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好吃吧?”鹿鸣蹊笑得得意,“妈咪做的排骨也好吃,可惜她手受伤了,等妈咪手好了,我让妈咪做给奶奶吃!”
“好啊。”林清菡应着,心里竟生出几分期待。
她拿起公筷,夹了块剔好刺的鱼肉放到鹿鸣蹊碗里:“慢点吃,别噎着,有刺。”
“谢谢奶奶!”鹿鸣蹊吃得满嘴流油,又转头给鹿小满夹菜,“妈咪你也吃,这个鱼没有刺。”
鹿小满看着碗里的鱼肉,又看了眼和儿子互动得越来越自然的林清菡,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每一口都带着点不真实的忐忑。
林清菡却被鹿鸣蹊逗得笑声不断。
小家伙一会儿讲幼儿园的趣事,说自己画的画得了奖。
一会儿又捧着小脸夸她漂亮,说“奶奶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好看”。
吃到高兴处,还跳下椅子给她表演新学的儿歌舞蹈,小短腿蹦蹦跳跳,可爱得紧。
“慢点跳,别摔了。”林清菡笑着嗔怪,眼睛却一瞬不瞬地跟着他,满是疼惜。
鹿小满看着眼前的画面,恍惚间觉得,这或许就是一家人围坐吃饭的样子?
就在这时,门“咔哒”一声被推开。
商临渊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急色。
他接到手下消息,说母亲突然来找鹿小满了。
担心鹿小满受委屈,他一路飙车赶过来,脑子里已经想好了无数种调解的方案。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餐厅的灯光暖黄,餐桌上摆满了菜,他的母亲林清菡正笑着给鹿鸣蹊夹菜。
还细心地帮他挑着鱼刺,眼角的笑意是他成年后罕见的柔和。
鹿鸣蹊趴在桌上,举着勺子给林清菡喂了块排骨,逗得她笑出了声。
鹿小满坐在旁边,虽然表情还有点拘谨,却也在低头小口吃着东西。
三个原本该剑拔弩张的人,此刻竟透着一种诡异的“其乐融融”。
商临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记忆里,母亲总是端庄持重,哪怕笑也带着几分疏离。
尤其是这几年,因为他的婚事,两人更是时常冷战,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笑得这样开怀了。
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给鹿鸣蹊擦嘴角的动作,那眼神里的疼爱,像极了他小时候。
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耐心地给他喂饭,挑出鱼刺,在他打翻汤碗时,先问他有没有烫到。
心头突然涌上一阵酸胀。
这些年,他总觉得母亲催婚是在逼他,厌烦她的安排,刻意减少回家的次数,却忘了她也只是个盼着儿子幸福、想抱孙子的普通母亲。
“妈?”商临渊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林清菡抬头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却没像往常一样动怒,只是随口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鹿鸣蹊眼睛一亮,从椅子上滑下来,跑到商临渊身边,仰着小脸说:“蜀黍,奶奶给我们点了好多好吃的,你要不要也来吃点?奶奶做的……哦不,奶奶点的排骨超好吃!”
商临渊看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又看了眼餐桌旁神色复杂的鹿小满,最后目光落回母亲身上。
林清菡被他看得不自在,嗔了句:“站着干嘛?过来吃饭,正好我点多了。”
那一刻,商临渊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悄然软了下去。
或许,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商临渊依言坐到餐桌旁,刚拿起筷子,就见林清菡夹了一块剔净骨头的鱼肉放到鹿鸣蹊碗里。
随后又顺手夹了一只油焖大虾到他碗里。
“你也吃点,跑了一路该饿了。”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久违的自然。
商临渊握着筷子的手微顿,心头像是被温水漫过,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暖意。
他沉默着剥掉虾壳,将莹白的虾肉放进母亲碗里。
接着又剥了一只,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放进了鹿小满碗中。
鹿小满握着勺子的手猛地收紧,抬眼看向他时,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慌忙低下头,小声道了句“谢谢商舅舅”。
林清菡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先是一动,随即又松了口气。
儿子肯给鹿小满剥虾,或许只是出于礼貌,毕竟刚才两人都表态了没别的想法。
她夹起儿子递来的虾肉,细细嚼着,眼眶竟有些发热。
这还是儿子成年后,第一次给她剥虾。
一顿饭吃得比想象中还要平和。
鹿鸣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给林清菡讲幼儿园的新朋友,一会儿又缠着商临渊猜谜语。
偶尔还夹一筷子菜塞进鹿小满嘴里,念念叨叨让她多吃点。
林清菡被小家伙逗得笑声不断,看向鹿小满的眼神也越发柔和,连带着商临渊周身的冷硬气场都融化了几分。
饭后,鹿鸣蹊拉着商临渊去客厅摆棋盘,非要教他下自己新学的儿童围棋。
鹿小满怕林清菡坐着尴尬,刚想打开电视,却被她叫住。
“小满,陪我去阳台站会儿吧。”
鹿小满心里咯噔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她走到阳台。
晚风带着微凉的湿气吹进来,吹散了餐厅的饭菜香,却吹不散空气中的紧张。
“小蹊这孩子……”林清菡望着楼下的路灯,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亲近,好像……好像他真是我们商家人一样。”
鹿小满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强装镇定地笑了笑:“阿姨您别多想,小蹊就是这性格,自来熟,跟谁都能玩到一块儿去,平时在小区里见了爷爷奶奶都喊得亲热。”
林清菡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的意味:“是吗?可我总觉得不一样。”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这六年,你过得还好吗?小蹊的爸爸……是做什么的?”
鹿小满握着栏杆的手指泛白,早就编好的说辞脱口而出:“挺好的。他爸爸是个老师,很温和的人,只是……我生小蹊那时,他往回赶出了车祸意外走了。”
林清菡没再追问,只是看着她:“那你对临渊呢?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鹿小满几乎是立刻摇头,语气坚定得像在发誓:“阿姨您放心,我一直把他当长辈看,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