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高大的院墙外,突然亮起一片刺眼的火光。
“奉昭华公主监国令!查抄罪臣杜允奎府邸!所有人等,束手就擒!违令者,杀无赦!”
冰冷肃杀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了杜府的片刻宁静。
沉重的府门在巨大的撞击声中轰然倒塌。
火光映照下,无数身着飞鱼服的北镇抚司缇骑,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了进来。
他们行动迅捷,配合默契,分兵数路,直扑内宅、书房、库房。
“什么人?”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里是杜府!”
“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短暂的死寂后,杜府像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炸开了锅。
惊叫声、怒骂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杜府蓄养的暗卫和家丁试图抵抗,但在下手狠辣的北镇抚司缇骑面前,就如同螳臂当车。
寒光闪过,血花飞溅。
“妖女!百里珺!我杜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吼从内院方向传来。
杜博披头散发,眼睛赤红,手里长剑胡乱挥舞,带着几个同样疯狂的暗卫冲杀出来,直扑大门方向。
他状若疯魔,完全不顾劈向自己的刀光。
“嗖!嗖嗖嗖!”
吼声未落,数支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破空而至。
瞬间将杜博射成了筛子,他怒睁着不甘的双眼,重重栽倒在血泊之中。
几乎是同时,后花园的偏僻角门被悄悄拉开一条缝。
杜文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在两个心腹家将的掩护下,侧身就想往外溜。
他心跳如擂鼓,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脚刚踏出门槛半步,一股冰冷的触感瞬间贴上了他的脖颈皮肤。
那寒意刺骨,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血液都仿佛冻住了一般。
“杜二爷,这么晚了,急着去哪儿啊?”
一道毫无起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毒蛇吐信。
杜文僵硬缓慢地扭过头。
火光被角门高大的阴影遮挡,只照亮了蒋晖那张毫无表情的半张脸。
他手里的刀稳稳地架在杜文的脖子上,刃口紧贴皮肉,一丝血线缓缓渗出。
“全部拿下!封存所有文书账册!胆敢私藏、销毁者,诛九族!”蒋晖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杜文最后的抵抗在蒋晖这句“诛九族”的宣判中彻底崩溃。
喊杀声消失了,只剩下绝望的哭嚎和语无伦次的求饶,还有缇骑粗暴的呵斥声和铁链拖拽的哗啦声响。
这座显赫百年的杜府在这熊熊火光与冰冷的刀锋映照下,彻底坍塌。
昔日的高门大院,此刻只剩下被践踏的尊严和无尽的恐惧。
这一夜,北镇抚司的诏狱,人满为患。
……
翌日,金銮殿。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尽的硝烟味和浓重的血腥气。
所有大臣都知道了昨夜杜府的惊天变故。
巨大的恐惧紧紧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龙椅上,永明帝依旧病体支离,每一次被抬上龙椅,都仿佛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
但留在寝殿安心静养,他又完全放心不下。
此刻,永明帝紧闭着双眼,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昭华公主依旧是一身玄衣,坐于御座之侧的监国之位,如同掌控一切的修罗。
当值的司礼太监刚刚唱喏完“有本早奏,无本退朝”时。
一位依附杜家的御史便大步出列,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尖锐变形:
“陛下!昭华公主!臣要弹劾!弹劾北镇抚司镇抚使蒋晖!昨夜其率部无旨擅闯朝廷命官府邸,纵兵行凶,滥杀无辜!”
“吏部左侍郎杜允奎虽有嫌疑在审,然其家眷何辜?杜府百年清誉,竟遭此等酷烈手段践踏!”
“此乃动摇国本,祸乱朝纲!请陛下、公主殿下严惩蒋晖,以正国法!以安士林之心!”
有了第一个,立刻有第二个、第三个官员如同殉道者般站了出来,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昨夜杜府的“惨状”,痛斥北镇抚司的“暴行”,要求严惩凶手,释放“无辜”的杜氏族人。
他们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悲愤,试图用舆论的压力迫使昭华公主让步。
然而,百里珺甚至都没有看那些弹劾的官员一眼,只是轻轻击了两下掌。
殿门外,立即有两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抬着一个沉重的朱漆木箱进入金銮殿。
那箱子落地时发出的沉闷声响,如同重锤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方才还声泪俱下替杜府喊冤,弹劾北镇抚司暴行的一众大臣全都噤声了。
看着御阶上的那台箱子,大臣们心头顿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百里珺站起身,来到木箱旁,素手轻抬,“咔哒”一声打开了箱盖。
没有金光闪闪,没有珠光宝气。
里面是满满当当,堆积如山的卷宗、账册、书信。
她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厚厚的账册,看也不看,手臂猛地一挥。
“哗啦!”
那本记录着杜家无数隐秘和罪证的账册,如同破烂般被狠狠掷在光洁的地砖上。
沉重的册页摔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字迹和鲜红的指印!
紧接着,是第二本!第三本!
一封封密信如同雪片般被抛洒出来。
“侵吞学田、隐匿田亩、苛待佃户、私设刑堂、草菅人命……这些,”百里珺的声音冰冷地响起,盖过了所有的控诉,“皆是杜家所犯之罪!”
“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结党营私、把持选官、排挤异己……这些,”她又抓起一沓书信和名单,狠狠摔下,“是杜允奎在吏部任上所犯之罪!”
“豢养死士、私藏甲胄、勾结地方、图谋不轨……这些,”最后是一份北镇抚司连夜审讯的口供和查获的武器清单,重重砸在地上,“是杜府昨夜抗拒朝廷查抄、意欲谋反之铁证!”
一本本罪证如同冰冷的耳光,狠狠扇在所有试图为杜家鸣冤的官员脸上。
整座金殿中一片死寂。
只剩下账册书信散落一地的声音,以及昭华公主那如同从地狱刮来的声音:
“昨夜北镇抚司,是奉本宫监国之令,查抄罪臣逆产,缉拿同党!
杜氏一门,罪证确凿,罄竹难书!抗拒查抄,持械拘捕,杀伤官差,形同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