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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风静处

作者:脍骨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京城的枫叶早早的染上了褐红,一缕缕细雨蒙蒙地从天落下,无情地拍打在枝叶上,滋润出更鲜艳的颜色,夺目刺眼,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肃杀的寂寥。


    城内接连下了几日的雨,千头螭首浩浩荡荡地从上排着水,整座宫城冲刷地焕然一新。


    雨霁日出,街上又恢复以往的热闹。


    车夫坐在车上拉着辔,稳当地赶着马。他抬眼望了望周围转瞬而过的高大屋舍,亭台楼阁。尽管是清早,路上行人也不少,贩夫走卒彼此叫卖,桥下乌蓬往来,心里不禁感叹道这天子脚下果真气派至极。


    珠帘玉幕被风吹地叮铃作响,絮柔靠在软垫上,挽起车帘,静静地看着车外的繁华市井。


    一旁的侍女霜儿见了,连忙上前劝慰道:“娘子大病初愈,不宜吹风。”


    絮柔听罢,放下了车帘,在软垫上坐正了,一双美目间尽显哀愁。


    霜儿见她愁眉不展,便想说说笑引她高兴:“娘子许久没和杨家娘子她们一同踏青了吧,明日见了,杨娘子她们一定很欣喜。”


    絮柔想到以往和同伴们在绿野间纵马打球,累了就在由下人支起的小帐里歇息品茗,吟诗作赋,志趣相投间不亦乐乎,心里就渐渐涌上了暖意。


    霜儿看见她脸上重露笑容,心里也很高兴。


    “她们才不会欣喜……她们总爱打趣我。”絮柔美目微嗔,嘴角不满地撇了撇。


    她自小就跟着父亲拜访京中勋贵名流,一举一动待人接客皆是名门闺秀的做派,这些簪缨世胄也是她自幼的玩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絮柔认为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其中杨家四娘容霏是她最知心的好友,为人直爽大方,开朗乐观。他们依附的太子有颓唐之势,众人都惴惴不安,只有她调动气氛,鼓舞众人的信心。


    这几日难得放晴,她便派人早早发去了请帖,邀请这些至交好友们来京郊湖畔外的净园踏青。


    自从皇帝的赐婚旨意下来,杨四娘就没少对她进行取笑调侃。


    他们这些名门望族出身,向来看不惯那等蛮夷之地起家的粗俗之辈,晏家当年进京,他们没少给对方使袢子,还大肆宣扬他们鄙陋不堪。


    齐家的小侯爷甚至还在书院内故意欺负晏府的小郎,打翻他的砚台,毁了他的功课,在他的衣衫里放虫子。


    诸如此事,都是他们在诗酒宴席上的谈资,说者手舞足蹈,绘声绘色,众人笑的人仰马翻。


    絮柔有些嫌恶地看着那几个一肚子坏水的少年,他们捧腹大笑,满脸阴谋,谋划着还有什么点子,能够整整这些外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卑贱小人。


    “好好的风雅韵事,都给他们毁了。”絮柔无心听他们怎么捉弄别人的顽劣手段,恹恹地靠在软榻上。


    “这又何妨,总归不会闹大的。就当俳优笑戏,使我等心旷神怡,何乐而不为?”杨容霏把玩着手里的白玉如意,靠在一旁笑道。


    况且晏家还是仗着四皇子的势,那更不必惧怕了。


    四皇子的出身极为卑贱,虽是皇家贵子,小时候却活的连高门大族的下人都不如。生母在冷宫诞下他便撒手人寰,自幼不受待见。


    在冷宫中摸爬滚打长大,最后在八岁那年偶然被太后见得,于心不忍,便接回了宫养在自己身边。


    虽然天资不足,做什么都差其他皇子一截。但驽马十舍,旬亦至之,四皇子总是比别人更勤勉用功些,太后也很欣慰。


    在四皇子及冠之年,主动请命前去处理棘手的外邦内乱,仅仅一年后便大捷而归,皇帝很是欣喜,大肆嘉赏,重用四皇子身边的人,未及冠便封了越王,将临近宫城的平兴坊一处府邸赐予他居住。


    也是这年,东宫正统的太子有了倾颓之势,众人惶惶不安。


    但以齐小侯爷为首的几人,虽担忧,但并不惧怕。盛衰之事自古常有,不过这都是朝中那些“食君之禄,忧君之忧”的官员所烦心的事,哪里会落得他们这些生来天潢贵胄的子弟身上。


    何况他们这等人家树大根深,多是开国重臣之后,皇帝也要给几分颜面。太子又无过错,乃是天道正统,不可轻破。


    俯仰之间日子也就这样平顺过去了,无甚波澜。但随着一封旨意以乍然赐下,这些世家再也坐不住了。


    也不知皇帝是安的什么心,司礼太监一封赐婚圣旨带到郑府,居然将侍郎幼女郑絮柔赐婚给晏统领的长子晏旼。


    昔日的玩伴都朝她打趣:“原来我们成日戏耍的晏家小郎,竟成了你小叔子。日后我们都不要调笑他了,人家嫂嫂在这呢!”


    “絮娘日后不会也跟着茹毛饮血吧,真是不敢想象絮娘粗鄙无礼的模样。”


    这些席间的妄言秽语,絮柔听了十分生气。随手拿起案上的酒樽就掷了过去。哗啦一声,酒洒了一地,琉璃破碎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众人见她真的发怒,连忙噤声躲开了。


    但下次他们依旧这样,霜儿都看不惯,大声出言指责他们不逊。


    絮柔此时也麻木了,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的后半生都要跟晏府的大郎晏旼绑在一起,这样的闲言以后只会多不会少。


    她心里拎得清,晏家没他们说的那样不堪,皇帝开始重用越王一党了,以后的日子不会太艰难。


    她曾在宴上匆匆见过他一眼。


    那日觥筹交错之间,她偶然偷偷打量着对面席上的他,上一秒他还在与身边将领谈笑风生,下一秒就转过了头,怎料隔得如此之远,还是被他捕捉到了窥探的眼神。


    絮柔对上他那副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淬冰一样刺透而来,比深冬还要寒冷,让她背脊发凉。


    在官场上八面玲珑,同时还如此见微知著的人,她不禁对这样的人心生畏惧。尤其是她曾经还造成过误会。


    两个人毫无感情根基,甚至晏旼对像她这样的人应该是恨之入骨的。


    虽然她并没有实际上的欺辱过晏家小郎,但是满京城谁不知他们这群纨绔自小就玩在一起,近墨者黑,谁又说得清呢?


    若能在这段时间里,抓住晏旼的把柄,让他请旨取消婚约,是再好不过的。


    正思索着,马车骤然停下。


    今日父亲托她来弘文馆,拜访讲学的经师大儒吴苣。


    方一下车,就见到一小儿坐在弘文馆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攥着书箧,脸上写满了焦灼,盯着眼前爬满苔痕的青石板。


    絮柔不想多管闲事,但入弘文馆得先经过这处大门。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小儿,见他衣袍整洁,腰佩白玉,往台阶中间那么一坐,显眼至极。


    弘文馆非三品之上的京官子弟,不能授学。这小儿莫不是哪位官宦的郎君,正遇见了难处。絮柔毕竟名声在外,还是决定表达一下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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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郎君为何坐在此地呀?”絮柔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


    那小儿抬头,看见絮柔时明显愣了愣。许久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的功课丢了。”


    “你的随从呢?”絮柔见他身边也没个人跟着,好奇的问。


    “竹青帮我去找了……”


    “这找也不知找到何时呀,郎君为何不进去等呢?”


    “我……我担忧……”话未说完,忽而看见墙头闪过黑影,一个石头大的果子飞了出来,不偏不倚地砸落在了絮柔的背上。


    这果子看着不大,但是重量可不小,她的背后蔓延过一阵痛感。


    “呀!娘子……你的衣裳!”霜儿在身后,着急地喊到。


    浆果爆开的气味传来,絮柔感觉到了透过衣物传到背上的湿意。


    这四周没有种植果树,那这浆果是从何而来的呢?


    忽然墙背后窜出两个同等身量的小郎君,大摇大摆地走来出来。他们皆是头戴锦官,身着华服,一个手里拿着弹弓,一个手里捧着一窝的浆果。


    絮柔定睛一看,这不是齐国公的幼子和知府家的崔小郎吗。只见他们二人一脸坏水,正欲往这边走来,看见了絮柔,脚步忽然止住。


    “郑家姐姐安。”两个小郎君连忙朝她问好。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絮柔冷了神色,盯着他二人手上的事物。


    “我们在玩游戏而已。”崔小郎不以为然,摊开了手里的弹弓给絮柔看。


    “游戏?”絮柔有些生气,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被这般戏弄过,顶着身后的凉意,她含着笑意开口:“好啊,玩游戏是吧,人少有什么意思?我把你们哥哥姐姐也叫来弘文馆,一起玩如何,对了,还得把吴先生请出来做判官才行。”


    那俩孩子听了之后,相看一眼,满眼惊恐地跑走了。


    絮柔教训完他二人,正欲回府换件衣裳。转过身时,才发现方才的小郎君正躲在她的身后,抱着她的小腿,稚嫩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


    “姐姐……你是来帮炀儿的吗?”


    这孩子的泪水就像开了的堤坝一样,止也止不住,鼻涕泪水全粘在了絮柔的衣裙上。她感到有些嫌恶,皱了皱眉,使力挣脱他,但无济于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先放开我。”絮柔放轻了语气,她是家中最幼,从来都是别人哄她,她不懂得怎么样对待比她小的孩子。


    那郎君被软语哄了几句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通红,受尽委屈的模样。


    “你家住哪儿?我命人送你回去。”瞧他这幅模样,也是上不了学的了。


    “不用了,多谢姐姐……我兄长晚一些会来接我。”那郎君还很有礼节,后退几步给她作揖。


    倒是很有教养,絮柔问:“你兄长是谁?”


    那郎君听到了她问兄长,眼里忽而转变为骄傲的神色,他自信地昂起头。“我兄长是……”


    “炀儿!”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絮柔浑身油然出一种熟悉感,她缓缓转过身去。


    一个星眉剑目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身姿挺拔如松。身上的羽林军盔甲,焕发出耀眼光泽,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一阵清风拂过,絮柔下身的衣裙随着风轻轻摆动。


    “我兄长就是他!羽林军都督晏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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