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审讯场面此时变得有些滑稽了起来。
虽然一眼就看穿了牧望卓那略显拙劣的表演,但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原见星一言不发地还是顺着对方的动作接过了手机。
但他没有立刻按下接听按钮,也没有任何回避的动作。
牧望卓心中警铃大作。
为了避免原见星突然逆反上头挂了电话,他当即用眼神往旁边的隔间示意了一下,紧接着贴心补充道:“专心点接,我来看着他。”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就算原见星有意于稍事拖延完成审讯最后的临门一脚,也不得不先行解决来势汹汹的电话。
在隔间门被合拢的下一秒,那持之以恒响了将近一分钟电话铃声终于销声匿迹了。
至此,房间之中就只剩下了符泽和牧望卓两个人面面相觑。
“放轻松,要不要喝口水?”牧望卓主动向符泽示好,大有一幅要把红脸唱到底的模样。
当然,抛开他个人本来就倾向于让案件以“自杀”的形式存档不谈,方才在目睹符泽与原见星的精彩对峙后,此时牧望卓对符泽的“敬佩”远大于愧疚。
能经受过原见星的强压后,依然能跟他辩得如此有来有回的人,在V城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起码他就做不到。
“不必了,这个时间喝水,脸会肿的。”符泽皮笑肉不笑地践行着自己的颜值网红人设。
碰了个软钉子,牧望卓也不会再自讨没趣,便依照刚刚对原见星作出的承诺,不言不语地盯着对方。
“话说,二位还要在我这里待多久?”符泽双手环抄在胸前,整个人微微向后倾倒,斜靠在旅店的外凸飘窗上,“再待下去,就要按人头和分钟收费了哦。”
你这收费……它正经吗?能走报销流程吗?
牧望卓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道:“我只是个被两头堵的无情传话机器,哪里左右得了领导们的想法。”
大概是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符泽将原本环抄在身前的双手一左一右放松地搭在飘窗上,以一种非常放松地姿态沐浴在自窗外天穹倾泻而下的月光中。
伴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散落在他肩头的凌乱发丝坠滑成缕,隐隐露出一块宛如温润羊脂玉一般的脖颈。
看到这一幕,牧望卓有些不自然地眨了一下眼。
跟原见星那种守旧到甚至有些古板的人不同,他可是秉持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那种处事方式的性情中人。
如果说,之前他还觉得面前的这个小网红在姿色和容貌上只能算在B-,那么咂吧到对方性格中跟讨好又温顺的外貌截然相反的那种劲儿劲儿调子后,他便会非常大方地直接给出一个A+的评价。
毕竟当你产生了征服一匹野马的念头时,“征服”过程本身才是价值所在。
“野马”突然开口:“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位原首席,有女朋友没有?”
理论上,牧望卓应该杜绝这种与嫌疑人之间的沟通……
但恰好这个话题他非常有兴趣。
“没有。”
符泽摆出一幅“果然如此”模样微微颔首,随后仿佛意识到什么后,立刻打了个补丁:“男朋友呢?”
“……你这是想毛遂自荐?”
牧望卓简直都要被对方的这种敬业精神打动了。
有这种行动力,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当然不。”符泽撇撇嘴,“我只是在想,也不知道以后谁会这么‘走运’,跟这位夜不归宿的首席大人‘喜结良缘’。”
“此话怎讲?”牧望卓原本就有些高涨的兴致彻底被勾得上了天。
虽然他跟原见星是好友不假,但就此时此刻而言,谁来讲原见星的坏话他都爱听。
身为首席执行官,原见星可是出了名的香饽饽。
前途大好、相貌英俊、为人正派……多少名人政要都试图将自己的女儿与这位六边形战士牵线搭桥呢。
居然会有人评价说跟对方在一起是“走运”?
太有意思了,快展开讲讲。
“首先,这从别人嘴里听着的、新闻报道中提着的高山仰止,总归比不上身边呆着的怀里抱着的来的踏实。”
或许是在之前和原见星的对峙中将力气消耗的差不多了,此时符泽说话完全发自肺腑,半点掩饰也无。
“其次,生活已经像冷掉的米饭一样硌得人唇齿肠胃生疼了,当真还有人愿意请这么一位感觉平生半句哄人好话没说过的冰山在家里降温?”
牧望卓本想反驳一下符泽第二段有关原见星不会说好话的评价,可一番思索后,居然当真没被他找到一个任何一个反例。
“看吧。”符泽莞尔一笑,似乎完全洞察了牧望卓方才的内心活动,“这种骄傲到近乎硬邦邦的家伙,只适合摆在玻璃柜里以供观瞻,你好我好大家好。”
……
牧望卓突然产生了些许怀疑。
这个小网红相貌不错,性格带劲儿,再配上这般出色的口舌,但凡假以时日,那风月之地的头牌交椅肯定能换他来坐。
那他到底有什么理由非得跟风月之地总负责人过不去呢?
虽然嘴上在跟牧望卓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篇儿以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但符泽全部心思始终放在隔壁的原见星身上。
借着照在浴室瓷砖上又几经反射的微光,符泽精准透过因之前的打斗而产生的缝隙观察着原见星,以及他手机屏幕中正在与之进行交谈中的人。
尽管视野条件非常有限,但精通唇语的符泽依然丝毫不差地捕捉到了双方嘴唇的开合,并在心中默默拼读出了两方此时所说的内容。
*
“副局,晚上好。”原见星对着屏幕上眼角爬了不少皱纹,头发也有些染了白的女人微微低头。
“这个时间,应该说早上好了。”女人笑了笑,端起手里的大红牡丹花搪瓷杯喝了一口。
这个过于经典的动作配合上那略微拖长的声调,使得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躺平等退休”的气息。
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假象。
否则牧望卓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联系到对方,视频中对方身后的背景也不应该是裁定局办公室。
将杯身连带着盖子撂到一旁,副局长十指交握放在身前,“星星啊,怎么大半夜突然跑去南区了?”
看着明知故问的副局,原见星如实回答:“抓人。”
“哦哦,是不是那个风月之地的事情?”副局长掐着眉心,伤脑筋地说,“你瞧瞧,那里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安定了些,回过头居然就搞出了这种事儿,连累你大半夜的还要这么辛劳。”
原见星单刀直入道:“我个人并不认可那个案子是自杀。”
“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甚至极大概率你是对的。”将手放回到桌面,副局长目光炯然,一改平日里循循善诱的说话风格,态度强硬道,“但我也相信,你辛辛苦苦走到这里,然后因为这样一个案子被人抓住把柄,最后功亏一篑。不值得。”
原见星没有说话,用沉默反驳着对方的观点。
副局长也不在乎,自顾自说:“按照程序,你正经手的这个案件呢,确实马上要封存归档了。”
原见星心中一紧,正要说话,只见屏幕那边的副局长微微抬了一下手掌。
这个动作中不由分说的阻止意味很是明显。
“不过呢,我向你保证,等到L城的事情了结,你可以走特殊程序旧案重提。而且届时你的一切违规行为都会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已经被副局长说到这个程度,原见星再不下台阶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更何况他也知道,这里副局长更深层次的意思是,只要他能啃下裁定二局都搞不定的L城一案,此后天高任鸟飞,再没有人可以做他的文章。
“还有些事情我想当面和你交代,希望能在两个小时之内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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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副局长微微一笑,重新捧起了她的牡丹搪瓷杯,“年龄大了,没办法连轴值班,也请你多体谅一下。”
原见星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隔着屏幕,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分清这副局长是真的有事要向他交代,还是借口有事强制他回去。
但这些内外因素不能改变自己被强召回去的事实。
鉴于快乐往往是守恒的,此时一墙之隔的符泽几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气强压住自己想要上翘的嘴角。
至此,耗不起时间的人,从符泽独一个,变成了他和原见星两个。
*
挂了电话从隔间出来,原见星没有再辜负牧望卓的期待,径直转身离开了符泽的房间。
牧望卓大喜过望,立刻跟了上去,甚至在临走之前还跟符泽摆了下手充当致意和告别。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等价代换一下,“不论什么原因,讲过同一个人坏话的人就是临时的朋友”。
看着面前的房间重新合拢,原本就单凭一口气吊着的符泽彻底卸了劲儿,脱力似的倒在了床上。
扶上额头与鬓角,他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终于是应付过去了……
或许是因为敲击在鼓膜之上的心跳太过聒噪,以至于符泽没有听到门后原见星对牧望卓说的两句话——
“我不在的时间,叫人看住他,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一旦出了什么变故,立刻通知我。”
*
听原见星这么说,原本呲着大牙健步如飞的牧望卓突然就定在了原地,略感绝望地捂上了双眼。
半晌后,他放下了手,神态恢复了正常,“……没问题,现在就安排。”
虽然目前事态的走向跟牧望卓想象中的有些差异,但总体来看依然是个不错的开端。
更何况,对于他们这种高阶执行官来说,偶尔搞一些这种临时起意又不明所以的行动是完全被允许的。
不过是权力小小的任性罢了。
调遣完相关人员后,牧望卓主动向原见星展示了自己的手机界面齐刷刷的“收到”。
虽然都是执行官不假,甚至原见星的等级还高牧望卓一层,但两人主要管辖的范围还是有所区别。
至少在南区这个地界上,牧望卓说话的分量比原见星要重上不少。
“多谢。”原见星微微点头。
“得你一句谢还挺不容易的,这可得写在我的墓志铭上以供后人瞻仰。”牧望卓将手机收了回来,下巴一抬,“副局那边怎么说,让我们立刻回总部待命?”
“是的,但再等五分钟。”原见星纹丝不动。
这五分钟是刚刚被牧望卓调遣过来的执行官从最近的分局到达现场的最快时间。
牧望卓了然点头,暗暗咋舌。
行事如此缜密,无怪原见星能一次次在各种致命危机之中化险为夷。
担心自己前脚走了,后脚原见星就会单方面撕毁条约冲回旅店并把那小网红连人带手机按进浴缸,牧望卓只能留在这里,充当一个人型缓冲带。
可只这么干站着,也挺无聊的。
于是在确定四下无人后,牧望卓开始向原见星打听有关今晚上对方即将接手的重犯的情况。
八卦兄弟,哦不,关心兄弟,人人有责。
“副局长都让你来监督着我了,难道没给你开放查阅相关档案的权限吗?”原见星拒绝把智商降到跟牧望卓同一水平,然后被对方用该水平下丰富的战斗经验击败。
“开是开了,但也没完全开,这不是为了防止因为信息差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来跟你对答案了吗?”被抓包牧望卓眯眼一笑,随即整个人一改之前不着四六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开始向原见星确认其有关蛇眼一案的真实情况。
毕竟若不是执行档案内附上了诸多绝无造假可能的实拍证据,他绝不相信在现实生活中居然会发生如此离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