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越筝抬眸定睛望向那道凌空的字迹,心念微动,眉头轻挑。
看来是这招奏效了,不过这次的字迹对比起上次的剧透倒更像是一道必须遵从的命令。
书越筝前世与岑澈决裂后的确是常常被人叫做书漾,她也并不排斥这个称呼,反倒觉得自己既然承了书家的好处,或许更应该被叫做书漾才能做到问心无愧。
可如今在这个近乎虚幻的世界里,她无法准确界定真实与虚假的界限。书漾这个名字背后不再是一个惹她怜悯的灵魂,反而逐渐变成造物主为了刁难她而刻意设定出的一道阻碍。而这时当这个名字又一次变成她的代称时,她心中竟然后知后觉泛起些许嫌恶,为书漾也为自己。
书越筝看着那道泛着悄悄光晕的字迹,咬咬牙试图继续拉开房门离开,却看到那道光晕缓缓褪去,不过瞬间,便以一种更为强势的姿态出现在书越筝面前,书越筝搁置在房门上的手竟无法做到推开门这种微小的动作,她又试图向前迈出步子,却发现自己连身体的控制权都无法做到,如今,她只要生出向前的倾向就会受到限制,最终动也不能。
书漾吻了岑澈侧颈……
颇为恶趣味的一道指令,但也足够书越筝看出问题,看来事实与她的猜测大差不差,这个造物主的确对她没有多少善意。她前脚才说要退婚,后脚就出现这样一道颇为莫名其妙身子带了些荒谬的命令。
先有造梦,后有控制她的动作。书越筝不禁想,这个造物主对她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而她这幅进也不能的姿势在岑澈看来就像是她因那行字僵在原地。他也见到了那道泛着光晕的字迹,格外突兀地悬在半空中。虽说书越筝已经将这个世界恐怕并非真实的事情告诉过他,但当自己亲眼见到世界是一场虚幻时,岑澈还是拧着眉头,目光里闪过几分不可置信的诧异。
那行带着光晕的字体又在书越筝面前倏尔更迭,只是依旧是那让她震惊的八个字。
「书漾吻了岑澈侧颈……」
这字迹依旧悬空着,带了十成十的强迫感,大有一副不按着它的要求便将书越筝钉死在原地的破罐破摔感。
遑论书越筝此时再想挣脱,却还是动不了分毫。
犹豫踌躇间,书越筝灵机一动,虽说它饶有其事地下了这样一道不可违逆的命令,但她也只是被它限制了行动,并不是字迹一出现她就被控制着去吻岑澈。它越是恼羞成怒逼迫她,就证明它无法决定她。若是书越筝偏偏不顺从,硬要僵持在原地,恐怕它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逼迫她。
思及此处,书越筝内心安定几分。
「书漾吻了岑澈侧颈……」
将这些思绪从头到尾盘清理顺,书越筝正要想想这样的情况下她要继续破局时,就见那字迹竟又一次更迭了。
它果然在恼羞成怒。
想到这里,书越筝心情大好,她尝试着微微后撤一步。果不其然,只是不能离开走向岑澈还是可以的。
转过身望着床榻边目光有些凝重的岑澈,四目相对间,书越筝眸中带笑,向他大步而来。
然而方才走出几步她就突然意识到这行字的内容究竟带了何种意义,不是吻脸颊,不是吻额头,也不是吻唇畔。
是吻侧颈。
虽说二人互相觊觎了彼此两世,但最过分的接触也只是那天雨后的中衣吻。她将他剥了七八成后,他认出她,二人在迷离拉扯间他隔着薄薄一层中衣吻了她,那时她沉浸在巨大的欢欣雀跃之中,心脏也被填得满满当当,靠在他的胸膛听到二人逐渐同频的剧烈心跳,完全是凭着本能与他接触。
可此时不同。
吻侧颈带着明显暗示和挑逗的意味,那样暧昧的动作,那样清冷的岑澈,还有背后不知在何处监视着她一举一动的造物主。
思及此处,书越筝竟忽而莫名其妙生出几分不知所措的羞赧,她的步子不由得微微踉跄了一下。
岑澈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见她险些摔倒,他指节微动作势要扶她,转瞬便想到二人计划,又将手缓缓收了回去。
书越筝再看岑澈,却发现他的目光始终是平静如水的,像是在安抚她有些慌乱的思绪,书越筝望了一眼,心绪也缓缓安定下来。
总归只是你情我愿的一个吻罢了。
床畔帷帘低垂,屋内燃着袅袅沉香,与岑澈衣衫上的药香味闻起来很是相似,窗外有风忽起,吹得檐铃一阵轻响。
那道泛着光晕的字迹就悬在二人身侧。
书越筝不疾不徐坐在床畔,她抬眸对上岑澈的视线,微微俯身靠近岑澈,这个动作被她拖得格外漫长,不经意碰到的指尖如燃烈火般在一瞬将整个人都灼得滚烫,除此之外,书越筝能够清晰感觉到岑澈的目光正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
大抵依旧是温柔的,包容的,或许仔细看来还会带有一星半点的侵略性。
思及此处,书越筝将将顿住动作,定在他侧颈附近,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岑澈的喉结微微滚动一下,而他的耳尖早就染上一片绯红。
他也在紧张。
这种想法一旦冒出苗头,书越筝就没法继续动作。她敛眉思索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将将坐直身子,对上岑澈有些疑惑的视线,抬起手掌掩去他的视线。一如那夜在马车上,他掩着她的双眼,让她别用那种目光看他。
岑澈能够感觉到书越筝冰凉指尖落在他眉眼处的颤栗,只是这样轻轻一触,岑澈本就泛红的耳畔倏尔晕上侧脸。视线被遮挡,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格外明显,书越筝倾身向他时衣物微微摩擦的声夹杂着她的呼吸声尽数收入耳中,他甚至嗅得到面前姑娘身上清淡幽雅的苏合香,与他身上的沉香混为一团,将二人挟裹在这小小的床榻之上。
微凉的唇宛如蜻蜓点水般贴上侧颈,她的呼吸轻撒在喉间,尽管做好了准备,可温软贴上肌肤时岑澈倏尔僵在原地,滚烫的呼吸与肌肤相接之处倏尔窜起一片红,像是燃起小簇火苗,将他的理智灼烧殆尽。
一吻尽,书越筝放下手掌,侧脸晕红向岑澈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演下去。
那道字迹依旧没能消失,书越筝深觉困惑,她咬咬牙站起身来,决心继续那场二人没演完的戏,她一心离开,他并不在意。
她甫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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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岑澈倏尔拉住她的手腕,清亮干净的声音带了几分喑哑,他抬眸望向书越筝:“你方才在做什么?”
书越筝心间微动,被这样的话卡在原地,脑袋还昏沉着,不知如何接下岑澈的台词。然一瞬过后,她便带着几分不屑般撇了撇唇角,做出一副浪荡姿态。言语轻蔑开口道:“我没事就爱乱亲人,师父莫要当真。”
此言一出,书越筝就要挣开他的手走出房门,谁知她一转身,那道字迹竟摇摇摆摆间褪去几分痕迹,浅浅浮在半空竟比方才还要惹眼。
岑澈也见到了这幅场景,心头一动,想来是二人想对了,他倏尔站起身来,握着她的手将她向回拉扯,一来一往间动作激烈,甚至将她倏尔带倒在地。
二人就此倒在床榻边的地面上,岑澈的手掌死死护在她的脑后,一阵闷哼后,二人就变成了拥抱倒地的姿势。发丝交缠,四目相对,岑澈分出半只手抵在地上分担重量,不至于将整个人压下她身上。
书越筝不明所以,眸光微闪,片刻后,她便瞥见了那行褪色般的字迹。
“若我偏要当真呢?”
岑澈将书越筝抵在地面,眼神里满是失魂落魄,声音也闷闷的,带了几分委屈般的温声询问。
“阿筝……”
他的眼尾似乎也在这一瞬间泛起红晕。
“只喜欢我一个,不行吗?”
这幅场景悉数落入眼中,书越筝不由得在心中惊呼道,师父到底还是师父,纵使这样临场做戏,但这幅楚楚可怜的表情和语气真的很难对他说出一个不字。
落在她脑后的手指微微动了一动,书越筝的思绪顷刻回笼,她想到方才二人倒地时的剧烈声响,他的手指那样修长漂亮,也不知道这一摔会否让他受伤。
想到这里,书越筝也不再害羞,抬手握上他的小臂,拥着他劲瘦的腰身便带着二人调转身位。轻巧地将他方才落在自己脑后的手抽出抵在地上,果不其然,他的指节有一片蹭破了皮,晕出浅浅血痕。
书越筝做出一副调戏良家子的模样笑道:“先生这也是控制不了自己吗?”
被自己这样的话惊出一身鸡皮疙瘩的书越筝暗自咬咬牙,余光扫向那道近乎消亡的字迹,又颇为挑衅道:“既然师父这样,便莫怪学生以下犯上了。”
话毕便做出一副要俯身吻他的表情,果不其然,在她的吻离岑澈只有毫厘的瞬间,那道字迹顷刻消亡。
“师父,它不见了。”
书越筝连忙从他身上爬了下来。
既然验证结束,她的猜想正确无误。她便安下心来,抬手就去拉岑澈的手腕。
“师父手疼吗?”书越筝坐在他身侧,珍视地握着岑澈方才摔到的手,喃喃道,“都出血了。”
“不碍事,你别担心。”岑澈宽慰笑笑,反握她的手掌轻轻晃了晃,“我上点药很快就好了。”
书越筝看着他被自己搞得乱七八糟却还好脾性地对她开口的模样,忽而心头一软。她弓着身子将尚且坐着的他拥进怀里,声音也闷闷的,轻到宛若一阵叹息。
“师父,我不想再和你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