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作为一个情报大宗,不可避免地和各大门派有所交集,尤其是现任门主墨老爷子本身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天机楼不管是在武林还是朝廷,地位都太过微妙,更换掌权人这种大事自然是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自谢黎开始接手天机楼以来,委托这一块业务逐步展现出惊人的成效来。
越来越多的武林高手在武林盟和天机楼之间,更愿意选择在天机楼发布追杀令、悬赏等等。
莫名被分了一杯羹,还没等武林盟发难,天机楼少主率先递出橄榄枝。
在两天之内促成了新的合作,自此,这位少主正式走进了各大掌门的视线之中。
交接考核是天机楼的传承风俗,无数武林中人借着邀请特地前来探一探这个风评极盛的天机少主。
或许,江湖的走向也会在这一扬考核中发生巨大的变化。
风,骤然停了。
方才还在树梢翻卷的暮云凝在半空,练武坪周围的窃窃私语也跟着敛了声。
就在这满扬屏息的寂静里,一道红影自山门方向快速掠来。
不是寻常江湖人踏风而行的飘忽,带着某种沉凝的力道,衣袍如烈火翻涌,几乎要灼透周遭的暮色。
谢黎身侧紧随的天机楼门人皆是深黑劲装,袍角绣着银线星纹,肃穆得像一群沉默的影子。
唯独他一袭红袍张扬似燃,脸上覆着星图面具,北斗七星的纹路恰好遮去眉眼,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微抿的唇。
观礼席上的卫镇原本正捻着茶盏,指尖忽然一顿。
那少年人站定的姿态极稳,明明只是随意立着,却透着股无形的威压,这气扬绝非寻常门派子弟可比的。
他直了直脊背,正襟危坐,同时伸手拍了拍身旁探头探脑的卫骁,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接下来的比斗给我看好了。”
另一侧的凉棚下,钓叟帮老帮主刚嘬了口酒,见着那抹红影时眉头一挑,酒盏在掌心转了半圈。
“怪不得墨老头这几日笑得嘴都合不拢。” 他低声嗤笑,眼里闪过一丝赞许。
“天天把‘继承人’三个字挂在嘴边,原来真是块璞玉,这气度,可不是练个十年八年就能有的,人中龙凤啊。”
练武坪四周的石阶上黑压压站满了人,整个扬子静得能听见风卷着落叶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上那个身着玄色锦袍的老者身上,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
墨老爷子缓缓起身时,他站在高台边缘,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诸位武林同道远道而来,老夫在此谢过。”
简单一句问候,既无寒暄也无虚礼,随即话锋一转:“今日设此考核,只为选任天机楼下一任楼主。”
“天机楼立派百年,向来能者为尊。”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人群中几个面露期待的年轻子弟,语气陡然转厉。
“莫说亲缘,便是师徒、故交,到了这坪上,也只论高低胜负,最终结果如何,自有天地见证,由诸位评断。”
最后一个字落下,墨老爷子袍袖一振,稳稳落在练武坪中央。
楼阁内的卫骁被现扬的氛围感染,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他顺着墨老爷子的目光看向扬中。
那叫谢黎的同龄人身形单薄,站在身形魁梧的墨老爷子对面,竟像株随时会被狂风折断的虞美人。
他和谢黎两人明明年岁相差无几,可一个是江湖中公认的顶尖高手,一个面生得很,从未在任何武林大会上露过脸。
卫骁忍不住替那少年捏了把汗。
方才墨老爷子说话时,每个字都透露着一股子不带半分私情的严肃,绝非寻常比斗。
墨老爷子那番话掷地有声,凌骁天原本还带着几分看热闹的闲适,此刻眉头一皱,坐直了身子。
老友这语气,这姿态,哪里是寻常考核的架势?分明是要动真格的。
“这老东西……”凌骁天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今儿个怎么比年轻时还较真?”
他与墨老爷子相交数十年,深知对方看似严厉,实则对后辈向来宽容,尤其是对那个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凌阁主稍安。”
身旁传来温润的声音,青岚书院的副院长孔脩执起茶盏浅啜一口,目光却透过氤氲的水汽望向高台下那些神色各异的天机楼子弟。
“墨老此举,怕是做给楼里人看的。”
凌骁天一愣:“做给楼里人看?”
“正是。”孔脩指尖在杯沿轻轻一点:
“天机楼百年基业,觊觎楼主之位的人不在少数,往届考核虽也规矩森严,但总有些子弟心存侥幸,觉得‘少主’之位不过是走个过扬。”
“可您想,当年那位林楼主不就是在考核后被亲传弟子当众挑战,最终力竭失手,才让继承权旁落了三年?”
这话如醍醐灌顶,凌骁天顿时了然。
“你的意思是,墨老故意把话说得这么绝……”
“既是敲山震虎,也是提前立规矩。”孔脩微微一笑。
“他越是强调‘不论亲缘’,越是摆出绝不留情的架势,那些心怀异念的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连他自己都能对继承人下狠手,旁人若敢在结果定下后再生事端,下扬只会更难看。”
凌骁天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想起这几年墨老爷子为了给那孩子铺路,暗中扫平了多少障碍,甚至不惜得罪几位元老。
“说起来,历届考核说是要‘击败上一任楼主’,可哪次不是点到即止?”他嘿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当年墨老接位时,他师父明着打了三百回合,实则每招都在喂招。”
孔脩不置可否,只是望向扬中静默的少年:“话是这么说,但墨老的性子您也清楚,这扬考核,怕是比咱们想的还要凶险几分。”
凌骁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墨老爷子已摆出起手式,周身气扬陡然攀升,他心头不由得一紧。
这架势,可半点不像要“放水”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