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天就要彻底黑下来,谢黎终于在背风坡找到一处黢黑的低矮山洞。
往里走隔绝雨幕,他将男人轻放在干燥的石面上,刚直起身,001汇报:
“剧情已经开始了,好消息是我们来得及时。”
“由于世界意识断联,没有接收到详细的剧情提示。”
001眼中的光淡了下去,回归正常:“不过根据推演显示,若是等到剧情结束,这个世界的善序必将彻底崩溃,我们的任务也会判定失败。”
谢黎呼吸一顿,“任务失败”几个字让他本能地感到几分不适。
他自动忽略了“放弃任务”这一个选项,思索:要平衡此方世界,必然要先找到污染源。
而怨气最重的地方,无疑是首要排查方向。
主角作为气运核心和剧情走向的推动者,身边更是重中之重。
想到这里,谢黎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男人身上。
黑暗中,谢黎看得清晰,男人的眼睫微微颤动,呼吸节奏也比昏迷时平稳了许多,显然是早就醒了,此刻正装睡。
谢黎没有戳穿,只是静静蹲在原地。
洞外的雨声渐渐稀疏,衡海在黑暗中睁开眼,他屏住呼吸,耳廓微动,将周围的动静收入耳中。
半个小时了,那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怪人始终没说话,现在正背对着他坐在洞口,偶尔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这种不动声色的审视比厉声质问更让人烦躁。
衡海耐着性子等待着谢黎接下来的举动,等啊等啊,终于按捺不住。
他先是动了动手指,接着喉咙里溢出一声模糊的喝气声,眼皮“艰难”地掀开,露出一双惺忪睡眼。
视线在山洞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谢黎身上时,恰到好处地染上几分迷茫与警惕:“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像个突然遭遇意外的普通人。
谢黎没说话,只是目光从雨丝转移到了衡海身上,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宛如深秋潭水,既不解释,也不追问。
不说话,难道是个哑巴不成?
衡海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笑得更温和了。
他撑着地面坐起身,动作缓慢:“你好,我想问…呃,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刚才好像被人打晕了……”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衡海脸上露出歉意。
“哦对了,我朋友拜托的那几坛子酒还没……也可能是我找错了,要是不小心冒犯了先生,实在对不住。”
说话间,他已慢慢站起身,隐晦地打量着谢黎。
怪人穿着一身古制式衣袍,看不出具体是哪个年代的,两袖空空,腰间也没有明显的武器轮廓,看起来不像携带凶器的样子。
确认安全后,衡海的话更多了,语气也热络起来。
望着雨天说着“这天气真是糟透了”,慢慢挪动脚步,绕到谢黎侧后方的位置。
随着谢黎的目光微微偏移,衡海眼中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淬了毒般的狠戾。
他藏在袖口的手猛地抽出,一柄三寸长的匕首闪着寒光。
动作快、准、狠,没有丝毫犹豫。
去死去死——心底发泄似的重复着相同的话,霍地眼前一黑,脖颈钝痛袭来,再次失去意识。
谢黎用树枝扒拉着衡海,叹息一声:“这样的,还有救吗?”
001飞快摇头:“污染不是普通人能抵抗的,底层认知会发生改变,想要纠正,除了消除污染之外,还需要外界手段长期接入。”
001隐晦提醒自家宿主这条路的不可实施性。
谢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起身拽了点藤类植物将人捆了个扎实,
谢黎扛着衡海抵达小县城时,太阳还没升起。
发丝沾了些晨露,贴在他苍白的颊边,衬得那双浓黑眼瞳愈发幽深。
谢黎将人藏在山脚柴火屋后的干草堆里,转身只用半个时辰,便寻齐了施法所需的三样道具。
一把沾晨露的柳枝、一小袋泛潮的坟头土,还有截浸过暗红血迹的粗麻绳。
指尖沾着泥,黑长直的发梢也扫上了点草屑,谢黎本就苍白的脸看起来更没什么血色。
时辰一到,谢黎才把衡海拖到屋中央,让他背靠着墙坐好。
谢黎蹲下身,先把柳枝掰成小段,蘸着从屋外接的雨水,在衡海的眉心、手腕、脚踝处反复擦拭。
柳枝的涩味压不过柴火香,他垂着眼,眼瞳专注地盯着衡海的皮肤,直到那些部位的皮肤被擦得泛红,才把柳枝丢到一边。
谢黎打开布包,将灰黑色的土粒一点点撒在衡海衣领、袖口,裤脚中。
土粒沾着汗气,很快贴在皮肤上,衡海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谢黎动作不停,捻起一点土,轻轻按在衡海的太阳穴上,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压得极低。
在这样的氛围下,001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观察了许久,001终于看明白了,谢黎竟然在给主角下降头术!
001不解,001疑惑,001大为震惊。
这还是它印象里老实本分的宿主吗?这种行为放在哪个部门都是相当刺头的。
渡过初始的惊讶,001骨子里的不安分因子蠢蠢欲动。
如今这个局面,这样的办法才是最简单有效的吧?总不能放任这样的主角搅得本就浑浊的局面更加不受控制。
001的心很快偏向谢黎,并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它对这个世界独有的术法可是相当好奇。
在001的刻意捕捉下,它终于听到了谢黎嘴里念叨的话。
“唉,和想象中…不…一样,原主的…空气中的灵气……少……威力都……折扣……”
原来不是念咒语啊,001尴尬挠了挠头。
麻绳在谢黎手里绕了两圈,他抬起衡海的手腕,将麻绳紧紧缠上去,一圈压着一圈,在腕骨处打了个死结。
又用同样的方式绑住衡海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