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朗没有反应过来,他知道她姐英语差,不知道这么差,李昒茸每天都在念叨些什么啊,别是学到走火入魔了吧。
陈爻跟上思路,声音无奈,郑重其事道歉:“又让你看到我这张脸,对不起。”
李昒茸捏捏耳垂,也有些不自在。
几人一时无话。
陈爻忽然道:“你可以先参加半个月的竞赛集训,看看自己适不适合竞赛的强度,再做决定。”
李昒茸慢半拍“啊”了一声:“听墙角可不是好习惯。”
李小朗解释道:“我才刚叫陈哥过来,我们只听到最后这句,前面你们说的都没听见。”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难道不应该是离陈家人越远越好吗?这个没眼色的人,叫人都不先叫她。
李昒茸瞪了李小朗一眼,学着戴筝的语气:“你跟他好还是跟我好?为什么不先叫我?”
李小朗百口莫辩,“我我我”了半天:“我哪敢跟谁好啊?!”
这时开学以后第一次月考放榜,十八中今年改革,为了激励学生,将单科排名前五十的榜单贴墙上,教室外墙的红榜铺天盖地,红彤彤一片。
数学物理那两栏,李昒茸一人的大头贴挤在一片“超典型学霸脸”当中,格格不入,她的物理排名甚至超过了陈爻。
最近因为热搜和发布会的事情,同学们第一次听说李昒茸的名字。今天这两张照片,同学们才第一次看清李昒茸的脸。五官精致、皮肤莹润,哪怕素颜也自带淡妆效果,清新动人不自知。
只是明媚娇俏如木槿花,凋零也如她,想到李昒茸家里经历的事情,众人不免叹口气。
身旁有同学看到真人,再看看照片,又看看真人,拽住身旁同学:“那不是那谁吗?”
三人目不斜视,淡定路过。
走出教学楼,李昒茸才终于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小朗:“赵老师突然找我,好像是钱的事情。”
果然……
李昒茸正色:“如果等会赵老师说捐款的事情,我们别应。”
李小朗一直跟不上她的思路,人情世故方面,他其实什么都不懂,只懂一条,他姐比他懂得多,无条件信姐姐就对了。
陈爻原本一个人在后面,闻言往前跨了一步,跟上姐弟俩的步伐:“你是担心面子上过不去吗?如果有什么难关可以跟我说,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陈爻教养一直很好,他话里话外的语气已经尽量委婉,但李昒茸还是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何必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放弃更优渥的选择呢?
多说无用。
李昒茸不卑不亢:“谢谢你的好意,柯木赔偿金已经谈妥,按照合同走就好。”
陈爻皱眉,倒不是不屑,而是觉得,为了所谓的“骨气”放弃实质利益,是一件很傻、很短视的行为。
“不卑不亢”听起来是美德,但用“卑”和“亢”来衡量基准线,是不是本身就暗示着某种不平等?
说到底,人类社会是一个巨大的价值交换场。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就看你觉得利是什么、害是什么了。大家嘴上各有各的道德约束,背地里各打各的算盘珠子。
陈爻也没再坚持,嘴角的笑意愈发温润如玉:“既然你坚持,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虚伪。
李昒茸也堆起恰到好处的微笑,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感激:“多谢理解。也祝柯木上市顺利。”
她感觉自己灵魂一分为二,一半在台前说着漂亮话,一半在幕后疯狂翻白眼。
什么叫高手过招?就是表面上一派祥和,暗地里刀光剑影。两人你来我往间,周围的空气都凝固成冰渣渣。
李小朗识相闭着嘴巴,紧紧跟着她姐。三人就这么走到了教导处。
赵老师开门:“快进快进。”
李昒茸从门缝中看着对面沙发上坐着几个男女,看着面熟,她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清绘的发言人吗?
她心一沉,柯木没完没了,清绘也来凑热闹?
赵老师拉开门,只听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室内传来:“孩子们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一嗓子实在出乎意料。
几人进门,只见一位气质不凡的老人,拄着榆木手杖缓步走来。老人身上的工装外套洗得发白,领口还别着一枚褪色的煤矿安全徽章。
李昒茸拼命眨眨眼睛,不自觉站直了身子:“您是齐青生先生?”
老人眼角皱纹堆叠,鬓角泛着银光,看着约莫年过古稀,但是精神矍铄,感觉比好多年轻人都有活力。
这位老人的人生堪称一部能源发展史。
留洋归来扎根矿井,能源转型时期领军光伏改造,晚年仍坚持巡查指导新能源项目。
齐青生曾是清绘的技术副总,可以说一生献给了能源发展。
退一万步讲,这位泰斗是清绘永远的保命符,哪怕清绘快把自己作没了,“齐青生”三个大字也会牢牢顶住清绘这片天。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怎么出山了?
赵老师赶紧介绍:“这两位同学是最近风波的当事人,李昒茸和李昒朗。”
齐青生的目光在姐弟俩身上停留了片刻。
“好孩子。”他轻声说,眼角皱纹流淌,看着和蔼极了。
介绍完他们,赵老师拍拍一旁的陈爻:“这是柯木陈川穹陈董的儿子。”
齐青生目光温和:“我记得,小时候你妈妈常带着你在基地边的实验室玩。那会儿你才这么高……”
他比划了个到腰际的位置,“总爱趴在观察窗前,盯着仪表指示灯看,跟别的小孩儿都不一样。”
陈爻躬身,姿态恭敬:“齐爷爷好记性。”
赵老师搓着手插话:“哎呀,最近柯木和清绘有风波,但是我们现实中见到面不要有什么不开心。”
老人一直慈祥含笑的神情突然一肃。他抬手一挥,不认同道:“那不重要。”
声音不重,却炸响在每一个人耳边。
“商业是过眼云烟,技术才是立身之本。”
灯光在他那身旧工装上镀了层边,“我们搞工程的人,眼里该装着下一代,装着老百姓的冷暖。机器要更新换代,人心更要薪火相传。”
赵老师被噎得脸色发青。
老人用拐杖敲敲地,目光灼灼:“今天在这儿,没有柯木的少爷,没有风口浪尖的当事人!”
“只有学生和老师,老师就好好教书,学生就好好学习。天大的事,也盖不过三尺讲台的份量!不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赵老师连连点头:“对对对,看我这脑子,我就是太激动了嘛。”
齐青生这才放过她。
李昒茸心头一热,久久说不出话。
反倒是陈爻,他一人站在阴影里,他对这些鸡汤免疫得很,仗着没人看他,没有掩盖自己僵直的嘴角。
他只好奇这老头要干什么?他的“利”是什么,“害”又是什么?
齐青生:“我刚刚看了你们这次月考的成绩,你们理科学的都不错。”
陈爻和李昒茸赶忙说自己还不行。
可能牛逼的人年纪大了,都喜欢回忆自己年轻时牛逼的事情。
齐青生跟他们讲自己三十年前,在艰苦环境下开发第一个光伏示范项目的故事,李昒茸听得两眼放光,陈爻兴致缺缺,勉强打起点精神装得感兴趣。
李昒茸越听越激动,妈妈出事这几个月以来,她第一次感受到热血涌上心头,整个人颤栗起来。
“新能源产业前景广阔。”齐青生的声音沉稳有力。
“未来会有更多的年轻人投身这个领域。你可以参加这次的科技创新竞赛,会接触到最前沿的光伏储能项目。”
说到这里,他看到陈爻,又补充道:“当然,这次竞赛,清绘会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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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中有合作项目。我的建议是,年轻人不要被门户之见束缚,选择权永远在你自己手里。”
陈爻点点头,没有说话。
李昒茸下意识摇头:“我觉得我还差得很远,竞赛又很难。”
齐青生笑了:“当年我第一天在井下挖煤时,也没想过有一天能走到这里。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为这个时代点亮一盏灯。”
这一个晚上好像很长,恍恍惚惚,几人一聊聊到十一点。
老人家每天睡得很早,今天也说了个尽兴,这么晚了精神头还很足。
旁边有一个中年人要过来搀扶他,齐青生摆手拒绝:“不用!我身体好得很!”
中年人无奈:“是是是,知道您身体好得很,是我想扶您。”
“等等,我有话跟闺女说。”
“啊?”李昒茸吓一跳,左看看、又看看,才确定这声“闺女”是叫自己,她受宠若惊站起来。
陈爻抱着手臂,随意靠在墙上,看着李昒茸跟那老头走到墙角,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齐青生脸色有些苍白,待李昒茸走过来,一向从容的脸上竟然带了些小心翼翼。
“齐爷爷,有什么事吗?”
齐青生犹豫了片刻:“游诵是你们班的吗?”
游诵是班里的混混,当然,重点中学的混混,再混也混不到哪里去,无非是逃课、抽烟,手臂上还纹了个小小的骷髅头。
李昒茸点头:“是的。”
老人:“他过得好吗?”
李昒茸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还、还好吧?”
天天不用学习,逃课睡觉,日子过得应该不错吧?
齐青生眨着浑浊的眼睛:“你有他的照片吗?可以给爷爷看看吗?”
李昒茸摇摇头,她没有游诵的私人联系方式,班里的活动这位神人也从来不参加,连合照都没有。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手指摩挲着衣角,喃喃道:“他是我外孙。”
李昒茸屏息,平地一声雷。
“我年轻的时候沉迷工作,从没好好陪伴过自己的孩子,他妈妈恨我,早早跟我断绝关系。连带着这个外孙都不愿意认我。怪我、怪我。”
这个叱诧风云的泰斗,此刻也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老人。
原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李昒茸胸口发闷,说不出话。
出教务处的时候,李小朗已经回班收拾东西了,没想到陈爻还在等她。
陈爻歪头看了看她,几秒才不可置信道:“你哭了?”
李昒茸下意识抹眼角:“哪有,你看错了。”
陈爻拧着眉:“齐青生跟你说什么了?”
李昒茸一时语塞,竟不知是该先吐槽陈爻对泰斗直呼其名的无礼,还是该先质问这位大少爷为何突然对别人的悄悄话感兴趣。
见她不说话,陈爻自顾自猜着:“是向你打听什么事吗?还是逼你做事?给你打感情牌了?”
李昒茸脑子也清明起来,她有种预感,相比往日伪装的“温润有礼”,此刻一阵见血、咄咄逼人的陈爻,才更接近他本性。
陈爻还在说着:“我是感觉,他的话砍一半听最好,你想想,他那种有权有势有名有利的人,为什么会求……”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不是,“求你一个学生?”
他往日看不懂李昒茸,只觉得她一颗玲珑心外包裹着铜墙铁壁,李昒茸脑子聪明、心地善良、但生人勿进。
刚刚一幕却让他大跌眼镜。
李昒茸这么聪明的人,竟然因齐青生三言两语感动得一塌糊涂,恨不得立刻收拾行囊追随左右,指哪打哪。
不会有人这么傻吧?
上位者满嘴跑火车,他们许诺的利益不可信、画的饼不可信,要说最不可信的,还数鸡汤泡饼,又是鸡汤又是饼,哇,简直毒中毒。
她面对陈董挺清醒的,怎么面对齐青生会这样?