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月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身侧悄悄握成了拳头,一咬牙,一跺脚,像是豁出去一般,脱口而出:“宋即白!结婚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
宋即白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
他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没有预想中的惊愕、愤怒或者嘲笑,反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的平静。
就在江与月被盯得头皮发麻、脚趾抠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他薄唇微启,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你要嫁给我?”
“我……”江与月被他这直接的反问弄得有点措手不及,语速飞快地解释,“我孤身一人,需要找个靠谱的人搭伙过日子。我打听到你现在单身,而且正被家里催婚,我……”
“好。”
“我们可以合作,你只要给我提供庇护,我替你解决催婚的问题,还能负责你的后勤工作,要是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我们可以……”江与月还在惯性地说着,猛地反应过来,忽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好,而且不会有别的喜欢的人。”宋即白重复了一遍,仿佛刚才答应的不是终身大事,而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任务。
这就……答应了?这么干脆?江与月预想过被婉拒,预想过被盘问,甚至预想过对方拂袖而去……唯独没预想过这么顺利,顺利得让她有点……心虚?
“……嗯……那个,”巨大的不真实感让她有点结巴,甚至下意识地想往回缩,“你要不要再考虑下?”她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宋即白微微挑眉,那双深邃的眼眸直视着她,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你还有别的人选?”
“没……没有了。”江与月被他看得一阵心虚,下意识地摇头。确实,宋即白是她筛选下来最符合她所有要求的目标,没有之一。
“我叫宋即白,穗城军区海鲨独立团团长,25岁。”宋即白开始了极其高效的自我介绍,语气平淡得像在念个人档案,“家在燕京市,家里有爷爷、父亲、后妈、大哥、大嫂、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后母带来的继兄、继妹。”
这家庭结构……有点复杂啊,不过也不要紧,反正一南一北离得够远。
江与月心里嘀咕,但面上不显,也赶紧自报家门:“我叫江与月,19岁……我只有一个人,唯一的爷爷已经去世了……”
宋即白点点头,似乎对她的家庭背景毫不在意,直接进入下一个议题:“彩礼一千八够了吗?”
“啊?”江与月又被这跳跃的思维砸懵了。一千八?在这个普通工人月薪几十块的年代,这绝对是天价彩礼。虽然她空间里金银财宝一堆,根本不在乎钱,但这数字代表的“诚意”和宋即白的干脆,还是让她心头一跳。
“够……够了。”她下意识地回答,随后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我还没说完呢。”
“你说。”
江与月踮起脚尖靠近宋即白耳边:“我是被亲爹给抛弃才被爷爷捡到领养的……”她觉得既然是奔着结婚去的,还是应该让宋即白了解一二。
她也不怕宋即白知道后会对她不利,不说宋即白的人品,就说资本家小姐这个身份是没有任何人和物能够证明的。
说这些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紧张,如果宋即白有顾虑的话,她还得重新找,以至于没注意到她说话时喷洒出的热气让宋即白双拳紧握,耳根微微泛红。
“我知道了。”
“没关系?”
“没关系。”宋即白肯定道,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江与月:“……”
“我回去就打结婚申请和家属院的申请。”宋即白继续推进流程。
“好……”江与月只能机械地点头,这进展快得让她有点晕乎乎的。
宋即白再次看了一眼手表,看起来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江与月生怕他转头就走,情急之下,竟伸手拉住了他军装的衣角,触手是挺括冰冷的布料。她仰起脸,“你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暧昧对象或者战友遗孀之类的?”她可不想卷入什么狗血三角恋。
“没有。”宋即白回答得斩钉截铁,目光落在江与月拉住自己衣角的手上。
“那就好。”江与月松了口气,松开手,“那个,你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做你自己就好。”
“我们的生活习惯可能……”
“按照你的生活习惯就好了。。”
“是你说的啊!”
“嗯。”宋即白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钢笔和一个巴掌大的小笔记本,飞快地写下几行字,撕下来递给江与月,“这是我的地址和部队电话。”他言简意赅,将纸条递给江与月,纸条上还带着淡淡的体温,“你现在住哪里?”
江与月报了招待所的名字和地址。
宋即白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看向江与月的眼神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等我。”
随即,不等江与月再说什么,他朝她点了下头,转身,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迅速消失在侧廊的尽头。
江与月捏着那张还带着他指尖温度的纸条,上面是力透纸背的钢笔字:海鲨独立团驻地地址,一串电话号码。
她站在原地,直到宋即白的身影彻底看不见,才缓缓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地朝会场出口走去。
外面阳光刺眼,欢笑声依旧喧嚣,她却像踩在棉花上,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片懵然。
就这样……解决了?
她的人生大事?
从“宋即白,结婚吗”到“彩礼的金额”,全程不到十分钟?除了江与月一开始的主动,后面的流程全都被宋即白带着走。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这就是军人的效率吗?
她甩了甩头,把脑子里那团乱麻甩开。
不管怎么说,目标达成了。一个安稳的身份,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近在眼前。
她定了定神,加快脚步往招待所走。
刚迈进招待所那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霉味的大厅,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立刻从角落的长椅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