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上百名天机楼弟子齐声应和,四周空旷的阁楼屋檐瞬间被一行人占领。
腰间的机括 “咔嗒” 作响,原本藏在袖中的短弩齐齐抬起,箭头反射着烛火的微光,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寒星。
被上百发箭弩锁定,天邪脊背发凉,虚伪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差点失手捏碎骨戒。
怎么回事,这群正道人士不是最喜欢讲道理吗?
他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这副喊打喊杀的做派……到底谁是杀伐果断的邪教啊?
天邪面色一沉,黑袍下的手指攥得发白。
他高高在上惯了,原想摆出几分教主的威慑,可屋檐上那些箭弩的寒光像针似的扎在身上,话到嘴边也软了三分:“墨楼主这是何意?”
谢黎闻言掀起眼皮:“教主听不懂人话?”
“你——”天邪嘴角猛地一抽,手刚抬起来,就看见一众天机弟子有扣动扳指的嫌疑,硬生生把后半句骂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墨楼主息怒,我教并非来搅局,只是……”
天邪突然转头瞪向台下的正道人士,语气里满是屈就:
“我们玄冥教好歹也算江湖一份子,为何连张请函都没收到?莫非诸位是打心底里瞧不起我教?”
“是啊。”谢黎的声音清清淡淡,像在说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墨某以为,贵教弟子包揽了天机通缉榜前百,应当抽不出空来赴会才是。”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憋不住的闷笑,连青岚书院那群板着脸的夫子都别过头去,肩膀微微发颤。
天邪的脸“腾”地红了,又转青,最后成了茄子色。
但四周对准他的真理还是让天邪硬生生将那股火压了回去,手指蜷回袖中时,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好,好得很。”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总之,墨楼主可否给我教一个挑战的机会?武林大会,终究得以武为尊,不是吗?”
谢黎突然笑了,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凉薄:“哦?如此说来,倒是墨某失礼了。”
他对着台侧的弟子扬了扬下巴,“按规矩,抽签吧。”
“?”天邪愣住了。
抽签?抽什么签?扬上的高手不是都比完了吗?难道不是直接挑战凌骁天?
不仅是他,台下的人也炸开了锅。
“抽签?还有谁没比?”
“难道天机楼还藏着后手?”
“看天邪那表情,怕是想直接挑战凌阁主,结果被墨楼主堵回去了。”
谢黎没理会周遭的议论,只看着那两个捧着签筒的黑衣弟子走到天邪面前。
签筒里的竹签不多,只剩寥寥数根。
天邪盯着那筒子,直觉作祟,突然感到后颈发凉。
他纵横江湖多年,跟正道高手打过交道,跟朝廷鹰犬斗过狠,却从没像此刻这样,莫名对着一筒竹签犯怵。
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都到这个时候了,天邪也不可能带着上千教众憋屈撤退。
不甘心地看了眼在蒲团前端坐的凌骁天,按照谢黎的意思,随手拿了一根金签。
一翻面,上面赫然写着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谢黎随手一抽,正正好好到手银签六
天邪捏着金签,目光狠狠盯着谢黎,方才寥寥几句,他就把这个后生盯上了,本想羞辱一番凌骁天和武林盟,现在拿这小子开刀也不是不行。
“墨楼主亲自下扬?!”
“坏了,天邪那老贼不会趁机下黑手吧?”
“你们看凌阁主还在蒲团上打坐调息,方才擂台一战耗了他不少内力,依我看,楼主这是想替凌阁主拖延时间。”
议论声里,谢黎已缓步走向擂台。
红衣在晚风中舒展,当他经过凌骁天身边时,对方猛地睁开眼,沉声道:“小子,不要逞强……”
“打坐。”谢黎只吐出两个字,脚步没停。
凌骁天心头一震,又是那种感觉……
“好,好得很!”天邪站在擂台中央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却带着股快意。
“世人都说天机楼主好算计,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这双翻云覆雨的手,扛得住本座一斧否?”
槐花瓣被风卷得乱飘,刚掠过谢黎红衣下摆,就被迎面而来的杀气震得粉碎。
谢黎手里的鸳鸯钺银亮的钺身呈月牙状,内侧七道倒钩泛着冷光,柄尾系着的红绸随风而动。
天邪的克剑斧光是看着就沉得吓人,斧面宽逾半尺,边缘淬火成乌金色,每劈出一招都能带起“呜呜”的破空声。
双钺对上双斧,如果不是实在心忧谢黎的处境,众人也很乐意欣赏这一扬对决。
“铛!” 第一记碰撞来得猝不及防。
天邪的右斧带着千钧力劈向谢黎面门,斧风未至,已压得人胸口发闷。
谢黎不退反进,左脚尖点在擂台木纹里,身形陡然矮下半尺,右手钺顺着斧面斜向上撩,钺尖的倒钩精准卡在斧刃与斧柄的衔接处。
这是重型兵器最脆弱的“软肋”。
“咔”的一声细响,天邪只觉斧势被卸去七成,手腕猛地一沉。
就在他变招的瞬间,谢黎左手钺如影随形,钺刃贴着斧柄滑上,快得只剩一道银光,直指他握斧的虎口。
“好快!”台下有人失声惊呼。
天邪吃了暗亏,闷哼一声撤斧回防,斧面碰撞发出“镗”的巨响,震得周遭观战者耳膜发疼。
他踏前两步,左斧横扫如鞭,逼谢黎后退,右斧却突然变向,朝下直戳对方膝盖。
这招变式专破矮身形的闪避。
谢黎反应很快,脚尖在台面上一碾,红衣如同被大风撩起的火焰,贴着斧刃旋身而起,拧腰转体。
右手钺反握,红绸撩人眼,左手钺悄无声息地划出半道圆弧,钺尖直指斧面内侧的凹槽。
“漂亮!”孔脩眼睛一亮。
谢黎下手时他才发现那里是淬火留下的减重槽,薄如纸片,根本受不住硬物撞击。
天邪果然察觉不对,仓促间收斧回护。
可谢黎的鸳鸯钺如附骨之疽,借着他回抽的力道顺势前送,钺身内侧的倒钩“咔嗒”咬住斧面凹槽,红绸同时缠上他的手腕。
这一下用的是巧劲,看似轻飘飘,却让天邪的双斧僵在半空,进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