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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作者:巨蟹自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明明是每天待在家没事做…”


    “再说他要是不招惹我,我也不会一直盯着他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我要跟他斗到底,还不能多了解…”


    宋呓欢叉腰起立,短短三分钟扯出八百个理由。


    果果淡定地托腮坐着,匀速闭眼点头,以一种极其敷衍的频率。


    宋呓欢说着说着就没声儿了。她自暴自弃地往沙发上一砸,“啊!课本上没教啊。”


    果果笑她:“你上学的时候就没对谁有过欲望?”


    “首先!我对迟燃没有欲…没有那个!”宋呓欢两手做弯曲兔耳,给说不出口的那个二字手动打上双引号,接着说,“好奇,纯粹是好奇!”


    “再说了,我高中没手机,没电脑,我妈亲自接送,吉祥物似的。别说…别说那个了,我连好感的小火苗都不敢有。”她叹气。


    果果:“只有好奇?”


    “好吧好吧,还有我无法控制的该死的梦!”宋呓欢掐人中,“怪春天。”


    果果又说一次:“呓欢,当上则上,正视欲望。”


    没等宋呓欢吐槽她押韵,手机又响,还是王女士。


    果然不能背后说亲妈坏话。


    接起来,王女士语气格外严肃慌乱。宋呓欢听着就觉得不对劲,问:“出什么事了?”


    “你们还要隔离多久?”她问,“这两天能回家吗?”


    “急事能特批,妈你别吓我,你说事。”宋呓欢有点慌。


    “你小姑这两天情况不太好,也想你。”


    宋呓欢喉咙哽住,某种巨大的恐惧瞬间包裹上来。


    果果握住她的手,攥着。


    王女士忽然叹口气,“也不对,都昏头了,你回来再传染给她。”


    宋呓欢将电话移开,深呼吸几次才重新拿回来,说:“要不视频电话吧?在ICU吗?几点能探视?”


    “下午三点。”王女士说,“但她不一定醒着。她要是精神头好,我就打给你。”


    “我开着铃声。”宋呓欢说。


    挂断电话,她半天没说话,就呆呆地坐着。


    这电话其实很熟悉。她高一军训的时候也是这样,接到妈妈的电话,慌乱地请假回家,陪爸爸度过最后几天。


    说是陪,其实就是在ICU外等。


    到最后也没等到半句话。


    她没什么心情做午饭,果果煮了两包泡面,还奢侈地加了午餐肉和鸡蛋,盯着她吃。


    “再吃点。”果果说。


    宋呓欢放下筷子:“我本来也吃得不多。”


    “你刚才就拿筷子蘸汤舔了一口。”果果拍拍她手,“多少吃点。”


    “我在想一会跟她说什么。”宋呓欢拿筷子挑起一根面,没送进嘴巴,又放回去,“我妈让我跟她说,没事,很快就接她回家。这不就骗人吗?”


    果果说:“你小姑心里什么都清楚,这就不算骗人。”


    “那更不能讲这么…这么哄人的话。”宋呓欢叹出口气,“但我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生死面前,还能说什么?”果果拍拍她,“你吃,我再帮你想想。”


    她的焦躁持续到下午三点,王女士没打来电话,只是给她发条消息。


    【小姑没醒,不打视频了。】


    宋呓欢打视频过去,王女士挂断,她再打,再挂。


    【我想看看小姑。】


    王女士很快回复:【她没醒,你就别看了。】


    【妈妈担心你看了害怕,难受。】


    宋呓欢对着回复发愣,没再坚持。


    她胸腔像是囤着厚厚的积雨,闷得喘不上气。周遭声音忽然变得很模糊,她像被定住似的动不了。


    脑子里是爸爸去世前,形容枯槁,严重黄疸的样子。


    王女士说得不对。


    其实不看也难受,也害怕。


    /


    “你敢。”


    迟燃一脚踹翻凳子,哐当一声响。


    “你要是敢把我的歌卖给他,你卖,我解约,我把话撂这。”


    说完他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手指用力双击屏幕挂断电话。


    钱宇原本在厨房做科学实验,听到声音连忙关火走出来。


    客厅一片狼籍,茶几上空无一物,他踹倒的凳子将茶几上的东西都摔到地上。连茶具也被带到地上,摔个稀巴烂,满地都是碎片。


    “燃哥,你先回屋待着?”钱宇先出声才去扶他,用脚尖把碎片踢到一边,开出条路。


    迟燃跟着走,脖颈青筋暴起,因缺氧而大口呼吸。


    将人带到屋里后,钱宇劝道:“圈子这么小,肯定会碰上。那他要买你歌,文哥还能说不卖吗?消消气。”


    “换你,你能消气?”迟燃靠在钢琴边,手烦躁地敲。


    钱宇坦陈:“给我分成的话,我压根就不会生气。”


    迟燃半天没说出话,“…就多余问你。”


    “我做饭去。”钱宇说着走出他卧室,往厨房走。


    迟燃叫住他:“别跟颖姐说。”


    “颖姐。”钱宇将抽油烟机开到最大,关着厨房门跟颖姐打电话,“我劝不住。”


    电话那端的资深经纪人还算淡定,只是叹口气:“知道,没指望你能劝住。”


    “他刚把文哥电话挂了。”钱宇说,“老板电话都敢挂,多吓人呐。颖姐,我会被连坐吗?”


    颖姐懒得理这钱串子,说:“周庭在圈子里是数一数二的制作人,我们这小破音乐制作公司,哪能说不卖就不卖?”


    “我说了,但他也不听我的啊。”钱宇往番茄蛋花汤里倒点酱油。


    颖姐:“你别管,我劝。你好好做饭,他再瘦身体遭不住。”


    “嗯嗯。”钱宇边答应边又边往汤里挤了点蚝油。


    前年十月,迟燃已经瞎了半年,过去半年内,他半首歌都没写出来。


    他那时还签在周庭的公司里,他好不容易用半年时间重新学会整套作编曲的技能,却早已被市场遗忘,被周庭“发配边疆”,给某个十八线地下偶像团体写歌。


    跟他的从前相比,落差不亚于从万米高空跌进坟坑里等着埋。


    被那张薄薄的残疾证死死压住之前,他的世界一片光明,各种意义上的一片光明。


    他十五岁开始写歌,在网络上小有名气。大学期间趁暑假参加作编曲音乐节目,从此一战成名。那之后,他邀约不断,合作方从流量明星到天王天后,春风得意。


    神坛对他来说太矮,爬上去太容易,又太过年少,他总是傲气,总是轻狂。想来,这种态度早就惹恼他彼时的老板周庭,登高跌重后,周庭以层出不穷的方式折辱他。


    “那么不放心,那你就看看谱呗。”中年男人沙哑刺耳的声音响起。


    接着,手里被塞进张薄薄的纸,边缘很锋利,割手。


    迟燃早没有当初的底气,他死死攥着纸,克制着说:“刚刚排练厅那版不是我写的,副歌升Key主歌改谱,这样很突兀。”


    周庭不接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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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模作样地说:“哦哦,差点忘了你没法看。那个,小那谁,你把谱拿过来,给迟老师哼一遍。”


    纸又被抽走,虎口被割得一痛。


    叫来的人将歌哼一遍,是他的原曲。


    等到正式表演时,迟燃就在后台坐着,听着被改得面目全非的曲子。


    他扯着周庭的衣服跟他理论,可周庭轻蔑地笑着:“这就是你写的。”


    “不是!”迟燃凭记忆报出被改过的部分,边说边翻手机里的谱子,双手举着递到他前面,“这些都改动过了,我一开始写的是…”


    “谱子上白纸黑字写着,就是她们唱这版。”周庭说,“看不见也不能臆想啊。”


    迟燃背脊发冷,舞台过亮的追光时不时扫过来,刺他的眼。


    他没有半点证据,没有半点争辩的凭据。


    孤立无援。


    舞台上的表演进入副歌,整齐的歌声中,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唱着未升Key的原曲。


    迟燃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大声与周庭争辩:“你看你看!你说没改过,那她为什么唱的是原曲?”


    周庭冷笑,睁眼说瞎话:“那是和声。”


    “你再检查检查吧,除了视力,别落下什么病根。”他关切道。


    后来他做UP主,只发成曲,从不发原谱。


    从回忆中上浮,他指腹摩挲钢琴琴键,试图平息滔天的愤怒,和其中夹杂的不安与无措。


    手机忽然播报,颖姐给他打来电话。


    “就知道他会跟你说。”迟燃接起电话就骂,“叛徒。”


    “他不跟我说,老板也早晚会跟我说。”颖姐叹气,“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


    迟燃没说话。


    他知道颖姐难做,钱宇难做,可他忍不了。


    他能忍受周庭折辱他,因为他活该,但他无法容忍周庭侮辱他的作品。


    “形势比人强,这道理你肯定比我还懂。”颖姐柔声细语,“人要老是回头看,那是不是就困住了?法律上讲,公司卖歌无需原作者同意,这你心里清楚。明明不需要,但文哥还是打给你,你想过为什么没有?是情分…”


    迟燃听着那边长篇大论的心理疏导,反倒觉得胸口更闷。


    他沿着墙摸到门边,对着厨房说:“我去透口气!”


    没等钱宇回应,他就推门走出去,站在走廊的窗边,迎着刺目的日光,听着电话那端的念叨。


    “文哥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这么干。”颖姐叹气,“文哥以前被周庭算计,签了个有问题的合同,这歌不卖违约金能把公司赔进去。”


    “既然是算计,为什么不走法律途径?”迟燃反问。


    “打官司不要钱?”颖姐说,“公司体量差距这么大,打官司他靠拖就能拖垮我们。”


    “那就认栽吗?凭什么就这么认怂,不想办法就…”


    颖姐被他问得也有点火大,打断他说:“真能被你气死。要打你出钱,这脾气。”


    迟燃攥着拳头吼:“我出就我出!”


    “行。你出,把你卖了都不够。”


    “我就算卖身,也会跟他刚到底!”


    迟燃说完就挂断电话。


    他头抵着温热的玻璃,感受那种模糊的光晕,眼角也温热。


    “你要卖身?”身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真卖?”


    他回过头,于无边无际的光晕中,不甚清晰地感受到一抹火苗似的粉。


    那抹粉色跳跃震颤,声音也震颤:“那卖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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