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陈秀娥仍有一战之力，发了疯似的冲到苏重山的面前捶打着他：
“我要你这儿子干什么？当初把你生下来就应该把你丢到马桶里淹死你个丧尽天良的，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么对你老子娘！”
苏重山垂眸看着陈秀娥撒泼一语。不等她发泄够了、累了，苏重山才冷冷地说道：
“我能看出来你确实是想淹死我的，就是不敢对不对？”
他的目光锐利，陈秀娥看着他的眼睛时，竟然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就好像第一次在医院里遇见那个将军一样。
“你们可以闹，甚至可以到军区闹，但以后每个月我只给你们留三十块，多余的一分没有。
要是闹到军区，把我的职位扯下来，那就是真的一分也没有，当然了嫂子也得进去。”
“老二你这说的什么话？嫂子那也是为你好……”刘娟一脸的委屈。
“用不着为我好，你觉得沈薇配不上我，可我不这么觉得，你要是再咸吃萝卜淡操心，那我就筹点钱给我大哥换个媳妇儿。”
苏大壮眼睛一亮，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个不太好吧？”
刘娟一看自家男人这个反应，气得差点没撅过去：“苏大壮你个没良心的，我给你生儿子，我帮你操持着家业，你就这么对我！”
屋子里乱成了一片，苏重山也懒得管他们，转身就往自己的厢房走。
原本还想着在家里过个年，现在想来其实倒也不必他留在家里，苏家的人只怕会更加不开心。
他的记忆基本上已经恢复了，就连上辈子的记忆也清醒得差不多。
考虑到苏家以后可能没多少消停日子过了，他决定再给他们留一年好日子。
至于现在嘛，趁着火车还没停运，早些去和自己的老婆孩子团聚，比什么都重要。
沈薇在店里干着活呢，秦舒悦便又鬼鬼祟祟地凑到她身边去：
“你听说没有？咱们县城中间的那座大楼好像被人给拆下来了，现在正在装修呢！”
沈薇点点头：“我知道啊，不是说要改成什么百货商厦吗？”
“什么百货商厦？多土气！说是要改成新世纪百货大楼，据说要建十来层高呢，哪见过这么高的楼啊！”
秦舒悦的语气有些夸张。
沈薇笑了笑：“建好之后咱们不就能看见了，听说附近都要大范围地整改，咱们这个供销社据说也要整合到一起去了。”
秦舒悦皱眉犯起了愁，却不是为自己：
“要真是整到一起去，肯定是要有职工下岗的，你又不是本地人，到时候可咋整？”
“没事儿，再找工作呗，要真是开了百货大楼，说不准里面也招人呢。
我的账算得准算得明白，力气也不想想来，总能找到活的。”
秦舒悦点了点头：“这话说得在理，对了，我想起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着急忙慌地往后边跑，随后就取出两条红色的围巾：
“这是我买的，你不是属羊吗？我就在这围巾的底下绣了一只小羊，不是特别好看，你可别嫌弃啊！”
沈薇还是第一次收到外人送给她的礼物，当时便有些震惊：
“这……这怎么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难不成你还不把我当朋友？”
秦舒悦摆出一副臭脸，把围巾塞进了她怀里：“我老早就看你那个打补丁的蓝围巾不顺眼了，你快换一下吧，这个还暖和透气！
咱们两个这叫姐妹围巾，我这只是小兔子！”
“我记得你不属兔子呀！”
“兔子好看啊，而且和小羊一样都是白的，最重要的是猴子真的不好绣！”
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沈薇憋不住笑意：“要不这样，你把这围巾放我这儿，我给你再绣一个？”
“你会！？”
“我会的东西不少呢，而且也会自己织围巾，原本还想着自己织两条。”
“那你别那么小气了，我都送你了，你也送我吧，你会织手套吗？给我织一副手套吧！”
秦舒悦跟她吃半点也不客气。
“行，我给你织一副手套，要什么颜色的？”
“嗯，就红色的吧，和围巾配套！”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门口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停在那里重重地跺了几下脚，似乎是要剁掉脚底的积雪。
沈薇抬头一看却是愣住了，因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风尘仆仆的苏重山。
“你……你咋来了嘛！”
苏重山却是咧嘴笑了开来：“眼看着都要过年了，我得找老婆孩子一起过年啊！”
沈薇激动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秦舒悦立刻转身离开，给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毕竟外面风雪正大，看起来也没有旁人来买东西。
“这样大的雪呢，你应该早点回家的，生了炉子也好暖一些。”
这段时间天气冷了，沈薇倒也不是不舍得烧炉子，只是梨梨一个人在家烧火炉，她怕不安全就送到赵奶奶家去了，还顺便给赵奶奶买了些没煤。
“一下车就想来见你，想到要见到你就觉得不冷了。”
这是什么话？沈薇的两颊泛起一片红晕，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你……你快别说了，你早点回去吧，我现在还忙着呢！”
苏重山神情复杂地看着沈薇，看她把用于清扫柜台的鸡毛掸子，摆在了货架上，假装整理。
“可是店里也没有别的顾客。”他有心想要逗逗她，却又想起她晚年时那副凄惨的模样。
她受了太多的苦，他们之间原本不必如此。
他并没有骗沈薇，他确实记起了许多事。
记得母亲让他从部队回来相看沈薇的时候，他的惊讶和那一瞬的悸动。
要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话，怎么可能只见了三次面就去扯了结婚证？
只是后来部队的生活太苦太忙碌了，两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那时的他又不大会说话。
苏重山也觉得夫妻本来就应该这样，相敬如宾，互相扶持。
事实上呢，仔细想一想，他们从来不是互相扶持的状态，是沈薇一个人在负重前行。
还好这辈子有重来的机会，一切都不一样，一切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