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霖第二十次瞟向手表的时候，黎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表抓在了手上。
边霖身子明显一抖，心虚地朝她看了过来。
原本想要义正严辞批评他乱瞟的行为，但看他那样有些可怜，脑中也想起了自己当初求爸妈想玩会游戏的模样，黎初又不争气地心软了。
但原则不能丢，她努力板起脸，声音尽量绷紧：“不是不给你玩，你想要玩的话，写完一科我给你玩五分钟，语数英三科一共十五分钟，怎么样？”
边霖抿了抿唇，问：“那我刚刚写完了数学……”
黎初：……
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黎初慷慨放下手表，说：“可以，掐表，从现在开始计时。”
“谢谢黎姐姐！”
边霖反驳都不反驳一下，啪地放下笔，争分夺秒地看了起来，速度快到令人叹服。
黎初：……
他看上去已经完全沉浸在手表的世界里了，黎初有些担心之后变卦，于是又强调了一遍：“写的时候就得好好写了。”
边霖手指在不到巴掌大的屏幕上点个飞快，就这样还能在百忙之中抬头欢快地嗯了两声应付她，黎初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时间很快就到了，黎初毫不留情地从边霖手上拿走了手表。
边霖的眉眼一下子耸搭下来了，看上去颇为伤心。
不过现在黎初不吃这套，直接帮他把桌子上的英语作业拽过来放到了他面前。
见边霖磨磨蹭蹭地翻页，大有翻到地老天荒的架势，黎初略思片刻，计上心头，“你看啊，你只有语数英三门课作业是吧？”
边霖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
“你不是已经写完数学了吗？”黎初循循善诱，手指点在英语作业本上，“那你只有英语和语文作业了不是吗？”
“写完英语就又能玩五分钟，这样就只剩下语文了对不对？那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是写完作业就行！那是不是写完语文剩下的时间就都是你的了？”
万事不决先画饼。
这是黎初从小到大吃了无数个空饼悟出来的道理。虽然她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但此时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了。看着边霖迷茫的眼神，黎初在心里默念了好几声罪过罪过。
边霖迷茫的眼神持续了一秒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转化为肉眼可见的兴奋，黎初原本忐忑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计划通！
黎初赶忙拿起桌子上的笔递到他手上，“快写吧。”
边霖还不忘确认一番：“你说的哦？”
黎初回想了一下来之前和程女士的交流，确实只是叫她负责保证边霖的作业写完和讲解，并没有说剩下的时间如何安排。
大不了到时候再问问程女士怎么办，先稳住这位小祖宗。
得到她的肯定，边霖欢呼一声，立刻写了起来。
黎初在边上拿着他的数学作业假装还没看完，偷瞥了他好几眼。
多看了两眼之后，她心里暗叫不好。
不知道是被她那大饼激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边霖的效率一下子上去了，手下字母写得唰唰快。
她又看了眼桌上的时钟，现在才过去半小时，这样下去估计真得摇人了。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边霖就放下了笔。
黎初拿过来一看，和上一本一样，依旧是准确率极高。
男孩眼巴巴看着她，黎初故作轻松，把手表交给了他，接着又超绝不经意问他家卫生间在哪。边霖毫无察觉，还细心给她指明了方向。
李阿姨坐在客厅沙发上，见她出来还跟她打招呼，黎初只能回以尴尬一笑。一进卫生间，关上门，她立马掏出了手机，点开了微信。
程女士的对话框就在眼前，黎初删删改改措辞了半天，最后发现再不发送，恐怕等不到程女士回复，她就得回去收手表了。
发完之后，她立刻把手机熄屏，仿佛这样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只不过没想到的是，程女士会得还挺快的，没过两分钟，她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点开一看，是一条语音。
黎初闭上眼，手指放在语音条上，视死如归。
“他今天这么配合吗？是只剩语文了是吗？”
万万没想到程女士只问了这些，语气还带了一丝惊讶。
黎初赶紧回：【是的。】
语音回复很快，她这次先点了转文字：【那做完语文今天就这样吧。】
黎初瞪大双眼，这样就可以了？
还没来得及回复，消息又到了，这次是文字：【可以现在和你打个电话吗？】
怎么转变成要打电话了？
黎初感到一阵呼吸不畅，她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还能拒绝不成？
回复完好之后程女士的语音通话一下子打了进来，黎初手忙脚乱地接起。
“小黎是吧？”
“是的，阿姨好。”
五个字，三个字都在抖。黎初简直想给不争气的自己一巴掌。
程女士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轻轻笑了一声，“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问，边霖之前让他写作业就要死要活的，让他写个作业能磨蹭一天，没想到这么听你话，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面女声温柔平缓，极具亲和力。黎初的心不自觉被带动得平和了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说了。
程女士沉吟片刻，说：“原来是这样，我和他爸平时有些太一棒子打死所有了，只要我们在家就把他手表锁起来了。”
其实这才是大多数家长的做法，黎初在心中默默吐嘈。
电话那边似乎有人在叫程女士，她很快说：“平时都是他哥哥管他，但他哥今年上大学去了，有时候回不来。今天谢谢你了，之后我和他爸会反思一下的。”
前面倒还好，但听到最后一句黎初实在有些恍惚了。
想到昨天才和父母吵过的架，重新推开边霖的房门，视线落在边霖身上，对于这个才十岁出头的小孩她竟有些羡慕。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黎初把情绪压在心底，朝边霖伸出了手，“还差一门语文就结束了。”
边霖趴在桌子上假哭撒娇，但挣扎无用，手表还是到了黎初手里。
看他这样，又想到了刚刚程女士说的，黎初没忍住问：“你哥之前怎么管你的？”
边霖一下子坐直起来，眼神里的愤然快要满溢出来，他一拍桌子，“他会把我按在桌子前面写，不写的话就把我的手表软件全卸了，晚上趁我睡觉把壁纸换成三个字。”
“什么字？”黎初被他这样子弄得也正襟危坐起来，作洗耳恭听状。
边霖深吸一口气，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一样，一字一顿：“我是猪。”
天知道黎初废了多大劲才没笑出声。
边霖瞥了她一眼，故作深沉叹了口气道：“想笑就笑吧。”
黎初把这辈子难过的事情都想了遍，最后问：“那你发现不就可以换回来了吗？没事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边霖挤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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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屏幕锁了。”
黎初的手掌下移，精准地捂住了嘴。
狠，这招太狠了。
这对自尊心超强的小孩哥来说简直绝杀！
黎初用另一只手把语文作业拽了过来，试图转移话题：“先写作业吧。”
边霖翻页翻出了杀人的感觉，书页哗哗地响，黎初在一旁咬住嘴唇艰难忍笑。
“对了，黎姐姐有男朋友吗？”边霖突然停止了翻作业。
猝不及防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黎初瞪大了双眼。
什么意思？她只是家教啊，这是要干什么？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出于谨慎，仅用了0.1秒黎初便选择了点头。
面前男孩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老气横秋地说：“那就好，我哥现在也在A大，像你这样好的姐姐可千万不能让他这样的人便宜了。”
他哥知道他这样编排自己吗？
黎初啼笑皆非，但还是配合地说好。
“不过黎姐姐你是学数学的对吧，我哥学的计算机，确实应该碰不到一起去。”
等一下，计算机？
黎初心中一动，之前林修那个来找她要笔记的学计算机的表弟，不会是边霖的亲哥吧？
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常姝说这家也是林修亲戚来着。估计十有八九是了，她在心中敲下了定论。
姓边，计算机。
黎初脑海中又浮现了一个身影，他的玩笑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每次说这名字别人第一反应就是电脑那个编程。”
这个姓不算常见，不会这么巧吧……？
但是他应该年龄对不上吧，毕竟和边霖一样，还在爱玩电话手表的年纪，甚至这手表型号都一样。
“黎姐姐？”
一声呼唤将她拽回现实。边霖拿着笔，指着作业上的一处。黎初立刻挺直背，打起精神凑过去解答，方才的猜想全都丢到了爪哇国。
管他是谁，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家教生涯！
这节课结束之后，黎初看到程女士的300转账，严格按照一个半小时的课时又转回了75，虽然程女士没收。
她只好转给了林修。林修一开始回了个问号，但知晓前因后果之后帮她转交给了程女士，并且带来了一句话：【姑姑挺满意你的。】
黎初长出一口气，她这个家教生涯的开头应该算过关了吧？
*
与此同时，远在几公里之外的边程收到了便宜弟弟莫名其妙的消息：【[刀][刀]】
他正在写作业，高抬贵手发了个：【？】
转念一想，好像昨天老妈说今天要给边霖请家教来着。看这样子，是相处不好？
顿时有些幸灾乐祸，边程放下笔：【和家教相处咋样？给你个机会要不要你哥回来？】
边霖回得飞快：【滚，人家比你好多了！】
哟，才第一节课就被搞定了？边程挑起眉。
【人家是个超级漂亮的大姐姐，又温柔又善解人意！】
边程嗤笑一声，打字：【哦，关我什么事？】
【确实不关你事啊，人家有男朋友了。像你这种只会晚上偷偷换我手表壁纸的人只配单身一辈子。[刀]】
就说怎么突然发神经，原来还在记着这事。边程摇头低笑。
“笑啥呢？别忘了明天晚上有百团大战啊。”躺在床上的沈默伸出一个脑袋。
“知道了，陪你去。”边程应了一声，顺手回了边霖一个中指之后便放下了手机。
百团大战他没什么兴趣，就当是散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