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舟其实来得挺早的,所以尽管因为在城门处因为掏不出入城费而耽搁了一下,但依旧不耽误他跟着涌过来的难民顺利地挤进了吴县城里。
唯一有点美中不足的是,有个围着头巾的妇人眼见自己进不来了,就随手将自己怀中的小闺女塞给了他。
他下意识地一手抱住,小女孩抬头瞅了他一眼,瘪瘪嘴,毫不客气地蹬了他一脚,回头欲抓自己的阿娘。
可身后摩肩接踵,哪里还有她阿娘的影子。
“唉,唉,别哭啊。”具舟手忙脚乱地掏过自己的包裹,一无所获后只得无可奈何地同凤傲天系统讨价还价道,“你有糖吗?快给来一块。”
“要积分。”凤傲天系统臭屁道,“让你那么不配合任务,某人不会现在积分还是个鸭蛋吧。”
具舟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你就知道说风凉话,要不是某个自称是女主守护神的系统非要我去做任务,我也不至于和阿姐走散!”
“谁知道某些自称是现代胎穿的废物,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凤傲天系统反驳道。
“你不也分不清楚?还未来科技呢,比人工智障好不到哪去。”具舟不服输道。
“你竟然说我不如人工智障?”系统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你还骂我废物呢。”具舟回呛道。
一人一系统互相白了一眼,陷入了沉默。
耳边只余下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我要阿娘!我要阿娘!”
他站在人潮汹涌中,脚下脚下是连日阴雨泡透的泥泞,混着碎草与污泥,黏稠得像化不开的墨。鞋面被一脚脚踩过,仿佛根植大地。它说,你立足于我,汲取我的营养,就理应体会我的悲恸。
于是他开始随着大地振动,轰响落下,他站在城门洞处,愕然地回头望去,那是一扇不同于这个单薄孱弱小城的巨大石门,高高地落了下来。
慌乱中他只来得及匆匆遮住女孩的眼睛。
冗杂着积雪的泥土高高的飞溅起,带过一抹亮眼的红色。
“定位,系统。”他咽下口吐沫道,“我要快点找到我阿姐。”
“好的。”白痴系统这回倒是十分罕见的没同他唱反调,只是快速的回答,片刻后又小心翼翼地补充,“我把糖放你口袋里了。”
“积分不用担心,这回算是新手礼包,我送你的。”
他潦草地点点头,取出饴糖塞进女孩手里。
女孩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最终演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事后他想,他当时大概是单纯地没反应过来,毕竟他跟随公主逃亡至今,几乎没睡过几个囫囵的好觉,头脑麻木不清醒一点很正常。
所以当那块糖抵在他唇边时,他下意识地就咽了下去。
女孩捋着灰扑扑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袖子,在他脸上胡乱抹过。
她委屈中带着些凶巴巴道:“不许哭,我都把糖让给你吃了。”
凤傲天系统小心地绕开显示屏,划走了那条买糖的积分账单。
“这么贵。”它肉痛道,“太不合理了,凭什么给日用品定这么高的价格,我要投诉。”
“哥哥也和阿娘走散了吧。”
“没有,和你说个秘密,我其实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撒谎,那你为什么哭?”
“额……讲实话,我那其实是被踩哭的。”
“……今天天气不错哈。”
女孩眼眶里瞬间蓄满泪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抹着眼泪边大声嚷嚷:“你还我糖,还我糖!”
“老实说。”具舟严肃地同凤傲天系统道,“她哭这么厉害,我不会被人误会成人牙子吧?”
“你觉得。”系统反问道,“谁会在灾年偷孩子?”
……反正他不会。
·
“我们本来驻扎在城外十里处。”士兵狼吞虎咽地喝下碗热粥,一抹嘴道,“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有农人拖家带口的往吴县这边跑,说是发水了,但是将军非不信。幸亏公孙先生警醒,派人细细打探过,才确认是凌汛。”
“只是撤去的时候略有些仓促,因此扔下了好多辎重。”
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的冯彩道:“绥水自西向东,上游离吴县约二十里,下游却只离曲潼数里左右。最近两县一齐闹雪灾,估计是离得近的下游先结了冰、离的远的上游回温后反倒是化成了水。”
祝灵一身月光白的棉袍,同冯彩一般用帕子扎起了头发,半靠在桌子旁无意识地咬着手指,上天似乎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雪灾也就算了,可她一个京兆之地,平民出身的姑娘,哪里懂水利,又如何会泄洪啊。
偏系统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给她加油鼓劲。
“这往年……”她试探着问道,环顾四周却只瞧见一片迷茫的眼睛。
最终还是冯彩好心给她搭台阶,接过话头道:“早些年可能也治过水,但自从这天下乱了开始,这处就再没人管了。”
县里原本的老主薄也颤颤巍巍道:“这些年偶尔碰见有路过的将军诸侯的,怕在这里驻守时间长了,遇见汛期会很麻烦,会好心的给通通河道,堆堆堤坝什么的。”
“这事说起来也是老夫的疏忽,入城时忘记提醒将军一句,不过今年冬天这样冷,老夫也是没想到……”
她刚接过冯彩给斟热茶,还未及入口,只得先推给老主薄出言安抚道:“主薄年纪大了,偶有疏忽也是应该的。”
主薄泪眼汪汪地看她一眼,伸出枯瘦的手接过茶杯,一副甘为忠君死的模样,但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她呢。
祝灵心里明镜似的,这老匹夫拥表哥入城时,可是千恩万谢,捶胸顿足的说吴县终于迎来位明主,然后将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好像自己漂泊半生才遇明主,明珠蒙尘险些成了鱼目。后来见表哥走了将城丢给她管,立马就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天天耷拉着眼睛同她说些“懿厥哲妇,为枭为鸱。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之类的酸话。
后来还是她先后明里暗里的敲打过几次,又碍于表哥留下的三千守城军,不得已才装的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样。
“这时若是将军在城里,必然是能寻到解决办法的。”老主薄小口抿着茶一句话总结道。
今朝虽然不比前朝对女子那般苛刻,但却总免不了碰上几个顽固的老学究,因此她也并不打算把这个老东西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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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系统一点就着,叽里呱啦地让她给老东西露一手,聒噪的很。
对,还有系统。
“对了系统,原著里这场洪水是怎么解决的?”她暗带点期待问。
“我哪里知道,主视角在男主那边,但最后被解决了准没错啦。”系统心宽体胖道,“书里一直管你叫万能女二,你一定有办法的。”
“是吗?”她僵硬地同一直偷偷瞟她的老主薄露出了个假笑。
·
夜露深重,裹挟着深冬的萧瑟,巨石一般地积压在每个人的肩上,为这个平凡一年中仅剩的倒数几天染上一抹不同于平常的色彩。
青靛色的马车行驶在铺平的石子路上,车轮不时地挤压过碎石,发出刺耳的拖行声,同陈旧木轴的“咯吱”声交杂,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暮气。
祝灵捏了捏钝痛的额角,思索过经众人细致讨论后,理出的方法。
第一步便是要先彻查城内粮仓、商户储备及官库物资,将粮草、燃料、御寒衣物登记造册,按人口实行定额配给,禁止私藏倒卖。同时收拢城中牛马等牲畜,集中管理以减少消耗,同时以备不时之需。
同时还要加固城防,以防止自南而来的流民的冲击。
马车措不及防地颠簸起来,她一时不察,一头栽到桌角上,俄顷间头上便起了一个沙包大的包。
她捂着脑袋,忽略过身旁冯彩责备的眼神接着想。
城中粮草所剩不多,谨慎起见,她还当组织精壮士兵同当地的猎户、樵夫带些镐、铲之类的工具去北面的山岭上探探路,看看有没有隐蔽的便路,也好分段清理积雪,优先打通至最近驿站或村落的短程路线,这样既能获取零星补给,也能让信使携带求救信突围。运气好的话还能带着弓弩尝试从山麓背风处寻找点耐寒的植物、猎捕些同样出来觅食的野生动物,用来补充食物。
但也不能完全寄希望于此,毕竟山路蜿蜒曲折,窄且崎岖,再经这积雪一覆,更是滑不可行。因此最主要的还是及时打通通往东西几郡的官路。
只是她的余兵甚少,小路还好,这些又长又宽的大路却是望尘莫及,于是她还想到,组织城外的流民百姓参与除理积雪理清道路,借此她便可以以工代赈发放少量粮食,在维持秩序、减少流民馁死的同时还能减少兵士的负担,实属两全其美。
不过,让她感到颇为头痛的却是另一件事。
西边是她同表哥去年年初打下来的代郡,目前郡守是她表哥当年读书时的同窗,为人忠厚老实,表哥曾几度评价过他:“其人质直无华,心诚存厚,友有难,虽蹈锋刃而不避。”
加以代郡土地肥沃,冬季又不曾遭雪灾肆虐,更是因为本就身处前线便在去岁就囤了不少粮食,因此她打通西路去找他调粮和安抚灾民是极为稳妥的。
只是东路颇为难办。
经过大家的一致认定,她都必须去曲潼凿开冰封的绥水,否则恐怕会引起第二次凌汛,致使她不得不接收越来越多的难民。
不过这曲潼位于广阳郡,此时还并非崔绩的地盘,那处的官员又听说是一个堪比河石的老顽固,比起主薄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令人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