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贵妃驾临,以沈珞的身份本该立时跪地叩拜。
只是她向来不喜作践自己,况且太后突然驾临西苑,这原因她怕是也占了好几分。
来者不善,只会让自己多受罪。
于是沈珞伸手拉住帝王的宽大的袖口。
“母后过来可是有事?”
在太后曹氏惊讶的目光里,楚九昭竟是顺着沈珞的轻扯坐下将人揽在了怀里。
曹氏疑惑地皱眉,她这儿子自小不喜女色,不说自己派去的侍寝宫女差点被掐死,就连幼时常见面的表妹曹如儿如今都还没侍寝上。
如今这是开窍了?
这女子倒有几分妖娆容貌。
“哀家听说皇儿这两日夜不安眠,特地让太医院熬了安神汤带来,皇儿快喝上一碗让母后放心。”
“如儿,将安神汤给你表哥呈上。”
太后笑着招了自己侄女上前。
沈珞借着帝王揽着的姿势打量了一眼曹贵妃。
朱唇凤眼,珠翠华服,是个婀娜的美人。
如今正绯红着脸端着药汤走来,一双眼只勾在旁边的男人身上。
“皇上请用。”
曹贵妃晦暗的目光扫过沈珞,笑意盈盈地福身。
“朕不需要,拿开!”
楚九昭揽在沈珞腰上的手平白紧了一下。
太后!安神汤!
沈珞想起昨日楚九昭在前殿暴怒打人,似乎就是为着太后送来的安神汤。
“皇上,这是姑母的心意,听说您身子不适,姑母成日在宫里担忧,这份慈心最是可贵。”
曹如儿说着又将手里的安神汤往前递了递。
上座的曹氏露出满意笑容,一脸慈爱地看着楚九昭。
但楚九昭迟迟不接,曹如儿自小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一直这样端着。
正在手酸之际,目光瞥见表哥怀里那张容色尤盛自己几分的脸,她眼底阴狠划过,身子往前倾去:“表哥,如儿拿不住了!”
就要将手里依旧有着烫意的药倾在沈珞脸上。
“啊……”
但下一刻殿内就响起曹如儿的尖叫声。
楚九昭将整碗汤反手用力扣在了曹如儿身上,曹如儿不仅被药汤撒了满身,还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沈珞看着挡在眼前的袍袖,听着曹如儿的尖叫,不由地弯了弯嘴角。
恰好落入低头的帝王眼里。
竣冷的薄唇也不自觉勾了一下。
“如儿!”
曹太后惊得站起。
“皇儿,你就算任性不喝药,也不能伤着如儿啊。”
“她可是你的亲表妹。”
曹太后不悦地看向楚九昭。
目光落在沈珞身上时便露出几分厌恶,皇儿从前就算不与如儿亲近,但也从来没伤过人。
看来这女子真如王阁老所说,是个祸国狐媚子。
曹太后扶着内侍的手,冷睨着沈珞:“你服侍贵妃去侧殿梳洗更衣。”
沈珞腿上有伤不便挪动,眼不盲的人都能瞧见,但曹太后对曹家人极是护短,她就是要将沈珞送给自己侄女折腾。
本来这等妖女也不该留在皇儿身边。
太后命令自然轮不到沈珞拒绝,她只是“无意识”地拽紧了眼前的明黄袍袖。
楚九昭感觉到怀里之人的恐惧,冷淡地掀了眸:“贵妃宫里的人都断了腿?”
凌厉的目光如刀芒扫过跟着曹如儿进来的宫人,目光微垂。
“皇上饶命!”
曹如儿身旁的宫女内侍忙跪落在地,生怕晚一些自己的腿真要断了。
“还不快扶着贵妃娘娘去偏殿。”
何进冷着脸开口,一点也没给贵妃宫里下人面子。
曹太后只得瞧着自己的侄女被扶走。
“也罢!安顺啊,将食盒里另一碗安神汤给皇上呈上来。”
亲眼瞧见慈安宫的内侍从食盒里取出又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
沈珞:……
这安神汤是非喝不可吗?
“既然伤了腿不能服侍贵妃,那你就服侍皇上用药吧。”
“哀家就暂不计较你方才的无礼逾越。”
沈珞没想到太后还想将这活丢到自己身上来。
深吸一口气,右手按在腰间越发用力的大掌上,沈珞恭谨地欠了欠身:“回禀太后,皇上昨夜睡得很好,今儿早膳也用得好,已用不上这安神汤。”
“太后的心意珍贵不能浪费,贵妃娘娘方才受了不少惊吓,这安神汤正好可以给她送去。”
曹太后被堵得脸色难堪。
她倒是没想到,这民间随意找来的女子口齿这么伶俐。
这曹氏本身又不是口才便利之人。
“奴才这就让人送去,太后尽管放宽心,这汤必定一滴不剩地入贵妃娘娘的口。”
“来啊,快送去偏殿。”
别说还有何进这样的伶俐人在。
没过多时,偏殿传来碎瓷声和曹如儿的咒骂声。
“这安神汤是个好东西,大约是太后从宫里一路带过来,损了些药效。”
何进认真叹了一口气。
这装药的食盒是特制的,连热气都没散去几分,哪里会损了药效。
一边的慈安宫首领内侍安顺心内腹诽但半句都不敢言,他可还记得前日自己差点死在皇上的箭下。
“皇儿不想喝就算了,都怪哀家多操了心。”
曹太后决定放过这节,又转口道:“不过那王阁老是受你父皇所托辅政,你昨日实不该……”
“母后,后宫不得干政!”
楚九昭冷声开口。
“母后这不是干政,只是怕你父皇见着你如今胡闹的样子在地下不安。”
曹太后摇头道。
“父皇对母后情深义重到一叶障目,母后亲生的儿子,父皇哪里舍得不安。”
“先皇,的确待哀家很好,只是早早离了哀家去。”
曹太后点头道,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沈珞心中满是疑惑,她受昨日的事影响,将太后当成了洪水猛兽,但按今日的事看来,太后的脑子实在有些不足。
这心思真是想到哪转到哪,刚开始怒气冲冲地一副要为侄女曹贵妃做主的模样,但被自己和何进三言两语生生弄忘了,说着朝堂大事呢,又顺着楚九昭讥讽的话思念起先皇来。
“这世间情谊最是难得……”
曹太后面上唏嘘了一会儿又来了兴头:“对了,靖州那边传话过来说晴儿已经起身了,再过四五日你们两个就能相见了。”
“若不是当初阴差阳错,你和晴儿本该是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