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之后，佐立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一路窜到头顶。
这种“被逼着找死”的既视感真是让人窒息。
正常世界的太平间他都只敢远远绕着走，更别说这邪祟横生的副本里。
这一刻，佐立彦是真的想哭了，可没等他再多犹豫，桌上的座机突然又“叮铃铃”响了起来，无声催促着他。
唯一的安慰，大概是电梯被谢黎整治过，至少不会在前往负一楼的路上横死。
在佐立彦走后，护士休息室陷入了一派寂静。
三个老玩家默契地挤到了离谢黎最远的角落，搜寻房间里的线索，住院守则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夏游和临小福本想帮忙找线索，可经验太少，以他们的阅历根本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无奈，两人靠在折叠床边，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谢黎始终正襟危坐，目光落在门后，将住院部的状况一览无余。
这个住院部真是不得了，一个房间都有好几个，但气息却有些奇怪。
感知到左立彦进入电梯，谢黎突然站起身。
角落里的符风瞬间警觉，直勾勾地注视着谢黎的一举一动。
谢黎径直走出休息室，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陈文杰一脸茫然，手指着重新合上的门：“他、他他就这么出去了？”
符风心里也好奇，抓耳挠腮的那种，但他嘴上故作镇定，拍了拍陈文杰的肩膀：“你放心好了，就算我们全死在这个副本里，他都不会有事。”
“呸呸呸！”穆何赶紧伸手打断他，对着空气虚挥了两下，手动驱邪，“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现实都那么惨了，总得盼着点好的。”
符风没反驳，只是重新拿起守则，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
负一楼。
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比住院部冷了至少七八度。
佐立彦裹紧了白大褂，探头朝外面看去，负一楼的走廊狭窄又昏暗，幸运的是天花板上有灯，但光线勉强能照出脚下的路。
正对着电梯的就是墙壁上贴着的“太平间区域，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标识。
右拐就是太平间的门，是那种厚重的铁门，刷着掉漆的白色，门上挂着一把生锈大锁，没锁上，门虚掩着，贴心留着一道缝隙。
佐立彦轻手轻脚走过去，凑到门缝前，借着里面透出来的微光往里看。
太平间里摆着十几张停尸床，每张床上都蒙着白色的尸布，布面有些发黄，还沾着深色的斑点。
墙角堆着几个空的尸袋，袋口敞开着。
最里面的一排停尸床，床牌号从101开始依次贴在床头。
他壮着胆在太平间里来来回回搜了四遍，翻了个底朝天，可想找的东西依旧没有踪影。
墙上的电子钟跳向“05:40”，离值班结束只剩二十分钟。
守则里说了，“下班时间前未归者，按脱岗处理”，佐立彦不敢想“脱岗处理”会是什么后果。
“肯定还有没搜到的地方……”佐立彦指节泛白，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些蒙着白布的停尸床。
先前他刻意避开这里，可现在排除了所有可能，只剩下最后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答案：遥控器会不会在它们身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的腿就控制不住地打颤。
但是没办法，你不敢，它们就会来干你，你去做了说不定人家还会顾及规则手下留情。
不知道几次重振旗鼓，佐立彦捏住白布一角，缓缓掀开。
白布下的中年男人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嘴唇泛着青紫色，指甲盖透着缺氧的灰蓝。
如果佐立彦有学过相关的知识，就会知道眼前这人死于严重的肺心病。
他尽力把注意力放在寻找遥控器上，但无法避免地产生了视线交流。
男人的胸腔微微塌陷，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指缝里还残留着清晰的橡胶纹路。
佐立彦心如死灰，上手摸索，实现零距离接触后，终于知道那个邪祟为什么一直嚷嚷着冷了。
他绕着床四处摸索，期间没有突然睁眼，没有突然仰卧起坐，没有发出声音恐吓，这对佐立彦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赶紧拉上白布，走向102床。
“打扰了，打扰了……”佐立彦边拜边开盲盒。
102床是个老年女人，脸颊和眼睑泛着不正常的黄疸，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手腕上还戴着褪色的住院手环。
上面的字迹模糊，只隐约能看清“肝硬化”的诊断。
结果如上，什么也没有。
“不会在最后一个吧……”佐立彦在心里嘀咕，这心理压力得有多大啊。
接下来到了最紧张的103床，这次任务的邪恶‘委托方’，佐立彦化成灰都记得对方的声音。
这一次，刚掀开白布，佐立彦就被吓得后退一大步，白布随着动作轻飘飘落在地上。
103床躺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面部和颈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出血点，身前应该是被无数细针扎过，嘴唇干裂布满了血痂。
最恐怖的是，它的眼睛居然是睁着的！
那双渗着血丝的眼直勾勾地凝视着佐立彦，恍然间，佐立彦又听到了那声声抱怨。
冷。
由于受到了惊吓，大步后退的途中不知道磕了到什么，一屁股摔了个结实。
这时候，最好的平静方式就是保持原有姿势不动，缓过来就好了。
佐立彦已经不太想搜查这个103了，无他，死状极惨，不忍直视。
就在佐立彦快要说服自己先去找找104床的时候，那么一瞥，这不发现了病号服口袋鼓鼓囊囊地凸着一块长方形轮廓。
有那么一瞬间，佐立彦心里跟哔了狗一样：艹，遥控器就在你兜里还让我帮你开？！
吐槽完，生活还得继续，那个眼神实在膈应人，他特意绕了个方向，从床尾去拿，并且拼命告诫自己：
别看别看别看别看，拿了就走！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大脑：你别看。
眼睛：偏要瞅！
佐立彦一只眼睛放哨，另一只眼睛不受控制地上移，猝不及防与103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