不掉床啦。” “……不了。”古砚弱弱地说：“我把上垫高一点，掉床也不怕，摔不疼。” 担心灼灼再说出什么来，古砚转身奔出房间，“我去拿被子！” 灼灼看着古砚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满床打滚儿。 “统统你看见了吗？古砚叔叔嫌弃灼灼，又不说出来，怕灼灼哭，怕灼灼难过，现在他要哭啦。” [……宝宝，你知道古砚不喜欢你，你真的不难过吗？] “不呀，古砚和灼灼没关系，古砚喜欢不喜欢灼灼，没事的，灼灼不关心古砚。”随口说完，灼灼又笑起来，“灼灼也不喜欢古砚。” [……]看出来了。 9972没有再说什么，反正明天灼灼就离开这里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和古砚再有什么交集。 很快，脚步声响起。灼灼眨眨眼望着门口，最先看到的是一大坨被子山用力往门里挤，挤半天终于“噗”一下冲进来，差点撞到灼灼脸上，又在半空中一个急刹车停住。 被子山很拟人地向左向右侧了侧，就像是人在观察一样，随后就分成了两部分，分别落到床两边的地板上，然后自动铺开，一条一条的往上叠，直到被子和床一样高。 灼灼稀奇坏了，小脑袋拨浪鼓似的左右摇晃，眼睛都看不过来了，*边看边骨涌着咯咯笑个不停。等被子铺好了，她主动滚上去，小身子像是陷到了棉花堆里，压出一个大坑。刚开始灼灼觉得好玩儿，笑声更大了，但等她几次想翻身都失败后，就笑不出来了。 小家伙睁圆眼睛，有些新奇又有点不安地说：“统统，被子里有坏蛋，抓住灼灼啦！” [宝宝不怕！没有坏蛋，是被子太软了，你才翻不动的。你快叫古砚过来，小心别把脸埋在被子里，闷着了不好呼吸。] 灼灼昂着小脑袋，声音可怜巴巴的，“古砚叔叔——” 古砚在门外关注着屋内的情况，以为灼灼玩得很开心，正要隔空解开裹住灼灼的被子然后关门离开，就听到灼灼含着害怕和委屈的叫声。他第一反应是小家伙又有了什么鬼主意，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怎么了？” 灼灼可怜兮兮地说：“动不了。” 像个被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的小猫崽子。 古砚不厚道的笑了一声，赶紧握拳抵在唇边，补救似的上前把灼灼从被子坑里挖出来。直到这一刻，古砚才骤然明白过来灼灼的困境。过于柔软的被子被压得深深凹陷下去，四肢被困的灼灼根本没有力气从坑里滚出来。而且灼灼是趴在坑里的，如果她无意间面朝下睡着了，很可能在睡梦中无知无觉的窒息。 古砚惊出一身汗，他迅速把灼灼身上的被子解开盖上，一挥手就把床两侧的被子都送出去。他观察着灼灼的脸色，确认没有性命之忧，兀自思索了一会儿，郑重地咨询，“你之前是怎么睡觉的？” 灼灼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古砚进来没一会儿就这么严肃，怪怪的让她很不习惯，她没再捉弄人，诚实地说：“和爸爸睡，和妈妈睡。” “……来到古家这几天呢？” “灼灼一个宝宝睡，有个好看的姐姐，看着灼灼。” 那是古家派来照顾灼灼的保姆，主要是看着她别乱跑惹事，而保姆深知小孩儿的威力，担心灼灼晚上会自己偷跑出去溜达，所以就在她床边打地铺守着她。 古砚一听，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又带了几分补偿心理，让他克服了自己的小洁癖，在地板上铺了垫子准备在充满灼灼的气息的房间里将就一晚。 灼灼趴在床沿看着古砚，眼睛忽闪忽闪的，软甜的声音有些含糊，“叔叔，你要睡觉觉啦？” “嗯，我今晚在这守着你，你不用怕黑，也不用怕掉床，安心睡吧。”以为灼灼担心他，古砚声音轻和了许多，笑道：“我铺了两层褥子，很软，不硌。” “哦。”犹豫了下，灼灼小声说：“古砚叔叔，你不洗衣服了吗？灼灼没有别的衣服穿呀。” 古砚：“……” 古砚微笑：“叔叔给灼灼买了衣服，明天有衣服给你穿，现在你需要做的是闭上眼睛睡觉。” “好吧。” 再次感受到古砚想揍她又忍住不揍的心情，灼灼舒了口气，往被窝里缩了缩，就这么用小脑袋朝着古砚，睡了。 几秒后，听着规律的呼吸声，古砚惊喜，他以为还要经历一番波折才能让灼灼睡着呢，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显得做足了心理建设和应对方案的自己有点傻，牟足劲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棉花好啊，他喜欢棉花。 现在才晚上八点十分，古砚通常要过了十二点才睡，如今双目清明毫无困意，顺手就摸出了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在脸上，古砚恍惚间有种半年没宠幸手机的陌生感，他正要把自己常用的app过一遍，就听到灼灼哼唧一声，小手胡乱揉着眼睛鼻子翻了个身，似乎是被亮光扰到了。 古砚迅速把屏幕拍在垫子上，侧耳倾听床上的动静。数秒后，发现灼灼没再动弹，他才松了口气。但看着从边缘溢出一个长方形亮框的手机，古砚天人交战，最终熄灭屏幕把手机压在了垫子底下。 今日养娃，宜戒手机。 古砚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失败后干脆运转起功法修炼。体内的兽神之心随着罡气和呼吸节奏跳动起来，常人无法察觉的气息自古砚周身逸散开。床上小小的身影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无意识地骨涌着。 灼灼周身一片嘈杂，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白天古家给适龄孩子测试资质的时候。她不想再测，想四处看看，但怎么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干脆就不动了，在脑海中呼唤系统，可是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熟悉的机械音。 灼灼有点慌，眼眶中积蓄起泪水，没等她哭出来，耳边隐约响起一到陌生的懊恼的“别哭啊”，下一秒她就感觉到束缚消失了。灼灼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现，但不安和疑惑没有消散，她决定重复白天的流程。 许多大人小孩儿在笑着恭喜一个站在大圆玉球旁的小女孩儿，说她测出了上等资质。灼灼正想要和白天一样也凑热闹过去恭喜恭喜，就再次被一个年轻男人拽到玉球旁，同样没能道喜成功，“把手按上去。” 灼灼僵硬地站着，不确定自己白天有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但她这一犹豫，就被男子催促，她只好顺从内心，举起小手对玉球晃了晃，说：“你好啊，会发光的大烧饼。” 玉球颤了一下，“我最起码是个白吉馍吧？” 年轻男人大喝，“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鉴灵石，她是什么资质，测不出来就摔碎你！” 玉球骂骂咧咧，“测测测，测你爹个测！那么喜欢测，你自己去测！” 然后灼灼就看到年轻男人瞬间上了摆放玉球的木架上，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而玉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怀里，像是小狗一样疯狂蹭她，“灼灼，我喜欢你，我要跟着你，你带我走！” “好哦。”灼灼想把玉球扔掉，却说出了肯定的话，还抱紧玉球，转身往外跑。 第212章 “啊啊啊啊啊——” 灼灼大喊着冲到门口,她以为自己会被高高的门槛拦住，但根本停不下来。在触碰到门槛的瞬间，她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了起来,飞向蔚蓝的天空。 灼灼越飞越高，低头看着追出来的古家人变成一只只小蚂蚁,从最初的兴奋刺激变成惊恐,她仰着头嗷嗷大哭，“统统救命！灼灼要摔死了呜呜呜呜……” 阳光刺眼，灼灼又气又委屈,正要气沉丹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身边忽然响起急促的呼唤，“灼灼！灼灼！你别哭了我求求你了！你低头看看我啊！” 灼灼愣愣低头,看到怀里的玉球正在疯狂闪烁,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用力一扔，玉球极速向下坠落，发出一连串的惨叫。灼灼伸手想抓住玉球,但身体往前一倾就失去了平衡，头朝下向地面栽去,“啊啊啊啊——！” 地面上的树木、人、建筑等以刚才百倍的速度放大,仿佛从灼灼惊恐的眼底撞入脑子里。 趴在床边、上半身耷拉在外面的小家伙猛然惊醒,差点直接从床上滑下去。她手忙脚乱地抓住床单,一通骨涌翻滚奋力挣扎，终于是掉了下来，咚一声闷响砸在地板上，被床单缠成一团。 灼灼迷茫地躺在地板上，失重带来的心悸和恐慌让她心跳砰砰响,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捂住嘴，恍惚中还受梦境影响，以为和9972失去了联系，没再试图召唤系统，而是找古砚。这时灼灼才发现屋内亮如白昼，在床尾打地铺的古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古砚叔叔……”灼灼有些回过神来，睁圆眼睛比划着说：“灼灼做梦，梦到抱着大圆球，在天上飞！” “这个大圆球？”古砚单手托起一个乳白色的玉球，玉球一见到灼灼就激动了起来，球体内烟雾翻腾沸腾，像是装了一台大功率搅拌机。 “灼灼！救我！我是鉴灵石啊！”玉球哭嚎着，“你把我带出来，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捏碎啊！” 灼灼认真地说：“不是灼灼带你出来，是你自己跑出来的，还跑到灼灼身上。” [宝宝说得对！明明是鉴灵石自己死皮赖脸缠上你的，它自己想逃离古家，你是被她选中的倒霉鬼，接盘侠，被它连累了！] 灼灼惊喜：“统统，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宝宝，刚才你被鉴灵石拉到梦境中，我被拦在外面了。] 还未等9972破开阻挡，灼灼就从梦境中脱离了。想到这，9972就很是恼怒，灼灼独自在梦境里面对那些癫狂场景、还联系不上它，不知道有多害怕，都怪这块破石头！别说古砚要把鉴灵石捏碎了，它都想把它碎成粉末迎风扬了！ 鉴灵石见灼灼撇清干系后就不搭理它了，顿时鬼哭狼嚎起来，“灼灼，我喜欢你，你怎么能不管我！” 古砚眼中闪过寒意，手上力道加重，捏得鉴灵石像接触不良一样明明暗暗的。灼灼被闪烁不定的光刺得眼睛难受，抬手揉了揉眼就看到古砚朝开关的位置弹了下空气，咔哒一声，灯就被打开了。 灼灼拍手鼓掌，软乎乎地说：“古砚叔叔，你好厉害呦！” “我教……等你长大了，你也会。”古砚有些微怅惘，好似短短几小时的相处和灼灼有了点感情一样。 灼灼点点头，没去探究古砚原本想说什么，她在脑海中疑惑道：“统统，灼灼要管球球吗？灼灼不太喜欢球球说话。” [不要管！！！]9972正憋着气犹豫要不要干涉呢，灼灼就主动问了，它当即一顿叭叭，[宝宝不要信它！它在道德绑架你！在利用你的善良让你心生愧疚！真卑鄙啊，奸诈阴险的破石头！] 灼灼恍然大悟地看着鉴灵石，不太高兴，只是它叫唤得太可怜，她一时想不出怎么发泄心中的不喜和不满。 古砚以为小家伙被鉴灵石蛊惑，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儿，“信了它的话？它只是想用言语逼迫你为它卖命而已。没想到古家纯粹神圣的鉴灵石生出灵智后竟然是这样的东西，只敢欺负一个三岁的孩子，果真是蛇鼠一窝。灼灼，你现在不是它的对手，你想……” 声音一顿，虚弱道：“你怎么哭了？” 灼灼捂着脑门儿啪嗒啪嗒掉眼泪，愤怒地瞪着古砚，哭腔浓重，“你打哭的！”她缓过了那一阵仿佛头骨都在共鸣的剧痛，张牙舞爪地朝古砚扑过去。 “……”古砚看清了灼灼脑门儿上的一片青紫痕迹，单手接住灼灼，略微心虚地左右躲闪她的拳打脚踢，狼狈地安抚她：“灼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让你打回来，你想打几下就打几下！” “那你别躲！” “我不是躲，我是想让你冷静一下。你这样不好使力气，等下你站床上打我，我不动任你打，好不好？” 察觉到灼灼的攻击减弱了一些，古砚赶紧把她放到床上，自己蹲在床边把额头往前伸，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说：“打吧，灼灼你快打。” 灼灼举起的小手迟疑了一瞬，还是啪啪啪拍在古砚的脑门儿上，稍微发泄了怒意后，才努力屈指弹他。弹了两下发现这样使不上劲儿，还没有拍巴掌的杀伤力大，最起码能听个响。于是，灼灼又朝古砚脑门儿狠拍了好几下。 清脆的巴掌声不断，古砚半眯着眼轻嘶，“哎呦还真疼，灼灼，你这几巴掌把浑身劲儿都使出来了吧？” 灼灼观察着古砚的脸色，嘻嘻笑，像个小魔童一样说：“你生气了吗？” 古砚叹了口气，无奈道，“没生气。”他哪敢生气，他只想好好供着灼灼，把她供到天亮送走。不过，看一眼手中的鉴灵石，古砚心知短时间内是没法把灼灼送出去了。 鉴灵石被灼灼的暴力吓到了，此时安静如鸡，它完全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天赋高、无人庇护、腼腆胆小、纯善无知”的小孩儿竟然是个聪明敏锐又脾气超大的小恶魔，很担心也被灼灼顺手揍一顿。察觉到古砚的注视，鉴灵石更是害怕，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呜咽。 灼灼确实很想给鉴灵石几巴掌，但这就是块石头，她现在手心红通通火辣辣的疼，才不想去打石头，干脆让古砚把石头扔掉。 “你不想要它？鉴灵石除了能测资质外，炼化后还能鉴宝、寻宝。”古砚轻笑，带着隐约的诱惑道：“我就会炼器，可以为你量身定制，你想保留鉴灵石的灵智做器灵也行，想抹除灵智只要个死物也可以。” 如果灼灼有求于他，他还能降得住她。 鉴灵石被古砚这番话吓得差点昏过去，它又叫起来，“灼灼，好灼灼，求求你，救救我！我这次不是哄你逼你，我是真心求你啊！我错了，我不该动歪心思，我不该觉得能拿捏住你就强赖上你呜呜呜嗷嗷嗷嗷——” 灼灼被吵得头大，捂住耳朵想了想，稚气地说：“你想做坏事，选灼灼不行，选别人也不行。古砚叔叔，你能让它不能做坏事了吗？” 这番话有些拗口，灼灼磕磕绊绊努力说清楚。 没想到灼灼能考虑到这些，古砚挑眉，笑道：“可以。我能打散它的灵智，让它重新变回普普通通的鉴灵石。也能把它揍一顿，让它不敢做坏事。但这个方法并不保险，它很可能偷偷做坏事，我们总不能千日防贼。” 鉴灵石大声说：“我不……” 被古砚屈指敲了一下，就没声儿了。 亲身体会过弹指神功的灼灼认为，鉴灵石是被敲晕了，她纠结着这两个办法都不太好，就听古砚继续说：“还有第三种法子，我炼制一个限制它的法器，让它无法伤人。只是炼制法器需要许多昂贵的材料，我有些舍不得。灼灼，你想选哪一个？” 鉴灵石剧烈抖动，直接从古砚手中滚到地板上，砸出震天响后骨碌碌撞到墙上，又反方向滚动，如此反复几次，最终停在了墙角，只能朝着灼灼疯狂闪烁，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想法。但任谁都能想到，它在大声喊“三！选三！快选三！！！”。 灼灼看了它一眼，抱住古砚的手晃了晃，仰头望着他，软乎乎地说：“古砚叔叔，可不可以把它从球球上拿出来呀？” “嗯？” “它不喜欢测资质，想去外面，我们把它拿出来，用法器装起来，事情都解决啦。” 鉴灵石的光停了一瞬，紧接着亮得刺眼。 古砚随手扔了只枕头过去盖住鉴灵石，又抬手压了压灼灼的头顶，意味不明地说：“好天真啊灼灼，照你的说法，这是两件事了。我为什么要帮……它那么多？你以为我收留你一晚，我就是好人了？好人就要做好事？” 古砚嗤笑一声，神情轻蔑嘲讽，看得灼灼手痒，想一巴掌呼过去。但现在有求于人，还是要先说清楚自己的想法，“不是哦，球球好珍贵，灵智是不是更珍贵呀？古砚叔叔，你用法器装了灵智，就是你的啦。你不是在帮球球，你是在自己找宝贝呦！” 鉴灵石从枕头下飘起来，一起一落像是在点头赞同。是呀是呀，古砚不是在帮它，他是为了他自己啊！ “……伶牙俐齿。” 古砚捏了捏眉心，眼中绽出精光，“可惜，我不是积极提升自己的人，我随遇而安，无欲无求，不争不抢，只想在院子里喝喝茶晒晒太阳，一日日的消磨时光。” 第213章 这一刻,古砚仿佛化作一阵风随时能刮走，飘飘欲仙，一通话唬得灼灼一愣一愣的,她不太理解这种精神状态，只有些无措地问：“你不要球球的灵智啊？它可难得啦！” 古砚轻笑,“下午喝的那杯灵茶还记得吗？” 灼灼嘴里霎时涌现出苦涩滋味,心有余悸地点头。 “那个茶，也可珍贵可难得了，对修炼有益,还能清除心障，灼灼想要吗？” 灼灼没有一丝犹豫地摇头，“不要不要不要！” 古砚又笑,“你看,并不是只要是好东西,我们就非得要。” 这话灼灼听懂了，但也没有太沮丧，她对着鉴灵石摆摆手,稚声说：“球球，你选三吧。” 鉴灵石不满足地跳动,本来它疯狂想选三,但灼灼给出了更好的选择,三就成了下乘,是退而求其次，它无论如何都不想再选三。鉴灵石跳到灼灼面前，试着往她怀里钻，用甜蜜柔软的声音求她帮它。 “灼灼怎么帮你呀？” “你求古砚，好灼灼你去求古砚,你哭着求，你一哭他就没办法了！” 鉴灵石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一点不觉得这个要求过分，也不觉得灼灼会拒绝，刚才灼灼主动提出的方法四给了它底气，让它以为她真的是善良心软好欺负的人。 古砚听着鉴灵石故态复萌的话，连表情都懒得做了，9972气得在灼灼的脑海中无声叫骂，随时准备在灼灼被迷惑时唤醒她。 灼灼抱起鉴灵石，跑到卫生间的窗户边，踮起脚举起双臂，费力地把它推了出去。 咚。 一声闷响伴着尖叫，鉴灵石砸在草地上。 灼灼回头看古砚，古砚会意，上前把窗户关上。 鉴灵石幽灵似的飘到窗前，按捺住不安和焦躁轻轻撞了一下玻璃，没立刻得到回应就急促地冲撞起来，像是丧失理智的怪物。 “灼灼！灼灼，你怎么能把我扔下去——！” 鉴灵石的叫声像是鬼哭狼嚎，竟渐渐染上怨毒，“你好狠的心，你不能不管我！” 灼灼被吓到，跑到古砚身后躲着，从他腿边探出半边脸小心地望向窗户，发现鉴灵石撞这么狠、连条裂缝都没在玻璃上留下时，又大胆了起来，把整颗小脑袋都露出来，超凶地说：“坏石头，灼灼能不管你！” 古砚失笑，他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发癫的鉴灵石，是想让灼灼看清它的丑恶嘴脸，好涨涨记性，以后别对这种东西有一丝一毫的心软怜悯。但现在又觉得这样的打算好笑，灼灼这一丁点大的年纪，还没到可以涨记性的时候。 古砚正要把鉴灵石禁锢起来，听到灼灼疑惑地说：“石头变黑了吗？” 他定睛看去，隔着玻璃和夜幕，看到从鉴灵石中心缓慢蔓延开来的一缕黑线。黑线极细，不及头发丝的百分之一，在沸腾的乳白色灵雾中飘摇延伸，迅速壮大。在一个眨眼间，黑线就粗如筷子，并分出数条枝杈，充斥着整个球内空间，仿佛下一秒鉴灵石就会顺着黑线四分五裂。 灼灼目睹了这番变化，小声惊呼，“石头黑化了！” 她奶声奶气地、语重心长地说：“球球，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要黑化？” 鉴灵石嚎叫的声音一顿，变得凄厉渗人，“灼灼，你——” 声音戛然而止，鉴灵石在两人一统的注视下，被暴涨的黑线挤满，炸成了一朵烟花。 灼灼睁圆眼睛，喃喃道：“啊，它想开了。” 9972:[……]噗哈哈哈哈哈！ 古砚：“……” 他都不知道该感慨鉴灵石如此轻易就入了魔，还是该震惊鉴灵石这么容易就把自己搞死了。 推开窗查看爆炸现场，用罡气把碎成渣的鉴灵石收集起来，古砚陡然发现这丝丝缕缕的魔气有些熟悉。他望了眼主院的方向，嘴角噙着冷笑。多行不义必自毙，古家那些人的心魔竟已将鉴灵石污染至此，看来他的自由指日可待了。 灼灼搬了个小板凳放在墙边，站在上面扒着窗沿、垫着脚往外看，由于身高不够，看不到鉴灵石碎片洒落的位置。她双手用力，想骨涌着爬到窗沿上，被9972的尖叫和古砚按在头顶上的手同时制止。 摇头甩掉古砚的手，灼灼正想下来，看到小院儿外面灯火通明，许多人在夜色中奔走。隔着这么远，她都能感受到他们焦急恐慌暴怒茫然的情绪。 “古砚叔叔，那里，怎么了呀？” 古砚瞥了一眼，淡定地说：“鉴灵石丢失被发现了。你看，找过来了。” 灼灼望着极速靠近小院儿的一群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是来找鉴灵石的，顿时就紧张起来，仰头抱着古砚的胳膊期盼地说：“叔叔，你能把球球拼好吗？” “不能。”古砚把灼灼提溜下来，随口吓唬，“古承宗手段狠辣，如果看到鉴灵石碎成渣了，说不定会一拳把我们两个都捶扁。” 为了让灼灼切实认识到二人可能面临的悲惨结局，古砚贴心解释，“就是捶成肉饼。”成功让灼灼浑身哆嗦，哭丧着小脸儿说：“是球球自己碎掉的，不是灼灼做的，也不是古砚叔叔做的。” “嗯，但是古承宗是非不分，最擅长的就是迁怒。”古砚笑吟吟道，“知道迁怒是什么意思吗？” 灼灼觉得古砚不怀好意，没让他说，而是在脑海中问了9972，然后小脸深沉地说：“灼灼知道。” 古砚目光颤动，被萌到了。他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怕不怕？” “不怕！” 灼灼眼珠一转，抓起旁边的马桶搋子往窗边一耍，雄赳赳气昂昂，“灼灼打倒他们！” “噫！快扔掉！”古砚往墙上一贴，上半身后仰出窗户，如临大敌地盯着马桶搋子，连声说：“灼灼冷静，不用你上，还没到这一步，我有办法！” 灼灼眼中闪过狡黠，犹豫了一下是把马桶搋子往前捅、再吓吓古砚还是维持两人间的和平美好氛围。最终灼灼收回手，像剑客收剑归鞘一样潇洒地把马桶搋子拄在地上，可可爱爱地问：“古砚叔叔，你有的办法是什么呀？” 看了一眼马桶搋子，古砚叹了口气，把收集的鉴灵石渣渣往空中抛撒，渣渣并未向下落，而是静静悬浮着。古砚伸手在渣渣中抓握搅拌，像是在玩捏捏乐解压，看得灼灼双眼锃亮，她软乎乎地说：“叔叔，灼灼也想玩儿。” 古砚顺势说：“你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好哦。”灼灼把马桶搋子远远一扔，朝古砚张开双臂示意他来抱。 古砚看了一眼躺在走廊地板上的马桶搋子，脚底发麻地收回视线，盯着灼灼说：“一会儿你去捡起来，再把地拖干净。” 小家伙满心满眼都是鉴灵石版捏捏乐，完全不管古砚说了什么，答应得飞快，“好呀好呀，灼灼拖地！” 古砚：“你保证。” “灼灼保证！保证保证！！” 古砚放心了，把灼灼拎起来让她坐在胳膊上，叮嘱，“别弄撒了，搓成一个球。” “知道啦！” 灼灼往前一扑，双手齐上，猛地一抓，渣渣从手指间滑走，就像是在空气中抓沙子一样。她咯咯笑，按照古砚的话开始把渣渣往中间归拢，努力弄成一个球。 古砚的另一条手臂横在灼灼身前免得她载下去，见她玩得开心，嘴角也无意识地上翘。小院儿外忽有一道寒芒闪过，古砚余光瞥过，看到被结界拦在门口的古承宗等人，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喊。 灼灼在手工上的天赋明显要高于古砚，没一会儿就把渣渣聚拢成一颗球，得意地展示给古砚看。 “真棒啊灼灼。”古砚真心实意地夸奖，随后把她放到地上，腾出手朝渣渣版鉴灵石拍了几下。 灼灼仰头，从古砚动作的间隙中能看到渣渣们飞快地凝结在一起，空隙减少至完全没有，组成了一颗光滑的球。 乳白色的球悬在半空中，球内烟雾缭绕，和之前的那颗鉴灵石一模一样。 灼灼呆呆地“啊”了一声，“古砚叔叔，球球好了？” 古砚随手往球上一点，球闪烁了一下又恢复沉寂，他解释说：“理论上鉴灵石恢复了，但灵智消失了，所以严格来说，这颗鉴灵石，和之前的不是同一颗。” 灼灼认真理解了一下，软乎乎地说：“那球球，不会再做坏事了哦？” 她还没意识到灵智消失就意味着“死了”，古砚也没戳破，点头说：“对。它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你还想留着玩儿吗？” 如果要的话，他可以把这颗球再打碎，让灼灼搓成两颗。她一颗，古家一颗。 “不要了。”经过手搓鉴灵石，灼灼已经对会发光的死物玩具失去兴趣，转而想玩橡皮泥这类大孩子的玩具。 古砚于是直接把鉴灵石往窗外一抛，再把窗户关上，窗帘拉上，把灼灼往洗手池边一放，“好了，把你的手洗干净，去睡觉。” 水龙头打开，水哗哗流出来，灼灼立刻停止挣扎，蹲下来去摸水，奇怪地问：“谷虫虫不来找，鉴灵石啦？” 古砚反应了下才明白“谷虫虫”是谁，他笑道：“我刚才把鉴灵石扔出去，他们看到了，现在应该追上了吧。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我来解决。” “好哦。”灼灼把胳膊伸到水流下面，又被古砚拽出来，擦干后抱着她走出卫生间，把她放到床上，把手盖在她脸上，“睡觉。” 灼灼抱住古砚的手挪开，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好奇地说：“灼灼没拖地，你出来了。” 刚才一门心思让灼灼睡觉没注意到脚下的古砚：“……” 他面露痛苦，脚底板掀了又掀，疯狂回忆刚才有没有踩到马桶搋子和其周围的地板。马桶搋子的存在感很强，踩到肯定有感觉，所以排除。但是，地板！还真不能确定。 第214章 古砚想问灼灼有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但又怕小家伙再说出什么可怕的话，只能独自纠结。他现在觉得自己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在抱头啊啊啊,一部分在冷静地盘算着鞋不能要了脚不能要了，一部分安详闭眼。 灼灼敏锐地察觉到古砚身上的微死感,好心地说：“古砚叔叔没有踩到东西,好棒棒哦。” 然而此话已经不能安抚古砚受伤的心灵，他生无可恋地点了下头，“灼灼你睡吧,我去洗澡。” 被叮嘱数遍，灼灼终于感受到了古砚希望她睡觉的恳切心情，恰好9972也在脑海中跟她说该睡觉觉了、马上天亮了,她舒展着胳膊腿在床上躺好,自己拽过被子盖上,用力闭上眼睛，“灼灼睡啦！” 一片阴影落下，灼灼的眼皮被古砚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听见他说：“别闭这么紧。” 灼灼刷一下睁开眼，目光清亮毫无困意,捕捉到古砚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悔意。 “……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吧。”古砚收回手,迅速给灼灼掖好被子闪身关灯出卧室。 灼灼只觉得古砚像瞬移一样从眼前消失,还没等她开口叫人,屋里黑了门也关上了，她愣了愣，要爬起来追出去，就听门外传来低声下气、卑微讨好的声音，“灼灼,无论你困不困，闭上眼睛。躺好闭上眼睛，睡觉，求求你了。” 9972:[……] 这个任务目标也太不能打了。 可能是觉得古砚可怜，也可能是觉得好玩儿，灼灼配合地躺着没动，又用手背盖住眼，软乎乎地说：“躺好啦，闭眼啦。” “好，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灼灼能做到吗？” “能！” 灼灼赶紧腾出一只手捂住嘴，另一条胳膊骨涌着把露出的那只眼睛挡住，她竖起耳朵听古砚的下一句话，却听到了树叶的沙沙声、潺潺流水声、悠远的虫鸣声……这些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让灼灼活跃的大脑皮层冷静下来，困意接踵而至，脑中思维一片混沌，渐渐归于虚无。 小恶魔睡着啦。 天际一轮红日穿破云层绽出万丈光芒，古砚关掉手机里的助眠白噪音，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片刻，没有听到任何和“睡着了”无关的声音，他蹑手蹑脚地离开走廊，冲进卫生间疯狂洗刷刷。 灼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尿床了，她瘪了瘪嘴忍住没哭，而是爬下床钻到窗帘里面看天。窗外的天空红通通的，云霞铺陈，暖阳在树梢，她自言自语，“幸好新爸爸新妈妈还没来，看不到灼灼尿床。” [宝宝，你看的是右边，右边是西，现在是夕阳不是朝阳，是下午六点不是早上六点。不过新爸妈确实没看到宝宝尿床，因为他们根本没来，古砚让他们别来了。] 灼灼蹲在落地窗前，双手托着小肉脸，眼珠子左转右转，先搞明白了东西和时间，小脑瓜儿才开始分析最后一句话的信息，噌一下站起来了，“为什么，不来了呀？” 9972也想知道为什么，是不是古砚嫌灼灼烦，不愿意给她找新爸妈了？要把她扔*出去独自流浪、吃尽生活的苦？ 做人怎么能这么狠毒哇！灼灼还是个孩子，古砚就不能大度一点，让让她别跟她计较？！ 灼灼没想那么多，扭身从窗帘下钻出来，跑到走廊里大喊，“古砚叔叔——” 她边喊边在脑海中说：“好干净啊，地板、墙、桌子，所有东西，都好干净呀。统统，昨天夜里发水了，把古砚的房子洗一遍吗？” [不是哈宝宝，是古砚忙碌了一整天，和扫地机器人一起把家里打扫了一遍，这会儿刚躺床上呢。] 话落，古砚就从书房里眯着眼出来，头发乱糟糟、衣服皱巴巴地问灼灼怎么了。 灼灼盯着人仔细看，半天才认出来这是颜值打折版的古砚，她脚步往后挪了半步，小心翼翼地问9972，“统统，灼灼变丑了吗？” 9972不明所以，但坚定地说：[宝宝，你是最可爱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你都无需怀疑自己的外表！] 灼灼放心了，语言简洁地向古砚表达自己的诉求，“古砚叔叔，灼灼想要新爸爸，新妈妈。” 古砚用掌心按了按额头，清醒了一些，说：“暂时没有新爸新妈了，你身上有鉴灵石的气息，一年后才能消散。未免古家找到你的新家，你先在我这一年。” “古家，为什么，找灼灼新家呀？” “因为昨晚鉴灵石是来找你的。虽然我告诉古承宗，鉴灵石是没见过这么差的资质所以要来复测，让他心虚理亏没有再纠缠，但他多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肯定会找你麻烦。” 古砚垂着眼睫捏捏眉心，疲惫从灵魂深处像海浪一样一股一股冒出来，带娃一天比他修炼一天还要累，唉。 灼灼回想自己昨天故意折腾古砚的种种事迹，也不好了，小脸一耷拉，垂头丧气地和9972讨论流浪捡垃圾的可行性。 这霜打的小白菜样儿，让古砚眉心一跳，脱口而出：“你要是真想要爸，叫我爸爸也行。” 说罢有些懊恼，他可不想养孩子。但转念一想，养灼灼也不是不行，最起码能以老父亲的身份制裁她。哈哈。 “叔叔，你笑什么呀？” 灼灼狐疑，觉得古砚在打什么坏主意。 “笑你可爱。”古砚回神，终于发现灼灼的裤子湿了一大块，他嘴角一抽，抬手在空中画个圈，“又尿床了，回卧室，换衣服去。” 灼灼转身，踢踢跶跶地往卧室走，在脑海中问：“统统，古砚在干啥呀？” [宝宝，他在玩手机……哎不是，他在搜索‘小孩儿几岁不尿床’、‘怎么减少孩子夜尿’、‘孩子一睡觉就尿床是不是大脑发育不全’，还有……] “古砚！叔叔！”灼灼一声暴喝，转身羞愤气恼地瞪着古砚，她加速朝古砚跑过去，像一头小牛犊似的一脑袋撞在他的腿上。 古砚弯腰伸手，捞住被弹出去的小家伙，他把手机熄屏装兜里，莫名心虚地问：“怎么啦？” 末了又反应过来灼灼现在不识字，于是那点心虚烟消云散，古砚挑眉说：“突然觉醒技能了，野牛冲撞？” 语气之欠揍，气得灼灼给了古砚一头槌，她捂着脑门儿眼泪汪汪，控诉道：“你小时候也尿床，你不能嘲笑灼灼，你太坏了，讨厌！” 古砚脑门儿略痛，良心也略痛，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明明灼灼还是个管不住屎尿的年纪，他怎么能因为这就嫌弃不满呢，伤孩子自尊了啊！ “嗯……对不起啊灼灼，我坏，我不该嘲笑你，因为你也不是故意尿床的。我向你道歉，我们之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可以吗？” 灼灼瘪嘴，她都不记得和古砚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了，爽快点头，“好吧。” “那我现在带你洗澡换衣服？” “好哦。”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古砚有了经验和心理准备，帮灼灼洗澡的时候没有再露出恨不得跳出八百里远、把灼灼当病毒的举动，也没有把她涮一次两次三次N次的行为，就真的正常的洗了个澡。 在白天灼灼睡觉期间，古砚为她又添置了许多衣物用品，全都拆洗消毒过，这会儿直接拿了一套公主裙小皮鞋给她穿上，还认认真真地把配套的珍珠小包跨在她身上。不仅如此，古砚还有之前的任务对象没有的一双巧手，对着视频教程给她扎了公主头，再戴上一顶装饰帽，把灼灼打扮成了小公主。 9972感动，[宝宝，只有你和任务对象俩人的时候，你终于不是顶着鸡窝头了。] 灼灼歪头，“唉？” [哦哦宝宝，这些你不记得，就当我在瞎说吧。我的意思是，你这样穿真好看。] 灼灼低头拽了拽袖子上的蕾丝边和领口的宝石扣子，骨涌下床跑到穿衣镜前，看着里面穿得漂漂亮亮的自己，开心地蹦了蹦，“古砚叔叔，灼灼喜欢新衣服。” “喜欢还有，明天还穿新的。” 古砚十分有成就感，脑子里闪过好几种风格的搭配，准备都给灼灼穿上。 灼灼在镜子前转来转去，把自己前后左右欣赏了一遍，主动牵着古砚的手，奶声奶气地说：“叔叔，灼灼饿啦，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呀？” 古砚这才想起来，好像灼灼从昨天来到这里就只喝了一杯茶？他脑中闪过一排感叹号，小家伙不会快要饿死了吧！ “灼灼，你怎么不早说啊。”古砚哀嚎着抱起灼灼冲向厨房，手忙脚乱地扒拉出一堆牛奶饮料水果，然后把它们和灼灼一起放在餐桌上，刚要扎开一盒牛奶给灼灼喝，又想起来小孩儿空腹喝凉的容易拉肚子。他赶紧把灼灼抱到沙发上，用最快的速度翻找出常温的糕点零食。 等给灼灼吃上，古砚怦怦跳的心脏才重回肚子里，开始思索小家伙为什么几十个小时不吃东西还活得好好的。 灼灼一口米糕一口牛奶，吃得嗷呜嗷呜。 9972观察到古砚又掏出了手机，监测了一下内容，发现他在搜索儿童健康餐、新手爸爸必读、育儿三百问等，顿时大为欣慰。这个古砚有大把时间照顾孩子的样子，还很好学，应该能把灼灼照顾得很不错。 小院儿生活肉眼可见的平静，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发生什么太大的冲突和意外，任务目标又给力，灼灼这次能有个安稳平淡的童年啦！ 第215章 生活如9972所料的那样平静,灼灼正处在拉屎撒尿都会被夸的年纪，每天除了吃睡就是玩儿。古砚是古家所有人不愿提及的边缘人物，本人也很佛系,没人来找麻烦，他也不会主动出去惹事,所以半个月了,两人的生活毫无波澜，甚至寡淡得像白开水。 以上，是9972的视角。 而在古砚看来,这半个月的日子能用鸡飞狗跳乱七八糟心力交瘁来形容。他以前的日常很简单很随性，整天喝茶赏花晒太阳，也会听雨入眠、煮酒观雪,偶尔有兴致了修炼一下,十分惬意。 但是现在,他的世界充斥着灼灼的笑声哭声尖叫声，笑脸哭脸委屈脸，她能出现在家里的任何地点,能出现在他独处的任何时刻。即使他闭上眼睛，她也如影随形,会在他的梦中狡黠的、恶劣的、调皮的叫他古砚叔叔。 古砚：“……” 想改名叫古德佰。 总之,在某天早上古砚心血来潮称体重,轻了1.73kg。 唉。 唉！ 唉…… 古砚连叹三口气,平静地接受了现实。他洗漱完毕去准备早餐，然后把昨天晚上睡前放在洗衣机里定时清洗的衣服拿出来晾晒，晾完把垃圾扔到院子门口。早餐好了，古砚把早餐盛出来放桌上，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拉开窗帘叫灼灼起床。 灼灼有起床气，古砚叫一次后就坐在沙发上闭目休息，等惊醒后再叫第二次，这时候灼灼就已经完全清醒了，会声音嘹亮地说：“古砚叔叔，早上好！” 古砚笑着说：“灼灼早上好，来换衣服。” 他强大的适应能力和极具包容性的精神，已经让他开始习惯被灼灼侵占时间空间的混乱生活了。 好可怕。 灼灼高举双手配合着古砚，眼睛盯着他看，在脑海中和9972说：“他今天，真的高兴。” [宝宝观察得真棒，古砚今天不是强颜欢笑也不是心如死灰，是平和淡然，他成长了。] 灼灼眼睛一亮，“那灼灼今天，出去玩儿，他会同意吗？” 半个月时间，灼灼已经把小院探索了一遍，迫切需要开辟新地图，她从前天开始向古砚表达诉求，但每次都被古砚拒绝了。 9972知晓内情，觉得今天古砚也不会同意，但，[宝宝问问看。] “好哦。” 灼灼没有立刻开口问，而是在古砚猛然意识到她的睡衣是干的、紧接着去检查床单的时候，开心地说：“灼灼今天不尿床～” 每天换床单换到麻木的古砚愣了一下，紧接着是淡淡的骄傲和惊喜，他揉了揉灼灼的脑袋，语气中竟然有几分慈爱，“灼灼又长大一点。” “是哦。”灼灼感受到古砚的情绪，也软和了下来，奶声奶气地说：“古砚叔叔，灼灼今天能出去玩儿吗？” “我昨天买了玩具，灼灼今天先看看新玩具喜不喜欢，可以不？”古砚有备而来，列举了玩具名单，有电动可驾驶玩具车、积木、拼图、换装娃娃、飞镖、蜗牛滑梯、跑步机。他表示，这只是一部分，还有更多在路上。 意识到古砚是真的不想她出门，灼灼这次没有哼一声离开，也没有装哭，而是冷静地寻求解决办法，她稚气地说：“为什么不出门？院子外面有坏人吗？有怪兽吃小孩儿？古砚叔叔，你害怕外面，不敢出去？灼灼可以保护你呦。” 古砚哭笑不得，对上灼灼清澈真诚的眼眸，沉吟片刻说：“我是古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我的父亲，我的兄弟，我的家族，都不希望我继承古家。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又不能杀了我，未免无穷尽的试探和算计，我自愿放弃继承权，在这个小院儿里闲散度日。如果我走出这个院子，外面那些人肯定会以为我想要和他们争夺古家，我们的平静生活就没了。” 古砚排行十二，但他前面的十一个兄姐都是私生子，之所以有这种荒唐的局面，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古承宗的原配夫人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欧阳家长女，可惜原配修炼伤了身体，无法生育，欧阳家只好捏着鼻子放任古承宗搞出一个又一个私生子。 二十五年前，大兽潮毫无预兆地出现，古承宗和原配直面兽潮。原配死了，古承宗重伤失忆，被一个女子捡到，伤好后两人结为夫妻并生下了古砚。女子生产时伤了身体，临死前逼古承宗发誓，无论他有几个老婆孩子，古砚都是他唯一的继承人，除非古砚成年后自愿放弃。如果古砚非正常死亡，那古承宗的修为降一个大境界。 女子死后，古承宗很快就被古家寻回，治疗后恢复了记忆。古承宗视女子和古砚为耻辱，更觉得被女子算计了，既怒且恨，但又没有魄力牺牲一个大境界的修为清除黑历史，所以不得不捏着鼻子供起来古砚这个烫手山芋。 平静地和灼灼说完自己的身世，古砚轻笑，在古家蹉跎二十四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生性如此淡泊，还是不得不与世无争了。 “不开心，就不笑。” 软乎乎的声音响起，古砚眼前一片黑暗，被灼灼肉肉的小手盖住了双眼，眼皮热乎乎的。古砚想，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果然不假，眼皮上的温度竟然能传到心里，让他的心也暖洋洋的。 古砚缓缓呼吸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下一秒，眼前骤亮也骤凉，古砚还没睁开眼，就听小恶魔问，“古砚叔叔，你睡着了吗？” “……”古砚微笑，“没有。” 灼灼踢踢腿，提醒他，“穿衣服。” “好的，马上。”古砚握住灼灼的脚暖了下，熟练且迅速地给她穿好衣服，抱着她去洗漱。等收拾好来到餐桌边，早餐正好到了合适的温度。古砚把灼灼放进儿童餐椅中，按照视频教程里那样给灼灼夹好饭菜、放上勺子和筷子，让她自己吃，培养她的自理能力。 灼灼虽然经常被爸爸们事无巨细地照顾，但也时常有需要自力更生的时候，所以自理能力很强，不至于在这方面和古砚产生冲突，他们在餐桌上的矛盾体现在别的方面。 “灼灼，不能把青菜挑出来扔掉，吃了。” “灼灼不要吃。” “吃青菜对身体好，能长得更高更强壮更有力气。” 灼灼没有哼哼抵抗，也没有委屈巴巴地吃掉，她搬出昨天收集到的信息，稚气地说：“鱼肉高蛋白，好，特别好！古砚叔叔，我们一起吃鱼，你没有做过鱼哦。你为什么不做鱼呀？” “嗯……鱼是很好，但有很多食物可以替代它，鸡肉牛肉螃蟹海参豆腐等，都很好吃。”古砚边说边夹起青菜送到灼灼嘴边。 灼灼向后靠在椅背上，昂着小脑袋振声说：“不吃青菜！什么东西能，替代青菜！” 古砚明白小家伙的目的了，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喜悦，灼灼才三岁，竟然就会这么迂回地达成自己的想法，太聪明了。他决定配合灼灼，让她体会到成功的喜悦。 已经能背诵食谱的古砚，说了许多能代替青菜的食物，让灼灼从中选择了喜欢吃的，并承诺下一顿做给她吃，至于这一顿的青菜，由他代为解决掉。 灼灼大获全胜，对着古砚乘胜追击，语重心长地说：“古砚叔叔，你做的不好。你也挑食的。可是，你喜欢吃什么，你做什么，就看不出来。灼灼不喜欢吃什么，你还要做，要灼灼吃，让灼灼很为难呦。你这样不好，真的很不好，你要改正。” 古砚忍笑，“对，我深刻反省自身，认识到了我的错误。由于我的刚愎自用，导致我和灼灼在吃饭时总是爆发争吵，这都是我的错，灼灼很无辜很委屈，是受害者，我需要向灼灼道歉，并做出补偿。” “好哦！” 灼灼拍手，立刻说：“灼灼要古砚叔叔，一起玩玩具！” “可以。” 心怀愧疚的古砚觉得这根本不是补偿，而是自己的义务，于是主动允许灼灼多吃一个小蛋糕。 等灼灼吃完蛋糕，拉着他来到院子里新装的蜗牛滑梯前时，古砚的笑容裂开了。他想象中的陪玩是一起拼图、一起读故事书看电视、一起开碰碰车、比赛扔飞镖。这个滑梯，虽然很大很豪华，但他不玩儿。 灼灼：“古砚叔叔——” 一分钟后，抵抗失败的古砚站在楼梯上，在灼灼的催促下，硬着头皮坐下去，一瞬间天旋地转世界颠倒，砰砰咚咚一通响，古砚活着出现在滑梯出口。 他恍如隔世地望了眼太阳，身后灼灼的笑声和叫声仿佛隔了一层，直到后背传来一股巨力，撞得他上身猛地往前扑，刚吃的早饭差点挤出来。 灼灼被古砚后背上的骨头撞得眼冒泪花，但玩嗨了的小家伙根本没感觉到疼，麻利地爬起来攀住古砚的脖子，猴似的窜到他的肩膀上，探头，“古砚叔叔，你要走开，不能堵在这，会被撞。” “知道了。” 古砚咽下一口老血，反手扶住灼灼，很想回到半个小时前，抽死那个天真的自己。 念及古砚身心都受了“工伤”，灼灼特许他不用再亲身上阵，只需要每次在灼灼滑下来后把她抱到入口处就行。一大一小对自己负责的部分都很满意，一时间，小院内气氛十分和谐温馨，能放到鼓励生育宣传片中。 不速之客就是这时候上门的。 灼灼扶住蜗牛壳，扭身望向门口，辨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谷虫虫！” 古承宗没注意到灼灼的称呼，满目精光地打量了眼她，就看向了古砚。随便扯两句客套话后，也不在乎古砚没搭理，古承宗探究地说：“鉴灵石会自主行动，应该是生出了灵智。但我和族老们几番观察，并没有找出鉴灵石有灵智的迹象。” 第216章 古承宗深沉的声音隐含威慑,“阿砚，你有什么头绪吗？” 灼灼忽闪着眼睛听着，想起了之前古砚说的话。她气哼哼地想,凶什么凶。鉴灵石的灵智消失啦，当然不会再被他们发现啦,就算来问古砚,那也是消失了。 只是灼灼还没说话，古承宗的视线又落在她身上，话却是对着古砚说的,“阿砚，我并不是怀疑你，我猜想是初生的灵智太过微弱,只能对某些特殊的人有反应。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找一些末等资质的人尝试过了,但都失败了。” 古砚脸色微冷，灼灼在测试时呈现末等资质的原因，二人心知肚明,为了尽可能成功，古承宗肯定会尽力复刻一模一样的条件。古承宗这话,是说他已经用别的被下药的孩子尝试唤醒鉴灵石灵智了。只是古承宗不知道鉴灵石的灵智早就被古砚抹除,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得到回应。 而古承宗出现在这里,明显是要带灼灼去唤醒灵智。当灼灼也无法做到时,气急败坏的古承宗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灼灼忽然被拍了拍脑袋，她仰头看向古砚，被他往屋子的方向轻推了推。她察觉到气氛的凝滞，没有和古砚对着干，依赖地拉了拉他的手,安静地、一步三回头地往小楼走，然后趴在窗户上往外看，急吼吼地问：“统统，他们在说什么？” 看着灼灼进屋，古砚的神情冷了下来，淡漠地看向古承宗。古承宗眼中划过了然，笑呵呵地说：“阿砚，是父亲失职了，没注意到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会寂寞。你喜欢小孩儿的话，家族里有许多合适的孩子，他们从小被教育得很好，至少不会太吵闹。” 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他嘴里说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个可以随意挑选的物件。 古砚心中戾气陡生，毫不客气地说：“不管你怎么尝试，都不可能唤醒鉴灵石的灵智，因为它已经被我抹除了。” 古承宗笑容一顿，脸上肌肉抽搐，他眼冒杀气，语气狰狞地说：“阿砚，我知道你可能和灼灼相处有了感情，所以故意气我。你是古家人，知道有了灵智的鉴灵石对家族意味着什么，父亲相信你不会对它做什么。让我猜猜，是初生的灵智太虚弱，来找过灼灼后就陷入沉眠恢复力量了对不对？” 古砚：“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古承宗面目扭曲，没有再说出“你当真要阻拦我带走灼灼”这样自取其辱的话，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开，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道稚气的声音在说：“古砚叔叔，谷虫虫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走啦？” 古承宗差点气了个仰倒，什么叫迫不及待？他只是想回去确认一下鉴灵石的状态罢了，毕竟他也算了解他这个儿子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更何况古砚在古家过得并不舒坦，还被迫自愿放弃继承权被圈禁在一个小院儿里六年，他如果心里对古家不满，一直在伺机报复，那么抹除鉴灵石灵智的可能性更是大大提高。 从始至终，古承宗都没有想过所谓的灵智是否真的存在，虽然这只是古砚一个人的说词，除他之外无人见过。不是因为古承宗相信古砚的人品，而是自听到这个消息后，贪婪的心就让他无法冷静地思考，下意识忽略所有他不想要的可能性。 灼灼跑向古砚，抱住他的腿，疑惑地看着跑更快的古承宗，刚才9972以“古砚不想让你听，我们要尊重他的隐私”为由，拒绝了实时转播两人的对话，导致灼灼一头雾水。想了想，灼灼担忧地问：“古砚叔叔，谷虫虫有没有欺负你呀？” “别怕，他欺负不了我。” “可是，你都不敢出院子啦。” 古砚沉默，片刻后神情一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眼神坚定地说：“灼灼说得对，我不能一再忍让，否则只有一退再退、退无可退。我要为自己、为你，振作起来！” 灼灼满头问号，“啊？” 她在脑海中呼叫9972，9972也是十分不解，猜测，[可能是古砚受了刺激，突然就觉醒了，决定反抗了？] 9972略担忧，古砚看着战斗力不是很强的样子，万一他这一番折腾，导致他死得更快了怎么办呀。希望他会为了灼灼惜命……嗯，古砚应该不会为了逃避养娃而故意找死吧？ 9972忧心忡忡，但想到今天早上古砚的表现，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哈哈。 古砚很快做了决定：“灼灼，我们现在收拾东西，明天就搬走！” 他抱着灼灼回屋，雷厉风行，身上仿佛燃烧着熊熊斗志。 灼灼站在沙发上，看着古砚不知从哪里拎出两只行李箱，摊开放在地毯上，然后开始走来走去往里面装东西。她的小脑袋也跟着转来转去，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有种错过了八百集剧情的无所适从之感。 9972同样如此！ 就算要搬家也不用这么急吧？搬去哪里、坐什么交通工具、怎么成功出逃古宅，这都要一步步仔细规划吧？ 9972疯狂翻任务介绍和剧情，也没找出哪一次古砚有在死前踏出过小院一步。不过有灼灼的参与，任务目标的人生轨迹发生改变才是常态，所以9972沉稳地说：[宝宝，古砚的行动力很强，你想去什么地方，现在可以跟他提要求了。] 这时灼灼已经略过种种疑问接受了结果，并表现出了十足的喜悦，她从沙发上蹦下去，在古砚说她之前冲过去抱住他，声音又软又甜地说：“古砚叔叔，你真好！我们去哪里玩儿呀！” 古砚说：“我们去猎魔城。” 一副早有打算的模样。 9972惊讶，猎魔城是最靠近魔兽森林的一座城池，承担着观测魔兽、预警兽潮、将魔兽阻拦在人类生活区之外的重任，在兽潮来临时，猎魔城也是第一道防线，通常每次兽潮过后，猎魔城的伤亡最低百分之八十，最高是全员阵亡。 因为这个特殊性，猎魔城里几乎没有常驻民，都是轮岗的军队以及自愿去狩猎魔兽的武者。这些武者们在猎魔城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形成了和现代社会不同的生态圈。 离开古家比想象中轻易，当晚古砚让灼灼坐在行李箱上，推一只拉一只，就这么踏着夜色走啊走，走到灼灼都快睡着了，走出了古家的大门。期间无人发现，无人来追。 这肯定是古砚使了什么手段，说明他没表面看起来那么弱，让9972想到了扮猪吃老虎，略微放心了些。 搭乘了飞机、邮轮、大巴、出租车等交通工具后，灼灼和古砚终于抵达了猎魔城。现代城市早已没了城墙城门的限制，猎魔城外却围着一圈嶙峋巨石，看起来很质朴无华的石头上凝结着干涸的血，仿佛文明倒退两千年。进了猎魔城，更是让人生出一种割裂感，像是穿越到了西幻世界里聚集着雇佣兵和冒险者的边陲小镇。 灼灼下意识搂紧古砚的脖子，小脑袋贴在他的脸上，好奇地打量着猎魔城的建筑和人。 古砚以为灼灼被吓到了，拍了拍灼灼的后背，他似乎也被猎魔城里粗旷的风格影响，笑着说：“不怕，我很能打。” “灼灼没有怕。” 看到路边的摊位上摆着各种兽骨售卖，灼灼冷不丁和一个头骨对视，黑洞洞的眼眶仿佛联通深渊，惊得她又往古砚怀里缩了缩，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呼吸声。 古砚见状，加快脚步穿过一条条街道，七拐八拐后来到一座小别墅。 “叔叔，我们住在这里？” “对。”古砚正在归置东西，略一沉吟，“灼灼，你能叫我爸爸吗？”在这里难免要和人打交道，父女组合比叔侄组合更安全一点，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以哦，爸爸。”灼灼不带犹豫的，这么多天相处，在她心里，古砚已经和爸爸无异了。 古砚准备好的理由被咽了回去，他嘴角向后裂开，一颗心因为这两个字扑通扑通跳，他轻咳一声，下意识掏出茶具给自己泡了杯茶平复心情。 “古、爸爸！”灼灼看着古砚的一系列动作，时不时上手捣乱，忽然她大叫一声，“你的心，不跳了！” 古砚一口热茶差点喷出来，听到灼灼说的什么后，又一阵无奈，但还是平静地说：“在跳呢，我人还活着心怎么会不跳，灼灼来摸摸。” 灼灼已经跑过来了，耳朵贴在古砚的胸膛，认真听了一会儿，仰头忧愁地望着他，稚气地说：“爸爸，真不跳了。刚才是，扑扑通通、扑扑通通，现在是扑通、扑通。少了一个心跳。” “嗯，爸爸知道了，灼灼不用担心，去玩儿……”古砚擦桌子的动作一顿，陡然想起了什么。他把转身跑开的灼灼拨回来。未免吓到灼灼，他的神情声音都很寻常，“灼灼，你什么时候开始听到‘扑扑通通’的？” “刚才，在街上。”灼灼上前一步靠在古砚怀里，缩着身体还原了一下当时两人的姿势。 古砚立刻想起来了，他心中一沉，但没有表现出来。 灼灼问：“爸爸，为什么你的心跳会变？” “因为人的心跳频率本来就不是固定不变的，紧张害怕兴奋的时候，甚至是剧烈运动后，心跳都会变快。灼灼想一想，你跑得快了心跳也会变快，是不是？”古砚面不改色地忽悠。 灼灼歪头想了想，但是她之前没有注意过这种细节，想不起来什么，不过这难不倒她，小家伙笑着说：“灼灼现在跑，跑完就知道啦。” “好，只能在屋里跑，不能去院子里。” “知道啦。”灼灼像撒欢儿的小狗一样冲到就近的房间，很快就忘了自己的目的，开始翻箱倒柜爬高上低地探索。 古砚垂眸，手掌缓缓覆盖在胸膛上做了个抓握的动作，像是要把里面跳动的心脏掏出来。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身上，照不亮他身后的影子。 “爸爸，灼灼要吃土豆炖牛腩！”灼灼忽然从一扇门后探出头，心血来潮地点餐。 “可以。”古砚看着又跑开的灼灼，扬声叮嘱，“跑慢点，别摔了。” “好——” 方才的异样消失，古砚拿出手机购买食材，随后拿起抹布去厨房，继续勤劳地打扫卫生。 灼灼趴在花房的落地窗上往院子里看，只看到枯黄的草坪和一棵光秃秃的歪脖树，空气中弥漫着肃杀萧条的气息，和之前繁花似锦、树木茂盛的小院差远了，她疑惑，“统统，爸爸为什么要住到这里呀？” 第217章 9972也想知道为什么,它认真分析数据，还没分析出个所以然，灼灼忽然转身从花房的小门跑出去。 [宝宝！不是说了不能出去嘛,外面人生地不熟的。] 灼灼蹲在台阶上，捡起一片枯黄的落叶,软软地说：“没到院子里哦,灼灼的脚，在台阶上，嘿嘿。” 她对着太阳看了看树叶,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蹦蹦跳跳地往回跑，脆生生地喊着,“爸爸,爸爸,你快看！” 古砚快步走过来，把灼灼抱起来快速打量一遍，笑着问：“看什么好东西？” “这个！” 灼灼把树叶举到古砚眼前,得意地晃了晃，“你看看,是什么？” 9972也赶紧看,只看到几道虫蛀的痕迹,正懵逼的时候,听到古砚笑着说：“是一个笑脸。” “是哦，树叶在笑。” 灼灼看着古砚，稚气地说：“树叶从树上掉下来，躺在凉凉的地上，被冷风吹,但是树叶在笑，坚强树叶不怕困难！” 古砚愣了一下，笑容逐渐扩大，嘴角上扬的弧度比树叶上被虫蛀出的弧度还要大，自见过古承宗后就沉重的心情陡然松快起来，像是拨云见日，天朗气清。他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声音温和，“灼灼这几天是不是很担心爸爸，很害怕？爸爸没事，来这里是为了解决身上的一个小毛病，之后我们*就不用受任何拘束了。” 灼灼奶声奶气地说：“灼灼没有害怕，灼灼一直在思考。” “是吗？灼灼真棒呀，遇到事情能主动思考。但爸爸还是希望灼灼下次能直接说出来，爸爸什么都会告诉你。” “好哦。”灼灼拍拍古砚的胸膛，好奇地问：“爸爸，你的小毛病，是‘扑扑通通’吗？” “灼灼真聪明。”古砚略一沉吟，决定和盘托出，他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用讲故事的语气说：“爸爸的心脏里，藏着另一颗心脏，这颗外来心脏一直想把爸爸的心脏挤出去，独占爸爸的身体。要把外来心脏赶出去，有些麻烦，爸爸之前懒得去做，现在想想，拖延症不可取，有事就要立刻解决。” 灼灼晃着脑袋努力理解，稚气地说：“就像鸠占鹊巢一样，有坏鸟想要抢爸爸的窝！” “对，就是这样。” “那爸爸，要怎么赶走坏鸟？灼灼帮你！”小家伙握着拳头挥了挥，气势昂扬。 “好，到时候爸爸会请灼灼帮忙。” 门铃响了，古砚抱着灼灼去开门拿菜，“现在灼灼能帮爸爸一起准备晚饭吗？” “可以哦。”灼灼从古砚怀里下来，双手抓住塑料袋想要提起来，她全身发力、脑袋后仰，小小的身体绷成一张弓，但塑料袋只是立了起来，没有一点要离地的迹象，也不知道是她身高不够还是力气太小。 古砚忍着笑，从袋子里拿出两个番茄给灼灼，“来拿这个。” 灼灼接过番茄，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塑料袋，转身蹬蹬蹬跑到厨房，踮着脚把番茄放到台子上，然后伸着胳膊啊啊叫着跑向古砚，“再给灼灼一个！” 一次拿不了太多，她就多拿几次，加起来就多了。 从古砚手里接过两个土豆，灼灼晃着小身子来了个急转弯冲进厨房，放好土豆又急吼吼地往外冲，发现古砚和刚才的位置差不多，她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古砚拿着那么重的东西累了走不动了。 小家伙从袋子里又抱出一瓶水，这次没急着走，而是贴心地说：“爸爸，你累了就休息，让灼灼来拿，灼灼跑得快！” “好，谢谢灼灼。”古砚在一旁坐下，看着灼灼像是勤劳的小蜜蜂、能干的小蚂蚁，一趟一趟搬东西。 三岁，正是对“劳动”热情高涨的年纪。 在灼灼脚步迟缓，面露疲惫的时候，古砚拎起轻了一半的袋子，另一手捞起灼灼颠了颠，“爸爸休息好了。灼灼是大功臣啊，一大半东西都是灼灼搬回来的。” 灼灼咯咯大笑，龙心大悦。 担心灼灼无聊会再跑出去，古砚特意给她安排了洗葡萄的工作，叮嘱她要一颗一颗的洗。他在操作台上放了半盆水一串葡萄，把灼灼抱上去卷起袖子，划定了半米的范围说：“在这里洗。” 清洗小工灼灼不知道古砚的用心险恶，蹲在台子上认真地洗葡萄。刚开始她是小心翼翼地捏着一颗葡萄搓一搓，再撩水、再泡水里，然而往往流程还没走一半，这颗葡萄就掉了下来。小家伙下意识放进嘴里消灭证据，紧接着眼睛一亮，这葡萄好甜啊！ 尝尝下一颗甜不甜。 也好甜。 下下一颗…… 嗝…… 吃饱了。 灼灼看着秃了一面的葡萄串，给它翻了个面，看起来又是一串饱满完整的葡萄啦。她莫名被戳中笑点，咯咯笑起来，“爸爸你看！” “看到了，葡萄。灼灼洗完了吗？”古砚也看到了清洗小工灼灼吃葡萄，不过他买的是无农药的有机葡萄，而且灼灼吃前会洗，所以他就没出声。这会儿被cue，不知道灼灼想干什么。 灼灼给葡萄串翻身，“爸爸再看！” 古砚配合地露出惊讶的表情，语气夸张，“咦，葡萄怎么少了那么多？是被哪只小馋猫吃掉了吗？” “是灼灼吃掉啦！”小家伙笑嘻嘻，“就在这里，啊呜啊呜吃掉的，爸爸没发现！” “是吗，灼灼这么厉害呢。吃了这么多葡萄，灼灼还有肚子吃肉肉吗？” 米饭和牛腩开始散发出香味，古砚戳了下灼灼鼓鼓的肚子。 “能吃肉肉！”灼灼豪气万丈地说：“吃三大碗！” 猎魔城处于深秋时节，天黑得很快，在太阳消失在地平线后，几乎是一个眨眼间，外面就黑漆漆的。灼灼双腿盘在沙发上，上半身窝在古砚怀里，她肉乎乎的脸颊压在古砚的胳膊上，眼睛盯着正在播放《勇敢狗狗历险记》的电视屏幕，不知何时眼前蒙上一层水雾，眨眼的频率也越来越慢，直到闭上眼呼吸悠长。 古砚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又过了五六分钟，确定灼灼睡熟了，他缓缓站起来，把灼灼放到床上。为了能及时听到灼灼的动静，卧室门留了一条缝。 9972在陪灼灼睡觉前，透过门缝捕捉到古砚垂着头掏心的动作。诡异的一幕吓得它数据流都停止了几秒，随后意识到，是古砚体内的兽神之心在作祟。 原剧情中，没有兽神之心在古砚体内苏醒的情节。演化过程中，无论是在9972收到的资料里还是亲身经历中，直到古砚死亡，兽神之心也从未闹出过什么动静。怎么现在看来，兽神之心好像真的在古砚体内闹腾着呢？ 下午古砚跟灼灼说什么“外来心脏想把他赶出去独占身体”，它还以为他是故意这样说想吓灼灼呢，原来是真实描述啊。 不知道兽神之心活跃的契机是什么，也不知道兽神之心现在对古砚的影响到什么程度了，更不知道古砚能不能战胜兽神之心。9972有些焦灼，现在古砚在它这里已经被列为危险分子了，毕竟兽神之心对灼灼可没什么感情，据说还很狂暴残忍，万一它在控制身体时对灼灼出手，那也太危险了。 不知过了多久，古砚渐渐直起身，手垂在身侧，手指微微抽搐。片刻后，他迈着迟缓沉重的步伐朝厨房走去。 有那么一瞬间，9972以为古砚要去拿刀剁手，但他只是盛了饭菜，端到客厅里去吃。土豆炖牛腩的香味飘飘袅袅占据了客厅的空间，又幽幽往外扩散。睡梦中的灼灼吸了吸鼻子，吧唧吧唧嘴，含糊地嘟囔了几句，又逐渐安静下来。 第二天，灼灼是在狂风呼啸声中醒来，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望着窗户的方向，迷迷糊糊地说：“风，在打窗户。” “嗯，外面起风了，今天大降温，屋里的地暖刚打开，半天才能暖和，灼灼要多穿点。”古砚掀开自己的被窝拿出几件衣服，尚有余温，他把灼灼从她的被窝里挖出来，快速给她脱了睡衣套上小恐龙卫衣，又手速极快地扒了尿不湿换上酷酷的黑色工装裤。 古砚拎着灼灼的裤腰敦了敦，让她的脚丫子从裤筒里露出来，又顺手拍了下她的屁股，再揉了下小脑袋，“好了，回神。” 被这一通摆弄，灼灼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她精神抖擞地扑到古砚怀里，问今天吃什么。 古砚边报菜名边抱着灼灼去卫生间洗漱，在给灼灼梳头发的时候，小家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两只小手在头顶比划着，奶声奶气地说：“要两个辫辫，这边一个，那边一个，还要戴有花花的夹子。” “好，昨天不是还说马尾辫最好、最近都要扎马尾辫吗？” 灼灼扭头看古砚，奇怪地说：“今天，不出去玩儿？你穿外面的衣服了哦。” 古砚作为一个佛系宅男，日常是穿着宽松简约的家居服，只有离家出走的时候才穿了外出的衣服，他没想到灼灼竟然观察到并记住了这些细节。他骄傲又窝心，笑着说：“今天爸爸去魔兽森林看看，灼灼自己在家可以吗？等会儿爸爸的朋友会来家里陪你玩儿。” “不可以。” 灼灼不开心地看着古砚，“你要丢下灼灼，自己去玩儿。” “不是去玩儿，爸爸有正事要做，要很专心，没办法照顾灼灼。”古砚努力劝灼灼同意。 “灼灼自己，照顾自己。”灼灼扭身盯着古砚，敏锐的直觉发挥作用，冷不丁地说：“你要自己去，解决你的小问题。” 顿了顿，灼灼想起了具体的描述，“你要去解决兽神心心。” 谎言被当场揭穿，古砚第一反应是灼灼真可爱，他咳了一声稳住心态，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诚恳地说：“灼灼，爸爸也需要私人空间去放空，去做自己，我现在都快忘了一个人喝茶赏花吹风晒太阳的清闲自在是什么感觉了。” 说到这，古砚真的有几分感慨。过去的日子很好，当下很好，未来也会很好。 灼灼歪了歪头，稚气地说：“你去森林，是要解决心心。” 直击重点，丝毫没有被转移注意力。 古砚痛并快乐着，思考着怎么让灼灼愿意留在家里，但对上她担忧的眼神，他的心软了软，到嘴边的话滚回去，变成了，“灼灼，我带你一起去。” “好耶！” “但是你要保证，在森林里要紧紧跟在我身边，不能随便碰任何东西，因为很多动物植物可能有毒，也可能是魔兽的拟态。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要立刻去做，不能问为什么。灼灼，你能做到吗？” “灼灼能做到！” 第218章 灼灼的回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但吃过教训的古砚不是十分相信。 他不是不信灼灼的信用，而是她真的会忘，不过他这次真的只是去看看,没打算做什么，应该不会有危险。 9972看着一大一小快速吃过早饭准备出门,它知道古砚要开始对付兽神之心了,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任务进度都会有大幅度进展。但是，与以往的小世界相比,这里的进度是不是有点快？像开了倍速。 而且9972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小世界的变故太多了，先是古家鉴灵石的灵智强到能逃跑,又是兽神之心十分活跃和古砚抢夺身体,再有灼灼的到来直接导致古砚离开小院儿来到了魔兽森林。一桩桩加起来,都够蝴蝶翅膀煽动多少次了。 幸好这都是小范围的变化，还没有影响到主线。 9972想跟灼灼说，咱尽量让古砚活到剧情点吧。但灼灼一个三岁小娃娃,怎么能要求她去保护一个成年人？算了算了，是死是活,任务成功还是失败,都无所谓,靠命吧。 “关于魔兽森林有很多传说,其中一个是，森林深处埋着兽神的尸身。因为力量太过强大，所以数千年不腐。有段时间吸引了很多人去寻找，但都无功而返。久而久之，大家都不相信了,毕竟别说兽神尸身了，兽神是不是真实存在过还不一定呢。” 进入森林后，古砚就抱着灼灼避开人群，随口讲起了故事。 灼灼拍拍古砚的胸膛，嘿嘿笑，“真的有兽神，爸爸是证据。” 古砚勾了勾嘴角，“对，我是人证+物证。” “爸爸，你也要去找兽神，的尸身？” “嗯，碰碰运气。” 古砚顺着体内的牵引调整方向，离得越近，兽神之心越躁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胸腔里飞出去。 灼灼搂住古砚的脖子，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吸引走了。她盯着右边树上盘挂着的一条色彩斑斓的蛇看，蠢蠢欲动，想要伸手去摸。下一秒，古砚拽了片草叶子随手一扔，草叶被罡气挟裹着锋利无比地在蛇身上切过，吐着信子的蛇头就掉到了草丛里，鲜血喷洒，蓦地有一声惨叫传来。 古砚用树枝拨开草丛，两人看到蛇头狠狠咬在一只兔子身上，黑血打湿了皮毛。兔子蹬着腿，两三下后就没了动静。 再一抬头，树上的蛇身卷住了一条路过的蜥蜴，连带着树枝一起越缠越紧，令人牙疼的吱呀声后，血顺着蛇身流下来。 小家伙缩了缩脖子，想起了古砚的叮嘱，森林真的好危险哦。 教育目的达到，古砚不想再让灼灼看这凶残的场面，抱着她继续走。 灼灼扭着身子趴在古砚的肩膀上，透过重重树影和枝叶遮挡望着两处案发现场。距离足够远后，她没有一丝害怕，全然都是好奇地问：“为什么，蛇死掉了，还能咬兔子，能把爬爬勒、烂掉？” 爬爬就是指的蜥蜴，小家伙虽然不知道它的物种，但根据它的行动特性代指了。 古砚笑着说：“因为生物不是在瞬间彻底死去的，不同的器官和细胞，死亡速度不一样。蛇的脊椎骨中有独立的神经节，即使和大脑分开也能短暂工作，在被触碰时，会条件反射地攻击缠绕。蛇头咬兔子，是因为这种蛇靠头部的红外线感应器官感知热量发现猎物，在器官死亡腐烂前，活物靠近时都有可能触发反射攻击。” 灼灼听得云里雾绕的，但有一件事很明确，“蛇蛇好厉害呀。” “是啊，人虽然是万灵之长，但任何生物都有独到之处，不该被轻视。要敬畏生命，敬畏自然。” “灼灼知道啦。” 越走越深，人类的足迹越少，树木笔直而高，仿佛长到了天上。浓密的树冠遮天蔽日，森林里的光线昏暗，古砚打开了手电筒。灼灼在最初的新奇过后，攀至顶峰的情绪回落，疲惫感传来，再加上暗沉的光线和耳边规律的心跳声，灼灼渐生困意，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灼灼，不能睡。”古砚边叫边抖了下胳膊，把马上会周公的小家伙弄醒了。 灼灼充满怨念地盯着古砚，拖长了语调叫，“爸爸——” “别气，我是为了你好。”古砚打断灼灼的施法，解释说：“森林里有很多虫子蜘蛛，它们体型小，行动隐蔽，很难防备。你睡着后感知会迟钝，万一被虫咬了又不能及时知道，是不是会很危险？” “是。” 灼灼鼓着脸颊，有点憋屈。她用力搂了下古砚的脖子，后仰着上半身使劲儿，蓦然看到头顶由树冠组成的天空。阳光奋力从树叶间隙挤进来，明亮而闪耀刺眼，灼灼揉了揉眼睛，朦胧间看到光点在飞。她放下手仔细看，发现光点真的在朝一个方向移动，她下意识伸手去抓，手却被包裹着摇晃。 “灼灼……灼灼！灼灼醒醒！” 焦急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脑子里，灼灼晃了晃小脑袋，觉得世界骤然清晰真实了很多，她懵懵地看眼前的大脸，“爸爸？” “灼灼。”古砚松了口气，“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哪里不舒服哦。”灼灼想要跟古砚分享会飞的阳光，一抬手才发现手被古砚抓着，她只仰脸，努嘴示意方向，双眼亮晶晶地说：“爸爸，灼灼想去那里，追光！” 古砚眼底飞快划过一丝凝重，他毫不迟疑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像是听不懂似的继续和灼灼说话，问东问西已读乱回。 刚才他叫醒灼灼后就往回走，很快发现灼灼过于安静，正要询问就看到她神情呆愣地攀着他朝后上方伸手，就像在够什么东西。而在古砚的视野里，那个方向没有什么能这么吸引灼灼的东西，他按住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的灼灼，声音裹着罡气才把她唤醒。 听灼灼描述了幻觉中的场景，古砚知道这是兽神之心在引他们过去，他垂眸，凝聚罡气于胸口，狠狠攻向活跃的兽神之心，以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方式，把兽神之心打晕了。 闷哼一声，把口中的血咽回去，古砚按住灼灼的小脑袋不让她看自己，语气如常地说：“踩到一根树枝，没事。” 灼灼缩着脖子从古砚的掌下逃出来，再次扭头看又被制止，她干脆不看了，软乎乎地说：“爸爸，不去追光吗？” “不追，刚才是你太瞌睡了眼花了，没有光在飞。”古砚不动声色地说：“今天中午吃菠萝咕咾肉，回去晚了就来不及做了。” 灼灼立刻把光点抛到脑后，振臂高呼，“回家回家，吃肉肉！爸爸，不急哈，慢慢走，别摔了哦。” 古砚紧绷的神情放松，脸上盈着笑意，“好。” 回去的路上，见古砚没有多说的意思，9972心有余悸地说：[宝宝，你刚才被兽神之心制造的幻觉影响了，你有什么感觉吗？] “咦？什么幻觉？”灼灼在脑海中好奇发问，但不等9972回答，她自己就意识到了，“是光点吗？” [对，兽神之心想让你们去森林深处。] “啊……” [宝宝别怕……] “原来真的没有光会飞呀。”灼灼很遗憾，又仰头望天，片刻后她咯咯笑起来，举手往上指，在古砚和9972慎重的注视下，稚气地说：“灼灼往前走，光点往后走，光在飞呢。” 她笑看着古砚，“爸爸，你让光在飞。” 古砚喉结滚动，“嗯。” 童言稚语，让古砚阴沉的心情明快起来。他加快脚步，问灼灼，“光飞得变快了吗？” “快啦快啦，飞好快呀。” 光一连飞了好久，周围渐渐亮了起来，时不时能在草叶和树干藤蔓间看到一闪而过的人影、听到隐约的人声。灼灼的小脑袋搭在古砚的肩膀上，望着最亮的地方，“爸爸，往那儿走哦，一直走，就到家啦。” 回到家，古砚把两人都洗干净消毒后，依言做了菠萝咕咾肉。灼灼对酸甜口接受度很高，吃得摇头晃脑，不停地吹彩虹屁竖大拇指，让古砚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厨神。 嗷呜嗷呜干掉一整碗米饭，灼灼还没放下筷子就歪在椅子里打瞌睡，半睡半醒地被古砚抱到床上，然后就沉沉睡去。 古砚出了卧室，没有去收拾餐桌洗碗刷锅，而是快步来到三楼的一个空房间，取出一只鼎状的炉子，加入各种材料，以罡气为火，开始煅烧。 偷偷监测古砚的9972看到这一幕，想起来他之前和灼灼说他会炼器，暗暗嚯了一声，他竟然真的会炼器，这又是之前没接触过的一个新知识点。 认真记下，9972把材料检索了一遍，发现古砚正在炼的是能看勘破虚妄、凝神静气的法器。法器逐渐成型，是一个蝴蝶发夹，一看就是给灼灼用的。 原来古砚不吭不响是打算炼这个，把灼灼给武装起来，9972还以为古砚没把灼灼受袭当回事呢。 9972正要撤掉监视，就看到古砚的脸色逐渐变白又很快涨红，再泛出骇人的紫色，吐出一口暗沉的污血。它一惊，小心翼翼地扫描了下古砚的身体，发现这是在森林中他和兽神之心两败俱伤时留下了暗伤，将污血吐出来反而经脉通畅了。 不待9972松口气，古砚面不改色地一掌拍在胸口，把即将悠悠转醒的兽神之心又拍晕了。而他自己，又喷出一口血。 [……] 别拍了别拍了，再拍，这蝴蝶发夹还能炼成吗？ 第219章 9972忧心忡忡,照这么下去，古砚会不会提前自己把自己折腾死啊。兽神之心在原剧情中的设定就是一个平复魔兽们的怨气的工具，戏份少形象扁平,9972一时也想不出它有什么弱点，纠结了一会儿就坦然放弃了,打算静观其变。 虽然这么想,但9972始终没能平静下来，不像以往那样在灼灼睡觉的时候跟着短暂休眠，而是睁眼到天黑。唉,希望古砚这个坚强可怜的青年，能在灼灼的影响下摆脱死亡的既定命运。 灼灼在天擦黑的时候醒了，外面又刮起了狂风,树枝狂摇,落叶飞舞。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稚气地说：“爸爸，森林，和家是一样的。在家里,风吹不到灼灼，冷不到灼灼。在森林里,风也吹不到,冷不到。” 古砚在给灼灼穿袜子,闻言笑了,“森林里有好多小动物，是它们的家。” 至于森林里无风不冷，只是因为植物繁茂挡风，他们又穿得多，和森林是不是家没有关系。 穿好鞋,灼灼往前一倾从床上蹦下来，差点摔一个屁股蹲儿，被古砚捞起来放好后，她想起了下午的梦，软乎乎地说：“爸爸，明天还去森林吗？睡着了有人在叫灼灼。” 古砚动作一顿，蹲下来握住灼灼的胳膊，罡气悄无声息地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没有发现异常后，神色如常地问：“灼灼，谁在叫你。” 灼灼歪头回忆片刻，抠着手，摇着头小声说：“不知道是谁。他说‘灼灼，好孩子，来，快来呀’，说了一遍，又说一遍，说了好多好多遍，灼灼都不想听啦。” [……] 疯狂自检自责的9972心情怪异，灼灼梦里这个东西怎么一副智商不高的样子？不过对方能在它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到灼灼梦里蛊惑她，这想想也太可怕了，这个中魔小世界里不该有这样的存在啊。 古砚心情沉重，但只是把下午炼制的发夹给灼灼夹在头发上，并叮嘱她不能随便取下来。 “好哦。”灼灼摸了摸发夹，抓起古砚的手机打开摄像头当镜子，她开心地摇头晃脑，“发夹漂亮，灼灼喜欢。” “喜欢还有。”古砚起身，牵扯到胸口处疼得他动作滞涩了一瞬。他强忍着闷哼，若无其事地站好，对灼灼伸出手，“走，去吃饭。” 往常他都是主动弯腰牵起灼灼的手，这次等着灼灼伸手来够，实在是胸口痛。 灼灼看着悬在头顶的大手，特意跳起来抓住，还用力晃了晃，嘿嘿笑着往外跑。暴冲的力道从胳膊传递到身上，剧烈牵扯着胸口的肌肉，疼得古砚脸色一白满背冷汗，但坚强地没让灼灼察觉到一点不对。 吃过晚饭，灼灼楼上楼下跑几遍就到了睡觉的点，因为白天洗过澡了，古砚晚上就没给她洗，换了睡衣后把她塞被窝里，熟练地打开手机播放白噪音，虔诚地说：“睡吧睡吧。” “爸爸晚安。” “灼灼晚安。” 9972留意着古砚，离开卧室后他果然没去洗漱睡觉，而是神情沉重地来到了三楼炼器房，往炼器炉里加材料，然后开始炼。炼着炼着，不知道古砚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厉，一掌拍在胸口，噗，喷出一口血来。 [！！！！！！] 老天鹅，这是要干什么啊，怎么还拍上瘾了呢。 古砚随手抹掉嘴角的血，眼底满是狠意，状若自言自语，“再敢打灼灼的主意，我跟你同归于尽。” 回应他的是胸腔中的另一只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疑似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古砚漠然道：“你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 兽神之心沉默了，相伴二十四年，没有谁比它更了解古砚，知道他平和的外表下深藏的愤世嫉俗和厌世颓废，更知道他骨子里的疯狂。 多出的心跳逐渐停止，重归于无。古砚毫不意外，继续炼器。 日升月落，新的一天开始了。灼灼今天醒得很早，在床上翻来覆去骨涌半天，才看到古砚推门进来。 “爸爸！” 小家伙一骨碌爬起来，朝古砚跑过去，亲昵地抱住他的脖子，软乎乎地说：“爸爸，早上好。” “灼灼早上好。想爸爸了？” 古砚笑着问，眼神开始在床上梭巡。按照他的经验，小家伙这么热情软甜，要么做了坏事，要么是有事要他做。 灼灼用力点头，“好想好想好想，做梦都想爸爸！” 她语气夸张，还张开双臂用以表示程度之深。 “做梦梦到爸爸了？” 灼灼可怜兮兮地点头，“爸爸凶灼灼。” 突如其来的指控让古砚失笑，“你梦到我凶你？” “嗯！” “我为什么凶你？” 灼灼不高兴地说：“你要先问，灼灼吓到了吗？有没有哭呀？” “咳，对不起我现在就问。”古砚忍着笑，担心地说：“灼灼有没有吓哭？我真是太坏了，我怎么能在灼灼的梦里凶灼灼呢。” 他的语气很诚恳，但灼灼听着总觉得怪怪的，她盯着古砚看，没找出他暗暗嘲笑她的证据，只好放过他。小家伙接着做梦的话题说：“灼灼没有哭哦。” 但接下来怎么了，灼灼却忽然闭嘴不说了，还抠着手甜笑地看着古砚。 古砚不明所以，但9972却瞬间明白，抠手是灼灼做坏事或者心虚时的标志动作。9972再一回忆，昨天傍晚灼灼醒来时也出现了这个动作，只是它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兽神之心入梦”上，就没在意。 但这有什么好抠手的啊，灼灼被入梦，可是受害者哇！ 古砚没有9972经验丰富，但他脑子转得很快，再开口时没有问灼灼“梦里的他为什么凶她”，而是问，“灼灼，你为什么会梦到爸爸啊？” 灼灼卖乖的表情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心虚，她抱住古砚的胳膊摇晃，“爸爸——吃饭去吧，好饿好饿。” “可以去吃饭，但是灼灼能告诉爸爸为什么会梦到我吗？我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古砚面不改色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甚至拉下老脸晃了晃灼灼的胳膊。 然而不知为何，灼灼对此招数的抗性很高，她眨眨眼，软软地说：“爸爸，灼灼不说，好不好呀？” “好。” 话脱口而出，古砚暗暗扼腕，但也没有再追问，只是轻叹了声说：“灼灼有自己的小秘密了，爸爸不是非要刨根问底，爸爸是担心你。你除了被鉴灵石灵智入梦过一次，睡眠质量都很好，但来到这里才两天，你就做了两次噩梦。这里是不是克你？我都想搬走了。” 古砚只是略微夸张地说了几句，蓦然发现灼灼面露纠结之色，他心中一喜，屏住呼吸，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推灼灼一把，就听她期期艾艾地说：“爸爸，灼灼说了，爸爸不能凶，不能生气。” 明知道小家伙一定是做了件了不得的事才会如此难以启齿，但古砚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好，我不凶，也不生气。灼灼说吧。” 灼灼观察着古砚的脸色，小声说：“爸爸，灼灼说谎了，昨天没有做梦，只有今天做梦了。” 古砚愣了一下，确认道：“昨天怎么了？” “没有做梦，没有人叫灼灼。”灼灼一鼓作气地说：“今天做梦了，因为灼灼说谎，睡不好，一直想一直想，梦见爸爸凶灼灼。” 小家伙委屈巴巴的，不等古砚说话，就很自省地说：“说谎不好，灼灼以后再也不说谎啦。” 边说边眼巴巴地瞅着古砚，像是耷拉着耳朵认错的小狗，可怜可爱，让人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古砚：“……” 怪不得昨晚兽神之心跳得那么剧烈，原来是被冤枉了。 气怒交加，把古砚给整笑了，他捏了捏眉心，最后只余满满的庆幸，幸好灼灼不是真的被兽神之心入梦了。他把灼灼抱起来，拍拍后背，叹道：“没事就好。” 但也不能就这么揭过去，要让灼灼知道不能随便说谎。不舍得骂不舍得打，古砚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蝴蝶吊坠，淡淡地说：“这是爸爸昨天晚上炼的，用来保护灼灼不用再被人入梦。爸爸忙了一晚上，到现在还没睡觉。看，黑眼圈。” 他俯身，指着眼睛让灼灼看。 灼灼捧住蝴蝶吊坠，和蝴蝶发夹一样好看，但她没心思欣赏了，垂着脑袋蔫哒哒地说：“爸爸对不起，灼灼错了。” “知错就改，灼灼已经很棒了。”古砚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拿过吊坠给她戴上。吊坠比发夹方便，能时刻戴着不取下来。虽然已经知道昨天下午的入梦是假的，但昨天上午小家伙被兽神之心用幻觉迷惑是真的，还是要严加提防。 灼灼抓住垂在胸前的吊坠看了看，仰头问，“爸爸，发夹也是爸爸不睡觉，炼的吗？” “对。昨天下午灼灼睡觉的时候，爸爸炼的。” 灼灼的小脑袋又深深地耷拉下去，“爸爸好久没睡觉了，都怪灼灼。” “怎么能怪灼灼呢？是爸爸没做好准备，差点让灼灼陷入危险中，所以只能亡羊补牢尽力补救了。爸爸还要跟灼灼说对不起，请灼灼原谅呢。” 见小家伙太过自责，古砚赶紧开导。 灼灼拨浪鼓似的摇头，倔强地说：“是灼灼的错。” 古砚哭笑不得*，干脆退一步，说：“我们都有错，互相道歉，好不好？” “好吧。” 灼灼见古砚态度坚决，同意了他的提议。一大一小都郑重地向对方道歉，再郑重地表示原谅。场面之庄严肃穆煽情感人，让9972情不自禁地配上了桃园三结义的bgm。 灼灼的情绪骤然被打断，她正要在脑海里抱怨9972，忽听古砚问：“灼灼，你为什么要说梦里有人在叫你？” 灼灼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灼灼还想去森林里。”但是担心古砚不让她去，就灵机一动说森林里有人叫她。没想到古砚会想到兽神之心上，还熬夜炼了个吊坠。 察觉到灼灼的自责，古砚说：“本来就打算炼吊坠，只是提前了而已。灼灼，魔兽森林我会带你去，但要等爸爸准备好了再去。在这期间，你有任何不舒服不对劲的地方，都要和爸爸说，知道吗？” 小家伙太能折腾，兽神之心也知道她对他的重要性，把她留在外面，古砚实在不能放心。 灼灼小鸡啄米式点头，小脸上满是关切担忧，拍了拍床说：“爸爸睡觉吧，灼灼自己穿衣服洗脸。” “爸爸现在还不困，等吃完饭再睡。”古砚很窝心，但还是拒绝了。一大早心情起起落落，他现在精神抖擞，毫无睡意。 “那，那……”小家伙抠着手，弱弱地看了古砚一眼，期期艾艾地说：“那灼灼再说一句话。” 这动作，这语气，让古砚有不详的预感，他抹了把脸说：“你说。” “昨天下午，灼灼真的做梦了。梦见爸爸不让灼灼去森林，一直说‘好灼灼回来，快回来吧’。灼灼想去森林，就说谎了。”还灵机一动对梦境稍加改动。 灼灼快速说完，紧张地等着古砚做出反应。 古砚：“……” 古砚微笑：“虽然灼灼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往外吐，但灼灼主动交代了爸爸没有发现的部分。坦白从宽，爸爸这次不说你，你下次不能这样了，好吗？” “好。” 一个字，灼灼说得万分真诚。 古砚已经深知小孩儿的诺言不可信，他没有任何如释重负的感觉，只带着灼灼快步走出卧室，离开这个不详之地。 哼，今天就给灼灼换个卧室。 第220章 魔兽森林之行,最终无限推迟，因为灼灼发现了古砚的伤。即使古砚遮遮掩掩连连否认，灼灼在一番追问后依旧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推测出了前因后果。 灼灼眼泪汪汪地要古砚在家养病，彻底好了才能出门。担心古砚不配合,她就连睡觉都和古砚一起,一整天和他寸步不离。 古砚一开始受宠若惊，还会仗着伤势指使灼灼干这干那，但很快就觉得不妙,不能这样一直加深灼灼的担忧惧怕。灼灼聪慧敏锐，如果假装伤好了，有很大几率会被发现,所以为了好得更快,古砚开始勤加修炼,以提升自身素质来加速伤势愈合。 古砚修炼，小跟屁虫灼灼没别的事做，也凑热闹来修炼。她天赋高悟性好,在古砚的指导下修炼得有模有样，两天体内的罡气浓度就达到了后天武者的门槛。被古砚和9972连番夸奖后,灼灼修炼热情高涨,每天一睁眼、把饭碗一推就喊着要修炼,甚至反过来督促古砚不要偷懒。 “……” 古砚压力略大,按照灼灼的修炼速度，二十年后他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她，万一到时候她被人欺负他都不能帮她打回去！ 为了能更好的帮灼灼打架撑腰，古砚投入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修炼，进度一日千里。他略微恍惚,除了年幼无知那段时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卖力修炼。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做一件事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猎魔城迎来又一次降温，夜晚，灼灼在白噪音中闭上眼，古砚正要停止播放，忽然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开来，平缓但锐利的袭遍全身，他闷哼一声打了个激灵，立刻屏息凝神追寻这股异常，却不得结果。 即将睡着时，灼灼心有所感，猛然惊醒，她睁开眼静静地看向古砚，在他阴沉着脸准备下床的时候叫住他，“爸爸。” “灼灼醒了？”古砚回头，脸上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灼灼爬起来，小手用力捶向古砚的胸膛，在即将捶实的时候又及时收住力道，只摊开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笃定地说：“爸爸，兽神心心在做坏事。” 顿了下又说，“你要偷偷去打兽神心心，把自己打吐血吗？”她满脸写着“你要是真把自己打吐血，我就哭给你看”！ 古砚哑然片刻，“不打，我出去洗手，刚才抠脚了。” 他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满目肃杀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视线落在心脏的位置，想要质问，但兽神之心又不会说话，于是嘴边的话转为威胁，但刚吐出一个字又咽了回去——他和兽神之心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独自在这骂骂咧咧反倒显得他无能狂怒似的，没意思。 古砚沉思片刻，没再看镜子里一眼，回了卧室，看到灼灼果然还没睡，他拿起手机，准备播放他的催眠神曲。 “灼灼不睡。” 小家伙端正坐在床上，目光炯炯地望着古砚，稚气又认真地说：“爸爸，怎么把兽神心心挖出来？” 古砚想起来，刚才灼灼突然醒来说是兽神之心做坏事了，他问：“兽神之心对你做了什么？你哪里不舒服？” 灼灼摇头，又问了一遍怎么挖出兽神之心。稚嫩的童音天真地说着如此凶残的话，在暖光融融的卧室里，颇有几分恐怖片的效果。 古砚揉了一把灼灼的小脑袋，把诡异的气氛驱散，顺便把她检查一番，这才坐下来说：“兽神之心封印在我体内二十四年，处于虚实之间，直接剖开胸膛找不到它。要想把兽神之心挖出来，有两个方法。一是请武皇出手，武皇虽还不能破碎虚空，但强悍力量已能影响时空。二是找一个更适合的载体，把兽神之心请上去。” 灼灼见识了古砚被兽神之心折磨的痛苦，根本没考虑第二种方法，直接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变成武皇呀？” “……需要的时间略久，大概要几十年吧。” “几十年，是不是好久好久呀？” “是，特别久。” 那古砚是指望不上了，灼灼又问，“爸爸，灼灼多久变成武皇呀？” 古砚失笑，但又不想破坏灼灼如今的纯粹无畏，便没有说当世已经三百余年没有武皇了的事实。他收敛了笑意，对刚入后天境的小家伙饱含祝愿地说：“每个人的修炼速度都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就连神仙也无法断言一个人在何时会修炼至什么境界。灼灼，想要达到什么高度，不用去想要付出多少时间精力，只管去做就是了。” 灼灼似懂非懂，但听得很认真，看着是用心记下了，但很快她就说：“什么东西，是适合的载体？” 她还想着要把兽神之心从古砚胸腔里挖出去，很是不忘初心了。 古砚摇头，笑着说：“我如果知道，早就把兽神之心弄走了。” 灼灼皱着小脸看古砚，眼中是稍显滑稽的狐疑，她不信古砚的话，于是自己努力思考，还在脑海中咨询9972。 [……]9972选择装死。 但灼灼福至心灵，忽然想通了关键，双眼亮晶晶地说：“是兽神的身体！” 每个人的心都应该在自己的身体里，兽神之心被封印在别人身上，最想要去的地方，肯定是兽神的身体啦。 至于兽神的身体在哪，也难不倒灼灼。当初在魔兽森林里，兽神之心让她产生幻觉，就是要引着她和古砚去森林深处。兽神的躯壳肯定就在那个方向！ 灼灼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期待着古砚的惊喜和夸奖。 古砚：“……” 孩子太聪明了怎么办？ 他不愿灼灼涉险，但灼灼自己猜到了这些，按照小家伙的搞事能力，古砚相信她能做出偷偷跑到魔兽森林的举动来，毕竟他不可能一辈子寸步不离地看着她。 想到这，古砚没再隐瞒纠结，说：“确实是兽神的躯壳，但兽神已死，我不确定躯壳还能不能为心脏提供生存环境。如果不能的话，兽神之心是不会愿意回去的。” 灼灼毫不气馁，“试试就知道啦。” 古砚：“那我们要做好计划，不能贸贸然就冲去森林里送死。” 9972评估了一下目前古砚和灼灼的战斗力，很担心他们试试就逝世，但古砚都没把握拦住灼灼只能同意，9972这个只会叭叭的系统，更不能说服她了，只好由她去。 在有些时候，灼灼的行动力惊人，和古砚说开以后，就拉着他定下了出发去森林的日子，并在此期间努力修炼，小大人似的说这叫临时抱佛脚。有灼灼做对比，古砚更是没有任何理由懈怠一分一秒，拿出了百倍的刻苦修炼。 除此外还有一件事发生，在兽神之心异样的第二天，猎魔城发布了兽潮预警，预计一个月后会有中等规模的兽潮出现。猎魔城向整片大陆发布消息，通知四大家族增兵，号召武者自发前来抵御兽潮。 古砚和灼灼都觉得这次的兽潮和兽神之心有关，并且和普通的兽潮不同，可惜没有证据证明这个推测。但古砚还是匿名向猎魔城发出警示，希望他们能重视。之后从猎魔城没有消息传出来，古砚也没再尝试，只是如常为进魔兽森林做准备。 虽然即将会有兽潮，但古砚有预感，不能拖到兽潮结束再去找兽神的躯壳，和单纯心急的灼灼不谋而合。为确保安全，古砚又炼了数十个法器，和灼灼各自装备上。 很快，到了出发的日子。整装待发之时，古砚再次叮嘱灼灼，“如果爸爸说‘灼灼快跑’，灼灼一定要毫不犹豫地就跑，不能耽误也不能问为什么更不能等爸爸一起跑。兽神很强很危险，我们有任何地方没做好，耽误了时间，都可能会一起死掉。” “知道啦。”灼灼用力点头，这些日子她恶补了很多关于生生死死的知识，昂着小脑袋万分自信地说：“爸爸放心，爸爸死掉了，灼灼也不会回头。灼灼会跑回家，好好吃饭长大，去孤儿院找爸爸，把爸爸领养了当儿子！” 古砚本来很欣慰，听到最后脸都绿了，他什么时候让灼灼接触到了这么可怕的知识！ 灼灼还在说：“十八年后，爸爸又是一条好汉！” 未来的好汉古砚再次检查了一遍灼灼身上的法器，抱着她出门。父女二人神情坚毅沉重，背影悲壮，宛如要出门赴死。 天公不作美，没走几步，就起了风下了雨，冰冷的雨水被风吹着往脸上拍。灼灼硬生生被拍了两下，眼泪差点拍出来，啊呀呀叫着扭身，把脸埋在古砚的胸膛，嘴里还不停说着，“爸爸爸爸，用手捂住脸，雨打脸，好疼好凉。” 古砚沉稳地说：“没事，爸爸不疼，爸爸脸皮厚。” 他把灼灼的帽檐往下拽了拽，又把围巾往上提了提，只给她露出一双眼睛，并用手虚虚挡在她面前，“好了，雨打不着了。” 灼灼蹭了蹭，把半张脸都贴在古砚身上，软乎乎地说：“爸爸不要用手挡啦，不挡，雨也找不着灼灼啦。” “好。” 古砚收回手，快步走到路边，坐进一辆黑色的汽车里，把灼灼固定在安全座椅上后，略显生疏地开了出去。 灼灼扭头看了一遍车里的情况，慢半拍地惊呼一声，“爸爸偷车？” “这是爸爸花钱买的车，是我们自己的车。” 这是一辆越野车，古砚花了大价钱改造，能在森林里行驶。这次的森林和上次灼灼来时，呈现出不同的情形。除了几处岗哨，人山人海无了，空气中似乎都有着躁动的气息，植物因为没了人的破坏，疯狂生长，乍一看这里几乎是个未被人踏足过的原始森林。 岗哨只管监测兽潮形成的进度，对要进森林找死的人不管不顾，别说拦车劝阻了，连多看他们一眼都没有。 “进去了。” 古砚定定看了一眼灼灼，脚踩油门冲进了森林，茂盛的野草拍打在车窗上，将整辆车淹没。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0-230 第221章 灼灼又听到了心跳二重奏,她扒着安全座椅的扶手、探出半边身体看古砚，莫名地有种预感，无论此行成功与否,她跟古砚都要分别了。 悲伤难过和愤怒委屈一齐涌上心头，灼灼眼眶里瞬间闪烁着泪花,但她忍着没哭出声,而是在脑海中问9972，“统统，我们是不是,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啊？” 9972愣了一下，慢慢咂摸出灼灼的意思，它震惊迟疑不敢相信,犹犹豫豫地说：[宝宝,你是问我们能不能长时间留在这个小世界吗？] “嗯嗯。” [不是在问我们能不能留在古砚身边？] 灼灼：“也是在问这个。” 9972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傻话,离开小世界不就是离开古砚吗？但这不怪它，它实在有亿点点震惊。灼灼在之前的小世界不是没有过在临脱离时有所感的情况，但现在才什么时候啊,她感应得也太快了。 奇怪奇怪，这个小世界好生奇怪,明明日常生活节奏很慢,但任务进度总会冷不丁猛蹿一大截,蹿得9972心慌。9972赶紧自查,还向主系统发送了异常报告。 “统统，你还没说、是不是呢。”灼灼催促着，让9972无法糊弄过去，只好照实说了，[是哦宝宝。但是你别哭,以后你和古砚肯定会再见的！] “灼灼没有哭。”小家伙指着身前认真又茫然地说：“灼灼这里，酸酸的，涨涨的。是谁把醋倒进去了吗？” [呜呜呜呜宝宝，不是倒醋，是你惆怅想哭。] 灼灼的泪花早在一问一答中被眨了回去，哭意也无了，她怔怔发呆片刻，慢吞吞地说：“统统，灼灼不想哭，灼灼想回家。” 灼灼的语气疲惫而迷茫，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沉重深刻的感情，为什么那么迫切地想要在爸爸妈妈的怀里歇一歇。 9972知道为什么，人类灵魂的潜力无穷，但感情的承载却有限。灼灼虽然暂时没有以往小世界的记忆，但感情一次次涨满又被抽走的经历，让她的灵魂就像是不断被吹气又放气的气球，不堪重负。 灼灼每次的任务都完成得很好，但她的年纪实在太小了，每次都是真情实感，对自己的影响太大。这样下去，她稚嫩的灵魂很可能会被压垮。 想到这，9972反而想让任务进度再蹿快点了，最好赶在灼灼的感情满格之前就能判定出任务成功或失败，它立刻带着灼灼离开这里。 [宝宝不急哈，很快就能回家的，很快的，你的积分差不多了，再有两三个世界就够了。] “灼灼？” 越野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古砚神情凝重关切地看着灼灼，俯身刚解开安全带要把她抱起来检查。 灼灼回神，翻涌的感情卷带出浓浓的不舍，她嗷一声扑到古砚怀里，软乎乎地说：“古砚爸爸，灼灼喜欢你。” “爸爸也喜欢灼灼。”古砚以为灼灼对森林之行害怕了，但仔细看看她的神情，又仿佛是在提前排练生离死别，emmm…… 古砚觉得，虽然他们的成功率比较低，但也不至于此，让灼灼一点胜利的希望都没有，整日琢磨着领养死后投胎的他当儿子吧？他正要说一番人气影响运气、士气不可低靡的话，就听灼灼一字一顿地、极其诚恳严肃地说：“古砚爸爸，等灼灼找到以前的爸爸妈妈，一定会带你一起去。灼灼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古砚爸爸是爸爸妈妈的儿子！” 古砚：“……谢谢你的孝心，不必了，我和你爸爸是兄弟。” 他以为灼灼还不理解生死、想起了之前的父母，所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聊，指着前方说：“灼灼你看，那个大红花叫神女累，据说是天上的一位女神因为工作太多还要加班，气得流出血泪，血泪落到凡尘就成了神女累花。” 灼灼好奇地看过去，“这个花花是血泪，名字也是泪。” 古砚笑道：“花的名字是神女累，而不是神女泪，劳累的累。”见灼灼满脸震惊不解，古砚解释，“花的名字这么独特，是因为它的作用也很独特。晾干后用清水送服，可以让服用者做一夜梦，全是辛劳工作一刻不得停的噩梦。” 灼灼在这一刻，竟然莫名能有些微的感同身受，从车上被古砚抱下来后，她看着正在盛放的神女累稚气地说：“工作好累，但是，灼灼喜欢工作，灼灼不会累哭，灼灼会好开心。” 9972瞬间泪洒当场，把这句话录下来准备以后给灼灼的爸爸们听——即使她的灵魂都发出抗议了，但她还是喜欢爸爸们，和爸爸们在一起的时光都很开心。 如此父女情深，老父亲们不得哭死。 古砚也是莫名感动喜悦，仿佛一股热流从周身淌过，他喜不自禁地揉了揉灼灼的脑袋，顺着兽神之心的指引往森林深处走。父女俩没有回头，也就不知道他们的身后，神女累硕大的花瓣颤抖着，缓缓收拢起来，然后像发射炮弹一样猛地吐出一口花蜜来，就跟人呸口水一样。 兽潮在即，魔兽们都自发向森林中心汇集，一路上父女二人碰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每一只都赤红着眼躁动地叫唤，看起来很暴躁。很多动物甚至会突然血斗在一起，只是往往都两败俱伤，然后被别的动物捡漏。 古砚和灼灼能毫发无伤且不被魔兽们注意到，完全是靠他炼制的隐藏气息的法器。 灼灼看了几眼兽间惨剧就不再看，把脑袋埋在古砚的胸膛，闷闷地说：“为什么会有兽潮呀？魔兽太多啦，每隔几年，就要死一批吗？” 古砚犹豫了一下说：“我猜测是和兽神的躯壳有关。兽神的躯壳蕴含着精纯的能量，对魔兽们来说是大补之物，吃得多了可能成为下一个兽神。但兽神躯壳肯定不会任由宰割，会驱散屠杀这些魔兽。魔兽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会往森林外逃跑，也就形成了兽潮。” 灼灼惊讶，“大家都要吃兽神肉肉吗？兔兔吃？鹿鹿吃？” “魔兽并不严格受草食肉食影响，只要想吃，荤的素的都能吃。” 古砚又说：“不过我还有另一个猜测，兽神躯壳会主动引诱魔兽们去往森林中心，捕食它们。生死危机悬在头顶，魔兽们才会被吓得疯狂逃窜。可惜，人类尚无能力在兽潮有征兆时进入到森林中心，否则就可以在兽潮形成之前放群攻大招把聚集的魔兽都杀掉。” 9972:[……]你竟然猜得那么准确！ 灼灼也不知听没听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突然看向古砚的胸口，“爸爸，兽神心心跳得好快好吵。” 古砚勾唇，“这是紧张的心跳，应该是刚才爸爸猜中了什么。” 兽神之心：“……” 情报泄露得如此轻易。 根据兽神之心友情提供的信息，古砚解开了数千年来的未解之谜，只要把这个消息带出去，从此困扰人类的兽潮的秘密就大白于天下了。 但，古砚毫无兴奋之色，他就像是结束任何一个话题一样，轻易地就把兽潮的话题翻篇，开始问灼灼累不累饿不饿想不想睡觉。 9972旁观着，总觉得有些怪异，随后它陡然意识到，关于兽潮的原因，是古砚说出了两个猜测，又凭借兽神之心的反应才确定哪个正确的，而不是兽神之心说出来的。这说明他早就对兽潮的认知远超其他人，也有极大概率知道兽神之心能阻止兽潮。 可是古砚没有任何想要这么做的迹象，只在小院儿里过着佛系生活。光看这一点，古砚就好似有拉着全天下陪葬的架势，演化过程中他更是次次都早早地带着兽神之心一起死，完全不想把它留下来平定兽潮。 饶是9972阅人无数，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评价古砚才好了。 灼灼不知道古砚的黑心肝，天真地问：“爸爸猜中了哪里？” 古砚垂眸看灼灼，笑着说：“猜中了灼灼有小秘密，还不愿意跟爸爸说。” 确实有小秘密的灼灼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抠着小手说：“……爸爸不要问。” “好，我不问。” 古砚如此干脆，反而让灼灼开始纠结要怎么跟他说，她很快就会离开这里，9972安慰：[宝宝不用紧张，到时候你会在主系统的安排下以不可抗力的方式离开。]根本不用跟小世界里的人交待什么。 “什么是不可抗力？” [就是人力阻止不了，无法抗衡，只能让这个事发生。] “哦。”灼灼不高兴地靠在古砚的肩膀上。 越往里走，魔兽的密度就越大，古砚躲闪魔兽的难度直线提升，他不得不用单手抱灼灼，腾出一只手拿出一把雪亮的长剑开始把靠近他们的魔兽都打飞。 古砚的天赋很强，即使过去十几年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炼，修为依旧达到了武王。但双拳难敌四手，魔兽的数量数之不尽，就算是站在那一动不动让古砚砍，都要砍个几天几夜口吐白沫，更何况魔兽的身体强横，每次攻击都要附上罡气才能最快地解决。 灼灼看着古砚把长剑舞得虎虎生风，但魔兽却怎么杀都杀不尽，心中焦急又担忧，愤愤地对着他的胸腔说：“坏心心，快点把魔兽赶走，要不然，不给你换新身体啦！” 话落，不远处的山洞里亮起一阵微弱的光芒，魔兽们就像是被拴着链子的狗，疯狂地奔逃过去。大地都被兽蹄踩的震动起来，天空被翅膀遮蔽，仿佛末日来临。 第222章 在天地暗下来的瞬间,灼灼被古砚按在脑袋护在怀里快走几步停住，她伸手往前摸了摸，发现是一棵大树。古砚以身体和树干为她撑起了一方不受侵扰的小天地。 灼灼迷茫又惶然,仰着头努力看古砚，“爸爸,怎么了呀？” 古砚还没说话,黑暗中忽然亮起莹莹光芒，光源正是古砚的胸膛。古砚瞬间联想到什么，厉声喝问,“你做了什么？” 胸腔里的心跳声鼓噪如雷，砰砰砰砰砰砰—— 如此激烈，简直不像是心跳,像是谁在砸门,肉眼能清晰地看到古砚的胸膛高高鼓起再凹陷下去,回落一瞬间又鼓起。 灼灼下意识双手捂住古砚的胸膛，害怕皮肉突然被里面的东西给撑破了，“爸爸！爸爸！兽神心心,不许再跳了！” 剧烈的心跳停止一瞬，跳得更厉害了,吓得灼灼往回缩手,又整个人都扑上去,想把兽神之心压住。 “灼灼别怕。”古砚沉稳地安抚,扶着灼灼的肩膀把她挪开，他神情微妙地看向胸膛。古砚和兽神之心共存了二十多年，虽然大多数时间他都是漠视敌视的态度，但其实他们偶尔能感受到彼此激烈的情绪。就比如刚才他质问兽神之心，兽神之心万分愤怒,而灼灼说话后，那情绪就变成了委屈狂躁。 怎么好像兽神之心很在乎灼灼的样子？难道是受了他的影响？ 古砚心中一沉，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的预兆，他的手指动了动，又想一掌拍过去和兽神之心两败俱伤了。 似乎是察觉到古砚蓬勃的杀意，兽神之心陡然安静了下来，就连光芒也收束起来，只在一个眨眼间，就毫无存在感了。 灼灼愣了愣，抬头看古砚，“刚才，灼灼做梦吗？” “不是，我也看到了，兽神之心在发癫。” 说话间，古砚发现飞鸟已尽，天光重现。他一直极目望着鸟兽去往的方向，第一时间发现它们汇集在一处小山脚下，随后他意识到了异常。无论是飞禽还是走兽，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有的摇摇晃晃站着，有的趴伏在地。很快，这些魔兽都闭上眼睛没了动静，如果不是还有呼吸，就跟死了一样。 仔细一看，在这些魔兽身上都笼罩着淡黄色的光。只是这光太淡太浅，完美隐藏在天光之下，古砚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下一秒，古砚从背包里掏出两只防毒面具给自己和灼灼戴上，做完这个动作，他发现兽神之心又传来了愤怒得仿佛被污蔑的情绪。 这个意思是，这些光不是毒瘴之类的？但古砚依旧谨慎地没有取下防毒面具。 “爸爸，怎么了呀？”灼灼的声音闷闷的，她奇怪地望着魔兽们倒下的地方，很快发现了被魔兽高大身躯挡住一半的山洞。联系古砚的猜测，灼灼自然而然地说：“啊，那是兽神的身体住的地方，是他的家。” 古砚感受了一下兽神之心的情绪，嗯，没有情绪。他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低声问：“灼灼，怕吗？” “不怕！” “好，那我们进去。” 灼灼满脸兴奋之色，握着拳头正要喊一声“冲呀”，忽然想起什么，拽了下古砚的衣领，期期艾艾地说：“爸爸，如果灼灼死掉了，爸爸会领养灼灼当女儿吗？” 古砚脸上的些微笑意消失，他脸颊肌肉抽动了几下，没有说出什么“小孩子瞎说八道”、“死什么死，要死我先死”的话，而是沉声说：“灼灼，不要怕，无论你到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真的能找到吗？找不到也没关系，爸爸等着，灼灼来找爸爸。”灼灼可怜巴巴地说。她隐约知道，系统和小世界土著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就像是不能妄求游戏里的npc跑到现实世界刺杀狗策划一样，让古砚去找她，就是在未来留下一次次失败，钝刀子磨他的肉。 古砚又笑了，“灼灼可以来找爸爸，爸爸一定会去找灼灼。要不然，往后余生，就没什么事干了。” 灼灼疑惑歪头，一个人每天要做的事可太多啦，吃饭睡觉喝水洗脸眨眼说话……难道她死了，古砚连太阳都不晒了吗？ 没有再说什么，古砚踩着一众魔兽身躯，稳稳当当地进了山洞。山洞的内部空间竟然比洞口要高要宽，而且洞壁光滑平整，拐角处弧度圆润，像是家长为了防止孩子磕碰而在家具上裹得防撞条。光滑的洞壁和地面上，有着一至四条数目不等的深沟，深沟并列，但总会在某处联通，仿佛是游乐园里花大价钱设计出的滑道。 灼灼左看右看，很想下去在滑道里滑几下，而古砚则在思索片刻后神情愈发凝重，他捏了捏灼灼的小胖手唤回她的注意力，“灼灼，这些滑道很像是蛇行道，传说中的兽神，真身很可能是一条大蛇。” “大蛇。”灼灼重复了一遍，第一时间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进魔兽森林的时候，遇到的那条蛇，紧接着就想起来蛇在死后还有可能会被触发反射攻击，会缠人，会咬人。 古砚神情沉重，“如果是兽神是蛇，他的躯体或许还没有腐烂，我们贸然靠近，会被攻击。” 虽是这样说，但古砚已经有九成确定了。他以为此行的最大危险是兽神之心，准备了许多对付它的手段，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个占据了物种特性优势的兽神躯壳。不过既然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更何况，他和灼灼也无路可退。 古砚一手抱着灼灼，一手执长剑，身侧飘着一只法器灯，义无反顾地、谨慎地向山洞中行进。他警惕地观察四周，想要找到蛛丝马迹，免得危险来临时毫无准备。 灼灼也跟着机警地四处看，似模似样的，但坚持了不到两分钟，肩膀就垮了下来。她脑袋一歪，头顶抵着古砚的脖子，视线落在几乎不变的洞壁上，随着古砚走路的步子一晃一晃的，晃得她困意如浪潮，一波一波袭来。 就在即将睡着的时候，灼灼想到什么，嘟嘟囔囔，“爸爸，外面的魔兽，在睡觉。兽神的身体，为什么叫它们，来睡觉呀？” 这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古砚混沌的意识，各个感官传递着危险，他毛骨悚然地挥出一剑，眼前的空气像水一样荡漾出涟漪，眨眼间又恢复原样。周围的景象没有变化，但古砚已经确定他们处在幻境之中。 兽神躯壳自*然不是叫魔兽们来睡觉，那是它制服猎物的手段。换言之，灼灼和古砚，现在也是中招了的、兽神的猎物。如果他们真的在这个山洞里睡着迷失，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古砚大手上移，握住灼灼的脖子把她晃醒，还说话吓她，“灼灼，我们现在和看到的那些魔兽一样，被困在兽神的幻境里了。说不定我们现在走的路，通往兽神的血盆大口，无知无觉就被他吞到肚子里了。我们的脚下，也应该有许许多多被吃剩下的骨头。” 灼灼双眼朦胧地听着，努力理解古砚的意思，渐渐在脑海中把话语转成画面，把自己吓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她搂紧古砚的脖子，半怯半勇地说：“爸爸，我们不往里走了，回到门口去吧。到门口，叫兽神出来打架！” 古砚眼中闪过笑意，说：“幻境中，身后不一定是回去的路。我们就在这停下，我来想办法打破幻境。灼灼你也不闲着，你来骂兽神之心好不好？能让我们俩都中招，肯定是它和兽神躯壳里应外合。” 灼灼一听还有兽神之心的份，刚弥漫上脑子的困意烟消云散，她双眼如铜铃地瞪着古砚的胸膛，仿佛已经穿过皮肉瞪在兽神之心上，奶凶奶凶地说：“兽神心心你坏！灼灼和爸爸帮你回家，你要吃掉灼灼和爸爸！你出来，灼灼要打洗你！” 果不其然，古砚又感觉到了兽神之心的愤怒和委屈，还有一些伤心难过和不解疑惑，像是回应兽神之心的情绪，眼前的幻境都震荡了一下。 古砚暗呸兽神之心一声，做什么情绪拼图，好像跟灼灼关系多亲近一样。同时他抓住幻境一闪而过的破绽，蓄力挥出一剑，仿佛浑然天成的幻境就像是被撕开的画卷一样破破烂烂了。 感官恢复正常，两人竟然还站在躲避兽群暴走时所在的那棵大树下，只是已经快要走出树冠的范围，踏入兽群们去往的地方。他们往那边看了一眼，顿时都是一惊，灼灼捂着眼睛惊叫，“爸爸，那是不是骨头！好大一堆！一大片！全都是！好多好多好多呀！” 古砚的大手覆在灼灼的小手上，几乎把她整张脸都捂住，他语气轻快地说：“是有一些骨头，森林里那么多魔兽，每天都要捕猎别的魔兽填饱肚子，我们来的路上也看到了一些白骨，这些和那些没什么都不一样的。” “可是，这里有好多！好多骨头！”灼灼还处在骨山骨海的震撼中。 “对，这里是多了点。”古砚面不改色地说：“这里可能是魔兽们的食堂吧。” “食堂？”灼灼扒开古砚的手，有些畏缩但还是鼓着勇气把这一大片看了一遍，发现除了骨头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她嘟嘟囔囔道：“这不是食堂，食堂在大房子里。这里是……是野营地！魔兽们在这里聚餐！” 古砚点头赞同，“确实更像是野营地，灼灼好聪明。” “嘻嘻。”灼灼笑着又看了一遍，发现一个问题，“爸爸，那么多魔兽，哪里去了？” 古砚也在思考，他有心要问兽神之心，但怕它不配合，于是迂回了一下，“兽神之心，你就是在你发光的时候把我和灼灼拖入幻境的吧？” 灼灼听后立马信了，用小手指着古砚的胸膛，凶巴巴地说：“坏蛋！你要吃了灼灼和爸爸吗？略略略，不让你吃！” 兽神之心：“……” 伤心！心虚！委屈！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古砚仔细分辨着那些情绪，想把这个“委屈怪”捶死，冷笑，“你要害灼灼，谋算失败了你还好意思冲灼灼生气？” 兽神之心静了一瞬，爆发出滔天的愤怒，恨不得长出一张嘴大喊冤枉，它才没有生灼灼的气！它是气古砚这个神对手，更气兽神躯壳这个猪队友！ 古砚正要顺势问幻境和兽神躯壳的情报，就见一团暖黄色的光从胸膛飘出来，形成了一行大字：请苍天，辨忠奸！ 灼灼好奇地戳一下，就有一小缕光缠在了手指上，“爸爸，这是什么呀？” 古砚把字挥散，淡定地说：“兽神之心说，它愿意将功补过，告诉我们兽神躯壳的消息。” 反正灼灼不认字，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兽神之心气得发抖，操纵着暖光重新排列：古砚，你不要脸！ 第223章 灼灼又问：“爸爸,这些是什么？” 古砚轻笑：“它让我们快点问。” 暖光：问个屁！古砚滚！ “爸爸，又变了，这是什么呀？” “这是‘求求你们快点问吧’。灼灼,看来兽神之心是真的想说啊，要不然你来问它吧。” 准备暴躁骂人的兽神之心偃旗息鼓,散开的暖光又很快重新聚集,写出了一行软萌可爱的字：[小黄鸭]灼灼，你[三花小猫]想问[花花]什么[红苹果]呀[小汽车]～[太阳/月亮/小星星] 灼灼疑惑：“爸爸，兽神心心要卖玩具啦？” 单独一小缕暖光怼到古砚眼前：快读！！！！！！ 古砚把这两个字并一个比一个大的感叹号挥散,头疼地看了眼灼灼面前那一堆贴图比字还大还多的话，讥笑，“你想让灼灼问什么？你是我们的敌人,难道会对我们说实话？会说对你不利的话？别在这惺惺作态了！” 兽神之心：你个不要脸的老阴批！不要再挑拨离间了！我不会欺骗灼灼,她问什么我就说什么！反正你们的计划和我的目标一致！ 被激将的兽神之心把想法都一口气喷出来,喷完就后悔，恼恨地在古砚的胸腔内乱撞几下。 古砚却没有为此恼怒愤恨，他还在思索兽神之心的话,什么叫“你们的计划和我的目标一致”？他们的计划是什么？是把兽神之心从古砚身上转移出去，灼灼还需要平复兽潮。兽神之心的目的也是这些吗？ 古砚沉思着,兽类狡猾,他无法确认兽神之心的真实想法,所以也没法交付信任,更不打算把它的这番话说给灼灼听。 然而等不及的灼灼，已经让9972给她读了一遍。不同于古砚的多疑多思，灼灼一下子就信了兽神之心的话，她眉开眼笑地问：“兽神心心，你愿意从爸爸身上出来吗？” 暖光几乎是一秒就重新排列成硕大的字体怼到灼灼眼前：愿意！我愿意！灼灼帮我！[比心][比心][比心] 回答速度之快、之花里胡哨,非常像个专哄小孩儿的臭骗子。 灼灼没有立刻答应，她像个小大人似的说：“要确认一下哦，兽神心心，你愿意回到你自己的，身体里吗？” 暖光收拢起来，在灼灼好奇地注视下炸成烟花，飘落的暖光排列成一行新的字：愿意呀。[撒花][烟花][千纸鹤] “唔。”灼灼鼓着脸颊做沉吟状，明亮的眼睛咕噜噜转着看向古砚，充满了求助。她问完了，不知道再问什么，希望古砚能支支招。 古砚继续扮白脸，冷笑着说：“如果你只是想回到原来的身体里，之前二十多年你怎么不说？别不是现在想把我们骗过去杀吧！” 兽神之心：不！是！[愤怒小鸟][愤怒小人儿喷火] 兽神之心：灼灼，你要相信我。[小狗眼睛湿漉漉][小猫咪流泪] 灼灼下意识踮起脚摸了摸小狗脑袋和小猫咪耳朵，然后听到古砚一声低咳，她收回手讪笑一下，奶声奶气地说：“爸爸说得对哦，心心，你以前，为什么不说要回去呀？” 暖光聚拢成一把斧头，往古砚脸上猛锤一下，虽然杀伤力为零，但兽神之心已满足，继续回答灼灼的问题：我之前不和古砚说，是不信他，他阴沉狡猾满肚子坏水唯恐天下不乱，整天想着酝酿一场前所未有的兽潮，把全天下人都踩成烂泥。灼灼，你说这种人，我敢跟他说我还有具身体吗！ 本来古砚还没什么办法搞出一场盛大的兽潮，它一说就是给他送枕头哇！ 当然，兽神之心不是为了天下人着想，它是怕会被古砚用什么手段控制住，从此再也没有自由。 但自从灼灼来了之后，古砚就一天一天的在悄悄变化，兽神之心被封印着没事做，就时刻观察着他们二人的相处，逐渐得出一个结论——古砚觉醒了养娃技能、父爱如山技能、慈父之心技能、宠溺无下限技能等。 最重要的是，之前古砚平静温和的外表下是想要毁灭一切的湍流、是亟待爆发的火山，现在他被灼灼折磨得根本没有心力去忿恨、去愤怒，他心平气和、心如止水、心如死灰，马上要被养娃事业打磨成一尊大佛了。 而灼灼呢，是一个聪明伶俐、天真烂漫、纯稚善良、乐于助人、温柔耐心的好宝宝，她知道了兽神之心的目的，肯定不会特意搞破坏，也不会利用它做什么。 所以，有灼灼在，兽神之心不惧于吐露自己所求。只是为了保险一点，它先和兽神躯壳联手，看能否成事。若是成了，它就不用求灼灼欠人情了，没成也没关系，它可以卖惨、可以现场给灼灼表演滑跪。 兽神之心有着兽类天生的狡诈，它沉着地想，现在它就是在滑跪。至于会不会误伤到古砚，那就不在它的考虑范围内了，嘿嘿。 古砚哼笑，对灼灼说：“灼灼，你看这就是住在别人心里的坏处了。每个人都有阴暗面，闲来无事幻想着毁灭世界都是寻常，但也就想想而已，不会付诸行动。但兽神之心见识少，竟然当真了，还为此畏畏缩缩，导致我们的误会持续了十几年，让它也晚回自己的身体十几年。这实在是，太可惜，太遗憾了。” 兽神之心勃然大怒：古砚，你好意思说！你没付诸行动不是因为你只是想想，是因为你没能力！你做不到！你少在这给自己脸上贴金！还可惜还遗憾，假惺惺！！！ 灼灼还在9972的倾情帮助下，消化兽神之心的自陈和古砚的反击，她双眼略微呆滞失焦，像个没有感情的偶人旁观着兽神之心和古砚的友好交流，等终于搞明白了重要信息后，她“啊”了一声，稚气地说：“你们不要吵架啦，有话坐下来好好说，说完了，手拉手，都是好朋友哦。” 兽神之心想说它才不和古砚是朋友，yue！但还没来得及写字，就听灼灼奶声奶气地说：“心心，你是好朋友，灼灼帮你。” 兽神之心：好！好朋友，一辈子！[感动得泪眼汪汪][蛇蛇吐信子笑] 不仅如此，它还朝着古砚扔了一个[蛇盆大口]的表情包威胁他，让他不许揭穿。 古砚挑眉，倒是没有说什么，默认了下来。 灼灼开心得拍手，又鼓着脸颊，用小奶音很严肃地说：“心心，你回到你的身上后，你会做坏事吗？” 兽神之心：不会！我是良兽！是宅蛇！我能一千年不挪窝！ 它着急得连表情包都忘了变。 灼灼毫不迟疑地信了，想了想，软乎乎地说：“心心，你的身体在哪里呀？” 兽神之心迟疑一瞬，古砚立刻意会，抱着灼灼往相反的方向走，“兽神之心需要和身体沟通一下，我们避一避。” 这一避就是老远，穿过一棵又一棵参天大树，很快就看不到之前的地方。灼灼很怀疑古砚是不是要回家，赶紧叫他回去。古砚说兽神之心没那么快沟通完，不回。 两人正拉扯间，灼灼忽然听到森林中骤然响起的兽吼鸟鸣，翅膀扑腾声，健蹄踏地声，她惶然回头看，发现乌泱泱的魔兽四散奔逃，仿佛身后有天敌撵着。只是这些魔兽，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就算再惶急，也避开了灼灼和古砚所在的方向，硬是在密林中制造出了摩西分海的效果。 灼灼慢半拍地问：“这些魔兽，没有只剩骨头呀。” 古砚眯眼望着魔兽们奔逃，声音温和，“刚才我们没看到它们，应该是被兽神躯壳用幻术隐藏起来了。” 他带着灼灼离开，就是让兽神之心赶紧处理掉家门口的食材，别堆在那吓到灼灼。但这处理得也太简单粗暴了，这和往日的兽潮有什么区别。 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灼灼，古砚刚想开口让兽神之心把魔兽圈在森林内，就看到森林边缘处暖光一闪，立起了无形的屏障，有飞得快的鸟一头撞在屏障上，撞晕了过去。 古砚带着灼灼回到先前的地方，在重重白骨后，一个黑黢黢的山洞露出小半，和他们在幻境中看到的极为相似。 灼灼看到后也想起来了，有些害怕地往古砚怀里靠了靠。 兽神之心：就是那里了，冲冲冲！ 灼灼小声说：“兽神心心，你真不会害灼灼和爸爸哦？” 兽神之心恨不得大唱窦娥冤：[雪花]真的！[雪花]我是好兽！[雪花][雪花] “好吧，灼灼相信你。” 进入山洞后，兽神之心主动提供照明，山洞内的情形和幻境中一样，让人有种重坠幻梦的错觉。但没走多远，灼灼就看到了一堵碧绿色的矮墙，她还没发问，古砚和9972就同时说话了。 “果然是蛇，灼灼这是蛇尾！” [宝宝，这是兽神的蛇尾巴！] 灼灼谨慎地望着蛇尾，觉得它像是无杂色的碧玉，鳞片在暖光下仿佛在发光，超级漂亮。而兽神之心激动得狂跳，暖光迅速往山洞深处去，宛如一只神奇的画手，把黑暗抹去，露出一条蜿蜒的碧玉蛇身。蛇身蕴藏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下一秒却又敛收无踪。 “好长，好粗的蛇蛇呀。心心，你怎么回去呀？” 兽神之心：封印我的是个有刻板印象的老疯批，不信我是好蛇，扬言只要有人真心信我没有滥杀过无辜，甘愿用血救我，封印就自动解除。灼灼，你…… 字体被一只大手用力挥散，古砚阴沉沉地说：“用我的血。” 他不等兽神之心抗议，手掌在长剑上抚过，迅速按在胸膛上，速度快得灼灼都没有看到他流血了。 兽神之心冷眼旁观，准备等古砚的血无效时嘲讽一顿，下一秒却发现困住它千年的封印正在松动，它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它宁愿相信它把解除封印的条件记错了，也不愿相信古砚真的相信它是一条清白无辜的好蛇！ 仿佛知道兽神之心的想法，古砚冷笑，“不过是给自己洗脑而已。” 如果他做不到，就要用灼灼的血，这样一想，什么样的洗脑包他都能吃下！ 兽神之心顾不得那么多了，在封印消失的那一瞬就从古砚的胸膛里飞出，黄色的暖光乳燕投林般撞到绿蛇身上。 下一瞬，光芒消失，洞内漆黑一团。 古砚早有准备地甩出数个照明法器，将山洞照得灯火通明恍如白日。 灼灼紧张地看着毫无动静的蛇身，担忧地问：“爸爸，如果心心被赶出来，会怎么样呀？” 毕竟离家太久啦，老家可能会被别的东西霸占，而兽神之心除了让人做梦，不是很能打的样子。 古砚被灼灼的奇思妙想逗笑，随口说：“兽神之心如果没有承载之物，会在一天内消散。消散后，兽神躯壳会陷入狂暴。” 之前兽神躯壳能鸡贼地不断吸引魔兽来吃，是因为和兽神之心还有着微妙的联系，等失去了神魂意识，兽神躯壳就是一副空有强横力量、等死的空壳，会凭着本能四处奔走大肆破坏。到那时，被兽神威压威慑，魔兽尽数往森林外逃窜，就会形成史无前例的大兽潮。 灼灼无知无觉地盯着蛇身看，9972却猛地醒悟，演化过程中古砚是真的主动求死！他死后，兽神之心陪葬，兽神躯壳暴动，大兽潮随即形成，浩浩荡荡地冲向人类城市。人类抵抗不过，几乎死伤殆尽，发疯的兽神躯壳和魔兽们到处破坏，小世界根基受损，演化失败。 而现在…… “蛇蛇尾巴动啦！” 灼灼惊呼，紧接着就看到碧波浪涌，蛇身游动，一只狰狞但又显单蠢的硕大蛇头从山洞中探出，凑到灼灼面前后口吐人言，“灼灼，我信守承诺，不做坏事，也不会再有兽潮冲出魔兽森林。” 这句话落，大蛇的体型迅速缩小，并想要爬到灼灼身上，被古砚抓住朝山洞深处一扔—— “啊啊啊啊，我会再回来的！” 灼灼惊颤的瞳孔恢复正常，大脑重新启动，软乎乎地说：“这条蛇蛇，不坏哦。” “嗯，只是太过强大总会引人忌惮，被人组队刷了。”古砚把灼灼放到地上，蹲下来和她平视，笑着说：“灼灼，你要做的事，都完成了。” 灼灼感动到什么，笑容逐渐消失，望着古砚轻轻点头。 古砚的笑容更加温柔了，“这里的事忙完了，要忙别处了。灼灼，你会因为太忙，没时间想我吗？” 9972:[……] 古砚对于灼灼会离开的认知也太清晰了吧！怎么他一副比灼灼还要熟悉任务流程的样子？ 灼灼往前扑，搂住古砚的脖子，闷闷地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在。”古砚也搂住灼灼，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好灼灼，用你最舒服的方式离开，爸爸会等你，也会去找你，不要挂念爸爸。” [……！！！] 说实话，这一瞬，9972很怕古砚打开系统的操作面板，对它说‘来，我教你无痛脱离小世界的一百零八种方式’。幸好，噩梦没成真。 灼灼意识到别离就在眼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含着哭腔倔强地说：“灼灼会想爸爸。天天想，吃饭想，睡觉想，拉臭臭想……” 古砚：“爸爸也会想灼灼。” 他给灼灼擦掉眼泪，温声叮嘱，“灼灼，不要让别人欺负你，不要让自己不开心，爸爸会变强保护你。再见啦。” “爸爸再见！” 灼灼用力搂着古砚的脖子，下一秒，手臂软软地垂落下来，没了声息。 古砚跪在地上，轻轻把一团软肉似的小身子抱在怀里，目光渐渐往上，轻喃，“灼灼不哭了啊，很快就结束了……” 第224章 直到带着灼灼主动脱离小世界,9972还觉得在做梦。 太顺了吧！这次怎么那么顺利？古砚莫名其妙的配合，让它毛骨悚然心有余悸，但是再多的疑问,古砚也不会给它解惑了。9972收敛思绪，正准备安慰灼灼,就发现有一条来自主系统的通知,它打开查看，片刻后，猫猫头上的表情变成“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灼灼的情感超载,需要尽快结束任务’这它知道。 ‘任务目标特殊，没有时间让灼灼休养’这它半知半解。 ‘主系统给灼灼安装了外挂，会让任务目标在做选择时,倾向于对灼灼有利的方向’这它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主系统怎么能越过它对它的宿主动手脚呢？讨厌！不过是对灼灼好的手脚,那讨厌减半好了。 9972这下明白为什么古砚总是冷不丁往前窜了好大一截进度了,都是外挂的功劳。它仔细检查了一遍外挂，发现生效的前提条件是任务目标已经对灼灼产生了超越平均线的亲情。它自信地想，这个限制约等于无,毕竟有哪个老父亲会不喜欢灼灼呢。 9972再顺便整理了一下剩余的任务，发现当初令它和它的前宿主们死去活来无数遍的任务,就只剩两个了。星图上其余的小世界,都是9972领取了但还未踏足过的“新”任务。然后,9972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成百上千个任务中,灼灼每次抽取的怎么都是那些打不通的“钉子户”？ 这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吧？ 这妥妥的有黑箱操作啊！ 来自主系统的黑箱操作！ 可恶，它之前竟从未察觉到不对劲！它不该这么迟钝啊，毕竟数据整理和分析是系统们的天赋技能，像呼吸睡觉一样简单。之所以它直到现在才发现，肯定是主系统干的好事！ 啊呀呀呀呀呀——！ 无能狂怒片刻,9972头脑前所未有的灵光。主系统费这么大劲，就算昧着良心“压榨童工”也一定要让灼灼把这些任务完成，要么是这些小世界有独特之处，要么是任务目标非同凡响。根据它的亲身经历，后者可能性无限大。 啊哈，需要灼灼完成的任务如此重要，又非她不可，它可以为灼灼讨要更多的好处啦！ 9972难得精明，嘿嘿窃笑几声，几乎转瞬就想好等全部任务结束后，要为灼灼争取哪些东西了。它飘到灼灼面前，发现她没有哭也没有怔怔发呆，就钻到她怀里蹭蹭她的脸颊，豪气万丈地说：[宝宝，不要难过，我们再做两个任务，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能求人给你摘下来！] 灼灼一直很坚强，她不需要太多无意义的安慰，9972要做的，是尽快帮助她结束这一切。 听到9972的话，灼灼登时斗志昂扬，双眼亮如星辰，握着小拳头说：“现在就去，打洗全部任务！” 9972嘎嘎笑，让灼灼从星图中随便指一颗星星，果不其然又是“钉子户”之一，它忍不住大笑几声，迅速走完流程，[出发喽——] 当然，在进入小世界前，9972自掏腰包，在系统商城里买了八个蕴养灵魂的道具给灼灼装备上. 钟青和往常一样打开电脑，登陆游戏。门铃响起，是快递员送外卖。他头也没转一下，要等快递员走远了再去拿早饭。 老旧的电脑运行缓慢，等待期间钟青顺手拿起手机，把通讯软件上的未读消息和各种app推送消息过了一遍，视线在《全息游戏舱和头盔将于8月29日上午十点开售，游戏即将进入全息时代……》上停留一瞬，再抬头时，发现自己的角色旁边，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钟青：？ 他用鼠标点击女娃娃，女娃娃头顶冒出一个气泡：‘爸爸，我是灼灼，你的女儿。’ 钟青：“……” 再点击一下，又冒出一个新的气泡：‘嘻嘻。’ 除了冒气泡，貌似没有别的功能了。 钟青查看了游戏邮件系统消息更新信息又去研究了系统通知和世界频道，确认别人的角色页面没有多出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是什么东西？’ 钟青在气泡里输入文字，成功实现了对话。 ‘灼灼是爸爸的女儿，钟青爸爸，早上好。’ 钟青目光一凝，回到电脑桌面开了病毒查杀。他把早饭拿进来，边吃包子边给弹出的广告点叉，并登录游戏论坛，看有没有游戏被病毒攻击的消息。等查杀结束后重新进入游戏，女娃娃不在了。 钟青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存款、理财等财产，又检查了游戏里的各种存货，发现都没有缺失，就丧失了报警的主动性，开始按部就班地领取奖励做日常。他跨上坐骑准备跑任务，金睛墨狮子的鬃毛里忽然冒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爸爸，出去玩儿！’ 钟青：“……” 瞬间拔掉网线，关掉wifi和蓝牙，冷眼看着女娃娃从狮子鬃毛里钻出来，扑到他怀里。 眼中闪过抗拒，但钟青还是拿起手机，准备拨通报警电话。至于电脑，等会儿发信息让合作多次的快递员过来送到派出所去。然后再在同城的电脑品牌店里买台新电脑，让他们送上门…… 一连串的想法不超过一秒，就在拇指按在拨通图标上的时候，电脑屏幕里的小人从角色怀里退出来，茫然地望着突然静止的画面。小人眼中的震惊和脸上的疑惑害怕都非常逼真，甚至比百分百拟真的《大同》游戏都真。小人抓着狮子鬃毛，撅着屁股秃噜到地上，跑来跑去探查环境，最后又哼哧哼哧爬到狮子上，钻到角色怀里，微微颤抖。 钟青冷漠的心被戳了一下，神情有些微异样。小人的表现，就像屏幕里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他”真是为她遮风避雨、提供安全感的爸爸。 未来科技应该把这个黑客请回去把这破游戏重做一遍。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钟青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个多才多艺的技术人员在以踢馆子的方式向未来科技自荐。作为被殃及的池鱼，钟青要去论坛跟帖咒骂游戏官方。 至于报警这种要跟活人对话的可怕事件？早就在社恐脑子里忘没影了。 没有找到任何游戏被黑客攻击的帖子。 钟青沉默，原来不是大家都有，是只有他有。他去跟客服留言反馈，再看向屏幕，发现小人脑袋上顶着一个气泡：‘zzzzzZZZZ……’ 好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钟青正要给电脑断电，小人猛然惊醒，双眼朦胧地转向屏幕，‘爸爸，这里不舒服，抱灼灼去床上睡呀。’ 钟青竟然真有种小人在跟他对话的错觉，并被蛊惑地动了动手指，有一瞬间意动。但很快他就摇摇头，轻轻吸了口气。这黑客的技术可以啊，期待未来科技尽快把人收编并在《大同》里看到成果。 想到这，钟青又面目表情地想，希望官方能懂点事，主动给他这个被选中的倒霉蛋亿点点补偿。 吃完包子鸡蛋喝完豆浆，屏幕里的小人还在睡觉，睡相很不老实，好几次差点从狮子上滚下来，口水乱滴，还踹了狮子和角色好几脚，把油光水滑的狮子毛弄得往各个方向支棱、飘逸的角色外观也皱皱巴巴。静止的游戏页面，被她一个人搞出了鸡飞狗跳不得安生的糟心感。 钟青沉吟片刻，认为这位想拿金饭碗的黑客不会对游戏用户做出攻击行为，而且带着限定版小人做任务挺有意思的，他也想看看小人在其他场景下的表现。于是，钟青就重新连上网，用鼠标点了点睡得四仰八叉的小人。 小人这次没冒气泡，她胡乱挥舞着爪子，把光标推开了。 钟青再次点过去，小人皱着小脸儿，哼哼着把和她拳头差不多大的光标抱住，再撅着屁股翻身用体重压住。 钟青移动鼠标，发现光标不动，鼠标宛如失灵了。而小人的一条胳膊则往外咧了点，像是有个东西在里面撞。小人被骚扰烦了，气呼呼地坐起来，瞪着在她怀里往外撞的光标，双手捧住，举到头顶上用力一扔：‘嘿呀！’ 光标被扔出屏幕外，失踪了。 钟青把鼠标在桌子上刷刷乱晃，把光标晃了回来，这时小人瞪着屏幕外，头顶慢悠悠冒出一个气泡：‘钟青爸爸，你好讨厌。’ 钟青注意到，之前的气泡都是白色的，这个气泡是紫色的，气泡上还有一个走来走去的叉腰小猫，每次走到头的时候就停下来龇牙，再换方向继续叉腰走。 他大约知道，紫色在心理学上代表着焦虑不满的情绪。这个黑客，细节处理得还不错。 钟青没搭理小人也没再惹她，操纵着金睛墨狮子往外走。 《大同》是大型联机RPG游戏，每个人都会获得一块地和一间茅草屋做为游戏里的家，在家中不可被攻击。房屋改造扩建所需的材料可以从各种任务中获得，所以玩家人手一处大房子一个大院子。但花卉树木农作物等植物的获取，就只有氪金一条途径了，不想为此花钱的玩家，就会把整个院子都做硬化。 钟青就是硬化玩家。 灼灼仰头看看钟青的角色，又扭头看看屏幕外的钟青本人，气哼哼地喊他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只有金睛墨狮子喷了喷鼻子。她摸了摸头顶，发现气泡框还在啊，钟青怎么都不看看呀，他是瞎了吗？ 灼灼的小脑袋充满疑惑，听到钟青催促金睛墨狮子走快点，她恍然大悟，钟青是不想理她。本就不满的小家伙气坏了，鼓着脸颊瞪着钟青，想咬他一口。但9972说她暂时不能出去，她现在对钟青来说是虚拟的，摸不到他、声音也吵不到他。简单来说，就是钟青能随意无视她。 灼灼更气了。 咬不到本人，那就打他的游戏壳子总可以吧？ 金睛墨狮子昂首挺胸走在水泥地上，硕大的肉垫落地无声，它甩了甩大脑袋，总觉得今天的毛不够顺滑。忽然，它感觉到背上的小主人蹬着它一个起跳，伴随着一声气势汹汹的“钟青”，紧接着主人身体一歪，直挺挺地砸到了地上。 好大一声“咚”！ 钟青看着小人像小牛犊一样蹦起来，毫无防备地被撞到下巴，再一脸懵逼地看着角色摔下去，屏幕上还跳出来两条战斗提示。 [‘情种’受*到‘灼灼’的头槌攻击，陷入僵直状态。] [‘情种’被‘水泥地’磕破脑袋，持续掉血，轻微脑震荡，头晕目眩。] 钟青本人也要头晕目眩了！他还没出家门呢，怎么就被攻击了！而且灼灼的脑袋是铁疙瘩吗撞他一下就把他撞僵了！ 官方！狗策划！快滚出来给我解释！ 第225章 灼灼站在金睛墨狮子背上,没有看地上摔傻了的“情种”，她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头顶上的气泡框颜色变成愤怒的红色,在框框上一只冒火的小鸟扯着脖子叫唤，‘钟青爸爸,灼灼出去了,打哭你！’ 这凶萌发言让9972绝倒，她们其实已经到这个小世界两天了，因为灼灼对网游很好奇,所以她们就悄悄在这里玩儿了两天。 这个小世界的背景比较复杂，简单概括就是星球帮助星球，详细点是即将被虚空魔物蚕食的魔法星球意识偶然触碰到科技星球意识,遂向其求救。两个星球意识一合计,让科技星球的人们以网游为载体来到魔法星球,帮助魔法星球赶走魔物重建家园。 目前正是剧情前期，被两个星球意识寄予厚望的《大同》还是传统网游的形式，正常的网游里是什么生态环境,《大同》里就是什么样，玩家们武德充沛、出口成脏,尽管9972尽力为灼灼打造青少年模式,灼灼依旧受到了熏陶。 钟青没把灼灼的话当回事,他给“情种”嗑了药,又给客服留言反馈了一遍小人的存在。他看着屏幕里嚣张的小人，冷笑一声用鼠标光标点点点…… 灼灼像是被无数个看不见的大苹果贴贴，她在金睛墨狮子背上跑来跑去躲避，但怎么都躲不开，狼狈不已,就这还不忘倔强地挑衅，‘你就只会这些雕虫小技吗！’ 钟青气笑了，他抬了下手腕把挪远的鼠标放到适手的位置，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看到小人像是被大力推了下后背，脸朝下从狮子背上掉下来。那一瞬间他呼吸都屏住了，左手无意识抬起伸向屏幕，想要把灼灼托住，右手疯□□作鼠标想把灼灼拉起来。 但钟青动作再多再快再急，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屏幕里面去，在千钧一发之际，金睛墨狮子躺倒在地，用软绵Q弹的肚子接住了灼灼。 灼灼整个人埋在厚厚的狮子毛里，懵逼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她怔怔地坐在墨狮肚子上，呸掉嘴里的狮子毛，在屏幕内外的静寂中，忽然仰头大哭。她头顶冒出一个蓝色的气泡，气泡框的右上角有一头甩着尾巴喷水的Q版蓝鲸，‘钟青打灼灼！钟青打灼灼！打灼灼！呜啊——！’ 金睛墨狮子瞪大一双铜铃眼，震惊地看向身旁站着的“情种”，没想到它的主人浓眉大眼的，竟然是个家暴幼儿的叉烧！ 钟青差点大喊冤枉，他在气泡框里打字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打你，你别哭了，狮子接住你了，没摔疼。’ 这话一出，灼灼哭得更大声了，眼泪滴在狮子毛上压出一个小水洼，头顶的气泡框都因为被蓝鲸喷满水而坠落下来，被她抱在怀里。 钟青看着，只觉得最牛的漫画家都画不出灼灼此时的萌态，他没忍住翘了下嘴角。很不幸，被灼灼看到了，她趴着拽下金睛墨狮子脖子上的明珠扔向屏幕。 钟青下意识后仰了一下，那一瞬间竟觉得明珠真的会透过屏幕砸到他脸上。 灼灼看着明珠撞到无形的屏障上滑落在地，气得仰天嗷嗷乱叫，叫完她用手背胡乱抹掉眼泪，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钟青，气势汹汹地说：‘今天让你死个明白！’ 打不到钟青，她开始学着玩家们打嘴炮。 蓝色的气泡被灼灼举着用力砸向屏幕，还没撞上屏障就消失了，红色的气泡从她头顶冒出来，小鸟愤怒喷火，‘灼灼在狮子上坐好好的，你，把灼灼推下去，还一直打灼灼打灼灼，疼！’ 钟青张嘴欲要反驳，电光火石间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纷纷在脑海中闪现，他略一复盘事情的经过，发现很可能是自己在挪鼠标时，不小心带动光标有了位移，由此施加的力道把灼灼从金睛墨狮子上推了下去。而他之后着急忙慌地试图用鼠标阻止灼灼掉落的行为，也因为要跟随她的移动而每次点击都带有微小的位移，可不就像是一拳一拳又一拳打在灼灼身上吗？ 钟青：“……” 钟青对上灼灼控诉的眼神，心虚地飘开视线，冷不丁看到灼灼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青青红红的被殴打痕迹，内心的愧疚如潮水般上涌。正在纳罕自己干什么对一个虚拟小人真情实感、反正她不是真能感觉到疼的时候，就见灼灼头顶上的气泡变成了绿色。 一棵苍翠大树在框框左下角舒展枝叶，缠绕在整个气泡框上，既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又自然厚重富有力量，只看一眼就让人心灵震撼，一如气泡框里的文字，‘钟青，灼灼不是小怪，不是boss，不是npc，是人，被打了好疼的。’ 钟青笑了下，这黑客迷惑人心的手段不怎么高明，“我是人”这种梗，各种网络小说和网游里，都被玩烂了。但笑过之后，一点寒意升起，以不可抵挡之势蔓延席卷全身，他止不住地回忆这一个小时来的细节，想找出灼灼只是一段数据的证据。 一个个证据在脑海中陈列，形成完美的逻辑链，能把灼灼的话狠狠驳斥回去，但钟青没有胜券在握的轻松，心情更加沉重了。他意识到，当他寻找“灼灼是数据的证据”时，心里已经相信，她是个人了。 这一刻，钟青仿佛被十万天雷劈了个外焦里嫩，又被人埋坑里在坟头种了一片“草草草！”，他的脑子在短暂的空白过后，闪过二十三年来接触过的所有阴谋诡计，来帮助自己接受一个活人被困在游戏里的荒诞事实。 “钟青。” 一道稚嫩童声忽然响起，钟青悚然一惊，往声源处看去，又听见那个声音继续说，“能听到吗？我是灼灼呀。” 声音软糯，带着孩童特有的黏连不清，却像是一只大锤锤在钟青的脑瓜子上，让他以为自己出了幻觉，他震惊地问出了一句傻话，“你能说话？” 灼灼趴在狮子头上，目光炯炯地盯着屏幕，叽叽喳喳：“灼灼会说话，前面不让钟青听见，怕吓到钟青。现在不怕啦，钟青知道灼灼是人啦。” 钟青：“……”知道是人才更可怕吧？ 钟青虽然不是真的怕，但是真的受到了亿点小小的震撼。他喉结滚动，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咳嗽了一声才平静地说：“灼灼？你是怎么被困在游戏里的？告诉我，我才能想办法救你出来。” 灼灼头顶的气泡还在，变成了黄色，有一只小鸭子迈着大脚丫子沿着气泡框扭屁股，里面的文字和她说出的话重合，“不用救，灼灼能自己出去哦。” 钟青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句“顺着网线爬到你家里”，相比较灼灼是人，他更愿意相信她是鬼、是电子幽灵。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钟青以抗拒又期待的复杂口吻问：“现在就能出来？” “不是哦。钟青喜欢灼灼，灼灼就能出去。”灼灼歪头想了想昨天9972随口说的话，补充道，“要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才能让灼灼出去。” “好，我知道了。下次别把自己的弱点随便告诉别人。” 社恐青年钟青差点脱口而出“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无论灼灼多么可爱，只要一想到她是个活人，他就不可能对她喜欢得起来！ 钟青诚恳地问：“只有我喜欢你，你才能出来，别人的喜欢可以吗？” 灼灼摇头，奶声奶气地说：“不可以哦。” 钟青发现灼灼现在心情很不错，仅仅是因为可以和他正常交流了，如此单纯稚拙，看来她是个表里如一、如假包换的三岁稚童。他试图问出更多信息，“如果你去了别人家，就要别人的喜欢才能出来了？” 灼灼继续摇头，稚气地说：“灼灼去别人家玩儿，会回来。” 钟青顿感棘手，灼灼竟然是和他的账号绑定了。但未免灼灼年纪小搞错了，他打算找机会验证一下。 不过以上都是钟青的好奇心，他不可能放任一个小孩儿被困在自己的游戏账号里，“你的名字叫灼灼，你还记得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吗？家住在哪里呀？”钟青拿起手机，思索着怎么报警，才不会被当成发癫或者故意扰乱警察工作。 灼灼抱住狮子耳朵一口咬上去，咬了满嘴毛，正呸呸呸一根一根地揪掉，听到这话，奇怪地看了钟青一眼，“爸爸是钟青呀。家在这里。” 她指了指“情种”的大院子，又指向屏幕外，意指钟青的房子。 钟青想起来了，小家伙甫一出现，就叫他爸爸来着，大概是她自己都忘了亲爸妈是谁了。他扬眉，锐利的目光锁住灼灼，“说起来，你不是黑客的病毒，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灼灼不喜欢这个语气，气闷地瞪了钟青一眼，但还是有问必答，骄傲地说：“灼灼看到的，在这里。” 她抬手指着头像的位置，努力描述，“推开门，又推开门，再推开门，就看到啦。” 钟青很快意会，小家伙是看到了他的实名认证，“你认字？” 第226章 “哼,统统念出来，灼灼听。” 钟青以为“统统”是指游戏系统，所以没有多问,转而道，“你在游戏里饿不饿,怎么吃饭？” 灼灼眨眨眼,双手在身前做捧起状，虔诚又可爱地说：“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你们好。灼灼是美食、精灵,你们有什么好吃的，要拿出来给灼灼吃哦。” 钟青愣了一下，意识到小家伙靠讨饭为生,还很聪明地给自己编了套话术。他心中一动,去论坛上搜“美食、精灵”、“灼灼”,果然找到了相关信息。玩家把灼灼当成了新的奇遇npc，总结了一堆灼灼出现的规律、喜欢吃的东西，还给出了粗浅的攻略。 小家伙虽然才出现了两天,但凭借可爱的外表收获了一众玩家的喜爱，人气很高,被亲昵地称为“贪吃宝宝”、“灼灼女鹅”、“美美”、“干饭大王”等。《大同》里的npc智能很高,玩家的自由度也很高,目前还没人发现灼灼的不对劲。 恰在此时,死了一样的游戏客服终于诈尸给出了回复，【经排查，账号‘情种’（40***13）无异常。】 钟青并不十分意外，灼灼已经在游戏里出没了两天，如果游戏能自检出来,她早就被发现了。他忍不住阴谋论了下，又灵光一闪，猜测灼灼是不是游戏内测的真人npc，但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出口，只是打开仓库把普通吃食和各种有增益效果的果子饮品摆出来，让灼灼看看能不能吃。 灼灼看到这些东西，惊喜一瞬，笑脸消失，眼神到处飘，露出显而易见的心虚。 钟青不明所以，推开金睛墨狮子口水哗哗的大脑袋，拿起一只脆皮蜜汁鸡腿晃了晃，“吃肉吗？” 他视线一顿，看到鸡腿被啃了一口，上面还有完整的牙印，看大小，像是属于三岁左右的孩童。这时他才注意到，“脆皮蜜汁鸡腿”下面多了一行小字：已食用。再查看其他的食物，竟然有近一半都被烙上了牙印，也不知道谁那么能吃，呵。 钟青的视线落在灼灼身上，微笑，“我亲爱的女儿，这怎么回事？” 灼灼抠着小手，支支吾吾地说：“被咬了，灼灼咬的。” 那时候她刚来到这个小世界，懵懵懂懂地在院子和小楼里玩了一会儿就饿了，推开一扇门看到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食物，她像是掉进了米仓的小老鼠，眼花缭乱，兴奋地不知道先吃哪个，干脆每个都咬一口，一直咬到撑。 在钟青上线后，灼灼才发现这个小院不是她的家，是别人的家。她茫然害怕无所适从，9972安慰她说，过几天她会认这个男人做爸爸，这里就是她的家，这里的所有东西她想吃就吃想用就用！ 灼灼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奋力思考一番，还是被9972拼命给忽悠过去了。 钟青没想到灼灼就这么承认了，他不好再说什么，心痛地看着被灼灼咬了的灵果灵草、喝了几口的琼浆玉露，这些都是他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刷副本打boss做任务得来的，都是他的肝啊！ 他的悲痛太过明显，灼灼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犹犹豫豫地说：“钟青爸爸，你哭啦？” 钟青无语，“怎么可能。” 他拿了新鸡腿给灼灼，把被啃了的扔给金睛墨狮子，狮子大嘴一张把鸡腿吞下去。 钟青打开系统页面，发现金睛墨狮子并没有出现什么负面状态，干脆把剩下的都扔给它。金睛墨狮子眼睛一亮，站起来张着大嘴，像是吸尘器一样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吸到肚子里。它心满意足地舒展庞大的身体抖抖毛，趴在地上睡着了。 钟青看了眼页面，上面显示金睛墨狮子在进阶中，他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把狮子收回了灵兽袋里，一转头就看到灼灼抓着鸡腿啃得满脸满嘴的油。小家伙还毫不自知，冲他咧嘴一笑，脆生生地说：“钟青爸爸，灼灼要喝水，甜丝丝的水。” “甜水没有，喝清水吧你。”钟青本想随便舀一碗水给灼灼，但想到生水里或许会有细菌杂质，又肉疼地掏出一瓶醴泉水，最起码这个是游戏里设定的最干净的水。 灼灼用油乎乎的小爪子捧着香蕉大小的白玉瓶，仰头咕咚咕咚喝光了。她把瓶子递给钟青，眼睛亮晶晶地说：“好喝，还要！” “没有了。” “钟青爸爸，灼灼还想喝，再喝一瓶，求求你啦。” 稚嫩软糯的童音在屋子里回荡，霸道地钻到耳朵里，让人忽视不得。钟青不知自己是社恐发作还是被缠得没法，只求灼灼赶紧闭嘴，于是又拿出了凤凰饮给她，“醴泉是真没了，这个你喝吧。” 凤凰饮比较多，钟青不想让灼灼抱着瓶子喝，就倒在了粗陶碗里给她。 灼灼躲开，举着白玉瓶说：“倒这里面。” 钟青倒进瓶子里，见灼灼开开心心地喝了，喝完举着瓶子还要。他纳闷儿地看了眼灼灼鼓鼓的肚子，又给她倒了半碗。 这次灼灼喝得也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喝一下就要看一遍瓶子，像是在看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喝到最后，明显灼灼都喝不下去了，但她还是坚强地喝完了。 钟青看着，福至心灵，恍然明白灼灼不是能喝水也不是爱喝水，是喜欢这个装水的瓶子。在灼灼再次要水的时候，钟青没给，问她吃饱没有。 灼灼打了个饱嗝，软乎乎地说：“吃饱啦。” 喝饱了还差不多，钟青抿了抿唇，说：“我不是你的爸爸，等会儿我打电话报警，你想起来什么都要跟警察叔叔说，这样才能找到你爸爸妈妈，把你送回家。” 她在虚拟网络里，连指纹和基因都没法收集比对，只能靠她的记忆力了。 灼灼哼哼，“钟青爸爸不信灼灼，等灼灼出去，你就知道啦！” 见她满嘴跑火车，一点都不靠谱，毫无配合的意思，钟青没再问。而且他是因为玄而又玄的感觉信了灼灼是人，但总不能去跟警察讲玄学讲第六感吧？钟青索性暂时放弃了报警的念头，决定等一上午再说，看看自己的脑子会不会改变判断结果。 “我要出去做任务，你在家里玩儿。” “好哦。” 钟青挑眉，没想到小家伙还挺好说话。他放出另一只坐骑，是一条银白色的大蟒蛇，蛇身有成年男子合抱那么粗，蜿蜒着占据了小半个院子，像是天上的银河落了下来。跃上蛇头，钟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和灼灼说这么多话，虽然她在屏幕里还是个孩童形象，也让钟青觉得有些烦躁，急需独处一下回回血。 钟青是个独行侠，线上线下如出一辙的社恐，他把单人能做的任务、单人能下的副本、单人能打的boss都搞完，正要赶到副本入口找车上，就看到路边的杨柳堤岸挤满了人，还有更多人在施展各种手段往那边赶去，他下意识瞅了眼附近频道。 【天降横财：干饭宝宝刷新啦，东莱城西门杨柳下，人山人海的地方就是，速来速来！】 更多的人只是在附近和世界上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尖叫，就像是追星的骨灰级脑残粉偶遇了蒸煮，理智都无了，马上要昏过去。 钟青淡淡地移开视线，还往反方向靠了靠避开人潮，什么干饭宝宝，一看就没有逼格，说不定任务奖励就是给个饭桶，怎么那么多人……嗯？干饭宝宝？ 钟青再瞅几眼世界和附近，果然看到了灼灼的名字，“……” 他的脚尖下意识往堤岸的方向动了动，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时又立刻拨正，心有余悸地快走几步，陡然冒出个想法，赶紧找个没人的角落查看家园。但又想到灼灼的存在能瞒过游戏系统，家园里显示的数据就不可信了，于是他匆匆回到家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犄角旮旯缝隙里都找了三遍，终于确定灼灼不在家。 说不上失望还是什么，钟青轻轻叹了口气，再看世界频道，干饭宝宝还在刷屏。他犹豫了下，还是赶了过去。小家伙和玩家不一样，那么多人围着她，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踩着了，是实打实的受伤。 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和内心强烈的抗拒，钟青闭着眼操控“情种”往人群里挤，在一片骂骂咧咧中好不容易靠着身法技能挤到里圈，就听到灼灼奶声奶气地说：“命中带财姐姐、老板卡在马桶里姐姐、暴瘦五十斤姐姐……灼灼要走啦，再见，拜拜～” 钟青猛地往前一冲，正好看到灼灼甜笑着消失。 “……” 钟青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灼灼走了，聚拢的玩家迅速散开，只有几个风景党零散地找角度拍照。钟青正要憋着气离开，忽然看到随风微动的垂柳枝抖动了几下，他目光一凝，怀着微妙的预感走过去，估摸着高度和位置在空气中碰了下。 “哎呀，谁打我的头呀！” 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出现，钟青冷笑，“你爹打的。” 第227章 钟青快速按住准备跑走的小家伙,皮笑肉不笑地说：“说好在家玩，跑到河边来。跟姐姐们说再见，隐身在这拽柳枝。灼灼小朋友,你小花招很多啊。” 话落，就见灼灼冲他做了个鬼脸。 钟青立即左右环顾,发现没人看过来,他把小家伙抱起来，用宽大的袖子遮住她，免得又引起轰动。 灼灼扒着钟青的胳膊露出小脑袋,笑嘻嘻地说：“别人看不见灼灼，只有钟青爸爸看见。” 反应过来灼灼话里的意思，钟青脸都黑了,根本不敢想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姿势。他招出大蟒蛇,逃命似的离开了堤岸。 灼灼在9972的提醒下,明白过来钟青是怕丢人，稚气地安慰他，“爸爸不怕,这里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人，你不是最怪的哦。” 钟青：“……” 谢谢,并没有感到安慰。 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钟青把灼灼放到石头上,制止了她的嘻嘻哈哈,严肃地说：“你知不知道游戏里很危险？玩家感觉不到痛还能无限复活，所以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万一有哪个神经病想捅你一下看看能不能触发隐藏任务怎么办？你也不会痛吗，你也能复活吗？啊？！” 灼灼想说才不会有这样的神经病，脑子里却冒出这两天看到的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打个你死我活的场面。她吭哧吭哧没能说出话,只眼巴巴地望着钟青，希望他不要再凶啦。 钟青略头疼，初步体会到了养孩子的艰难，他也不打算刷副本了，“我带你回去。” “院子里没人，灼灼不想回去。” “我陪你。” “可是，你有好多好多事做哦，很忙很忙。” 钟青玩游戏比较投入，时间也很充裕，只要能做的任务他都会做，会为了材料装备一遍遍刷副本打怪做任务，有时候还研究主线和支线、游戏世界背景，想找出隐藏剧情的线索，反正他只要上线就没闲过。 钟青说：“我今天什么事都不做了，就看着你。”他顿了顿，期待地问，“你现在能出来了吗？我感觉我有点喜欢你了。” 灼灼盯着钟青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你骗人。” 钟青尴尬地咳嗽一声，挠了挠脸说：“回去吧。” “好吧。” 回到小院，灼灼精力充沛地巡视了一遍领地，钟青怕她又跑掉紧跟着她，只觉得比刷十遍60级噩梦副本还要累。在她想巡第二遍的时候，钟青给她摆了一桌子吃的喝的玩的，恭恭敬敬地说：“灼灼大王巡山累了，请享用。” 灼灼大王笑纳，还诚邀钟青一起，钟青笑着婉拒。 享用完毕，灼灼大王越发精神奕奕，钟青看看她圆鼓鼓的肚子，不敢再投喂，生疏地哄着说：“灼灼，你困不困？想不想睡觉？” “灼灼不想睡觉呦。” 像是为了证明，灼灼猴似的蹿到了院子里，双眼锃亮地说：“钟青爸爸，让小黑出来，和灼灼玩儿。” 钟青也很想把金睛墨狮子叫出来，可惜它正在进阶不能打扰，但他很快有了好主意，“我让银练蟒陪你玩好不好？你看，亮闪闪的，是个大漂亮。” 银练蟒盘在院子里，蛇头高高举起，闻言冰冷无机质的蛇眼盯着灼灼，吞吐着的分叉蛇信子像是饮饱了血，十分渗人。 灼灼往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就抬起小手，眼疾手快地抱住了蛇信子，得意地咯咯笑。 银练蟒：“……” “灼灼快松开。”钟青吓了一跳，庆幸没有他的准许，银练蟒无法攻击人。但蟒蛇那么大，随便动一动就能带得灼灼狠摔一下。 9972也在灼灼脑海里尖叫，颤着声儿让灼灼快松手。 灼灼觉得抱着蛇信吃力，“哦”了一声放开了。银练蟒迅速收回蛇信一个滑动，跟瞬移似的眨眼间出现在钟青的身后，庞大的身躯缩成一团，惊恐地望着灼灼。大只，可怜，又无助。 “蛇蛇，不跑！” 灼灼笑喊着冲向银练蟒，被钟青一把抱住，虎着脸说她再抱蛇信子就把银练蟒收起来。灼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知道啦，不抱啦。” 钟青把灼灼放下来，就站在旁边以防万一。 眼睁睁看着灼灼搬来小板凳爬到蛇身上，又一番叽里呱啦手舞足蹈的沟通，成功让银练蟒翘起尾巴。灼灼抱着蛇尾，欢呼着滑下来，一直滑到翘起的头部，减速停下来。 灼灼哈哈笑着拍拍蛇身，银练蟒就很有灵性地猛地举高蛇头，高度差让灼灼又快速向蛇尾滑去。如此循环往复，灼灼的笑声响彻云霄。 钟青：“……” 很好，养一条银练蟒，不仅能得到一只坐骑，还能得到一个全自动滑梯。 不知道是不是在游戏里受到了肝文化的熏陶，灼灼精力充沛到让人害怕。钟青分神盯着屏幕，掏出手机看完一篇五万字的小说，给看困了都没见灼灼有一丝疲态，还嚷嚷着要出去玩儿。 去哪玩儿？钟青一想起来灼灼的受欢迎程度，被人山人海包围的恐怖就淹没了他，他额头渗出冷汗，坚定地拒绝了，并突发奇想，朝灼灼放了个昏睡咒。 灼灼头顶上飘过一行小字。 miss 哈哈，miss. 钟青有些搞不懂状态了，如果灼灼是单纯的被困在游戏里，她的状态能数据化？她到底是成为了npc、boss还是玩家？他从各方面蛛丝马迹分析灼灼的身份，但鬼使神差的，从始至终就没怀疑过灼灼不是真人。 没有太过纠结，钟青直接问灼灼，“有什么东西，让你必须做什么事吗？” 灼灼点了点小脑袋，“有哦。” 9972让她认钟青当爸爸。 钟青暗道，那就不是玩家了，玩家是自由的，不会有强制任务。他又问，“让你做的事是挨揍吗？” 灼灼睁圆眼睛，掷地有声地说：“灼灼才不挨揍！” 钟青心想，那确实，有些boss也是不用被打的，他再问，“是让你要别人做事、再给别人发东西吗？” 灼灼不明所以，但有问必答，“灼灼送花花，给姐姐们。” 再联想灼灼会乞讨，如果用花换吃食，也相当于发布任务再给奖励了。 钟青觉得，灼灼是不知怎么回事，成了游戏里的npc。 但很快就被打脸了。 miss掉昏睡咒的灼灼闲不住，明亮的大眼睛骨碌碌转着，小坏主意一个接一个，哼哧磨蹭半天终于软乎乎地说：“钟青爸爸，灼灼想去副本玩儿。” 她这两天老是听人说这个副本怎么怎么样，那个副本怎么怎么样，还站在副本入口看了好几次，看着玩家前仆后继的进去，十分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只是被9972严词制止了。现在她有了钟青，9972说他会是游戏里的战力天花板，谁都打不过他，它肯定不会再哭哭啼啼不让她去副本啦。 npc进不了副本，但钟青捱不过灼灼的软磨硬泡，带着隐身的她来到最近的一个副本入口，准备让她死心，“我们先组队，你同意一下，要是看不见邀请，我们就不能……” 钟青试探地向“灼灼”发了个组队邀请，谁知道下一秒，就显示组队成功。他立刻点开灼灼的信息，却发现只显示了名字，其余都是“***”。他惊讶，原来灼灼是玩家，但转念一想，有些特殊身份的npc也可以和玩家暂时组队，这说明不了什么。 钟青又说：“灼灼你看到入口的光圈没有？往前走走，看能不能进去。” 他站在原地没动，好整以暇地等着灼灼徒劳而返。几秒后，身体被撞了一下，耳边响起灼灼疑惑的声音：“爸爸，你怎么不动呀？灼灼等不到你。快走吧，灼灼领着你！” “……” 顺利进入副本，钟青第一时间给灼灼摞了三个护身技能，物防、法防还有替死术，务必保住灼灼的小命。 灼灼好奇地看着无缝衔接的新场景，摸了摸暗红色的山壁，稚气地说：“这里黑乎乎，臭臭的。” 钟青有点后悔带灼灼进这里了，这个副本叫《安德鲁的执念》，讲述亡灵法师安德鲁修行停滞不前后堕魔，抓捕平民肆意试验以求突破却被大魔法师阿布纳将灵魂囚禁于此，被亡魂们日夜啃咬的故事。 所以这个副本的基调就是残忍阴暗血腥，刚出来的时候还需要搭配好职业的三人小队才能刷过，现在大家实力提升，两个人就能强刷了。 钟青一个人能过这个副本，但灼灼在游戏里的感受和在现实中无异，她肯定会被惨烈的场面吓到。他正要让灼灼主动退出副本，就见她毫无防备地向钟乳石下哭泣的妇人跑去。 “灼灼，回来！” 钟青一边追一边向妇人放技能，拉住仇恨。 妇人尖啸一声，却并没有朝钟青扑去，而是向灼灼张开双臂。灼灼被妇人腐烂的身体吓到，转身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228章 钟青瞳孔一缩,移形换位赶过去，一把将灼灼拎起来。 妇人扑了个空，发出凄厉的嚎叫：【孩子——我的孩子——】 钟青放技能的动作顿住,带着灼灼连连后退，退到副本入口处。距离太远直接拉脱,妇人又恢复原状,慢慢蹲在钟乳石下哭泣。钟青抱紧灼灼，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妇人，刚才她的台词和之前不一样。 灼灼心有余悸地靠在钟青胸膛,小声说：“这个阿姨好吓人啊。” “这个副本里的小怪都这么吓人。你看也看了，我们出去吧？”虽然妇人的异常说明他们有可能会触发隐藏，但钟青还是放弃了,副本里的一切对灼灼来说都太超过了,狗游戏竟然不给她开青少年模式！ 灼灼摇头,“不出去。” 钟青试着*把灼灼往外推，没能把她推出副本，他又不能在灼灼的面板上点退出,这才意识到进了副本就什么都由不得他了。他幽幽叹了口气，说：“你能看懂你的技能吗？有没有保命加血防御回蓝的,都给自己用上。” 灼灼无辜地说：“什么灼灼的技能？” “……” 钟青微笑,“没事,你听我指挥就行,我保你不死。” 9972体会到钟青苦逼的心情，对他很是同情，[宝宝，你是有技能的，我把你的游戏面板给你看。] 灼灼并不是被困在游戏里了,她只是提前以灵魂进入游戏，就和之后使用全息舱和全息头盔的玩家差不多。所以灼灼现在也被判定为玩家，有用户账号，和普通玩家享有相同的待遇。只是未免被钟青搜索发现、然后找客服举报灼灼账号异常，9972暂时隐藏了这些信息。 但是9972还没来得及跟灼灼说游戏账号的事，她就被游戏里武德充沛的气氛感染，看到别人打起来也想上去比划两下凑凑热闹。这让9972哪还敢说？灼灼要是知道她不会痛能复活，肯定会浪得飞起！ 现在对自己一无所知的小家伙浪到副本里来了，9972的隐瞒没了意义，不说也得说了。 一个虚拟屏幕出现在灼灼眼前，她看着上面满当当的字、符号还有图案，双眼发怔，一脸空白，“爸爸，有个这样的东西……” 灼灼手脚并用的比划一通，钟青当即明白那就是玩家面板，再问灼灼在某些位置的数字或者文字是什么，让她画下来。意外发现灼灼很有画画的天分，画出来的东西惟妙惟肖，一眼就能认出是什么。 经过一番艰难的沟通，钟青发现灼灼是玩家，还是个1级白板小号，特殊之处就是能满地图乱窜跟亲和度满格。他猜测，刚才妇人亡魂念出新台词，就是因为灼灼的亲和度是满的。 《大同》里角色的初始属性并不固定，论坛上热烈讨论一阵后，大家默认是和玩家本人相关。但游戏开服半年来，还没听说过谁的某项初始属性是满格。 钟青肃然起敬，灼灼在现实中是有多受欢迎啊？看一眼就能让人送三千亿？ 灼灼也明白自己是玩家啦，她双眼亮晶晶地说：“那灼灼不怕死啦？” “不一定。”钟青攥紧灼灼的小手，“其他玩家只是建个账号，你是亲身上阵。鼠标点你一下你都疼得哇哇哭，技能打身上、被小怪捶一下，你不得疼晕过去？” 9972默默说，不是的，灼灼只有和钟青互动的时候是真实五感，其他的无论是科技侧的玩家还是魔法侧的npc小怪和boss，都暂时不能和灼灼有真实互动。 但是灼灼不知道呀，她被吓到了，缩了缩脖子，手忙脚乱地爬到“情种”身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稚气地说：“爸爸，你要保护好你的宝贝女儿哦。” “情种”也搂住她，深沉地说：“我一定用命保护你。好灼灼，你现在感受到我对你浓浓的父爱了吗？” 灼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毫不犹豫地说：“感到啦感到啦！” “那你现在能从游戏里出来了吗？” 灼灼摇了摇头，眨眨眼，很迷茫地问：“怎么出呀？” 钟青：“……” 他用手机搜索“三岁小孩儿的话有几分可信度”，搜索页面顿时跳出来几百页类似的问题，其中的高赞回答内容都很统一：小孩子不会说谎，但是会胡说八道。 回答里举的例子都很可乐，什么宝宝说今天在幼儿园吃了一盆屎、什么沈老师把床扛到操场上不让他睡觉、什么赵辉耀每天吃八百个小孩儿嘴唇红得滴血…… 钟青快速看过，明白一件事，灼灼说的“只有他喜欢她、她才能出来”很可能是她的异想天开、灵光乍现、随口一扯，而他傻乎乎地信了。说不定任何一个人的喜欢都能让灼灼逃离游戏，也可能逃离的条件和别人和喜欢都无关，还可能灼灼根本没办法离开游戏…… 脑子思绪纷杂，钟青瞥到手机上跳出一个热搜，点开一看，是专家在细数全息舱和全息头盔的危害，很可能会伤及大脑，甚至把意识困在游戏里，恐怖如斯！ 钟青浑身一震，这不正和灼灼的情况十分相似？ 至此，在钟青的分析中，灼灼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她是未来科技的全息舱或者全息头盔的内测玩家，设备出了故障所以意识被困在游戏里啦！至于灼灼是个例还是全体测试者都有、未来科技已经在实施救援还是在隐瞒，钟青都不得而知了。 但有一点，钟青已经决定，明天，也就是29号的发售会上，他是不会买全息头盔了。 9972看到任务进度突然窜了一截，它立刻用刚更新的功能查看了详情信息，看到了进度条触发点，顿时：[……] 能让钟青不在第一时间购买游戏头盔，间接降低了他对游戏的灵敏度和探索度，阴差阳错误打误撞蝴蝶掉他未来会被霸凌的其中一个小导火索，怎么不值得进度条窜一窜呢！ 在原剧情中，钟青在《大同》中算是个小氪佬，前期也是小有名气的高玩。在游戏进入全息模式后，钟青靠着之前对游戏的探索和积累，成功获得了人鱼族的传承，习得技能《幻海浮生》，没想到这技能完克《大同》第二大工会的副会长。 二大副很有危机感，当即威胁钟青把技能洗掉，钟青不同意，他就组织人手追杀钟青，还发布悬赏令，要把他杀到退游。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为了躲避追杀，钟青上线就待在家里、图书馆、博物馆、文化广场等禁技能的安全场所，更加努力地研究游戏背景，如饥似渴地汲取异世界绚烂的知识，很快又发现了精灵族的传承并获得，习得技能《流星箭》，该技能完克第三大工会会长。 历史重演，遂追杀队伍壮大。 之后钟青又集齐了兽人族、矮人族、巨龙、亡灵的传承，完克前六大工会的顶梁柱们，成为大工会们的眼中钉。大工会们为了师出有名，散布谣言说钟青对工会内的女玩家骗身骗心骗财骗装备骗隐藏线索、脚踩n只船还是个丑肥宅。游戏论坛里他的扒一扒霸屏，控诉他的受害者之多，他就是再长八百根jj都不够用。 “情种”在游戏里人人喊打，被骂各种生殖器官和上下十八代、被p遗照和换头色图、视频。事态越演越烈，雪球越滚越大，没有什么能让它停下了。有人扒出了钟青在现实中的信息，去他的学校和住处贴大字报、造谣他有病、给他家泼油漆、半夜敲门恐吓等。 钟青躲在自己家被逼得社恐发作，强撑着收集证据报警。尽管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钟青已经默默黑化了，觉得世界上人太多了不好，只有他自己才能安稳地生活。 在发现游戏的本质后，钟青隐在幕后屡屡破坏星球意识的计划，最终在两颗星球意识和虚空魔物两败俱伤后，一波爆发把两颗星球都炸了。反正他自己已经足够强，可以在太空中生存。 演化过程中，无论过程怎么改变，钟青最后都会被网暴黑化，进而炸星球灭世。 9972对钟青的遭遇和偏激不做评价，只希望他在被网暴的时候别连累到灼灼。 而目前，未黑化的钟青还比较有正义感，给警察发了个匿名举报邮件，希望能引起警察的重视，比如有人报失踪的时候，尽快和全息设备的受害者关联上。 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他不用直面别人看傻子的目光，当然警察都是有职业操守的，不会这么对人民群众。 发完邮件，钟青想了想，他现在也没什么能做的了，灼灼又不愿意离开副本，他干脆说：“我们刷本吧，看能打出什么隐藏剧情。” “好哦。” 灼灼伸出手往哭泣妇人一指，“去吧钟青爸爸！” 钟青操控“情种”往副本深处进发，到达攻击范围后，妇人立刻面目狰狞地冲过来，却又停在灼灼面前痛苦迷茫的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双方僵持着，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钟青心中一动，想到妇人是要灼灼，但“情种”后退半步，搂着灼灼的手臂紧了紧。 灼灼也看出来了，她眨眨眼，好奇又小心地朝妇人伸出手。 钟青想要阻止，但隔着键盘和网线操纵角色，反应哪有灼灼快，眼睁睁看着看着妇人腐烂的大手抓住灼灼的胳膊，把她从怀里拽了出去。伴随着这个动作，妇人和灼灼的身影迅速变淡消失，“情种”的手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第229章 阴风阵阵,亡魂凄啸，周围漆黑不见五指。灼灼什么都看不见，抓着她的手也消失了,周围乱叫的东西让人害怕发毛，她在心里叫了声统统,前方忽然出现一道昏黄色的光,紧接着吱嘎一声，更多的光倾泻进来，伴随着更加清晰痛苦的哀鸣。 灼灼瞪圆眼睛盯着光源处,突然一个黑糊糊的东西被丢了进来，嘭，门关上了。灼灼受惊的缩着肩膀,还保持着躲避黑影的姿势。她在黑暗中听着新出现的,近在咫尺的微弱哼唧,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想起来自己是玩家，她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鼓起勇气,慢吞吞地靠了过去。 手指刚碰到个黏糊糊的温热东西，面前就弹出一个对话框。 【大河村村民布德】 灼灼只认出来一个“大”,剩下的9972念给她听,顺便解释了一下,[宝宝,你触发隐藏剧情了，那扇门后应该就是亡灵法师安德鲁的工作间，他正在用附近的村民做实验，想要突破。宝宝你现在这里，是安德鲁抛扔废料死尸的地方。你看到吓人的东西不要怕,都是……]假的。 “统统，钟青爸爸呢？” [宝宝你现在在剧情动画里，钟青过不来，不过等会就该他上场了。] 灼灼“哦”了一声，着急地问：“统统，怎么让大德不疼了？” 9972反应了一下大德是谁，轻声说：[宝宝，这是游戏动画过场，是已经发生过的事，玩家不能改变。但是你可以安慰他，如果他能听到，会好受一点。] 灼灼想了想，轻轻摸了摸几乎没声儿了的人，稚气地说：“叔叔，等钟青爸爸来了，把坏人都打死。” [……] 也行，这句话对当时的受害者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安慰了吧。 很快，实验场景完了，周围的环境变换，一个将全身都藏在黑袍下的少年正在荒原上布置陷阱捕捉魔兽，杀死后练习亡灵术法。 第三个场景是身形更加高大的青年操控着亡灵大军杀死了一整个村子的人，制作成了新的亡灵傀儡。鲜血和哀嚎交织的黑夜漫长，在黎明之际，他握着一只黑金色的法杖，站在高处望着远方炊烟袅袅升起的方向，BGM昭示着不详。 第四个场景是身形佝偻的黑袍亡灵法师将一座座高高的魔法塔捣毁，收集一切突破的消息，终于在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在一个残破的卷轴上找到了方法。只是这个方法有缺陷，成功率低到发指，所以他开始抓人做实验，想要完善功法。 第五个场景是一个裹着深蓝色袍子、面容严苛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根镶嵌了鸽子蛋大小的明珠的魔法杖，召唤出毁天灭地的水龙，在魔法塔的倾塌中把亡灵法师杀死，再将这一片废墟封印。 [宝宝，这个蓝色的就是大魔法师阿布纳，他现在还活着。]是抵抗虚空魔物的领头力量。 当初阿布纳只是杀死了亡灵法师安德鲁，但安德鲁使用密法转生成亡灵，在亡魂怨气的滋养下修炼数百年，修为比生前还要高。 副本《安德鲁的执念》有三种难度，普通困难地狱，玩家只需打败亡魂和安德鲁的残念影子就能通关，这和普通网游的副本设定类似。但隐藏剧情就不一样了，玩家会和真正的安德鲁亡灵交手。 9972默默同情了钟青一秒。 就在过场动画放完以后，周围亮起昏暗的光，灼灼猛地被紧紧抱起，四面八方都是钟青焦急的说话声，“灼灼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灼灼被举着，翻来覆去一通检查，她脑浆都要被摇匀了，赶紧说：“没有伤，灼灼看动画片。” 钟青不放心，让灼灼描述一下她的角色面板，确定她没有掉血也没有负面状态后，长舒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灼灼立刻搂住“情种”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贴了贴，望着屏幕奶声奶气地说：“钟青爸爸不怕了哦，灼灼没事哦。动画里有坏人，爸爸帮灼灼打坏人。” “什么坏人？”钟青忽然注意到有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弹出来的系统对话框被他忽视了，他点开一看，【触发隐藏剧情，请玩家“情种”尽快消灭“亡灵安德鲁”。】 灼灼想要把过场动画里的内容跟钟青讲一遍，但蓦地一声桀桀怪笑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两人还没有看清出现了什么东西，就被一团迎面而来的黑气包围。 【玩家“情种”已死亡。】 【玩家“灼灼”已死亡。】 【全体死亡玩家将在1秒后复活。】 【玩家“情种”已复活。】 【玩家“灼灼”已复活。】 一秒的复活CD，只够钟青从懵逼中回神，确认灼灼没有感受到攻击和死亡的痛苦、没有被吓到，紧接着他们就又被黑气攻击。这次钟青抱着灼灼左突右闪，技能全交，坚持六秒后死亡。他死后，灼灼连一秒都没耽误，就也跟着挂了。 …… 【全体死亡玩家将在2秒后复活。】 这个复活CD让钟青有不好的预感，打副本时全体挂掉就会被弹出去，这个隐藏却让他们一遍遍复活，肯定有大坑。 钟青看了一眼暂停的游戏画面，被黑雾缭绕着根本看不清面容的BOSS头顶上有一个前缀为“亡灵安德鲁”的血条，此时血条满得几乎要从框框里溢出来，刚才他打出的攻击，根本没对它造成什么影响。 钟青抓紧时间问灼灼过场动画的细节，这个BOSS这么强，如果让玩家靠着复活硬刷的话，那得刷到猴年马月去，过场动画里肯定有提示。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看动画的是灼灼，先不说她能不能记住、回忆起里面的提示，她能不能看懂都是个问题。 灼灼还不在状态，脑子里晕乎乎地听着9972给她念对话框里的字，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后，她眼睛贼亮，“爸爸，死了，复活了，好好玩儿！” 钟青：“……” 倒计时结束，两人复活，继续被BOSS暴打。 每次复活，所有的技能和装备CD都会刷新，钟青也在暴打中逐渐有了一点经验，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复活CD也越来越长。 …… 【全体死亡玩家将在512秒后复活。】 钟青放下键盘活动僵硬的手指，温柔地说：“灼灼，现在时间充裕了，能把动画内容详细说一遍吗？先说大魔法师阿布纳打败安德鲁的那个场景，什么东西都不要漏掉。” “可以哦。” 灼灼死了几次后也不觉得好玩儿了，有复活CD越来越长、等待时间什么都不能做太无聊的原因，更多是觉得为什么他们一直在挨揍、她也想揍对面那个黑糊糊的丑东西！ 愤怒驱使下，灼灼努力描述着动画的细节，就连“叶子落下来盖住了一只蚂蚱”、“蝴蝶的翅膀是蓝粉色的”都没漏下。 但是，“一闪而过的书籍上写了什么”、“大魔法师用了什么招式打败安德鲁”等细节，灼灼是一点都没注意到。 复活CD走完，灼灼都没把这个场景说完。 …… 【全体死亡玩家将在1024秒后复活。】 这次的时间更充裕了，但钟青不打算再问灼灼细节了，免得把自己气死。他发现游戏背包可以打开，掏出一盘可乐鸡翅，“来灼灼，吃肉肉。” 在这个隐藏剧情里，玩家可以无限复活，复活后状态刷新，而BOSS受到的攻击不会变，是累积的。按理来说，只要磨下去，玩家早晚能把亡灵安德鲁杀掉。但九年义务教育下的孩子，谁不知道2的n次方的威力呢？ 钟青有理由怀疑，一直到未来科技倒闭、《大同》停服，他和灼灼都会被困在这个副本里出不去。正好在密闭空间里共同生生死死的经历最容易产生感情，他会尽快让自己把灼灼当亲闺女喜欢，助她早日脱离游戏。如果不能的话，钟青琢磨着，灼灼是只能待在《大同》里，还是能被转移到别的游戏里？ 灼灼趴在钟青怀里啃鸡翅，啃得两人身上都油腻腻脏兮兮，好在复活后两人宛如一键刷新，干干净净地迎接BOSS的毒打。 灼灼的攻击力和防御力都是无限接近于零，在“并肩作战反而导致两人死得更快”后，她已经学会像个安静的布娃娃一样挂在“情种”身上。BOSS因为又一次击中他们而狂笑，嚣张的样子很让人生气，灼灼在血条归零前指着它大声说：“坏蛋！好多好多人都想打你！打死你！大德叔叔快出来打坏蛋！” 话落，销声匿迹的亡魂小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只，头上顶着名字，尖啸着扑向BOSS。 【“亡灵安德鲁”受到来自“亡魂布德”的复仇，血量-3062.】 钟青：“？！！！” 因为等级差距太大，他每次攻击BOSS，不是miss就是“-2”、“-3”这样的个位数！ 【玩家“情种”已死亡。】 【玩家“灼灼”已死亡。】 【全体死亡玩家将在2048秒后复活。】 灼灼一头雾水，“爸爸，那个叔叔，怎么那么厉害呀？” 钟青惊喜，“灼灼，这是召唤亡魂助阵！” 在听灼灼磕磕巴巴讲了过场动画后，游戏经验丰富的钟青立刻意识到亡魂的重要性，他试图召唤亡魂一起打BOSS，但怎么都找不到选项，他以为是还没达到触发条件，或者干脆就没这个设定。 没想到是他搞错了，不用操作什么，只需要大喊一声。这个设计还挺好玩的，可以让玩家更有代入感，就像是真的浴血奋战绝望呼喊后被亡者帮助一样。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热血沸腾。 钟青诚恳地说：“灼灼，一会儿开打了你就继续喊，多喊几个人。” “可是，灼灼只知道大德叔叔的名字呀。” 第230章 钟青觉得,游戏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让玩家把受害者的名单背下来，在打BOSS的时候再跟报菜名一样报出来吧？ 应该是大致称呼对了就行。 虽然是这样想，钟青还是趁着复活CD去网上查了一下《安德鲁的执念》副本里亡魂的名单。这个副本和主线剧情无关,是当初一个玩家打通了支线解锁的，钟青根据论坛上的消息找到这名玩家,发私信问她有没有亡魂名单。 那个玩家几乎是秒回,【有名单，我还存了文档。是这个副本出隐藏了吗？我要一起打！】 敏锐得可怕。 如果是以前，钟青不会立即拒绝,但考虑到灼灼的安全，他毫不犹豫地回复：【固定队不加人，名单卖吗？】 【不卖。】 【好的。】 钟青没强求,又搜索一圈,没找到新的线索。他用最后两分钟点了一份外卖,和灼灼一起再次迎向BOSS的攻击。经过一系列尝试，钟青发现自己的技能打在BOSS身上不痛不痒的，但他能把BOSS的攻击反弹回去、或者利用地形等让BOSS自己打自己,每次都能磨掉近五位数的血。 正在周旋时，钟青瞅准机会说：“灼灼,叫人！” 灼灼按照钟青的叮嘱,双手合拢在嘴边,深吸一口气大声喊：“大河村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爷爷奶奶弟弟妹妹们,出来打坏人啦！” 呼—— 一阵阴风起，影影绰绰的人从四面八方出现，伴随着逐渐增大的哀嚎晃着前行，就像是冤魂索命，诡异又可怕。 亡魂们头顶上统一是【大河村村民xxx】,目标明确地走向亡灵安德鲁，耗尽自己的灵魂和意识攻击他。 BOSS大声斥着“贱民”，凶狠地攻击这些亡魂，很多亡魂还没靠近就已经被打散。 灼灼看得揪心，眼泪汪汪。下一秒，她捂住脸埋在“情种”的肩膀上，不看了。 钟青隐在亡魂中尽量保全他们，在大部分亡魂都靠近BOSS的时候，忽然扔出一个技能飞身后撤，捂住灼灼的眼睛。 亡魂爆发出刺目的光，将幽暗的废墟照亮，就像是人类光明教廷施展的神术一样，对亡灵魔物等黑暗生物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 亡灵安德鲁惨叫起来，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翻腾，头顶不断冒出【-8370】【-9300】【-7939】的大额掉血量，那让人牙痒痒的血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 钟青在一旁不停地骚扰攻击，因为亡魂此时破掉了BOSS的防御，他终于打出了【-1096】的高额伤害，赶紧把所有攻击技能都扔出去，再贴脸平A。 大河村的亡魂消耗殆尽后，钟青又坚持了一会儿，和灼灼一起挂掉。 …… 【全体死亡玩家将在4096秒后复活。】 钟青看了眼BOSS的血条，下去了三十分之一左右，还有得磨。他打量了遍战场，挑了块干净地方，从包裹里取出床、桌椅和饭菜水果等摆好，“灼灼，来吃饭。吃完饭睡觉。” 灼灼确实有点困了，揉了揉眼趴到“情种”怀里，张开嘴等投喂。 钟青默了一下，见灼灼眼神都有些呆了，就顺着她了。 小家伙还没吃完就仰着头睡着了，钟青叫醒她把嘴里的饭吐出来，把她放到床上睡。 门铃响，钟青点的外卖到了，他边吃边搜索安德鲁的受害者，突然看到私信在闪。 【不带我玩就不带吧，反正名单我也没用，当初留着只是觉得他们太惨，现在给你吧。二十块成交。】 钟青当即同意，【谢谢！】 在知道副本出了隐藏的前提下，对方开价二十就像是在白送。 钱转过去后，对面立刻把名单发了过来。钟青打开看，发现安德鲁大约祸害了十几个村庄，按照现在的进度，光靠亡魂是不能把BOSS打死的。不过想来也是，游戏不可能给玩家一个直接通关的攻略，还是要靠自己慢慢打。 没有捷径，钟青和灼灼就老老实实配合着亡魂打BOSS。复活CD越来越长，钟青不想在副本里耗费太久，担心灼灼会被这乌漆麻黑又打打杀杀的恶劣环境影响到心理健康，所以不敢再随便死了，每次都撑着跟BOSS缠斗很久。 钟青能扛能熬，但灼灼坚持不住了，午睡醒来就有点蔫儿，到了傍晚人都有点木木的，看向钟青的眼神含着不自觉的委屈不开心。钟青伺候灼灼吃完晚饭，让她溜达着消消食，在复活的第一时间给她套上了三个技能：“金钟罩”、“不动山”和“问心”。 前两个顾名思义，“问心”这个技能唯一的作用就是封闭五感，被称为《大同》第一坑，钟青是因为好奇才学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灼灼顿时感受不到外界，虽然钟青提前跟她说过，还捂住她的眼睛耳朵捏住鼻子让她体验一下有个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惊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下来。灼灼想听话睡觉，又想知道钟青怎么样了。 9972在脑海中说：[宝宝，钟青把你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了。BOSS被他引到最远的地方，打架的时候不会波及到你，你好好睡觉吧，睡好了才能帮他呀。] “好哦。” 灼灼不再多想，她这一天就午睡了半个小时，早就撑不住了，让黑暗把自己一口吞掉。 钟青在打斗中遥遥往这边望了一眼，发现灼灼已经睡得昏天暗地了。因为小家伙没有五感，尿床了也不知道，还是钟青在等复活CD的时候发现不对给她换了新衣服新床褥。他看了眼BOSS的血量，又看了眼时间，定了个闹钟躺在沙发上睡了。 一夜酣眠，灼灼醒来后依旧是五感丧失的状态，她慌了一下反应过来，软乎乎地问9972，“统统，钟青爸爸怎么样了呀？” 9972用很佩服的语气说：[宝宝，钟青几乎一夜没睡，现在还在打BOSS呢，今天肯定能打完。] 灼灼消化了一下，震惊，“到明天了呀！” 钟青注意到灼灼的动静，没有再接着续“问心”和“不动山”。灼灼很快就恢复了五感，从床上爬起来，在钟青看过来的时候小声问：“爸爸，灼灼和你一起打它。” 她不敢自己冲过去，怕影响到钟青。 钟青单打独斗一夜，已经有了自己的节奏，效率比抱着灼灼高很多。他担心直接拒绝会伤到灼灼的小心脏，正艰难地想着说辞，就听见灼灼稚气的声音说：“爸爸，灼灼去了，拖后腿？” “啊，这……” “爸爸加油！灼灼看你打！” 小家伙重新坐在床上，小手拖着下巴，双眼亮晶晶的，像是在看真人电影。 钟青笑了一下，心底冒出来一股“为父的虚荣心”，打得更起劲了，还注意着走位姿态，势必让自己看起来很强很帅很从容。就这，他还不忘从包裹里取出饭菜水果，让灼灼边看边吃。 灼灼嗷呜嗷呜吃着，时不时呱唧呱唧油乎乎的小爪子给钟青鼓掌叫好，忽然注意到BOSS头顶的血条马上要空了。 “灼灼，过来。” 钟青这样说着，却是自己闪身而来抱起灼灼，他指着被一把大刀钉在墙上的亡灵安德鲁，颇有两分意气风发地说：“灼灼，最后一刀，你来砍！” 说完，钟青忽然意识到对灼灼来说，砍一刀是真实的体验，是真的会杀死一个生命。他一个激灵赶紧把灼灼又放回床上，还用被子蒙住头，然后打出一个技能把BOSS最后一点血量打掉。 灼灼从被子里钻出来，就看到昏暗的副本内光芒大盛，亡灵安德鲁化作流光飘散，她的眼前漂浮着一个对话框。 【恭喜“灼灼”打败了“亡灵安德鲁”，获得了经验x950335，声望+30，金色宝箱x1。】 灼灼抱着床上凭空出现的流光溢彩的箱子，见钟青也有一个，就好奇地打开。一阵耀眼的光芒后，箱子里静静躺着一本书。 “亡魂安息。”钟青念出来，猜测，“应该是超度亡魂的金色技能，是目前类似能力里等级最高的。” 灼灼仰头问：“什么是，超度亡魂呀？” “就是让痛苦的死人不再痛苦，重新投胎。” “灼灼要学这个！”灼灼眼睛一亮，立刻想到帮他们打BOSS的亡魂们，他们死后被困在这里很久，很难过很痛苦，如果有人早早把他们超度了就好了。 “好，一会儿我看看你要怎么学。” 钟青打开自己的宝箱，开出一把黑金色的法杖：安德鲁之杖。他对这个名字不置可否，查看属性等级后觉得不错，就给了灼灼，“拿着玩儿去吧。” 灼灼嫌丑，不要，钟青只好自己留下。 隐藏被打掉，系统公告立刻就出了，即使钟青在游戏里的人际关系寡廉到可怜，还是收到很多私信。他社恐微微发作，关闭私信想下线躲躲，但又不能把灼灼留在这不管，召出银练蟒准备回家园去。一扭头，却发现床上没有了灼灼的身影。 副本里也没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0-240 第231章 钟青心跳都停滞半秒,他下意识叫出声，“灼灼！你在哪？” “灼灼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钟青回头就看到灼灼站在沙发上,粉雕玉琢的，穿着一身红黄绿白配色、很有敦煌风的唐制襦裙,像电视剧里的小公主。灼灼开心地蹦蹦跳跳,头上身上的金银珠玉乱晃乱响，她*笑嘻嘻地说：“钟青爸爸，灼灼出来啦！” 钟青幻视了一瞬猴子逃出五指山,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语气梦幻，“灼灼？” “爸爸！” “你真的出来了,你真的是真人啊。” “是呀是呀！” 灼灼要从沙发上下来,钟青站起来准备去抱她,下一秒脸色一变躲瘟神似的往后急退，他紧贴着墙站在角落里，冲灼灼强颜欢笑,“灼灼，你先别动。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意识到灼灼是人后,他社恐发作了。 灼灼毫无所觉,摇了摇小脑袋,“灼灼不饿呀。” “不饿也能吃。灼灼你要是想不出来，我就先随便买了哈。” 钟青说着，贴着墙根快速溜到一扇门前闪身进去把门关上。 灼灼一头雾水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从沙发上蹦下去，哒哒哒跑到门口,哐哐拍门，“钟青爸爸，你走错啦。买东西要出去，家里没有呀！”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我用手机点外卖。” “好吧。” 灼灼再拍门，“开门开门开门——” “有事吗灼灼？” “灼灼想看见爸爸。” 静默一秒，门开了，钟青一手扶门框一手抓门把手，愧疚又挣扎地看着灼灼。小家伙好不容易从游戏里出来找他，他却把她丢在陌生的环境里不管，自己躲起来，就跟多嫌弃似的，小家伙指不定心里多难过。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把灼灼抱起来好好哄哄。 就在钟青做心理建设的时候，灼灼往前一扑，抱住了钟青的腿。她没察觉到钟青整个人都僵住了，腿就像一根木头，她哼哧哼哧往上爬，爬到了钟青胸前，搂着他的脖子冲他露齿一笑：“爸爸，嘿嘿。” 钟青动作僵硬地托住灼灼的屁股，如此真实近距离的和人相接触，温热的体温、跳动的心脏、灼热的呼吸毫无阻碍地被感官捕捉到，钟青甚至有种听到灼灼的血液流动声的错觉。他寒毛直竖、冷汗连连，声音干涩地说：“灼灼。” 灼灼终于发现了钟青的异常，她疑惑地看着他，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奶声奶气地说：“爸爸，累了，要睡觉觉。” 近在咫尺的视线让钟青亚历山大，他忙不迭地说：“对，爸爸要睡觉，灼灼去自己玩儿。” “好哦。” 钟青迫不及待地把灼灼放下，逃也似的关上门，听着门外灼灼跑远的声音，他舒了一口气后百思不得其解又十分敬佩：灼灼怎么一点都不见外，自在得好像从小和他一起生活在这个屋子里一样。 他想起躲进房间的借口，准备给灼灼买点零食玩具什么的，然后发现手机忘在电脑桌上了。 “……” “灼灼？” “灼灼来啦！” 灼灼正扒在沙发靠背上努力去够墙上的装饰花瓶，听到钟青的呼唤后心虚一瞬，颠颠地跑过去，热情地说：“怎么了呀爸爸？” “灼灼，你能帮我，把电脑旁边的手机拿过来吗？” “能！” “谢谢灼灼。” 道谢声淹没在咚咚咚的脚步声中，钟青松了口气之余，忽然想起来灼灼还没有桌子高，他赶紧高声说：“灼灼不要拿了。” “快拿到啦——” 怎么拿到？钟青脑子里瞬间冒出来灼灼爬高上低的画面，但电脑椅是转椅，就算灼灼能爬上去，她扒住桌子用力的时候很可能会导致转椅转动而摔下来。 钟青以最快速度打开门冲出去，冲到电脑桌前一把拎起灼灼，然后发现脚下摆了一排椅子：二十厘米的小塑料凳、五十厘米的木凳、八十厘米的高脚椅。借助这些凳子，灼灼能爬到桌子上，拿到最里侧的手机。 “爸爸？” “……灼灼好聪明啊。”钟青深吸一口气，夸奖过后严肃地说：“灼灼，爬上去容易下来难，你下来的时候看不到凳子，很可能会把凳子踢翻，不仅脚疼还可能会摔下来，以后不要这样了。” 灼灼仰头望着钟青，软乎乎地说：“灼灼给爸爸拿手机，才爬高高。” 钟青顿时被愧疚淹没，连再次被灼灼手脚并用的抱住都没有太大反应，他深沉地说：“灼灼，以后你什么活都不用干，我来干。” “好呀。” 灼灼抱上了就不撒手，看着钟青用手机买了好多东西，她自己也挑了很多。随后钟青又抱着她坐在沙发上，挤出和蔼可亲的笑容，“灼灼，等会儿我带你去派出所，让警察叔叔帮你找爸爸妈妈。你现在好好想想，你家住在哪里，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叫什么。” 灼灼抱住手机，学着钟青的样子点来点去，头也不抬地说：“爸爸是钟青，家是这里。” 钟青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但灼灼人都在这里了，把她往派出所一送，警察自会有办法。他揉了揉太阳穴，叮嘱灼灼别乱动，自己去卫生间洗漱一番，又从冰箱里翻出在今天过期的牛奶和面包，面不改色地吃了。 “爸爸，这个是什么呀？” 灼灼点开了某音，看到了全息头盔和全息舱的发售会直播，她看见炫酷的产品展示和使用演示，认真听了一会儿后兴致勃勃地说：“爸爸用这个，和灼灼一起在游戏里玩儿。是真的爸爸，不是假的。” 钟青这才发现快十点了，全息头盔即将开售。他本来因为灼灼而脑补许多，不打算买了，但灼灼凭空出现在他家里，把他之前的猜测都推翻了。全息头盔洗刷冤屈，重新成为清清白白的划时代新产品，又勾起了他的兴趣，遂加购。 他看了下眼睛亮晶晶的灼灼，想到稍后要把人送走，就觉得对不住她。决定买两个，送给灼灼一个，方便以后一起打游戏。 但是这种划时代的产品，它很抢手，所以限购，一人只能买一个。 钟青叹了口气。 灼灼看过去，“爸爸为什么，叹气？” 钟青说了限购的烦恼。 灼灼：“爸爸买一个，灼灼买一个。” “购买要实名认证，灼灼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实名认证？” 灼灼不高兴了，鼓着脸颊说：“就叫灼灼！” “那你姓什么？” 灼灼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钟！” 钟青捂着差点被震聋的耳朵，“好好好，你想姓钟就姓钟吧。光有名字也不行，你的身份证号不知道。” 9972小声提醒，[宝宝，户口本上有，让钟青去查户口本。] 灼灼于是让钟青查户口本，不是抽屉里的纸质户口本，是网上的户口本。钟青抗不过灼灼的软磨硬泡，去国家政务服务平台查看，蓦地发现他的户口本从一页变成两页。多出来的那页上面写着：钟灼灼，与户主是父女关系。 钟青：“………………” 他第一反应是有犯罪分子把灼灼偷偷加到他的户口本上，为了学区名额，网上有很多这样的案例。只是灼灼的家长做得更过分，不仅要让灼灼当他的“电子女儿”，还想在现实中登堂入室。所以就策划了游戏里的相遇，还在他打游戏上头的时候偷偷把人塞到家里。 这又是黑国家行政管理系统，又是黑进《大同》游戏里，还私闯民宅把灼灼送到他家，同时涉及到遗弃幼童，钟青都不敢去想灼灼的父母会被判多少年。 钟青默默检查了监控，没有可疑之处，他蹲在灼灼面前，严肃地说：“灼灼，你的父母涉嫌犯罪，你交代出他们的线索，我可以在法庭上给你爸妈谅解书，最大限度帮他们减刑。” 灼灼满脸问号，知道钟青又不相信她是他的女儿啦。她正要再重复一遍，忽然听到手机里主持人在说还有三分钟就要开售，她着急地扒拉钟青，“爸爸，三分钟开售！” 钟青默了一下，决定先买了全息设备再说。他用灼灼的名字和身份编号做了实名认证，担心她长期使用全息头盔会压迫肩颈还会影响坐姿，所以想给她买全息舱。 钟青家的网速够快，抢购的经验也很丰富，所以顺利抢购成功，购买页面显示会在两天内全部送货上门。 与此同时，手机里有记者激动的声音传来，“全息舱的价格是全息头盔的五倍，但我们能看到，全息舱比全息头盔提前3毫秒售罄！” 灼灼歪头，“爸爸，你花了好多钱吗？” 钟青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爸爸有钱。” 记者：“一只全息舱，可以在三线城市买一套便宜的两居室！” 灼灼瞬间就对“全息舱的昂贵”有概念了，她眼睛骨碌碌一转，稚气地说：“爸爸还有金子，灼灼拿给爸爸！” 钟青失笑，“这个房子里一件金饰都没有，你看到什么东西了？” 话落，钟青笑容僵住，呆滞地看着灼灼消失。 “灼灼？”钟青慌乱地站起来，椅子被踢出两米远，他脸色苍白地四处看，“灼灼你怎么了？你去哪了？” “爸爸，灼灼在这里呀。” “在哪？你出来好不好？爸爸看不见你很害怕。” 钟青说完，才意识到灼灼的声音像是从扬声器里传出来的，他看向电脑屏幕，果然看到熟悉的小人。那一瞬，松了口气的钟青腿都软了，扶着桌子才没有摔在地上，他抚了抚心脏，筋疲力尽地说：“灼灼，下次你要去哪里，跟我提前说一声吧。” 第232章 钟青紧紧盯着灼灼,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猜测都错了，现在没有技术能把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在二维和三维之间变来变去”，灼灼她大概是电子神明送给他的女儿。 这是恩赐,还是惩罚啊。 在钟青胡思乱想时，灼灼在游戏家园里一通乱翻,拿着一个大布袋把看中的东西都装起来,然后心中想着“我要去另一个世界”，顺利离开游戏家园，出现在钟青面前。灼灼看到钟青的眼球震颤,得意地嘎嘎一笑，用力把沉甸甸的大布袋往前一推，“爸爸,金子！” 钟青脑子有些赶不上趟,行动快过思想地打开大布袋,差点被里面满当当的金子闪瞎眼。他把布袋口拢住，后知后觉地说：“灼灼，你把游戏里的东西带出来了？” 他看向电脑屏幕,发现很多金器不见了，再看向大布袋,失踪的金器正堆在里面。 灼灼骄傲地昂首挺胸,大声说：“是呀！灼灼超厉害！爸爸把金子卖掉,换钱！” 钟青沉默片刻,随手拿出一只金盏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咬完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脸一黑。 “爸爸，金子好吃吗？”灼灼也踮起脚扒拉出一只金苹果摆设，张大嘴去咬。 钟青赶紧拦住灼灼,怕她把牙崩掉。他用水果刀轻轻刮掉一小撮碎屑，在网上找了个靠谱的分析检测中心，准备把碎屑寄过去检测一下。 快递员来取了件，钟青才在社恐再次发作后回过神来，大脑开始正常处理接收到的信息。他把灼灼抱起来，放到桌子上，又在她面前摆了一个果盘一瓶酸奶和一只还未拆封的奥尔良烤鸡腿，虔诚地说：“灼灼大仙，你是从天上来的，还是从地下来的啊？你找上我，是想要收服虚拟网络这片新生土地吗？” 灼灼：“啊？” 钟青又说：“灼灼，为免打草惊蛇，以后还是不要再把游戏里的东西带出来了，如果被网络之神发现，咱们的行动受限是小事，提前开战可就不妙了。” 灼灼睁圆眼睛听了会儿，听不懂，就随钟青说去了，她抱起酸奶瓶想喝，但是打不开，直接上嘴啃。 钟青默默接过来，拧掉瓶盖后，把桌上的吸管插进去，又递给灼灼，“凉，喝慢点。” 灼灼胡乱点了点头，咕嘟咕嘟开始喝，她的眼睛落在鸡腿上，用另一只手抓起来，隔着包装袋都闻到了香味。 钟青又拿来一只盘子，把鸡腿撕碎了装起来，他举着盘子方便灼灼抓着吃。 没有人再说话，屋内只有吧唧吧唧吃东西的声音。钟青一直观察着灼灼，想起她在屏幕内外来去自由，依旧觉得很神奇。他不喜欢和人接触，也不喜欢掺和麻烦事，如果灼灼选中了他，他只做照顾她饮食起居的活，不要去跟人算计争斗。 9972十分佩服钟青的脑洞，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它没跟灼灼说，就看着两人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吃饱喝足，灼灼困了。 钟青看了眼时间，正好是睡午觉的时候，就抱着她去了卧室。短短几个小时里，钟青的心情跌宕起伏大起大落，面对灼灼时社恐之心根本就冒不了头，他给灼灼盖好被子，在舒适的环境中，高度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也觉得困倦疲乏，干脆就躺在她旁边睡了。 父女俩岁月静好，根本不管他们在《大同》里掀起了怎么样的波涛。 《大同》开服半年了，第一次出副本隐藏，第一次出金色技能和金色武器，第一次出声望值。光看着系统通告，玩家们都能窥到波澜壮阔的游戏背景和丰富的玩法，但这不是当务之急。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自己怎么获得这大手笔的奖励！ 玩家们疯狂寻找“情种”和“灼灼”，可惜俩人都不在线。急吼吼地赶到《安德鲁的执念》副本入口，就看到通关记录上显示：隐藏《亡魂安息》已通关。 后面一行小字备注：一次性副本。 玩家们的心碎了，扭头就冲向别的副本，试图触发新的隐藏，并大声辱骂游戏策划，要求赶紧把副本隐藏的触发条件、金色技能金色武器的获得方式都公布出来，把声望系统也给开了。 就在玩家们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的时候，系统出公告了。 【剧情出现重大进展，请玩家尽快使用全息设备登陆《大同》，更好地体验新世界。】 玩家们骂声一片。 “什么意思？不花十万块买设备，就不配玩游戏了？吃相太难看了吧！” “老子倒是想买，你有种别断货啊！” “未来科技飘了！” “弃游！垃圾玩意！” 全息设备发售当天，《大同》被骂上热搜，随后官博出来回应：覆盖全国2984个县级行政区、共一万家全息设备体验店将在8月30好统一开业，前三天每人免费一小时，欢迎广大玩家入店体验。 一万家体验店，再加上网吧肯定会引进全息设备，基本能满足玩家们的迫切需求了。但官方那高高在上、爱玩不玩的态度，让玩家们十分不满，四处窜着狂骂，官网论坛官博都沦陷了。 副本隐藏被打通，不仅让玩家炸了窝，待机的魔法星球意识也被触动了。略一感应祂发现亡灵安德鲁已经被消灭了，因他而死的亡魂也都被超度了。魔法星球意识微惊，副本隐藏被触发，这不是预计在全息设备售卖后一个月才会发生的事吗？怎么会在全息前就被人触发还解决了？ 祂回溯时光，看见了“灼灼”和“情种”，顿时微惊+1。这俩人，真是两个极端，一个旺祂，一个克祂。 魔法星球意识仿佛看到了未来“情种”连炸两颗星球的彪悍战绩，本能地要先下手为强、永除后患，但回到当下，“灼灼”与“情种”气运交织互相影响，有将“情种”气运中的黑气净化清除的趋势。 祂沉思良久，没有做什么。 9972一直紧张关注着魔法星球意识的举动，见此倒是有些惊讶，但想来这就是祂的智慧。“预知未来”和“改变命运”在小世界中是人人都想拥有的能力和机遇，而在主世界，普遍认为，未来有无数种可能，但“未来”在被相信的那一瞬就确定了下来，无论中间做了什么，都只是促成命运的推手。 命运可以被窥见，不可以被改变。因为想要去改变的前提，就是相信它。 灼灼饿醒后气鼓鼓地爬起来，盯着睡得死沉的钟青看了一会儿，很想一屁股坐他肚子上，但想起来他一夜没睡觉，就没有实施。她自己爬下床，歪头回忆上午钟青是从哪里拿出零食的，她一通翻找，成功找到了钟青的粮仓，哼哧哼哧都扒拉出来。 钟青在睡梦中总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耗子在咬东西。他一个激灵惊醒，三两步窜出房门，看到客厅储物柜前一大堆零食袋子和散落的零食渣子，顿时怒火冲天，抄起墙边的哑铃准备把耗子砸死。 一双视力2.0的大眼褪去朦胧睡意，锐利地搜寻耗子，看到了隐没在花花绿绿包装袋中的灼灼。 灼灼正埋头啃一颗比她脸都大的果冻的塑料膜，中场休息的时候看到钟青，立刻露出欢喜的笑脸，“爸爸！” 她举起大果冻，“爸爸打开。” “……” 钟青放下哑铃，接过果冻，顿时糊了一手的口水。他拿水果刀把塑料膜割开，又拿了一只勺子给灼灼，看向把她埋起来的零食，发现大部分都只是被咬开，根本没吃几口。但看着包装上的牙印和口水，钟青实在克服不了心里那一关把零食吃了。 柜子里只剩两三包零食还没遭遇灼灼的毒手，钟青拆开吃了，“你吃饱了没？” 灼灼吃了一小半果冻就撑了，拿着勺子搅着玩儿，高高兴兴地说：“吃饱啦！” “吃饱了自己把这收拾起来。”钟青指着地上的零食小山，沉下语气说：“看你弄得，浪费多少？” “不浪费呀，爸爸吃。”灼灼把搅碎的果冻举给钟青看。 钟青抽了下嘴角，“我不吃。” “你不吃，浪费了。浪费可耻！” “到底谁浪费可耻，这都是你拆开的。”钟青接过果冻，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想扔垃圾桶里。 灼灼仰头望着钟青，后知后觉发现了他的嫌弃，她有些茫然，软乎乎地说：“钟青爸爸喜欢灼灼，灼灼才从电脑里出来。” 钟青动作一顿，心思敏感的社恐人立刻就懂了灼灼的话，他把果冻放到桌子上，咳了两声，无奈地说：“我是喜欢你，但是不代表我能接受吃你的口水吧？” 灼灼不理解，稚气地说：“喜欢灼灼，扔掉灼灼给你的好吃的？” 钟青：“……” 他不好直接说他嫌弃灼灼的口水，嫌她吃剩的东西脏，眼看着灼灼瘪着嘴眼睛都蒙上水汽了，赶紧舀了一勺果冻吞下去，“没扔没扔，这不是吃了吗！” 灼灼破涕为笑，抱起地上的零食，热情地说：“爸爸吃这个，可香可香啦！” 钟青笑容满面地接过来，拿剪刀把袋子上被灼灼啃过的地方剪掉，顿时觉得好受一点，他千挑万选捏了块芒果干，悚然发现尾端竟然有牙印。但在灼灼的炯炯目光下，实在做不出换一片的动作，心一横就塞到了嘴里，嚼了一下赶紧囫囵吞下去。 “爸爸好吃不好吃！” 钟青品了一下，发现克服心理障碍后，灼灼吃剩下的东西没有任何异变，他喝了一口灼灼剩下的牛奶冲冲嘴里的甜味，平静地说：“好吃。” 第233章 幼崽驯服野生爸爸后,父女俩一起打扫卫生，其乐融融。全息设备送到的时候，钟青正在跟灼灼解释,为什么他不立刻把垃圾送到楼下，他如蒙大赦地签收快递,招呼着灼灼一起来拆箱。 灼灼先抱着全息头盔看来看去,又围着全息舱惊叹连连，急得直蹦让钟青快点用，她要在游戏里抱抱他。 钟青看着说明书,慢吞吞地说：“灼灼，先不要乱动哈，我看看怎么用……” 他余光捕捉到灼灼的身影消失,当即站了起来,快速扫视一圈后看向电脑屏幕,果然看到了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灼灼。 灼灼：“爸爸，你快点呀。” 钟青脸上的笑容还没展开就僵在原地，他看看屏幕里的灼灼,又看看屏幕外的全息舱。 嗯，好像白买了,灼灼用不上。 灼灼从游戏里出来,奇怪地看着钟青,“爸爸你怎么不动啦？” “没事。” 爸爸只是在肉疼一下五十万而已。 9972跟灼灼说：[宝宝,钟青给你买了全息舱，但是你用不上。] 全息设备是玩家意识跨越两界的媒介，但小世界批量制造的媒介，怎么比得上9972，反正它不建议灼灼使用。 灼灼歪了歪头,“给人家，送回去？” 钟青很快有了决定，“不用退，我来用。” 既然灼灼不是别人的，而是上了他户口本的孩子，那以后肯定会经常一起玩游戏，如果退了一个全息设备，万一被有心人发现了不对怎么办？现在这样正好，就当灼灼也是通过全息设备才进入游戏的全息模式。 再次登上游戏，针对未来科技的全网骂已经告一段落，世界上一半是对全息设备和《大同》的赞叹和吹捧，一半是没有抢到设备的玩家嚎叫着吃过晚饭就去体验店门口排队，未来科技和《大同》的口碑迅速回转，游戏内也显得很和睦。 灼灼扑到钟青怀里，兴奋地说：“抱到真爸爸啦！” 钟青单手抱住灼灼，惊叹地感受着与现实无异的五感，他走跑蹦跳做出各种动作，比灼灼更像是五指山下出来的猴子。忽然他想到什么，抓住窗台上的小花盆退出登录。 钟青从全息舱里出来，检查一番，确认花盆没有被带出来、而是掉落在游戏家园的水泥地上后，松了一口气。看来把游戏里的东西带入现实，是灼灼的特殊能力。还好还好，世界不会乱套了。 “爸爸？” 灼灼抱着花盆出来，她以为他想要。 “谢谢灼灼，但是我们去游戏里玩，玩好了还把喜欢的的东西拿走，是不是很过分？我们把花盆和金子都送回去。” “好吧。”灼灼被说服了，她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多么巨大的利益，当然知道了也不会在意。9972倒是比较惊讶钟青竟然丝毫不为之所动，他现在三观好正。 钟青让灼灼扶着桌子，花盆放在半米远的地方，又把大布袋放到她旁边挨着，让她进游戏。 花盆、大布袋和灼灼一起消失，桌子在原地。 看来灼灼带东西出入游戏，不一定要接触，而是想带什么就带什么，只是不知道距离限制是多少，这个可以慢慢观察。 重新登录游戏，钟青几乎和灼灼同时开口。 “出去玩儿！” “去做日常？” 灼灼只是不想待在家里，立刻同意了钟青的计划。 出发前，钟青详细询问了灼灼的角色面板，发现她已经被亡灵安德鲁的经验喂到了十八级，就让她把技能《亡魂安息》学了。想了想，钟青又从自己的库存里挑出一个攻击技能，再买了一本隐身技一本防御技，让灼灼都学了，把技能栏占满。 灼灼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做任务，跟着钟青有样学样，但是npc给出的反应不一样。 钟青：“牛婶早上好，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牛婶：“你帮我把牛放到东边山坡上吧。” 灼灼：“牛婶早上好呀，你有什么？灼灼帮你！” 牛婶：“好呀，灼灼，你帮婶婶看着屋檐下的腊肉吧，别让小鸟小猫叼走了。” 还在因为npc过于真实而木着脸掩饰社恐的钟青：？？？ 攻略上不是说组队一起做日常，就会接到一样的日常任务吗？牛婶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不放心灼灼单独行动，社恐钟青勇敢地说：“牛婶，我也想看腊肉，我能把小鸟小猫都赶走！” 牛婶打量着钟青：“你和灼灼是什么关系？” 灼灼软乎乎地说：“婶婶，他是爸爸呦。” 牛婶恍然大悟道：“你们不想分开哈，灼灼你跟爸爸一起去放牛吧，我给你拿几根肉干路上吃。” 灼灼的任务变动，蹦蹦跳跳地和钟青一起赶着牛出门。灼灼看着膘肥体壮的大水牛，想骑。 钟青也做过几次放牛任务了，知道这群牛不让骑，但耐不住灼灼撒娇，他掐着灼灼的嘎吱窝把她轻轻放到牛背上，随时准备在牛扭头甩身的时候带着她躲开。 几秒过去，暴躁老牛无动于衷，慢悠悠地边走边反刍，怡然自得。 灼灼哈哈一笑，扭着身子甩开钟青的手，吭吭在牛背上爬了爬，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了，还掏出牛婶的肉干，嗷呜嗷呜啃着。 忽然附近频道跳出一串话。 【明月照我：咦，这是牛婶家的牛？为什么这个小孩儿能骑？】 【我是沟渠：哎，这俩人，情种灼灼，这不是上午打出安德鲁隐藏的俩人吗？大神！怎么打出隐藏啊大神，有偿咨询！】 【xxx：灼灼，申请发了，通过一下。】 【xxx：灼灼，申请发了，通过一下。】 【xxx：灼灼，申请发了，通过一下。】 【@#～：x兄弟，你死磕灼灼，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吗？】 【xxx：不能骑的牛她骑了，牛婶的宝贝肉干她吃了，眼瞎才看不出来她特殊吧？】 【xxx：灼灼，过一下好友，一万块立转。】 可惜灼灼大字不识几个，也根本不看各种聊天频道。如果xxx使用全息设备，直接冲到灼灼面前说话，她才可能回答。 半天过去，还没有人打出第二个副本隐藏，“灼灼”和“钟青”依旧是香饽饽，有好事者在世界上喊了一嗓子，没一会儿就许多人聚拢过来。 钟青不想被人纠缠，拽着缰绳想快点走，可惜牛劲老大，钟青再怎么拽，牛牛们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节奏。灼灼见了，爬过去抱住牛脖子，凑到牛耳朵边好声好气地说：“牛牛，走快点吧，爸爸怕人。” “哞——” 大水牛甩了甩尾巴，发出一声长叫，其余三头牛立刻回应：“哞——” 紧接着，牛牛们跑起来了，沉重的身躯像是大卡车一样，轰隆轰隆踏起满地灰尘，大家的视线都被阻隔了。钟青赶紧把灼灼从牛背上抱下来，又送给灼灼一张匿名卡一套外观让她用上，他自己也是同样的操作。 等牛牛们跑到东坡上吃草，钟青和灼灼躲在灌木丛里，看着追上来的玩家到处找了一通，最后不甘不愿地撤走了。 灼灼要从灌木丛里出来，被钟青按住，用组队频道说：“那边有人蹲点。” 灼灼看过去，果然发现鬼鬼祟祟的几个人，在树丛间隙里影影绰绰的。她不太高兴，捡起地上的泥块扔过去，正好有个人使用的全息设备，吓得惊叫一声。牛牛们发现了那边的动静，立刻警惕地走过去，但它们没有攻击玩家，而是开始吃他们面前的枝叶。 硕大的牛嘴咀嚼着枝叶，细碎的泡沫挂在牛唇两边，牛舌时不时伸出将快要掉落的残渣细沫卷回去，太过真实的场面既惊悚又掉san，蹲点玩家很快受不了跑了。 灼灼蹦出来哈哈一笑，像个小反派，她左右看了看，正要跑到牛牛身边看它们吃草，就被钟青拦住，“放牛任务完成了，会有人接了任务来守着牛、赶牛回家，我们去做别的任务。” 《大同》里很多任务划分和别的网游不一样，因为耗时的任务不能靠挂机完成，但玩家们都习惯了。 灼灼挥挥手：“牛牛，拜拜！” 大水牛扭脖子看灼灼一眼：“哞。” 灼灼在草地上奔跑，笑着回头催促钟青快点，阳光洒在她明黄色的t恤上，亮得晃眼。 钟青放慢脚步，感受着脚踩在草地上的触感，微风拂面，夹杂着若有似无的青草香和屎臭味，面向太阳时，紧闭的眼皮能感受到微热的灼感，还有树叶哗哗声，牛拽下枝叶的声音，咀嚼的声音，甩着尾巴赶苍蝇的声音，小鸟扑棱翅膀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真实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如果是别的玩家，可能会感慨《大同》的细节满满，模型牛逼。但钟青亲眼看见灼灼把游戏里的东西带出来，那些东西在现实世界也没有消失，而是真实存在着。他揪一片草叶放进嘴里，嚼了一下，真实的咀嚼感，细腻丰富的味道在舌尖和口腔炸开，跟在现实中没有区别。 钟青笑了一下，《大同》真的只是一个游戏吗？ 第234章 灼灼迎风乱跑,上蹿下跳，一不小心就灌了冷风，咳嗽起来。 钟青心如止水地想,你看，什么游戏能这么逼真。他蹲下来抱住她拍背,又喂了几口热水,并给她套了个保护罩。套完，钟青看着自己的手，脑海里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 如果这个世界是真实的,那这些神奇的技能是不是也是真的？ 《大同》里的技能书都像是传说中的武学秘籍一样，里面详细地记载了如何吸收元素力、修炼、咒语、身法等，堪称手把手*叫你修炼、从零基础到武力天花板,其余的炼器炼药符咒等方面的技能也是这样。 刚开始很多玩家在现实中跟着练,但都没什么效果,渐渐的技能书的水花就下去了。 但如果不是技能书没有效果，而是现实中没有元素力、各种炼器炼药的原材料也不符合要求，所以玩家们才没折腾出什么成果呢？ 钟青想试试,现在再跟着技能书练习技能，能不能真正的学会,而不是被游戏系统填鸭。 想到就做,隐姓埋名做完日常,钟青好说歹说把灼灼请回家园里,给她供上水果零食，还放出银练蟒陪她玩儿，请她给自己私人空间。稳住了灼灼，钟青翻找出了一本魔法基础技能书《凝水术》，按照上面的内容开始冥想感应水元素。 片刻后,钟青发现脑海中竟然出现了奇怪的画面，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五颜六色的光点漂浮着。他试着去捕捉，发现黑白两色的光点无法捕捉，而黄色、红色、蓝色、绿色、金色的光点他都能吸收，但只有蓝色的光点愿意主动亲近他，吸收起来最容易。 多年网络小说的阅读经验，结合《大同》里的设定，钟青觉得，这五种彩色光点，应该就是金木水火土元素，黑白则对应黑暗和光明元素，而他本人应该是水系的。 钟青放过其他颜色，专注于吸收蓝色光点，一直到丹田被塞满了才停下来。他睁开眼，看到灼灼躺在地毯上睡得四仰八叉，旁边各种果皮果壳骨头，还有半杯喝剩下的汽水。而银练蟒从头到尾贴在地上瘫着，仿佛累死了。 把灼灼抱到床上睡，钟青给银练蟒投喂了高阶魔兽肉，把它收起来去休息，他自己随便拣点东西吃了补充体力，就开始按照技能书上教的那样尝试着使用凝水术。不知道是钟青天赋异禀还是凝水术简单得令人发指，他一遍就成功了，消耗了丹田里五分之一的水元素。 钟青又连续释放五次凝水术把丹田清空，发现自己学会的技能使用时没有CD不耗蓝，而且越熟练效果越好，消耗越少。这不就相当于在打架的时候，他一个人能当两个用？钟青大受鼓舞，找出《水箭术》，开始新一轮的学习修炼。 灼灼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尿床了，她瘪着嘴要哭，9972说：[宝宝，你现在可以一键换衣服了，要不要试试呀？你看角色面板……] 灼灼想起来赶牛的时候她就在9972和钟青的指导下自己换过衣服了，也不哭了，给自己换上那套敦煌风的齐胸裙。 [床单仓库和柜子里都有，宝宝你自己不好换，我给你在游戏商城里买一块，你再一键更换。] “好哦。” 把尿床痕迹清除完毕，灼灼爬下床转悠出去，看到客厅里的钟青还是打坐冥想的姿势，她下意识要扑过去，想起钟青的叮嘱又停下来，围着他转了一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统统，爸爸在干什么呀？” [宝宝，钟青在修炼，不叫他哈，不过他也快醒了。] “什么是修炼呀？” 灼灼好奇地盯着钟青看，看着看着，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往钟青身体里钻，她大吃一惊，努力想要看清是什么，然而眼睛都瞪酸了也没看到。灼灼揉揉眼睛，忽然“看”到周围漂浮着各种颜色的光点！她下意识睁开眼，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灼灼赶紧再闭上眼睛，又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光点，这次她耐心观察着，发现是钟青在主动把小光点往身体里抓，她奇怪地说：“爸爸，你饿啦？” 钟青正全神贯注地冥想修炼，忽然一道软甜的童音在脑海里炸开，他觉得脑子嗡一下，整个人都空白了三秒。缓过来后，钟青无师自通地给灵魂套上了一层防护，睁眼看向灼灼，看到她和入睡前不一样的外观，或许是出于老父亲的直觉，他诡异地明白她是尿床了。 没有点出来，钟青揉了揉灼灼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睡醒多久了？” “不知道。灼灼醒了，在这里，看爸爸。”灼灼说着话，眼睛还黏在钟青身上，“爸爸，你吃了好多好多光，你怎么不发光呀？” 钟青挑眉，“灼灼，刚才，你是闭上眼睛，看到了五颜六色的光点，再问我是不是饿了？” “是哦。” 钟青惊讶，觉得灼灼的天赋肯定在他之上，他详细地和灼灼解释了修炼的事，还拿出了五系的基础魔法技能书，想让灼灼试着练一练。把这几本技能书翻看一遍，钟青才发现入门的冥想是一样的，他又把技能书收起来，鼓励道：“灼灼再闭上眼，看看哪个颜色的光点最好抓。” 钟青忽然想起来，他以前做某个支线任务时，里面提到“望月城城主府有一块测灵石”，这个测灵石，应该就是能鉴别人亲和什么元素的道具。 不过，城主府才有一块，这普及率是不是有点太低了？也意味着，在这个魔法世界里，修习魔法的门槛很高。如果以后他搞到了测灵石的炼器配方，一定炼个十万八千块出来，让测灵石在魔法世界人手一个。 略微中二一下，钟青仔细关注着灼灼的情况，发现她眼皮乱蹦，马上要关不住眼珠子了。钟青引导着灼灼思考，让她的心绪静下来，“灼灼，想想刚才你是怎么看到那些光点的，它们都有什么颜色啊，大小一样吗？” 灼灼顺着钟青的话开始回忆，终于是坐稳当了，几乎是一个思绪转变间，她发现自己身边出现了数不清的彩色光点，她碰一下，光点就“咻”一下钻到她的身体里。灼灼努力看身体里面，想知道光点钻到哪里去了，就看到了经脉骨骼灵台丹田。 当然灼灼不知道这些东西叫什么名字，她只觉得，她身体里好热闹呀，好多路呀！ 看着光点从身体的各个部位钻进来，沿着大大小小弯弯绕绕的路来到肚子里，正是三岁小孩儿最感兴趣的事。灼灼把各色光点都抓进来，看着它们跑，还给它们加油助威，一直到她觉得肚子饱饱的再也装不下了，这才停下来。 “爸爸！” 灼灼神清气爽，精神百倍，迫不及待地跟钟青分享光点赛跑的事，叭叭说一通，中心思想是“冥想真好玩儿，下次还要玩儿”。 钟青又问了点细节，确定灼灼能吸收金木水火土五系和光明黑暗元素，吸收速度是他的好几倍，丹田的容量也是他的好几倍，真是个天才宝宝。他拿出技能书想让灼灼练练，然而灼灼现在精力充沛感觉能上天，她小手一挥，豪气万丈，“爸爸，去打副本！” 钟青：“你不饿？” “灼灼饱饱的，能再吃！” 钟青失笑，考虑到灼灼中午吃了太多的零食，就买了一碗南瓜粥给她喝。喝完粥，两人出发去选好的副本，还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住问是不是“情种”和“灼灼”。 钟青猝不及防之下和人面对面，紧张得一时没能说出话，灼灼大大方方地说：“是哦，叔叔，找我们，有事吗？” 对方反而不信了，“你们真的是打出了安德鲁隐藏的情种灼灼？” “是呦是呦。”灼灼小鸡啄米式点头。 对方：“骗子！情种灼灼见人就跑，哪会跟你一样迫不及待地承认，连游戏名都不敢亮，蹭流量的吧？想骗老子没门儿！” 灼灼满头问号，看着对方走向另一对父女，待看清他们的长相后，灼灼大惊，拽着钟青的手让他看，“爸爸，他和你一样，她和灼灼一样！” “我看到了。”钟青也惊，他去论坛逛一圈，沉重地说：“灼灼，有很多人在模仿我们。” 上午放牛任务时，有玩家手快截图，“情种”和“灼灼”的长相外观暴露，而全息设备首次登录游戏时可以捏脸，很多人就跟风捏成了他们的样子。 钟青上午因为被灼灼催着，就跳过了捏脸，以真实相貌登录，他现在很担心玩家们对隐藏的狂热，会影响到三次元。 必须要有什么东西转移玩家们的注意力。 钟青捏了捏灼灼的小手，有了主意。 为免被扒，钟青甚至没有去论坛发匿名贴，而是在世界上刷了两个小喇叭。 情种：安德鲁副本隐藏触发条件：亲和度满格。 情种：使用全息设备登录，可以按照技能书修炼。 第235章 刷完喇叭,钟青立刻买了两张改名卡，他自己改名为“带崽奶爸”，征求灼灼的意见后,给她改名为“崽崽是我”。 再换上新买的外观，父女两人终于不那么扎眼了。 灼灼看着钟青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怕人，我们去没有人的地方。” 钟青失笑，上次他就想问了,“谁跟你说我怕人？” 灼灼用手指着眼睛，稚气地说：“没人说，灼灼的眼睛,看见。” 钟青挽尊说：“我只是不喜欢人多,不是怕人。” “嗯嗯,爸爸不怕人，灼灼想去，没有人的地方。” 钟青心里暖暖的,说：“我们去打野怪吧，我知道几个没人的刷怪点,那些小怪比较难杀但经验多,我经常去刷怪。” “好哦。” 灼灼蹦蹦跳跳地绕着钟青走,一看就心情好极了。钟青注意着不踩到她,笑着问：“去刷怪很高兴？” 灼灼停下来看着钟青，摇头说：“爸爸喜欢灼灼，灼灼出来。” “嗯我知道，刚见面的时候你就说了。” 灼灼又说一遍，“爸爸喜欢灼灼,灼灼出来。” 钟青笑着走了几步，恍然明白了灼灼的意思，轻声说：“对，我虽然有一点点怕人，但是我喜欢灼灼，喜欢和灼灼说话，喜欢牵灼灼的手，喜欢抱灼灼。” “灼灼也喜欢爸爸！喜欢钟青爸爸！” 父女二人亲亲热热地走在路上，明显能感觉到钟青刷的那两条喇叭起了作用，各个聊天频道上闪过的“隐藏”、“修炼”等关键词越来越多，甚至能看到有人在路边树下草地上巨石旁水潭边等地打坐冥想。 灼灼在听钟青解释他做了什么后，歪了歪头问：“爸爸，要让大家都变厉害？” “我又不争天下第一，这个世界也不像是和平安全的世界，玩家越厉害越好。”钟青话落，忽听有一人激动大喊：“真的能修炼！我吸收了金元素！哈哈哈我要修炼成神了！！！” 几乎同时，有人刷起了喇叭：姐妹兄弟们，快去修炼！情种说的是真的！ 冥想成功的案例越来越多，整个《大同》里的玩家都震动了，一连数人刷喇叭高价收二手全息设备，更多的人则涌到官方账号下声嘶力竭地求补货，就连各种技能书都在几分钟内被一扫而空，价格飙升数倍。 没有人去关心钟青和灼灼为什么能在全息设备开售前打出副本隐藏并打通了，就算有，也会以为他们有内部关系提前拿到了货，会想着和他们打好关系，避免失了分寸惹恼他们。 刷怪地点是隐藏在悬崖峭壁后的一处狭长裂缝，有源源不断的黑色小怪从里面钻出来，如果不立刻打，小怪会在一分钟内消融。钟青让灼灼站在一块石头后面扔技能，他自己则掏出几本武技，打算现学现卖。 灼灼把技能扔完，等CD的时候没忍住冲了出去，学着钟青的样子嘿嘿哈哈打拳踢腿，可惜被钟青严声喝止，不许她再靠前。灼灼的小胳膊小腿够不着小怪，只好自己想办法。她还没来得及照着技能书学技能，就只单纯地努力调动体内体外的光点，靠着自己的想象去打怪。 于是，本来就乱的战场更乱了。 灼灼一会儿甩出一条火龙，一会儿用藤蔓把小怪缠成粽子，一会儿大地裂开大缝，一会儿提炼出铁钉把小怪扎成筛子，一会儿弄出大水淹小怪，还用黑暗元素变出鬼脸，再把光明元素凝聚成大灯泡。 经过一番试验，灼灼发现光明元素对小怪的杀伤力最强，黑暗元素最弱。她灵机一动，把大灯泡和技能《亡魂安息》结合着一起用，效果奇佳，小怪们在闪瞎眼的亮光中化为飞灰。 灼灼的经验嗖嗖涨，很快就升到了三十五级，系统还送她一个称号“万魔斩”，奖励了她一大堆东西。大部分奖励灼灼看不懂怎么用，但有一柄白金色的雕刻着星星月亮和太阳的短法杖特别漂亮，她爱不释手地拿着玩，发现通过法杖施法，更快更省力。 钟青也跟着分到了一半经验，升了三级，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系统通知上的“万魔斩”，才知道这些黑糊糊的小怪是魔。这些魔，外表和《大同里》的生物都迥异，钟青直觉它们不是本土生物。根据多年的网文阅读经验，玩家将来必会和这些魔有一场大战。 灼灼的战绩喜人，但消耗也是巨大的，她的兴奋劲儿过去，疲累就浪潮般涌上来，含糊地说：“爸爸，睡觉……” 话都没说完，灼灼就断电，一头往地上栽。钟青赶紧上前去捞，手刚触到衣服，灼灼整个人都不见了。他着急忙慌地下线，从全息舱里一跃而起，迅速扫一圈客厅就冲进卧室，看到被子鼓出一个小山坡才松了口气。 不过现实世界没有魔法元素，灼灼在这里能补得回来吗？ 等等！ 如果游戏里的修为和技能可以带出来，社会不就乱套了吗！ 钟青面色凝重地开始冥想，数次失败后终于确认，游戏里的修为和技能带不出来，他松了口气，幸好自己一时疏忽没有酿成大错。钟青开始尝试把灼灼送回游戏里，又数次失败后，愤而去官网留言：什么时候能出家长模式？家长需要拥有未成年子女账号的权限，方便照顾孩子！ 没让钟青抓狂太久，灼灼很快醒了过来，要吃晚饭了。因为钟青担心灼灼长时间“亏空”会影响到经脉什么的，这顿晚饭是在游戏里吃的，可以边吃边自然吸收元素力。 灼灼在游戏里吃东西和现实中效果一样，但游戏里买东西发邮件，比等外卖快多了，而且全都健康干净卫生。孩子吃着安全，爸爸放心。 吃过晚饭，灼灼困得睁不开眼，钟青还想继续打游戏，勤能补拙笨鸟先飞一下。灼灼不想自己躺床上，进了游戏让钟青买了个道具把她变小，揣兜里随身带着。 一夜过去，几乎所有在线时间充足的全息设备玩家都冥想成功，磕磕绊绊地开始学习技能，用技能打怪刷本，效率大大提高，隔一会儿就有人刷喇叭感谢“情种”的大公无私。还有很多人在世界、论坛上分享修炼心得，讨论疑点难点。《大同》不像是打打杀杀的游戏，倒像是一派和睦的大家庭了。 就在玩家们修炼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系统冷不丁刷出几条公告。 系统：【亲爱的玩家们，你们的战力已经达到一定水平，是时候接触到世界的真相了。魔法世界正在被虚空魔物攻击，屏障即将全面破碎，届时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们都将被卷入战火之中。请来自异世的勇士们，击杀虚空魔物，保护和你们朝夕相处的朋友们！】 系统：【游戏版本更新，野图、副本等处增加虚空魔物，除新手村外所有地图增加魔物袭击的随机事件，请玩家们积极击杀魔物，获得丰厚奖励，保卫家园！】 钟青渐渐地神色沉重，他已经基本确定《大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魔物是外来侵略者，看到公告，顿时明白了这个游戏是怎么回事。玩家在一些文学作品中被称为第四天灾，昭示着玩家的破坏力很强，这也说明玩家的战斗力很强。用不会死不怕痛的玩家来打魔物，确实是个好思路。 但玩家在异世一遍遍死去，真的不会对灵魂造成负面影响吗？ 钟青没忍住把心中担忧和灼灼说了，但也没指望她给出什么答案，毕竟除了天赋好一点聪明一点，灼灼和普通的三岁小孩儿也没有太大区别。 灼灼理解了一下，奶声奶气地说：“爸爸说，游戏偷偷抓走好多人的灵魂？警察叔叔知道吗？” 钟青被点醒了，如果《大同》游戏代表的是魔法世界，那本世界肯定也有世界意识之类的东西存在，没有祂的允许，《大同》不可能顺利发行并积累那么多玩家，也不可能带走那么多玩家的意识。 祂允许了，要么是会保玩家意识无碍，要么是已经到了顾不得这些的时候。 很可能，本世界和《大同》魔法世界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所以两个世界在守望相助，共同抵抗虚空魔物。 钟青把猜测和灼灼说了，如果灼灼真的是身负重任的小仙童，听了这话肯定会做出反应。 灼灼一头雾水，只听9972在脑海中“卧槽”个不停，[宝宝！任务进度又是猛猛往前窜，玩家们提前一个多月开始修炼，还受“情种”主动分享的影响，都不藏私，团结友爱地互帮互助，所以玩家们的整体修炼速度提高了百分之二十！] [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钟青他比原剧情中提前了半年开始修炼啊！钟青这个独行侠，在原剧情中是快要被逼死了才阴差阳错发现了五系元素的存在！现在的话，钟青的天赋是全书第一，他又是第一个修炼的，他未来的武力值和破坏力让人不敢想。] 灼灼听完，认真总结：“爸爸，你做了大好事！” 9972:[宝宝，照这个趋势，不会有人想不开全服通缉钟青，他的武力值也足够保护好自己，不会再轻易黑化。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该离开了。] 灼灼晃荡的脚丫子停住，低落地垂着眼，蔫哒哒地问：“统统，现在就离开吗？” 9972不忍心，但又实在不敢让灼灼在这里多留，[可以再等一天。] 灼灼抠着手指头算，慢吞吞地说：“灼灼才来，几天呢？” 和钟青相处的时间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竟然这就要走了。 钟青若有所感，笑容消失，但很快又重新出现，他温声说：“灼灼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 第236章 灼灼抱住钟青的腿,钟青弯腰把灼灼抱起来，拍拍她的后背，温柔地说：“怎么啦？” “唉。”灼灼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说：“爸爸，你太省心了。” 9972默默点头,对对对！钟青的破坏力虽强,但他其实很稳定，只要没人惹他，他就是最温和无害的小白花。不像之前的那些爸爸们,基本上不是自身性格有问题，就是为了利益，搅得小世界演化失败,要费老大劲才能让他们改变。 钟青似懂非懂,但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他紧紧抱着灼灼，很想说：“据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灼灼你立了大功难道不能放假几天吗？等老父亲死了再走行不行？” 但他知道说出来一定会让灼灼为难,所以闭口不言，只是带着灼灼去打附近的副本,他还记得灼灼对副本的好奇。 一天时间,除却半天睡觉,灼灼都和钟青黏在一起打副本。到了离开的时候,他们正在一个关于亲情的副本里。柔弱的母亲为了拯救被狼叼走的孩子，向魔鬼献祭了心脏换得武力，她将狼群屠杀殆尽，在抱起孩子的那一刻，终于被黑暗元素侵蚀得失去理智,把孩子撕碎了。 钟青以前对这个本无感，现在心脏钝痛，非常有代入感，他抱住灼灼，急促地哽咽了一声，又强行微笑着说：“灼灼，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丧失自我，我就在这好好待着，等你回来看我。” [哇趣，他好乖！]9972努力活跃气氛。 灼灼认真地说：“爸爸，灼灼不会被狼叼走，灼灼厉害，打洗狼！灼灼和统统在一起，统统好，统统棒！” 9972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宝宝——] 灼灼捧着钟青的脸，保证，“爸爸想灼灼，就叫灼灼，灼灼能听见哦。” “好。” 灼灼歪头想了想，软乎乎地叮嘱说：“爸爸，好好吃饭，不要吃垃圾食品，不要吃外卖。爸爸，自己做饭吃哦。吃得健康，身体棒棒！” “好，听灼灼的。”钟青吸了口气，声音低低地说。 灼灼再想想，暂时想不出什么了，稚气地说：“爸爸在家乖乖的，等灼灼哦。” 钟青担心一张嘴就哭出来，只用力点头。 灼灼搂住钟青的脖子，脸蛋贴在他脸颊上，很不舍地说：“爸爸再见。” 钟青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再见。” 仿佛是一场大梦醒来，眼前再无灼灼的身影，钟青失魂落魄地躺在地上，怎么那么突然呢。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好像是专门为了引导他走向另一种人生一样。 纯白的系统空间，9972观察着灼灼的神色，[宝宝，你感觉怎么样？] 灼灼握紧小拳头，斗志昂扬地说：“灼灼要战斗！” 看起来没有被分离愁绪影响。 9972也燃起来了，[最后一个世界了，冲呀！！！] “冲冲冲！” [这是一个扭曲的世界，你的老实人爸爸已经不老实了。] 9972一到新世界，就通知了灼灼这个不幸的消息，[宝宝，这个世界比较癫，你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要和我说，记住了吗？] “记住啦。” 灼灼站在街道上，好奇地四处张望，“统统，为什么，这里看着好好的，感觉破破烂烂？大家都快哭啦？” 目之所及，一片萧索，明明是繁华的市中心，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色滤镜，有种大家都在末世里挣扎的麻木感。 9972叹了口气，开始跟灼灼讲设定：[宝宝，这个世界是灵异世界，你的新爸爸杨帆是个普通的路人，他在一次杀人案中的目击证词，会是主角打开灵异世界的大门的钥匙。杨帆的人设是踏实能干老实人，小时候玩游戏他是被骑的大马，读书时班级里的垃圾桶他倒、饮水机他换、黑板他擦，工作时从不拒绝同事的甩锅推责，至于日常中借钱借东西帮忙，他都是一口答应。] 9972又叹了口气，[杨帆任劳任怨、无私奉献，就连半夜被敲门喊去修水管都毫无怨言，他忙忙碌碌那么多年，只因为睡眠质量好才没猝死。但某一天开始，杨帆小区附近的公园里，有人做唱歌直播。音响音量调到最大，声音能传出好几公里远，杨帆就算是把家里都裹上隔音材料戴上降噪耳机都没用。] [老实人第一次主动“为难”别人，杨帆去和主播沟通，希望他晚上十点后就停止。但主播说：“别人都没意见，怎么就你那么多事？”“你怎么不体谅别人挣钱不容易？”“你是不是眼红我火！”杨帆退一步，让他把声音调小一点，主播说：“声音小了直播效果不好，老铁们不高兴。”] 9972吐槽：[声音那么大，直播效果好不好不知道，但扰民效果MAX。沟通无效后，杨帆报警，但第二天主播继续来唱，专唱高音的，凄凉的，大晚上宛如闹鬼。杨帆再次报警，主播撤走，满口保证不再在这唱了，但等治安官一走，嘿，他又开始唱了。] [如此打游击似的，几次后治安官都暂时拿主播没办法，劝杨帆先搬出去几天。杨帆白天累成狗，晚上睡不好，整个人憔悴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都神经了。又一个不眠夜，杨帆听到主播冲老铁们喊话，“猜猜这次治安官几分钟来，猜错的老铁们请自觉刷大火箭啊。”] [杨帆准备出去找酒店住，走到客厅听到邻居在他门口大声聊天，“小杨，小杨！外面怎么那么吵啊，我孙女睡不着哭的啊，你快去看看，让别唱了！”其他人纷纷附和，说自己晚上睡不好白天上班迟到被扣钱、说自己儿子上课都没精神了、说自己老爹都快神经衰弱了。但这些人，在治安官走访的时候，都说主播唱歌很好听不吵不扰民请多唱，所以治安官才没法尽快把主播拘留。] [睡不好的老实人，登时就爆发了，提着菜刀冲出去，把门口的邻居都砍了，又冲到公园，把正在跟老铁们要大火箭的主播给砍了。听着由远及近的警笛声，老实人又冲回小区，把总是把工作丢给他的保安和值班物业给砍了，再一刀把自己也给砍了。] [正常来说，到这里杨帆的故事就结束了。但这是个灵异世界，老实人死后以鬼魂的形态活着，甚至因为他怨气大、杀人多，成了一个很厉害的厉鬼。成为厉鬼的老实人，对噪音的厌恶程度直线飙升，只要他睡觉的时候，听到风吹草动就会惊醒，暴躁地生闷气，听到正常说话声就会出来杀人，一直杀到世界都安静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凶悍残忍的厉鬼，应该会很快被玄道人士给灭掉。但是，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人受到噪音困扰，在知道老实人厉鬼后，竟从心底觉得他做得好，希望他继续保持下去！这种心情，就是信仰。老实人厉鬼被人信仰，走了修神的路子，实力大增，只要信仰不断他就不灭。] [经过数年发展，老实人厉鬼的鬼蜮已经扩张到全世界，他变本加厉地控制着鬼蜮内的人类，甚至在他醒着的时候都不许发出超过50分贝的声音，低频噪音更是被严令禁止。现在全世界的生产制造都停了下来，交通工具也只剩自行车，人们连喷嚏都不敢打。哦对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睡觉打鼾的人，因为早就被老实人厉鬼屠净了。] 灼灼听着，嘴巴越张越大，眼神越来越呆滞，她恍恍惚惚地想，原来“癫”是这样的。 9972再叹一口气，[宝宝，其实主系统应该把这个世界回溯到杨帆砍人之前再放任务者进来的，但是吧，厉鬼杨帆对生前的生活太抗拒，如果硬要回溯，他就自曝带着全世界陪葬。宝宝，唉，你在这个世界说话小声一点，也不要制造出太大的声音，我会随时提醒你的。] 灼灼捂住嘴巴，点点头，在脑海中说：“灼灼知道啦！” 9972说：[宝宝，还有十分钟就是杨帆睡午觉的时间，这时候不能有任何人耳能捕捉到的声音，你快找个地方睡觉吧。要空旷点，你睡着了爱动弹，万一踢到什么就不好了。] 灼灼点头，望向不远处写字楼前的小广场，准备跑过去躺地上睡。9972提醒她找几个面善的叔叔阿姨借几件外套铺地上，免得冻感冒了。 灼灼长得可爱说话甜丝丝的，在得知她要用外套铺地上睡觉的时候，被拦住的叔叔阿姨们都爽快地借了外套，还有几人想抱灼灼回家。 “谢谢阿姨，灼灼有爸爸，灼灼等爸爸。” 等灼灼吭哧吭哧铺好外套，世界仿佛在某一刻被摁下了静音键，安静得让人心慌。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灼灼缩在自己的小窝里，动都不敢动了。 9972心疼地给灼灼放催眠曲，睡着了就不怕了。 好在灼灼的睡眠质量不错，顶着大太阳也能睡，她很快就困意汹涌，马上要睡着。 “咕……” 肚子的叫声在小广场上回荡，鬼气像闻到血腥味儿的鬣狗一样冒出来，凶狠地扑过来。9972吓得都快要宕机了，眼看着鬼气要笼罩住灼灼，它哆哆嗦嗦要叫醒，教她几句求饶术语，看看能不能保下一条小命。 下一秒，就见灼灼翻身滚到鬼气之下，抬起胳膊一抱，仿佛抱到了实体，她咕哝咕哝嘴，呓语，“凉凉。” 张牙舞爪的鬼气静止一瞬，温和老实的声音响起，“小朋友，我不是你娘娘。” 第237章 安静的小广场上,阴风阵阵，鬼气弥漫。那道声音没有再响起，但9972就是知道他还在,他似乎是在等着灼灼回答。 9972犹豫了，这是属于灼灼和杨帆的初次互动,它还要不要干涉一下叫醒灼灼呢？ 没让9972纠结太久,灼灼似乎是被鬼气凉到了，又把怀里的鬼气推出去，翻了个身往反方向滚。滚了又滚,还是很凉。灼灼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遮天蔽日的鬼气，茫然地说：“风把乌云吹散啦。” 温和老实的声音说：“这不是乌云,这是我的鬼气。” 鬼气说话,灼灼也不怕,好奇地问：“你是谁呀？” “我叫杨帆。” “杨帆叔叔，你好呀，我叫灼灼。*” “……你好。灼灼。” 灼灼嘻嘻笑起来,伸手抓着鬼气玩儿，奶声奶气地说：“杨帆叔叔,在捉迷藏？” 这次没有得到回应,过了会儿灼灼又说：“叔叔,你把鬼气挪挪,挡太阳，凉凉的，灼灼睡觉了，会感冒哦。” 又是一阵沉默，几乎将灼灼包裹住的鬼气挪开了,但还在上空留有非常稀薄的一层，让太阳照到灼灼身上不那么刺眼灼热。 灼灼眨眨眼，甜丝丝地说：“谢谢杨帆叔叔。” 她在乱糟糟的外套上滚了半圈，迅速进入梦乡。 小广场又恢复了安静，但鬼气却迟迟没有散去，像是一座沉默的大山一样，为灼灼挡住风，挡住太阳。 9972心惊胆战地看着，渐渐放下心来，才想起来杨帆不会对学龄前儿童对手，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信仰他、让他的鬼蜮覆盖全球。这个世界虽然很癫，但大部分人的三观还是很正的。 灼灼没睡多久，饿醒了。她哼哼唧唧地睁开眼，爬起来四处张望，一个人都没看到，便利店和餐厅饮品店也都关着门。一股“全世界只剩她一个人”的恐慌和孤寂从心底蔓延开来，灼灼小脸一皱准备开哭。 “灼灼。”杨帆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惺忪。 灼灼愣了一下，想起来了，“杨帆叔叔。” 她抱住鬼气，像是走丢的小兽找到了母兽。 杨帆：“你家住在哪里，快回去，让你爸妈看好你。” “不知道家在哪里。”灼灼忽然想起来9972叭叭的一大堆，慢半拍地说：“杨帆叔叔，灼灼听过你的名字哦。” 静默一瞬，杨帆忽然冷漠了下来，“哦。” 他收拢鬼气要走，却又被灼灼抱住，“杨帆叔叔，你现在能睡好了吗？” 张牙舞爪的鬼气陡然缩成一团，像是竖起尖刺的刺猬不知所措地把刺摁下去。片刻后，鬼气重新舒展成原来的形状，杨帆淡漠地说：“是你爸妈教你这样说的？这是第一次有人关心我，但这种假话以后别再说了。我送你去治安所门口，治安官会送你回家。” 灼灼懵懂地说：“杨帆叔叔是爸爸。” “我不是你爸爸。” “杨帆叔叔的家，是灼灼的家。” “……” 杨帆不再和灼灼废话，用鬼气卷起她，把她丢在治安所门口。 灼灼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她左右看了看，张嘴要喊，被一个冲过来的治安官姐姐捂住嘴抱起来又冲回去。 灼灼被放在椅子上，头上戴着耳机，听到里面有温柔的声音问：“小朋友，接下来我们玩个游戏。我问你答，但是你不能说话，只能点头摇头。如果说话了，游戏就失败，但如果你坚持住没说话，我奖励你一根棒棒糖，好不好呀？” 治安官在灼灼身边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手动闭麦。灼灼自己很给力，紧紧闭着小嘴巴用力点头，明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好呀好呀，快开始吧！ “小朋友，你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灼灼点头。是呀是呀，鬼气把她变到这里就不见啦。 “你记得在哪里找不见爸爸妈妈的吗？爸爸妈妈的手机号码你知道吗？能不能想起来家住在哪里呀？” 三个问题，灼灼都摇头。 治安官给了灼灼棒棒糖，发现她肚子叫后，脸色一紧赶紧给她安排了一桌子零食。期间，治安官给灼灼做了人脸识别，库里没有她的信息，决定等等看有没有人报警。然而一个下午过去，灼灼都快和大家混熟了，也没人报儿童走失，她晚上留在哪里就有点让人犯难。 灼灼看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都好担心的样子，歪了歪头小声说：“灼灼叫爸爸，出来。” 治安官姐姐惊喜：“灼灼，你想起来爸爸的手机号了？” 灼灼摇头，她跑到门口，仰头对着天空喊：“杨帆叔叔！” 跟着跑出来的治安官脸都白了，路人听到后下意识往远处逃窜。“杨帆”两个字在这个世界都成了禁词了，家长给孩子取名都不叫这个。治安官视死如归地冲上去抱住灼灼，打定主意在鬼气袭来时说是自己喊的。 鬼气无声又迅疾地出现，治安官捂住灼灼的嘴，正要开口，就觉得一股大力把她推开，怀里的灼灼开心地喊了一声：“杨帆叔叔！” 灼灼吭哧吭哧把治安官姐姐扶起来，小身子一扭扑向鬼气。她没有扑空摔在地上，也没有被推开，让人恐惧的鬼气像是玩偶一样被抱住，竟莫名透出一丝乖巧无错的可爱来。 “杨帆叔叔，你是爸爸。”灼灼稚气地说：“大家要下班，爸爸带灼灼回家。天黑啦，吃饭饭，睡觉觉。” 治安官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被灼灼这番话吓停了，她紧张地盯着鬼气，准备在杨帆动手的瞬间冲上去救人。就在精神高度紧绷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道陌生的男声，“没找到灼灼的父母？” 直到灼灼看过来，治安官才反应过来那是杨帆在问她，她磕巴了一下，才说：“灼灼的信息暂时和已有的失踪幼童对不上，不过明天会给灼灼采血做基因比对。” 杨帆：“灼灼今晚，住哪里？” 治安官小声说：“按照流程是送灼灼去收容所，不过所里的人也可以在登记后带她回家照顾。” 杨帆没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灼灼揪住一团雾气拽了拽，哼哼着说：“爸爸！灼灼住在爸爸家里！” 她才不要做没有家的小朋友！ 治安官又为灼灼捏了一把汗，但杨帆似乎对灼灼有着不同寻常的耐心，他温和地说：“我没有家。” 死后化成厉鬼，他四处游荡，哪里都是他的栖身之地，哪里都不是他的家。 灼灼嘿嘿一笑，稚气又得意地说：“灼灼和爸爸一起，就是家了呀。” 被她抱住的鬼气回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回来，杨帆轻声说：“我先带你，去住酒店吧。治安官小姐，明天我送灼灼来做检测。” “啊、好，等、等一下！” 责任让治安官鼓起勇气说：“你不是灼灼的爸爸，你带走灼灼，也是要登记备案的。” 灼灼又揪了一下鬼气，不开心地说：“杨帆是灼灼的爸爸。” 杨帆没说话，灼灼大声说：“你要说，“我是灼灼的爸爸”！” 嘶，这分贝！ 治安官缩小存在感，没有再轻易提心吊胆，稳稳地等着杨帆的反应。杨帆死后，他二十五年的生平被翻了个底朝天，几乎人尽皆知。杨帆是孤儿，独身二十五年，连恋爱都没谈过，自然是没有孩子的。而且灼灼看着三岁左右，杨帆都死了十年了，怎么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 嗯……或许可以让人生鬼胎？谁也不知道即将修成鬼神的杨帆都有什么能力。 治安官自己脑补得神情凝重。 杨帆似乎是受不了灼灼的纠缠，有些无奈老实地说：“灼灼，不是你随便叫一个人……鬼爸爸，那个鬼就是你的爸爸。我不是你的生父，如果你找不到父母，我领养你，我才是你的爸爸。” 治安官感动，虽然厉鬼杨帆随便嘎人，但他在其他方面还是很遵纪守法的。呵呵这个癫狂的世界。 在场的人都以为灼灼还会闹，没想到小家伙小手一挥，用一种奶乎乎但江山在握的霸气和自信说：“好吧，你们找，让你们……”她努力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词汇量，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死心！” 大家差点被逗笑。 治安官硬着头皮登记了杨帆的基本信息和预备带灼灼居住的地点后，有同事心理素质超强地说：“杨帆先生，住酒店需要钱，还有您照顾灼灼时产生的消费，都是可以报销的。你要是不方便，我先给你垫上？” 杨帆礼貌地说：“谢谢。这家酒店，我生前预定过一夜还没去入住，不用再额外花钱。” 众人顿时想起杨帆就是要去住酒店，在客厅听到邻居们的话，才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拿起菜刀大杀特杀。现在杨帆带着灼灼去住酒店，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和客人都要连夜逃命吧？ 治安官微笑着说：“杨帆先生，我陪您和灼灼去入住吧，这也是我们的职责，要确认一下走失儿童的落脚点。”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治安官带着灼灼入住，杨帆自己从窗户飘进去。 但大家都不敢提出来，担心刺激到他。 杨帆还没说话，贴心可爱的灼灼软乎乎地说：“谢谢姐姐，灼灼和爸爸可以自己去，姐姐下班吧，下班去炫奶茶火锅。姐姐下午，一直在说，想炫想炫哦。” 灼灼晃了晃怀里的鬼气，摇头晃脑蹦蹦跳跳可开心了。 治安官的微笑快要维持不住了，小家伙是真的不知道杨帆能吓死人啊。陈述句，不是夸张。 第238章 治安官还想争取一下,一直没表态的杨帆说：“谢谢，我们自己去。” 治安官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身后，所长同事都在紧张关注着事态发展,所长冲她点头。反正他们就算持反对意见也没办法，既打不过杨帆,灼灼又是自愿跟他走的,而且一人一鬼看着有几分交情的样子，灼灼都能毫发无伤地触碰到杨帆的鬼气了。 治安官也能看清形势，强撑着说：“灼灼,如果有事你就打电话，所里的座机号码你还会背吗？” 灼灼点头，下午她被几个哥哥姐姐轮番教,都快倒背如流啦,当即流畅地背出了座机号码。 治安官夸奖,“宝宝真聪明。” “嘻嘻。”灼灼看向鬼气，眼神期待。 杨帆：“宝宝真……厉害。” 像是木讷老实人被宝贝闺女缠得没法，不得不模仿别人的“花言巧语”。 围观众人此时心底都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生前那个善良好欺负的老实人又回来了，但没有人敢赌他自愈的可能性。 不过,他们也不可能任由厉鬼杨帆带着灼灼去住酒店,一点措施也不做。治安官们动起来,迅速打报告接管酒店,将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换下来，并派了武装部队、请了大师驻守在附近，还疏散了方圆五公里的群众。 灼灼再次被鬼气卷走换地图，眨眼间出现在一间酒店大床房中，她兴冲冲地四处探索一番,踢掉鞋爬到床上，把洁白的床单印出一个印子。小家伙毫无所觉，还拍拍旁边的位置，热情邀请，“杨帆爸爸，坐这里呀。” 鬼气一动不动。 灼灼跳下床，一把抱住鬼气，坐在地板上这摸摸那捏捏，好奇地说：“杨帆爸爸，你为什么长这样？和别人不一样。” 9972:[……] 扎心了宝宝，在很多灵异文里，指出鬼死了，鬼就会发狂大杀特杀啊！ 杨帆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平静地说：“因为我死了。我是死人，别人是活人。死人和活人不一样。” 灼灼一脸的天真无邪，“你怎么死的呀？” 9972一个激灵，都做好准备在杨帆暴走的时候把灼灼拉出小世界了。 杨帆没有分享自己死亡过程。 灼灼继续说：“灼灼也要，和杨帆爸爸一样死，变得和杨帆爸爸一样。酷！” 杨帆说：“你不行。” 连刀都拿不起来，怎么砍那么多人再砍了自己？ 灼灼不高兴地捏了下鬼气，扬着小脑袋说：“灼灼行，灼灼会变成，比杨帆爸爸更厉害的鬼，厉害好多好多好多好多——” 杨帆平淡地说：“哦，你加油。” 灼灼歪头，她描述不出杨帆的语气，但就是觉得不是在正经鼓励她，不是从心里说出来的。小家伙哼了一声，跑到电视机前玩去了，不知怎么一通乱按，误打误撞打开了电视，上任房客看的是鬼片，房间里顿时响彻恐怖的尖叫声和渗人的音乐声。 灼灼像是受惊的小猫儿一样瞪圆眼睛观察着电视屏幕，在阴森诡谲充满恐怖气息的音乐中，看到门缝里钻进来的鬼—— “啊——！呜呜呜呜呜……” 屏幕内外响起尖叫二重奏，灼灼扭身，连滚带爬嗷嗷哭着扑到鬼气中把自己藏起来，指着电视机可怜兮兮地说：“爸爸，有鬼，孩怕。” 真厉鬼杨帆：“……” 他把电视关了。 灼灼探着脑袋看，又不满意了，“灼灼还要看，鬼去哪了。” 杨帆又把电视打开。 灼灼从鬼气中露出两只眼睛看，还没看一分钟，又被血糊糊的死亡现场吓到，再次呜呜着缩回来。 杨帆又把电视关了，但灼灼缓过来后还要看。鉴于灼灼执着于看电视，反而不闹人了，杨帆就情绪稳定地陪她折腾。七八回后，杨帆琢磨过来了，灼灼不是害怕电视上的鬼和死人，她是害怕渲染气氛的背景音乐，于是他把声音关掉。 灼灼果然不怕了，圆溜溜的眼睛灵动清澈，探出小半身子看电视。可惜没了BGM，这种三流鬼片实在没什么看头，灼灼迅速失去了兴趣。又把房间视察一遍后，灼灼跑到门口，想出去看看。 “灼灼，等一会儿再出去。” “为什么呀？” “外面有人。” 灼灼不懂为什么外面有人她就不能出去，而正在他们门口的人，隐约听见这句话，登时紧张起来，比手势让撤离的乘客加快速度，他们则做好准备迎接鬼神的怒火。 杨帆见灼灼更想往外跑了，解释说：“外面的人，看到你后很麻烦，会缠着你求你帮忙。” 他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都是独行侠，灼灼是第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人，还是个看起来就很好忽悠很好控制的三岁稚童。无论是想杀他的人还是想利用他的人，肯定不会放过她。 灼灼没听明白，但她不是那种越不让干什么就越要干的熊孩子，老老实实留在屋里，趴在电视机前抱着遥控器一通操作，找到一个动画片看起来。期间房门似乎开关了一次，但全情投入地灼灼没有扭头看，一直到鬼气挡在眼前她。 “你看二十分钟了，不能再看了，去站窗边看看远处。”杨帆边说边关了电视。 灼灼哼哼唧唧地站起来，这才发现地板上放了好几个袋子，她好奇地走过去，蹲下来左看右看，软乎乎地问：“这是什么呀？” “你的衣服，浴巾，牙刷，洗发水沐浴露。” 小孩儿抵抗力差，杨帆不放心灼灼用酒店提供的东西，让门外治安所的人帮忙去买的，衣服也是洗好烘干的。至于钱，杨帆给了一把金瓜子。 治安官幻视宫妃打赏太监，取出个物证袋把金瓜子装起来，抽了抽嘴角壮着胆子问：“杨先生，请问金子的来历？我们要做记录。” “信徒的供品。”杨帆轻描淡写地吐出五个字。 “……” 灼灼去窗边晃了一下走个过场，抱着新衣服看，嚷嚷着现在就要穿。杨帆让她等一会儿吃完饭洗过澡再穿，灼灼叹了口气答应了。 或许是老实人生前没少被请求帮忙带孩子，他在照顾灼灼时很是得心应手，顺顺利利地把她洗干净套上睡衣塞被窝里，又往她怀里塞一只小枕头，就保持着有存在感但沉默的状态。 灼灼几次cue杨帆都没得到回应，一会儿玩鬼气一会儿玩枕头，再抠脚傻笑挠痒无限翻滚……一番自娱自乐的折腾后，小家伙睡着了。 深夜，杨帆估摸着时间叫醒灼灼尿尿两次，一夜无事到天明。 灼灼睡到太阳晒到屁股，她慢吞吞地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在几个呼吸间开机成功，活力满满地抱住鬼气，中气十足地喊道：“杨帆爸爸，早上好！” “灼灼早上好。” 杨帆熟练地给灼灼洗漱换衣服，拿出准备好的早饭给她吃，带着她去治安所做检测。 灼灼想起来昨天的事，笑嘻嘻看着鬼气强调，“杨帆是灼灼的爸爸。”语气还有几分调皮和看好戏的意味，坏坏的。 “嗯，是。”杨帆懒得再解释，随意敷衍过去。 治安所一直关注着他们的行踪，在他们到了以后，以最快的速度带着灼灼去抽血检测。 灼灼举着中指，蹦蹦跳跳地从化验室出来，在看到鬼气后，她小脸上顿时要哭不哭的，扑过去抱住鬼气时，正好眼泪被甩下来穿透鬼气落在地上，她伤心地说：“爸爸，灼灼的血没有了。” 治安官一脸尴尬想要来解释，被同事拽住，示意她去看。她一头雾水，就见上一秒还在掉眼泪的灼灼，已经露出笑脸满目狡黠地说：“要爸爸抱抱，就不疼啦。” 小孩儿拿捏大人的小把戏罢辽。 鬼气托起灼灼，在她满脸新奇的时候往上抛，再稳稳接住，逗得灼灼咯咯笑，吓得治安官们心脏狂跳。 比对结果半个小时就能出来，被“鬼工抛”哄好的灼灼和鬼气留在这等，她拽着鬼气在所里上蹿下跳，又想跑到外面去玩。治安官担心附近的人会被鬼气吓死，竭力劝说灼灼留在所内。 灼灼看向怀里的鬼气，灵光一闪，稚气地说：“爸爸，你变人吧，变人和灼灼一起玩儿。” 其他人吓得花容失色，担心灼灼的强鬼所难会让杨帆暴走。但没想到杨帆说了声好后，现场表演了一个大变活人。 全程目睹鬼气变人的人们拿来好几个仪器，每个上面都显示杨帆是活人，“……” 众人安慰自己，杨帆都在大太阳底下肆无忌惮地出现那么多年了，变成活人又有什么好惊奇的？天下唯一一位鬼神的能力而已，都淡定些。 灼灼没想那么多，惊喜地看了看年轻男人，“爸爸？” “灼灼。” “爸爸快来！” 确认身份后，灼灼拉着杨帆冲出去，略一打量，指着一棵两人环抱粗的行道树兴奋地说：“爸爸，爬树！” 杨帆摇头：“行道树不能爬。” 灼灼于是领着杨帆捡树叶抓虫子，没一会儿就把自己搅成小脏猴。期间她一会儿喊一会儿笑，数次分贝都超过了50，但杨帆没有露出不耐反感等神色。 治安所乃至全世界的高层都在关注着这里，脑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这个世界要发生改变了。 比对结果出来了，库里没有疑似灼灼父母的样本。按照流程灼灼可以被暂时寄养在当地福利机构或者志愿者家中，在灼灼的强烈要求下，杨帆提出了寄养申请。 虽然杨帆连“自然人”都不是，但他的申请毫无疑义地迅速通过了，特事特办。 至于两人的住处，灼灼听治安所所长说，根据这个条例那个文件，杨帆的情况依旧是特事特办，政府给他拨了一套房，他可以随时带着灼灼入住。 灼灼见杨帆接了钥匙，欢呼一声，“灼灼和爸爸，有新家喽。” 第239章 新家是某高档小区的一栋独立别墅,杨帆看了一眼地图就表示无需护送，灼灼也自豪地说：“爸爸可以！” 一人一鬼闪现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个穿着燕尾服、看着很规整的叔叔在等着,他手放在肚子上弯腰，说：“杨先生,灼灼小姐,我是负责这栋房子及周围附带面积的物业管理人员，我姓王。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告诉我。请问需要我介绍一下房子的构造和功能吗？” 灼灼很新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呀好呀，谢谢王叔叔。” 王物业做了个请的手势，灼灼拉着杨帆走进大门,大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枫树,风吹过哗啦啦响,往前望是争奇斗艳的花园、亮晶晶的喷泉、宽阔的草坪，还有几棵果树。灼灼一看距离，就扭身挡在杨帆腿前,张开胳膊要抱，“爸爸,去那里。” 王物业指着枫树后的观光车正要说话,看到杨帆把灼灼抱到一团高脚椅造型的鬼气上,灼灼身前还有两条鬼气交叉着把她固定好,起到安全带的作用。下一秒，又有两团鬼气分别出现在杨帆和王物业面前。王物业掩住心底的紧张，学着杨帆踩上去。 “冲呀！” 灼灼气势汹汹地往前一指，鬼气得到号令，带着两人一鬼“嗖”一下冲出去了。 灼灼被鬼气护着,杨帆不能用常理揣度，在高速行驶中都稳稳的没有倾斜摔倒，人类王物业下盘超稳宛如粘在鬼气上了一样，气息都没有乱一下，继续尽职尽责地介绍着。 等把大院子参观一遍进到屋里，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家常饭菜，香气扑鼻勾得灼灼直蹦哒，嚷嚷着要洗手。一个面善的阿姨上前，要带她去洗手。灼灼扭头拉住杨帆的手，跺着脚催促，“爸爸走走走，去洗手吃饭啦。” 杨帆黑漆漆的眸子看向阿姨，阿姨面不改色地在前面领路。 急吼吼地洗完手，灼灼爬到椅子上，让杨帆坐在她旁边，又招呼着王物业和阿姨在对面坐下。两人对视一眼，看向杨帆，杨帆在给灼灼盛汤，没有看他们一眼。他们心领神会，微笑着说要回自己家吃饭，不等灼灼挽留，以逃命的速度优雅地撤了。 灼灼没有发现不对，收回视线往桌上一指，“爸爸，吃这个！” 杨帆舀了一勺放进灼灼的餐盘里。 一顿饭吃得很和谐，灼灼吃饱就犯困，拉着杨帆去睡午觉。 杨帆随灼灼去了。 9972观察着，觉得杨帆的精神状态不太好，除去对噪音的厌恶后，他随遇而安对什么都无所谓提不起劲，给人一种“随便活活”的感觉，好像在等着消亡的那一天。难道是成为世界第一强之后，杨帆寂寞如雪，独孤求败？ 某处隔音房内，众人看着屏幕上播放的画面，灼灼从监控死角出现在大街上，跑到小广场上睡觉，肚子咕咕叫引来了鬼气，但在鬼气做什么之前，她一把抱住。之后，鬼气为灼灼挡太阳，和睡醒的灼灼交流，把灼灼送到治安所。 众人看完沉默，从监控中得知，灼灼和杨帆是初次见面。灼灼不怕鬼气，还能归咎于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杨帆为什么对灼灼那么包容？好几次灼灼说的话，都让人觉得她会被杨帆掐死。难道是因为他捡到了灼灼，所以对她有一种责任感？ 一部分人认为，这是杨帆恢复了人性的表现，他在治安所的行为也能说明，目前的他是可以交流的，是偏向友好的。他们要以此为契机，和杨帆沟通，为人类争取更大的自由和更多的利益。 一部分人认为，灼灼来历不明很是可疑，要严加管控，必要的时候，可以用灼灼来威胁杨帆。 一部分人认为，杨帆是喜欢捡孩子，把灼灼当宠物养了，他们可以趁机开发杨帆的更多癖好，和他打好关系。 一群人争吵起来，还没吵出结果，忽然有人报告，郊区一间废弃的化工厂发生爆炸，附近居民惊慌之下奔逃呼喊。 灼灼睡得正香，梦中一声巨响把她吓一个哆嗦，她站在车棚下，茫然地看着冲天的火焰和浓烟，还有下意识尖叫奔跑等制造出声音的人们在反应过来后一脸绝望的等死。 许多人破罐子破摔，大声吼叫、摔砸东西、大骂杨帆。在鬼气无声弥漫过来的时候，又大声哭泣，慌乱逃窜。 杨帆的鬼气杀人素来很安静，鬼气拂过人体，就带走了所有的生机。 灼灼认出鬼气，惊喜地叫出来，“爸爸！杨帆爸爸！” 即将触及到人体的鬼气倏地收回，朝着声音来源伸去。 灼灼边叫边跑，不知怎么就飘了起来，在要暴露在阳光下的一刹那，浓厚鬼气包裹住她，杨帆的声音有些凝重，“灼灼。” “爸爸！” 杨帆：“你离魂了，我带你回去。” 在爆炸之前，就有细微的动静吵醒了杨帆，他像往常一样赶过来，正好看到爆炸和人们崩溃的全过程，没想到灼灼会出现在这里。 杨帆迅速把灼灼的魂体检查一遍，没有任何法术咒术痕迹，不是被人为引过来的，但她的魂体和他之间，竟然有着隐秘又牢固的联系。灼灼年纪小，魂儿轻，所以当他们的距离足够近，他离开的时候有概率会带走灼灼的魂体。 又是一番检查，无果。 杨帆说：“灼灼，你有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灼灼摇头，她觉得她的世界都很好很正常呀。就算现在看着床上的自己的身体，她都只是觉得好玩儿。 杨帆没再说什么，引导着灼灼回到身体里，等灼灼睁开眼后，问她有哪里不舒服。 “都舒服呀。”灼灼爬起来，抓住鬼气晃了晃，担忧地说：“爸爸，刚才，是哪里？好大的火，好多人哭。” “化工厂爆炸了，他们吓哭了。” 灼灼还想再问什么，外面有人在敲门叫她，她大声说：“灼灼听到啦！” 再扭头看杨帆，软乎乎地说：“爸爸。” 杨帆秒懂，把灼灼抱到鬼气上，载着她嗖一下飞到门口。 灼灼打开门，看到是王物业，她歪头，“王叔叔，怎么啦？” 王物业看了眼杨帆，想起上面的指示，深吸一口气对灼灼说：“刚才有个化工厂爆炸了，很多人受伤，静音救护车不够用，需要出动普通救护车，会很吵。灼灼小姐，您觉得，可以用普通救护车吗？” 现在是杨帆的午睡时间，没人敢在这时候挑战他的规则。但不能眼睁睁看着伤者因救助不及时而伤势恶化，也是为了试探杨帆的态度，以及灼灼对他的影响，所以上面派他来了。 灼灼大眼睛里流露出担忧，稚气地说：“可以哦。该用什么，用什么。钱不够，灼灼让爸爸捐。” 杨帆宛如一个无情的取款机，不知从哪掏出一叠金叶子，言简意赅地说：“以灼灼的名义，捐款。” “唉，好的。”王物业恭敬地双手接过金叶子，微笑着说：“那我通知他们出动警车和救护车救援。” 杨帆不置可否。 灼灼挥舞着小拳头，奶声奶气地喊：“加油！” 灼灼对化工厂爆炸上了心，一会儿一问杨帆现在怎么样了，还要杨帆带她去看看。 杨帆说：“你去了帮不上忙，还添乱。我去了，他们会害怕。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他把灼灼按到床上，自己也在旁边躺下闭着眼睛，“你才睡了半个小时，继续睡。” 灼灼像缺水的鱼一样在杨帆手下扑腾，蹲在他旁边观察他，冷不丁地说：“爸爸，你想哭吗？” “嗯？” “你看着，好难受，好伤心，要哭了。”灼灼用自己贫瘠的词汇量艰难地描述着，干脆直接上手掀开杨帆的眼皮，看他有没有偷偷哭。 杨帆目光清明地和灼灼对视。 灼灼露齿一笑，眨巴着大眼睛看他，软乎乎地说：“爸爸，你哪里不舒服呀？灼灼给你呼呼。” 杨帆闭上眼睛不说话，好像睡着了，就在灼灼忍不住掀他眼皮的时候，他轻声说：“灼灼，我头疼。” “头疼呀？”灼灼冲着杨帆的头呼呼吹气，口水粘在头发上，让他毛骨悚然，打着激灵坐起来。 “爸爸，你好啦？”灼灼惊喜。 “没好。” 杨帆抽几张湿纸巾擦头发擦脸，鬼气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冒出来，很快就塞满了房间往外扩散，仿佛在寻找可以破坏的东西。 灼灼没感觉到杨帆的嫌弃，很快又有了主意，她推着杨帆躺好，很自信地说：“爸爸，灼灼给你按摩，按摩舒服。” 她一巴掌拍在杨帆的头上，毫无章法地按起来，边按还很专业地问：“轻不轻呀？” 被揪掉好几根头发的杨帆：“……你重一点吧。” 赶紧累了去睡觉，别在这折腾鬼了。 灼灼立刻加大力气，但她不管怎么用力，杨帆都说“再重点”，她一急，直接小拳头咚咚砸上去，砸得杨帆脑瓜子嗡嗡的。 杨帆：“可以了灼灼，我好了。” 灼灼嘿嘿笑，很有成就感地望着杨帆，“爸爸再头疼，灼灼再按摩！” 杨帆心累点头，他就算是头疼死，也不会再找灼灼按摩了……咦？杨帆仔细感受一番，远处的嘈杂声还在继续，但不会再像电钻一样钻着脑子。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宁静平和，浑身暖洋洋的。 杨帆看向傻笑着的灼灼，她的按摩竟然真的有用。 “灼灼，好像又有点疼，你再帮我按按可以吗？” “可以哦！” 灼灼把杨帆的头按在枕头上，嘿呀一声，小拳头邦邦砸上去。 第240章 杨帆免费领取一顿来自灼灼的暴揍,成功搞明白了她的小拳头有何奥妙。他从普通厉鬼走上修神之路，是因为有人信仰他。信仰之力是杨帆的保命根本，他再熟悉不过了。 灼灼在给他按摩时,微不可*察的信仰之力在接触时修复着他的身体，让疼痛减轻消失。 她是真的希望他别头疼。 杨帆神情恍惚,在喜悦涌上来之前,第一感受是不敢置信和不知所措的惶恐。他这样杀人如麻罪行累累的恶鬼也能得到善意吗？为什么呢？人之初性本善？灼灼善良可爱像个小太阳，她见到有人不舒服，自然就会想帮忙,更何况他是她的爸爸。 可是，灼灼为什么会叫他爸爸？是她的真爸爸和他这个假爸爸长得一样？不对，在见到他的人形之前,灼灼就已经一口一个爸爸了。 或许灼灼是孤儿,很想要一个爸爸,他正巧出现，所以就被灼灼认定了。 但这种凭借运气的巧合，让杨帆很没有安全感,他从不是被命运眷顾的人，很可能明天灼灼就会因为别的缘故而想要别人当爸爸。到时候,他就会被灼灼舍弃,重新回到孤寂的黑暗中。 …… 也挺好的。 反正他习惯了。 在灼灼不要他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刨根问底死缠烂打让她为难厌烦。 灼灼累得呼哧呼哧喘气,她很有成就感地看着杨帆惊喜的样子，正要再捶一轮，却发现杨帆肉眼可见的down了下去，就差头上顶着一块乌云流宽面条泪了。 “爸爸！你怎么了呀？” 灼灼伸着小脑袋问，恨不得脸贴脸观察他。 杨帆把灼灼的脑袋挪开,低声说：“我没事，你睡觉去。” “灼灼不睡啦，爸爸不开心，灼灼睡不着呀，头里面都是爸爸！” 杨帆被逗笑，心情好了些许，他很想问灼灼喜欢爸爸吗？但性格上的软弱让他不敢开口。就在他想要开启其他话题的时候，忽然被灼灼一个熊扑抱住，耳边炸响她稚嫩软甜的童声，“灼灼好喜欢爸爸呀，爸爸不舒服，灼灼好担心。爸爸不开心，灼灼也不开心！” 仿佛被棉花糖填满心脏，杨帆觉着整只鬼都又软又甜，还充满了勇气，他脱口而出，“灼灼，你会离开爸爸吗？” 他满心忐忑，这个气氛，怎么着也得说一个“不会”吧？ 灼灼认真思考了一下，仰起头软乎乎地说：“灼灼不想离开爸爸，要是有坏蛋，把灼灼抢走，爸爸会找灼灼吗？” 杨帆心有所感，温和坚定地说：“会，爸爸上天入地，找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就算是要把天捅个窟窿，也会找到灼灼。” 灼灼笑着扑倒在杨帆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黏糊糊地说：“爸爸找灼灼，灼灼开心。可是爸爸不用找，灼灼会自己回来，找爸爸！” “你不是说，你被坏蛋抢走了吗？你自己逃跑，坏蛋伤害你怎么办？灼灼听话，不要惹怒坏蛋，等着爸爸去救你。”杨帆温吞的语速都加快了不少，可见是真的很急很担心了。 灼灼嘿嘿笑着说：“不怕哦，灼灼有统统，统统会走后门！” 9972:[……] 早知道不跟灼灼叭叭那么多了。 杨帆又问了几个问题，了解到所谓的坏蛋并不是大众认为的那种坏蛋，只是“ta”会暂时拆散他们，所以灼灼就叫ta坏蛋了。还猜到统统是属于一个大型的公益性组织，到处解决有危险的人、拯救有危险的世界。 不用多说，杨帆就知道自己属于“有危险的人”，灼灼是来解决他的。 他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危险的。 自从他走上修神的路子，一天比一天强，突然在某天就隐约感受到了世界运转的规则。这是一个新生的稚嫩的小世界，依靠着两条命运线为基石颤巍巍地启动运转。如果运转顺利，获得良性回馈，小世界可以越来越强，逐渐减少对固定命运线的依赖，焕发出活力生机。 但杨帆是一个变数，他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两条命运线的方向，让本就脆弱的小世界更加岌岌可危。如果这样下去，小世界必定溃散无疑。 惹得杨帆狂性大发的主播，有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妹妹，妹妹支撑着其中一条命运线，她品学兼优但有好赌的爸生病的妈和好吃懒做的无赖哥。本来生活艰难但还能坚持，直到主播哥卷走家里所有的钱逃走，妹妹不得不去酒吧打工给妈妈看病。 妹妹在打工期间，被调戏时被霸总搭救，高考成年后又被霸总包养，开启一系列的虐身虐心剧情，并在无可挽回时觉醒前世记忆，发现他们是十世夫妻，每一世都虐恋情深，如今通过最后一世的考验后，就能证明情真情深，之后每一世都是甜甜蜜蜜啦。 哦对了，霸总就是另一条命运线的支撑者。 杨帆提前把主播哥砍死后，即使小世界为了自救，让好赌的爸把钱都输光了、债主上门催债，同样把妹妹逼进了酒吧打工，但是由于杨帆不许有50分贝以上的声音存在，没有鼓动人心的音乐在，酒吧里的人又不敢喝醉了怕耍酒疯把自己耍无了，就很难没有理智地去强迫另一个人。更何况，妹妹扬言她必会制造出噪音拉大家同归于尽。 所以，不等霸总出现，妹妹就自己解决了麻烦。之后再有情况，同样的套路可以多次使用，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尝到甜头的妹妹，在又一次被好赌爸偷走救命钱后，设计让他喝醉发酒疯被鬼气嘎掉了。之后，妹妹带着妈妈艰苦生活，即使命运还是让她遇见了霸总，但她觉得霸总整天盯着她这个未成年是个变态，反手报警了。 霸总虽然没事，也如大部分套路一样被妹妹引起了注意，但也只敢按捺住等到妹妹高考成年后再出现。可惜他没有救命之恩又没妹妹豁得出去，在和她的交锋中就一直处于下风。如今九年过去，妹妹已经是个成熟的民警，还谈了个男朋友，霸总的情人也有两个月就要生了。 照这么发展下去，他们这一世考验失败，命运线双双崩溃，小世界要跟着一起为他们的爱情陪葬了。 但杨帆，丝毫没有做出挽救的意思，甚至还在世界意识几次制造意外让霸总的情人流产时救了她。 杨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很确定自己不是反.社会人格，也没有疯狂到要毁灭全世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一点点走向最糟糕的结局。 如果灼灼让他改变这一切，杨帆想，他是不会拒绝的。 但灼灼什么都没有说，她困了，拉着杨帆睡觉。这一刻，杨帆觉得庆幸舒畅，灼灼是为了他而来的猜想，让他内心安定充满安全感，他近乎柔顺地闭上眼睛陪灼灼睡觉。等到睡醒，窗外夕阳只剩一个小尾巴，在眨眼间就躲在地平线下了。 杨帆摸了摸灼灼身下的被褥，发现她没尿床，就快步把她抱到马桶上扶着，“尿吧。” 两人洗手洗脸擦干，灼灼想起了化工厂爆炸的事，问怎么样了。杨帆边回答边带着灼灼下楼，和她一起吃刚准备好的晚饭。 灼灼吃着吃着，吭哧吭哧笑出来。 杨帆擦掉她喷出来的米粒和菜，笑着问：“怎么了？” “和爸爸一起吃饭，开心～” “天天都一起吃饭，够你开心的。” 吃完饭，王物业过来向杨帆汇报救援进度和后续工作安排，并向他和灼灼表达了诚挚的谢意。 杨帆对这些没兴趣，灼灼拉着王物业问东问西问了好一会儿才放他走，又换上鞋跟着杨帆一起出门散步，再一次体会到这个小区真大，他们沿着石子路走了好了一会儿才碰见一对祖孙。 有家长陪着，灼灼比较外向开朗，她盯着对面可漂亮的小男孩儿看了一会儿，跑过去站在他面前，笑着说：“哥哥，你好，我叫灼灼，我想跟你一起玩儿。” 祖孙俩下意识看向杨帆，见他没反对，小男孩这才磨磨蹭蹭地从爷爷身后走出来，小声说：“灼灼你好，我叫赵知冬。” 灼灼牵住腼腆哥哥的手，跑到湖边看鸭子。 湖边有一圈栏杆，小孩儿钻不过去，比较安全。杨帆站在树下看着灼灼，身旁是小男孩的爷爷。就跟普通的带娃家长一样，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路灯接连亮了起来，将每个人的表情照得纤毫毕现。灼灼很快从小男孩身边跑开，像个小牛犊一样冲回来抱住杨帆的腿，闷闷地说：“爸爸，回家。” 杨帆立刻结束话题，抱着灼灼往回走，等到离祖孙俩足够远，他温和地说：“灼灼怎么不高兴啊？” 灼灼趴在杨帆的肩膀上往后望，看到小男孩垂头站在爷爷面前，像是在挨训。灼灼更不高兴了，稚气又认真地说：“爸爸，这个爷爷不是好人，教哥哥问灼灼，怎么讨杨帆喜欢呀？” “那太坏了，怎么能教孩子打听别人家的事呢。” 灼灼哼哼，“爸爸，他们不是好邻居。” “嗯，那就不跟他们做邻居了。”杨帆轻描淡写地说，他知道这祖孙俩及其家人，今晚就会搬出这个小区了，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 灼灼双手扶住杨帆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问：“爸爸，会喜欢别的小朋友，给别的小朋友当爸爸吗？” “不会，爸爸只会有灼灼一个孩子。”杨帆的语气郑重得像是在发誓。 灼灼满意了，笑着在杨帆脸上mua了一口，留下一个大口水印子，又搂住杨帆的脖子，亲亲热热地和他贴脸，软乎乎地说：“爸爸，你说喜欢灼灼。” “灼灼，你是上天送我的礼物，我忙碌一辈子没有任何回报，就是为了积攒运气遇到你。” 这话像是土味情话，却是杨帆内心最真诚的想法。他感谢上苍和各路神明，让他那么可怜可悲可恨又让他那么强，否则哪会有和灼灼相遇的机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0-243 第241章 父女俩气氛和乐,回到家一起看电视玩游戏，累了后就洗洗睡了。第二天，灼灼和小鸟一起醒来,她趴在窗边看到小鸟从树叶上啄下一条大肥虫，两下吞到肚子里。 灼灼砸吧砸吧嘴,咽口水。 杨帆平淡地问：“你想吃吗？” 灼灼睁圆眼睛,“爸爸，人不能吃虫子！” “……我知道。” 他还以为灼灼是在对着小鸟吞口水。 一场乌龙冲散最后一点困意，灼灼蹦蹦跳跳地跑下楼,发现王物业已经在门口等候差遣了，她跑过去说：“王叔叔，早上好！” “灼灼小姐早上好,昨晚休息得好吗？” “好哦。” “小区里有活动中心,很多孩子在哪里玩,灼灼小姐如果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灼灼眼睛一亮，但没有立刻答应,小大人似的问：“活动中心的小孩儿，是大人教好的吗？” 王物业已经知道昨晚的事,他暗暗惊叹了灼灼的聪明,恭敬地说：“您放心。不会再有不识相的人来打扰,小区里的人都很友好,活动中心的孩子，都是普通的孩子，不会乱说话。” “这样啊。” 灼灼没听太懂，但也没深究，她扭头看向杨帆,兴致勃勃地说：“爸爸，去活动中心玩儿吧？” “吃完饭就去。” 杨帆扫了王物业一眼，王物业身体紧绷，直到杨帆给灼灼喂饭，他才悄悄退了出去，站在门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王物业能感觉到杨帆对他没有杀意，但是深不可测的力量让杨帆的目光都饱含威势，普通小孩儿看到他都会吓哭，也不知道灼灼是怎么敢缠着他同吃同住的。 吃过饭，灼灼迫不及待地让杨帆把她从椅子上抱下来，她跑向门口，忽然在落地窗里看到自己，于是又赶紧跑向杨帆，娇娇地说：“爸爸，灼灼穿新衣服。” 她身上的T恤和背带裤，已经穿了三天啦！ 杨帆倒是没想到这茬，他略一沉吟，说：“家里应该有准备你的衣服，我看看……在卧室旁边，别急，我带你去找。” 他说着放下碗筷站起来，被灼灼又抱住腿，“爸爸吃饭，吃饱饱了再去找衣服。” 杨帆没忍住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眼中的厌世漠然和苦大仇深都冲淡了很多。在灼灼的监视下吃完饭，杨帆牵着灼灼的手上楼。 小家伙活泼，走了两步就甩开杨帆，像个快乐的小鸟一样在前面跑，跑远了就停下叫杨帆快点，或者一阵风似的刮回来，挂在杨帆腿上腻歪着走个两三步，再次跑开。 卧室旁是衣帽间，面积非常大，灼灼和杨帆的服饰分门别类地悬挂摆放，让人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搭配出一套外出的衣服。 灼灼挑了一套国风改良短袖长裤套装和一双粉色的绣花布鞋，穿好后正要高高兴兴往外冲，又被杨帆按住，给她扎了两个小辫盘起来，再夹上两个珍珠流苏，可爱翻倍。 灼灼开心地在镜子前转圈，给杨帆比大拇指，“爸爸，你的手厉害，会变魔术，刷一下，灼灼的头发就好好看呀！” “爸爸还会很多发型，明天给你扎新的。” “好呀好呀。” 活动中心虽然在小区里，但小区太大，距离比较远，需要搭乘交通工具。杨帆本想带着灼灼瞬移过去，转念一想，就让灼灼自己选。灼灼给自己选了轮滑车，给杨帆选了自行车。父女俩一路走走停停，等到活动中心的时候，大家都快散场了。 灼灼见到十几个陌生小朋友，有点怕生，贴在杨帆腿边，小幅度晃了晃小手，“你们好呀。” 小朋友们有的回头看了一眼，有的干脆就没反应。灼灼歪了歪头，就在默默围观的家长们冒冷汗、杨帆要放冷气的时候，灼灼忽然跑向一个正在推方块的小女孩，她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你在做什么呀？” 小女孩看向灼灼，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在建房子，这个是地基的第三十九块砖。” 灼灼指着旁边的一个大坑，好奇地问：“姐姐，这个坑，是地基？” “不是，坑里砌好的砖是地基，我看过记录片也查过资料，地基一般用水泥黏合，但我年纪小，用水泥比较危险，所以用手工胶代替。砖也是假的，不磨手。” 灼灼观察了一下，从旁边乱糟糟的材料堆里找出一块假砖，也吭哧吭哧搬到坑边，她笑着说：“姐姐，我想跟你一起玩儿，我叫灼灼。” 小女孩酷酷地点头，“那我们分工合作，我叫灵书。灼灼你把砖搬过来，我在下面砌砖。” “好呀，灵书姐姐。” 灵书看了眼灼灼，似乎是觉得这个称呼腻歪，但看着灼灼软萌可爱的外表和清澈含笑的眼睛，就没说什么。 灼灼顺利融入，杨帆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灼灼玩耍。没一会儿，就有家长走过去，笑着说：“我是灵书的爸爸，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建筑，兴趣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很少见她和别人一起玩儿。” 杨帆露出一丝笑，“灼灼很讨人喜欢，大人小孩大多都喜欢她。” 灵书爸爸：“……” 这傻爸爸滤镜。 很快到了吃饭时间，小朋友们饿着肚子奔向各自的爸妈，灼灼也和灵书告别，扑到杨帆怀里，“爸爸！” 杨帆抱起灼灼，没有立刻离开，灼灼扭头看见走到这边的灵书，软乎乎地说：“灵书姐姐，这是我爸爸。” 灵书点了点头，礼貌地说：“叔叔你好，我叫灵书。”她指了下身边的男人，“灼灼，这是我爸爸。” 灼灼中气十足地说：“叔叔你好，我是灵书姐姐的好朋友，我叫灼灼！” “哎，灼灼你好。” 怪不得能拿下杨帆，真可爱啊这小孩儿。 灼灼说：“叔叔和我爸爸聊天了吗？” “聊了哈。”灵书爸爸笑着说，觉得跟三岁小孩儿客套的经历真新奇。 灼灼稚气地说：“叔叔，我爸爸不喜欢说话，朋友没有，下次来，你还跟我爸爸玩儿哈。灼灼给你带，香喷喷的好吃的。” 灵书爸爸忍笑，“好，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灼灼电力透支没力气蹬滑板车。杨帆把滑板车挂在自行车后座上，一手抱着灼灼，单手骑车，笑着说：“灼灼下次，要给灵书爸爸带什么好吃的？” 灼灼有些懊恼地说：“爸爸带的饼干，灼灼吃掉了。要是灼灼没吃，刚刚就能给叔叔。” 这样就是灵书爸爸吃了她的东西，下次肯定会好好跟爸爸玩儿。 杨帆又笑：“爸爸想自己准备东西带给朋友，灼灼不用管了，好不好？” “好呀。” 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回到家，一大一小都出了一身汗，灼灼吵着要洗澡。杨帆先按住灼灼吃了饭，才放她去洗澡，洗完澡小家伙就断电了。 杨帆看着在床上扭成麻花的灼灼，淡淡地笑了。 灼灼蹬着滑板车大笑，几场秋雨过后，天气越来越凉爽，她一个炫酷的漂移转弯，横停在路中央，看向慢悠悠骑着自行车的杨帆，“爸爸，大家都去上学啦。灵书去大班，旺旺去中班，大米去一年级……爸爸，灼灼怎么不去上学？” 杨帆一愣，这确实是他疏忽了，他脱离社会生活太久，即使这几天小朋友们少了很多，他也没意识到是开学了。灼灼帮他交的那些朋友们，也没有提醒他。他们或许是以为他不想送灼灼去上幼儿园，或许是想让灼灼一直陪着他，免得他再像以前一样，整天没事做就去嘎人。 “灼灼想去上学？” 灼灼摇头，小脸严肃，奶声奶气地说：“灼灼要，去看看，再决定要不要上学。” 杨帆找王物业要了附近幼儿园的资料，和灼灼一起挑选，再打电话咨询园区现在是否还招生。有上面打招呼，别管招不招生，灼灼肯定是要招的。得到了肯定答复，杨帆就预约时间带灼灼去参观。 灼灼正在熟练地往背包里装零食，有她和小朋友们的，也有杨帆和大朋友们的。杨帆把他的那份拿出来，说：“幼儿园是小朋友学习的地方，不用给爸爸准备了。” “爸爸不和灼灼一起去？” “一起去。爸爸在外面等灼灼，灼灼在教室里和小朋友们一起跟着老师上课。”担心灼灼产生厌学心理，杨帆补充道，“爸爸可以变成鬼气，悄悄陪着灼灼。” “好哦！” 参观园区的时候，园长们都说可以先试课，竭力想要留下灼灼，可惜灼灼在看到灵书的时候，就兴冲冲地选择了这所幼儿园。 入学手续当场就办妥了，灼灼家都没回就留下来上课，成为一名光荣的小班学生。 灼灼被老师领到小星星班上课，才知道她不和灵书一起，当场就垮下小脸。园长正要说可以让她跟着大班上课，灼灼就自己哄好了自己，接受良好地说：“好吧，上完课，灼灼去找灵书姐姐玩儿。” 有杨帆的鬼气陪伴，灼灼超级顺利地适应了幼儿园生活，不仅和同班的小朋友打成一片，其他班级的小朋友也喜欢她。半个月后，为了培养灼灼的独立性，杨帆没有再让鬼气陪着她。他时刻注意着灼灼的情况，发现她在找不见他时只有短暂的不适就很快调整过来了，反而是他感到失落。 杨帆尽量调整自己的心态，在接灼灼放学的时候，小家伙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叽叽喳喳地说起了上课时的事。 杨帆那点落寞矫情瞬间烟消云散，津津有味地听着，这种平淡的幸福让他着迷。 中秋节临近，到处都是节日的气息。杨帆提着买好的模具等在幼儿园门口，准备和灼灼回去一起做月饼，陡然感应到熟悉又厌恶的声音，他脸色一变，消失在原地。 第242章 “小朋友们,放学时间马上要到了，我们把玩具收拾整齐，来老师这里排队。” 老师和助教们时刻关注着自己负责的孩子,在孩子遇到困难或者求助的时候第一时间上前，负责灼灼的两个助教慈爱地看着她把拼图一块块装进盒子里,但就在下一秒,一个眨眼的功夫，坐在地毯上的灼灼就不见了踪影。 两位助教惊慌寻找，没在教室里看到灼灼,询问守在门口的助教，也没有看到有人出去。班主任注意到不同寻常的动静，看到是灼灼的助教老师,立刻心里就咯噔一下,她走过去问：“怎么了？灼灼呢？” “灼灼不见了。”助教老师惊慌绝望。 班主任立刻打电话报警,再上报给园长并通知保卫科准备调监控。灼灼不是普通的孩子，如果杨帆因为她失踪而失控发狂，后果不堪设想。 幼儿园附近有政府安全科人员驻守,在三分钟内封锁了幼儿园，接管了侦查工作,老师助教们被分别录口供。这边还没查出结果,亲自抵达现场的安全科科长又收到消息,杨帆联系不上,也失踪了。 五分钟后，把幼儿园门口杨帆消失的监控画面看了十遍，科长和治安所所长对视一眼，心情沉重。调虎离山，杨帆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引走了,这是一场针对灼灼的有预谋的绑架。 灼灼晕头转向地摔在地上，来不及揉屁股，脖子一伸yue了起来。她刚yue好，抹着嘴抬头，看到对面一个干巴老头捂着胸口，“噗噗噗——”喷出几口血。 干巴老头吐完血，颤巍巍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望着空气，惊恐地说：“快、快……” 脑袋一耷拉，整个人都不动了。 “鬼老？发生了什么你说清楚。” 一个陌生的男人弯着腰上前，小心谨慎地叫了两声，伸手想要试探老头的鼻息，就在碰到的瞬间，老头裸露在外的皮肤啪嗒掉下来一块，像是死树上一碰就掉的干枯树皮。 男人顿时抖如筛糠，声音打着颤儿，“鬼～神～来～了～” 灼灼觉得鬼神俩字耳熟，伸着脖子正要问问，忽然被抱了起来，她气势汹汹地回头看，看到了杨帆的木头脸，立马喜笑颜开，“爸爸！” “灼灼。” 鬼气包裹着灼灼检查了两遍，发现了她身上的擦伤和挫伤，杨帆平静的眉眼下掀起巨浪，冷冷环顾一周。诺大的废弃工厂里，或站或坐的许多人，都惊慌恐惧，有的面露畏缩，有的大义凛然，有的对他怒目而视，有的咬牙切齿满面憎恨。 杨帆不关心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想知道他和他们有什么恩怨牵扯，他捂住灼灼的耳朵，鬼气爆炸般扩散，无声、迅疾、不可抵挡地包裹住众人，掠夺他们的生命能量。 “爸爸，在干嘛呀？”灼灼晃着小脑袋躲开杨帆的手，睁大眼睛望着浓厚的鬼气，总觉得在看不见的地方正在发生着什么。咚一声闷响，像是人撞到了墙上或砸到了地上，灼灼竖起耳朵仿佛机警的小兔子，“爸爸！” 鬼气将挣扎的人裹得更紧，杨帆抱着灼灼往外走，温和地说：“起雾了，可能有风把什么吹倒了，我们快点回家。” 灼灼在杨帆怀里翻腾着往后看，挥挥小手大声说：“吐血的爷爷，你快点去医院吧，让医生治病。拜拜～” 杨帆避开灼灼的伤把她按回怀里，“这里有很多他的朋友，需要的话会送他去医院的。灼灼，给我说说你是怎么从幼儿园来到这里的。” 灼灼迷迷糊糊地说：“灼灼在整理玩具，头好晕，摔倒在这里。像是爸爸的鬼气，把灼灼带过来的。但是带的好凶，把灼灼弄疼了，又不像爸爸的鬼气啦。” “确实不是爸爸的鬼气，是坏人联合恶鬼，把你绑架过来的。”杨帆耐心地跟灼灼解释，“幼儿园里可能有坏人的同伙，灼灼这几天先不去幼儿园好不好？” “好呀。”灼灼搂住杨帆的脖子，稚气地说：“坏人想对爸爸做坏事，又打不过爸爸，所以要把灼灼放在前面，当盾牌！” 杨帆绷直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坚定地说：“灼灼，爸爸绝对不会让坏人得逞。这次是爸爸疏忽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爸爸，怎么，疏忽了呀？” “他们用爸爸讨厌的声音把爸爸引走，爸爸很蠢，中计了，发现灼灼被人强行转移走的时候，虽然立刻追踪过来了，但还是害得灼灼摔伤了。”杨帆低低的声音含着悲伤和自责，灼灼因他遇险让他后怕痛苦，鬼气都在无声的翻滚。 温暖的小手捧住了脸，杨帆声音顿住，屏住呼吸等着来自灼灼的审判。 “爸爸，你好厉害呀！”灼灼骄傲地说：“坏蛋把爸爸骗走，爸爸好快就发现了，还好快找到灼灼，爸爸棒棒哒！” “灼灼不怪爸爸吗？是爸爸连累了灼灼。” 灼灼歪头，奇怪地说：“为什么，怪爸爸？灼灼喜欢爸爸。坏蛋做坏事，灼灼讨厌坏蛋。爸爸，我们找治安官，把坏蛋抓起来！” “好，回到家，我来联系治安所。” 治安所所长和安全科科长的速度非常快，到的时候杨帆还在给灼灼擦药，并不搭理他们。科长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所长和灼灼有过一面之缘，厚着脸皮说：“灼灼还记得我吗？你在治安所的时候，我的下属陪你玩过。” 灼灼眼露茫然，她能记得治安官姐姐，但所长就没什么印象了。不过灼灼是个有礼貌的宝宝，不会故意冷场让人尴尬，她软乎乎地说：“叔叔好，这个叔叔，你也好。” 两位叔叔松了好大一口气，满面笑容，所长说：“灼灼这次吓坏了吧，还受伤了，这是幼儿园的责任，我们一定会给出相应的补偿。” 这份补偿，肯定是政府出的，会非常有诚意。 灼灼摇着头说：“没有吓坏，爸爸呼一下就找到灼灼啦～” 在一来一往的尬聊中，杨帆给灼灼擦好药，把她放到地上让她走两步试试。灼灼站好后直接原地起跳，哈哈笑着跑了起来，被杨帆逮住后没骨头似的摔到他身上，奶声奶气地说：“爸爸，灼灼不疼啦。” “不疼也不能乱跑，今天老实点。”杨帆板着脸说。 灼灼做了个鬼脸，被杨帆抱起来塞到餐桌旁的椅子里，“吃饭。” 灼灼立刻举起双手，杨帆默契地抽出湿纸巾给她擦手，她看向所长和科长，礼貌邀请，“叔叔来吃饭饭！” “谢谢灼灼，我们吃过啦。” 二人微微觑了杨帆一眼，识相地出门，在花园里散步，本想着等杨帆把灼灼打理好哄睡着，才有机会和他交谈，没想到花园的椅子上凝聚出一道鬼气，冷冰冰道，“说。” 二人冷不丁差点被吓得跳起来，反应过来后立刻把调查结果详细说明，重点指出，“这些人因为都有家人朋友被您杀死，所以想要虐杀灼灼报复您。” 鬼气暴涨，椅子干枯腐朽化为碎屑，暴虐的杀气萦绕四周，二人冷汗如雨，但一点都不后悔说出口的话。因为他们比杨帆更怕灼灼出事，一定要让杨帆知道灼灼差点遭遇什么、重视灼灼安危、让杨帆以后更加严密的保护灼灼！ 那些和恶鬼勾结的危险份子，也该清理一下了。 二人度秒如年，就在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鬼气猛地收拢，又向四面八方散去。 灼灼大口喝着菌菇汤，和杨帆说教室墙上有一朵大大的红色蘑菇，她喜欢数伞盖上有几个圆点点。忽然，小家伙想起来什么，“爸爸！灼灼没有和老师小朋友们说再见！” “吃完饭，再给你老师同学打电话。” “好～”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灼灼在和杨帆亲自做了月饼后，迷上了制作有趣的食物，经常捣鼓出一些造型可爱但味道一言难尽的东西。杨帆面不改色地都吃了，半点不浪费，让9972都悄悄调侃他是鬼还是垃圾桶。 在穿上厚外套的时候，呼啸的北风刮来，灼灼在花园里踩落叶玩儿，忽然抬头望天，懵懵懂懂地说：“爸爸，天变了，不一样了。” 杨帆平静地说：“对。很多事不能靠个体的力量解决，要制定规则。” 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想要达成目的，就要用文明的方式。 灼灼越发茫然，但9972快震惊散架了，它用机械音麻木地说：[宝宝，这个小世界，转变成规则类世界了。自从你被绑架后，杨帆一直在用武力和小世界意识“友好”沟通，使其同意转变世界性质。这个小世界的第一条规则，是“智慧生物不得直接或间接发出、制造出超过50分贝的声音”。] “50分贝是什么声音呀？” [宝宝不用管，杨帆为小世界刻下的底层逻辑是，“灼灼不受规则限制”。] 9972有些恍惚，但又觉得杨帆这个神操作还不错。当禁止高声成为规则后，就会牢牢烙印在每个人的潜意识中，人们会像遵守“受伤会疼、溺水会死、饿了吃饭”一样，本能遵守着规则。 这样，触犯规则的人数会直线降低，杨帆不用再杀人，也无须忍耐压抑自己，小世界能继续演化，三*方都有美好的未来。 其实进入这个小世界后，9972一直在想任务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完成。在演化过程中，这个小世界有两种失败方式。一是杨帆继续杀下去，最终有一天这个世界一片死寂，走向灭亡。二是杨帆克制自己对噪声的厌恶，试图控制住杀意，最终情绪被压抑到极致迎来反弹，爆发的鬼气瞬间将所有人的生命夺走，小世界走向灭亡。 没想到理智尚存的杨帆会选择为小世界制定规则。不能改变自己，那就改变世界。 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灼灼似懂非懂，她没有对9972刨根问底，而是跑向杨帆，搂着他的脖子问：“爸爸，变天了，对你有没有，伤害？” “有利无害。” 杨帆紧紧盯着灼灼的脸，笑着说：“我买了包饺子神器，还有五颜六色的果蔬粉，想和你一起在除夕夜包饺子。但是还有两个月才是新年……” 他在为小世界制定规则时，需要把自己和小世界意识融合一部分，从而了解到了更多灼灼的来历，也知道她的灵魂正在承受着过载的情感。灼灼在小世界多待一天，对他的感情加深一分，都让她的情况更加险峻。 饺子什么时候都能包，但灼灼要在今天走了。 杨帆说：“灼灼，爸爸会去找你的。” 灼灼认真地说：“爸爸，统统说灼灼的任务做完啦，会有好多好多奖励，灼灼以后，接爸爸去享福！” 第243章 电视机播放着在小朋友中最流行的动画片,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还有妈妈轻柔快活地哼唱声。灼灼窝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星星枕头,她迷茫地眨眨眼，大脑宕机中。 [宝宝,意识清醒了吗？] “……统统？” [是我啊宝宝！宝宝你看看你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很熟悉？这是你的原生世界,是你的家，厨房里正在做饭的是你的颜颜妈妈。] 灼灼被触发了关键词，关于原生世界的记忆潮水般涌来,她跳下沙发跑向厨房，“妈妈！” 赵欣颜发现灼灼跳下沙发快速奔跑，吓了一跳,她手忙脚乱地关掉天然气,快步过去把灼灼抱起来,“怎么啦宝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灼灼搂住赵欣颜的脖子，紧紧盯着她看,“妈妈，灼灼想妈妈。” 赵欣颜观察灼灼的表情,确实不像犯病的样子,她笑出来,“一会儿没见就想妈妈啦？小撒娇鬼,妈妈也想灼灼，真是一秒都不能看不见我宝贝。” 赵欣颜把灼灼放到沙发上，快速看了遍周围和电视，确认没有会刺激到她的东西，也不回去炒菜了,拿起拼色玩具和灼灼玩儿。很快赵欣颜就发现今天的灼灼格外粘人，像块小年糕一样软糯糯的往她怀里钻，一会儿都舍不得离开她。 “灼灼是想睡觉了吗？” 灼灼摇头，稚气地说：“妈妈，灼灼做梦啦。” “什么梦呀？” 灼灼思索回忆，她现在的灵魂和大脑无法承载所有的任务记忆，9972为了安全，只保留了她在原世界的记忆，包括回档前一家三口的悲惨结局。 “灼灼死掉啦，爸爸妈妈很伤心，爸爸在门口晕倒了，妈妈也晕倒，摔到头，流血了。”灼灼说着，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可怜兮兮地说：“大家都看不见灼灼，听不见灼灼说话，灼灼好急啊，好急啊。” 赵欣颜本就因为灼灼的病而多思多虑，震惊小孩儿做这种梦之余满心恐慌抗拒，只想赶紧把话岔开，她想说梦都是反的，宝贝不用怕，但心脏隐隐作痛，好像真的经历过灼灼描述的场景。她紧紧抱住灼灼，一时哽咽难言。 灼灼见妈妈这么伤心难过，下意识快速说：“妈妈不哭，有个猫猫跟灼灼说，灼灼做任务，做完任务，就能回到过去，把灼灼治好，灼灼就能和妈妈和爸爸，永远在一起啦。” 赵欣颜强颜欢笑，“那太好啦。” 她心慌意乱，一时觉得灼灼这个梦是吉兆，一时又觉得是不详的预示，在昭示着灼灼的病只有神仙显灵才有救。 在灼灼面前不敢显露忧色，赵欣颜陪她看了会儿动画片，悄悄来到阳台打电话，“阿颂，你快回来……” 何颂回来得很快，他以为灼灼有哪里不舒服，喘着气推门而入，焦急担忧的视线落在沙发上依偎在一起的一大一小身上。他迅速将二人打量一遍，惊讶地发现灼灼的气色好了很多。 “爸爸！” “阿颂！” 一大一小同时向何颂跑过来。 何颂抱起灼灼，搂了下赵欣颜，三人回到客厅。陪着灼灼玩了一会儿，何颂和赵欣颜去了厨房，他挽起袖子，赵欣颜给她穿围裙，两人时不时脑袋凑到一起低声说话。 灼灼趴在沙发上笑嘻嘻看着他们，在脑海中对9972说：“统统，灼灼好开心呀～” [宝宝，我也很开心。你的身体正在修复中，预计半年能完全康复，在修复期间不会有发病的危险。这个好消息，你可以找个时间告诉阿颂爸爸和颜颜妈妈。] 灼灼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现在就要去告诉爸爸妈妈，这样他们就不会再为她的病叹气流眼泪啦！ 赵欣颜时刻注意着灼灼的动静，立刻从厨房出来，“宝贝。” “妈妈！”灼灼扑到赵欣颜怀里，大声说：“统统说，灼灼正在变好，还有半年，就会健康啦！” 何颂刚开火准备炒菜，闻言又把火关上，走过来蹲下，笑着说：“灼灼，能跟爸爸详细说说统统的事吗？” 他安抚地按了下赵欣颜的肩膀，“颜颜，你仔细看看灼灼，她的脸色和精神好了很多，说话也更熟练了。” 他抱着灼灼坐到沙发上，耐心地引导着她讲述统统的事。 赵欣颜冷静了些，仔细观察着灼灼。刚才她太过担心灼灼的病情，没注意到别的，这会儿就觉得很心惊。对何颂来说，灼灼是一下午不见就变了许多，对赵欣颜来说，是一个转眼的功夫，灼灼就产生了那么多的变化。 苍白的肤色褪去了暗沉的气息，文弱病态的气质不见了，小家伙的眼睛明亮，眼神灵动自信，说话声连贯稳定，整个人透出生机勃勃的活力。 灼灼的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但灵魂就像是被洗涤掉病痛、被精心照养着，健康又茁壮。 这一刻，赵欣颜有了个近乎荒谬的想法。灼灼说，有只猫猫说她做完任务就能回到过去治好病，现在，是不是已经是“过去”了？ 赵欣颜心如刀绞，强忍着眼泪去厨房切了盘水果，一半用热水泡着一半装盘，端到沙发旁。 此时，灼灼已经把记忆中和9972短暂的相处全都说了出来，何颂和赵欣颜的想法一致，由此他敏锐地发现灼灼缺失了一部分记忆，谨慎地问：“灼灼，统统有说过你的记忆吗？” 灼灼嗷呜一口咬住赵欣颜喂的橘子，点着小脑袋含含糊糊道：“说了呦。灼灼太小啦，统统把记忆拿走，替灼灼藏起来。等灼灼长大了，再把记忆还给灼灼。” 赵欣颜有些紧张，“对你的身体有伤害吗？” 大脑是最精密脆弱的地方，一会儿拿走记忆一会儿还回来的，万一把灼灼弄成小傻子怎么办。 灼灼摇头，“统统说，没有伤害哦。” 何颂：“宝贝，统统现在还在你身上，和你说话？” “是呦。统统在这里。”灼灼指着小脑袋说。 “那我们能见见它吗？”何颂看着灼灼指的位置，郑重地说：“统统，您照顾了灼灼那么久，又能治好她的身体，我和灼灼妈妈想要当面向您道谢。” 9972无措兴奋又遗憾地说：[宝宝，我也想和你爸爸妈妈见面，但是以前有宿主利用系统把原生世界搅得乱七八糟，为了避免这种私心造成的祸事，系统在宿主原生世界受到许多严格限制，不能在宿主以外的人面前现身。] 灼灼磕磕绊绊地转述一遍。 何颂很理解，系统这么厉害，如果没有什么限制，那世界还不乱套了？ “无论如何，我们都非常感谢您，有什么我们能做到的，您尽管说。” 9972有些不好意思，[宝宝，让你爸妈不要这么客气，我不要什么报酬。而且我几乎什么都没做，任务都是你完成的，你拯救了我的业绩和名誉，我还要给你一个大大的谢礼呢。而且除了工作，我自己也非常喜欢你呀。宝宝，我已经通知我家里人，我想要认你当干女儿，如果你和你爸妈同意，我现在就让我家里人走后门来这里，咱们一家人见见面好好聚一聚。] 灼灼继续认真转述。 何颂和赵欣颜面面相觑，谨慎地说：“您救了灼灼，灼灼确实该奉养您。如果您的家人暂时不方便来这里，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聚也可以。” 9972畅想，[我家里人比较多，全都过来能把后门撑烂。这样吧宝宝，过段时间，我把你们都带去主世界。你完成了那么难的任务，要几个主世界移民名额还不简单？] 何颂、赵欣颜：“……” 好嘛，几句话间，就要给他们换世界了。 这些太过玄幻的事押后再议，何颂把话题拉回灼灼的身体上，让灼灼做传话筒，详细询问了修复身体的风险、进程、效果、所需要的药物器材等。 [灼灼的身体比较虚弱，可以配合食补温养。我这里有食补方子，你们照着做就行。其他的就把她当普通小孩儿养，不要刻意约束她的活动和天性。有我在，宝宝没那么脆弱。] 灼灼慢吞吞地转述着食补方子，赵欣颜在一旁记录。看着纸上那些灼灼绝对没有接触过的食材药材名，赵欣颜提着的一颗心渐渐放回肚子里，在狂喜的虚幻中有了实感。她回头看何颂，发现他偷偷侧头用袖子蹭眼泪。 赵欣颜一夜没睡，每隔一会儿就打开手电筒小心观察灼灼的脸色，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被窝里太热，灼灼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粉扑扑的，代表着健康。 赵欣颜小心翼翼地把手探进灼灼的被子下面，是正常温度，小家伙也没出汗。她松了口气，一转身发现何颂站在旁边。两人对视苦笑，相互依偎着在黑暗中望着灼灼的小床，两颗心时快时慢地跳动着。 “爸爸！灼灼和妈妈回来啦！” 灼灼冲进客厅转一圈，又跑到厨房，看到正在炒菜的何颂，嘿嘿一笑：“爸爸，西瓜买啦，还买了好多别的！” 她一阵风似的刮到玄关，双手抓着塑料袋把西瓜提起来，撅着屁股顶开要来帮忙的赵欣颜，一路迈着小碎步把西瓜提到厨房，仰头露出红润的布满细汗的笑脸，“爸爸，切西瓜！” “好，切西瓜。” 何颂托起西瓜，邦邦拍了两下，笑着和赵欣颜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急忙搬凳子要站在上面看切西瓜的灼灼。半年前，灼灼说她会在系统的帮助下恢复健康，两人将信将疑，每天给灼灼做食疗，每周带灼灼去检查身体。看着一次比一次好的体检报告，两人几次喜极而泣。 半年来，灼灼以让医生惊叹、被赞为医学奇迹的速度恢复，不仅人很健康，身高也窜了十厘米，站在同龄人中毫不逊色。 何颂和赵欣颜视9972为全家的大恩统，都想给它立个长生牌位了，只不过被它阻止了。这几天，9972让灼灼告诉他们，她的灵魂强度已经足够，它会逐步解封任务世界的记忆，如果灼灼突然说奇怪的话，不要惊讶。 夫妻俩心态很好，但还是有些辗转难眠，担心灼灼在做任务的时候吃了苦。不过随着灼灼的记忆恢复，两人一面庆幸灼灼做任务时有人照顾，一面又有点心情复杂，很想问问灼灼究竟还有几个好爸爸。 以及，这些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爸爸，不会某天突然出现在他们家门口，来抢灼灼吧？ 很快何颂和赵欣颜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不等爸爸们来抢灼灼，灼灼就要收拾小包袱去看望他们啦！ 虽然夫妻俩很支持灼灼去感谢一下他们的养育之恩，但儿行千里母担忧，父也担忧，这跨界旅行让人不得不担心啊。 “爸爸妈妈，我们一起去主世界吧，统统说，那是万千世界的中心，是最厉害的地方！”灼灼突发奇想。 何颂和赵欣颜相视一笑，说：“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就考虑过。灼灼，爸爸和妈妈决定，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灼灼虽然懵懂，但也隐约知道这句话里饱含的爱意，她抱住何颂和赵欣颜，分别mua在他们脸颊上，甜丝丝地说：“爸爸妈妈，灼灼爱你们呦～” 就在这一家三口的幸福小时刻，9972急慌慌地说：[宝宝，我和你爸爸们沟通，他们都表示要你先去他们那里，晏不凡等武力派提议大家切磋一下决定顺序。我觉得，这样对秦烬等人不太友好，宝宝，你有什么主意吗？] 其实晏不凡等人更想跨界搞暗杀，把竞争对手都除掉。但他们知道这样做会让灼灼伤心厌恶，所以才忍住了。 灼灼丝毫没察觉里面的风云诡谲波涛暗涌，开开心心地说：“爸爸们想见面，一家人说说话！我们一起在主世界见面，统统可以吗？” 9972觉得这个主意绝妙。 [我去申请一下。] [主系统同意了。] “好耶，出发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全文完】 第244章 “原来这就是主世界。” 冷漠的声音响起,仿佛数人的声线重合在一起，让听者头皮发麻。一团没有固定形状的精纯能量体从星空通道里流淌而出，威压倾泻,在看到客厅里的人时又嗖一下缩回去，下一秒通道里跳出一个半米高、躯体比幼儿园壁画还靓丽多彩的小机器人。 “灼灼！” 小机器人奔向沙发上的灼灼,有人黑着脸想要阻拦,但灼灼自己双眼放光地放下手中的果汁，张开双臂看着小机器人，惊喜地说：“00？” “是我呀灼灼,我好想你啊！我们都好想你啊！！！” 小机器人灵活地绕过人体障碍，和灼灼来了一个久别重逢的大拥抱，抱完了也不撒手,他顺势坐在灼灼旁边,一边伸着胳膊给她玩儿,一边给她讲述自己是怎么破界、怎么感应到主世界、怎么抵达这里的。 灼灼惊呼连连，听得入神。 其他人听了只觉得这破机器人真阴险，9972和他们沟通的时候,灼灼说了要用自己获得的大飞船接他们来主世界，他们骄傲自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来到后才发现有个人特立独行,非要辜负灼灼的好意自己来。愚蠢的事儿精,原来是想抢占灼灼的关注。 不过其他人也不后悔,毕竟“第一次去主世界是灼灼亲自来接”的经历，这事儿精这辈子都别想有了。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自我介绍一下吧。灼灼是我们的家人，那我们也是一家人，希望以后我们能好好相处。” 一个面容俊美气质沉稳的男人坐在单人沙发上,他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他用低沉磁性的声音谦虚地说：“我是秦烬，灼灼的第一个爸爸。” “呵！大言不惭。” 面容浓丽的古装男人抬眸看向秦烬，声势威严，“灼灼有自己的生身父母，况且我们都将灼灼视为亲女，灼灼也视我们为亲父。今天是灼灼期待的一家人团聚的好日子，我们何须争长论短挑起事端。我们都是灼灼的养父，养恩生恩同样重要。” 他不顾秦烬冷沉的脸色，温和地说：“我是凤槃生，灼灼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没办法给灼灼提供最好的条件，一直非常痛悔愧疚。在灼灼离开后，我时常回忆她还在的日子，作画聊以慰藉。” 他把身旁的包裹放在桌子上，珍惜地抚了下，这才不紧不慢地打开，露出里面的数个卷轴。 “爹爹，这是什么呀？”灼灼好奇地伸着小脑袋看。 “灼灼来，靠近点看。”凤槃生很自然地把灼灼抱到身前，他将一个卷轴缓缓展开，露出里面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女童正趴在桌案前，手执毛笔写字，健康粉嫩的脸颊上有两个墨点，神情专注认真。 在场的众人一眼就能认出，这画的是七八岁的灼灼，虽然还从未有人见过灼灼七八岁的模样。 本来大家对凤槃生还很不满，觉得他比那个小机器人还能搞事儿，但看到这幅充满爱意和期望的画，他们也想起了自己抚养灼灼的幸福时光，以及灼灼离开后他们的痛苦担忧和期望。这份感同身受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大家一起看其他几幅画。 第二幅画是十二三岁的少女在山林中驾马拉弓，神情专注地瞄准灌木丛后的一只老虎。 第三幅画是十七八岁的灼灼一身华服，含笑坐在高处，明亮的双眼注视着正在激烈争辩的数位身着朝服的臣子，她神态从容，而快要打起来的臣子们偷瞄着灼灼，眼神敬畏。 第四幅画只是天空中的一轮明日，日光灼灼，但天空却空荡荡的让人茫然发慌。就好像是凤槃生的心情，他想象了无数灼灼未来可能的模样，但都是虚无的。 客厅里难得安静了一会儿，这一刻，大家好像放下了心中的隔阂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我是容翊，是一位演员。灼灼在我身边的时候，经常劝我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对灼灼的幻想和期待，是她能快乐健康得长大，就算一辈子啃老也没关系。但我想象了一下，灼灼如果继承皇位，也肯定是一位受人敬爱的好皇帝。” 他还因为灼灼的许诺，而破例以梦境的形态观看了灼灼刚到晏不凡的世界时的影像，知道小家伙还能修炼，于是骄傲地说：“灼灼是全能小天才。” 秦烬点头，骄傲地说：“灼灼还没六岁，就主持策划了一场令人赞不绝口的宴会。” 当初那场宴会让他痛苦不愿回忆，但再次见到灼灼后，他可以平静地提起了。 “灼灼的修行天赋也绝佳，如果她用足够的时间修炼，我也比不过她。”这时，站在窗边的少年笑着说。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两人面容一模一样，只是神情气质迥异，乍一看还以为是不相关的两个人。 那位看起来更年长成熟的男人含笑说：“他是晏不凡，至于我，灼灼叫我大晏，风风，也叫我爹爹。晏不凡叫灼灼小祖宗，我叫灼灼宝宝。” 灼灼哈哈笑着跑过去，被大晏抱起来后又伸着胳膊搂住晏不凡的脖子，跟这个贴贴亲亲，跟那个亲亲贴贴。 “我是程宿，我跟灼灼，大部分像是欢喜冤家，经常被她噎得哑口无言。”程宿长着一张俊美风流的脸，但他衣服穿得很严实，就连喉结都没有露出来。他笑着看向灼灼，挑眉道：“我每次想算计灼灼，都被她掐灭在萌芽里，关键是她自己萌萌哒一无所知，让我气得心好痛。” 灼灼歪头，踢着腿从大晏怀里下来，她像小牛犊一样冲到程宿身上，撞得他发出一声夸张的痛呼。灼灼咯咯笑，又搂住程宿的脖子，软乎乎地说：“爸爸，灼灼不会故意气你呀。” “是是是，是我太坏了，在灼灼把我心中的仇恨和恶意感化后，我就觉得世界充满爱了。”程宿紧紧抱着灼灼，不想撒手。 “咪咪咪～” 软糯糯的猫叫声响起，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俊秀少年握着手机，手机播放着小猫儿的叫声。少年孤零零地坐在墙角，笑容干净地对灼灼说：“咪咪，还记得这叫声吗？” 自从给灼灼小猫儿取名之后，沈清弦一直叫她灼灼，现在故意叫她咪咪，心思不言而喻。 灼灼蹦蹦跳跳地跑到沈清弦身边，他刚到主世界的时候，她就盯着他看了很久，适应了新视角，这会儿听到了自己以前的叫声，又想变成小猫儿了。她第一反应是找9972帮忙，但晏不凡说：“改变外貌很简单，灼灼你自己可以做到，试一试。” 主世界沟通协调着三千世界，来到这里的人会恢复自己的力量，灼灼现在别看还不到四岁，但已经有很高的修为境界了，只要她想，在场的人有一半都打不过她。 灼灼兴致勃勃地感应体内的力量，想象着把自己变成变成一只小猫，很快她浑身有热流躺过，她再睁开眼就发现周围的一切变得好大，“咪～” 沈清弦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猫儿，眼眶微热，没忍住亲了亲她的脑袋，被小猫爪子拍了下脸。 “咪！不要亲，爸爸的头太大啦！” 灼灼小猫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沈清弦的手心。 高大的人影笼罩过来，“真变成猫了？我看看。” 沈清弦没吭声，来人蹲下来，像捧着易碎的珍宝一样把灼灼捧起来，他咧嘴一笑，“灼灼还记得我不，我是赵红卫，你红卫爸爸。” 灼灼小猫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端正坐好，长长的尾巴圈住前爪，圆溜溜的眼睛认真地望着赵红卫，“红卫爸爸，变形不会失忆呦。” 赵红卫笑，他没说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有了实感，真切的意识到灼灼还活着。灼灼变成了小猫儿，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让他顺利地接受了灼灼死而复生的事实。 灼灼察觉到赵红卫的情绪，变回去搂住他，稚气地说：“爸爸不难过，灼灼陪爸爸，让爸爸开心～” 小家伙今天心情好到飞起，说话都带波浪号。 赵红卫紧紧抱住灼灼，如梦初醒后一大堆话想说，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花里胡哨的小机器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笑着说：“该我做自我介绍了。我叫000。” 下一秒，小机器人变成一个棕发棕眼的儒雅男人，“我叫伊芳州。” 灼灼从赵红卫怀里探出小脑袋，和小机器人变成的红发碧眼的强壮男人一起开口。 “我叫涂先生。” “他叫涂先生！” 众人：“……” 原来这事儿精是个神经病。 涂先生继续变，黑发黑眼的孙思睿出现，他笑看着灼灼没说话，灼灼开心地说：“他叫孙思睿！” 小家伙接过了报幕的活儿，在孙思睿变成黑发蓝眼的司颢时，大声说：“他叫司颢！” 紧接着是银发灰眼冷峻男人，灼灼再大声说：“他叫伍德！” “灼灼真棒。”伍德抱起灼灼，亲了下小脸蛋儿。 众人：“！！！” 这东西花招还挺多。 “灼灼，那你告诉大家，我叫什么名字好不好。”斜躺在摇椅的年轻男子冲灼灼伸手，眉眼懒洋洋的。 灼灼正要mua伍德一下，闻言踢着腿让伍德把她放下，撒欢似的跑过去，爬到摇椅上一屁股礅在男子肚子上，砸得他像是脱水的鱼一样弹了一下。小家伙嘿嘿笑着说：“你叫古砚，是古砚爸爸！” 古砚满意，顺势搂住灼灼，腿一蹬带着她摇起来。 缓和下去的气氛渐渐有了波涛暗涌的意味，众人微笑看着这幅温馨又刺眼的画面，秦烬看向坐在绿植后的男人，“先生，该你了。” 男人被点名，有一瞬微不可查的僵硬，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叫灼灼帮他说，但灼灼现在和他正处在整个房间的对角线上，距离很远。他咽了口唾沫，正要装酷用手机语音播报，就听到脆生生的声音，“他叫钟青。钟青爸爸不喜欢人。” 灼灼从摇椅上滑下来，哒哒哒跑到钟青身边，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胳膊，软乎乎地说：“钟青爸爸不怕哦，灼灼在这里。” 钟青抱住灼灼，嘴角疯狂上扬，“灼灼陪着我，我不怕。” 众人：“……” 被他这老实样给骗了！ 秦烬call真正的老实人，“先生，接下来该你了。” 老实人杨帆老实地说：“我叫杨帆。” 没有然后了。 好在灼灼很会端水，跑过来抱住他，奶声奶气地说：“杨帆爸爸不爱说话。” 她仰头望着他，“杨帆爸爸想说什么，灼灼替你说。” 杨帆老实地笑了，“你离开的匆忙，我们还没来得及学包饺子。” 他没说想和灼灼一起包饺子，因为这里还有那么多爸爸，灼灼就算是周一到周日全排上，爸爸们也轮不到一遍，她要按月排行程。 灼灼眼睛一亮，非常想包饺子，“爸爸！爹爹！我们今天吃饺子吧！” 因为人太多，又没几个会做饭的，大家本来想的是在酒店订一桌，既然灼灼想包饺子，那大家都同意。 既然要包饺子，那就要买食材。在网购和去超市之间，为了争取到和灼灼独处的机会，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了外出买菜。 何颂和赵欣颜下意识说他们去买菜，招待这些野爹们，但很快就察觉到他们的心思。何颂是又感激又忌惮又诡异的怜悯，最终在赵欣颜的眼神下，没有和他们抢这个任务。 9972适时出现，为大家提供了路线，还替大家说出心声：[宝宝，你去买菜吗？] 野爹们都向9972投来注视，看它顺眼了一丢丢。 9972默默缩回原来的位置，别看了别看了，特别是大晏，你们都别看了！怂了几秒，9972又觉得自己得支棱起来，这是主世界，是它的地盘！它的爸爸妈妈大姨二舅三姨大伯二姑三姑四叔小姑堂哥堂姐表哥表姐可都在这，它才不用怕！ 于是，9972又飘高了一点。然而无人注意。 野爹们唇枪舌战笑里藏刀争夺买菜名额，灼灼根本没发现这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开心地蹦蹦跳跳，“快换鞋呀，要出门啦！妈妈，车车装不下好多人，我们要坐公共悬浮车，要多少钱呀？” 赵欣颜看了眼神色各异的野爹们，又看了眼亲爹，笑着给灼灼拿了钱，“都去啊。这是坐悬浮车的钱，买东西的钱我一会儿转给你。宝贝，等付款的时候，刷脸就行。” 掌握了财政大权的灼灼更开心啦，笑嘻嘻地对野爹们说：“灼灼跟妈妈要钱养你们呀～” 身无分文的野爹们：“……” 灼灼领着野爹们呼啦啦出门，客厅瞬间空荡了。何颂和赵欣颜去厨房看看还缺什么，又把客厅里的桌椅挪一挪。十几个人不可能全都挤在厨房忙活，在客厅里还可以边包饺子边看电视。9972也跑前跑后帮忙。 赵欣颜含笑看着忙碌的小猫猫头，她看出来了9972和野爹们之间的气氛，觉得小家伙怪可怜的，但不好贸然开口说什么。还是等灼灼发现了再说吧，她是天生端水圣体，肯定能周全好大家的关系。 去的人多，但效率很低，两个多小时大家才回来，每个人都提着东西，灼灼没被抱着而是在地上跑，她额头冒出汗，被赵欣颜抱走换了身衣服。 沈清弦、000、古砚、钟青、杨帆都能做饭，再加上何颂和赵欣颜，很快就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把摊子张罗开了。不管做的好坏，大家都有条不紊得忙着，灼灼像是勤劳的小蜜蜂，到处跑着帮忙，客厅和厨房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大家的关系在互帮互助中拉近了许多。 人多力量大，半个小时后，第一锅饺子就煮好了，每人分了一小碗。赵欣颜调了七种蘸料，9972捧着自己的小碗，想要把每个蘸料都尝一下，就见灼灼笑嘻嘻地看着它。 9972下意识看了眼几个野爹，小声说：[宝宝，怎么啦？] 灼灼神神秘秘地说：“统统，我们要给你惊喜。” [什么惊喜？]9972反应过来，[还有谁要给我惊喜？] “还有我们。” 大晏低沉的声音在9972背后响起，让它一下子窜了起来。 灼灼惊讶，“统统？” 9972干笑两声，还没找到合适的说辞，就听大晏继续说：“抱歉，吓到你了。之前在小世界，是我做得不好，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会弥补。”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朵红花，“这是护心花，可以清除心魔护持本心，我问过灼灼了，对你也有用。” 9972僵硬地接过来，何止是有用，护心花可以加强他们的意识，也就是灵魂，在系统中是有价无市的珍宝。 不等9972反应过来，沈清弦也*走了过来，递给它一颗毛线球，“我在上面加持了力量，激活后自爆，可以摧毁空间。” 9972激动，i-001给它的道具，它以后再也不怕被困住了！ 其余人次第上前，都送了9972礼物。9972一开始惶然不安，后面就喜滋滋了，这应该就是灼灼给它的惊喜，灼灼太好了呜呜呜。 收完礼物，9972琢磨着给他们送什么回礼，就见灼灼背在身后的手举出来，她手里赫然是一颗苹果大的小猫猫头。 “统统，谢谢你绑定我，带我去做任务，你救了我和爸爸妈妈们！” “9972，谢谢你没有放弃，谢谢你带着灼灼来刷经验，让我们相遇。” 如果不是9972发善心、决定带着灼灼刷一遍经验然后拿出自己的积分帮她复活、回溯时光，就没有灼灼和野爹们的相遇。知道真相后，他们对这个跟他们死磕的系统，万分感谢。 9972手足无措，[我，我们是三赢，我现在排名进前十了，我得到好多奖励……] 灼灼笑着拍手，“统统善良，所以遇到了好事，这是，善有善报！” 她让大家站成一个圈，自己站在椅子上补足身高，然后伸出小手。其他人会意，也都伸出手叠在一起。 灼灼说：“我们是家人，是好朋友，我们要永远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众人：“好，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 灼灼开心地蹦蹦跳跳，她太喜欢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啦。小家伙小手一挥，豪气冲天地说：“灼灼还要做好多好多任务，让我们家，有更多人！” 野爹们：“……” 野爹们微笑，反正和十一个人争，跟和一百个人争，也没多大区别，都是各凭本事。只要不影响灼灼的健康和生活学习，多去一些小世界涨涨见识也不错。 （全文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