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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暗室逢灯

作者:三拾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夏星燃愣住,反应过来简直觉得冤枉。


    “我朋友不多,没几个。”夏星燃说,想想不对,改口,“有一些吧,但是我没带他们来吃过。”


    封竞双手抄胸,表情看起来并不那么相信。


    “真没有。”夏星燃强调。


    “哦。”封竞勾勾嘴角,放下手,淡淡然说道,“我就是随口问问。”


    夏星燃较真起来,不行,这个问题必须说清楚。


    “我跟蔡宏一起来过,我请他吃过一次,别人真没了,硬要算,那我跟陈锋也一起来吃过,就是我那个——”


    封竞接话:“我知道,你那发小。”


    后俩字说得既沉且缓,叫夏星燃听出种阴阳怪气的错觉。


    他睁大眼望着封竞,说:“你朋友也很多吧,连羊都是你朋友。”


    封竞禁不住笑起来。


    铛铛听了半天,脑袋转过来转过去,一双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末了,举手插话:“铛铛也有朋友,陈晓宇和黄豆都是铛铛的朋友!”


    夏星燃于是笑了,这会儿冷静下来,封竞好像的确是在跟他开玩笑,他搞不明白自己刚才那么着急解释到底为什么。


    “哎,那个,走吧。”夏星燃看了封竞一眼,又不自然地躲闪开来。


    “嗯。”封竞说,“走吧。”


    早餐铺对面就是菜市场,进出的道路不宽,两边也叫来摆摊的占满,中间勉强留下能容一辆车开过的通道,但来的人大多是附近居民,不会开车,就算开车来,也都自觉把车停在外围,不会往里开。


    夏星燃正要走,就听一声刺耳尖锐的鸣笛,他望过去,远远地,一辆车正开过来,在狭窄的小道上使劲儿冲挡路的人按喇叭,不少人都被逼得躲到旁边,连摊主都纷纷把板车往后拉。


    夏星燃蹙起眉,条件反射地一把抄起铛铛抱在怀里,封竞眼见他一秒变成了防御的姿态。


    夏星燃眯着眼,看那辆车越开越近,最后在众人的咒骂中大喇喇地停在了早餐铺门前。


    车上下来一个剃着板寸的胖子,凶恶的眼神一扫,周围的骂声立刻消音。铛铛搂住夏星燃的脖子,不屑地哼一声,说:“郝大龙。”


    封竞问他:“郝大龙是谁?”


    铛铛回答:“郝大龙就是郝小龙他哥。”


    封竞觉得耳熟,一时想不起郝小龙又是谁。


    “你不记得了啊叔叔,就是上次在学校,那个往同学身上扔土的人,他就是郝小龙!”铛铛义愤填膺,“他可坏了!他哥也坏,他哥也老欺负人,还踢过黄豆!”


    黄豆立刻同仇敌忾地汪了一声。


    铛铛不知道是生气郝大龙,还是生气封竞竟然不记得,直到封竞说“那他真是很坏了”,他脸色才好一些,但还是气呼呼的。


    “总之他特别坏特别坏,他还说我和星星都是——”


    铛铛突然停下,一把捂住嘴。


    封竞问:“说什么?”


    铛铛往夏星燃紧绷的侧脸望了一眼,不肯再说,将头埋进夏星燃脖颈间,搂得更紧了。


    郝大龙大摇大摆从车上下来,车门砰得一关,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装模作样东看西看,什么也没干又给关上。


    周围响起议论,说这郝大龙发达了,从年初开始给一个明星当司机,挣了不少钱,这车就是新买的。


    郝大龙得意地伸了个懒腰,又炫耀似的将那带着logo的车钥匙在粗短的手指上转啊转,直到看见夏星燃,他动作突然就停了,那横肉堆挤的脸也瞬间阴沉下来。


    夏星燃盯着他看。


    郝大龙被盯得头皮发麻,往旁边移开目光,用大嗓门掩饰心里的恐惧:“有没有人啊,赶紧把这桌子给我收拾了!”


    立刻有店员跑出来,麻利地把桌上的碗碟收走。


    “走吧。”夏星燃抱着铛铛往前走,走进去重又恢复热闹的集市,封竞落后了一步,经过郝大龙身边时就见他正要坐下,突然又问店员:“这桌刚才谁坐的?”


    店员小心地往夏星燃的背影指:“他、他们坐的。”


    郝大龙立刻抬起屁股,往桌面吐了一口唾沫:“晦气!给我换张桌子!”


    封竞当即朝他望去,锐利的目光叫郝大龙吓了一跳,刚想骂“你谁啊看什么看”,却突然被人掐住脖子似的,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回去路上铛铛还气鼓鼓的,两只腮帮子鼓得像小青蛙,夏星燃逗他也不肯说话。夏星燃只好长声叹气,说:“那怎么办呢,我去把他揍一顿?”


    铛铛又不乐意了,在夏星燃怀里直扭,大声喊:“不许打架!”


    打架就会受伤,他才不想夏星燃受伤。


    “好好好,不打架。”夏星燃说,“那你别气了,好不容易今天不用上学,多高兴啊。”


    铛铛一想挺对的,立马从他身上滑下来,往前头跑,黄豆跟在后面追。


    封竞沉默了一路,此刻开口问:“刚才那个人是谁?”


    夏星燃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住这附近的一个人。”


    他不愿多说的样子,封竞也就不再问了。


    转眼到岚竹寺门前,两人同时停住脚,同时望向对方,同时开口。


    “我——”


    “你——”


    夏星燃愣了愣,随后笑起来:“你先说。”


    封竞摇头,道:“你先。”


    夏星燃看着他,他想封竞昨天睡得晚,又是睡在车里,肯定没休息好,于是说:“你回去寺里好好休息吧。”


    封竞道:“我不累,还可以去跑步。”


    夏星燃笑开来:“睡眠不足还想着跑步呢?身体还要不要了?算了吧,等哪天——”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封竞耐心等待几秒,很认真地问:“等哪天,然后呢?”


    夏星燃吸了一口气,这才说:“等哪天你休息好了再去吧。”


    封竞问:“一起吗?”


    夏星燃顿了顿,点点头。


    从那条Y形岔路往家走的时候,夏星燃的脚步是轻快的,虽然并不一定能实现,但有约定就有了期待。


    在他背后,封竞看着他进门,自己才慢悠悠地进去了寺里。


    搂着铛铛睡过午觉,夏星燃上了一次房顶,收前一晚晒上去的衣服,没立刻下来,借着高度的便利往旁边的寺里瞧。


    禅房关着门。


    他心里嘀咕,抱着衣服从梯子爬下来,下傍晚火烧云遍天的时候又往房顶上去了一趟。


    铛铛站在下面的院子里,好奇夏星燃又上去干什么。


    夏星燃刚才故意留了两件衣服没收,一边慢吞吞收衣服,一边往旁边瞄。


    禅房的门依旧关着。


    他抱着那两件衣服往边上走,快到边缘才停,身体往前倾,想看得更清楚,太入神了,连下头多了个人都没发现。


    只听那人突然高喊了一句:“夏星燃!举起手来!”


    夏星燃吓了一跳,差点从房顶摔下去,低头一看,陈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院墙外头,正仰头看他,满脸得逞的坏笑。


    “看什么呢你,都看傻了!”


    夏星燃扭头就走,陈锋又在下头喊:“你给我开门啊。”


    夏星燃从房顶下来,穿过院子去开门,铛铛听到是陈锋来了,跑进屋里不愿见他。


    陈锋抬脚要进门,夏星燃拦在门口。


    陈锋莫名其妙:“干嘛,不就吓唬你一下,连你家门都不给我进了?”


    夏星燃站着没动:“有话就在门口说。”


    陈峰是来送泡菜的,就是陈守文前段时间从江韵桓这儿拿走的三颗白菜腌的辣白菜。


    三颗白菜整齐地码在三个透明的保鲜盒里,夏星燃默默看着,心里滋味复杂。


    原先他可能说一句“谢谢陈叔”,笑嘻嘻就接过来了,但那一晚看到陈守文陪江韵桓在河边烧纸之后,他就不得不多想了。


    这一想,原先忽略的许多细节都变得清晰起来。


    当年的案子就是陈守文负责的,夏星燃印象里,也就是那个时候陈守文才跟江韵桓认识,之后陈守文给他们找了这么个地方落脚,又找人来重修屋子,渐渐的来往多了,后来铛铛住院治疗、办收养手续,陈守文也帮了忙。


    陈守文并不常来,隔三差五的,东西坏了他都会修,江韵桓菜地怎么种怎么浇水他也懂,听说江韵桓吃不惯市面上卖的咸菜,他就自己做了给他们家送,这一坛快吃完了,新的一坛又掐着点送过来,从没断过。


    隔壁一个大婶经过,看到了,“呦”了声,问陈锋哪儿买的泡菜。


    陈锋道:“不是买的,我叔自己做的。”


    那大婶眼中满是赞赏,说:“做这个可费工夫,还得细致,每片菜叶上都得把酱给抹匀了,你叔平时那么忙,还有空做这个呢?”


    陈锋挠挠头,说:“是挺费事的。”


    他有时候一回家,就看到陈守文在厨房忙活,或者是他在家,陈守文从外面回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往厨房钻。


    夏星燃心情更加复杂。


    陈锋将一兜子泡菜递过去,夏星燃没动,脸色也冷。


    陈锋奇怪:“干嘛?不要啊?”


    他特意跑过来送一趟,夏星燃一点不领情,陈锋脾气也上来了,说:“不要就不要,我想吃还没有呢,我拿回去自己吃。”


    夏星燃这才夺过去,拎着在手里试了试份量,很沉。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陈锋:“你叔呢?”


    陈锋鼻子里哼了声,阴阳怪气的:“出去办案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走之前特意交代我给你们送过来,还让我跟你说,先搁个十天半个月的再吃,要不然那什么盐……”


    夏星燃:“亚硝酸盐。”


    “对,亚硝酸盐,要不然亚硝酸盐多,等搁段时间就没有了,那时候再吃。”陈锋还在絮絮叨叨,“他怕他回来得晚,让我先给你们拿过来,今天那么热我容易吗你连口水都不给我喝……”


    夏星燃思绪飘远,陈守文按理说只要负责辖区的治安就好,但他却十分有本事,他对人过目不忘,对细节观察入微,是个刑侦好手,经常被附近县市甚至其他省份请去办案。


    夏星燃曾经问过陈守文,陈守文只是微微笑笑,谦虚地说自己没什么本事,只是同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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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起,叫他去搭把手而已。


    听说陈守文前些年有不少机会调职,去更大的地方,担任更高的职位,但陈守文却以在家乡生活多年,怕搬到其他地方不习惯为理由拒绝了,就这么一直留在这里。


    陈锋走了没多久,江韵桓就抄完经从房间出来,夏星燃特意跟他说陈守文做了泡菜,说完就盯着江韵桓的脸,想看他的反应。


    江韵桓反应平淡,漂亮的脸上并没有表情波动,打开冰箱看一眼,将三盒泡菜码整齐,然后关上冰箱,没多问一句。


    *


    晚上洗漱过,夏星燃有些犯懒,本想着衣服攒一攒再洗,一转念,还是都给洗了,一手抱着盆子,另一只手抓着梯子旁边的扶手,第三次爬上了屋顶。


    禅房的门终于开了,灯也亮着。


    离得远,不可能被听见,但夏星燃还是放轻了步子,在夜色的遮掩下悄悄走过去。衣服晾在绳上,他蹲下躲在衣服后面,从缝隙里往下看。


    封竞站在禅房门口,头低着,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夏星燃也摸出手机,点开了微信里封竞的头像,想着发条信息过去。


    编辑一段,默念一遍,觉得不妥,又给删了,来回几次,始终没想好要说什么,手机突然间震了一下,夏星燃顿时手掌发麻,心脏也跟着一跳。


    竟然是封竞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在家?】


    夏星燃一愣,封竞看手机竟然是为给他发信息吗?他抿了抿嘴唇,以鸭子步往旁边挪,让垂下的衣服尽可能遮住身体,在输入框里打了个【嗯】,觉得太单调,改成【嗯嗯】,还是觉得不好,怎么感觉嗲嗲的。


    【输入什么这么久?】大概是久没得到回复,封竞的询问追了过来。


    夏星燃忍不住乐了,翘着嘴角回复:【没什么。】


    又问【你睡醒了?】


    发送后他就将手机锁屏,手指撑开衣服从缝隙中间偷往外偷瞧。封竞逆光而立衬得身影高大,只是看不清表情,但在他抬头的那一瞬,夏星燃觉得他笑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问?你知道我一整天都在睡觉?】


    夏星燃想起自己这一天光爬房顶了,回道:【我猜的,你昨天晚上应该没睡好。】


    理由似乎糊弄了过去,夏星燃等了一会儿,封竞回道:【下午的时候就醒了,刚才去上了晚课,见到了方丈。】


    【时间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在三天后,这三天我都要斋戒,所以谢谢你今天请我吃的丰盛早饭。】


    越是重要的法事,前期的准备就越多,祈福的人需提前几日斋戒,此外,还得每日诵经,当天再沐浴净身,换上干净的衣服才能进入大殿,以示虔诚。


    夏星燃读懂了封竞的意思,接下来几天不能沾荤,只能吃点青菜豆腐,所以感谢他早上请他吃了那么多肉。


    夏星燃嘴角咧得更开,蹲久了有些腿麻,他在两只脚中间轮流交换重心,回复:【不客气。】


    【所以我想这几天我都要呆在寺里不能出去了。】【哭哭.jpg】


    后附一个小猫流泪的表情包,夏星燃忍俊不禁,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他双手打字,下意识就回【我等你】,等反应过来,手已经比脑子还快,发了出去。


    看着绿色框里自己的回复,夏星燃一愣,很快意识到不妥。我等你,多么暧昧不清的三个字眼。


    对话框上方显示正在输入,夏星燃脑子转得飞快,及时补救。


    【等你祈福结束了,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消失了,等了大约一分钟,封竞才回:【谢谢。】


    夏星燃长舒口气,咬住下边的嘴唇,说不出庆幸还是失落。


    封竞发完这一条,紧接着又问:【你洗过澡了吗?】


    夏星燃不知道封竞为什么问他这个,想了想,诚实回答:【洗过了。】


    很快,下一条信息跳出来:【洗头发了?】


    刚解脱的嘴唇再次被咬住,夏星燃盯着那几个字,牙齿慢慢地碾着柔软的唇肉。他回:【洗了。】


    【吹干了吗?】


    夏星燃摸一把发尾,湿漉漉的,他打着字,指尖上的水痕蹭到了手机屏幕上。


    【没吹,我不习惯吹头发。】


    点发送,夏星燃小声打了个喷嚏,晚上不比白天,有些凉,他摸摸鼻子,裹紧了单衣。


    很快手机又是一震,夏星燃点开,随即愣住了。


    幽幽屏光里是封竞最新一条消息,对他说:【那还是不要在房顶上蹲着了,快点进去吧。】


    夏星燃霍然起身,就见封竞抬起头,准确无误地朝他望来。


    静静对视几秒,封竞低头,复又抬起,手指点着手机,示意夏星燃看。


    夏星燃心跳剧烈又混乱,封竞怎么知道他蹲在房顶上?他知道他在偷看他?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怎么一点不知道?


    他下意识遵照着封竞的指示,低头点开对话框,看见多了一条信息。


    封竞发过来的。


    【早点休息吧星燃,谢谢你陪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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