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我可得说说你了。”林真摆出长谈的姿态来。
“不是头婚又如何?咱家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家,且苗娘子在这时候还能不弃您而去,您得珍惜。咱们升斗小民成婚虽不甚讲究,可有些该有的东西咱得有。”
“苗娘子是个减省人,可咱们也不能真这样待人家。再说了,咱家现在很需要一点儿喜气。”
林屠户算了算自家的小金库,没点头,小心翼翼问道:“闺女儿,你先说说是个甚章程?”
“咱不用请官媒,请个相熟的牙嫂走一趟。您和苗娘子彼此有意,就是走个过场,不需牙嫂费心思,给包二十八个喜钱,提一方腊肉、一包茶、一包糖和一包果子就成。这些东西家里先前备下的还有,不肖多费钱财。再来是再醮之礼,捡一匹布和半贯钱添添喜意就成。”
“另外咱们要回枣儿村,按理需要请亲近的亲戚吃顿饭。这酒席最好就回村里办,两回并做一回省事些,也好让苗娘子认认亲戚。”
林屠户不知不觉点点头:“这法子好。”
“如此,便要与县里的四邻友人分散些喜饼干果。喜饼干果不算大钱,酒席才是大头。那酒席是两事儿并做一件,席面上的菜就不能再省事儿了,这要费些银钱。”
“可如何摆酒女儿就不知道了,您给算算?”
“咱家亲戚多,便是减省些请些自家亲戚和常走动的人家,也得要个十来桌。一桌子酒菜,若是想办得好些,怎么着儿也得要废去百来个钱,再加上请灶人的钱。嘶,这酒席一办就要两贯多钱了!”
若是往日里,这两贯钱也不算甚,可请了马道婆,家里又失了铺子,真姐儿再嫁得厚嫁。林屠户这么一算,就有点儿心疼。
他小声道:“真姐儿,爹还得给你存嫁妆哩。咱们真这么办下来,可得废去四五贯钱!”
就知道她这便宜爹还存着这心思呢。
“爹,女儿短时间内是再难寻到合适的人了。苗娘子是要与咱们共患难的,咱们可得先紧着苗娘子这头。再说了,女儿非得嫁人么?我是独女,可招赘呢。”林真小小试探。
“不行,不行!”林屠户把头摇出残影儿了。
“真姐儿,你可不能存这个心思。世间男儿,若是真有几分本事,哪里愿意与人上门入赘呢?那些个与人上门的,多是好吃懒做之人,且心里还存着怨气。哪一日辖制他的人不在了,他可要嗟磨人呢!你瞧那胡大老爷的独女,可不就是这样吗?压不住男人,还得拿自家的银钱与人养个小的!”
“爹,我也就是话赶话说到这头了,您怎么还当真了?咱们还是说回酒席的事儿罢,女儿细算过了,其实费不了这么些钱的。”
反应这么大?林真赶紧转移话题。
“哦哦,好。”林屠户疑惑,但女儿语速太快,他只能压下心底的疑虑。
“您是屠户,咱自家买一头肥猪,自个儿宰杀,这席面上的肉菜便能去了大头。余下的就是酒水要多费些钱,您常去猫儿桥的酒肆。他家的掌柜不小气能饶些价,去他家定些米酒又能省下不少钱。加之夏日里肥猪价贱,这席面能办!”林真一锤定音。
夏有端午,常被称为恶月,蛇虫鼠蚁多且肉菜不易存,百姓多不在夏日摆酒办事儿。
摆酒办事儿的百姓少了,买肉的百姓便少了许多。
摆摊卖肉的屠户夏日里生意不好做,肉也容易臭。这买猪时的肉价自然要比平日里低一些,连带着也不想要那一百五十斤往上的肥猪,而是常买百来斤的瘦猪宰杀。
林屠户这时候去收肥猪,能省下不少钱,林真算过账,这才提出要办席。
“嘿!倒是把这桩巧宗儿忘了。”林屠户一拍头,又在心里细算过一回,便咧着嘴点头。若是能周转开,他也不想亏待了苗娘子。
“还是我闺女儿聪明,成,咱就这么办!”
林屠户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忙念叨了几回要办的事儿,记在心里。翌日一大早,便出门办事儿去了。
请牙嫂、采买东西、定喜饼、搬家……可有得忙了。
这些事儿林真帮不上忙,只从旁瞧着可有错漏。她屋子已经收拾了大半,身子也不发虚了,便有时间出门闲逛。
很多东西虽有原身的记忆,可她既打算寻些赚钱的路子,自然还是得出门好生瞧瞧。
林家的热闹没过去多久,人瞧见林真在外走动难免问上几句。林真不惧,大大方方出门,有人搭话也不怕。她是盖棺定论的受害方,有甚可惧?
如此一来,反倒是教那些心里瞧热闹的人没了趣味。特意来寻她说话的人也少了,林真总算能落个清静。
如此连着逛了两三日,她心中有数便不再出门。
而这头,林屠户请的牙嫂办事极为利落,依着规矩上门两回,第三回选了个吉利日子带着林屠户上门在苗娘子赁住的沙皮巷里头散了一回喜饼果子。
黄昏时分,苗娘子便领着燕儿跟在林屠户身后,到了水井巷。
牙嫂很是周到,喝了林芷端来的一盏子茶汤,只歇了一口气。便又领着林屠户和苗娘子出门散喜饼和果子。嘴里一串串的吉祥话不重样:
“今日大吉,天公作美添喜事儿。
一桩美事两家欢,月老牵线配良缘。
今日结成并蒂莲,来年共赏富贵春!”
那嗓子一念一唱,搞得很是热闹。
林真倒是想去瞧热闹,可燕儿瘦条条一个,缩着脖子躲在一旁像只小鹌鹑。
林真拿了酥糖给小孩儿吃,哄她:“莫怕,苗娘子一会儿就家来了。你饿不饿?”
苗燕儿摇摇头,将手背到后头细声细气道:“娘不让我吃别人给的东西呢。”
林真乐了:“我不是别人啊。才将苗娘子是不是托我看着你?”
小鹌鹑点点头,这她听见了。
“那就对了,我受苗娘子所托,就不是别人!”林真将酥糖凑近小孩儿嘴边,“吃吧,可香了。你信我,苗娘子家来定不会说你的。”
酥糖的诱惑力还是挺大的,苗燕儿显然禁不住递到嘴边的糖。小声道谢后,接过来小口小口磨着吃。
小姑娘今年六岁,瘦伶伶一个,头大身小,头发又细又黄,像一颗营养不良的小菘菜。
一个女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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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女儿在县里讨生活着实不易。
苗燕儿小小一块儿酥糖还没吃完,林屠户和苗娘子便回来了。林屠户显然很是高兴,笑声畅快,声似洪钟。
才将还在磨酥糖的苗燕儿听见了,肩膀一缩,像只受惊了的兔子,一下子蹿到了林真身后。
教才进门的林屠户和苗娘子撞了个正着。林屠户心大,可林真瞧见苗娘子脸上却带着一丝慌乱。
她撑起笑脸:“这孩子不怎么见生人,胆子小。”
林真一笑:“您不必替我爹遮掩。他吓人着呢。水井巷的小子们就没有不怕他的。燕儿和我投缘,倒是不怕我。”
苗娘子感激一笑,随即轻轻推了一把燕儿:“娘在家里是怎么教你的,怎不叫人呢?”
林真瞧着小鹌鹑倒是有些不落忍,可也知道不能拦着。
燕儿抬起头,飞快叫了一声:“爹。”
便又底下头去,声儿也又急又轻。
“还有我呢,你得叫我姐姐!”
“姐姐!”这回倒是大声了不少。
林真打岔,林屠户也不甚在意。除了他自家闺女儿,水井巷里头的丫头小子们见了他也是一副臊眉耷眼的鹌鹑样,他和个小丫头计较甚?
“成,不怕你就好。今儿你带着燕儿睡,明日早些起,咱们这就回枣儿村。”
这小院儿的赁钱只到这月,早些回去的好,还能省下一笔开销。荷包迅速瘪下去的林屠户开始精打细算。
小院儿只有三间正经屋子。中间作了堂屋,一左一右是林家父女俩的卧房,也没其余能住人的屋子了。
“好耶!燕儿,家去了就有大宅子住了。到时候你一间我一间,你一个人睡怕不怕?”林真哄着新鲜出炉的妹妹回屋子去了。
林屠户听见她的话,脸上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可林真忙着哄孩子,没瞧见。
翌日,才将卯正,一家子已然收拾好了。车行的人也将将到了门口。
林家原就养着一头老驴,还打了一辆板车。这是林屠户乡里乡间收猪拉肉必备的,再从车马行赁两辆牛车。
三辆车,便将林家一家子连人带家当一趟拉走,都不必跑第二回。
铁锅、泡菜坛子……连多余的笤帚都带上了,也只浅浅装了三车。这置办家当可真不容易。
林真瞧着不多的家当心生唏嘘,可那口大铁锅却教车夫看得眼热。
“这锅恁大,可值不少钱哩。老汉也是听人说用这铁锅弄的菜好吃,可愣是没尝过。”那车把式有些羡慕。
铁价贵,打铁的手艺也贵,他家里老婆子早念叨着要置一口铁锅。可好些年了,愣是没办成。
“嗨,您这走南闯北的老车把式见识就是广,我就不成了。这再好的东西进了我这粗人嘴里,也是一个味儿。”
那车把式听了面上才带出些笑,也开口恭维林屠户。
……
她这屠户爹还挺会说话,林真听着人哥俩好似的侃了一路。
牛车虽比驴车宽大能装些,可速度慢。一路晃晃悠悠林真差点儿睡了过去,好在今日起得早,辰时未过便到了枣儿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