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起初还忍着,后来被李向晚“劝”得多了,终于在某次下工路上爆发了。
“李向晚!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林琅猛地甩开李向晚的手,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巴不得我赶紧嫁了是不是?好少个人碍你眼?我告诉你!我……”
后面的话被李向晚泫然欲泣的委屈表情和周围人探究的目光堵了回去。李向晚眼圈一红,声音哽咽:“琅琅,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真心为你好啊……”那姿态,活脱脱一个被误解、被伤害的善良姐妹。
两人拉扯着,互相指责,一个哭诉委屈,一个扮足可怜,引得一群看热闹的翠花婶们指指点点,好一出活色生香的扯头花大戏。
江与月远远看着,只觉得这李向晚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
至于大队长家那边,更是锣鼓喧天。
张婶子俨然已经以婆婆自居,隔三差五就往知青点跑,不是送点自家腌的咸菜,就是“关心”林琅的身体,话里话外都是“早点把事儿办了”、“家里都准备好了”。
赵志强更是尾巴翘上了天,走路都带风,看林琅的眼神带着一种志得意满的占有欲,仿佛到嘴的鸭子已经煮熟了。
热闹看够了,戏也唱到了高潮部分,江与月觉得,是时候撤了。
这前进大队的浑水,她没兴趣再趟。李向晚和林琅的恩怨情仇,自有她们自己去掰扯。
爷爷的祖坟托付给了江大河,老房子的“遗产”也已经收入囊中,空间更是意外升级还绑定了乌鸦大神,此行收获满满。
清晨,薄雾还未散尽。
江家小院里已经忙活开了。赵金花天不亮就起来,烙了一摞油汪汪、香喷喷的烙饼,又煮了几个鸡蛋,用干净的油纸仔细包好,塞进一个布包里。刘翠莲和王蓉也帮着收拾,把江与月来时带的行李整理好,又添了些晒干的蘑菇、山野菜之类的土产。
“妹子,路上带着,饿了垫垫肚子。”赵金花把沉甸甸的布包递到江与月手里,眼圈有点红,“这才住几天就要走……啥时候再回来?”
“嫂子,有空我就回来看你们。”江与月接过挎包,心里也有些暖意。在前进大队这段时间,和江家人相处地还挺融洽的。
江大河搓着手,憨厚地笑着:“家里你放心,祖坟我看着呢,有啥事给哥捎个信。”
江山已经套好了从大队借来的驴车,上面铺着厚厚一层新打的、散发着清香的干稻草,稻草上面,还特意铺了一床簇新的、细密结实的竹席子。他拍拍席子,咧嘴一笑:“姑,坐这儿,软和,我送你去县城坐火车。”
在赵金花絮絮叨叨的叮嘱和江大河一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驴车吱吱呀呀地驶出了前进大队。
最近一段时间在江家,吃得好睡得好,每天除了好吃好喝还一日三餐口服“乌鸦神水”,离开前进大队她的身体已经完全不是刚来这个世界能比的,血气一看就很足。
当然,她也不会脸大的在江家白吃白喝这么久,她知道直接给钱江大河肯定不会收,就在枕头下放了几十块钱和几张肉票和布票,赵金花收拾屋子的时候一定会发现。
薄雾笼罩着田野,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江山赶着车,时不时回头跟江与月唠几句村里的趣事。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淮安县城那小小的、有些破旧的火车站。江山抢着帮江与月买了票,又扛着行李把她一直送到站台,看着那绿色的、如同长龙般的铁皮火车喘着粗气进站。
“姑,路上小心,到了给家里报个平安。”江山把行李递给她,有些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快回去吧。”江与月接过行李。
“好。”
汽笛长鸣,绿皮火车缓缓启动,发出巨大的哐当声。江与月站在车厢连接处,透过蒙着灰尘的车窗,看着站台上江山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最后彻底消失在站台的尽头。
车轮碾过铁轨,发出单调而规律的轰鸣。车厢里弥漫着汗味、烟草味和各种食物混杂的气息,江与月找到自己的座位,靠着冰冷的车窗坐下。
窗外,淮安县的景物飞速倒退,渐渐变成广阔的田野和起伏的山丘。
……
绿皮火车在广袤的平原上吭哧吭哧地奔跑,单调的铁轨撞击声催人昏昏欲睡。
车厢里空气混浊,江与月靠着冰冷的车窗,闭目养神,虽然现在身体调养得非常好了,但路途颠簸的疲惫感依旧挥之不去。
“闺女,一个人坐车啊?”
一个带着浓重乡音、显得格外热情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江与月眼皮都没抬,只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出门在外,尤其是独自乘车的年轻女性,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热心”本能地竖起心防。
一个穿着深蓝色土布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堆满笑容的大妈,不知何时坐到了她旁边的空位上。大妈手里捧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看起来颇为粗糙的芝麻糖饼。
“哎哟,看你怪累的,”大妈自顾自地打开油纸包,一股甜腻的芝麻香飘散开来,“来,闺女,尝尝俺们自家做的饼子,坐车时间长,垫吧垫吧肚子。”她不由分说地拿起一块,热情地往江与月手里塞。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与月微微侧身避开,脸上挤出一个疏离但还算礼貌的浅笑:“谢谢大婶,我不饿,您自己吃吧。”
“哎,客气啥。”大妈锲而不舍,把糖饼硬放在江与月面前的小桌板上,顺势就打开了话匣子,“闺女叫啥名?这是去哪儿啊?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不像咱乡下人,是去探亲?还是去工作?家里还有啥人呀?”问题一个接一个,看似闲聊家常,那双精明的眼睛却像探照灯似的在江与月身上扫来扫去。
江与月心底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顺着大妈的话开始胡诌:“我叫钱小芳,去湖城,我二姨家。家里人都健在。”她故意把话说得含糊。
大妈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哎哟,湖城好啊,大城市。”她一边东拉西扯,一边试图让江与月吃饼子。
江与月看着直接放在桌子上的芝麻糖饼皱着眉头,这么明显的,谁会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