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测基础反应。”周扬点开一个界面极简的程序，屏幕中央弹出个不断变色的方块，“等它变绿就点鼠标，越快越好，连测十次取平均值。”
他顿了顿，补充道，“青训营最好的成绩是0.147秒，队长保持着俱乐部记录0.121秒。”
段凌易闭上眼，再睁眼时，他的瞳孔缩成极细的点，像鹰隼锁定了地面上的猎物。
“开始。”
第一抹绿色刚在屏幕中央洇开半毫米，“咔”的一声脆响已经炸开。
周扬手里的笔“啪”地掉在记录板上，蓝黑色的墨水在白色纸板上晕出个小圆点。他没去捡笔，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镜片反射着跳动的绿光。
第二绿、第三绿......直到第十次点击结束，试训室里只剩下空调的低鸣。周扬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伸手扶了扶眼镜，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屏幕上跳出一行黑色的数字：0.109秒。
“0.109？”周扬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猛地转头看向左澜，又转回来盯着屏幕，仿佛那串数字会自己长腿跑掉，“队长，这不可能......国际顶尖选手的平均值在0.12到0.15之间，这数值只存在于实验室模型里！”
左澜靠在磨砂玻璃墙上，黑檀木珠子在掌心转得飞快，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他没看屏幕，目光落在段凌易的手上——那双手稳得像焊在了鼠标上，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继续。”左澜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周扬深吸了三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下一项，手速和操作精度。”
他调出个极其复杂的模拟界面，屏幕上布满了闪烁的指令框和移动轨迹，“90秒内完成所有组合键输入，同时控制光标沿红线移动，不能出圈。”
段凌易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发出细碎的“咔吧”声。他低头看了眼键盘，又想起网吧那台回车键需要用力砸才会反应的旧机器，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倒计时3秒。”周扬的声音带着颤，“3，2，1——开始！”
话音未落，段凌易的双手突然化作两道残影。键盘发出的不再是清脆的“哒哒”声，而是连成一片密集的“哗啦”声，快得像骤雨打在铁皮上，分不清单个的音节。鼠标在鼠标垫上划出细碎的光轨，光标像被磁石吸附着，严丝合缝地沿着红线移动，连半毫米的偏差都没有。
周扬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APM数值从300、400一路飙升，最后卡在452的位置，旁边的有效操作率像钉死的钉子——98.7%。
“452......”周扬突然笑出声，笑声又急又哑，像被掐住的猫，“比队长的记录高32点......有效操作率98.7%......这他妈是人类能打出来的？”
他猛地转向段凌易，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是不是真身是个机器人？”
看他那架势，真的有想亲自上手掐一把试试虚实的想法。
段凌易松开鼠标，指尖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紧绷而微微发颤。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的数字，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网吧键盘不好使，键程深，得使劲按。”
他顿了顿，补充道，“反应慢一点都不行，可能就练出来了。”
“练......练出来了？”周扬被这句轻描淡写噎得差点背过气，他张着嘴，看看屏幕上那组逆天的数据，又看看段凌易那张过分平静的脸，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年的数据分析都白做了。
这个数据如果是靠练就能达到的，那这世界上的电竞天才能多到令人发指。这理由比“我是机器人”还离谱，可他偏偏挑不出任何错处。
左澜的指尖停住了，黑檀木珠子在掌心轻轻碰撞。他看着段凌易，透出点极淡的兴味：“数据很漂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直沉默站在角落的主教练，“但电竞不是单机游戏。”
陈方教练终于从战术板后抬起头，他约莫四十岁，眼珠上布着常年熬夜的红血丝，眼神却锐利得像鹰。
他手里的马克笔在战术板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响：“二队在打训练赛，叫他们过来当陪练。”
他看向段凌易，声音沉稳，“你打中单，用你最拿手的英雄。沧澜打野，其他人找青训生凑数。BO1，赢了再说别的。”
实战。
这两个字像火星掉进了汽油桶，段凌易沉寂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戴上隔音耳机的瞬间，外界的声响被彻底隔绝。段凌易点开英雄池，指尖在维迦斯的图标上停了很久。
在《战神荣耀》里，维迦斯被削弱过三次，现在的胜率排在全英雄倒数第五，几乎没人会在正式比赛里选。可他却用这么一个下水道英雄在综艺里打出了最精彩的表现，这也是左澜的成名英雄，只要TK上赛场，为表尊敬对面也会把维迦斯放进Ban位。
“想用维迦斯？”左澜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轻微杂音。
段凌易愣了一下，才想起语音没关：“嗯，研究了套新出装。”
他顿了顿，补充道，“刺客流，主打爆发输出，不是传统打野打法。”
耳机里沉默了两秒，传来左澜低低的笑声：“有胆量，不过这次我可不能给你辅助了，但野区资源可以给你倾斜，需要蓝BUFF提前说。”
段凌易刚要回话，突然看到屏幕右上角的皮肤选项——冠军之刃·维迦斯，那款象征着世界冠军的金色皮肤在黑暗里泛着光。
心脏猛地一缩，前世世界赛决赛的画面突然涌进来：基地爆炸的火光，队友垂头的背影，解说哽咽的声音，还有台下粉丝举着的“凌神加油”的灯牌......他的左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指尖冰凉得像触到了冰。
“用这个皮肤。”左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手感最好，模型也轻。”
段凌易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像塞了团火。他移动鼠标，点向那个金色的图标，点击确认的瞬间，耳机里传来系统提示音：“已装备皮肤：冠军之刃·维迦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