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躺到床上,房间里只留了盏床头小灯,暖光漫过被褥,落在枕边四仰八叉的001身上。
谢黎侧着身,看了好一会儿。
001的羽翼松垮垮搭在枕头上,偶尔轻轻颤一下,自带翅膀睡觉其实挺不方便,可以侧着睡,也可以平躺着睡,就是想要转换睡姿有些困难。
他指尖悬在半空,没去碰那团白乎乎的小玩意,心里却莫名有些恍惚。
多久没这样空闲过了?
听着001舒服至极的小鼾,谢黎翻来覆去还是没有睡意,索性拿起手腕上的终端,点开了任务邮箱。
熟悉的“999+”字样出现在眼前,密密麻麻的邮件标题占满屏幕,红色未读标记仿佛在催促他加紧工作。
指尖漫无目的地上下划着,等谢黎终于产生一丝困意时,变故横生。
一封邮件毫无征兆地从扎堆的邮箱中“跳”了出来,径直钉在了邮箱最顶端,硬生生压过所有标注“置顶”的紧急任务。
这封邮件连个正经标题都没有,只写着【世界00001100】。
既没标任务、等级,也没显发布时间,和其他恨不得填得越详细的邮件比起来,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
谢黎眨了眨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点开邮件。
里面的内容更简单:只有一行世界名称、一串编号,再加个“已登记”的灰色标注。
居然连最基本的前任务者留言都没有。
要知道,能送到他这里的任务,基本都是转手三次以上、没人啃得动的硬骨头,像这样接取痕迹干干净净的,他还是头回见。
非常可疑。
谢黎摸索着指腹,放在以往,他肯定收拾收拾就出发了,可目光触及到枕边位置,心中一叹
算了。
谢黎默默退出邮件界面,001这阵子跟着连轴转,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没必要因为一封可疑邮件搅了它的好梦。
等明天001醒了,再用权限查一查好了。
熬到第二天清晨,舷窗透亮,谢黎刚坐起身,001不知何时起了床,扑棱着翅膀,提着一套迷你版的洗漱用品飞过来。
巴掌大的银色漱口杯、细如手指的牙刷,也不知道001是从哪搞来的。
“早啊,搭档。”001绕着谢黎飞了一圈,鬼知道一觉醒来看见大忙人安安静静的睡觉,心中的满足感简直要溢出来了。
等两人收拾妥当,谢黎才提起那封邮件的事情,轻松的氛围一滞。
001皱着眉思索着,系统部和快穿部接取任务的程序都是差不多的,他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猜测道:
“会不会是世界意识出了问题?我听其他统说过,世界意识紊乱时会发出一种种‘无明确指令’的邀请,进行变相求助……”
谢黎点头:“可能性很大,直接传送去看看。”
他一顿,又问:“你休息好了吗?”
001瞪眼,是它需要休息吗?
熟悉的白光包裹住一人一统,时空扭曲的眩晕感过后,谢黎只觉得眼前一黑。
是真的一黑。
不是传送时的短暂失明,而是彻底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谢黎能感觉他现在的姿势是横躺着,鼻间充斥着老木料的潮霉闷味。
良久没有恢复视觉,谢黎开始伸出手摸索四周。
指尖触到的是冰凉坚硬的木质表面,他顺着触感慢慢移动,双手很快碰到了顶部和两侧的木板。
空间狭窄,刚好能容纳一个人平躺,连起身都有些困难。
“咚、咚。”
谢黎用指节轻轻敲了敲身边的木板,传来沉闷的回响。
他试着推了推顶部的木板,纹丝不动。
这边谢黎很冷静地摸索身边环境,001却非常生气:“这个世界意识有病是不,给我们传送到棺材里面, 拿不出接入载体了?”
确认了自己出不去后,谢黎交叠双手躺平了,闭上眼说:“你来之前没有感应到吗?”
001也纳闷:“以前那些世界最少都要两三个锚点,这个世界连……”
001一愣。
谢黎歪头:“连?”
“连世界意识都感应不到……”001表情严肃起来。
它闭上眼睛,沉浸式感知,谢黎没有打扰它,打了个哈欠。
谢黎发现他现在不需要呼吸,指尖掂了掂手腕,没有温热的脉搏跳动,皮肤有点像老玉一般冰冰凉凉,却又带着一点韧性。
他顺着手臂摸下去,划过脖颈,喉间没有起伏,胸腔也感受不到心跳。
他试着蜷了蜷手指,关节还算灵活。
在密闭空间待久了,慢慢就闻到鼻尖萦绕的霉味里,掺了丝极淡的气息。
不是活人的温热汗味,也不是僵尸散发的腐臭味,而是一种类似干燥草木的冷冽气息。
像深秋枯木上凝结的早霜,清冽却无生气。
根据这具躯体的体征来看,原主应该不是僵尸,而是一种由特殊手段炼制的活尸。
“真的没有……”001睁开眼,喃喃自语。
没有世界意识吗……谢黎沉吟,转而询问:“剧情还可以接收吗?”
001摇摇头:“没有世界意识对接不了。”
“行,既然如此,那就先睡一觉吧。”谢黎又打了个哈欠。
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睡过了,昨晚一躺,积累了几百年的困顿全都通了上来,不过也有可能是原主本身处于沉睡状态,生理性的犯困。
“啊?”001一呆,有些嫌弃这个环境。
谢黎看懂了,拍了拍自己的臂弯。
犹豫一秒,001果断凑近,两个都不需要呼吸的,就在这样的环境沉沉睡了过去。
就这样,一人一统在棺材里足足待了一周时间,尽管昏暗的环境总是让人丧失时间观念,但谢黎心里一直有数。
001此刻正蜷在谢黎的领口处,状态良好,这怎么不算一种休息呢?
如果能换一个空间就更好了。
一人一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往的任务世界,倒也不太无聊。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干燥的棺木表面,竟慢慢沁出了潮气,极其微弱的 “滴答” 声若有若无,顺着土壤渗进棺木缝隙。
“下雨了。” 谢黎轻声说。
001支棱起来,努力增大与谢黎的肢体接触面积,本来就嫌弃这口臭棺材,现在还潮了。
就在这时,谢黎突然皱起眉,侧耳贴向棺壁。
起初是极其微弱的 “沙沙” 声,像是有人在用工具刨土,声音隔着厚厚的土层与棺木,模糊得几乎要被雨声掩盖。
可随着时间推移,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001 立刻安静下来,显然也听到了。
显而易见,有人在挖他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