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照的力气不大,她的挥打落到兴王身上,不是很疼,但却让兴王更加暴怒。
兴王一把抓住粗枝,眼见就又要扼住霜照,忽他胸口被重重踢了一脚,人也飞了出去,兴王呕出一口血,抬头看着站于霜照身前的裴晏。
裴晏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无耻。”
去后山的将官也回来了,还抬回来几十具少女尸体,围在兴王府门前的百姓越来越多,萧清澜按捺住心中的愤怒:“人证物证俱在,大王还有何话要说?”
兴王趴在地上,都爬不起来,尤其还被他鄙夷的卑贱百姓围观,心中更是又气又恨:“吾……吾要杀光你们!”
萧清澜摇头:“还不知悔改,你就因为命不久矣,想以少女鲜血治病,所以害了这么多无辜少女,你的恶行,简直人神共愤!”
兴王嘴硬道:“那又如何?她们的命,哪有吾的命珍贵?吾愿意喝她们的血,是她们的福气!”
萧清澜已听不下去了:“来人,解送京师!”
几个士兵将兴王从地上拖起来,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兴王还在骂着:“你们敢对吾无礼?你们以为吾进了京师,就会送命吗?呵,当今天子是吾的兄长,太后是吾的母亲,吾迟早会回到兴州,找你们算账!”
“天子爱民,太后果决,定会秉公处理!”萧清澜怕激起民变:“带走!”
但是一把陌刀,忽横在士兵面前。
裴晏悠悠道:“这种人,你们还要让他解送京师?”
他指了指府外百姓:“你们看看,百姓都恨不得食他皮吃他肉呢。”
王府朱红木门外,是一张张黝黑愤怒的脸庞。
兴王自就藩以来,因为心中记恨皇帝,他觉得自己样样比皇帝强,皇位却给了皇帝,他一下怨母亲偏心,一下怨大臣不支持,于是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到兴州百姓身上,在萧清澜来兴州之前,欺男霸女侵吞良田的事他没少干,兴州百姓早已对他痛恨万分。
如今兴王又干出残害少女的事,怎么不让百姓更加群情激奋?
士兵拼命拦着义愤的百姓,“杀了他”的怒吼不绝于耳,此时后山的尸首也被挖了出来,几个士兵将尸首抬回,尸首虽已开始腐烂,但仍能看出是年纪很轻的少女,有的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
萧清澜望着这些少女惨不忍睹的尸首,深吸一口气,闭眼,再缓缓睁开,木然道:“他是亲王。”
“亲王怎么了?亲王就不能杀?”
萧清澜沉默。
除了萧清澜之外,周围将官和士兵虽然义愤填膺,但无人敢上前,霜照则捂着脖颈红痕,眼神迟疑,裴晏轻哼一声:“磨磨唧唧,你们都不敢杀,我来!”
萧清澜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陌刀出鞘,寒光一闪,兴王惨叫一声,居然被劈成两截。
堂堂一个亲王,竟然死的这般凄惨。
在场的人愣住之后,都吓到惊叫起来,裴晏则慢悠悠的擦了擦陌刀上的鲜血:“现在,麻烦解决了。”
-
王府正堂,人来人往,几个将官正带着人缉拿兴王帮凶,一夜未眠的霜照愣愣跪坐在案几前,魂不守舍。
兴王的惨死,着实给她吓到不轻,这个娇贵的小公主从来没看过杀人,只有被萧清澜刺杀那夜才见过鲜血横飞的模样,但那也无人死亡。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她面前被杀,而且还是她的叔叔,还死得这般惨,怎么能让她不惊吓到魂不守舍。
萧清澜则负手站在正堂内,一脸焦灼。
亲王被杀,他绝对脱不了干系,少不了要上京走一遭,说明清楚。
只是若上了京,就要供述杀害公主的罪行,到时,他也活不了。
萧清澜抿了抿唇,看向脸色苍白的霜照。
他忽走近霜照,拱手,行了一礼:“公主。”
霜照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缩。
萧清澜苦笑一声:“公主放心,我已失了刺杀公主的最佳时机,如今,不会再贸然行动了。”
他回头瞥了眼站于正堂外的裴晏:“何况,有那位在,我更加不会自作聪明。”
霜照目光,也瞥向背对着她的裴晏,一种莫名的安心感觉袭来,她于是挺直脊背,望着萧清澜,努力摆出镇定模样:“你有何事?”
“我刺杀公主,自知难逃罪责,加上兴王之死,我势必要上京一趟。”萧清澜说道:“虽说兴王是裴义士所杀,但裴义士为民除害,我不会将他带到洛京,我会自己去。只是兴州万事俱乱,可否容我再呆三日,待处理好后,我自会上京,引颈就戮。”
霜照鸦睫轻颤,她是见识过萧清澜在兴州卫的威望的,眼下王府全部是兴州卫的人,他大可以再次杀了她,但是,就如他所说,他失了最佳时机,再次刺杀,势必会拖整个兴州卫下水,到时,就是真的谋逆了。
她不由道:“你对兴州卫,以及兴州百姓,倒真是殚精竭虑。”
萧清澜静静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分内之事。”
霜照定定看着他,良久,她忽轻微叹了一口气:“萧清澜,你到底是个圣人,还是个伪君子?”
萧清澜眼中,掠过一丝茫然,片刻后,他说道:“我只是……不想天下再乱下去。”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无人知晓,清风霁月的大齐探花、兴州刺史萧清澜,他的生母,是一个卑贱妓女。
前朝末年的那场天下大乱,多少世家公卿沦落成泥,他的生母,那个连萧家门都进不了的温柔女子,曾经在被欺辱后泪眼婆娑的跟他说:“若生在太平时候,母亲也是个世家贵女,万不会丢你的脸。”
是啊,他的生母姓韦,赫赫有名的京兆韦氏,若是太平年间,他的父亲,连向她提亲的资格都没有。
而那一场大乱,改变的岂止是他生母一个人的人生,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子女,长安城外,赤地千里,白骨累累,曾经那个万国来朝的盛世王朝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艰难重建的大齐。
所以,大齐不能再乱了,他生母的悲剧,也不能再发生了。
正堂内,萧清澜的身躯,挺直如青竹,他可以悲天悯人,他也可以杀伐果断,他可以忠君爱国,也可以悖逆妄为,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神与魔,集于一身,但他自己知晓,他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梦想:
为万世开太平。
-
正堂外,人来人往,正堂内,寂静无声。
萧清澜立于堂下,霜照则长睫轻垂,一阵穿堂风过,将她臂间缠绕的月白披帛吹起,飘然若仙,她低眉,下定决心后,便自腰间荷囊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硬黄纸。
她起身,将硬黄纸递给萧清澜,萧清澜接过,于灯烛下打开一看,居然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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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刀的图样。
萧清澜不由回首,再次看了看背着长刀的裴晏,长刀出鞘的时候,他也见过,那应该是前朝的陌刀。
而硬黄纸上的图样,莫非就是陌刀图样?
霜照颔首:“这个就是陌刀图样。”
萧清澜不理解:“公主将这个给我作甚?”
“我不懂用兵,但是史籍记载,陌刀威力无穷,朔北军屡次用这种武器打退戎狄进攻,所以我想,这个图样,应该是有点用的吧。”
萧清澜握着硬黄纸,仔细看着纸上陌刀的细节,喃喃道:“是很有用。”
“萧清澜。”霜照忽唤了声他。
萧清澜闻言抬眼,面前梳着双髻的少女衣着朴素,脸庞莹白如玉,发髻上插的象牙梳于烛火下泛着柔和微光,她说:“如果我从朔北回不来,你就帮我把这个图样送给我阿耶吧。”
萧清澜瞬间怔住。
“你也不用去洛京解释了,阿叔的事,我会修书一封,送到洛京,假如朝臣还要治罪你,这个陌刀图样,应该可以将功抵过了。”
萧清澜握着硬黄纸的手指,猛然一颤,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半晌后,才艰难问道:“为何?”
为何他刺杀了她,她却选择放过他?还将陌刀图样送给他将功抵过?
霜照抿了抿唇,说道:“你想错了,我没有放过你,我没那么大度,假如我从朔北回来了,我还是会治你一个刺杀公主的罪名,但假如,我回不来了……”
她自嘲一笑:“那你就走运了。”
萧清澜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呢喃道:“你为何现在不治我罪?”
“因为我若回不来,就没必要因为我的个人恩怨,牺牲一个好官。”
霜照顿了顿,又道:“虽然,我并不认为你是一个好官,你只是因为觉得我会失败,所以宁愿背叛与阿兄的情义,也要杀了我,那将来有一日,你觉得兴州城百姓会妨碍你的万世太平,你会不会杀了一城百姓?那兴州百姓,会觉得你的太平,是太平吗?你的天下,还包括兴州吗?”
她摇摇头:“或许在你的心目中,你是在坚持你的道,但你怎么确定,你的道就一定是正确的?你怎么知道,除了你的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达成你万世太平的理想呢?”
“我此次去朔北,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回来,但至少,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努力活着回来,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承认失败。”
霜照扯动嘴角,笑了笑:“我估计你现在,也不知道是应该期盼我回来,还是期盼我回不来,不过我自己,还是相信我能回来的。”
萧清澜的眼中,是一片茫然无措,他喉咙滚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隐在硬黄纸下面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霜照该说完的话都说完了,接下来,她将目光投向正堂外的裴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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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照拢了下月白披帛,缓步从正堂步出,走到裴晏面前,月色下,裴晏靠着石墙,大概是听到了她和萧清澜的对话,他侧头,眉峰微皱:“就这样放过他了?”
“没有放过他啊。”霜照耸了耸肩:“你不是说,相信我能回来吗?”
裴晏听罢,唇角微扬,眸底泛起丝丝涟漪,这个浑身带刺的狠戾少年,经过几日的相处,好像柔和了许多,霜照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裴晏却先说:“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