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销售陆子昂的“朋友圈营销”,立竿见影。
第二天傍晚,“无忧馄饨”铺子刚支起大锅不久,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劳斯莱斯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巷口。
陆子昂率先从副驾跳下来,一脸“我办事你放心”的得意,紧接着,后座下来一位约莫五六十岁的老人。
考究的深灰色套装,身形清癯,头发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
这位正是那天在沐家认亲宴上,开口求购沐若烟“安神香”的——贺峰,京市的医药大亨。
只是此刻,贺峰的脸上全无当日的富态红润,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愁容,眼窝深陷,眼下两团浓重的青黑,连背脊都似乎佝偻了几分。
“沐大师!”贺峰看到沐若烟,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希冀,几步上前,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沙哑和急切,“求您…救救我女儿!”
沐若烟放下正在包的馄饨,擦了擦手,示意贺峰在简陋的小马扎上坐下。玄清镯贴着腕骨,传来一丝微弱的、混杂着焦虑、悲伤和一种…被无形力量侵蚀的虚弱感。
“贺总,您别急,慢慢说。贺小姐怎么了?”沐若烟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贺峰重重叹了口气,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几岁:“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儿,贺雅…她…她像是中了邪啊!”
他声音颤抖,带着老父亲的痛心疾首:“雅儿从小知书达理,温婉端庄,和顾家那孩子更是青梅竹马,婚约都定下好几年了,眼瞅着年底就要完婚的。可…可三个月前,她和几个闺蜜去了一趟海市散心,回来…回来就全变了!”
“怎么个变法?”沐若烟追问,眼神锐利起来。
“她整个人就像丢了魂!”贺峰捶着胸口,“回来后,她先是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手机又哭又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问她怎么了,她就歇斯底里地尖叫,说我爱慕权势,毁了她的自由和爱情!然后…然后她就吵着要和顾家退婚!”
“退婚?”陆子昂插嘴,“顾家那小子我认识,人不错啊,家世相貌能力也都配得上我雅姐。再说他两个青梅竹马,感情一向不错啊!”
“是啊!我们开始以为她就是小两口吵架了,闹闹情绪,可后来…”贺峰急的快要老泪纵横。
“后来,她竟然几次三番要跟一个…一个我们查都查不出底细的穷小子私奔!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神飘忽,油嘴滑舌,样貌猥琐!可雅儿就像着了魔一样,为了他,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首饰、包包、甚至她妈妈留下的遗物都偷偷拿去变卖,就为了给他转账!我们拦着,她就以死相逼…现在…现在…”
“她已经绝食三天了…就剩一口气吊着…我找了几波医生,都说她身体没问题...只是没有想活下去的念头!可她出门前一切都是好好的呀...”贺峰的声音再次哽咽了...
“沐大师,我贺峰一辈子没求过人,今天我求您去救救雅儿!只要能让她清醒过来,哪怕要我贺家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绝食?身体没问题却不想活?为了一个查不到底细的男人?!
这恋爱脑的症状...怎么透着一股诡异的熟悉感!和之前林悠悠的“倾心蛊”有些相似,但又似乎…更复杂,更深层。
“贺总,您先别急。”沐若烟站起身,果断收摊,“先带我去看看贺小姐。粉红哥,你开车!”
“好嘞!包在我身上!”陆子昂立马来了劲。
京市有名的半山别墅区,环境清幽。可一踏入贺家,沐若烟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好浓的阴郁之气!
并非邪祟作乱的污秽黑气,而是一种深沉的、绝望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的灰败气息,如同实质的浓雾在笼罩着整栋别墅。
空气里有种奇怪的香气,像是劣质香水混合着…腐烂花朵的味道。
贺峰引着沐若烟和陆子昂上了二楼,推开一扇紧闭的房门。
一股更浓郁的、令人窒息的甜腻腐臭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拉上了厚厚的遮光窗帘,一片昏暗。地上散落着撕碎的画报、砸烂的相框、以及各种空掉的药瓶...
一片狼藉。
“这...这是雅儿姐?!”陆子昂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宽大的公主床上,蜷缩着一个瘦得脱了形的女孩,双眼紧闭,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像一具蒙着皮的骷髅!
床边的心电监护仪显示着微弱却平稳的生命曲线,但沐若烟看出,她的魂…
快要散了。
扫视了一圈,目光瞬间锁定了贺雅露着的脖颈上,一根极其普通的红绳,下端坠着一枚小小的、造型古朴的银质铃铛。
铃铛的表面还有一些看似是藤蔓又像是符文的纹理,仿佛和商时序照片里的藤蔓类似。
就是它!
沐若烟感应到一股微弱、却异常顽固的牵引之力,正从铃铛中散发出来,丝丝缕缕地缠绕着贺雅残存的意识,将她往一个深不见底的梦境深渊里拖拽!
“这铃铛…哪来的?”沐若烟声音冷冽。
“说是…那个穷小子送的!”旁边一个照顾贺雅的中年女佣小声回答,“小姐从海市回来就一直戴着,睡觉洗澡都不肯摘!谁碰跟谁拼命!”
铃铛…牵引意识…梦境深渊…
沐若烟心中豁然开朗!
这手法,比倾心蛊更阴毒!
已经不是简单的控制,而是…囚禁!
她快步走到床边,无视那刺鼻的味道,伸出两指,轻轻搭在贺雅冰冷枯瘦的额头上。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魂力,小心翼翼地探入。
意识沉进一片无边无际的灰暗迷雾。
没有邪气侵蚀的剧痛,只有一种深沉的、令人绝望的疲惫和…虚假的甜蜜。
拨开重重迷雾,沐若烟“看”到了:
在贺雅的意识里,有一道无形的“锁”缠绕着她。“锁”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色彩斑斓却满是虚假的“梦境”...
梦里面,贺雅依偎在一个面容模糊却散发着熠熠光辉的男人怀里,周围都是鸟语花香,男人也对她温柔备至。
这个在现实里油腻猥琐的穷小子,竟然在梦境里被美化得如同天神下凡。
那现实里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痛苦感,竟然被梦境中的幻觉给强行扭曲成是“家人阻碍真爱”的困苦。
畜生!贺雅的意识被强行割裂了!
一缕最重要的神识被那铃铛的邪力强行拘禁在这“精心编织”的梦境里,迫使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她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现实!每一次想要思考或清醒,就被邪法囚住,强行拽回那个虚假的梦境里...循环往复,直到耗尽她全部神识。
所以她才会为了梦中那个“完美对象”,在现实中做出种种疯狂举动,对抗家人,甚至不惜毁灭自己!
“好一个‘织梦囚魂’!”沐若烟收回手指,眼中寒光凛冽。这手法,阴毒而隐蔽,杀人于无形!若非她魂力特殊,寻常玄门中人恐怕都难以察觉。
“沐大师!雅儿她…还有救吗?”贺峰看着沐若烟凝重的脸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沐若烟看向贺峰,又看了看床上形销骨立的贺雅,斩钉截铁:
“能救!但是...贺总,我需要您一起帮忙,而且在这个过程里,还可能有一些危险,您...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