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云溪凝视李弟子的遗容良久,才低垂眼帘,拉过白布,盖住他的尸身。
“一定要好生安葬。另外,派人照顾他的父母,若他父母心中怨气不平,便让他们尽情发泄,绝不可与其冲突。”梅云溪吩咐完,目光停留在地上的那一处残缺的字迹上。
卢松月见此,正要解释,梅云溪已开口:“这是一个姜字。”顿了顿,长叹道,“鬼魇想要娶的,是外门弟子姜道隐。”
卢松月神色一震,正要说话,门外传来声音:“外门弟子姜道隐求见掌门、长老、管事。”
……
“你要和苏青羽一起去照夜天都求见神子姬衍?”
听完姜道隐的陈述,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
姜道隐轻轻点头,有些无奈。
她本想强迫苏青羽直接离开,但苏青羽说若没有可以御使的法器,仅凭她们两个外门弟子,三日之内绝对到不了照夜天都。不得已,她只有来求见掌门,实言相告,请求协助。
石重求性情直爽,忍不住抢着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咱们一个小门小户的山野门派,怎么能请得动那位神子?连掌门见他一面都难,莫说你个外门弟子,丫头,你这是发昏了!”
“我自有办法,只望掌门帮忙,送我和苏青羽去照夜天都。”
面对众人的质疑,姜道隐虽然想搬出她的筹码来说服他们,但她不能。
少师悟道——她所依仗的只有这四个字,若此时说出来,也许会给慈生斋引来杀身之祸,况且她根本不知道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也没法跟他们解释,她只能赌。
“此事你还要藏着掖着?”钟秉庸目光从她身上扫过,“若你不开口,我们如何信你是要去照夜天都求救,而不是背弃师门,独自逃生?”
姜道隐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众人。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不知不觉已经跪了好几次了。
她已认清了修仙世界的本质——弱肉强食。强者俯视弱者,甚至可以随意拿捏弱者的尊严乃至生命。
弱者做不到不低头,不下跪。
“这是夺生咒的符纸。”姜道隐拿出一样东西,这是她从苏青羽处拿来的,“中咒者,若三日内不解,便会血液逆行而亡。”
卢松月上前检验,点头道:“的确是夺生咒。”
“你让我们在你身上用夺生咒?”梅云溪沉声道。
“事实上,我已经用了。”姜道隐伸出手掌,只见一道血线埋伏在掌中,“三日后,若不解咒,我自然毙命。”
“你是在威胁掌门吗?”钟秉庸冷冷道,“即便你给自己下了夺生咒,若有万一,慈生斋上下无辜弟子便要给你陪葬!”
“那我便该引颈受死吗?就因为我的命能保全整个慈生斋?”姜道隐昂首面对钟秉庸,“若以长老之命,换我慈生斋数百人性命,你愿意吗?”
钟秉庸正要开口,姜道隐便打断他:“不,你不愿意,哪怕你有一丝甘愿,你就应该去和鬼魇拼个你死我活,而不是在这里逼迫我,逼我用我的命,换取整个慈生斋的安稳!”
闻言,钟秉庸面色一沉,石重求和卢松月对望一眼,均是表情复杂。
“掌门,我要去照夜天都,见神子姬衍。这是我唯一的生路,求掌门成全。”姜道隐对梅云溪叩首。
她知道,不管这其他人如何言语,掌门才是能真正决定她去留的人。
梅云溪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
“你可知,照夜天都在中州,距离此处有数千里远,哪怕你不眠不休地御器飞行也要一日光景,还莫说进照夜天都的层层关卡,就算你到了照夜天都门口,可能也见不上神子的一面。”
“我只要一个机会!只要能见到神子,不管他助我与否,一切后果,我独自承担。”
“你要如何承担?”
“我……”姜道隐喉头仿佛被什么哽住,她轻笑一声,道,“若神子不帮我,三日后便请师门敲锣打鼓,送我出嫁。我也好看看,那鬼魇那张见不得人的脸,到底长了什么模样。”
“你——逞什么能!”卢松月怒道。
不是逞能,只是不想再看到其他人像李师弟和元、清两人一样的下场了。
姜道隐默默低头,不敢看卢松月。
“好。我允你去照夜天都。”
“掌门!”钟秉庸急唤道。
“不必说了。”梅云溪摇了摇头。
姜道隐猛然抬头,正好对上梅云溪柔和的目光。
她本来也没有说服掌门的完全把握,此时竟得到想要的结果,不由长出一口气,缓缓俯下身,以头贴地道:“谢掌门。”
梅云溪摇头道:“事不宜迟,我修书一封,你去告知苏青羽,一炷香后在山门处等我。”
“是。”
姜道隐从房中退出,正要去寻苏青羽,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等等。”
回过头,看见来人是卢松月。
“卢管事。”姜道隐微微一愣。
“上次我给你的荷包带吗?”卢松月问。
姜道隐一直将那枚绣着青莲的旧荷包带着身上,此时便拿出来,交给卢松月。
卢松月从袖中取出一叠符纸。
“这是十张雷符,可用引动天雷,不需要动用灵力,只需念诀便可驱动。用时需小心,天雷降世,威力无比,若一时不慎,连入灵期修士都会半残。”
雷符!
还是不需要灵力的雷符!
姜道隐低头,见符纸上用紫色墨汁写满符文。
“这……值不少钱吧?”
“一张雷符一枚灵玉。”
一枚灵玉的价格约等于一两黄金,那就是十两白银,万枚铜币。也就是说,这一张雷符便价值五万!
姜道隐呆愣愣地张大了嘴。
卢松月又将把另一张纸递给她,蹙眉道:“这上面是口诀,你好生记下,耽误片刻,便够你死上一千次。”
“我命大,没那么容易死。”姜道隐笑了笑,忽然正色道,“卢管事,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卢松月深深地看她一眼,将雷符和写着口诀的纸条一起放入荷包里,又使了个法诀,让荷包挂在了姜道隐腰边。
“去罢。”卢松月说,“别忘了,你只有三日。”
姜道隐收了灵符,便去寻苏青羽,苏青羽早就按照她的指示,先回去收拾行囊,反正其他弟子哪怕看她出了禁闭,也没人敢多问。
此时两人相遇,姜道隐见苏青羽换了身华丽的衣服,却两手空空,没带任何行囊。
“你收拾好了?”姜道隐一脸惊讶。
“自然,我的行装都收纳在法宝里,哪需要如你一般,背个破布包袱,跟乡野村妇一般。”
说着,她向姜道隐展示手上的银戒,果然光芒流转,看上去不似凡物。
姜道隐言不由衷地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有眼无珠。”
说话间,两人疾步到山门处,梅云溪已等在此处。
“请掌门恕弟子擅离禁闭之罪。”面对梅云溪,苏青羽还是十分恭敬,立刻俯首请罪。
“事急从权,不是你的错。”梅云溪令她起身,拿出一封书信交给她,“姜道隐身无灵力,无法御器飞行,苏青羽,请你带着她前往照夜天都,托你母亲帮忙引见神子,我会留书信一封,也烦由你母亲转交,也许能有所助力。”
“是,掌门。”苏青羽接过信,指尖光芒一闪,信件便凭空消失。
这么不科学——姜道隐第一次见到空间法宝,忍不住多看一眼,抬头却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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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羽得意的目光,心里暗道,别嘚瑟,路上我就给你偷了。
梅云溪又看向姜道隐。
“虽然我曾与神子有一面之交,在信中说明此间原委,托他援手,但他是否愿意,我实无把握,最终还需靠你所言之事。但你要铭记,慈生斋上下,数百弟子,安危俱悬于你手,为保全慈生斋,我会为所有弟子护法三日,保证他们不会于梦中遭袭,但无论神子如何态度,你三日后一定要归来。”
“弟子必践诺而归。”
“那便去罢。”
语毕,远方传来破空之声,一柄碧青长剑从天而降,光润平直,熠熠生辉,悬停在三人面前。
就这是传说中的“剑来”吗?姜道隐心中惊叹。
苏青羽也惊喜道:“渡厄!”
梅云溪微笑道:“你识得这把剑?”
“当然!弟子在入门前就听闻掌门曾经用‘渡厄’连杀江月十三妖,拯救百人的性命,心中向往不已,只是后来听说掌门弃剑用箫,渡厄便不再现世。”
“是。”梅云溪握住长剑渡厄的剑柄,轻叹道,“渡厄是我从前的本命法宝,但修行剑术杀意太重,我便将其封印,重新祭炼洞箫‘听世’。如今,你二人没有御器的法宝,这柄渡厄就给你们使用。渡厄轻灵,不难掌控,你们御剑飞行,应能在十二个时辰内能赶到照夜天都。”
“谢掌门!”苏青羽喜不自胜。
姜道隐不会法术,没有灵力,渡厄自然由苏青羽操控。
“掌门,我已用传信法宝给母亲写了书信,最迟今夜她便能收到,到时母亲会想法求见公子,也会来接应我们,请掌门放心。”苏青羽拿了渡厄,态度都变得积极许多。
“很好,辛苦你。”梅云溪点头,凝重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二人即刻出发,千万注意安全,若遇意外,不要出头,尽快见到神子,绝不能误了三日之期。”
梅云溪嘱咐完,又将御剑法诀传授给苏青羽,关键是“心心相印,人器合一”,姜道隐也在一旁偷偷记下。
苏青羽背熟法诀,便引动灵力,唤道:“渡厄!”
轻盈的长剑随着她的口令,瞬间暴涨数倍,变成近一丈长,近三尺宽。
“好渡厄!”苏青羽见渡厄如此听话,脸上大喜,轻轻一跃,便上了剑身,居高临下对姜道隐呼唤,“喂,你傻了么?快上来!”
姜道隐看着跟自己一样高的剑,顿时沉默了。这叫她怎么上去,这刃看上去这么锋利,一不小心她不就交代了?
她还在犹豫爬上去还是跳上去,忽感到一阵柔和的风将自己托起,缓缓送到剑身上。
还未来得及回头,听到梅云溪在身后道:“万事小心,平安归来。渡厄,去罢!”
一股飓风平地而起,渡厄发出一声清亮的剑鸣,倏然拔地而起。响亮的破空声中,它骤然升高数十丈!
姜道隐被升空时的强风一吹,差点滚下去,慌张叫道:“御剑没个安全带的吗?!”
“你在说些什么疯话?”苏青羽听不懂姜道隐的话,却不耽误她嫌弃她。
怪不得入灵境界之后的人少呢?都摔死了啊!
心快从嗓子眼跳出去了,姜道隐看自己离地面越来越高,四周却空荡荡的连个扶手都没有,两腿一软,条件反射性地便紧紧抱住了苏青羽的腰。
“姜道隐,滚开!别碰我!信不信我一脚将你踹下去。”
苏青羽的怒骂混着风声传进姜道隐耳朵里,她却只当听不见,死死抱住苏青羽,“我不放——”
苏青羽气急败坏地大叫:“快放开我,不然我杀了你!”
“不放——死也不放——”
两人一个怒吼,一个尖叫,驾驭着渡厄,迅捷如电地直入云端,朝中州苍衡山脉的照夜天都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