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丞相洛观山勃然大怒,重重摔了手中茶盏。
气得发抖的手,指着柳氏,连胡须都在跳动。
“你身为当家主母,怎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这下好了,全京城都在看我们相府笑话!”
大婚当日,搞错了新娘子,还拜了堂入了洞房才发现,这么大的笑柄,怕是等他入土那天,都还要被人拿来津津乐道。
柳氏垂着头,委屈道:“我本也是不同意的,可颜儿一直哭,还说自己嫁入王府,会早逝,我一时心软……”
她把换亲的始末,和盘托出。
洛丞相听完,更是气得倒仰,差点儿急火攻心,一口气上不来。
“就因为一个梦?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颜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我看都是你素日太溺爱她,才把她惯坏了!”
柳氏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辩驳。
等他稍微消气了,才问道:“老爷,那定安王府那边,怎么说?”
一大早,定安王府就差人来请老爷过去,老爷一回来,就大发雷霆。
难道是定安王要追究?
洛丞相冷脸道:“王爷的意思是,既然弄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等回门那天,再把桑酒和清颜的婚书换过来……”
只是定安王在他面前阴阳怪气,明里暗里嘲讽,是他们丞相府耍手段,心眼多。
让他这把老脸,都没处搁。
柳氏暗松一口气,好在王府那边没有深究。
洛丞相又冷冷道:“你身为主母,犯下如此大错,禁足半年,后宅事务,就暂时由林姨娘代管吧。”
林姨娘是洛桑酒生母,生得花容月貌,颇受宠爱,当年洛观山纳了这一房妾室后,再也没起过纳妾的念头。
柳氏哪里甘心?只是老爷正在气头上,她若反对,恐怕会罚得更厉害。
她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气,“全听老爷的。”
…
新娘子三朝回门。
两辆马车同时停在丞相府门口。
定安王府的马车,奢华又气派,不仅高大宽敞,装饰华丽,就连拉车的,都是四匹盘条亮顺的汗血宝马。
往那一站,威风飒飒。
反观状元府的马车,就显得寒碜多了,孤零零的一匹马,马车也是半新不旧的。
楚西辞先下了车,回身搀扶桑酒,那小心翼翼,珍重视之的模样,足见他对新婚妻子的喜爱。
“酒酒,慢点儿……”
“嗯。”
桑酒今日穿了件藕色轻纱裙,轻盈飘逸的裙摆,衬得她的绝美容颜愈发气质出尘。
柴元朗刚掀起车帘,就看呆了。
佳人风华绝代的风采,亦如他初见时惊鸿一瞥那样,令人怦然心动。
洛清颜拍了一下他后背,“元朗,怎么了?”
“没什么。”他回过神来,忙下了车。
出来相迎的是丞相嫡长子洛成昀,仪表堂堂,周身带着一股书卷气。
“楚世子,状元爷……”
洛成昀拱了拱手,笑着称呼他们二人。
楚西辞亦拱了拱手,“我已和酒酒成亲,长兄叫名字就好。”
洛清颜一眼看见楚西辞矜贵清雅,温润如玉的气度,也不禁一怔。
转而想起,这副风光霁月的皮囊下,隐藏的是多么偏执可怕的扭曲人格,她又暗自庆幸。
幸好她急中生智,设计换亲,彻底摆脱了楚西辞。
“大哥……”
洛清颜亲昵地喊了一声。
洛成昀看了过来,眼中也露出宠溺。
“清颜,父亲早已在厅堂里等候了,我们先进去吧。”
说着又转头招呼桑酒,“三妹妹,走吧。”
两对小夫妻一前一后,跟着洛成昀进了相府。
柴元朗看着前面一对璧人相携着的恩爱背影,眼神晦涩又恍惚。
如果没有弄错新娘子,洛桑酒该是他的妻子……
洛清颜一眼看出,洛桑酒身上穿的,是珍贵罕见的香云纱。
这香云纱,放眼整个天下,都只有几匹,乃是皇上赠给定安王府的贺礼。
在那个梦里,新婚之夜,她就发现了楚西辞阴暗偏执的性格,被他吓得发抖。
后来回门,也是心神恍惚,根本无暇顾及什么珍贵布料。
而洛桑酒竟然还有闲心,让人把香云纱做成衣服,难道她没发现楚西辞是个变态吗?
几人各怀心事,来到了厅堂。
洛丞相和林姨娘早已让人泡好茶,迎接女儿女婿回门。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楚西辞上前,给老丈人行了一礼。
洛丞相忙扶起来,“西辞啊,今后都是一家人了,不必见外。”
柴元朗也上前寒暄,洛丞相本就是他的老师,如今二人又成了翁婿,关系更近了。
林姨娘也招呼着洛清颜和桑酒。
洛清颜睨了林姨娘一眼,“怎么是姨娘出来会客?我母亲呢?”
林姨娘温婉笑道:“夫人身体不适,正卧床休息呢。”
“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
洛清颜不相信,看向洛成昀,“大哥,母亲到底怎么了?”
洛成昀无奈把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你还有脸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母亲被父亲罚了,府里中馈也由林姨娘接管了。”
洛清颜脸色僵了僵,勉强扯出笑意:“既然母亲身体不适,女儿先去看看她。”
洛丞相摆摆手,“去吧,桑酒也和姨娘去后院歇息,西辞,元朗,你们俩陪本相喝几杯……”
桑酒与楚西辞对视一眼,“我去陪姨娘,你好好陪爹。”
楚西辞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有什么事找我。”
桑酒挽着林姨娘的手臂离开了。
洛清颜转头看了一眼柴元朗,发现他正痴痴盯着桑酒的背影。
气得她扭头就走了。
什么状元才子,就是个蠢货!
洛清颜气呼呼来到柳氏院中。
柳氏见了女儿,欢喜极了。
“颜儿回来了。”
“母亲。”洛清颜扑进柳氏怀里,“都是女儿不好,害得母亲受委屈了。”
柳氏拍了拍她的背,慈爱道:“没事,只要我颜儿能过得好,母亲不觉得委屈。”
“快给母亲说说,你在柴家过得怎么样?”
洛清颜一时语塞,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柴夫人对她很满意,柴元朗和她也是相敬如宾。
但柴家小门小户,说难听点,就是穷。
吃穿用度都不如相府,若不是她带的嫁妆丰厚,早就受不了了。
见她不语,柳氏急了:“可是柴家苛待你了?”
“不是。”洛清颜摇头,挤出一抹笑容,“母亲放心,夫君和婆婆都待我很好,女儿虽是下嫁,但无人敢欺负,他们都要看我脸色呢……”
“那就好。”
柳氏说着又叹了口气。
“我听说洛桑酒今天回门,带了三大车礼品,那定安王府,果然阔绰。”
而状元府带来的回门礼,两只手就拎得过来。
两个女婿,家境天差地别,也不知女儿当初的换亲之举,是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