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里荷叶还茂盛着,但随着立秋将近,荷叶会逐渐停止生长,开始变黄和枯萎,等到时间差不多,这塘里的鱼和藕被起出来后,水面会变得更加光秃秃,直到次年藕种重新发芽生长。
前世,就是有两个小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三月倒春寒的时候跑到方家空荡荡的鱼塘去游泳,结果在池塘里溺死了一个……
当时,小孩的家里人说这是方家的责任,谁叫方家头年收鱼和藕时不清塘干塘,反而留一池子的水在那里害人,让他们家失去了唯一的男娃,开口就要求赔偿两万块,且寸步不让。
消息传来,已经孕晚期的小舅妈难产,被紧急送去医院后,在产房里待了近两天才把小表妹生下来。
没有细致的检查过,习澄不确定小表妹的智力发育缓慢是否和出生时的难产有关,但这辈子,她绝不会让这一连串的事再发生。
自从回来列出计划后,习澄想了很久,原本是准备等小舅舅回来后把鱼塘圈起来的,可再过一两个月方家就要捞鱼、起藕售卖,现在弄围栏没必要,更何况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哪怕给鱼塘装个门锁上,那也是治标不治本。
没有足够好的办法可以一劳永逸的阻止小孩子们往鱼塘里面奔,习澄再三考虑后,决定自己下水,用自己“不慎”跌落鱼塘差点出事的严重性,来唤起家长们对鱼塘乃至水的恐惧,严厉禁止孩子们靠近水边。
在农村,孩子被看管得不严,基本都是放养,可涉及到生命危险就由不得他们不重视了,发生在身边的事,总是会让人多上心几分。
她是会游泳的,水面上还有荷叶的遮挡可以做“溺水”的掩饰,这时候天气也热着,她下水不会那么容易着凉,而且村里半数的小孩们都在场,可以让足够的人受到惊吓,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了。
为了以防万一,习澄还让小舅舅这个孩子王带自己去河里扑腾了会儿,确认自己的游泳技能还在才决定这么做。
对她来说,顶多是做戏的时候会呛几口塘里的水而已,值得。
习澄认为自己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却忽略了这时候的小孩不像后世一样,他们是没有受过多少安全教育的,压根儿不考虑自己的安全,看见别人掉进池塘在荷叶下面扑腾着喊救命,有点怕,但不多。
而且在她落水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水岸上的大小孩子们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跳了下来。
习澄相信第一个跳下来的人是为了救人,可后面跟着跳的小孩们......
你们为什么还在靠近岸边的浅水区比赛抓起了鱼!
这是人命关天的时候你们到底知不知道!
刚有人差点溺水你们就不知道怕吗!
被人夹在腋下往岸边走的习澄在心里发出灵魂三问,脑子也一阵发昏,不知道是姿势导致的血液逆流还是被那群小孩给气的。
坏消息,计策失败,小孩和后面赶来的家长们没被她的“溺水”吓到。
好消息,救人演变成游戏,伤到了塘里的藕和鱼,紧急赶来收拾闹剧的外公沉着脸在水塘里巡视,一言不发的模样看得家长们担心要赔钱,纷纷收拾了不懂事的孩子们一顿,勒令他们以后不准靠近鱼塘。
习澄木然: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成功呢?
受到启发,被灌了一大碗红糖姜水后,她转头就拉上方蕾从家里翻出两块大木板,又请舅舅用木炭在木板上写上大字,让外公拿去竖在池塘边。
上书:收费跳水,一次十元,抓鱼/挖藕一百元。
认得字和被认得字的人告知消息的家长们脸绿了。
闹剧归闹剧,第一个下水的人确实是从水里把习澄给拎起来了。一晚上过去看习澄没惊着吓着,老俩口第二天就带着孩子要上门去道谢。
谁知道村里没找着这个人!
问了一圈,才从田里干活的村民那儿知道对方是去往隔壁杨岭村的人,看着年纪也不大,穿着露膊汗衫剃了个板寸头,人家孩子是挑着担子抄小路去杨岭村的,经过方家田边时刚好碰见习澄落水、小孩们害怕尖叫,于是丢下担子去救了人,救完人自己又挑着担子走了。
方义恩又骑着自行车带习澄去杨岭村找救命恩人,后座上绑着的木筐子里放了满满的谢礼。
凭白多了位救命恩人的习澄坐在前面大杠的木椅上愤愤不平,她已经回过神来了,昨天要不是那男生跟拎鱼似的把自己拎起来,还把自己夹在腋窝下,那群小孩说不定还没那么疯。所以她开始的设想是没问题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仅搅乱了她的计划,还让她多出来一份天大的恩情要报。
这还有天理吗?!
习澄被外公载着,在杨岭村问了几次路才找到“救命恩人”的家——准确来说,是“救命恩人”的外公家。
习澄才不管是不是别人外公家,她杀气腾腾的下车,见到“救命恩人”的第一眼只觉得有点面善,她正想着难道是人对“救命恩人”的情感惯性作祟,忽然听到自己外公和对方外公寒暄时对那个男生的介绍,一下子愣住。
名叫徐向阳,家住青石镇,父亲当厨子,母亲是瞎子,还有一兄一姐......
这家庭情况,习澄很难不熟悉。
打乱她计划的“救命恩人”竟然是她前世的大□□沅的丈夫徐向阳。
习澄懵懵的被外公带着道谢,很好的扮演了一个昨天才落水被吓到的、傻不愣登的小孩形象。方义恩和徐向阳的外公互相推辞谢礼时,习澄就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徐向阳好大一会儿,把人家一个阳光开朗、乐于助人的新时代五好大男生看得心里毛毛的,不自觉的有点紧张。
习澄只觉得世事奇妙,造化弄人。
大姐习沅对她很好,大姐夫徐向阳同样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前世,因为爸爸生病,家里盖的大房子为了换钱治病早早卖了,后来爸爸去世,她和妈妈无处安身,在方家亲友们的劝说下,妈妈带她回到了方家。再后来,妈妈跟着付鑫的妈妈也就是香杏姑奶奶出外打工,她被放在亲戚家抚养,期间多次转学。
读初中时,学校刚好在徐家所在的青石镇,大姐和大姐夫知道了就时常去学校看望她,不是给她送吃的就是把她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回家洗,说学校里洗的衣服晒不干,升学压力大,让她只管好好学习就行。节假日,大姐夫会亲自去学校接她到徐家,顶着嫂嫂的白眼到肉铺割肉,给她做好吃的,初中三年,从未间断。
高中和大学她离开了镇上,大姐夫妻俩后来也去了外地打工,没办法再照顾她的生活,可她们心疼自己年幼而爸爸早逝,每年都会抠出钱来给自己买新衣服、包红包,一直到她大学毕业。
那三年她去了徐家不知道多少次,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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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的孩子还被她带着玩过呢,她能不对徐家熟悉嘛?
大姐夫徐向阳对她好,对大姐习沅更是言听计从,只要他在家,大姐不用上灶、不用下河,田地里的活都是大姐夫担着,徐家嫂嫂因为各种琐事在家里吵翻天,大姐夫也是那个顶在前头的人。
她曾一度觉得,年轻俊朗的大姐夫是比自己心里最好的爸爸还要好的人,毕竟爸爸还会和妈妈吵架,大姐夫却从来不会对大姐红脸。
提起大姐夫,大姐饱经风霜的脸一直都是充满温柔和爱意的。
可为人至诚的夫妻俩却没有孩子。
如果是他们自己不想生,习澄不会觉得遗憾,可他们俩分明那么喜欢孩子,习家和徐家的每一个小辈他们都尽心尽力的照顾,夫妻俩自己中药、西药、符水偏方、求神拜佛,乃至后来的手术......从来没停过。
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什么都试过了,可还是一无所获,他们终于放弃求子。
习家她这一辈有兄弟姐妹六个,每个人的名字都是奶奶取的,奶奶是在旧社会里读过书的人,“沅”字也寄托了奶奶对大姐的美好祝愿,可大姐却没能如她的名字中“纯净”的寓意,始终陷在求子的泥潭里。
习澄不希望那么好的大姐再过这种生活。
这辈子,大姐会去读大学,会拥有明亮的未来,或许她还是会没有孩子......可她能把自己的人生活得漂亮。
习澄刻意不去想大姐夫该怎么办,甚至想过以后不让大姐来方家这边,现在猝不及防看到徐向阳了,终究是没办法当做他不存在。
是啊,大姐和大姐夫结婚与否,是他们自己的事,她不能自己打着为她们好的主意而擅自做主。在大姐的人生轨迹已经改变的情况下,别说结婚了,他们俩还会不会认识都是个未知数......她掺和什么呢?
她不能、也不该去刻意搅和,大姐知道了也会不耻她的。
不止是大姐,其他人也一样,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不能要求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这一条人生路。重生回来,她的确多了个外挂,可并没有成神,她是没办法让所有人都一帆风顺、无忧无虑的。
习澄控制住起伏的心情,眼里的“杀气”早已消失,看着少年徐向阳也露出几分亲近来,她走上前诚恳道:“大哥哥,谢谢你救了我。”救的是因为重生所以无意识中自视甚高、差点试图主动搅动他人命运的我。
小孩的眼睛澄澈而明亮,黑黝黝的眼珠子看着你,却再不会令人感觉到紧张害怕,反而很亲近友善,徐向阳放松了些,为小孩这直白的道谢而有些不好意思,甚至红了耳朵,“我就搭了把手,没事,而且你昨天在水......”
正欣赏年轻版大姐夫的习澄瞪大眼,急急打断他的话,“是啊,我昨天在水里可害怕了,还好大哥哥你把我救起来了,我现在看见家里的水缸都觉得吓人!”
徐向阳“啊”了一声,回想昨天他拨开荷叶看到的,只露出个脑袋在水面、两手拍打着水、嘴里嗷嗷叫的小女孩......
那是害怕嘛?徐向阳挠挠头,唔,有点记不清了,小孩掉水里肯定是怕的吧?
有点觉得奇怪,但被习澄拉着在小凳子上坐下,又被缠着说话打听这、那的,尚且青涩的大男生徐向阳很快顾不上回忆了,对着话唠澄把自家情况交代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